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天竺三藏求那跋陀羅譯ⓐ
ⓐ 聖本無「宋天竺三藏求那跋陀羅譯」十一字。
上一卷的最後一經(1080)到本卷的前三經(1081、1082、1083),都可說關於比丘托鉢乞食的日常生活中可注意的事項:從乞食托鉢時的攝持諸根(1080),乞食的過程遵守戒律,托鉢不挑選對象(1083),乃至乞食後打坐時應捨離欲心(1081、1082),都是關於比丘日常生活中該如何修行的經典。
在家居士要工作討生活,為五斗米折腰,何嘗不是一種變相的乞食。志求解脫的在家居士也可參考這些經文,以行走人間。
《雜阿含經》「比丘相應」的內容為卷三十八第1062~1080經和本卷第1081~1083經,是和比丘眾有關的經文。
如是我聞:
爾時,世尊晨朝著衣持鉢,入波羅㮈[*]城乞食。時,有異比丘著衣持鉢,入城乞食,於其路邊,住一樹下,起不善覺①,以依惡貪②。
爾時,世尊見彼比丘住一樹下,以生不善覺,依惡貪嗜③,而告之曰:「比丘!比丘!莫種苦種④,而發熏ⓑ生臭⑤,汁漏流出。若比丘種苦種子,自發薰ⓒ生臭,汁漏流出者,欲令蛆ⓓ蠅⑥不競集者,無有是處。」
時,彼比丘作是念:「世尊知我心之惡念。」即生恐怖,身毛皆豎。
爾時,世尊入城乞食畢,還精舍,舉衣鉢,洗足已,入室坐禪。晡時從禪覺,至於僧中,於眾前敷座而坐,告諸比丘:「我今晨朝著衣持鉢,入城乞食,見一比丘住於樹下,以ⓔ生不善覺,依惡貪嗜。我時見已,即告之言:『比丘!比丘!莫種苦種,發熏生臭,惡汁流出。若有比丘種苦種子,發熏生臭,惡汁流出,蛆[*]蠅不集,無有是處。』時,彼比丘即思念:『佛已知我心之所念。』慚愧恐怖,心驚毛豎,隨路而去。」
時,有異比丘從坐起,整衣服,偏袒右肩,合掌白佛:「世尊!云何苦種?云何生臭?云何汁流⑦?云何蛆[*]蠅?」
佛告比丘:「忿⑧怒⑨煩⑩怨⑪,名曰苦種。五欲功德,名為生臭。於六觸入處⑫不攝律儀,是名汁流。謂觸入處不攝已,貪、憂、諸惡不善心競生,是名蛆[*]蠅。」爾時,世尊即說偈言:
「耳目不防護, 貪欲從是生,
是名為苦種。 生臭汁潛流,
諸覺觀氣味, 依於惡貪嗜,
聚落及空處, 若於晝若夜,
遠離修梵行, 究竟於苦邊,
若內心寂靜, 決定諦明了⑬。
臥覺常安樂, 諸惡蛆[*]蠅滅,
正士所習近, 善說賢聖路。
了知八正道, 不還更受身。」
佛說此經已,諸比丘聞佛所說,歡喜奉行。
ⓐ 「㮈」,宋、元、明三本作「奈」。*
ⓑ 「熏」,聖本無「熏」字。
ⓒ 大正藏無「薰」字,今依據明本補上。
ⓓ 「蛆」,宋、聖二本作「疽」。*
ⓔ 「以」,聖本作「坐」。
① 不善覺:不好的念頭。這裡「覺」是「尋」的舊譯,是投向的注意力。
② 惡貪:嚴重的貪欲。
③ 貪嗜:即貪欲。「嗜」即喜愛、貪求。
④ 苦種:使人苦惱的來源。種子,指原因、來源。經文指,忿、怒、煩、怨。 (刪除)
⑤ 生臭:這裡指由忿怒煩怨所引起的苦惱情緒。 (刪除)
⑥ 蛆蠅:蛆,是幼蟲;蠅,是成蟲。此處用來比喻貪、憂等不善心,一個一個的出生、增長。 (刪除)
⑦ 汁流:此處指在乞食時,沒有攝心,持守威儀。放縱不善心,好像湯汁從發臭的物品流出來。 (刪除)
⑧ 忿:憤怒。(忿怒煩怨:忿、怒、怨皆為瞋心的表現。「忿」與「怒」同義,偏向內心的不滿表現於外;「怨」則偏向內心的不滿抱著不放。「煩」為內心躁動不安,能引發瞋心。)
⑨ 怒:比忿更強烈生氣的情緒。 (刪除)
⑩ 煩:熱頭痛,所產生不愉快的情緒。 (刪除)
⑪ 怨:輕微的恨情緒。埋怨、抱怨。 (刪除)
⑫ 六觸入處:由「六觸」進入身心的管道,常特指六觸使人心意動搖、產生貪愛的過程、時空、或情境。六觸是「眼觸、耳觸、鼻觸、舌觸、身觸、意觸」,這裡的「觸」特指感官、外境、識,三者接觸,是十二因緣之一。
⑬ 決定諦明了:確定、真實不虛地明白了知。「諦」是真實不虛的意思。
對於有修行止觀的人,可以發現享受五欲雖然快樂,卻也時時有苦。以享受米其林五星級美食為例,想要美食的當下,這個渴望就有「求不得苦」;享受美食的當下,在色香味俱全麻痺感官的背後是「五陰熾盛苦」;享受完美食,吃完了,則是「愛別離苦」。
如是我聞:
爾時,世尊晨朝著衣持鉢,入舍衛城乞食。食畢,還精舍,洗足已,入安陀林①坐禪。
時,有異比丘亦復晨朝著衣持鉢,入舍衛城乞食。食畢,還精舍,洗足已,入安陀林,坐一樹下,入晝ⓐ正受。是比丘入晝[*]正受時,有惡不善覺起,依貪嗜心。
時,有天神,依安陀林住止者,作是念:「此比丘不善不類,於安陀林坐禪而起不善覺,心依惡貪,我當往呵責ⓑ。」作是念已,往語比丘言:「比丘!比丘!作瘡疣②耶?」
比丘答言:「當治令愈。」
天神語比丘:「瘡如鐵鑊③,云何可復?」
比丘答言:「正念、正知ⓒ,足能令ⓓ復。」
天神白言:「善哉,善哉,此是真賢治瘡,如是治瘡,究竟能愈,無有發時。」
爾時,世尊晡時從禪覺,還祇樹給孤獨園。入僧中,於大眾前敷座而坐,告諸比丘:「我今晨朝著衣持鉢,入舍衛城乞食。乞食還,至安陀林坐禪,入晝[*]正受。有一比丘亦乞食還至安陀林,坐一樹下,入晝[*]正受,而彼比丘起不善覺,心依惡貪。有天神依安陀林住,語比丘言:『比丘!比丘!作瘡疣耶?』……」如上廣說,乃至「『如是,比丘!善哉,善哉,此治眾賢。』」爾時,世尊即說偈言:
「士夫作瘡疣, 自生於苦患,
願求世間欲, 心依於惡貪。
以生瘡疣故, 蛆[*]蠅競來集,
愛欲ⓔ為瘡疣, 蛆[*]蠅諸惡覺。
及諸ⓕ貪嗜心, 皆悉從意生,
鑽鑿士夫心, 以求華名利。
欲火轉熾然, 妄想不善覺,
身心日夜羸, 遠離寂靜道。
若ⓖ內心寂靜, 決定智明了,
無有斯瘡疣, 見佛安隱路。
正士所遊跡, 賢聖善宣說,
明智所知ⓗ道, 不復受諸有。」
佛說此經已,諸比丘聞佛所說,歡喜奉行。
ⓐ 「晝」,元、明、聖三本作「盡」。*
ⓑ 「責」,聖本作「嘖」。
ⓒ 「知」,大正藏原為「智」,今依據宋、元、明三本改作「知」。
ⓓ 「令」,大正藏原為「分」,今依據前後文改作「令」。
ⓔ 「欲」,大正藏原為「求」,今依據聖本、高麗藏二本改作「欲」。
ⓕ 「諸」,聖本作「餘」。
ⓖ 「若」,宋、元、明、聖四本作「著」。
ⓗ 「知」,聖本作「智」。*
