雜阿含經卷第十八

宋天竺三藏求那跋陀羅譯

弟子所說誦第四品

[導讀:舍利弗相應]

舍利弗尊者原先依外道出家,七天即精通外道的法,成為其大弟子。佛陀成道後不久,阿濕波誓(又譯為馬師、馬勝)尊者有次入城乞食,舍利弗尊者見到阿濕波誓尊者的威儀端正、行步穩重,就問他的老師是誰?學什麼法?阿濕波誓尊者回答說他的老師是佛陀,佛陀教他諸法都是因緣而生、因緣而滅的。才聽完轉述,舍利弗尊者就得法眼淨、證初果了,於是他從佛出家,證阿羅漢。

《雜阿含經》「舍利弗相應」的內容為本卷第490~500經,記錄了舍利弗尊者的說法。舍利弗尊者以「智慧第一」聞名,這些經也記錄了舍利弗尊者以智慧清楚地說明法義,精準地辨析什麼才是正法,並指引出確實可行的修行之道。

(四九〇)[0126a07]

如是我聞:

一時,佛住摩竭提那羅聚落

爾時,尊者舍利弗亦在摩竭提國那羅聚落。

時,有外道出家名閻浮車是舍利弗舊善知識,來詣舍利弗,問訊、共相慰勞已,退坐一面,問舍利弗言:「賢聖法、律中,有何難事?」

舍利弗告閻浮車:「唯出家難。」

云何出家難?」

答言:「愛樂者難。」

「云何愛樂難?」

答言:「樂常修善法難。」

復問:「舍利弗!有道有向,修習多修習,常修善法增長耶?」

答言:「有。謂八正道。謂正見正志正語正業正命正方便正念正定。」

閻浮車言:「舍利弗!此則善道,此則善向,修習多修習,於諸善法常修習增長。舍利弗!出家常修習此道,不久疾得盡諸有漏。」

時,二正士共論議已,各從座起而去。

如是比閻浮車所問序四十經

閻浮車問舍利弗:「云何名善說法者?為世間正向?云何名為世間善逝?」

舍利弗言:「若說法調伏欲貪,調伏瞋恚,調伏愚癡,是名世間說法者。若向調伏欲貪,向調伏瞋恚,向調伏愚癡,是名正向。若貪欲已盡、無餘、斷知,瞋恚、愚癡已盡、無餘、斷知,是名善逝。」

復問:「舍利弗!有道有向,修習多修習,能起善斷?」

舍利弗言:「有。謂八正道——正見乃至正定。」

時,二正士共論議已,各從座起而去。

閻浮車問舍利弗:「謂涅槃者,云何為涅槃?」

舍利弗言:「貪瞋癡諸煩惱永盡是涅槃涅槃者,貪欲永盡,瞋恚永盡,愚癡永盡,一切諸煩惱永盡,是名涅槃。」

復問:「舍利弗!有道有向,修習多修習,得涅槃耶?」

舍利弗言:「有。謂八正道——正見乃至正定。」

時,二正士共論議已,各從座起而去。

閻浮車問舍利弗:「何故於沙門瞿曇所出家修梵行?」

舍利弗言:「為斷貪欲故,斷瞋恚故,斷愚癡故,於沙門瞿曇所出家修梵行。」

復問:「舍利弗!有道有向,修習多修習,得斷貪欲、瞋恚、愚癡耶?」

舍利弗言:「有。謂八正道——正見乃至正定。」

時,二正士共論議已,各從座起而去。

閻浮車問舍利弗:「謂有漏盡,云何名為有漏盡?」

舍利弗言:「有漏者,三有漏,謂欲有漏、有有漏、無明有漏。此三有漏,欲盡無餘,名有漏盡。」

復問:「舍利弗!有道有向,修習多修習,得漏盡耶?」

舍利弗答言:「有。謂八正道——正見乃至正定。」

,二正士共論議已,各從座起而去。

閻浮車問舍利弗:「所謂阿羅漢者,云何名阿羅漢?」

舍利弗言:「貪欲已斷無餘,瞋恚、愚癡已斷無餘,是名阿羅漢。」

復問:「舍利弗!有道有向,修習多修習,得阿羅漢耶?」

舍利弗言:「有。謂八正道——正見乃至正定。」

時,二正士共論議已,各從座起而去。

閻浮車問舍利弗:「所謂阿羅漢者,云何名阿羅漢者?」

舍利弗言:「貪欲永盡無餘,瞋恚、愚癡永盡無餘,是名阿羅漢者。」

復問:「有道有向,修習多修習,得阿羅漢者耶?」

舍利弗言:「有。謂八正道——正見乃至正定。」

時,二正士共論議已,各從座起而去。

閻浮車問舍利弗:「所謂無明者,云何為無明?」

舍利弗言:「什麼是無明?所謂無明者,於前際無知,後際無知,前、後、中際無知;佛、法、僧寶無知,苦、集、滅、道無知;善、不善、無記無知,內無知、外無知,若於彼彼事無知障,是名無明。

閻浮車語舍利弗:「此是大闇積聚。」復問:「舍利弗!有道有向,修習多修習,斷無明耶?」

舍利弗言:「有。謂八正道——正見乃至正定。」

時,二正士共論議已,各從座起而去。

閻浮車復問尊者舍利弗:「所謂有漏,云何有漏?」如前說。

閻浮車問舍利弗:「所謂有,云何為有?」

舍利弗言:「有謂三有——欲有、色有、無色有。」

復問:「舍利弗!有道有向,修習多修習,斷此有耶?」

舍利弗言:「有。謂八正道——正見乃至正定。」

時,二正士共論議已,各從座起而去。

閻浮車問舍利弗:「所謂有身,云何有身?」

舍利弗言:「有身是指五受陰有身者,五受陰。云何五受陰?謂色受陰,受、想、行、識受陰。

復問:「舍利弗!有道有向,斷此有身耶?」

舍利弗言:「有。謂八正道——正見乃至正定。」

時,二正士共論議已,各從座起而去。

閻浮車問舍利弗:「所謂苦者,云何為苦?」

舍利弗言:「苦者,謂生苦、老苦、病苦、死苦、恩愛別離苦、怨憎會苦、所求不得苦、略說五受陰苦,是名為苦。」

復問:「舍利弗!有道有向,斷此苦耶?」

舍利弗言:「有。謂八正道——正見乃至正定。」

時,二正士共論議已,各從座起而去。

閻浮車問舍利弗:「所謂流者,云何為流?」

舍利弗言:「流者,謂欲流有流見流無明流。」

復問:「舍利弗!有道有向,修習多修習,斷此流耶?」

舍利弗言:「有。謂八正道——正見乃至正定。」

時,二正士共論議已,各從座起而去。

閻浮車問舍利弗:「所謂者,云何為扼[*]?」扼[*]如流說

閻浮車問舍利弗:「所謂取者,云何為取?」

舍利弗言:「取者,四取,謂欲取、我取、見取、戒取。」

復問:「舍利弗!有道有向,修習多修習,斷此取耶?」

舍利弗言:「有。謂八正道——正見乃至正定。」

時,二正士共論議已,各從座起而去。

閻浮車問舍利弗:「所謂縛者,云何為縛?」

舍利弗言:「縛者,四縛,謂貪欲縛、瞋恚縛、戒取縛、我見縛。」

復問:「舍利弗!有道有向,修習多修習,斷此縛耶?」

舍利弗言:「有。謂八正道。正見,乃至正定。」

時,二正士共論議已,各從座起而去。

閻浮車問舍利弗:「所謂結者,云何為結?」

舍利弗言:「者,九結,謂愛結、恚結、慢結、無明結、見結、他取結、疑結、結、結。」

復問:「舍利弗!有道有向,修習多修習,斷此結耶?」

舍利弗言:「有。謂八正道——正見乃至正定。」

時,二正士共論議已,各從座起而去。

閻浮車問舍利弗:「所謂使者,云何為使?」

舍利弗言:「使者,七使,謂貪欲使、瞋恚使、有愛使、慢使、無明使、見使、疑使。」

復問:「舍利弗!有道有向,修習多修習,斷此使耶?」

舍利弗言:「有。謂八正道——正見乃至正定。」

時,二正士共論議已,各從座起而去。

閻浮車問舍利弗:「所謂欲者,云何為欲?」

舍利弗言:「欲者,謂眼所識色可愛、樂、念,染著色。耳聲、鼻香、舌味、身所識觸可愛、樂、念,染著觸。閻浮車,此功德非欲,但覺想、思惟者是。」時,舍利弗即說偈言:

