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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阿含經卷第五十三

東晉罽賓三藏瞿曇僧伽提婆譯

導讀

(一九九)大品癡慧地經第八(第五後誦)

我聞如是:

一時,佛遊舍衛國,在勝林給孤獨園。

爾時,世尊告諸比丘:「我今為汝說愚癡法、智慧法,諦聽,諦聽,善思念之。」時,諸比丘受教而聽。

佛言:「云何愚癡法?愚癡人有三相愚癡標、愚癡像,謂成就愚癡人說愚癡也。云何為三?愚人行身口意惡愚癡人思惡思、說惡說、作惡作,是以愚癡人說愚癡也。若愚癡人不思惡思,不說惡說,不作惡作者,不應愚癡人說愚癡也。以愚癡人思惡思、說惡說、作惡作故,是以愚癡人說愚癡也。彼愚癡人於現法中,身心則受三種憂苦。云何愚癡人身心則受三種憂苦耶?愚癡人者,或有所行,或聚會坐,或在道巷,或在市中,或四衢頭,說愚癡人相應事也。愚癡人者,殺生、不與取、行邪婬、妄言,乃至邪見,及成就餘無量惡不善之法。若成就無量惡不善法者,他人見已,便說其惡。彼愚癡人聞已,便作是念:『若成就無量惡不善之法,他人見已,說其惡者,我亦有是無量惡不善之法,若他知者,亦當說我惡。』是謂愚癡人於現法中,身心則受第一憂苦。

「復次,彼愚癡人又見王人收捉罪人,種種苦治,謂截手、截足,并截手足,截耳、截鼻,并截耳鼻,或臠割,拔鬚、拔髮,或拔鬚髮,或著檻中衣裹火燒,或以沙壅草纏火爇,或內鐵驢腹中,或著鐵豬口中,或置鐵虎口中燒,或安銅釜中,或著鐵釜中煮,或段段截,或利叉刺,或以鉤鉤,或臥鐵床以沸油澆,或坐鐵臼以鐵杵擣,或毒龍,或以鞭鞭,或以杖撾,或以棒打,或活貫標頭,或梟其首。彼愚癡人見已,便作是念:『若成就無量惡不善法者,王知捉已,如是拷治,我亦有是無量惡不善之法,若王知者,亦當苦治拷[*]我。』如是,是謂愚癡人於現法中,身心則受第二憂苦。

「復次,彼愚癡人行身惡行,行、意惡行,彼若時疾病受苦,或坐臥床,或坐臥榻,或坐臥地,身生極苦甚重苦,乃至命欲斷。彼所有身惡行,口、意惡行,彼於爾時懸向在上,猶如晡時,日下高山,影懸向在地,如是彼所有身惡行,口、意惡行,彼於爾時懸向在上。彼作是念:『此是我身惡行,口、意惡行,懸向在上。我於本時不作福、多作惡,若有處作惡者,凶暴作無理事,不作福、不作善,不作恐怖所歸命、所依怙,我至彼惡處。』從是生悔,生悔已,不賢死,不善命終。是謂愚癡人於現法中,身心則受第三憂苦。

「復次,彼愚癡人行身惡行,行口、意惡行,彼行身惡行,行口、意惡行已,因此緣此,身壞命終,必至惡處,生地獄中。既生彼已,受於苦報,一向不可愛、不可樂、意不可念,若作是說:『一向不可愛、不可樂、意不可念者,是說地獄。所以者何?彼地獄者,一向不可愛、不可樂、意不可念。』」