① 安陀林:是音譯,義譯為寒林,因為林木多而較涼,也是棄屍的樹林,而讓一般人恐懼而發涼。是佛陀及弟子的修行場所之一,位於王舍城北方。
② 瘡疣:瘡為皮膚或黏膜上的潰瘍,疣為皮膚上突起的小肉瘤。兩者皆是難纏的疾病。
③ 瘡如鐵鑊:鑊與鼎均為古代烹煮食物的金屬器具。有足的稱為鼎,無足的稱為鑊,相當沉重,難以撼動。此處用以比喻瘡的頑固性。「鑊」音同「禍」。
本經提到比丘打坐時起了欲念,此時在附近的天人藉由和比丘的問答,引導比丘自己找出解決方法,也就是以正念、正智(清澈覺知現前的對象、清晰理解解脫的智慧),來回復到修行上。
也可參考《中阿含經》卷二十五〈因品4〉第102經念經(即南傳《中部尼柯耶》師子吼品第19經二種尋經):「欲念、恚念、害念作一分;無欲念、無恚念、無害念復作一分。」(CBETA, T01, no. 26, p. 589, a15-16) 所說的辨識欲念、恚念、害念的念頭而捨之,留下無欲念、無恚念、無害念,這樣才能漸次得到初禪至四禪,並因定發慧。
如是我聞:
一時,佛住毘舍離國獼猴池側重閣講堂。時,有眾多比丘晨朝著衣持鉢,入毘舍離乞食。
時,有年少比丘出家未久,不閑法、律,當乞食時,不知先後次第。餘比丘見已而告之言:「汝是年少,出家未久,未知法、律,莫越ⓐ,莫重,前後失次而行乞食,長夜當得不饒益苦。」
年少比丘言:「諸上座亦復越次①,不隨前後,非獨我也。」如是再三,不能令止。
眾多比丘乞食已,還精舍,舉衣鉢,洗足已,詣佛所,稽首禮足,退坐一面,白佛言:「世尊!我等晨朝著衣持鉢,入毘舍離乞食,有一年少比丘,於此法、律出家未久,行乞食時不以次第,前後復重。諸比丘等再三諫不受,而作是言:『諸上座亦不次第,何故呵我?』我等諸比丘三呵不受,故來白世尊,唯願世尊為除非法,哀愍故。」
佛告諸比丘:「如空澤中有大湖水,有大龍象②而居其中,拔諸藕根,洗去泥土,然後食之。食已,身體肥悅,多力多樂,以是因緣,常喜樂住。有異種族象,形體羸小,效ⓑ彼龍象,拔其藕根,洗不能淨,合泥土食。食之不消ⓒ,體不肥悅,轉轉羸弱,緣斯致死,或同死苦。
「如是,宿德比丘學道日久,不樂嬉戲,久修梵行,大師所歎,諸餘明智修梵行者亦復加歎。是等比丘依止城邑聚落,晨朝著衣持鉢,入城乞食,善護身口,善攝諸根,專心繫念,能令彼人不信者信、信者不異,若得財利、衣被、飲食、床臥、湯藥,不染、不著、不貪、不嗜、不迷、不逐,見其過患,見其出離,然復食之。食已,身心悅澤,得色得力,以是因緣,常得安樂。
「彼年少比丘出家未久,未閑法、律,依諸長老,依止聚落,著衣持鉢,入村乞食,不善護身,不守根門ⓓ,不專繫念,不能令彼不信者信、信者不變。若得財利、衣被、飲食、臥具、湯藥,染著貪逐,不見過患,不見出離,以嗜欲心食,不能令身悅澤,安隱快樂。緣斯食故,轉向於死,或同死苦。所言死者,謂捨戒還俗,失正法、正律。同死苦者,謂犯正法、律,不識罪相,不知除罪。」爾時,世尊即說偈言:
「龍象拔藕根, 水洗而食之,
異族象效ⓔ彼, 合泥而取食。
因ⓕ雜泥食故, 羸病遂至死。」
佛說此經已,諸比丘聞佛所說,歡喜奉行。
ⓐ 「越」,聖本作「超」。
ⓑ 「效」,大正藏作「効」,今依據聖本改作「效」。
ⓒ 「之不消」,聖本作「不消故」。
ⓓ 「門」,聖本作「問」。
ⓔ 「效」,大正藏作「効」,宋、元、明三本作「傚」,今依據聖本改作「效」。
ⓕ 「因」,宋、元、明三本作「同」。
① 越次:不按正規次序。
② 龍象:梵文及巴利文Nāga為龍及象的合稱,在這裡指大象。
上一卷第1070經中有一位年輕比丘看似不合群而被告狀,佛陀則告知大眾其實這位年輕比丘已證得阿羅漢;本經則相反,年輕比丘不遵守挨家挨戶逐一乞食的戒律(而挑選乞食的人家),被告誡後還頂嘴說也有上座比丘沒有逐一乞食,佛陀則要求這位沒有證量的比丘要好好守戒,可見佛陀的因材施教。
佛陀比喻健壯的大象拔起蓮藕沖一沖就可吃下去,但瘦弱的象沒洗乾淨蓮藕,和著泥土一起吃容易消化不良甚至病死。相似地,已有證量的上座比丘身心清淨不染,對於戒律的細節就不需要太過重視,但未證的新學比丘則必須先著重戒律,以訓練身心清淨不染,否則修行容易出狀況。
從這幾經可整理出佛世時僧團的日常作息表。古印度有一天八時或六時的兩種時間系統,下表是依一天八時的系統大致的時間作參考用:
佛陀日常生活作息表 | ||
---|---|---|
時間 | 作息 | 加註 |
06:00 ~ 08:59﹝晨朝﹞ | 著衣,持鉢,乞食 | 乞食後有時間則坐禪,或有弟子發問,佛陀也會開示。 |
09:00 ~ 11:59﹝日中﹞ | 用餐,返回住處,洗鉢,衣鉢放好,洗腳洗好。 | |
12:00 ~ 14:59﹝日中(2)﹞ | 入室坐禪,或入林坐禪 | 或有弟子發問,佛陀也會開示。 |
15:00 ~ 17:59﹝晡時﹞ | 結束禪坐,起坐到大眾集會的地方,開示說法或解答問題。 | |
18:00 ~ 20:59﹝初夜﹞ | 禪坐或經行 | 經行多在戶外,故經行完,「洗足入室」。 |
21:00 ~ 23:59﹝中夜﹞ | 就寢休息,右脇而臥。 | |
00:00 ~ 02:59﹝中夜後﹞ | 休息。 | 特別精進的則起床用功。 |
03:00 ~ 05:59﹝後夜﹞ | 禪坐或經行。 |
乞食,要到有在家眾的地方,從僧團居住的郊外通常有一段路。一路上就捧著鉢,腳步穩穩地走,眼睛看著前方要走的路上,嘴巴禁語,心念安住在自己身體的動作上,或是所修的法門上。這就是第1080經的背景。
到了村落後,戒律規定要一家家依序乞食,不因貧富貴賤而挑選對象,這是第1083經的背景。
乞得食物後吃飯,心安住在吃飯的動作上,不因食物的味道產生喜愛或討厭的分別。用完餐後通常會在室內或是樹林中打坐,若起了貪、瞋、癡。就必須提起正念、正智。這是第1081經、1082經的背景。
佛陀教導僧眾在日常生活行、住、坐、臥的每件事情上練習著正念、正智,一天的時間幾乎都用在修行上面了。
天魔波旬是欲界最高天他化自在天的一位天主,可說整個欲界都在他的掌握中,每當有人得以脫離欲界、投奔自由時,就代表他能掌握的人又少一位。沒有國家希望自己的人民叛逃,波旬自然也是如此,喜歡考驗能夠脫離欲界的修行者,或鼓吹五欲的娛樂、或給僧團製造一些事件,希望人們乖乖地享受欲界,不要比他還強。
《雜阿含經》「魔相應」的內容為本卷第1084~1103經,記載和魔波旬有關的事件。