「非彼愛欲使,  世間種種色,
 唯有覺想者,  是則士夫欲。
 彼諸種種色,  常在於世間,
 調伏愛欲心,  是則黠慧者。」

復問:「舍利弗!有道有向,修習多修習,斷此欲耶?」

舍利弗答言:「有。謂八正道——正見乃至正定。」

時,二正士共論議已,各從座起而去。

閻浮車問舍利弗言:「所謂蓋者,云何為蓋[*]?」

舍利弗言:「蓋[*]者有五蓋[*],謂貪欲蓋[*]、瞋恚蓋[*]、睡眠蓋[*]、掉悔蓋[*]、疑蓋[*]。」

復問:「舍利弗!有道有向,修習多修習,斷此五蓋[*]耶?」

舍利弗答言:「有。謂八正道——正見乃至正定。」

時,二正士共論議已,各從座起而去。

閻浮車問舍利弗:「謂穌息者,云何為穌息?」

舍利弗言:「穌息者,謂斷三結。」

復問:「舍利弗!有道有向,修習多修習,斷三結耶?」

舍利弗答言:「有。謂八正道——正見乃至正定。」

時,二正士共論議已,各從座起而去。

閻浮車問舍利弗:「謂得穌息者,云何為得穌息者?」

舍利弗言:「得穌息者,謂三結已盡、已知。」

復問:「有道有向,斷此結耶?」

舍利弗答言:「有。謂八正道——正見乃至正定。」

時,二正士共論議已,各從座起而去。

閻浮車問舍利弗:「謂得上穌息,云何為得上穌息?」

舍利弗言:「得上穌息者,謂貪欲永盡,瞋恚、愚癡永盡,是名得上穌息。」

復問:「舍利弗!有道有向,修習多修習,得上穌息耶?」

舍利弗答言:「有。謂八正道——正見乃至正定。」

時,二正士共論議已,各從座起而去。

閻浮車問舍利弗:「謂得上穌息處,云何為得上穌息處?」

舍利弗言:「得上穌息處者,謂貪欲已斷、已知,永盡無餘,瞋恚、愚癡已斷、已知,永盡無餘,是為得上穌息處。」

復問:「舍利弗!有道有向,修習多修習,得上穌息處耶?」

舍利弗答言:「有。謂八正道——正見乃至正定。」

時,二正士共論議已,各從座起而去。

閻浮車問舍利弗:「所謂清涼,云何為清涼?」

舍利弗言:「清涼者,五下分結盡,謂身見、戒取、疑、貪欲、瞋恚。」

復問:「有道有向,修習多修習,斷此五下分結,得清涼耶?」

舍利弗言:「有。謂八正道——正見乃至正定。」

時,二正士共論議已,各從座起而去。

閻浮車問舍利弗:「謂得清涼,云何為得清涼?」

舍利弗言:「五下分已盡、已知,是名得清涼。」

復問:「舍利弗!有道有向,修習多修習,得清涼耶?」

舍利弗言:「有。謂八正道——正見乃至正定。」

時,二正士共論議已,各從座起而去。

閻浮車問舍利弗:「所謂上清涼者,云何為上清涼?」

舍利弗言:「上清涼者,謂貪欲永盡無餘,瞋恚、愚癡永盡無餘,一切煩惱永盡無餘,是名上清涼。」

復問:「有道有向,得此上清涼耶?」

舍利弗言:「有。謂八正道——正見乃至正定。」

時,二正士共論議已,各從座起而去。

閻浮車問舍利弗:「所謂得上清涼,云何名得上清涼?」

舍利弗言:「得上清涼者,謂貪欲永盡無餘,已斷、已知,瞋恚、愚癡永盡無餘,已斷、已知,是名得上清涼。」

復問:「舍利弗!有道有向,得此上清涼耶?」

舍利弗言:「有。謂八正道——正見乃至正定。」

時,二正士共論議已,各從座起而去。

閻浮車問舍利弗:「所謂愛,云何為愛?」

舍利弗言:「有三愛,謂欲愛、色愛、無色愛。」

復問:「有道有向,斷此三愛耶?」

舍利弗言:「有。謂八正道——正見乃至正定。」

時,二正士共論議已,各從座起而去。

閻浮車問舍利弗:「謂業跡,云何為業跡?」

舍利弗言:「業跡者,十不善業跡,謂殺生、偷盜、邪婬妄語兩舌惡口綺語貪欲瞋恚邪見。」

復問:「舍利弗!有道有向,斷此十業跡耶?」

舍利弗言:「有。謂八正道——正見乃至正定。」

時,二正士共論議已,各從座起而去。

閻浮車問舍利弗,「所謂穢者,云何為穢?」

舍利弗言:「穢者,謂三穢,貪欲穢、瞋恚穢、愚癡穢。」

復問:「舍利弗!有道有向,斷此三穢耶?」

舍利弗言:「有。謂八正道——正見乃至正定。」

時,二正士共論議已,各從座起而去。

如穢,如是垢、膩、刺、戀、縛亦爾

[校勘]

「那羅聚落」,巴利本作 Nālakagāmaka。

「外道出家」,巴利本作 Paribbājaka。

「閻浮車」,巴利本作 Jambukhādaka。

「世間善逝」,巴利本作 Loke sugatā。

「正向」,巴利本作 Suppaṭipannā。

「逝」,大正藏原為「斷」,今依據宋、元、明三本改作「逝」。

「有道有向」,巴利本作 Atthi maggo atthi paṭipadā。

「修習」,大正藏原為「習修」,今依據高麗藏改作「修習」。

宋、元、明三本無「時」字。

「明」,宋、元、明三本作「明者云何為有明」。

大正藏無「正」字,今依據高麗藏補上。

「三有」,巴利本作 Tayo bhav。

「欲有、色有」,巴利本作 Kāmabhava, Rūpabhava。

宋、元、明三本無「八正道」三字。

「欲流、有流、見流、無明流」,巴利本作 Kāmogha, Bhavogha, Diṭṭhogha, Avijjogha。

「扼」,宋、元、明三本作「枙」。

「欲取、我取、見取、戒取」,巴利本作 Kāmupādāna, Diṭṭhupādāna, Sīlabbatupādāna, Attavādupādāna。

「貪欲」,宋、元、明三本作「欲貪」。

「蓋」,大正藏原為「養」,今依據元、明二本改作「蓋」。

「得穌息者」,巴利本作 Assāsapatta。

「三愛」,巴利本作 Tisso taṇhā。

「欲愛、色愛、無色愛」,巴利本作 Kāmataṇhā(欲愛),bhavataṇhā(有愛),vibhavataṇhā(無有愛)。

[註解]

舍利弗生卒地的那爛陀寺遺跡 摩竭提:古代印度十六大國之一,位於當時的中印度,恆河中游南岸地區。另譯為「摩竭陀」。

那羅聚落:摩揭提國的村名,是舍利弗的出生地及圓寂地,位於王舍城北方約十公里,今日印度比哈爾邦的巴羅貢村。又譯為「那羅揵陀」、「那爛陀」。

是舍利弗舊善知識:是舍利弗尊者的老朋友、好朋友。

云何出家難:什麼是已出家的人難做的事?

愛樂:歡喜。

有道有向:有道路、有方向。

有漏:有煩惱。其中「漏」是譬喻有所漏失。

如是比閻浮車所問序四十經:像這樣比照閻浮車所提的問題,依序有四十個問答。

云何名善說法者?為世間正向?云何名為世間善逝:怎麼樣是擅長說法的人?世間中正確的趣向?怎麼樣是世間中好的去處?相當的南傳經文作「誰為世之法語者?誰為世之善行者?誰為世之善到者耶?」

斷知:(捨斷而)徹底地了知。

欲有漏、有有漏、無明有漏:欲貪引起的煩惱、想要生命存在而引起的煩惱、無明煩惱;欲界眾生的煩惱、色界與無色界眾生的煩惱、三界的無明煩惱。「有漏」是「有煩惱」的意思。

前際:過去。

後際:未來。

中際:現在。

欲有、色有、無色有:欲界的存在、色界的存在、無色界的存在。「有」表示生命的存在、積集的善惡業。

有身:生命的存在;由五陰構成的我。

略說五受陰苦:簡而言之,有執著的五陰的苦。「五受陰」指有執著的五陰。

欲流:感官之欲的煩惱。「流」是以洪流比喻能讓人流轉生死的煩惱。

有流:生命的存在的煩惱。「有」即十二因緣的有支,指生命的存在。

見流:邪見的煩惱。

無明流:無明的煩惱。

扼:在車衡兩端扼住牛、馬等頸背上的曲木,在此比喻為束縛、限制。通「」。

扼如流說:關於「扼」的回答,如同「流」的回答,也就是「扼」包括「欲扼、有扼、見扼、無明扼」。

欲取、我取、見取、戒取:執著欲貪、執著認為「有我」、執著錯誤的邪見、執著於無益解脫的禁戒、禁忌。其中「取」即執著。

四縛:四種束縛人、讓人不得解脫的枷鎖。

結:結使;煩惱。

他取:執著於無益解脫的禁戒、禁忌。另譯為「戒取」、「戒禁取」。

嫉:嫉妒。

慳:吝嗇。

七使:七種驅使人、讓人不能休息的煩惱。

有愛:對存在的渴愛。

此功德非欲,但覺想、思惟者是:這些感官的功能並不是貪欲,因此而念念不忘才是貪欲。其中「覺(尋)想」、「思惟」是同義複詞,是指將心投向目標,也就是去想所貪愛的事物。