爾時,有一比丘即從座起,偏袒著衣,叉手向佛,白曰:「世尊!地獄苦云何?」

世尊答曰:「比丘!地獄不可盡說,所謂地獄苦。比丘!但地獄唯有苦。」

比丘復問曰:「世尊!可得以喻現其義耶。」

世尊答言:「亦可以喻現其義也。比丘!猶如王人捉賊,送詣剎利頂生王所,白曰:『天王!此賊人有罪,願天王治。』剎利頂生王告曰:『汝等將去治此人罪,朝以百矛刺。』王人受教,便將去治,朝以百矛刺,彼人故活。剎利頂生王問曰:『彼人云何?』王人答曰:『天王!彼人故活。』剎利頂生王復告曰:『汝等去!日中復以百矛刺。』王人受教,日中復以百矛刺,彼人故活。剎利頂生王復問曰:『彼人云何?』王人答曰:『天王!彼人故活。』剎利頂生王復告曰:『汝等去!日西復以百矛刺。』王人受教,日西復以百矛刺,彼人故活,然彼人身一切穿決破碎壞盡,無一處完,至如錢孔。剎利頂生王復問曰:『彼人云何?』王人答曰:『天王!彼人故活,然彼身一切穿決破碎壞盡,無一處完,至如錢孔。』比丘!於意云何?若彼人一日被三百矛刺,彼人因是身心受惱極憂苦耶?」

比丘答曰:「世尊!被一矛刺,尚受極苦,況復一日被三百矛刺,彼人身心豈不受惱極憂苦耶[*]?」

於是,世尊手取石子,猶如小豆,告曰:「比丘!汝見我手取此石子,如小豆耶?」

比丘答曰:「見也。世尊!」

世尊復問曰:「比丘!於意云何?我取石子,猶如小豆,比雪山王,何者為大?」

比丘答曰:「世尊手取石子,猶如小豆,比雪山王,百倍、千倍、百千萬倍,終不相及,不可數、不可算,不可譬喻、不可比方,但雪山王極大甚大。」

世尊告曰:「比丘!若我取石子,猶如小豆,比雪山王,百倍、千倍、百千萬倍,終不相及,不可數、不可算,不可譬喻、不可比方,但雪山王極大甚大。如是,比丘!若此人一日被三百矛刺,彼因緣此,身心受惱極重憂苦,比地獄苦,百倍、千倍、百千萬倍,終不相及,不可數、不可算,不可譬喻、不可比方,但地獄中極苦甚苦。

「比丘!云何地獄苦?眾生生地獄中,既生彼已,獄卒手捉,則以鐵斧炯然俱熾,治其身,或作八楞,或為六楞,或為四方,或令團圓,或高或下,或好或惡。彼如是拷[*]治苦痛逼迫,歲數甚多,乃至百千,受無量苦,極重甚苦,終不得死,要當至惡不善業盡,是謂地獄苦。

「比丘!云何地獄苦?眾生生地獄中,既生彼已,獄卒手捉,則以鐵釿炯然[*]俱熾,斫治其身,或作八楞,或為六楞,或為四方,或令團圓,或高或下,或好或惡。彼如是拷[*]治苦痛逼迫,歲數甚多,乃至百千,受無量苦,極重甚苦,終不得死,要當至惡不善業盡,是謂地獄苦。

「比丘!云何地獄苦?眾生生地獄中,既生彼已,獄卒手捉,則以鐵槍炯然[*]俱熾,強令坐上,便以鐵鉗鉗開其口,則以鐵丸炯然[*]俱熾,著其口中,燒脣燒舌,燒齗燒咽,燒心燒胃,從身下出。彼如是拷[*]治苦痛逼迫,歲數甚多,乃至百千,受無量苦,極重甚苦,終不得死,要當至惡不善業盡,是謂地獄苦。

「比丘!云何地獄苦?眾生生地獄中,既生彼已,獄卒手捉,則以鐵鏘炯然[*]俱熾,強令坐上,便以鐵鉗鉗開其口,則以融銅灌其口中,燒脣燒舌,燒齗[*]燒咽,燒心燒胃,從身下出。彼如是拷[*]治苦痛逼迫,歲數甚多,乃至百千,受無量苦,極重甚苦,終不得死,要當至惡不善業盡,是謂地獄苦。