如是我聞:
一時,佛住王舍城ⓐ寒林中丘塚間。
爾時,世尊告諸比丘:「壽命甚促,轉就後世,應勤習善法,修諸梵行。無有生而不死者,而世間人不勤方便專修善法、修賢修義。」
時,魔波旬ⓑ①作是念:「沙門瞿曇住王舍城寒林中丘塚間,為諸聲聞如是說法:『人命甚促,乃至不修賢修義。』我今當往,為作嬈亂。」
時,魔波旬化作年少,往住佛前,而說偈言:
「常逼迫眾生, 得人間長壽,
迷醉ⓒ放逸心, 亦不向死處。」
爾時,世尊作是念:「此是惡魔來作惱亂。」即說偈言:
「常逼迫眾生, 受生極短壽,
當勤修精進, 猶如救頭然。
勿得須臾懈, 令死魔忽至,
知汝是惡魔, 速於此滅去。」
天魔波旬作是念:「沙門瞿曇已知我心。」慚愧憂慼,即沒不現。
ⓐ 「王舍城」,巴利本作 Rājagaha。
ⓑ 「波旬」,巴利本作 Pāpiman。
ⓒ 「醉」,聖本作「酒」。
① 波旬:惡魔的名字,是欲界最高天(他化自在天)的一位天主。
如是我聞:
一時,佛住王舍城寒林中丘塚間。
爾時,世尊告諸比丘:「一切行無常,一切行不恒、不安,非穌ⓐ息①,變易之法,乃至當止一切有為行,厭離、不樂、解脫。」
時,魔波旬作是念:「今沙門瞿曇住王舍城寒林中,為諸聲聞說如是法:『一切行無常、不恒,非穌[*]息,變易之法,乃至當止一切有為,厭離、不樂、解脫。』我當往彼,為作嬈亂。」即化作年少,往詣佛所,住於佛前,而說偈言:
「壽命日夜流, 無有窮盡時,
壽命當來去, 猶如車輪轉。」
爾時,世尊作是念:「此是惡魔欲作嬈亂。」即說偈言:
「日夜常遷流, 壽亦隨損減ⓑ,
人命漸消亡, 猶如小河水。
我知汝惡魔, 便自消滅去。」
時,魔波旬作是念:「沙門瞿曇已知我心。」慚愧憂慼,即沒不現。
ⓐ 「穌」,聖本作「蘇」。*
ⓑ 「減」,聖本作「滅」。
① 穌息:休養、安息。其中「穌」同「甦」。
如是我聞:
一時,佛住王舍城迦蘭陀竹園。
爾時,世尊夜起經行,至於後夜,洗足入室,斂身正坐①,專心繫念。
時,魔波旬作是念:「今沙門瞿曇於王舍城迦蘭陀竹園,夜起經行,於後夜時,洗足入室,正身端坐,繫念禪思。我今當往,為作嬈亂②。」即化作年少,住於佛前,而說偈言:
「我心於空中, 執長繩羂ⓐ③下,
正ⓑ欲縛沙門, 不令汝得脫。」
爾時,世尊作是念:「惡魔波旬欲作嬈亂。」即說偈言:
「我說於世間, 五欲意第六,
於彼永已離, 一切苦已斷。
我已離彼欲, 心意識亦然ⓒ,
波旬我知汝, 速於此滅去。」
時,魔波旬作是念:「沙門已知我心。」慚愧憂慼,即沒不現。
ⓐ 「羂」,宋本作「衒」。
ⓑ 「正」,大正藏原為「政」,今依據宋、元、明三本改作「正」。
ⓒ 「然」,大正藏原為「滅」,今依據宋、元、明三本改作「然」。
① 斂身正坐:收斂身體而端正地坐著。
② 嬈亂:擾亂。
③ 羂:捕捉鳥獸的網。讀音同「倦」。相當的《別譯雜阿含經》經文作「羅網」,相當的南傳經文作「陷阱」。
如是我聞:
一時,佛住王舍城迦蘭陀ⓐ竹園。
爾時,世尊夜起經行,至後夜時,洗足入室,右脅臥息,繫念明想ⓑ,正念、正智,作起覺想①。
時,魔波旬作是念:「今沙門瞿曇住王舍城迦蘭陀竹園,乃至作起覺想。我今當往,為作留難②。」即化作年少,往住佛前,而說偈言:
「何眠何故眠? 已滅何復眠?
空舍何以眠, 得出復何眠?」
爾時,世尊作是念:「惡魔波旬欲作嬈亂。」即說偈言:
「愛網故染著, 無受ⓒ誰持去,
一切有餘盡, 唯佛得安眠,
汝惡魔波旬, 於此何所說。」
時,魔波旬作是念:「沙門瞿曇已知我心。」慚愧憂慼,即沒不現。
ⓐ 「迦蘭陀」,巴利本作 Kalandaka。
ⓑ 「想」,大正藏原為「相」,今依據宋、元、明、聖四本改作「想」。*
ⓒ 「受」,大正藏原為「愛」,今依據宋、元、明、聖四本改作「受」。
① 作起覺想:作要醒起來的想法,不貪睡。相當的南傳經文作「意念作起身想」。
② 留難:阻留、刁難。
本經中波旬要搗蛋,而表示佛陀既已證涅槃又何必休息?
縱使有禪定力的人不須要多少睡眠,佛陀不會故意顯示他很神勇、不須睡覺,而是如同正常人般吃飯時吃飯、睡覺時睡覺,行、住、坐、臥都正念正智,示現四眾皆可實踐的修行。
如是我聞:
一時,佛住王舍城耆闍崛山①中。
爾時,世尊於夜闇時,天小微雨,電光睒現②,出房經行。
時,魔波旬作是念:「今沙門瞿曇住王舍城耆闍崛山中,夜闇微雨,電光時現,出房經行。我今當往,為作留難。」執大團石,兩手調弄,到於佛前,碎成微ⓐ塵。
爾時,世尊作是念:「惡魔波旬欲作嬈亂。」即說偈言:
「若耆闍崛山, 於我前令碎,
於佛等解脫, 不能動一毛。
假令四海內, 一切諸山地,
放逸之親族, 令其碎成塵。
亦不能傾動, 如來一毛髮。」
時,魔波旬作是念:「沙門瞿曇已知我心。」內懷憂慼,即沒不現。
ⓐ 「微」,宋、元、明三本作「大」。
① 耆闍崛山:為音譯,義譯為「靈鷲山」,因山頂似鷲頭、且山中多鷲而得名。位於摩竭陀國王舍城東北角。
② 睒現:閃爍出現。「睒」,閃爍,讀音同「閃」。
如是我聞:
一時,佛住王舍城耆闍崛山中。
爾時,世尊夜起經行,至後夜時,洗足入房,正身端坐,繫念在前。
時,魔波旬作是念:「今沙門瞿曇住王舍城耆闍崛山中,夜起經行,後夜入房,正身端坐,繫念在前。我今當往,為作留難。」即化作大龍,遶佛身七匝,舉頭臨佛頂上,身如大船,頭如大帆,眼如銅鑪,舌如曳電,出息入息若雷雹聲。
爾時,世尊作是念:「惡魔波旬欲作嬈亂。」即說偈言:
「猶如空舍宅, 牟尼心虛寂,
於中而旋ⓐ轉, 佛身亦如是。
無量凶惡龍, 蚊虻蠅蚤等,
普集食其身, 不能動毛髮。
破裂於虛空, 傾覆於大地,
一切眾生類, 悉來作恐怖。
刀矛ⓑ槍利箭, 悉來害佛身,
如是諸暴害, 不能傷一毛。」
時,魔波旬作是念:「沙門瞿曇已知我心。」內懷憂慼,即沒不現。
ⓐ 「旋」,聖本作「遊」。
ⓑ 「矛」,聖本作「𨥨」。
如是我聞:
爾時,世尊夜起露地,或坐或經行。至後夜時,洗足入室,安身臥息,右脅著地,足足相累,繫念明相[*],正念、正智,作起覺想。
時,魔波旬作是念:「沙門瞿曇住王舍城毘婆羅山七葉樹林石室中,夜起露地若坐若行,至後夜時,洗足入室而坐,右脅臥息,足足相累,繫念明相[*],正念、正智,作起覺想。我今當往,為作留難。」化作年少,往住佛前,而說偈言:
「為因我故眠, 為是後邊故,
多有錢財寶, 何故守空閑?