五蓋:貪欲、瞋恚、睡眠、掉悔、疑這五種覆蓋心識、阻礙善法發生的煩惱。遠離五蓋,可證初禪。

掉悔:心浮動靜不下來。「掉」又譯為「掉舉」,心浮動不安;「悔」即「追悔」,於所作的事心懷憂惱。

穌息:休養、安息。其中「穌」同「甦」。

三結:身見(執著於有恆常不變的自我)、戒取(執著於無益解脫的禁戒、禁忌)、疑(對於真理的懷疑猶豫;對佛法僧戒的疑惑)。斷除三結,即為初果聖者。

五下分結:身見(執著於有恆常不變的自我)、戒取(執著於無益解脫的禁戒、禁忌)、疑(對於真理的懷疑猶豫;對佛法僧戒的疑惑)、貪欲、瞋恚。斷除五下分結,即為第三果聖者。

五下分:即「五下分結」。

欲愛、色愛、無色愛:欲界眾生(感官之欲)的渴愛、(斷除淫欲的)色界眾生的渴愛、(斷除淫欲與物質欲的)無色界眾生的渴愛。

業跡:造作的途徑。又譯為「業道」。

如穢,如是垢、膩、刺、戀、縛亦爾:如同用汙穢來比喻貪瞋癡,也可用骯髒、黏著、有刺、眷念、束縛來說明它的特性。

[對應經典]

[讀經拾得]

  • 閻浮車詢問老朋友舍利弗尊者有什麼方法能達到各種修行的目標?舍利弗尊者的回答則都是依循「八正道」,也就是邁向解脫的八個正確途徑:
    1. 正見:正確的見解;布施是善的、咒願(祝福)是善的、供養是善的、有善行惡行、有善惡業報、有輪迴、有父母(要孝順)、有眾生輪迴受生(非斷滅見)、有辦法證得涅槃,以及四聖諦等出世間的智慧。
    2. 正志:正確的意向;離於貪欲、瞋恚、加害的意向。又譯為「正思惟」。
    3. 正語:正確的言語;不說妄語、兩舌、惡口、綺語。
    4. 正業:正確的行為;不做殺生、偷盜、邪淫的事。
    5. 正命:正當的謀生;以不違背佛法的方式取得衣服、飲食、臥具、湯藥。
    6. 正方便:正確的努力;已生的惡令斷,未生的惡令不起,未生的善令生,已生的善令增長。又譯為「正精進」、「正勤」。
    7. 正念:正確的專注;清澈的覺知。
    8. 正定:正確的禪定。

經中對於「八正道」的進一步解說,詳見卷二十八

  • 本經中舍利弗尊者說「此功德非欲,但覺想、思惟者是」,呼應其餘經中的說法,例如:
    • 《雜阿含經》卷八第229經:「云何無漏法?謂出世間意,若法、意識、意觸、意觸因緣生受,內覺若苦、若樂、不苦不樂,出世間者,是名無漏法。」(CBETA, T02, no. 99, p. 56, a13-16)
    • 《雜阿含經》卷九第250經:「非眼繫色,非色繫眼,乃至非意繫法,非法繫意,[……] 於其中間,若彼欲貪,是其繫也。」(CBETA, T02, no. 99, p. 60, b3-5)
    • 《雜阿含經》卷九第254經:「若眼常識色,終不能妨心解脫、慧解脫,意堅住故,內修無量善解脫,觀察生滅,乃至無常。」(CBETA, T02, no. 99, p. 63, a18-20)
  • 本經中舍利弗尊者說:「此功德非欲,但覺想、思惟者是」,有什麼生活上的例子?能否舉例修習八正道而調伏貪欲的過程?

以對美色的貪欲為例,人美並沒有錯,我們看到美女不一定就有貪欲(「此功德非欲」),然而如果看到美女之後,覺得很受吸引而想要一親芳澤(「覺想、思惟者」)則是貪欲。身為欲界眾生常會有欲望,有欲望不一定會犯五戒,然而如果是已婚者因為貪欲而外遇,那麼不僅犯了戒,也因此會有後續的苦果。 修習八正道的人了知貪欲的後患,有正確的見解(「正見」),因此見到美女時不起非分之想,能有正確的思惟(「正志」),不會為了勾引美女而花言巧語(「正語」),也不會調戲美女或外遇(「正業」),從事正當的工作(「正命」)。同時精進修行(正方便),時時觀察心中是否有貪欲,體會貪念無常的本質,解析了貪念生起與滅去的因緣,進而減輕對貪欲的執著(「正念」)。在這樣的基礎上禪定得力(「正定」),所獲得的輕安快樂勝於世間五欲,也就較能調伏貪欲。

根據卷二十八第785經,八正道可以進一步區分為「世間八正道」及「出世間八正道」,在家人及出家人的行法也有所不同,要根據自己的程度而採取適當的次第,避免好高騖遠、也避免走錯方向。

[進階辨正]

(四九一)[0128a28]

如閻浮車所問經,沙門出家所問亦如是。

[註解]

[對應經典]

 

(四九二)[0128b01]

如是我聞:

一時,佛住王舍城迦蘭陀竹園。爾時,尊者舍利弗亦在彼住。

時,尊者舍利弗語諸比丘:「若有比丘得無量三昧,身作證具足住於有身滅涅槃心不樂著,顧念有身。譬如士夫膠著於手,以執樹枝,手即著樹,不能得離。所以者何?膠著手故。比丘!無量三摩提身作證,心不樂著有身滅涅槃,顧念有身,終不得離,不得現法隨順法教,乃至命終亦無所得,還復來生此界,終不能得破於癡冥。譬如聚落傍有泥池,泥極深溺,久旱不雨,池水乾消,其地破裂。如是,比丘!不得見法隨順法教,乃至命終亦無所得,來生當復還墮此界。

「若有比丘得無量三昧,身作證具足住,於有身滅涅槃心生信樂,不念有身。譬如士夫以乾淨手執持樹枝,手不著樹。所以者何?以手淨故。如是,比丘!得無量三昧,身作證具足住,於有識滅涅槃心生信樂,不念有身,現法隨順法教,乃至命終不復來還生於此界。是故,比丘!當勤方便,破壞無明。譬如聚落傍有泥池,四方流水及數天雨,水常入池,其水盈溢,穢惡流出,其池清淨。如是皆得現法隨順法教,乃至命終不復還生此界。是故,比丘!當勤方便,破壞無明。」

尊者舍利弗說此經已,諸比丘聞其所說,歡喜奉行。

[校勘]

「枝」,大正藏原為「技」,今依據前後文改作「枝」。

[註解]

得無量三昧,身作證具足住:得到了許多定境,親身體證且已穩固。相當的南傳經文作「具足了某一種寂靜的心解脫而且已穩固」。

於有身滅涅槃心不樂著,顧念有身:對於自我的寂滅涅槃,不喜好、信服,還牽掛著自我。相當的南傳經文作「於有身滅,心不進、不澄、不安住、不信解」。

有識滅涅槃:自我意識的寂滅涅槃。疑為「有身滅涅槃」的訛誤。相當的南傳經文作「有身滅涅槃」。

[對應經典]

[讀經拾得]

即使已經證得了穩固的「定」境,修行者仍必須修習無我的智「慧」,才能脫離輪迴。

(四九三)[0128b26]

如是我聞:

一時,佛住王舍城迦蘭陀竹園。

時,尊者舍利弗告諸比丘:「若阿練若比丘或於空地、林中、樹下,當作是學,內自觀察思惟:『心中自覺有欲想不?』若不覺者,當於境界,或於淨相,若愛欲起,違於遠離。譬如士夫用力乘船,逆流而上,身小疲怠,船則倒還,順流而下。如是,比丘!思惟淨想,還生愛欲,違於遠離;是比丘學時,修下方便,行不淳淨,是故還為愛欲所漂,不得法力,心不寂靜,不一其心,於彼淨相隨生愛欲,流注浚輸,違於遠離。當知是比丘不敢自記五欲功德離欲解脫。

「若比丘或於空地、林中、樹下,作是思惟:『我內心中為離欲不?』是比丘當於境界,或取淨相,若覺其心於彼遠離,順趣浚注譬如鳥翮,入火則卷,不可舒展。如是,比丘或取淨相,即順遠離,流注浚輸。比丘!當如是知,於方便行,心不懈怠,得法寂靜,寂止、息、樂,淳淨一心,謂我思惟已,於淨相順於遠離,隨順修道,則能堪任自記於五欲功德離欲解脫。」

尊者舍利弗說是經已,諸比丘聞其所說,歡喜奉行。

[校勘]

「行不」,大正藏原為「不得」,今依據宋、元、明三本改作「行不」。

「相」,宋、元、明三本作「想」。

[註解]

