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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阿含經卷第二十五

東晉罽賓三藏瞿曇僧伽提婆譯

導讀

(九九)因品苦陰經第三(第二小土城誦)

我聞如是:

一時,佛遊舍衛國,在勝林給孤獨園。

爾時,諸比丘於中食後,少有所為,集坐講堂。於是眾多異學,中後仿佯往詣諸比丘所,共相問訊,卻坐一面,語諸比丘:「諸賢!沙門瞿曇施設知斷欲,施設知斷色,施設知斷。諸賢!我等亦施設知斷欲,施設知斷色,施設知斷覺。沙門瞿曇及我等此二知二斷,為有何勝?有何差別?」

於是,諸比丘聞彼眾多異學所說,不是亦不非,默然起去,並作是念:「如此所說,我等當從世尊得知。」便詣佛所,稽首作禮,卻坐一面,謂與眾多異學所可共論,盡向佛說。

彼時,世尊告諸比丘:「汝等即時應如是問眾多異學:『諸賢!云何欲味?云何欲患?云何欲出要?云何色味?云何色患?云何色出要?云何覺味?云何覺患?云何覺出要?』諸比丘!若汝等作如是問者,彼得聞已,便更互相難說外餘事,瞋諍轉增,必從座起,默然而退。所以者何?我不見此世,天及魔、梵、沙門、梵志、一切餘眾,能知此義而發遣者,唯有如來、如來弟子或從此聞。」

佛言:「云何欲味?謂因五欲功德,生樂生喜,極是欲味,無復過是,所患甚多。

「云何欲患?族姓子者,隨其技術以自存活,或作田業、或行治生、或以學書、或明算術、或知工數、或巧刻印、或作文章、或造手筆、或曉經書、或作勇將、或奉事王。彼寒時則寒,熱時則熱,飢渴、疲勞、蚊虻所蜇,作如是業,求圖錢財。彼族姓子如是方便,作如是行,作如是求,若不得錢財者,便生憂苦、愁慼、懊惱,心則生癡,作如是說:『唐作唐苦,所求無果。』彼族姓子如是方便作如是行,作如是求,若得錢財者,彼便愛惜,守護密藏。所以者何?『我此財物,莫令王奪、賊劫、火燒、腐壞、亡失,出財無利,或作諸業,而不成就。』彼作如是守護密藏,若有王奪、賊劫、火燒、腐壞、亡失,便生憂苦、愁慼、懊惱,心則生癡,作如是說:『若有長夜所可愛念者,彼則亡失。』是謂現法苦陰,因欲緣欲,以欲為本。

「復次,眾生因欲緣欲,以欲為本故,母共子諍,子共母諍,父子、兄弟、姊妹、親族展轉共諍。彼既如是共鬥諍已,母說子惡,子說母惡,父子、兄弟、姊妹、親族更相說惡,況復他人?是謂現法苦陰,因欲緣欲,以欲為本。

「復次,眾生因欲緣欲,以欲為本故,王王共諍,梵志梵志共諍,居士居士共諍,民民共諍,國國共諍,彼因鬥諍共相憎故,以種種器仗,轉相加害,或以拳扠石擲,或以杖打刀斫,彼當鬥時,或死、或怖,受極重苦,是謂現法苦陰,因欲緣欲,以欲為本。

「復次,眾生因欲緣欲,以欲為本故,著鎧被袍,持弓箭,或執刀入在軍陣,或以象鬥,或馬、或車,或以步軍,或以男女鬥。彼當鬥時,或死、或怖,受極重苦,是謂現法苦陰,因欲緣欲,以欲為本。

「復次,眾生因欲緣欲,以欲為本故,著鎧被袍,持槊弓箭,或執刀盾[*]往奪他國,攻城破塢,共相格戰,打鼓吹角,高聲喚呼,或以槌打,或以戟,或以利輪,或以箭射,或亂下石,或以大弩,或以融銅珠子灑之。彼當鬥時,或死、或怖,受極重苦,是謂現法苦陰,因欲緣欲,以欲為本。

「復次,眾生因欲緣欲,以欲為本故,著鎧被袍,持槊弓箭,或執刀盾[*]入村、入邑、入國、入城,穿牆發藏,劫奪財物,斷截王路,或至他巷,壞村、害邑、滅國、破城。於中或為王人所捉,種種拷治,截手、截足或截手足,截耳、截鼻或截耳鼻,或臠臠割,拔鬚、拔髮或拔鬚髮,或著檻中衣裹火燒,或以沙壅草纏火爇,或內鐵驢腹中,或著鐵豬口中,或置鐵虎口中燒,或安銅釜中,或著鐵釜中煮,或段段截,或利叉刺,或鐵鉤鉤,或臥鐵床以沸油澆,或坐鐵臼以鐵杵擣,或龍蛇蜇,或以鞭鞭,或以杖撾,或以棒打,或生貫高標上,或梟其首。彼在其中,或死或怖,受極重苦,是謂現法苦陰,因欲緣欲,以欲為本。

「復次,眾生因欲緣欲,以欲為本故,行身惡行,行口、意惡行,彼於後時,疾病著床,或坐、臥地,以苦逼身,受極重苦,不可愛樂。彼若有身惡行,口、意惡行,彼臨終時在前覆障,猶日將沒大山崗側,影障覆地。如是,彼若有身惡行,口、意惡行,在前覆障,彼作是念:『我本惡行,在前覆我,我本不作福業,多作惡業。若使有人作惡兇暴唯為罪,不作福、不行善,無所畏、無所依、無所歸,隨生處者,我必生彼。』從是有悔,悔者不善死,無福命終,是謂現法苦陰,因欲緣欲,以欲為本。

