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華山遊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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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Author was 老王 ]
[ Posted on Tue, 19 Jul 1994 14:24:14 GMT ]
中國的四大佛教名山盡人皆知。五台號稱佛教勝地，一個“勝”字，
便將其至尊地位突出于其它三個“聖地”之上。峨眉以它那時隱時現的
“金頂寶光”著稱，普陀給人印象最深的則是島上那美麗的沙灘。四
佛之中，最不令人注目的或許就是九華了。而且比起占據其它三山的文
殊、普賢和觀世音來，地藏王大概也不會是最受人歡迎的大佛。但游遍
四大佛教名山，給我印象最深的卻偏偏是這閻王爺的“陰曹地府”。
十一年前，也是仲夏。黃山開完會，几位老會友意猶未盡，一同下
山，輕舟蕩過黃山腳下美麗的太平湖，直奔九華山而去。汽車在盤山路
上顛波了半天，進入九華時已下午晚些時候了。九華做為四大佛教名山
之一給人的第一印象，與其說是佛祖高人隱居的仙山，倒不如說是一個
僧俗混居的小鎮。它既沒有五台那顯示帝王氣派的龐大廟群，也無峨眉
那登金頂方能領略寶光的神秘，更無普陀那海上仙島般的氣質。當地建
筑的一大特色是房屋的一面山牆高高矗立，頂呈不規則狀。色調几乎全
為黑白相間，倒是給人一種已入生死界的感覺。
記得游九華的主要目的是去尋那據說是中國獨一無二的木乃伊－－
九華山開山祖師的坐化肉身。記不清廟的名字了，很破舊。隱在附近小
山包的盡頭。尋進去時已近黃昏。小小的廟堂內香火繚繞，几盞昏暗的
油燈。連問几聲無人應答。感到有些不安，正想抽身退出，身后傳來人
聲“可是來尋金身的？”回頭望去，門后的影子里座著一僧人。忙答稱
是。那影子說，就在對面，過去看罷。眾人小心趨向前几步，模模糊糊
看到一個玻璃罩，貼近細看，里邊有一二尺來高的打坐人形，右臂自肘
部抬起。說句不恭的話，那形體活像北非快要餓斃的活僵尸。欲轉到后
面看看，那影子說“不可”，只好作罷。回身想與影子聊几句，他卻說
“時辰不早了，各位請吧。”無奈只好走開。將出門，那影子突然說，
“且慢，念你等一片誠心，送點資料給你們吧。”忙回身去取，是一頁
打印的材料。謝罷要走，影子又說“一頁二毛錢”。眾人忙掏錢點票，
恭敬而退。
原來這肉身還真有些來歷。他百多年前來自五台來九華。長年獨居
于山洞內，自種黃精食之，高壽坐化，成不壞之身。被供為九華肉身佛。
文革初，几名弟子恐紅衛兵破壞，冒死把金身請到一個地坑里藏了起來。
七七年風頭稍轉，恐金身不保，遂報告當地人民政府，直驚動了中央，
派人挖出。據說貼金已無，搭頂的鐵棍也已几乎鏽蝕將斷，但肉身卻完
好如初。當時成為轟動一時的新聞，還向國外廣泛報道。那端起的右臂
還有一段傳奇故事。說某年山上大火，多數廟宇被毀，將燒到肉身殿，
眾僧徒跪求金身起駕不得，決心與佛祖共存亡。關鍵時刻，金身右臂突
然抬起，大火即滅，保住了眾僧與肉身殿。但右臂便再沒有放下。
回到鎮上，天已擦黑。到處傳來木魚和金剛經的誦唱聲。記得看一
家南洋歸來還愿的華僑做道場。問了一聲說要四百元。足頂我當時兩三
年的積蓄。在鎮上買了些念珠之類的記念品，已很累了。九華山的沉悶
格調與那木乃伊又憑添了几分倦意。但同行中有人堅持要訪地藏王府，
只好隨眾人而行。心想，少不得是一個陰森的人間活地獄罷了。另一支
使我的心思是想看看這與五台騎獅子的文殊、峨眉坐白象的普賢以及普
陀駕祥云的觀音齊名的地藏王是什么行頭。
朦朧記得是在鎮的一角上，地勢居高臨下，外表也無甚希奇。待一
步跨進正殿，眾人一下子全呆立在原地。只見正面一幅巨大的壁畫，一
尊高約丈余的大佛立于畫中，面闊口方，雍容慈祥，身披火紅袈裟，金
絲縱橫閃閃發亮，整個色調異常輝煌，使人仿佛沐浴在一片紅云華光之
中。那氣派，直似佛光萬丈，普照人間！怎么也與那傳說中專使小鬼、
判官勒索人命的閻王爺連不在一起。倒是大殿四周那十大刑圖提醒人們
這是閻王殿無疑。十大不赦之罪各有其刑，都忘了。只記得一幅罪人被
頭頂朝下插入磨盤，兩小鬼推磨而走，被磨碎的人腦似水漿般流下。畫
筆神功，觀畫似可聞那死鬼的慘叫和磨盤無情的吱吱聲。只是看久了不
舒服，大概是良心做怪吧。
游四佛，在九華停的時間最短，但印象卻最深。或許是那神秘肉身，
或許是那令人驚異的地藏王府，也許是因為九華最少有遠離世俗的飄渺
虛無，而與現世接近的格調吧。順便提一句，其實九華山還是很雄偉的，
號稱九十九峰，并有眾多寺廟。老王只不過井底觀天而已。
四大佛山之外，從們還常提起福建的南普陀。給我的印象最差。整
個大紅大綠，塑像既無唐之丰滿，又無隋之清骨，俗氣的很。所見文字
盡是勸惡徒貪心者改良從善者，活像進了罪犯改造所。只是南洋還愿客
特多，供獻盤里花花綠綠的鈔票令人眼花繚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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