阿練若比丘:離開聚落,寂靜而修行的出家人。其中「阿練若」指離開聚落,寂靜而適合修行的地方。

若不覺者:如果沒有覺察到貪念。相當的《本事經》經文作:「若不覺有內貪欲纏,汝等復應審諦觀察:『我今為有內貪欲纏,而不覺耶?我今為無內貪欲纏,而不覺耶?』」

淨相:在這裡特指令人喜愛的影像,也就是「不淨觀」所對治的相。

修下方便:修行的方法不純熟、不適合、或不正確。

法力:佛法的力量。

浚輸:導向。

自記:自己記說

五欲功德:色欲、聲欲、香欲、味欲、觸欲這五種欲的功能。相當的南傳經文作「五種欲」。

順趣浚注:(向解脫)傾注、匯流。

譬如鳥翮,入火則卷,不可舒展:猶如鳥類的羽毛投入火中則會收縮捲起來,不再能舒展開。(以此譬喻證得離欲解脫是不可逆的,不會再沉迷五欲。)「翮」是羽毛中的硬梗,或指翅膀,讀音同「何」。

方便行:方法的實行。

[對應經典]

[讀經拾得]

在本經的比喻中,修行功夫淺的人就好像在愛欲的河流中,划著船想要逆流而上,當然會深感費力;修行功夫深的人,則像是在解脫的河流中(入流了)順水行舟,相對地就很自然了。

已證得離欲解脫的修行人,不會被五欲所吸引,反過來說,如果對於境界或是合意的影像生起愛欲,代表功夫還不夠深。

[進階辨正]

(四九四)[0128c19]

如是我聞:

一時,佛住王舍城迦蘭陀竹園。尊者舍利弗在耆闍崛山中。

以神通變化物質的原理爾時,尊者舍利弗晨朝著衣持鉢,出耆闍崛山,入王舍城乞食,於路邊見一大枯樹,即於樹下敷坐具𣫍身正坐,語諸比丘:「若有比丘修習禪思,得神通力,心得自在,欲令此枯樹成地,即時為地。所以者何?謂此枯樹中有地界。是故,比丘得神通力,心作地解,即成地不異。

「若有比丘得神通力,自在如意,欲令此樹為水、火、風、金、銀等物,悉皆成就不異。所以者何?謂此枯樹有水界故。是故,比丘!禪思得神通力,自在如意,欲令枯樹成金,即時成金不異,及餘種種諸物,悉成不異。所以者何?以彼枯樹有種種界故。是故,比丘!禪思得神通力,自在如意,為種種物悉成不異,比丘當知,比丘禪思神通境界不可思議。是故,比丘!當勤禪思,學諸神通。」

舍利弗說是經已,諸比丘聞其所說,歡喜奉行。

[註解]

𣫍身正坐:收斂身體而端正地坐著。「𣫍」通「斂」。

禪思:禪定。

地界:物質及物理現象中的堅固性。古代印度人認為一切物質及物理現象,有四種組成:地大(堅固性)、水大(濕潤性)、火大(溫熱性)、風大(移動性)。

[對應經典]

[讀經拾得]

前一經(第493經)中,舍利弗尊者提供了在內心試煉自己是否真得已離欲解脫的方法;在本經中,也可說舍利弗尊者間接提供了在外境上試煉自己是否真得有神通的方法。

時下許多附佛外道都自稱六通俱足,但如果連「點石成金」的能力都沒有,那麼不僅連世俗的神通都稱不上,更不用說是證得漏盡通了。

[導讀:戒]

「戒」是佛教徒所遵守的規範,有防非止惡的功用,音譯為「尸羅」、「尸賴」。

依據持戒者在身分、程度上的差異,佛教的戒會有不同的規範,比如在家居士的「五戒」、沙彌的「十戒」、出家人的「具足戒」等等。

由於戒的規範與保護,持戒的人不會去造作惡行,避免了因惡行而招致的惡果;若是持戒的人犯了戒,則要立刻警覺、懺悔,避免未來再犯,以求離惡向善。

修行人在見到外境時,心不貪著、不向外馳騁,而可持戒清淨。心不馳騁、不做會讓自己後悔的事,而能保持心境的坦然與平穩,安定的心能夠保持專一,得以進一步修習禪定,進而開啟智慧。所以說「戒」是「定」與「慧」的基礎。

佛陀要求出家弟子每半個月聚集一次說戒,如果有弟子犯了戒,在說戒之後可以於僧眾前「發露懺悔」,表白自己所犯的過失。其他出家弟子也可以就事論事地「舉罪」,揭發不合宜的行為。這些不外乎是為了砥勵修行,也為了維持僧團的清淨。

接下來第495經中,智慧第一的舍利弗尊者強調戒的重要性,再次表明了戒是定與慧的基礎。在第496、497經中,舍利弗尊者則教導大家,在舉罪時檢舉人與被檢舉人所該具備的自省及心態,好讓正法、律得以真正發揮安心與增益修行的作用。

更多關於戒的重要性的經文,可參見《雜阿含經》卷二十九、三十「學相應」的內容,至於戒律的詳細制定以及緣由,則收錄於律藏中。

(四九五)[0129a09]

如是我聞:

一時,佛住王舍城迦蘭陀竹園。時,尊者舍利弗在耆闍崛山中。

爾時,尊者舍利弗告諸比丘:「其犯戒者,以破戒故,所依退減,心不樂住;不樂住已,失喜、、樂、寂靜三昧、如實知見、厭離、離欲、解脫已,永不能得無餘涅槃。如樹根壞,枝葉華果悉不成就,犯戒比丘亦復如是。功德退減,心不樂住,不信樂已,失喜、息、樂、寂靜三昧、如實知見、厭離、離欲、解脫,失解脫已,永不能得無餘涅槃。

持戒比丘根本具足,所依具足,心得信樂;得信樂已,心得歡喜、息、樂、寂靜三昧、如實知見、厭離、離欲、解脫;得解脫已,悉能疾得無餘涅槃。譬如樹根不壞,枝葉華果悉得成就,持戒比丘亦復如是。根本具足,所依成就,心得信樂,得信樂已,歡喜、息、樂、寂靜三昧、如實知見、厭離、離欲、解脫,疾得無餘涅槃。」

尊者舍利弗說是經已,諸比丘聞其所說,歡喜奉行。

[校勘]

「永」,宋、元二本作「求」。

[註解]

息:這裡是「猗息」的略稱,輕鬆安穩,又譯為「輕安」。

無餘涅槃:完全斷絕煩惱、生死。

根本具足,所依具足:根本的戒具足,所依的戒具足(因此而能因戒生定、因定發慧),相當的南傳經文作「戒具足」。

[對應經典]

[讀經拾得]

本經中「持戒比丘根本具足,所依具足,心得信樂;得信樂已,心得歡喜寂靜三昧」即因戒生定而達成卷十七第482經所載「修滿五法」(隨喜、歡喜、猗息、樂、一心)的過程。

[進階辨正]

(四九六)[0129a27]

如是我聞:

一時,佛住舍衛國祇樹給孤獨園

爾時,舍利弗告諸比丘:「若諸比丘諍起相言,有犯罪比丘、舉罪比丘。彼若不依正思惟自省察者,當知彼比丘長夜強梁,諍訟轉增,共相違反,結恨彌深,於所起之罪,不能以正法、律止令休息。若比丘有此已起諍訟,若犯罪比丘、若舉罪比丘,俱依正思惟自省察尅責,當知彼比丘不長夜強梁,共相違反,結恨轉增,於所起之罪,能以法、律止令休息。

犯罪者應悔過云何比丘正思惟自省察?比丘應如是思惟:『我不是不類、不應作罪,令彼見我;若我不為此罪,彼則不見,以彼見我罪不喜、嫌責,故舉之耳。餘比丘聞者,亦當嫌責,是故長夜諍訟,強梁轉增,諍訟相言,於所起之罪,不能以正法、律止令休息,我今自知,如己輸稅。』是名比丘於所起罪能自觀察。

舉罪者應見不賢而內自省云何舉罪比丘能自省察?舉罪比丘應如是念:『彼長老比丘作不類罪,令我見之,若彼不作此不類罪者,我則不見。我見其罪,不喜故舉,餘比丘見,亦當不喜故舉之,長夜諍訟,轉增不息,不能以正法、律止所起罪,令其休息。我從今日,當自去之,如己輸稅[*]。』如是舉罪比丘善能依正思惟,內自觀察。

「是故,諸比丘有罪及舉罪者,當依正思惟,而自觀察,不令長夜強梁增長。諸比丘!得不諍訟,所起之諍,能以法、律止令休息。」

尊者舍利弗說是經已,諸比丘聞已,歡喜奉行。

[校勘]

「稅」,宋本作「移」。[*]

[註解]

舉罪:揭發他人所犯的錯。

省察:內省;反省。

長夜強梁,諍訟轉增,共相違反,結恨彌深:長時間的剛強橫暴,諍辯訴訟愈來愈多,彼此衝突,結怨更深。

不是:不對。

不類:不像樣。

如己輸稅:如同自己應該繳稅給國家般,意指「這是應該的」。

[對應經典]