「復次,眾生因欲緣欲,以欲為本故,行身惡行,行口、意惡行,彼因身、口、意惡行故,因此、緣此,身壞命終,必至惡處,生地獄中,是謂後世苦陰,因欲緣欲,以欲為本,是謂欲患。

「云何欲出要?若斷除欲,捨離於欲,滅欲欲盡,度欲出要,是謂欲出要。若有沙門、梵志,欲味、欲患、欲出要不知如真者,彼終不能自斷其欲,況復能斷於他欲耶?若有沙門、梵志,欲味、欲患、欲出要知如真者,彼既自能除,亦能斷他欲。

「云何色味?若剎利女、梵志、居士、工師女,年十四五,彼於爾時,美色最妙。若因彼美色、緣彼美色故,生樂生喜,極是色味無復過是,所患甚多。

「云何色患?若見彼而於後時極大衰老,頭白齒落,背僂腳戾,拄杖而行,盛壯日衰,壽命垂盡,身體震動,諸根毀熟,於汝等意云何?若本有美色,彼滅生患耶?」

答曰:「如是。」

「復次,若見彼姝[*]疾病著床,或坐、臥地,以苦逼身,受極重苦,於汝等意云何?若本有美色,彼滅生患耶?」答曰:「如是。」

「復次,若見彼姝[*]死,或一二日至六七日,烏鴟所啄,豺狼所食,火燒埋地,悉爛腐壞,於汝等意云何?若本有美色,彼滅生患耶?」

答曰:「如是。」

「復次,若見彼姝[*]息道骸骨青色爛腐,餘半骨鏁在地,於汝等意云何?若本有美色,彼滅生患耶?」

答曰:「如是。」

「復次,若見彼姝[*]息道離皮肉血,唯筋相連,於汝等意云何?若本有美色,彼滅生患耶?」

答曰:「如是。」

「復次,若見彼姝[*]息道骨節解散,散在諸方,足骨、腨骨、髀骨、髖骨、脊骨、肩骨、頸骨、髑髏骨各在異處,於汝等意云何?若本有美色,彼滅生患耶?」

答曰:「如是。」

「復次,若見彼姝[*]息道骨白如螺,青猶鴿色,赤若血塗,腐壞碎末,於汝等意云何?若本有美色,彼滅生患耶?」

答曰:「如是。」

「是謂色患。」

「云何色出要?若斷除色,捨離於色,滅色色盡,度色出要,是謂色出要。若有沙門、梵志,色味、色患、色出要不知如真者,彼終不能自斷其色,況復能斷於他色耶?若有沙門、梵志,色味、色患、色出要知如真者,彼既自能除,亦能斷他色。

「云何覺味?比丘者,離欲、離惡不善之法,至得第四禪成就遊,彼於爾時不念自害,亦不念害他,若不念害者,是謂覺樂味。所以者何?不念害者,成就是樂,是謂覺味。

「云何覺患?覺者是無常法、苦法、滅法,是謂覺患。

「云何覺出要?若斷除覺,捨離於覺,滅覺覺盡,度覺出要,是謂覺出要。若有沙門、梵志,覺味、覺患、覺出要不知如真者,彼終不能自斷其覺,況復能斷於他覺耶?若有沙門、梵志,覺味、覺患、覺出要知如真者,彼既自能除,亦能斷他覺。」

佛說如是。彼諸比丘聞佛所說,歡喜奉行。

苦陰經第三竟(二千一百六十五字)

[校勘]

「第」,明本作「上第」。

「第二小土城誦」六字,宋、元二本置於「中阿含經卷第二十五」後。

「知斷欲」,巴利本作 Kāmānaṃ pariññā。

「知斷色」,巴利本作 Rūpānaṃ pariññā。

「知斷覺」,巴利本作 Vedānam pariññā。

「何」,元、明二本作「可」。

「味」,巴利本作 Assāda。

「患」,巴利本作 Adīnava。

「出要」,巴利本作 Nissaraṇa。

「得」,大正藏原為「等」,今依據宋、元、明三本改作「得」。

「技」,大正藏原為「伎」,今依據宋、元、明三本改作「技」。

「蜇」,宋本作「𧎴」。[*]

「若」,大正藏原為「苦」,今依據前後文改作「若」。

「盾」,大正藏原為「楯」,今依據元、明二本改作「盾」。[*]

「受」,宋、元二本作「或」。

「槌」,宋、元、明三本作「椎」。[*]

「王」,元本作「正」。

「拷」,大正藏原為「考」,今依據元、明二本改作「拷」。

「刺」,大正藏原為「剌」,今依據前後文改作「刺」。

大正藏在「受」字之前有一「身」字,今依據高麗藏刪去。

「兇」,大正藏原為「凶」,今依據元、明二本改作「兇」。

「除」,宋、元、明三本作「陰」。

「姝」,宋、元二本作「妹」。[*]

「坐」,宋、元、明三本作「生」。

「餘」,大正藏原為「食」,今依據宋、元、明三本改作「餘」。[*]

