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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觀中道─中庸實踐之貫通儒道佛修持基礎(初稿)4
#1
東岐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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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五蘊境界乃是一切覺知境界所共通的五種現象存在層次,所以才會被佛道兩家
及道教所共同闡述。五蘊乃是妄執而有,並非實質存有;所以昇華覺知的正確解脫
方法,乃是在於破除五蘊的妄執境界,而非消滅五蘊的存有現象。若是採取止定求
空以消滅五蘊的方式,其實只是壓制五蘊的現象變化,但卻沒破除妄執,就會墮入
無色界四空定定境的頑空天界,也就尚未解脫輪迴生死。消滅色蘊,即是「空無邊
處定」之天界;消滅受蘊,即是「識無邊處定」之天界;消滅想蘊,即是「無所有
處定」之天界;消滅行蘊,即是「非想非非想處定」之天界。識蘊無法被消滅,因
為消滅作用的發生,必需要有覺知主體存在;所以《楞嚴經•卷九》就闡釋「非想
非非想處」而說:『識性不動,以滅窮研,於無盡中發宣盡性,如存不存,若盡非
盡。』。

  所以正確修持方法並不在於定境「止」的功夫,而是在於慧境「觀」的功夫。
「止定」只是作為「慧觀」的修持基礎與輔助方法。「止定」因為專一心境,可以
達致靜心安樂,生起身心喜樂愉悅的感受。然而若是僅修「止定」功夫而無「慧觀
」功夫,那麼修行者只是沉醉於舒服感覺的「靜安」境界,而無法發起智慧以能「
慮得」。人間凡俗有著男女兩性之欲,是屬「欲界」。定境高深可以捨離男女之欲
,而達致單性的喜樂生命世界,是屬「色界」。定境深寂而依次消滅各蘊變化,就
達到了「無色界」的四空天。然而定境功夫只是流轉於不同輪迴境界的生命覺知,
並無法超脫生命輪迴覺知而解脫生死。修行「止定」到色界初禪以上境界,身心自
然會發起許多輕靈美妙的喜樂愉悅或空靈感受,往往更勝於世俗男女之欲;若是沉
迷在這些喜樂空靈的感受中,根本連色受兩蘊的妄執都沒破除,更不用談及增長智
慧或解脫生死了。而且過於高深專一的定境,往往會造成了心著一境,而難以發起
觀照功夫。

  所以佛家修行「觀慧」並不需要高深止定功夫(但有高深止定功夫為基礎,會更
容易修持觀慧),只要從基礎的「欲界定」就可以發起,許多沒有神通的阿羅漢就是
以「欲界定」為定境基礎,就觀照覺悟而解脫生死。所謂「欲界定」就是人間最基
礎的定境,這也就是儒家所謂「中和」的基本功夫境界,也就正如董仲舒《春秋繁
露•循天之道》闡述仁人心行風範所說:『故仁人之所以多壽者,外無貪而內清淨
,心和平而不失中正。』的心境功夫。一般凡俗仁善之人,之所以會心境精神常保
愉悅,其實也就相關於佛家所謂「欲界定」的功夫。「欲界定」也就是相關於欲界
天神的定境,在凡人修持上會有身心放鬆、健康增進、氣機改善的徵驗;而會自覺
精氣上行,身軀自然挺直,禪坐久而不累,正就是《春秋繁露•循天之道》所謂『
故君子道至,氣則華而上。』的身心徵驗。

  原始佛教《阿含經》就常記載佛弟子觀照五蘊無我,而證果以解脫生死。觀照
五蘊而解脫妄執的次第,也就正如《楞嚴經•卷十》所述『生因識有,滅從色除。
』,而以「色、受、想、行、識」的順序依次破除妄執。首先破除色蘊的物質相妄
執,其次破除受蘊的我相幻身妄執,再次破除想蘊的人相幻心妄執,又次破除行蘊
的眾生相幻塵妄執,更次破除識蘊的壽命相幻滅妄執,最終圓覺成就,正如下圖所
示:

  覺性
 ───────────【天】變化無我(易)────────↑天人合一 
 
  識蘊雲                 壽命相  幻滅
 ─────      無為法
  行蘊雲      上觀↑智慧      眾生相  幻塵
 ─────  高↑       ↑深
  想蘊雲  氣層位置 【人】 定慧共持  人相   幻心  覺知境界
 ─────  低↓         ↓淺
  受蘊雲      下視↓神通      我相   幻身
 ─────      有為法
  色蘊雲                 物質相         
 ───────────【地】本體有我(體)────────↓凡間塵俗
  無明