獨一無等侶, 而著於睡眠。」
爾時,世尊作是念:「惡魔波旬欲作嬈亂。」即說偈言:
「不因汝故眠, 非為最後邊③,
亦無多錢財, 唯集無憂寶。
哀愍世間故, 右脅而臥息,
覺亦不疑惑, 眠亦不恐怖。
若晝若復夜, 無增亦無損,
為哀眾生眠, 故無有損減。
正ⓑ復以百槍, 貫身常掘動,
猶得安隱眠, 已離內槍故。」
時,魔波旬作是念:「沙門瞿曇已知我心。」內懷憂慼,即沒不現。
ⓐ 「王舍城」,巴利本作 Rājagaha。
ⓑ 「正」,聖本作「政」。*
① 毘婆羅山:摩竭陀國首都王舍城周圍的五座山之一,位於王舍城的東部,和耆闍崛山、廣普山、白善山、仙人掘山環繞王舍城。又譯為「毗訶羅山」、「鞞哆邏山」。
② 七葉樹林石室:王舍城毗訶羅山上的一個石窟,因窟前的七葉樹而得名。佛陀滅度後,迦葉尊者率領五百賢聖在此結集三藏。又譯為「七葉樹窟」、「七葉窟」、「七葉屋」。
③ 最後邊:苦的最後盡頭,表示此生後就不再輪迴。
本經偈中提到的「百槍」,出自卷十五第401經,形容寧願每天凌晨、中午、黃昏各受百槍的苦一百年,也要聞法證道,於四聖諦無間等,因為能解脫無量世的三惡道苦。
如是我聞:
一時,佛住王舍城毘婆羅山七葉樹林石室中。
時,有尊者瞿低迦ⓐ,住王舍城仙人山①側ⓑ黑石室ⓒ中,獨一思惟,不放逸行,修自饒益,時受意解脫身作證②,數數退轉;一、二、三、四、五、六反退,還復得,時受意解脫身作證,尋復退轉。
彼尊者瞿低迦作是念:「我獨一靜處思惟,不放逸行,精勤修習,以自饒益,時受意解脫身作證,而復數數退轉;乃至六反,猶復退轉,我今當以刀自殺,莫令第七退轉。」
時,魔波旬作是念:「沙門瞿曇住王舍城毘婆羅山側七葉樹林石窟中,有弟子瞿低迦住王舍城仙人山側黑石室中,獨一靜處,專精思惟,得時受意解脫身作證,六反退轉,而復還得。彼作是念:『我已六反退,而復還得,莫令我第七退轉,我寧以刀自殺,莫令第七退轉。』若彼比丘以刀自殺者,莫令自殺,出我境界去,我今當往告彼大師。」
爾時,波旬執琉ⓓ璃柄琵琶,詣世尊所,鼓弦ⓔ說偈:
「大智大方便, 自在大神力,
得熾然③弟子, 而今欲取死。
大牟尼當制, 勿令其自殺,
何聞佛世尊, 正法律聲聞。
學其所不得, 而取於命終。」
時,魔說此偈已,世尊說偈答言:
「波旬放逸種, 以自事故來,
堅固具足士, 常住妙禪定。
晝夜勤精進, 不顧於性命,
見三有可畏, 斷除彼愛欲。
已摧伏魔軍, 瞿低般涅槃。」
波旬心憂惱,琵琶落於地,內懷憂慼已,即沒而不現。
爾時,世尊告諸比丘:「汝等當來,共至仙人山側黑石室所,觀瞿低迦比丘以刀自殺。」
爾時,世尊與眾多比丘往至仙人山側黑石室中,見瞿低迦比丘殺身在地,告諸比丘:「汝等見此瞿低迦比丘殺身在地不?」
諸比丘白佛:「唯然,已見,世尊!」
佛告比丘:「汝等見瞿低迦比丘周匝遶身黑闇煙起,充滿四方不?」
比丘白佛:「已見,世尊!」
佛告比丘:「此是惡魔波旬於瞿低迦善男子身側,周匝求其識神,然比丘瞿低迦以不住心,執刀自殺。」
爾時,世尊為瞿低迦比丘受第一記。
爾時,波旬而說偈言:
「上下及諸方, 遍求彼識神,
都不見其處, 瞿低何所之?」
爾時,世尊復說偈言:
「如是堅固士, 一切無所求,
拔恩ⓕ愛根本, 瞿低般涅槃ⓖ。」
佛說此經已,諸比丘聞佛所說,歡喜奉行。
ⓐ 「瞿低迦」,巴利本作 Godhika。
ⓑ 「仙人山側」,巴利本作 Isigili-passa。
ⓒ 「黑石室」,巴利本作 Kāḷasilā。
ⓓ 「琉」,聖本作「瑠」。
ⓔ 「弦」,大正藏原為「絃」,今依據宋、元、明、聖四本改作「弦」。
ⓕ 「恩」,明本作「[恩-大+夕]」。
ⓖ 「般涅槃」,巴利本作 Parinibbuta。
① 仙人山:即仙人掘山,王舍城五山之一。
② 時受意解脫身作證:一時親自得到了依定力所得的暫時解脫(由定力而壓住煩惱不起)。「意解脫身作證」是一種定境(猶如「八解脫」是指八種禪定),這樣的定境會因生病等因素而退失。相當的《別譯雜阿含經》經文作「得時解脫,自身作證」,相當的南傳經文作「達到暫時的心解脫」。 ③ 熾然:猛烈燃燒的樣子,在這裡引申指明亮、明白的樣子。
本經提到瞿低迦尊者從「意解脫身作證」的定境退轉六次後,第七次為避免再次退轉,而以刀自殺。
「意解脫身作證」是一種禪定,瞿低迦尊者退轉的是定力。菩提比丘將此譯為「他達到暫時性心的釋放」,並引註釋書解說這是「世間等至」,也就是禪定與色界定。生病可能造成這樣的定力退失,但解脫智慧不會退失。
綜合絕大多數經、律的看法,阿羅漢的解脫是不退的。那麼瞿低迦尊者是在何時證得阿羅漢?古來即有各種不同的看法。北傳的傳統一般認為他是在臨命終時或中陰階段證般涅槃(「中般涅槃」),只有少數如《大毗婆沙論》認為有的阿羅漢可能短暫退轉,但命終時必定再次證得阿羅漢,並舉瞿低迦尊者為例。南傳的註釋書則認為瞿低迦尊者在以刀自殺時是凡夫,在臨命終時證阿羅漢。
瞿低迦尊者以刀自殺的行為古來也有許多爭議,畢竟佛教戒律禁止殺生,亦不許自殺。然而對於聖者而言,佛陀在證悟後曾考慮直接入涅槃,也有很多阿羅漢隨緣入火光三昧自取滅度,可見聖者可以坐脫立亡、自在生死。不過這些是聖者程度的特例,凡夫東施效顰會有嚴重的惡果,就像第1083經中說健壯的大象拔起蓮藕沖一沖就可吃下去,但瘦弱的象沒洗乾淨蓮藕,和著泥土一起吃容易消化不良甚至病死。
就相關的經載而言,卷三十七第1024經記載阿濕波誓尊者在重病時無法像平日入四禪,而遺憾無法入定,佛陀教導他把心念放在覺知五陰無我、貪瞋癡永盡的解脫上,他就因為法喜而痊癒了。卷四十七第1265經、1266經另有兩位比丘以刀自殺但證得阿羅漢的記載,重點不在於怎麼死的,而在於是否能徹底解脫於五陰。
如是我聞:
一時,佛住欝鞞羅ⓐ①聚落尼連禪ⓑ河②側,於菩提樹下成佛未久。
時,魔波旬ⓒ作是念:「今沙門瞿曇住欝鞞羅聚落尼連禪河側,於菩提樹下成佛未久。我當往ⓓ彼,為作留難。」即化作年少,往住佛前,而說偈言:
「獨入一空處, 禪思靜思惟,
已捨國財寶, 於此復何求?