[讀經拾得]

本經提醒在檢舉的過程中,犯罪的人以及舉罪的人該有的自省與心態:犯罪的人應該懺悔過自己的過失,舉罪的人則應該見不賢而內自省,雙方都應瞭解舉罪是對事不對人,盡量超脫於自身我執立場之外,而以正、法律為依歸。

[進階辨正]

(四九七)[0129b25]

如是我聞:

一時,佛住舍衛國祇樹給孤獨園。

爾時,尊者舍利弗詣佛所,稽首佛足,退坐一面,白佛言:「世尊!若舉罪比丘欲舉他罪者,令心安住,幾法得舉他罪?」

佛告舍利弗:「指陳他人過失時須具備五法若比丘令心安住,五法得舉他罪。云何為五?實、非不實時、不非時義饒益、非非義饒益柔軟、不麁澁慈心、不瞋恚舍利弗!舉罪比丘具此五法,得舉他罪。」

舍利弗白佛言:「世尊!被舉比丘復以幾法自安其心?」

佛告舍利弗:「被舉比丘當以五法令安其心。念言:『彼何處得,為實、莫令不實,令時、莫令非時,令是義饒益、莫令非義饒益,柔軟、莫令麁澁,慈心、莫令瞋恚。』舍利弗!被舉比丘當具此五法,自安其心。」

舍利弗白佛言:「世尊!我見舉他罪者,不實、非實,非時、非是時,非義饒益、非為義饒益,麁澁、不柔軟,瞋恚、非慈心。世尊!於不實舉他罪比丘,當以幾法饒益令其改悔?」

佛告舍利弗:「不實舉罪比丘當以五法饒益令其改悔,當語之言:『長老!汝今舉罪,不實、非是實,當改悔;不時、非是時,非義饒益、非是義饒益,麁澁、非柔軟,瞋恚、非慈心,汝當改悔。』舍利弗!不實舉他罪比丘當以此五法饒益令其改悔,亦令當來世比丘不為不實舉他罪。」

舍利弗白佛言:「世尊!被不實舉罪比丘復以幾法令不變悔?」

佛告舍利弗:「被不實舉罪比丘當以五法不自變悔。彼應作是念:『彼比丘不實舉罪、非是實,非時、非是時,非義饒益、非是義饒益,麁澁、非柔軟,瞋恚、非慈心,我真不變悔。』被[*]不實舉罪比丘當以此五法自安其心,不自變悔。」

舍利弗白佛言:「世尊!有比丘舉罪實、非不實,時、不非時,義饒益、不非義饒益,柔軟、非麁澁,慈心、非瞋恚,實舉罪比丘當以幾法饒益令不改變?」

佛告舍利弗:「實舉罪比丘當以五法饒益令不變悔,當作是言:『長老!汝實舉罪、非不實,時、不非時,義饒益、不非義饒益,柔軟、非麁澁,慈心、非瞋恚。』舍利弗!實舉罪比丘當以此五法義饒益令不變悔,亦令來世實舉罪比丘而不變悔。」

舍利弗白佛言:「世尊!被[*]實舉罪比丘當以幾法饒益令不變悔?」

佛告舍利弗:「被[*]舉罪比丘當以五法饒益令不變悔,當作是言:『彼比丘實舉罪、非不實,汝莫變悔;時、不非時,義饒益、不非義饒益,柔軟、非麁澁,慈心、非瞋恚,汝莫變悔。』」

舍利弗白佛言:「世尊!我見被[*]實舉罪比丘有瞋恚者。世尊!被[*]實舉罪瞋恚比丘當以幾法令於瞋恨而自開覺?」

佛告舍利弗:「被[*]實舉罪瞋恚比丘當以五法令自開覺,當語彼言:『長老!彼比丘實舉汝罪、非不實,汝莫瞋恨……』乃至『慈心、非瞋恚,汝莫瞋恨。』舍利弗!被[*]實舉罪瞋恚比丘當以此五法,令於恚恨而得開覺。」

舍利弗白佛言:「世尊!有實、不實舉我罪者,於彼二人,我當自安其心。若彼實者,我當自知,若不實者,當自開解言:『此則不實,我今自知無此法也。』世尊!我當如是,如世尊所說解林譬經說,教諸沙門:『若有賊來,執汝以鋸解身,汝等於賊起惡念惡言者,自生障礙。是故,比丘!若以鋸解汝身,汝當於彼勿起惡心變易及起惡言,自作障礙。於彼人所,當生慈心,無怨無恨,於四方境界慈心正受具足住,應當學。』是故,世尊!我當如是,如世尊所說,解身之苦,當自安忍,況復小苦、小謗而不安忍?沙門利、沙門欲,欲斷不善法,欲修善法;於此不善法當斷,善法當修,精勤方便,善自防護,繫念思惟,不放逸行,應當學。」

舍利弗白佛言:「世尊!我若舉他比丘罪,實、非不實,時、非不時,義饒益、非非義饒益,柔軟、非麁澁,慈心、不瞋恚,然彼被舉比丘有懷瞋恚者。」

佛問舍利弗:「何等像類比丘聞舉其罪而生瞋恚?」

舍利弗白佛言:「世尊!若彼比丘諂曲幻偽、欺誑不信、無慚無愧、懈怠失念、不定惡慧、慢緩、違於遠離、不敬戒律、不顧沙門、不勤修學、不自省察、為命出家、不求涅槃。如是等人,聞我舉罪,則生瞋恚。」

佛問舍利弗:「何等像類比丘聞汝舉罪而不瞋恨?」

舍利弗白佛言:「世尊!舉我的罪能幫助我修行,而欣然接受若有比丘不諂曲、不幻偽、不欺誑、有信、慚愧、精勤正念、正定智慧、不慢緩、不捨遠離、深敬戒律、顧沙門行、尊崇涅槃、為法出家、不為性命。如是比丘聞我舉罪,歡喜頂受,如飲甘露。譬如剎利、婆羅門女,沐浴清淨,得好妙華,愛樂頂戴,以冠其首。如是,比丘不諂曲、不幻偽、不欺誑、正信、慚愧、精勤正念、正定智慧、不慢緩、心存遠離、深敬戒律、顧沙門行、勤修自省、為法出家、志求涅槃。如是比丘聞我舉罪,歡喜頂受,如飲甘露。」

佛告舍利弗:「默擯的條件若彼比丘諂曲幻偽、欺誑、不信、無慚無愧、懈怠失念、不定惡慧、慢緩、違於遠離、不敬戒律、不顧沙門行、不求涅槃、為命出家。如是比丘不應教授,與共言語。所以者何?此等比丘破梵行故。若彼比丘不諂曲、不幻偽、不欺誑、信心、慚愧、精勤正念、正定智慧、不慢緩、心存遠離、深敬戒律、顧沙門行、志崇涅槃、為法出家。如是比丘應當教授。所以者何?如是比丘能修梵行,能自建立故。」

佛說此經已,尊者舍利弗聞佛所說,歡喜奉行。

[校勘]

「被」,宋、元、明三本作「彼」。

「被」,大正藏原為「彼」,今依據前後文及相當的南傳經文改作「被」。

「不」,大正藏原為「是」,今依據前後文及相當的南傳經文改作「不」。

大正藏無「饒益」二字,今依據元、明二本補上。

「林」,大正藏原為「材」,今依據宋、元、明三本改作「林」。

[註解]

實、非不實:是事實而不是捏造的。

時、不非時:在適當的時機,不是在不適當的時機。

義饒益、非非義饒益:有利益,不是沒有利益。其中「義」是「利益」的意思。

柔軟、不麁澁:和順的建議,而不是惡劣的語氣。

慈心、不瞋恚:心懷慈悲心,而不是瞋恨心。

饒益:幫助;利益。

變悔:後悔;遺憾。

開覺:心開意解而醒悟。

無此法:沒這回事。

解林譬經:即《中阿含經》卷五十〈大品2〉第193經牟犁破群那經

安忍:安心忍耐。

繫念:心念連續不斷地繫於一處。

像類:種類。

諂曲:狡猾;諂媚以欺瞞人。

欺誑:詐欺、誑騙。

為命出家:為了維生而出家(不是為了求法而出家)。

甘露:印度傳說中的不死藥,譬喻佛所教授的解脫法門,因為解脫的聖者不生,不生因而不死。

[對應經典]

[讀經拾得]

  • 指陳他人過失時須具備的五法

指陳他人的過失時,要把握住「實、非不實,時、不非時,義饒益、非非義饒益,柔軟、不麁澁,慈心、不瞋恚」的原則,希望雙方都從中受益。

這個原則不僅適用於僧團的舉罪,也可應用在生活上需要糾正他人的場景。

指陳他人過失時須具備的這五法,有什麼生活上的例子?