而此破除妄執的修持功夫,也正可超脫物欲,也正以昇華覺知,也就是儒家《大學
》所謂的「格物致知」。而此求脫妄執物欲的覺知心境,也就對應了儒家之「誠」
;而此求離我執心態的心行表現,也就對應了儒家之「謙」;正如《圓覺經•威德
自在菩薩品》闡述修行應離我執四相而說:

 『未除四種相,不得成菩提。愛憎生於心,諂曲存諸念。
  是故多迷悶,不能入覺城。若能歸悟剎,先去貪瞋癡。
  法愛不存心,漸次可成就。我身本不有,憎愛何由生。』

  儒道佛三家心性修持的正確方向,都是要趨向通達無為智慧,才能真明道德而
有為濟世。而此趨向通達無為智慧的修持方向,在圖中譬喻,也就是此【人】要先
改正下視的沉迷習慣,而能開始真正仰頭上觀。正如圖中【人】能開始上觀,才有
可能看穿雲層而通達天際;儒道佛三家心性修持也是要先能體悟昇華覺知的正確方
向,才有可能正確修行而入世明德,而出世解脫;所以佛家會說:『悟後起修』。
在儒家觀點而言,就是先能悟「中」之所向,才能真正守「中」。在道家觀點而言
,就是先能悟「虛」之所向,才能真正致「虛」。在佛家觀點而言,也就正如《圓
覺經•清淨慧菩薩品》所述:

 『善君子!一切眾生從無始來,由妄想我,及愛我者;
  曾不自知念念生滅,故起憎愛耽著五欲。若遇善友,
  教令開悟淨圓覺性,發明起滅,即知此生,性自勞慮。』

所謂「開悟淨圓覺性」的「悟淨圓覺」,並非就是已經徹悟解脫,而是悟知了圓覺
淨性之修持方向;若以上圖譬喻說明,也就是一切眾【人】大都只知沉迷於俯頭下
視地面,而此【人】卻開始知道了可以抬頭上觀,雖然他還尚未看穿雲層,但卻已
經掌握了趨向天人合一的正確方向。而「悟淨圓覺」最為簡易的方法,並非靜坐修
定,而是修持觀照功夫。對於尚困於個體身心的凡夫而言,最簡易的方法就是觀照
自心超脫於一切思維情緒感受,這也就是《圓覺經•普賢菩薩品》所謂遠離幻妄的
初步功夫:『善君子!一切菩薩,及末世眾生,應當遠離一切幻化虛妄境界,由堅
執持遠離心故。』。而其所謂「堅執持遠離心」也就同於儒家「守中」以超脫情欲
思緒的修持功夫。所以儒家承繼中國上古聖王傳統「允執厥中」的心性修持功夫,
其實也就是佛家菩薩的基礎修持功夫。

  因而《圓覺經•威德自在菩薩品》也就以「悟淨圓覺」作為契入覺性之本,而
說:

 『善君子!無上妙覺,遍諸十方,出生如來與一切法,同體平等。
  於諸修行實無有二,方便隨順其數無量。圓攝所歸,循性差別,當有三種。』

而此三種方法核心都是基於修持觀照,只是觀照覺知的角度不同。對於尚未解脫的
眾生來說,覺知境界可以分為三種觀照角度「心性、物性、知性」。所謂「心性」
觀照角度,就是基於覺知主方而觀照;所謂「物性」觀照角度,就是基於覺知客方
而觀照;所謂「知性」觀照角度,就是離於主客,而基於主客之間的覺知作用而觀
照;所以《圓覺經•威德自在菩薩品》才闡述觀照修持方法可以分為三種而說:『
圓攝所歸,循性差別,當有三種。』。

  觀心方法,也稱為「空觀」。因為心性是覺知主方,不能直接被觀照,所以藉
由觀取靜相(注意!不是使心平靜!強迫心念平靜是「止」而非「觀」)而照攝自心
昇華於物擾煩惱,終至覺觀不動而如鏡映像。所以《圓覺經•威德自在菩薩品》闡
述說:

 『善君子!若諸菩薩悟淨圓覺,以淨覺心,取靜為行。由澄諸念,覺識煩動。
  靜慧發生,身心客塵從此永滅,便能內發寂靜輕安。由寂靜故,十方世界諸
  如來心,於中顯現,如鏡中像。此方便者,名「奢摩他」。』