若求聚落利, 何不習近人,
既不習近人, 終竟ⓔ何所得。」
爾時,世尊作是念:「惡魔波旬欲作嬈亂。」即說偈言:
「已得大財利, 志足安寂滅,
摧伏諸魔軍, 不著於色欲。
獨一而禪思, 服食禪妙樂,
是故不與人, 周旋相習近。」
魔復說偈言:
「瞿曇若自知, 安隱涅槃道,
獨善無為樂, 何為強化人。」
佛復說偈答言:
「非魔所制處, 來問度彼岸,
我則以正答, 令彼得涅槃。
時得不放逸, 不隨魔自在。」
魔復說偈言:
「有石似凝膏, 飛烏ⓕ欲來食,
竟不得其味, 損觜還歸空。
我今亦如彼, 徒勞歸天宮。」
魔說是已,內懷憂慼,心生變悔,低頭伏地,以指畫ⓖ地。
魔有三女,一名愛欲ⓗ,二名愛念ⓘ,三名愛樂ⓙ,來至波旬所,而說偈言:
「父今何愁慼, 士夫何足憂,
我以ⓚ愛欲繩, 縛彼如調象。
牽來至父前, 令隨父自在。」
魔答女言:
「彼已離恩愛, 非欲所能招,
已出於魔境, 是故我憂愁。」
時,魔三女身放光焰,熾如雲中電,來詣佛所,稽首禮足,退住一面,白佛言:「我今歸世尊足下,給侍使令。」
爾時,世尊都不顧視。
知如來離諸愛欲,心善解脫。如是第二、第三說。
時,三魔女自相謂言:「士夫有種種隨形愛欲,今當各各變化,作百種童女色、作百種初嫁色、作百種未產色、作百種已產色、作百種中年色、作百種宿年色,作此種種形類,詣沙門瞿曇所,作是言:『今悉歸尊足下,供給使令。』」
作此議已,即作種種變化,如上所說,詣世尊所,稽首禮足,退住一面,白佛言:「世尊!我等今日歸尊足下,供給使令。」
爾時,世尊都不顧念。
「如來法離諸愛欲。」如是再三說已。
時,三魔女自相謂言:「若未離欲士夫,見我等種種妙體,心則迷亂,欲氣衝擊,胸臆破裂,熱血熏面。然今沙門瞿曇於我等所都不顧眄,如ⓛ其如來離欲解脫,得善解脫想。我等今日當復各各說偈而問。」復到佛前,稽首禮足,退住一面。
愛欲天女即說偈言:
「獨一禪寂默, 捨俗錢財寶,
既捨於世利, 今復何所求?
若求聚落利, 何不習近人,
竟不習近人, 終竟何所得?」
佛說偈答言:
「已得大財利, 志足安寂滅,
摧伏諸魔軍, 不著於色欲。
是故不與人, 周旋相習近。」
愛念天女復說偈言:
「多修何妙禪, 而度五欲流?
復以何方便, 度於第六海?
云何修妙禪, 於諸深廣欲,
得度於彼岸, 不為愛所持?」
爾時,世尊說偈答言:
「身得止息樂, 心得善解脫,
無為無所作, 正念不傾動,
了知一切法, 不起諸亂覺,
愛恚睡眠覆, 斯等皆已離。
如是多修習, 得度於五欲,
亦於第六海, 悉得度彼岸。
如是修習禪, 於諸深廣欲,
悉得度彼岸, 不為彼所持。」
時,愛樂天女復說偈言:
「已斷除恩愛, 淳厚積集欲,
多生人淨信, 得度於欲流ⓜ。
開發明智慧, 超踰死魔境。」
爾時,世尊說偈答言:
「大方便廣度, 入如來法律,
斯等皆已度, 慧者復何憂?」
時,三天女志願不滿,還詣其父魔波旬所。
時,魔波旬遙見女來,說偈弄③之:
「汝等三女子, 自誇說堪能,
咸放身光焰, 如電雲中流,
至大精進所, 各現其容姿,
反為其所破, 如風飄其綿。
欲以爪破山, 齒齧破鐵丸,
欲以髮藕絲, 旋轉於大山。
和合悉解脫, 而望亂其心,
若ⓝ能縛風足, 令月空中墮。
以手撓ⓞ大海, 氣噓ⓟ動雪山,
和合悉解脫, 亦可令傾動。
於深巨海中, 而求安足地,
如來於一切, 和合悉解脫。
正覺大海中, 求傾動亦然。」
時ⓠ魔波旬弄三女已,即沒不現。
ⓐ 「欝鞞羅」,巴利本作 Uruvelā。
ⓑ 「尼連禪」,巴利本作 Nerañjarā。
ⓒ 「魔波旬」,巴利本作 Māra pāpiman。
ⓓ 「往」,明本作「住」。
ⓔ 「竟」,元本作「意」。
ⓕ 「烏」,明本作「鳥」。
ⓖ 「畫」,宋本作「晝」。
ⓗ 「愛欲」,巴利本作 Taṇhā。
ⓘ 「愛念」,巴利本作 Arati。
ⓙ 「愛樂」,巴利本作 Rāga。
ⓚ 「以」,聖本作「已」。
ⓛ 「如」,聖本作「知」。
ⓜ 「流」,聖本作「海」。
ⓝ 「若」,大正藏原為「著」,今依據高麗藏改作「若」。
ⓞ 「撓」,大正藏原為「抒」,今依據宋本改作「撓」。
ⓟ 「噓」,大正藏原為「歔」,今依據元、明二本改作「噓」。
ⓠ 「時」,大正藏原為「如」,今依據高麗藏改作「時」。
① 欝鞞羅:摩揭提國的村名,佛陀曾苦行六年的地方,今日印度比哈爾邦的 Urel 村,義譯為「苦行林」,又譯為「欝毘邏」、「優樓頻螺」。
② 尼連禪河:恆河支流。位於中印度摩竭提國伽耶城的東方,相當於今日印度比哈爾邦的帕爾古河。又譯為「尼連然河」。
③ 弄:嘲諷、取笑。
(卷九第246經對應經典是否一併調整? ywliu)
本經記載了知名的佛陀成道時天魔波旬及三魔女依序試練佛陀的事件。
波旬試著慫恿佛陀,先是說「何不習近人?」要佛陀不要在清淨處修行,要去和人群混在一起。佛陀不為所動,表示已得解脫之樂因此不需要和人群混在一起求娛樂。於是波旬再嘗試相反的方向,表示「獨善無為樂,何為強化人?」要佛陀不為眾生說法。佛陀也不為所動,表示隨緣說正確的答案,來人精進則自然解脫自在、出脫魔境。
也就是說佛陀既不染著於群眾,也不會嗇於隨緣教化,讓眾生得解脫。波旬徒勞無功,只好低著頭走了,接著由其三位女兒愛欲、愛念、愛樂試練佛陀。當然,佛陀也早看破了愛欲、愛念、愛樂,而不為所動。
如是我聞:
一時,佛住欝鞞羅ⓐ處尼連禪河側大菩提樹下,初成佛道。
天魔波旬作是念:「此沙門瞿曇在欝鞞羅住處尼連禪河側菩提樹下,初成佛道。我今當往,為作留難。」即自變身,作百種淨、不淨色,詣佛所。
佛遙見波旬百種淨、不淨色,作是念:「惡魔波旬作百種淨、不淨色,欲作嬈亂。」即說偈言:
「長夜生死中, 作淨不淨色,
汝何為作此, 不度苦彼岸。
若諸身口意, 不作留難者①,
魔所不能教, 不隨魔自在。
如是知惡魔, 於是自滅去。」
時,魔波旬作是念:「沙門瞿曇已知我心。」內懷憂慼,即沒不現。
ⓐ 「欝鞞羅」,巴利本作 Uruvelā。
① 若諸身口意,不作留難者:如果有人的身、口、意,不(貪愛、執著而)給自己造成阻留、刁難。相當的南傳經文作「凡以身與語,以及以意善防護者」。
如是我聞:
一時,佛住欝鞞羅處尼連禪河側菩提樹下,初成正覺①。
爾時,世尊獨一靜處,專心禪思,作如是念:「我今解脫苦行。善哉,我今善解脫苦行,先修正願,今已果得無上菩提。」
時,魔波旬作是念:「今沙門瞿曇,住欝鞞羅處尼連禪河側菩提樹下,初成正覺。我今當往,為作留難。」即化作年少,住於佛前,而說偈言:
「大修苦行處, 能令得清淨,
而今反棄捨, 於此何所求?