  • 真修行人對於他人指出我的過失時的反應

真正的修行人因為他人指出我的過失可說是減少我造作惡業的忠告,有助於我修行,而能欣然接受,不會憤怒以對,如本經說:「如是比丘聞我舉罪,歡喜頂受,如飲甘露」。

[進階辨正]

[導讀:住四念處,修七覺分]

修行四念處,是專注於當前的四種目標之一:

  1. 身念處:正念安住在身體上,覺知當下的身體狀態或本質。
  2. 受念處:正念安住在感受上,覺知當下的感受是苦、樂、不苦不樂。
  3. 心念處:正念安住在心念上,覺知當下的心念是否有貪、瞋、癡、散亂等狀態。
  4. 法念處:正念安住在諸法上,覺知五蓋、七覺分等法,進一步則可調伏五蓋、培養七覺分、證知四聖諦。

四念處的身、受、心、法,是從較粗顯的層次漸進地導向較細緻的層次。修習身念處,覺知身體的狀態或本質純熟之後,可進一步覺知身體帶來的苦、樂、不苦不樂等受,也就是受念處;在修習受念處純熟之後,則可以更細緻地覺知因為這些感受而帶來的心念,是否有貪、瞋、癡、散亂等心念,也就是心念處;修習心念處純熟時,則可及早發現妨礙修行的心念、培養資助修行的覺支,覺知諸法而體悟真理,也就是法念處。

修行四念處,自然能培養七覺分:四念處即是七覺分中的念覺分,能促成後續的其他覺分;有念覺分後能辨別什麼法有益、什麼法無益,也就是擇法覺分;擇有益的法而努力,即是精進覺分;精進修行能離於世俗的心念並產生喜悅,而為喜覺分;喜悅能讓身心輕鬆安穩,是猗覺分;身心輕鬆安穩伴隨著更高層次的樂,而容易得定,是定覺分;有了定後無欲無憂,心平等、寂靜,而能捨離,是捨覺分。

關於四念處的詳細說明,可見卷二十四「念處相應」內容;關於調伏五蓋、培養七覺分的詳細說明,可見卷二十六、二十七的「覺支相應」內容。

(四九八)[0130c07]

如是我聞:

一時,佛住那羅揵陀賣衣者菴羅園

爾時,舍利弗詣世尊所,稽首禮足,退坐一面,白佛言:「世尊!我深信世尊,過去、當來、今現在,諸沙門、婆羅門所有智慧,無有與世尊菩提等者,況復過上?」

佛告舍利弗:「善哉,善哉,舍利弗!善哉所說,第一之說,能於眾中作師子吼,自言深信世尊,言過去、當來、今現在,沙門、婆羅門所有智慧,無有與佛菩提等者,況復過上?」佛問舍利弗:「汝能審知過去三藐三佛陀所有增上戒?」

舍利弗白佛言:「不知。」

世尊復問:「舍利弗!知如是法、如是慧、如是明、如是解脫、如是住不?」

舍利弗白佛言:「不知,世尊!」

佛告舍利弗:「汝復知未來三藐三佛陀所有增上戒。如是法、如是慧、如是明、如是解脫、如是住不?」

舍利弗白佛言:「不知,世尊!」

佛告舍利弗:「汝復能知今現在佛所有增上戒。如是法、如是慧、如是明、如是解脫、如是住不?」

舍利弗白佛言:「不知,世尊!」

佛告舍利弗:「汝若不知過去、未來、今現在諸佛世尊心中所有諸法。云何如是讚歎?於大眾中作師子吼,說言:『我深信世尊,過去、當來諸沙門、婆羅門所有智慧,無有與世尊菩提等者,況復過上』?」

舍利弗白佛言:「世尊!我不能知過去、當來、今現在諸佛世尊心之分齊,然我能知諸佛世尊法之分齊。我聞世尊說法,轉轉深、轉轉勝、轉轉上、轉轉妙,我聞世尊說法,知一法即斷一法,知一法即證一法,知一法即修習一法,究竟於法,於大師所得淨信,心得淨。

「世尊是等正覺。世尊!譬如國王有邊城,城周匝方直,牢固堅密,唯有一門,無第二門,立守門者,人民入出皆從此門,若入若出,其守門者,雖復不知人數多少,要知人民唯從此門,更無他處。如是,我知過去諸佛、如來、應、等正覺悉斷五蓋惱心,令慧力羸墮障礙品、不向涅槃者,住四念處,修七覺分,得阿耨多羅三藐三菩提。彼當來世諸佛世尊亦斷五蓋惱心,令慧力羸、墮障礙品、不向涅槃者,住四念處,修七覺分,得阿耨多羅三藐三菩提。住四念處修七覺分得阿耨多羅三藐三菩提今現在諸佛世尊、如來、應、等正覺亦斷五蓋惱心,令慧力羸、墮障礙品、不向涅槃者,住四念處,修七覺分,得阿耨多羅三藐三菩提。

佛告舍利弗:「如是,如是。舍利弗!過去、未來、今現在佛悉斷五蓋惱心,令慧力羸、墮障礙品、不向涅槃者,住四念處,修七覺分,得阿耨多羅三藐三菩提。」

佛說是經已,尊者舍利弗聞佛所說,歡喜奉行。

[校勘]

「陀」,宋、元、明三本作「他」。

「那羅揵陀賣衣者菴羅園」,巴利本作 Nālandāyaṃ. Pāvārikambavane。

「三藐三佛陀」,巴利本作 Sammāsambuddha。

大正藏無「不」字,今依據元、明二本補上。

「唯」,宋、元、明三本作「惟」。

「阿耨多羅三藐三菩提」,巴利本作 Anuttara sammāsambodhi。

「五蓋」,巴利本作 Pañcanīvaraṇa。

大正藏無「令」字,今依據宋、元、明三本補上。

[註解]

菴羅園:芒果園。

菩提:為音譯,義譯為「覺」,即覺悟、證悟。

三藐三佛陀:佛陀。「三藐三佛陀」是如來十號中第三個的音譯,又譯為「三耶三佛」、「三佛」,義譯為「正遍知」、「等正覺」,此處以這個稱號來代表佛陀。

增上戒:崇高的、有助益的戒律。

我不能知過去、當來、今現在諸佛世尊心之分齊,然我能知諸佛世尊法之分齊:我不能知道過去、現在、未來的各個佛的心中想過哪些事(以及隨犯隨制的戒相有哪些、講過哪些經等等),但我知道各個佛證得的法(是一樣的)。相當的《長阿含經》經文作「我於過去、未來、現在諸佛心中所念,我不能知,佛總相法我則能知」,相當的南傳經文作「我對過去、未來、現在的應供、正等覺者沒有他心智,但我知道法的類比」。

轉轉深、轉轉勝、轉轉上、轉轉妙:精深再精深,超越再超越,上等再上等,奧妙再奧妙。

佛、如來、應、等正覺:佛陀。佛、如來、應(供)、等正覺(又譯為「正遍知」)是如來十號的其中四個,此處以這四個來代表如來十號。

悉斷五蓋惱心:都斷除了五蓋(貪欲、瞋恚、睡眠、掉悔、疑這五種覆蓋心識、阻礙善法發生的煩惱)和種種心的煩惱。

慧力羸:心被煩惱覆蓋而使慧力衰弱。

墮障礙品:墮落在障礙之中。「品」指某一類東西的總稱,例如「物品」、「食品」。

[對應經典]

[讀經拾得]

本經說明三世諸佛都是教導弟子住四念處,修七覺分,以得阿耨多羅三藐三菩提。相當的南傳經文同樣強調四念處與七覺分的重要性,不過內容上略有差異,南傳經文中說的是三世諸佛都是住四念處、修七覺分,而成就阿耨多羅三藐三菩提。

卷二十四第635經也說:「若比丘於四念處修習多修習[……]未度彼岸者令度、得阿羅漢、得辟支佛、得阿耨多羅三藐三菩提。」(CBETA, T02, no. 99, p. 176, a11-18)

[進階辨正]

(四九九)[0131a25]

如是我聞:

一時,佛住王舍城迦蘭陀竹園。爾時,尊者舍利弗在耆闍崛山中。

時,有月子比丘,是提婆達多弟子,詣尊者舍利弗,共相問訊慰勞已,退住一面。退住一面已,尊者舍利弗問月子比丘言:「提婆達多比丘為諸比丘說法不?」

月子比丘答言:「說法。」

尊者舍利弗問月子比丘言:「提婆達多云何說法?」

月子比丘語尊者舍利弗言:「彼提婆達多如是說法言:『比丘心法修心,是比丘能自記說:「我已離欲,解脫五欲功德。」』」

舍利弗語月子比丘言:「汝提婆達多何以不說法言:『比丘心法善修心,離欲心,離瞋恚心,離愚癡心,得無貪法、無恚法、無癡法,不轉還欲有、色有、無色有法,彼比丘能自記說言:「我生已盡,梵行已立,所作已作,自知不受後有。」耶?』」

月子比丘言:「彼不能也,尊者舍利弗!」

爾時,尊者舍利弗語月子比丘言:「若有比丘心法善修心者,能離貪欲心、瞋恚、愚癡心,得無貪法、無恚、無癡法,是比丘能自記說:『我生已盡,梵行已立,所作已作,自知不受後有。』