「比丘!云何地獄苦?眾生生地獄中,既生彼已,獄卒手捉,則以鐵地炯然[*]俱熾,令仰向臥,挓五縛治,兩手兩足以鐵釘釘,以一鐵釘別釘其腹。彼如是拷[*]治苦痛逼迫,歲數甚多,乃至百千,受無量苦,極重甚苦,終不得死,要當至惡不善業盡,是謂地獄苦。

「比丘!云何地獄苦?眾生生地獄中,既生彼已,獄卒手捉,則以鐵地炯然[*]俱熾,令其伏地,從口出舌,以百釘張無皺無縮,猶如牛皮以百釘張無皺無縮。如是眾生生地獄中,既生彼已,獄卒手捉,則以鐵地炯然[*]俱熾,令其伏地,從口出舌,以百釘張無皺無縮。彼如是拷[*]治苦痛逼迫,歲數甚多,乃至百千,受無量苦,極重甚苦,終不得死,要當至惡不善業盡,是謂地獄苦。

「比丘!云何地獄苦?眾生生地獄中,既生彼已,獄卒以手捉其頭皮剝下至足,從足剝皮上至其頂,則以鐵車炯然[*]俱熾,以縛著車,便於鐵地炯然[*]俱熾,牽挽往來。彼如是拷[*]治苦痛逼迫,歲數甚多,乃至百千,受無量苦,極重甚苦,終不得死,要當至惡不善業盡,是謂地獄苦。

「比丘!云何地獄苦?眾生生地獄中,既生彼已,獄卒以火炯然[*]俱熾,使揚撲地,復使手取,自灌其身。彼如是拷[*]治苦痛逼迫,歲數甚多,乃至百千,受無量苦,極重甚苦,終不得死,要當至惡不善業盡,是謂地獄苦。

「比丘!云何地獄苦?眾生生地獄中,既生彼已,獄卒以火山炯然[*]俱熾,令其上下,彼若下足,其皮肉血即便燒盡,若舉足時,其皮肉血還生如故。彼如是拷[*]治苦痛逼迫,歲數甚多,乃至百千,受無量苦,極重甚苦,終不得死,要當至惡不善業盡,是謂地獄苦。

「比丘!云何地獄苦?眾生生地獄中,既生彼已,獄卒手捉,以大鐵釜炯然[*]俱熾,倒舉其身,足上頭下,以著釜中,彼於其中,或上或下,或至方維,自體沫出,還煮其身,猶如大豆、小豆、蘊豆、胡豆、芥子著多水釜中,下極然火,彼豆於中,或上或下,或至方維,自沫纏煮。如是眾生生地獄中,既生彼已,獄卒手捉,以大鐵釜炯然[*]俱熾,倒舉其身,足上頭下,以著釜中,彼於其中,或上或下,或至方維,自體沫出,還煮其身。彼如是拷[*]治苦痛逼迫,歲數甚多,乃至百千,受無量苦,極重甚苦,終不得死,要當至惡不善業盡,是謂地獄苦。

「比丘!云何地獄苦?彼地獄中有獄,名六更樂,若眾生生彼中,既生彼已,若眼見色,不喜不可,非是喜[*]可,意不潤愛,非是潤愛,意不善樂,非是善樂,耳所聞聲、鼻所嗅香、舌所嘗味、身所覺觸、意所知法,不喜[*]不可,非是喜可,意不潤愛,非是潤愛,意不善樂,非是善樂,是謂地獄苦。

「比丘!我為汝等無量方便說彼地獄,說地獄事,然[*]此地獄苦不可具說,但地獄唯有苦。比丘!若愚癡人或時從地獄出,生畜生者,畜生亦甚苦。」

「比丘!云何畜生苦?若眾生生畜生中,謂彼闇冥中生,闇冥中長,闇冥中死,彼為云何?謂地生蟲。愚癡人者,以本時貪著食味,行身惡行,行口、意惡行,彼行身惡行,行口、意惡行已,因此緣此,身壞命終,生畜生中,謂闇冥中生,闇冥中長,闇冥中死,是謂畜生苦。