觀物方法,也稱為「假觀」。因為物性是覺知客方,可以直接觀照,所以藉由觀捨
幻相(注意!不是用心思維其幻,而是遠離幻執,不為所動)不染執著,而造作種種
變化。隨其離幻功夫增強,覺知境界的造作範疇也就愈加通達,廣攝愈多眾生,其
度化眾生所造作的種種因緣境界也就愈加廣大。此一修持歷程的造作境界,正如同
苗芽逐漸長成大樹。所以《圓覺經•威德自在菩薩品》闡述說:

 『善君子!若諸菩薩悟淨圓覺,以淨覺心,知覺心性及與根塵,皆因幻化。
  即起諸幻,以除幻者。變化諸幻,而開幻眾。由起幻故,便能內發大悲輕安。
  一切菩薩從此起行,漸次增進。彼觀幻者,非同幻故,非同幻觀,皆是幻故,
  幻相永離。是諸菩薩所圓妙行,如土長苗。此方便者,名「三摩缽提」。』

觀知方法,也稱為「中觀」。因為知性離於心物,正就是覺知的觀照作用,而不是
心物兩端的妄執礙相。所以《圓覺經•威德自在菩薩品》闡述說:

 『善君子!若諸菩薩悟淨圓覺,以淨覺心,不取幻化及諸靜相。了知身心皆為罣礙
  ,無知覺明,不依諸礙。永得超過礙無礙境,受用世界及與身心。相在塵域,如
  器中鍠,聲出於外,煩惱涅槃不相留礙。便能內發寂滅輕安,妙覺隨順寂滅境界
  。自他身心所不能及,眾生壽命皆為浮想。此方便者,名為「禪那」。』

其實三者都是昇華覺知,只是觀照角度有所不同。舉個譬喻來說明,就譬如有人知
道了上昇的正確方向(悟淨圓覺),他可以攀爬從上面垂下的繩索而上昇(空觀觀心)
,也可以步行登山藉由山勢漸高而上昇(假觀觀物),也可以不藉攀爬或步行而自行
飛翔上昇(中觀觀知)。三種方法都可以讓他上昇,雖有方式不同,但都一樣可以達
到上昇的目的。若他可以隨順時機而隨緣使用種種方法上昇,而不失去上昇的正確
方向;也就代表了菩薩可以不離覺性,而自在行持種種正確觀法,正對應了《圓覺
經•威德自在菩薩品》所述

 『若諸菩薩以圓覺慧,圓合一切,於諸性相,無離覺性。
  此菩薩者,名為圓修三種自性清淨隨順。』

  而此種種正觀修持之功夫基礎,對於人間凡夫的個體生命而言,都是始於儒家
的「允執厥中」而可「悟淨圓覺」。儒家持守「中心」而達致徹底超越一切情欲思
緒的外物境界干擾,就是佛家所謂個體身心的凡夫菩薩修持境界,也就是個體生命
身心的最高覺知境界(因為若再昇華覺知,就會超越個體身心),正對應了《圓覺經
•清淨慧菩薩品》所述:

 『若復有人勞慮永斷,得法界淨。即彼淨解,為自障礙,
  故於圓覺而不自在,此名「凡夫隨順覺性」。』

而孔子所開創的中庸行持,既然以「庸」自謙,就可守持「中心」而又免於執著「
中心」,在修持上即可超越「中」之心性修持境界,而可通於道家「虛靜」功夫,
又可通於佛家「止觀」功夫,而可作為一切覺知境界的昇華基礎。因此,孔子中庸
實踐的心性修持功夫,乃是貫通儒道佛三家的基礎修持功夫,不僅是入世修持的根
本基礎,也更是出世修持的入門基礎,正可對應了《中庸》贊頌所述中庸心性之中
和表現:

 『中也者,天下之大本也;和也者,天下之達道也。』



 ◎中道第九

  中國傳統的哲學觀念體系,從遠古傳說中的伏羲造八卦,到上古傳說中的黃帝
造五行,都是以「變化」(becoming)為宗,而非以「存有」(being)為宗。這是因為
中國先聖哲人深悟性理,乃是基於覺知境界的修持經驗而論述,因而也就產生了《
易經》思想及其易理體系。一般研究易理,都以為只是卜筮術理,而未能深入探究
易理根基之覺知本原,也未能理解易理思想在上古時代的歷史意義。從現代人類學
研究人類文明發展的角度而言,原始人類社群的知識傳承,往往是由巫師角色擔任
。因為對於原始社群來說,他們沒有建立真正的政權體制,也尚未有任何嚴格的知
識傳統,甚至尚未有文字系統;所以巫師既然負責了溝通與解釋一切自然現象,也
就承擔了知識歷史的傳承角色,也就成為了上古知識傳統的先行者。因而李澤厚《
己卯五說》宣稱中國傳統文化乃是源於巫史傳統,而《論語今讀》更強調說:『孔
子乃巫史文化的傳承人和理性化者。』,也就是符合人類文明發展的闡述。因為所
有人類文明的知識傳統,都是發源於其原始社群的巫史傳統;而後隨著國家體制的
逐漸發展,智識社群才在國家體制下分化而出。所以就人類學而言,巫史文化傳統
其實就是一切智識群體傳統之源。