欲於此求淨, 淨亦無由得。」
爾時,世尊作是念:「此魔波旬欲作嬈亂。」即說偈言:
「知諸修苦行, 皆與無義俱,
終不獲其利, 如弓但ⓐ有聲。
戒定聞慧道, 我已悉修習,
得第一清淨, 其淨無有上。」
時,魔波旬作是念:「沙門瞿曇已知我心。」內懷憂慼,即沒不現。
ⓐ 「但」,大正藏原為「彈」,今依據宋、元、明、聖四本改作「但」。
① 成正覺:成佛。其中「正覺」指佛的真正覺悟的智慧。
如是我聞:
一時,佛住娑羅婆羅門聚落ⓐ①。
爾時,世尊晨朝著衣持鉢,入婆羅聚落乞食。時,魔波旬作是念:「今沙門瞿曇晨朝著衣持鉢,入婆羅聚落乞食,我今當往,先入其舍,語諸信心婆羅門長者,令沙門瞿曇空鉢而出。」
時,魔波旬隨逐佛後,作是唱言:「沙門!沙門ⓑ!都不得食耶?」
爾時,世尊作是念:「惡魔波旬欲作嬈亂。」即說偈言:
「汝親ⓒ於如來, 獲得無量罪,
汝謂呼如來, 受諸苦惱耶?」
時,魔波旬作是言:「瞿曇!更入聚落,當令得食。」
爾時,世尊而說偈言:
「正[*]使無所有, 安樂而自活,
如彼光音天, 常以欣悅食。
正[*]使無所有, 安樂而自活,
常以欣悅食, 不依於有身②。」
時,魔波旬作是念:「沙門瞿曇已知我心。」內懷憂慼,即沒不現。
ⓐ 「 娑羅婆羅門聚落」,巴利本作 Sālāya-brāhmanagāma。
ⓑ 「沙門」,聖本作「瞿曇」。
ⓒ 「親」,大正藏原為「新」,今依據宋、元、明、聖四本改作「親」。
① 娑羅婆羅門聚落:位於摩竭陀國的婆羅門村落。「娑羅」為娑羅樹,為此婆羅門村落的特徵。
② 有身:由五陰構成的我。音譯為薩迦耶。舉例而言,執著於「五陰是我」的見解,則稱為身見、有身見、薩迦耶見。
摩訶僧祇律(明雜誦跋渠法之七)
如是我聞:
一時,佛住波羅㮈ⓐⓑ國仙人住處鹿野苑ⓒ中。
爾時,世尊告諸比丘:「我已ⓓ解脫人天繩索,汝等亦復解脫人天繩索。汝等當行人間,多所過度,多所饒益,安樂人天,不須伴行,一一而去。我今亦往ⓔ欝鞞羅住處人間遊行。」
時,魔波旬作是念:「沙門瞿曇住波羅㮈[*]仙人住處鹿野苑中,為諸聲聞如是說法:『我已解脫人天繩索,汝等亦能。汝等各別人間教化,乃至我亦當至欝鞞羅住處人間遊行。』我今當往,為作留難。」即化作年少,住於佛前,而說偈言:
「不脫作脫想, 謂呼已解脫,
為大縛所縛, 我今終不放。」
爾時,世尊作是念:「惡魔波旬欲作嬈亂。」即說偈言:
「我已脫一切, 人天諸繩索,
已知汝波旬, 即自消滅去。」
時,魔波旬作是念:「沙門瞿曇已知我心。」內懷憂慼,即沒不現。
ⓐ 「㮈」,宋、元、明三本作「柰」。*
ⓑ 「波羅㮈」,巴利本作 Bārāṇasī。
ⓒ 「鹿野苑」,巴利本作 Migadāya。
ⓓ 「已」,明本作「以」。
ⓔ 「往」,宋、元、明三本作「住」。
本經記載佛陀希望比丘們在人間隨緣教化時,不須要結伴同行,可以各自一一而去,這樣能接觸更多的人,讓更多的人蒙受佛法的利益,也可見佛陀教化眾生的慈悲。
如是我聞:
時,石主釋氏聚落多人疫死。處處人民,若男若女,從四方來受持三歸,其諸病人,若男若女,若大若小,皆因來者自稱名字:「我某甲等,歸佛、歸法、歸比丘僧。」舉村舉邑,皆悉如是。
爾時,世尊勤為聲聞說法。
時,諸信心歸三寶者,斯則皆生人、天道中。
時,魔波旬作是念:「今沙門瞿曇住於釋氏石主釋氏聚落,勤為四眾說法。我今當往,為作留難。」化作年少,往住佛前,而ⓐ說偈言:
「何為勤說法, 教化諸人民,
相違不相違, 不免ⓑ於驅馳②,
已ⓒ有繫縛故, 而為彼說法?」
爾時,世尊作是念:「惡魔波旬欲作嬈亂。」即說偈言:
「汝夜叉當知, 眾生群集生,
諸有智慧者, 孰能不哀愍?