「比丘!云何畜生苦?若眾生生畜生中,謂身中生,身中長,身中死。彼為云何?謂名瘡蟲。愚癡人者,以本時貪著食味,行身惡行,行口、意惡行,彼行身惡行,行口、意惡行已,因此緣此,身壞命終,生畜生中,謂身中生,身中長,身中死,是謂畜生苦。

「比丘!云何畜生苦?若眾生生畜生中,謂水中生,水中長,水中死。彼為云何?謂魚、摩竭魚、龜、鼇、婆留尼、提鼻、提伽羅、提提鼻伽羅。愚癡人者,以本時貪著食味,行身惡行,行口、意惡行。彼行身惡行,行口、意惡行已,因此緣此,身壞命終,生畜生中,謂水中生,水中長,水中死,是謂畜生苦。

「比丘!云何畜生苦?若眾生生畜生中,謂齒齧生草樹木食。彼為云何?謂象、馬、駱駝、牛、驢、鹿、水牛及豬。愚癡人者,以本時貪著食味,行身惡行,行口、意惡行,彼行身惡行,行口、意惡行已,因此緣此,身壞命終,生畜生中,謂齒齧生草樹木食,是謂畜生苦。

「比丘!云何畜生苦?若眾生生畜生中,謂彼聞人大小便氣,即走往趣彼,食彼食,猶如男女聞飲食香,即便往趣彼,如是說彼食彼食。如是,比丘!若眾生生畜生中,謂彼聞人大小便氣,即走往趣彼,食彼食。彼為云何?謂雞、豬、狗、豺、烏、拘樓羅、拘陵。愚癡人者,以本時貪著食味,行身惡行,行口、意惡行。彼行身惡行,行口、意惡行已,因此緣此,身壞命終,生畜生中,謂食屎不淨,是謂畜生苦。

「比丘!我為汝等無量方便說彼畜生,說畜生事,然此畜生苦不可具說,但畜生唯有苦。

「比丘!若愚癡人從畜生出,還生為人,極大甚難。所以者何?彼畜生中不行仁義,不行禮法,不行妙善,彼畜生者更相食噉,強者食弱,大者食小。比丘!猶如此地,滿其中水,有一瞎龜,壽命無量百千之歲,彼水上有小輕木板,唯有一孔,為風所吹。比丘!於意云何?彼瞎[*]龜頭寧得入此小輕木板一孔中耶?」

比丘答曰:「世尊!或可得入,但久久甚難。」

世尊告曰:「比丘!或時瞎[*]龜過百年已,從東方來而一舉頭,彼小木板唯有一孔,為東風吹移至南方。或時瞎[*]龜過百年已,從南方來而一舉頭,彼一孔板為南風吹移至西方。或時瞎[*]龜過百年已,從西方來而一舉頭,彼一孔板為西風吹移至北方。或時瞎[*]龜從北方來而一舉頭,彼一孔板為北風吹隨至諸方。比丘!於意云何?彼瞎[*]龜頭寧得入此一孔板耶?」

比丘答曰:「世尊!或可得入,但久久甚難。」

「比丘!如是彼愚癡人從畜生出,還生為人,亦復甚難。所以者何?彼畜生中不行仁義,不行禮法,不行妙善,彼畜生者更相食噉,強者食弱,大者食小。比丘!若愚癡人或時從畜生出,還生為人,彼若有家,小姓下賤,弊惡貧窮,少有飲食,謂得食甚難。彼為云何?謂卒家、工師家、巧手家、陶師家,如是比餘下賤家,弊惡貧窮,少有飲食,謂得食甚難。生如是家,既生彼已,或瞎或跛,或臂肘短,或身傴曲,或用左手,惡色羊面,醜陋短壽,為他所使,彼行身惡行,行口、意惡行。彼行身惡行,行口、意惡行已,因此緣此,身壞命終,還至惡處,生地獄中。