「鏁」,大正藏原為「璅」,今依據宋、元、明三本改作「鏁」。

「腨」,大正藏原為「𨄔」,宋、元、明三本作「腨」,今依據宋、元、明三本改作「腨」。

「成就」,宋本作「我說」,元、明二本作「我謂」。

明本無「苦陰經第三竟」六字。

宋、元、明三本無「二千一百六十五字」八字。

[註解]

少有所為:有些事情要辦。

異學:泛稱佛弟子以外的修行者,另譯作「外道」。

覺:本經中指「受」,即感受。

槊:一種長矛。讀音同「碩」。

楯:古代用來抵禦敵人兵刃及保護自己的兵器。通「盾」。

鉾:「矛」的異體字。讀音同「矛」。

姝:美女。讀音同「書」。

[對應經典]

[讀經拾得]

外道很多人行苦行、斷欲斷色,以取悅神明企求生天,或是認為這樣的行為本身就能帶來解脫,卻不知道解脫的原理。佛教徒知味是味、患是患、離是離,而不是教條式的禁忌。

(一〇〇)中阿含因品苦陰經第四(第二小土城誦)

我聞如是:

一時,佛遊釋羈瘦,在加維羅衛尼拘類園

爾時,釋摩訶男中後仿佯往詣佛所,稽首佛足,卻坐一面,白曰:「世尊!我如是知世尊法,令我心中得滅三穢:染心穢、恚心穢、癡心穢。世尊!我如是知此法,然我心中復生染法、恚法、癡法。世尊!我作是念:『我有何法不滅?令我心中復生染法、恚法、癡法耶?』」

世尊告曰:「摩訶男!汝有一法不滅,謂汝住在家,不至信、捨家、無家、學道。摩訶男!若汝滅此一法者,汝必不住在家,必至信、捨家、無家,學道。汝因一法不滅故,住在家,不至信、捨家、無家、學道。」

於是,釋摩訶男即從座起,偏袒著衣,叉手向佛,白世尊曰:「唯願世尊為我說法,令我心淨,除疑得道。」

世尊告曰:「摩訶男!有五欲功德可愛、可念、歡喜、欲相應而使人樂。云何為五?謂眼知色、耳知聲、鼻知香、舌知味、身知觸,由此令王及王眷屬得安樂歡喜。摩訶男!極是欲味無復過是,所患甚多。

「摩訶男!云何欲患?摩訶男!族姓子者,隨其技術,以自存活,或作田業、或行治生、或以學書、或明算術、或知工數、或巧刻印、或作文章、或造手筆、或曉經書、或作勇將、或奉事王。彼寒時則寒,熱時則熱,飢渴、疲勞、蚊虻所蜇,作如是業,求圖錢財。摩訶男!此族姓子如是方便作如是行,作如是求,若不得錢財者,便生憂苦、愁慼、懊惱,心則生癡,作如是說:『唐作唐苦,所求無果。』摩訶男!彼族姓子如是方便作如是行,作如是求,若得錢財者,彼便愛惜守護密藏。所以者何?『我此財物莫令王奪、賊劫、火燒、腐壞、亡失,出財無利,或作諸業,而不成就。』彼作如是守護密藏,若使王奪、賊劫、火燒、腐壞、亡失,彼便生憂苦、愁慼、懊惱,心則生癡,作如是說:『若有長夜所可愛念者,彼則亡失。』摩訶男!如是現法苦陰,因欲緣欲,以欲為本。

「摩訶男!復次,眾生因欲緣欲,以欲為本故,母共子諍,子共母諍,父子、兄弟、姊妹、親族展轉共諍。彼既如是共鬥諍已,母說子惡,子說母惡,父子、兄弟、姊妹、親族更相說惡,況復他人?摩訶男!是謂現法苦陰,因欲緣欲,以欲為本。

「摩訶男!復次,眾生因欲緣欲,以欲為本故,王王共諍,梵志梵志共諍,居士居士共諍,民民共諍,國國共諍,彼因鬥諍共相憎故,以種種器仗,轉相加害,或以拳扠石擲,或以杖打刀斫,彼當鬥時,或死、或怖,受極重苦。摩訶男!是謂現法苦陰,因欲緣欲,以欲為本。

「摩訶男!復次,眾生因欲緣欲,以欲為本故,著鎧被袍,持槊弓箭,或執刀盾[*]入在軍陣,或以象鬥,或馬、或車,或以步軍,或以男女鬥,彼當鬥時,或死、或怖,受極重苦。摩訶男!是謂現法苦陰,因欲緣欲,以欲為本。

「摩訶男!復次,眾生因欲緣欲,以欲為本故,著鎧被袍,持槊弓箭,或執刀盾[*]往奪他國,攻城破塢,共相格戰,打鼓吹角,高聲喚呼,或以槌[*]打,或以鉾戟,或以利輪,或以箭射,或亂下石,或以大弩,或以融銅珠子灑之,彼當鬥時,或死、或怖,受極重苦。摩訶男!是謂現法苦陰,因欲緣欲,以欲為本。

「摩訶男!復次,眾生因欲緣欲,以欲為本故,著鎧被袍,持槊弓箭,或執刀盾[*]入村、入邑、入國、入城,穿牆發藏,劫奪財物,斷截王路,或至他巷,壞村、害邑、滅國、破城。於中或為王人所捉,種種拷治,截手、截足或截手足,截耳、截鼻或截耳鼻,或臠臠割,拔鬚、拔髮或拔鬚髮,或著檻中衣裹火燒,或以沙壅草纏火爇,或內鐵驢腹中,或著鐵豬口中,或置鐵虎口中燒,或安銅釜中,或著鐵釜中煮,或段段截,或利叉刺,或鐵鉤鉤,或臥鐵床以沸油澆,或坐鐵臼以鐵杵擣,或龍蛇蜇,或以鞭鞭,或以杖撾,或以棒打,或生貫高標上,或梟其首。彼在其中,或死、或怖,受極重苦。摩訶男!是謂現法苦陰,因欲緣欲,以欲為本。