「譬如村邑,近有大石山,不斷、不壞、不穿、厚密,正使東方風來,不能令動,亦復不能過至西方。如是南、西、北方、四維風來,不能傾動,亦不能過。如是,比丘心法善修心者,離貪欲心,離瞋恚心,離愚癡心,得無貪法、無恚法、無癡法,是比丘能自記說:『我生已盡,梵行已立,所作已作,自知不受後有。』

「譬如因陀銅鐵及銅柱深入地中,築令堅密,四方風吹不能傾動。如是,比丘心法善修心已,離貪欲心,離瞋恚心,離愚癡心,得無貪法、無恚法、無癡法,是比丘能自記說:『我生已盡,梵行已立,所作已作,自知不受後有。』

「譬如石柱長十六,八肘入地,四方風吹不能傾動。如是,比丘心法善修心已,悉離貪欲心,離瞋恚心,離愚癡心,得無貪法、無恚法、無癡法,能自記說:『我生已盡,梵行已立,所作已作,自知不受後有。』

「譬如火燒未燒者,燒已不復更燒。如是,比丘心法修心已,離貪欲心,離瞋恚心,離愚癡心,得無貪法、無恚法、無癡法,能自記說:『我生已盡,梵行已立,所作已作,自知不受後有。』」

舍利弗說此經已,諸比丘聞其所說,歡喜奉行。

[校勘]

「月子」,巴利本作 Candikaputta。

「提婆達多」,巴利本作 Devadatta。

「西」,宋、元、明三本作「四」。

[註解]

提婆達多:阿難尊者的兄長,佛陀的堂兄弟,曾加入佛教僧團,在修成神通後貪取名利而自立教團,吸收阿闍世王的供養,與佛陀為敵。

心法修心:在心中修心。相當的南傳經文作「心以心統一」。

記說:決定說;確定說。例如佛弟子記說自己證得的果位,即指此弟子確知地說出自己證得的果位。

心法善修心:在心中好好地修心、徹底地修心。相當的南傳經文作「心以心善統一」。

因陀銅鐵及銅柱:即銅、鐵製的「因陀羅柱」,城門前的柱狀紀念碑,例如阿育王石柱一類。「因陀羅」即帝釋天的音譯,意譯作天主、帝。

[對應經典]

[讀經拾得]

提婆達多教導弟子「心法修心」,僅止於離五欲;舍利弗尊者表示應更進一步地「心法修心」,也就是離五欲之外,應更進一步離貪、恚、癡,以證得涅槃。

(五〇〇)[0131c09]

如是我聞:

一時,佛住王舍城迦蘭陀竹園。時,尊者舍利弗亦住王舍城迦蘭陀竹園。爾時,尊者舍利弗晨朝著衣持鉢,入王舍城乞食,乞食已,於一樹下食。

時,有淨口外道出家尼從王舍城出,少有所營,見尊者舍利弗坐一樹下食,見已,問言:「沙門食耶?」

尊者舍利弗答言:「食。」

復問:「云何?沙門下口耶?」

答言:「不也,姊妹!」

復問:「仰口耶?」

答言:「不也,姊妹!」

復問:「云何?方口耶?」

答言:「不也,姊妹!」

復問:「四維口耶?」

答言:「不也,姊妹!」

復問:「我問沙門食耶?」答我言:「食。」我問仰口耶?答我言:「不。」「下口食耶?」答我言:「不。」「方口食耶?」答我言:「不。」四維口食耶?答我言:「不。」如此所說,有何等義?

尊者舍利弗言:「姊妹!諸所有沙門、婆羅門明於事者、明於橫法邪命求食者、如是沙門、婆羅門下口食也。若諸沙門、婆羅門仰觀星曆,邪命求食者,如是沙門、婆羅門則為仰口食也。若諸沙門、婆羅門為他使命,邪命求食者。如是沙門、婆羅門則為方口食也。若有沙門、婆羅門為諸醫方種種治病,邪命求食者,如是沙門、婆羅門則為四維口食也。姊妹!我不墮此四種邪命而求食也。然我,姊妹!但以法求食而自活也,是故我說不為四種食也。」

時,淨口外道出家尼聞尊者舍利弗所說,歡喜隨喜而去。

時,淨口外道出家尼於王舍城里巷四衢處讚歎言:「沙門釋子淨命自活,極淨命自活;諸有欲為施者,應施沙門釋種子;若欲為福者,應於沙門釋子所作福。」

時,有諸外道出家聞淨口外道出家尼讚歎沙門釋子聲,以嫉妬心,害彼淨口外道出家尼,命終之後生兜率天,以於尊者舍利弗所生信心故也。

[校勘]

「淨口」,巴利本作 Sucimukhī。

「下口」,巴利本作 Adhomukha。

「仰口」,巴利本作 Ubbhamukha。

「方口」,巴利本作 Disāmukha。

「四維口」,巴利本作 Vidisāmukha。

「曆」,明本作「象」。

「如」,宋、元、明三本作「則」。

「諸」,宋、元、明三本作「餘」。

[註解]

淨口外道出家尼:名為「淨口」的外道出家女性。

少有所營:有些事情要辦。

下口食:吃東西時臉朝下。

仰口食:吃東西時臉朝上。

方口食:吃東西時臉朝東、西、南、北(四面張望)。

四維口食:吃東西時臉朝東南、西南、西北、東北(四維張望)。

明於事者、明於橫法:懂得事理、技術。相當的南傳經文作「依事明(種植、宅地等事的瞭解)的畜生明」,相當的《大智度論》經文作「合藥、種穀、殖樹」。

邪命求食:以不正當的方法謀生。(對出家人來說,正當的謀生方法是乞食、不貪圖利養。)

為他使命:為他人做信差或跑腿。相當的南傳經文作「從事遣使、使節」,相當的《大智度論》經文作「曲媚豪勢,通使四方,巧言多求」。

四衢:十字路口。

釋種子:釋迦族血統的人,這裡指佛陀的弟子(舍利弗尊者)。

[對應經典]

[讀經拾得]

  • 佛教的出家人如法乞食為生,不貪圖利養,而是清淨的修行人。因此不管是利用自己的知識或技術替人謀劃、仰觀星曆以預測未來、為人做信差或跑腿、或是幫人開藥治病等等,出家人只要以這些工作貪圖利養,就是邪命、不清淨。至於在家眾的戒並沒有禁止賺錢謀生,只要不違五戒,便可用世間的各種技術與正當方式合理求財。
  • 本經中的「淨口外道出家尼」原本執著於外道的禁忌,十分講究吃東西時臉所朝的方向,像這樣執著於無益於解脫的禁戒、禁忌,即是「戒禁取見」。舍利弗尊者引導這位淨口外道出家尼,從原本執迷於表相的禁忌,轉而注重心念、動機是否清淨。這種同時著重心念與行為的修行,正是佛教持戒的殊勝處。

[進階辨正]

[導讀:目犍連相應 (1/2)]

目揵連尊者與舍利弗尊者從小就是朋友,原先都是外道的大弟子,兩人曾經互相約定,誰先證悟真理的話要通知對方。舍利弗尊者在聽了馬勝尊者轉述的佛陀說法後,便證得了初果,然後依約通知目揵連尊者,於是兩人一同帶著弟子從佛出家,很快就證得阿羅漢果。從此舍利弗尊者、目揵連尊者即成為協助佛陀弘法的左右手。

《雜阿含經》「目揵連相應」的內容為本卷第501~503經及卷十九第504~534經,是跟目揵連尊者相關的經文。目揵連尊者以「神通第一」聞名,神通是以禪定為基礎而產生的,以下幾經即記錄了目揵連尊者超凡的禪定與神通。

(五〇一)[0132a13]

如是我聞:

一時,佛住王舍城迦蘭陀竹園。爾時,尊者大目揵連在王舍城耆闍崛山中。

爾時,尊者大目揵連告諸比丘:「一時,世尊住王舍城迦蘭陀竹園。我於此耆闍崛山中住,我獨一靜處,作如是念:『云何為聖默然?』復作是念:『若有比丘息有覺有觀內淨一心無覺無觀三昧生喜樂,第二禪具足住,是名聖默然。』復作是念:『我今亦當聖默然,息有覺有觀,內淨一心,無覺無觀三昧生喜樂,具足住、多住。』多住已,復有覺有觀心起。爾時,世尊知我心念,於竹園精舍沒,於耆闍崛山中現於我前,語我言:『目揵連!汝當聖默然,莫生放逸。』我聞世尊說已,即復離有覺有觀,內淨一心,無覺無觀,三昧生喜樂,第二禪具足住。如是再三,佛亦再三教我:『汝當聖默然,莫放逸。』我即復息有覺有觀,內淨一心,無覺無觀,三昧生喜樂,第二禪具足住。