以有哀愍故, 不能不教化,
哀愍諸眾生, 法自應如是③。」
惡魔波旬作是念:「沙門瞿曇已知我心。」內懷憂慼,即沒不現。
ⓐ 「而」,宋、元、明、聖四本無「而」字。
ⓑ 「免」,聖本作「勉」。
ⓒ 「已」,大正藏原為「以」,今依據宋、元、明、聖四本改作「已」。
① 石主釋氏聚落:位於拘薩羅國的釋迦族村落。「石主」為以石頭砌成的圍欄,為此釋迦族村落的特徵。
② 相違不相違,不免於驅馳:(人們聽了法後)有的排斥、有的不排斥,難免造成勞心、費力。按:舉例而言,聽法的人排斥,則可能引起世俗說法者的瞋心,聽法的人喜愛,則可能引起世俗說法者的貪心。相當的南傳經文作「在順從與排斥上執著」。
③ 法自應如是:本來就應該如此;自然就應該這樣。又譯為「法爾如是」。
波旬化作的少年質疑佛陀說法是否是因為有執著?佛陀當然不執著,而是哀愍眾生所以說法,有智慧的人自然會哀愍眾生。
不只波旬曾這麼質疑,卷二十二第577經記載曾有天人也問佛陀為何要說法?佛陀回答:「一切眾生類,悉共相纏縛,其有智慧者,孰能不愍傷?善逝哀愍故,常教授眾生,哀愍眾生者,是法之所應。」(CBETA, T02, no. 99, p. 153, c27-p. 154, a1) 意義和本經偈誦相同。
許多人說法是為了獲得認同,甚至是為了名聞利養,那麼來人排斥說法就起瞋心、來人接納說法就起貪心,而無法解脫。相較之下,佛弟子說法是為了解脫而自利利他,也可參照《中阿含經》卷八〈未曾有法品4〉第33經侍者經:「我從如來受持八萬法聚,初無是心:『我受此法,為教語他。』諸賢!但欲自御自息,自般涅槃故。」(CBETA, T01, no. 26, p. 473, b5-7)
如是我聞:
一時,佛住釋氏石主釋氏聚落。
爾時,世尊獨一靜處,禪思思惟,作是念:「頗有作王①,能得不殺,不教人殺,一向行法,不行非法耶?」
時,魔波旬作是念:「今沙門瞿曇住石主釋氏聚落,獨一禪思,作是念:『頗有作王,不殺生,不教人殺,一向行法,不行非法耶?』我今當往,為其說法。」化作年少,往住佛前,作是言:「如是,世尊!如是,善逝!可得作王,不殺生,不教人殺,一向行法,不行非法。世尊!今可作王,善逝!今可作王,必得如意。」
爾時,世尊作是念:「惡魔波旬欲作嬈亂。」而告魔言:「汝魔波旬,何故作是言:『作王,世尊!作王,善逝!可得如意』?」
魔白佛言:「我面從佛聞作是說:『若四如意足②修習多修習已,欲令雪山ⓐ王③變為真金,即作不異。』世尊今有四如意足,修習多修習,令雪山王變為真金,如意不異。是故,我白世尊:『作王,世尊!作王,善逝!可得如意。』」
佛告波旬:「我都無心欲作國王,云何當作?我亦無心欲令雪山王變為真金,何由而變?」
爾時,世尊即說偈言:
「正[*]使有真金, 如雪山王者ⓑ,
一人得此金, 亦復不知足。
是故智慧者, 金石同一觀。」
時,魔波旬作是念:「沙門瞿曇已知我心。」內懷憂慼,即沒不現。
ⓐ 「雪山」,巴利本作 Himavanta。
ⓑ 「者」,元本作「言」。
① 作王:擔任統治者。
② 四如意足:基於四種因素產生禪定、成就神通:(1)欲定斷行成就如意足、(2)精進定斷行成就如意足、(3)意定斷行成就如意足、(4)思惟定斷行成就如意足。又譯為「四神足」。
③ 雪山王:「山王」指諸山中最高大的山。佛經中提到的「山王」有十座,稱為「十山王」,其中雪山王為「十山王」之首。
由本經的問答可以推測:佛陀思考有無推行正法律的國王,是為了教化的思考,而不是為了自己要有權勢而思考國王的作為。
如是我聞:
一時,佛住釋氏ⓐ石主ⓑ釋氏聚落。時,有眾多比丘集供養堂,為作衣事。
時,魔波旬作是念:「今沙門瞿曇住於釋氏石主釋氏聚落,眾多比丘集供養堂,為作衣故,我今當往,為作留難。」化作少壯婆羅門像,作大縈髻ⓒ,著獸皮衣,手執曲杖,詣供養堂,於眾多比丘前默然而住。須臾,語諸比丘言:「汝等年少出家,膚白髮黑,年在盛時,應受五欲莊嚴自娛,如何違親背族,悲ⓓ泣別離,信於非家,出家學道?何為捨現世樂,而求他世非時之樂?」
諸比丘語婆羅門:「我不捨現世樂求他世非時之樂,乃是捨非時樂就現世樂。」
波旬復問:「云何捨非時之ⓔ樂就現世樂?」
比丘答言:「如世尊說,他世樂少味多苦,少利多患;世尊說現世樂者,離諸熾然,不待時節,能自通達,於此觀察,緣自覺知①。婆羅門!是名現世樂。」
時,諸比丘即生恐怖,身毛皆豎,此是何等婆羅門像,來此作變?即詣佛所,稽首禮足,退坐一面,白佛言:「世尊!我等眾多比丘集供養堂,為作衣故。有一盛壯婆羅門,縈髮大髻,來詣我所,作是言:『汝等年少出家……』」如上廣說,乃至三反、掉頭、瘖瘂,以杖築地,即沒不現。「我等即生恐怖,身毛皆豎,是何婆羅門像,來作此變?」
佛告諸比丘:「此非婆羅門,是魔波旬來至汝所,欲作嬈亂。」爾時,世尊即說偈言:
「凡生諸苦惱, 皆由於愛欲,
知[*]世皆劍刺, 何人樂於欲?
覺世間有餘, 皆悉為劍刺,
是故黠慧者, 當勤自調伏。
巨積真金聚, 猶如雪山王,
一切ⓕ受用者, 意猶不知足。
是故黠慧者, 當修平等觀。」
佛說此經已,諸比丘聞佛所說,歡喜奉行。
ⓐ 「釋氏」,巴利本作 Sakka。
ⓑ 「石主」,巴利本作 Silāvatī。
ⓒ 「髻」,大正藏原為「髮」,今依據宋、元、明、聖四本改作「髻」。
ⓓ 「悲」,大正藏原為「悉」,今依據前後文改作「悲」。
ⓔ 大正藏無「之」字,今依據宋、元、明三本補上。
ⓕ 「切」,大正藏原為「人」,今依據宋、元、明三本改作「切」。
① 離諸熾然,不待時節,能自通達,於此觀察,緣自覺知:滅除如火燒般逼迫身心的煩惱,不須等待時令季節,能親自正確地趣向(涅槃),就在這裡當下看到,親自能體證。
② 三反、掉頭、瘖瘂:皺眉、垂頭喪氣、說不出話來。「三反」為「三條皺紋」之義。相當的南傳經文作「搖頭、吐舌、額頭上蹙出三條溝使不愉快的神情出現」。
③ 築:觸、擊。
本卷記載了許多天魔波旬騷擾佛弟子的事件,而佛陀也教導弟子面對天魔波旬的解法,首先要看穿魔擾,像佛陀直接叫出波旬的名字後通常他就退下了,如同網路上的駭客被糾出本尊後通常就會收斂。縱使叫不出名字,知道是魔擾也能處理,例如卷四十五「比丘尼相應」記載很多比丘尼縱使不知道來者名號是天魔波旬,但知道是魔擾而不為所動。
最重要的是守護根門而於六境不繫著,正念、正知五陰無我而不動搖。