「摩訶男!復次,眾生因欲緣欲,以欲為本故,行身惡行,行口、意惡行,彼於後時疾病著床,或坐、臥地,以苦逼身,受極重苦,不可愛樂。彼若有身惡行,口、意惡行,彼臨終時在前覆障,猶日將沒大山崗側,影障覆地。如是,彼若有身惡行,口、意惡行,在前覆障,彼作是念:『我本惡行在前覆我,我本不作福業,多作惡業,若使有人作惡兇暴唯為罪,不作福、不行善,無所畏、無所依、無所歸,隨生處者,我必生彼。』從是有悔,悔者不善死,無福命終。摩訶男!是謂現法苦陰,因欲緣欲,以欲為本。

「摩訶男!復次,眾生因欲緣欲,以欲為本故,行身惡行,行口、意惡行。彼因身、口、意惡行故,因此、緣此,身壞命終,必至惡處,生地獄中。摩訶男!是謂後世苦陰,因欲緣欲,以欲為本。

「摩訶男!是故當知欲一向無樂,無量苦患。多聞聖弟子不見如真者,彼為欲所覆,不得捨樂及無上息。摩訶男!如是彼多聞聖弟子因欲退轉。摩訶男!我知欲無樂,無量苦患。我知如真已,摩訶男!不為欲所覆,亦不為惡所纏,便得捨樂及無上息。摩訶男!是故我不因欲退轉。

「摩訶男!一時,我遊王舍城,住鞞哆邏仙人七葉屋。摩訶男!我於晡時,從宴坐起,往至廣山,則於彼中見眾多尼揵,行不坐行,常立不坐,受極重苦。我往問曰:『諸尼揵!汝等何故行此不坐行,常立不坐,受如是苦?』彼如是說:『瞿曇!我有尊師尼揵,名曰親子,彼則教我,作如是說:「諸尼揵等!汝若宿命有不善業,因此苦行故,必當得盡;若今身妙行護,口、意妙行護,因緣此故,不復作惡不善之業。」』

「摩訶男!我復問曰:『諸尼揵!汝等信尊師無有疑耶?』彼復答我:『如是。瞿曇!我等信尊師無有疑惑。』摩訶男!我復問曰:『尼揵!若爾者,汝等尊師尼揵本重作惡不善之業,彼本作尼揵死,今生人間出家作尼揵,行不坐行,常立不坐,受如是苦,如汝等輩及弟子也。』彼復語我曰:『瞿曇!樂不因樂要因苦得,如頻鞞娑羅王樂,沙門瞿曇不如也。』

「我復語曰:『汝等癡狂,所說無義。所以者何?汝等不善,無所曉了,而不知時,謂汝作是說,如頻鞞娑羅王樂,沙門瞿曇不如也。尼揵!汝等本應如是問:誰樂勝?為頻鞞娑羅王?為沙門瞿曇耶?尼揵!若我如是說我樂勝,頻鞞娑羅王不如者。尼揵!汝等可得作是語,如頻鞞娑羅王樂,沙門瞿曇不如也?』彼諸尼揵即如是說:『瞿曇!我等今問沙門瞿曇:誰樂勝?為頻鞞娑羅王?為沙門瞿曇耶?』我復語曰:『尼揵!我今問汝,隨所解答。諸尼揵等!於意云何?頻鞞娑羅王可得如意靜默無言,因是七日七夜得歡喜快樂耶?』尼揵答曰:『不也。瞿曇!』『六五四三二,一日一夜得歡喜快樂耶?』尼揵答曰:『不也。瞿曇!』復問曰:『尼揵!我可得如意靜默無言,因是一日一夜得歡喜快樂耶?』尼揵答曰:『如是。瞿曇!』『二三四五六,七日七夜得歡喜快樂耶?』尼揵答曰:『如是。瞿曇!』我復問曰:『諸尼揵等!於意云何?誰樂勝?為頻鞞娑羅王?為是我耶?』尼揵答曰:『瞿曇!如我等受解沙門瞿曇所說,瞿曇樂勝,頻鞞娑羅王不如也。』

「摩訶男!因此故知,欲無樂,有無量苦患。若多聞聖弟子不見如真者,彼為欲所覆,惡、不善所纏,不得捨樂及無上息。摩訶男!如是彼多聞聖弟子為欲退轉。摩訶男!我知欲無樂,有無量苦患。我知如真已,不為欲所覆,亦不為惡不善法所纏,便得捨樂及無上息。摩訶男!是故我不為欲退轉。」

佛說如是。釋摩訶男及諸比丘,聞佛所說,歡喜奉行。

苦陰經第四竟(二千二百五十四字)

[校勘]

