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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日的記憶》：催淚之外，還窺見更多日本根深柢固的社會觀
文：Tzara

　　縱然厭惡著戲院中不時傳來惱人的塑膠袋摩擦聲，不過對於
《明日的記憶》這類總是教人禁不住鼻酸啜泣的催淚電影，此起
彼落抽取面紙時的吵雜窸窣聲響，倒成為醞釀催情氛圍的最佳配
樂。

　　日本人有多麼擅長拍攝一齣齣令觀眾揪心掏肺，哭的肝腸寸
斷的電影，我想這並無須多作強調。但自連續劇開始到近期幾部
電影作品如《一公升的眼淚》、《午夜的陽光》，似乎形成了一
股特別酷愛利用生老『病』死中的病作為劇情催淚劑的趨勢，例
如本片正是透過在廣告公司擔任部長的男主角佐伯雅行驟然罹患
「早發性阿茲海默症」為背景，開展出一連串感人攻勢，尤其是
妻子枝實子在知曉病情之後所展現出「執子之手，與之偕老」堅
定不渝的感情，更是令天下有情人動容不已而潸然淚下。

　　然而，這類以病恙為劇情訴求的電影，一不小心往往容易落
入矯情媚俗，賣弄苦痛以賺人熱淚，博得同情的弊病，在《明日
的記憶》則不見如此廉價投機的手法操作，反而處處點點滴滴悲
歡離合盡是如此真切，真切到讓觀者幾乎乎略了這不過只是一齣
戲作，一部改編自一本同名小說的電影，竟也忘我地投入其中，
隨著角色體驗人生的酸甜苦辣。而片中所有令觀眾不忍卒睹的催
淚片段，所有角色間說出口的，或者隱而未宣的話語對白，或哭
或笑的複雜神情，眼神瞬目間所交換的情緒流動，緊緊相擁的肢
體語言，都是最直接、最有力，同時也是最自然的表達，絲毫未
有矯柔造作的突兀演出或灑狗血的劇情鋪張，如此逼真而貼近人
生苦痛本質的傳神表演，必須歸功於兩位主要角色－渡邊謙、通
口可南子饒富人生歷練而豐富生動的精采演技，使得全片稠得化
不開的情緒更富情緒渲染力，逼使面紙抽取時的窸窣聲緊跟著劇
情的催淚指數忽大忽小。

　　值得一提，我認為《明日的記憶》不僅僅是作為一部催淚，
一部旁觀他人之苦痛的催淚電影而已，更重要地，劇本改編的機
智乃將日本社會根深蒂固的價值觀、文化觀、婚姻觀、生死觀等
融入其中，再藉由佐伯雅行突如其來的病狀，改變了既有的平衡
，同時打破亦挑戰著許多看似理所當然的社會觀。
                                                                             　　首先，最讓人印象深刻的是佐伯雅行所代表日本社會普遍的
工作狂，這部份本片有著十分讓人心有戚戚焉的描繪；而在患病
之後被視為冗員與無效戰力，間接被迫退休，則是相當現實而殘
忍的反差與對比。其次，患病之後，佐伯雅行夫妻間於家庭、社
會角色上的互換，成為「女主外、男主內」。表面上，這是在彰
顯病患家屬所需承受的壓力與苦痛，實際上卻隱隱挑戰著日本傳
統男女社會地位的差異與不公：例如在好幾場夫妻間的衝突緊張
中，尤其當枝實子某次加班晚歸遭受佐伯雅行的質疑與咒罵時，
不禁開始抱怨起過去佐伯雅行「工作第一，家庭第二」的作法，
如何忽略了女兒的生日、畢業典禮，以及妻子的重病等。此話一
出，可代表著對整體日本父權社會作一口頭上的反抗。為什麼僅
是「口頭上」的反抗？因為隨後枝實子在氣話之後還是趕緊替佐
伯雅行煮炊，社會上的「丈夫」角色馬上又變回無怨無悔的「妻
子」。

　　以上只是全片中最讓人印象深刻的兩點例子，其他次要的對
抗與象徵，在一齣看似平凡無奇的催淚電影中巧妙穿插，遂加深
了本片劇本的可讀性與象徵性。這部份，是讓我最感到驚艷，也
是本片最值得推薦欣賞之處。當然，兩位主要角色－渡邊謙、通
口可南子的演技真的是無須多加詞彙去形容其爐火純青的地步，
留待觀眾自行去感動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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