「猶如二人而共博戲,彼有一人始取如是行,便失奴婢及失妻子,復取己身倒懸煙屋中,彼作是念:『我不食不飲,然我始取如是行。』便失奴婢及失妻子,復取己身倒懸煙屋中。比丘!此行甚少,失奴婢、失妻子,復取己身倒懸煙屋中。比丘!謂此行所可行,行身惡行,行口、意惡行。彼行身惡行,行口、意惡行已,因此緣此,身壞命終,還至惡處,生地獄中。比丘!此諸行最不可愛,實不可樂,非意所念。比丘!非為具足說愚癡法耶?」

比丘答曰:「唯然。世尊!為具足說愚癡法也。」

世尊告曰:「云何智慧法?彼智慧人有三相智慧標智慧像,謂成就智慧人說智慧也。云何為三?智慧人者,思善思、說善說、作善作,是以智慧人說智慧也。若智慧人不思善思,不說善說,不作善作者,不應智慧人說智慧也。以智慧人思善思、說善說、作善作故,是以智慧人說智慧也。智慧人者,於現法中,身心則受三種喜樂。云何智慧人於現法中身心則受三種喜樂耶[*]?智慧人者,或有所行,或聚會坐,或在道巷,或在市中,或四衢頭,說智慧人相應事也。智慧人者,斷殺、離殺、不與取、邪婬、妄言,乃至斷邪見得正見,及成就餘無量善法。若成就無量善法者,他人見已,便稱譽之。彼智慧人聞已,便作是念:『若成就無量善法,他人見已稱譽者,我亦有是無量善法,若他知者,亦當稱譽我。』是謂智慧人於現法中,身心則受第一喜樂。

「復次,彼智慧人又見王人種種治賊,謂截手、截足,并截手足,截耳、截鼻,并截耳鼻,或臠臠割,拔鬚、拔髮,或拔鬚髮,或著檻中衣裹火燒,或以沙壅草纏火爇,或內鐵驢腹中,或著鐵豬口中,或置鐵虎口中燒,或安銅釜中,或著鐵釜中煮,或段段截,或利叉刺,或以鉤鉤,或臥鐵床以沸油澆,或坐鐵臼以鐵杵擣,或毒龍蜇,或以鞭鞭,或以杖撾,或以棒打,或活貫摽頭,或梟其首。彼智慧人見已,便作是念:『若成就無量惡不善法者,王知捉已,如是拷[*]治。我無是無量惡不善之法,若王知者,終不如是苦治於我。』是謂智慧人於現法中,身心則受第二喜樂。

「復次,彼智慧人行身妙行,行口、意妙行,彼若時疾病,或坐臥床,或坐臥榻,或坐臥地,身生極苦甚重苦,乃至命欲斷。彼所有身妙行,口、意妙行,彼於爾時懸向在上,猶如晡時,日下高山,影懸向在地,如是彼所有身妙行,口、意妙行,彼於爾時懸向在上。彼作是念:『此是我身妙行,口、意妙行,懸向在上,我於本時不作惡、多作福。若有處不作惡者,不凶暴,不作無理事,作福、作善,作恐怖所歸命、所依怙,我至彼善處。而不生悔,不生悔已,賢死善命終。』是謂智慧人於現法中,身心則受第三喜樂。

「復次,彼智慧人行身妙行,行口、意妙行,彼行身妙行,行口、意妙行已,因此緣此,身壞命終,必昇善處,上生天中。既生彼已,受於樂報,一向可愛、一向可樂而意可念,若作是念:『一向可愛、一向可樂而意可念者,是說善處。所以者何?彼善處者,一向可愛,一向可樂而意可念。』」