明本無「中阿含」三字。

「經第四」,宋本作「第四經」,明本作「經下第四」。

明本無「第二小土城誦」六字。

「釋羈瘦」,巴利本作 Sakkesu。

「加維羅衛尼拘類園」,巴利本作 Kapilavatthu, Nigrodhārāma。

「釋摩訶男」,巴利本作 Sakka Mahānāma。

「穢」,巴利本作 Upakkilesa。

「座」,大正藏原為「坐」,今依據元、明二本改作「座」。

「則」,宋、元二本作「即」。

「蜇」,宋本作「𧎴」。

「拷」,宋本作「考」。

「哆邏」,宋本作「哆羅」,元、明二本作「多羅」。

「尼揵」,巴利本作 Nigaṇṭha。

「不坐行」,巴利本作 Āsanapaṭikkhitta。

「親子」,巴利本作 Nāthaputta。

「頻鞞娑羅」,巴利本作 Bimbisāra。

「靜」,宋、元、明三本作「靖」。

明本無「苦陰經第四竟」六字。

宋、元、明三本無「二千二百五十四字」八字。

[註解]

釋摩訶男:優婆塞名,常布施湯藥、衣食等予僧眾,佛陀稱讚他「心恒悲念一切之類」第一。《增一阿含經》卷二十六〈等見品34〉第2經等經律則記載,流離王揮兵入釋迦族的城中時,他請求流離王在他潛入水中的這段時間讓釋迦族人逃生,浮起後才繼續殺戮。流離王答應後,他潛到水底,將頭髮綁在樹根上而溺斃,不再浮起,幫許多釋迦族人爭取到逃命的時間。又譯為「釋氏摩訶男」、「摩訶男」、「釋摩男」、「摩呵男釋」、「摩訶納釋種」。按:經中有幾位同名為「摩訶男」的不同人,例如最初隨佛出家的五位比丘之一為摩訶男尊者,或《雜阿含經》卷四十六所提到舍衛國極富有但對自己及他人都極吝嗇而墮地獄的摩訶男長者,因此對於這位釋迦族的摩訶男,通常加上「釋」、「釋氏」或「釋種」的描述。

住在家:對照南傳經文,此處指心態上的在家(而不離欲)。

不得捨樂及無上息:不能證得由捨而生的禪定喜樂,以及究竟的解脫。

鞞哆邏山:摩竭陀國首都王舍城周圍的五座山之一,位於王舍城的東部,和耆闍崛山、廣普山、白善山、仙人掘山環繞王舍城。又譯為「毘婆羅山」、「毗訶羅山」。

七葉屋:王舍城鞞哆邏山上的一個石窟,因窟前的七葉樹而得名。佛陀滅度後,迦葉尊者率領五百賢聖在此結集三藏。又譯為「七葉窟」、「七葉樹窟」、「七葉樹林石室」。

[對應經典]

 

(一〇一)中阿含因品增上心經第五(第二小土城誦)

我聞如是:

一時,佛遊舍衛國,在勝林給孤獨園。

爾時,世尊告諸比丘:「若比丘欲得增上心者,當以數數念於五相。數念五相已,生不善念,即便得滅,惡念滅已,心便常住,在內止息,一意得定

「云何為五?比丘者,念相善相應,若生不善念者,彼因此相復更念異相善相應念異相善相應,令不生惡不善之念。彼因此相更念異相善相應,已生不善念,即便得滅,惡念滅已,心便常住,在內、止息、一意、得定。猶木工師、木工弟子,彼持墨繩,用於木,則以利斧,治令直。如是,比丘!因此相復更念異相善相應,令不生惡不善之念。彼因此相更念異相善相應,已生不善念,即便得滅,惡念滅已,心便常住,在內止息,一意得定。若比丘欲得增上心者,當以數數念此第一相,念此相已,生不善念,即便得滅,惡念滅已,心便常住,在內止息,一意得定。

「復次,比丘!念相善相應,若生不善念者,彼觀此念惡有災患觀此念惡有災患,此念不善,此念是惡,此念智者所惡,此念若滿具者,則不得通、不得覺道、不得涅槃,令生惡不善念故。彼如是觀惡,已生不善念,即便得滅,惡念滅已,心便常住,在內止息,一意得定。猶人年少,端正可愛,沐浴澡洗,著明淨衣,以香塗身,修治鬚髮,極令淨潔,或以死蛇、死狗、死人餘半青色,膖脹臭爛,不淨流出,繫著彼頸,彼便惡穢,不喜不樂。如是,比丘!彼觀此念,惡有災患,此念不善,此念是惡,此念智者所惡,此念若滿具者,則不得通、不得覺道、不得涅槃,令生惡不善念故。彼如是觀惡,已生不善念,即便得滅,惡念滅已,心便常住,在內止息,一意得定。若比丘欲得增上心者,當以數數念此第二相,念此相,已生不善念,即便得滅,惡念滅已,心便常住,在內止息,一意得定。

「復次,比丘!念相善相應時,生不善念,觀念惡患時,復生不善念者,彼比丘不應念此念不應念此念,令生惡不善念故。彼不念此念,已生不善念,即便得滅,惡念滅已,心便常住,在內止息,一意得定。猶有目人,色在光明,而不用見,彼或閉目,或身避去。於汝等意云何?色在光明,彼人可得受色相耶?」

答曰:「不也。」

「如是,比丘不應念此念,令生惡不善念故,彼不念此念,已生不善念,即便得滅,惡念滅已,心便常住,在內止息,一意得定。若比丘欲得增上心者,當以數數念此第三相,念此相已,生不善念,即便得滅,惡念滅已,心便常住,在內止息,一意得定。