「若正說佛子從佛口生,從法化生,得佛法分者,則我身是也。所以者何?我是佛子,從佛口生,從法化生,得佛法分,以少方便,得禪、解脫、三昧正受。譬如轉輪聖王長太子,雖未灌頂,已得王法,不勤方便,能得五欲功德。我亦如是,為佛之子,不勤方便,得禪、解脫、三昧、正受,於一日中,世尊以神通力三至我所,三教授我,以大人處所建立於我。」

尊者大目揵連說此經已,諸比丘聞其所說,歡喜奉行。

[校勘]

「大目揵連」,巴利本作 Mahā-Moggallāna。

「二」,大正藏原為「三」,今依據前後文及相當的南傳經文改作「二」。

[註解]

大目揵連:比丘名,以「神通第一」聞名。又譯為「大目犍連」。

聖默然:賢聖的靜默。相當的南傳經文作「聖默」。

多住:多加修習保持(入定的狀態)。

竹園精舍:即「迦蘭陀竹園」。

少方便:一些努力;不太費力。

轉輪聖王:以正法統治世界的君主,具三十二相,即位時由善業感召天空中飛來輪寶,四方國家看到輪寶就自行歸服,因此稱作轉輪王。又譯為「轉輪王」。

灌頂:古印度國王即位時的登基儀式,以海與河的水澆淋頭頂,來表示祝福。

不勤方便:不需特別勤奮努力。

以大人處所建立於我:將我培育為修行有成的人。相當的南傳經文作「他是被大師資助已達到大通智的弟子」。

[對應經典]

[讀經拾得]

  • 有同學提問:「卷十七第474經說『初禪正受時,言語寂滅』,為何本經卻說第二禪才叫「聖默然」?」

「言語寂滅」與「聖默然」在層次上仍有不同。「言語寂滅」是指在「有覺(尋)有觀(伺)」的初禪狀態時,尋、伺完全專注在禪定的所緣上,沒有分心的念頭可說話,所以言語寂滅。

本經所說的「聖默然」不僅言語寂滅,更捨離了言語的源頭:尋、伺。《雜阿含經》卷二十一第568經:「有覺、有觀名為口行」,由此可知必須到了「無覺無觀」的第二禪才真正捨離了口行,成就「聖默然」。

  • 從佛口生,從法化生

本經中大目揵連尊者說:「我是佛子,從佛口生,從法化生,得佛法分」,其餘經中也有說清淨的僧眾是佛真子,如《中阿含經》卷二十九〈大品1〉第121經:「謂汝等輩是我真子,從口而生,法法所化,汝當教化,轉相教訶。」(CBETA, T01, no. 26, p. 610, a17-18)、《雜阿含經》卷四十五第1212經:「汝等為子,從我口生,從法化生,得法餘財。」(CBETA, T02, no. 99, p. 330, a13-14)

後代有些論師以《妙法蓮華經》卷二〈譬喻品3〉:「今日乃知真是佛子,從佛口生,從法化生,得佛法分。」(CBETA, T09, no. 262, p. 10, c13-14) 衍生主張佛陀的聲聞弟子不是佛子,菩薩才是佛真子,這恐怕是種誤解。

[進階辨正]

(五〇二)[0132b11]

如是我聞:

一時,佛住王舍城迦蘭陀竹園。爾時,尊者大目揵連在王舍城耆闍崛山中。

爾時,尊者大目揵連告諸比丘:「一時,世尊住王舍城,我住耆闍崛山中。我獨一靜處,作如是念:『云何名為聖住?』復作是念:『若有比丘不念一切相,無相心正受,身作證具足住,是名聖住。』我作是念:『我當於此聖住,不念一切相、無相心正受。身作證具足住、多住。』多住已,取相心生。爾時,世尊知我心念,如力士屈伸臂頃,以神通力,於竹園精舍沒,於耆闍崛山中現於我前,語我言:『目揵連!汝當住於聖住,莫生放逸。』我聞世尊教已,即離一切相,無相心正受,身作證具足住。如是至三,世尊亦三來教我:『汝當住於聖住,莫生放逸。』我聞教已,離一切相,無相心正受,身作證具足住。

「諸大德!若正說佛子者,則我身是從佛口生,從法化生,得佛法分。所以者何?我是佛子,從佛口生,從法化生,得佛法分,以少方便,得禪、解脫、三昧、正受。譬如轉輪聖王太子,雖未灌頂,已得王法,不勤方便,能得五欲功德。我亦如是。為佛之子,不勤方便,得禪、解脫、三昧、正受,於一日中,世尊以神通力三至我所,三教授我,以大人處建立於我。」

尊者大目揵連說此經已,諸比丘聞其所說,歡喜奉行。

[校勘]

「不」,明本作「一」。

「伸」,大正藏原為「申」,今依據宋、元、明三本改作「伸」。

[註解]

聖住:賢聖的安住,是相對於「天住」、「梵住」而說。例如空、無相、無願三三昧,除了外道著重的定力外,還有智慧的成分。

無相心正受:觀色、聲、香、味、觸、法相斷,不念一切相,而成就的定境。參見卷三第80經

取相心生:生起了取相的心。相當的南傳經文作「生相隨順之識」。

屈伸臂頃:彎曲再伸直手臂那麼短的時間。

[對應經典]

 

[進階辨正]

(五〇三)[0132c08]

如是我聞:

一時,佛住舍衛國祇樹給孤獨園。爾時,尊者舍利弗、尊者大目揵連、尊者阿難在王舍城迦蘭陀竹園,於一房共住。

時,尊者舍利弗於後夜時告尊者目揵連:「奇哉!尊者目揵連!汝於今夜住寂滅正受?」

尊者目揵連聞尊者舍利弗語尊者目揵連言:「我都不聞汝喘息之聲。」

尊者目揵連言:「此非寂滅正受,麁正受住耳。尊者舍利弗!我於今夜與世尊共語。」

尊者舍利弗言:「目揵連!世尊住舍衛國祇樹給孤獨園,去此極遠。云何共語?汝今在竹園,云何共語?汝以神通力至世尊所?為是世尊神通力來至汝所?」

天眼加天耳的無線通訊尊者目揵連語尊者舍利弗:「我不以神通力詣世尊所,世尊不以神通力來至我所,然我於舍衛國王舍城中聞,世尊及我俱得天眼天耳故。我能問世尊:『所謂慇懃精進。云何名為慇懃精進?』世尊答我言:『目揵連!慇懃精進若此比丘晝則經行、若坐,以不障礙法自淨其心初夜若坐、經行,以不障礙法自淨其心。於中夜時,出房外洗足,還入房,右脇而臥足足相累念明相,正念、正知,作起思惟。於後夜時,徐覺徐起,若坐亦經行,以不障礙法自淨其心,目揵連!是名比丘慇懃精進。』」

尊者舍利弗語尊者目揵連言:「汝大目揵連真為大神通力、大功德力,安坐而坐,我亦大力,得與汝俱。目揵連!譬如大山,有人持一小石投之,大山色味悉同,我亦如是,得與尊者大力大德,同座而坐。譬如世間鮮淨好物,人皆頂戴。如是,尊者目揵連大德大力,諸梵行者皆應頂戴。諸有得遇尊者目揵連交遊往來,恭敬供養者,大得善利,我今亦得與尊者大目揵連交遊往來,亦得善利。」

時,尊者大目揵連語尊者舍利弗:「我今得與大智大德尊者舍利弗同座而坐,如以小石投之大山,得同其色,我亦如是,得與尊者大智舍利弗同座而坐,為第二伴。」

時,二正士共論議已,各從座起而去。

[校勘]

「慇懃精進」,巴利本作 Āraddhaviriya。

「繫」,大正藏原為「係」,今依據元、明二本改作「繫」。

大正藏無「我」字,今依據宋、元、明三本補上。

[註解]

寂滅正受:寂滅的定境。這可能不是指特定的一種定境,而是描述第四禪(呼吸停止)以上無色界定一類的定境。相當的南傳經文作「寂靜之住處」。

喘息:在這裡特指呼吸。

麁正受:(相對於寂滅正受而言)粗淺的定境。「麁」是「粗」的異體字。

以不障礙法自淨其心:除去障礙修行的種種(例如五蓋:貪欲、瞋恚、睡眠、掉悔、疑)而清淨自己的心。

初夜:夜晚的前四分之一,約晚間六點至九點。古印度將一天分為八時,即晝四時、夜四時。夜四時為初夜、中夜、中夜後、後夜。

中夜:夜晚四分的第二分,約九點至十二點。

右脇而臥:向右側躺。「脇」是胸部兩側,由腋下至肋骨盡處的部位。

足足相累:(膝蓋彎曲)將左腳放在右腳上。

繫念明相:連續不斷地念著光明的相。

作起思惟:作要醒起來的想法,不貪睡。

後夜:夜晚的最後四分之一,約凌晨三點至六點。

大山色味悉同:大山沒有任何變化。(表示小石頭微不足道,丟向大山對大山一點影響都沒有。)

第二伴:陪伴。

[對應經典]

 

[進階辨正]

雜阿含經卷第十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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