  因此,中國文化傳統的特色,並不在於源自巫史傳統,乃是在於巫史傳統的人
文化發展,而《易經》體系的思想傳統,正表現了此一演變歷程。對於現代人而言
,易理代表了源自巫術的思想傳統;可對於古代當時而言,易理代表了脫離巫術蒙
昧的人文化理性開端。此種人文化的理性開端,也就始於以「易」作為觀念基礎,
而逐漸脫離了人格神的意旨闡述。人類文明的巫史傳統,在分化出參與國政的智識
群體後,大多是趨向神格化,而發展成為信仰人格神祇的宗教傳統;而原始社群的
巫師角色也就轉換成為宗教上的先知角色。中國文明的巫史傳統,反而是趨向人文
化,並未產生崇拜人格神的宗教主流傳統,而是產生了易理詮釋與修道教化的人文
傳統。中國文明傳統並非沒有宗教;而是中國宗教之神人關系,乃是基於師生關係
;而其他文明之宗教傳統的神人關係,大多基於主從關係。佛教源於印度,卻具有
中國宗教的人文理念,反而不同於印度教傳統的梵神崇拜;因而隨著歷史遷變,佛
教在理念相通的中國紮根發展,而在印度卻被印度教同化而消隱(印度教徒認為佛陀
是梵神的一位化身)。

  中國文明隨著歷史發展所形成的儒道佛三家傳統,雖然在起源與發展上有所不
同,但其根基都是本於易氣與覺知。所以儒道佛三家其實也就是中國上古先聖傳統
在入世與出世上的發揚光大,而中國此一傳統也就是此文所謂的「中道」傳統;而
儒道佛三家在中道傳統上的面向,正如南宋孝宗所言:『以佛治心,以道治身,以
儒治世。』。中道傳統上承伏羲傳說以來的易理傳統,入世上經由孔子彙述而開啟
儒家傳統,出世上會通了佛道兩家的出世傳統,乃是中國文明的傳統精粹。然而中
道並非只是中國的民族文化傳統,中道乃是基於禪修觀照的內聖外王之道,具有超
乎民族、超乎國家、超乎文化的普世共通價值;正如同科學的理論技術也是具有普
世價值。

  然而在中國文明的歷史發展上,中道傳統曾因學人的門派之見而異化,終至中
道衰微隱寂。佛道兩家本在出世,並不影響儒家入世德業;何況儒家所宗先聖王者
之治,更能尊崇隱者出世的聖潔風範。但自宋明儒學興起之後,一些儒者為求自贊
己派,因而極力詆毀佛道兩家(也更歧視儒家其他學派),也就截斷了中道傳統,而
儒家思想也走上了異化之途。宋儒所創「道統」之說,乃是自依門戶之見的孤陋見
解;未見中道之真正道統,乃是天下普世人類的共通理想,豈是可以私相授受。而
宋儒不知貫通各家聖人之理,為求勝過佛道兩家的心性修持之學,不僅排斥佛道之
學,更又扭曲而襲用佛道義理,反而導致了儒家義理的異化岐誤。此非佛道兩家義
理之誤,乃是宋儒偏狹之過。

  宋明理學之「理」,在儒家經典乃是出於《禮記•樂記》此段:

 『物至知知,然後好惡形焉。好惡無節於內,知誘於外,不能反躬,天理滅矣。
  夫物之感人無窮,而人之好惡無節,則是物至而人化物也。
  人化物也者,滅天理而窮人欲者也。』