「復次,比丘!念相善相應時生不善念,觀念惡患時亦生不善念,不念念時復生不善念者,彼比丘為此念,當以思行漸減其念思行漸減其念,令不生惡不善之念。彼為此念,當以思行漸減念,已生不善念,即便得滅,惡念滅已,心便常住,在內止息,一意得定。猶人行道,進路急速,彼作是念:『我何為速?我今寧可徐徐行耶。』彼即徐行。復作是念:『我何為徐行?寧可住耶。』彼即便住。復作是念:『我何為住?寧可坐耶。』彼即便坐。復作是念:『我何為坐?寧可臥耶。』彼即便臥。如是,彼人漸漸息身麤行。當知比丘亦復如是,彼為此念,當以思行漸減其念,令不生惡不善之念。彼為此念,當以思行漸減念,已生不善念,即便得滅,惡念滅已,心便常住,在內止息,一意得定。若比丘欲得增上心者,當以數數念此第四相,念此相,已生不善念,即便得滅,惡念滅已,心便常住,在內止息,一意得定。

「復次,比丘!念相善相應時生不善念,觀念惡患時亦生不善念,不念念時亦生不善念,當以思行漸減念時復生不善念者,彼比丘應如是觀。比丘者,因此念故,生不善念,彼比丘便齒齒相著,舌逼上齶,以心修心,受持降伏齒齒相著,舌逼上齶以心修心,受持降伏,令不生惡不善之念。彼以心修心,受持降伏,已生不善念,即便得滅,惡念滅已,心便常住,在內止息,一意得定。猶二力士捉一羸人,受持降伏。如是,比丘!齒齒相著,舌逼上齶,以心修心,受持降伏,令不生惡不善之念。彼以心修心,受持降伏,已生不善念,即便得滅,惡念滅已,心便常住,在內止息,一意得定。若比丘欲得增上心者,當以數數念此第五相,念此相,已生不善念,即便得滅,惡念滅已,心便常住,在內止息,一意得定。

「若比丘欲得增上心者,當以數數念此五相。數念五相,已生不善念,即便得滅,惡念滅已,心便常住,在內止息,一意得定。若比丘念相善相應時不生惡念,觀念惡患時亦不生惡念,不念念時亦不生惡念,若以思行漸減念時亦不生惡念,以心修心、受持降伏時亦不生惡念者,便得自在,欲念則念,不念則不念。若比丘欲念則念,不欲念則不念者,是謂比丘隨意諸念,自在諸念跡。」

佛說如是。彼諸比丘聞佛所說,歡喜奉行。

增上心經第五竟(千四百五十六字)

[校勘]

明本無「中阿含」三字。

明本無「第二小土城誦」六字。

「增上心」,巴利本作 Adhicitta。

「五相」,巴利本作 Pañca nimittāni。

「絣」,大正藏原為「拼」,今依據宋、元、明三本改作「絣」。

「正」,大正藏原為「政」,今依據宋、元、明三本改作「正」。

「餘」,大正藏原為「食」,今依據宋、元、明三本改作「餘」。

「齶」,大正藏原為「鰐」,今依據前後文改作「齶」。

「念」,宋、元二本作「令」。

明本無「增上心經第五竟」七字。

宋、元、明三本無「千四百五十六字」七字。

[註解]

增上心:禪定心,是由離欲、惡不善法並提升心的素質所得。例如「第一增上心」即初禪,「第四增上心」即第四禪。

五相:應常思維以滅不善念而得定的五個相:1) 以善念取代 2) 思維不善念的禍患 3) 不念不善念,擱置問題以防止不善念的相續 4) 瞭解不善念的動機並思維不善念的止息 5) 強力制止不善念。

心便常住,在內止息,一意得定:心就能維持穩定,不向外攀緣而能寧靜,統一意念而得到定境。

念相:專注於某個相。

念異相善相應:專注於其它善的相。

墨繩:古代用以測量規矩方直的工具,多用在建築與木工建造。

絣:古代氐族人用雜線織成的布,讀音「崩」。(?)

斫:以刀斧砍削。讀音同「濁」。

膖脹:(屍體)膨脹。其中「膖」是腫脹的意思,讀音同「乓」。

思行漸減:相當的南傳經文作「尋行止息」。有惡念的身語意漸漸減少, 思=打算, 行=惡的身口意, 漸漸減少

息身麤行:從粗糙的行動,逐漸轉變為較細緻的行動。

舌逼上齶:舌尖抵住上顎。

以心修心:用心克制不善念。

[對應經典]

[讀經拾得]

貓抓老鼠,有如除不善念

如果要得定,應該時常練習思維於五相,以對治不善念:

  1. 以善念取代
    • 例如當生起貪欲心時,專注於不淨相;生起瞋心時,專注於慈心。
  2. 思維不善念的禍患
    • 例如不善念會帶來苦報,無法達到涅槃。
  3. 不念不善念,擱置問題以防止不善念的相續
    • 就如同不想看到眼前的景色時,閉上眼睛,或轉身看其他的地方。
  4. 以思考逐漸減輕惡念
    • 例如瞭解不善念的動機並思維不善念的止息。如同有人快速行走,他想著:「我為什麼要快速行走?我不如慢慢地走。」他開始慢慢地走,然後想著:「我為什麼要慢慢地走?我不如站住不動。」他開始站住不動,然後想著:「我為什麼站住不動?我不如坐下。」於是他坐了下來。他從粗糙的行動,逐漸轉變為較細緻的行動。
  5. 強力制止不善念
    • 就如同兩名大力士,捉住一個瘦弱的人,讓他固定不動。