卷九第243至247經也解說超越六境即解脫魔繫:「有眼識色可愛、可念、可樂、可著,比丘見已,知喜不讚歎、不樂著堅實,有眼識色不可愛、念、樂、著,比丘見已,不瞋恚、嫌薄。如是比丘不隨魔,自在,乃至解脫魔繫。耳、鼻、舌、身、意亦復如是。」(CBETA, T02, no. 99, p. 58, c26-p. 59, a1) 卷一第21經則表示不為五陰動搖則解脫波旬:「若色動搖時,則為魔所縛;若不動者,則解脫波旬。如是受、想、行、識動搖,則為魔所縛;若不動者,則解脫波旬。」(CBETA, T02, no. 99, p. 4, c15-18) 都和本卷相呼應。
如是我聞:
一時,佛住釋氏石主釋氏聚落。
時,有尊者善覺①ⓐ,晨朝著衣持鉢,入石主釋氏聚落乞食。食已,還精舍,舉衣鉢,洗足已,持尼師壇,置右肩上,入林中,坐一樹下,修晝ⓑ正受,作是念:「我得善利,於正法、律出家學道;我得善利,遭遇大師如來、等正覺;我得善利,得在梵行、持戒、備德、賢善真實眾中。我今當得賢善命終,於當來世亦當賢善。」
時,魔波旬作是念:「今沙門瞿曇住ⓒ石主釋氏聚落,有聲聞弟子名曰善覺,著衣持鉢……」如上廣說,乃至「賢善命終,後世亦賢。我今當往,為作留難。」化作大身,盛壯多力,見者怖畏,謂其力能翻覆ⓓ發動大地,至善覺比丘所。
善覺比丘遙見大身勇盛壯士,即生恐怖。從坐起,詣佛所,稽首禮足,退住一面,白佛言:「世尊!我今晨朝著衣持鉢……」廣說如上,乃至「賢善命終,後世亦賢。見有大身士夫,勇壯熾盛,力能動地,見生恐怖,心驚毛豎。」
佛告善覺:「此非大身士夫,是魔波旬欲作嬈亂。汝且還去,依彼樹下,修前三昧,動作彼魔,因斯脫苦②。」
時,尊者善覺即還本處,至於晨朝,著衣持鉢,入石主釋氏聚落乞食。食已,還精舍……如上廣說,乃至「賢善命終,後世亦賢。」
時,魔波旬復作是念:「此沙門瞿曇住於釋氏,有弟子名曰善覺……」如上廣說,乃至「賢善命終,後世亦賢。我今當往,為作留難。」復化作大身,勇壯熾盛,力能發地,往住其前。
善覺比丘復遙見之。即說偈言:
「我正信非家, 而出家學道,
於佛法僧ⓔ寶, 正念繫心住。
隨汝變形色, 我心不傾動,
覺汝為幻化, 便可從此滅。」
時,魔波旬作是念:「是沙門已知我心。」內懷憂慼,即沒不現。
ⓐ 「善覺」,巴利本作 Samiddhi。
ⓑ 「晝」,元、明、聖三本作「盡」。
ⓒ 「住」,大正藏原為「往」,今依據宋、元、明三本改作「住」。
ⓓ 大正藏無「覆」字,今依據元、明二本補上。
ⓔ 「法僧」,大正藏原為「無價」,聖本作「諸僧」,今依據宋、元、明三本改作「法僧」。
① 善覺:比丘名,《中阿含經》卷四十三〈根本分別品 2〉第165經記載佛陀為他說跋地羅帝偈(賢善偈):「慎莫念過去,亦勿願未來,過去事已滅,未來復未至。現在所有法,彼亦當為思,念無有堅強,慧者覺如是……(後略)」。佛陀曾稱讚他「得喜行德,無若干想」。又譯為「三彌提」、「三彌離提」、「娑彌陀」。
② 動作彼魔,因斯脫苦:回應那個魔,因此而解脫這件麻煩。
遇到魔擾時不要驚慌失措,正念繫心於佛而不為所動,覺察到異象是魔所幻化,魔自知無趣,便會退去。
本經中佛陀沒有幫比丘趕走魔,而是教他如何對治。不只給他一條魚,而是給他釣竿,這樣子比丘才能真正地超越魔境。
如是我聞:
一時,佛住波羅㮈[*]國仙人住處鹿野苑中。
爾時,世尊告諸比丘:「如來聲聞作師子吼,說言:『已知,已知。』不知如來聲聞於何等法已知、已知故作師子吼?謂苦聖諦、苦集聖諦、苦滅聖諦、苦滅道跡聖諦。」
時,天魔波旬作是念:「沙門瞿曇ⓐ住波羅㮈[*]國仙人住處鹿野苑中,為諸聲聞說法,乃至已知四聖諦。我今當往,為作留難。」化作年少,住於佛前,而說偈言:
「何於大眾中, 無畏師子吼,
謂呼無有敵ⓑ, 望調伏一切?」
爾時,世尊作是念:「惡魔波旬欲作嬈亂。」即說偈言:
「如來於一切, 甚深正法律,
方便師子吼, 於法無所畏。
若有智慧者, 何故自憂怖?」
時,魔波旬作是念:「沙門瞿曇已知我心。」內懷憂慼,即沒不現。
ⓐ 「瞿曇」,巴利本作 Gotama。
ⓑ 「敵」,聖本作「歒」。
如是我聞:
一時,佛住王舍城多眾踐蹈曠野①中,與五百比丘眾俱,而為說法,以五百鉢置於中庭。
爾時,世尊為五百比丘說五受陰生滅之法。
時,魔波旬作是念:「沙門瞿曇住王舍城多眾踐蹈曠野中,與五百比丘俱,乃至說五受陰是生滅法。我今當往,為作留難。」化作大牛,往詣佛所,入彼五百鉢間,諸比丘即驅,莫令壞鉢。
爾時,世尊告諸比丘:「此非是牛,是魔波旬欲作嬈亂。」即說偈言:
「色受想行識, 非我及我所,
若知真實滅ⓐ, 於彼無所著。
心無所著法, 超出色結縛ⓑ,
了達一切處, 不住魔境界。」
佛說此經已,諸比丘聞佛所說,歡喜奉行。
ⓐ 「滅」,大正藏原為「義」,今依據宋、元、明三本改作「滅」。
ⓑ 「結縛」,聖本作「縛結」。
① 王舍城多眾踐蹈曠野:王舍城中一處大眾通行的空曠原野。
知五陰非我、非我所有,不執著於五陰,便超出其束縛,而不住於魔境。
如是我聞:
一時,佛住王舍城多眾踐蹈曠野中,與六百比丘眾俱,為諸比丘說六觸入處集、六觸集、六觸滅。
時,魔波旬作是念:「今沙門瞿曇住王舍城多眾踐蹈曠野,為六百比丘說六觸入處是集法、是滅法①,我今當往,為作留難。」化作壯士,大身勇盛,力能動地,來詣佛所。
彼諸比丘遙見壯士,身大勇盛,見生怖畏,身毛皆豎,共相謂言:「彼為何等,形狀可畏?」
爾時,世尊告諸比丘:「此是惡魔,欲作嬈亂。」
爾時,世尊即說偈言:
「色聲香味觸, 及第六諸法,
愛念適可意②, 世間唯有此。
此是最惡貪, 能繫著凡夫,
超越斯等者, 是佛聖弟子,
度於魔境界, 如日無雲翳。」
時,魔波旬作是念:「沙門瞿曇已知我心。」內懷憂慼,即沒不現ⓐ。
ⓐ 宋、元二本在「即沒不現」後有「性空佛」三字。
① 六觸入處是集法、是滅法:眼見色、耳聞聲、鼻嗅香、舌嘗味、身觸物、意識法而影響身心,都是因緣生起的現象、因緣滅去的現象。例如由於有無明、貪愛等因緣,外境能讓人心意動搖,而這些也都會滅去。「六觸入處」指由「六觸」進入身心的管道,常特指六觸使人心意動搖、產生貪愛的過程、時空、或情境。六觸是「眼觸、耳觸、鼻觸、舌觸、身觸、意觸」,這裡的「觸」特指感官、外境、識,三者接觸,是十二因緣之一。
② 愛念適可意:喜愛、思念、順從、惦記。相當的南傳經文作「這是可怕的世間誘惑物」。
不貪著於六境而能超越魔境。
ⓐ 聖本在「九」字之後有光明皇后願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