。然而宋儒所謂「理一分殊」之理念,乃是來自唐代華嚴宗的「理事觀」。佛家所
謂之「理」,乃是相對於般若智慧而言,用以指稱般若智慧所覺悟的對象。所以佛
家之「理」,乃是根基於覺知境界的空性本原,而非世俗知識的理型本體。佛家關
於「理」的觀念,也正通於易理所謂『易簡而天下之理得矣』之「理」;因為易理
本是基於覺知境界而論,而覺知境界至簡之理也就對應了空性之理(既是為空,也就
無以再簡,所以通於至簡)。程朱理學卻將「理」闡述為存有本體之理,而又引申出
倫理之理,而脫離了覺知境界之理的易理意涵。朱熹更將此存有本體之理的知識意
涵,用以詮釋《大學》「格物致知」,無視於《禮記•樂記》「天理」之物乃是指
稱外物欲擾,而將「格物致知」解釋為「窮研物理以得致知識」,而矮化了「格物
致知」的意涵(覺知之理含攝知識之理,然而知識之理不能含攝覺知之理)。因而若
說宋明理學以前乃是道統混沌雜異,宋明理學之後就成了道統歧出謬誤了。

  宋儒張載也以存有觀念而論「氣」,不明易理之氣即是「變化現象」,而妄以
為宇宙乃是客觀存有之氣的永恆聚散;清儒王夫之更承襲張載之說,而建立「氣」
的唯物論觀點。然而易理之氣乃是基於覺知境界,更非存有本體。「氣」就是「易
」的現象;並非在「易」之外,還有「氣」的存有本體。所以張王氣學之說,乃是
完全背離了易理之氣的原始意涵。

  明儒王陽明承繼宋儒陸九淵心學之說,主張「心即理」,將宋儒之理引回覺知
所攝;而又襲用佛學禪宗「本體」之詞,大談其恢復本體。然而佛家禪宗《六祖壇
經•自序品》所謂:『佛佛惟傳本體,師師密付本心』,並非是指世俗唯心論的存
有本體。其所謂「本心」乃是指超越心物二元的覺性妙明真心,也就必然相關於空
性。其所謂「本體」,乃是在「體」「用」對照的觀點下,以空性智慧為體,以萬
有現象為用,所以也就對應著空性。所以佛家禪宗雖說本體,但佛家乃是反對存有
本體之論,正如後秦鳩摩羅什所譯《寶積經•富樓那會第十七之二•具善根品第四
》有言:『諸法實相畢竟空中。無法本體可依止者。』,而此觀點也正相通於《周
易•繫辭上傳》闡述易理覺知境界所謂:『故神無方而易無體』。陸王心學以心為
體,而不知心體本空,雖然近似中國上古的覺知論傳統,但卻偏離了中國的易理傳
統。而且比起佛道兩家心性修持之學,陸王心學只是粗淺功夫;學人往往盲修瞎鍊
,流於沉迷身心境界感受,而以微證初淺境界作為高深至聖境界,其實大多只是《
楞嚴經•卷九》所述的色蘊妄執境界。《楞嚴經•卷九》警惕修行者要瞭解這些神
通感應境界乃是『暫得如是,非為聖證。不作聖心,名善境界。若作聖解,即受群
邪。』,也就是向修行者強調若是沉迷這些感應境界,而以為自己已經成聖,就容
易墮入魔道。所以心學至於明末,學人往往各自誇言心性,流於荒誕自滿。

  因而清儒顏元與李塨見於明末儒學之空疏誤國,遂起而提倡實學之說,而以實
踐為宗。然而儒學本是實踐之學,實踐本就必需理論基礎,也更需要心性修持之根
基。徒倡實踐,而不知實踐之本;正如科技若是只有技術,而無科學,又怎能成就
科技之功。

  宋明儒學之偏離中道而詆毀佛道兩家,事實上也就截斷了中國文明之出世傳統
與入世傳統的連繫,因而也就使儒學亡失了真正的心性修持功夫。本文藉由先秦各
家學說論述,而還原了孔子中庸的真正義理,又會通了儒道佛三家修持之學。孔子
《漢書•藝文志》曾謂:『禮失而求諸野』,而本文對於儒家中庸之道真正意義的
恢復還原,也可稱之為『道失而求諸家』。但願後世儒者莫再有學術民族主義之心
態,而應以天下人類幸福為宗旨,才能真正光大中國文明的中道傳統。何謂中道?
在此謹以王陽明《傳習錄》之言,加以增補闡述,而作為全文之結語:

 『大中至正之道,徹上徹下,只是一貫。
  上徹無為出世之道,下徹有為入世之道,中道一以貫之。』



  ─全文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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東海岐居 淑世明道 狂知狷行 浪遊混跡
潛心覺靈 顛思覆想 因成緣熟 了塵離幻
Sat Feb 17 17:44:16 200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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