以這樣的方法,能夠得到自在,專注於想要專注的心念,捨斷不想要專注的心念,達到定心。

愈前面的方法可能愈直接、輕鬆,然而若直接、輕鬆的方法無法對治不善念,就只能用愈後面的刻意、強制的方法:例如 1) 思維善念,直接就取代了不善念,就不需跟不善念周旋了。但如果仍無法擺脫不善念,只好 2) 思維不善念的禍患,畢竟心通常畏懼苦果,因此思維不善念的禍患可能讓心直接跳離不善念。但如果仍無法擺脫不善念,心的執念太深,與此相關的正反念頭都導致一再回到不善念,則 3) 不念不善念,擱置問題以防止不善念的相續,告訴自己:「現在不是處理這問題的時候,等待心平靜、客觀後,較容易處理」,離開這個場域。但如果仍無法脫離不善念,代表這不善念很強大,則 4) 直接面對不善念,瞭解不善念的動機,追本溯源,分析為何這不善念如此強大?瞭解動機後,即可一步步地思維止息不善念。但如果還是失敗,代表心完全被這不善念所把持了,失去了理智,這時只能 5) 強力制止不善念,硬生生地克制不善念,這種壓抑的方式無助於生起智慧,只是最後的手段,以免不善念帶來更多的困擾甚至造成犯戒。

(一〇二)中阿含因品念經第六(第二小土城誦)

我聞如是:

一時,佛遊舍衛國,在勝林給孤獨園。

爾時,世尊告諸比丘:「我本未覺無上正真覺時,作如是念:『我寧可別諸念作二分,欲念、恚念、害念作一分,無欲念、無恚念、無害念復作一分。』我於後時,便別諸念作二分,欲念、恚念、害念作一分,無欲念、無恚念、無害念復作一分。我如是行,在遠離獨住,心無放逸,修行精勤。生欲念,我即覺生欲念,自害、害他、二俱害,滅慧、多煩勞、不得涅槃。覺自害、害他、二俱害,滅慧、多煩勞、不得涅槃,便速滅。復生恚念、害念,我即覺生恚念、害念,自害、害他、二俱害,滅慧、多煩勞、不得涅槃。覺自害、害他、二俱害,滅慧、多煩勞、不得涅槃,便速滅。

「我生欲念,不受、斷、除、吐,生恚念、害念,不受、斷、除、吐。所以者何?我見因此故,必生無量惡不善之法。猶如春後月,以種田故,放牧地,則不廣,牧牛兒放牛野澤,牛入他田,牧牛兒即執杖往。所以者何?牧牛兒知因此故,必當有罵、有打、有縛、有過失也。是故牧牛兒執杖往遮。我亦如是,生欲念,不受、斷、除、吐,生恚念、害念,不受、斷、除、吐。所以者何?我見因此故,必生無量惡不善之法。

「比丘者,隨所思、隨所念,心便樂中。若比丘多念欲念者,則捨無欲念,以多念欲念故,心便樂中。若比丘多念恚念、害念者,則捨無恚念、無害念,以多念恚念、害念故,心便樂中。如是,比丘不離欲念,不離恚念,不離害念者,則不能脫生、老、病、死、愁憂、啼哭,亦復不能離一切苦。我如是行,在遠離獨住,心無放逸,修行精勤。生無欲念,我即覺生無欲念,不自害、不害他,亦不俱害,修慧、不煩勞而得涅槃。覺不自害、不害他、亦不俱害,修慧、不煩勞而得涅槃,便速修習廣布。復生無恚念、無害念,我即覺生無恚念、無害念,不自害、不害他、亦不俱害,修慧、不煩勞而得涅槃。覺不自害、不害他、亦不俱害,修慧、不煩勞而得涅槃,便速修習廣布。

「我生無欲念、多思念,生無恚念、無害念、多思念。我復作是念:『多思念者,身之憙忘,則便損心,我寧可治內心,常住在內止息,一意得定,令不損心。』我於後時便治內心,常住在內止息,一意得定,而不損心。我生無欲念已,復生念向法次法;生無恚念、無害念已,復生念向法次法。所以者何?我不見因此生無量惡不善之法。猶如秋後月收一切穀訖,牧牛兒放牛野田時作是念:『我牛在群中。』所以者何?牧牛兒不見因此故當得罵,得打、得縛,有過失也,是故彼作是念:『我牛在群中。』我亦如是,生無欲念已,復生念向法次法;生無恚念、無害念已,復生念向法次法。所以者何?我不見因此生無量惡不善之法。

「比丘者,隨所思、隨所念,心便樂中。若比丘多念無欲念者,則捨欲念,以多念無欲念故,心便樂中。若比丘多念無恚念、無害念者,則捨恚念、害念,以多念無恚念、無害念故,心便樂中。彼覺、觀已息,內靜、一心、無覺、無觀,定生喜、樂,得第二禪成就遊。彼離喜欲,捨無求遊,正念正智而身覺樂,謂聖所說,聖所捨、念、樂住、室,得第三禪成就遊。彼樂滅、苦滅,喜、憂本已滅,不苦不樂、捨、念、清淨,得第四禪成就遊。

「彼如是定心清淨,無穢、無煩,柔軟善住,得不動心,趣向漏盡通智作證,便知此苦如真,知此苦習、知此苦滅、知此苦滅道如真;亦知此漏如真,知此漏習[*]、知此漏滅、知此漏滅道如真。彼如是知,如是見已,則欲漏心解脫,有漏、無明漏心解脫,解脫已便知解脫,生已盡,梵行已立,所作已辦,不更受有,知如真。此比丘離欲念、離恚念、離害念,則得解脫生、老、病、死、愁憂、啼哭,離一切苦。猶如一無事處有大泉水,彼有群鹿遊住其中。有一人來,不為彼群鹿求義及饒益、求安隱快樂,塞平正路,開一惡道,作大坑塹,使人守視。如是群鹿一切死盡。復有一人來,為彼群鹿求義及饒益,求安隱快樂,開平正路,閉塞惡道,卻守視人,如是群鹿普得安濟。

「比丘!當知我說此喻,欲令知義,慧者聞喻,則解其趣。此說有義,大泉水者,謂是五欲愛念歡樂。云何為五?眼知色、耳知聲、鼻知香、舌知味、身知觸,大泉水者,當知是五欲也。大群鹿者,當知是沙門、梵志也。有一人來,不為彼求義及饒益、求安隱快樂者,當知是魔波旬也。塞平正路,開一惡道者,是三惡不善念:欲念、恚念、害念也。惡道者,當知是三惡不善念。復更有惡道,謂八邪道,邪見乃至邪定是為八。作大坑塹者,當知是無明也。使人守者,當知是魔波旬眷屬也。復有一人來,為彼求義及饒益、求安隱快樂者,當知是如來.無所著.等正覺也。閉塞惡道,開平正路者,是三善念:無欲念、無恚念、無害念也。道者,當知是三善念。復更有道,謂八正道,正見乃至正定是為八。

「比丘!我為汝等開平正路,閉塞惡道,填平坑塹,除卻守人。如尊師所為弟子起大慈,哀憐念愍傷,求義及饒益,求安隱快樂者,我今已作。汝等亦當復自作,至無事處山林樹下空安靜處,宴坐思惟,勿得放逸,勤加精進,無令後悔。此是我之教敕,是我訓誨。」

佛說如是,彼諸比丘聞佛所說,歡喜奉行。

念經第六竟(千五百九十三字)

中阿含經卷第二十五(七千四百六十八字)第二小土城誦

[校勘]

明本無「中阿含」三字。

明本無「第二小土城誦」六字。

「真」,大正藏原為「盡」,今依據宋、元、明三本改作「真」。

「念」,巴利本作 Vitakka。

「之」,大正藏原為「定」,今依據宋、元、明三本改作「之」。

「靜」,宋、元、明三本作「靖」。

「室」,宋、元、明三本作「定」。

「習」,元、明二本作「集」。[*]

宋、元、明三本無「諸」字。

明本無「念經第六竟」五字。

宋、元、明三本無「千五百九十三字」七字。

宋、元、明三本無「七千四百六十八字」八字。

大正藏無「第二小土城誦」六字,今依據宋、元二本補上。

[註解]

遮:阻擋。

多思念者,身定憙忘,則便損心:「身定憙忘」根據校勘可能是「身之憙忘」。 南傳對照的經文為「然而,當過於長久地隨尋思、隨伺察時,我的身體會疲倦;當身體疲倦時,心會被弄亂;當心被弄亂時,心是與定遠離的」。大意是說雖然沒有惡念, 但是過於長久沒有限制的思考可能導致身體疲憊, 心定就比較不容易了。也可參考《中阿含經》卷43〈2 根本分別品〉:「不齊限說者,煩身,念憙忘,心疲極,聲壞,向智者不自在也。齊限說者,不煩身,念不憙忘,心不疲極,聲不壞,向智者得自在也。」(CBETA, T01, no. 26, p. 702, c27-p. 703, a1)

向法次法:依著一個修行「法」、下一個修行法(「次法」)的實踐方「向」順序修行。又譯為「法次法向」、「如說修行」。

詈:責罵。讀音同「厲」。

[對應經典]

[讀經拾得]

本經名為「念經」,和四念處的心念處的技巧有很深的關係。在練習身念處使得心比較安定後,進一步練習心念處時,觀察自己的心念:

觀察每一念是有貪欲、無貪欲、有瞋恚、無瞋恚、有加害心、無加害心。(熟悉後也可拓展為觀察三毒或五蓋:貪欲、瞋恚、睡眠、掉悔、疑。)

持續地看著念頭,標記念頭,心自然漸漸不會亂跑。本經比喻為一位牧牛人在穀物成熟時須要看緊牛群,防止牠們走偏到田中。

心持續地標記久了也會累,雖然相對於五欲已經輕安多了,但還不如得定的輕安。

等到能夠持續地無貪欲、無瞋恚、無加害心後,最後能進入「純粹的知與持續的念」的狀態,不用再刻意標記念頭。這是一種接納地覺知而不干涉的心理態度,只是輕鬆地看著念頭的生滅,這樣可導致正念現前。本經比喻為牧牛人在當穀物收割後,就不需要一再趕牛,只要輕鬆地看著牛了。

在正念的狀態,要修止以獲得正定就容易得多,因為初禪是「離欲、惡不善法,有覺有觀」,此時已無五蓋等不善法,將心念專注在所緣上修定就容易得多。

基於正念也可以修觀,例如靜靜地、像個旁觀者,看著所有感官覺知的生起及滅去,都是無常的。

[進階辨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