爾時,有一比丘即從座[*]起,偏袒著衣,叉手向佛,白曰:「世尊!善處樂云何?」

世尊答曰:「比丘!善處不可盡說,所謂善處樂,但善處唯有樂。」

比丘復問曰:「世尊!可得以喻現其義耶?」

世尊答曰:「亦可以喻現其義也。猶如轉輪王成就七寶、四種人如意足。比丘!於意云何?彼轉輪王成就七寶、四種人如意足,彼因是身心受極喜樂耶?」

比丘答曰:「世尊!成就一寶、一人如意足,尚受極喜樂,況復轉輪王成就七寶、四種人如意足,非為受極喜樂耶?」

於是,世尊手取石子,猶如小豆,告曰:「比丘!汝見我手取此石子如小豆耶?」

比丘答曰:「見也。世尊!」

世尊復問曰:「比丘!於意云何?我取石子,猶如小豆,比雪山王,何者為大?」

比丘答曰:「世尊手取石子,猶如小豆,比雪山王,百倍、千倍、百千萬倍,終不相及,不可數、不可算,不可譬喻、不可比方,但雪山王極大甚大。」

世尊告曰:「比丘!若我取石子,猶如小豆,比雪山王,百倍、千倍、百千萬倍,終不相及,不可數、不可算,不可譬喻、不可比方,但雪山王極大甚大。如是,比丘!若轉輪王成就七寶、四種人如意足,彼人身心受極喜樂,比於天樂,百倍、千倍、百千萬倍,終不相及,不可數、不可算,不可譬喻、不可比方,所謂善處樂但善處唯有樂。

「比丘!云何善處樂?彼有善處,名六更樂。若眾生生彼中,既生彼已,若眼見色,意所喜可,彼是喜可,意所潤愛,彼是潤愛,意所善樂,彼是善樂。耳所聞聲、鼻所嗅香、舌所嘗味、身所覺觸、意所知法,意所喜可,彼是喜可,意所潤愛,彼是潤愛,意所善樂,彼是善樂,是謂善處樂。比丘!我為汝等無量方便,說彼善處說善處事,然此善處樂不可具說,但善處唯有樂。

「比丘!若智慧人或時從善處來,下生人間。若有家者,極大富樂,錢財無量,多諸畜牧,封戶、食邑、米穀豐溢,及若干種諸生活具,彼為云何?謂剎利大長者家、梵志大長者家、居士大長者家,及餘家極大富樂,錢財無量,多諸畜牧,封戶、食邑、米穀豐溢,及若干種諸生活具。生如是家,端正可愛,眾人敬順,極有名譽,有大威德,多人所愛,多人所念,彼行身妙行,行口、意妙行。彼行身妙行,行口、意妙行已,因此緣此,身壞命終,還至善處,生於天中。

「猶如二人而共博戲,彼有一人始取如是行,多得錢財,彼作是念:『我不,然我始取如是行,多得錢財。』比丘!此行甚少,謂多得錢財。比丘!謂此所行,行身妙行,行口、意妙行。彼行身妙行,行口、意妙行已,因此緣此,身壞命終,還至善處,生於天中。比丘!此諸行,是行最可愛、最可樂、最可意所念。比丘!非為具足說智慧人法耶?」

比丘白曰:「唯然。世尊!為具足說智慧人法。」

世尊告曰:「是謂愚癡人法、智慧人法,汝等應當知愚癡人法、智慧人法,知愚癡人法、智慧人法已,捨愚癡人法,取智慧人法,當如是學。」

佛說如是。彼諸比丘聞佛所說,歡喜奉行。

癡慧地經第八竟(五千六百三十八字)

中阿含經卷第五十三(五千六百三十八字)(第五後誦)

[校勘]

聖本無「東晉罽賓三藏瞿曇僧伽提婆譯」十三字。

明本無「第五後誦」四字。

聖本無「行」字。

「也」,宋本作「已」。

「拷」,大正藏原為「考」,今依據元、明二本改作「拷」。[*]

宋、元、明、聖四本無「行」字。

「口」,大正藏原無此字,今依據高麗藏補上。

大正藏無「重」字,今依據宋、元、明、聖四本補上。

「座」,大正藏原為「坐」,今依據宋、元、明三本改作「座」。[*]

大正藏在「獄」字之後有一「苦」字,今依據宋、元、明、聖四本刪去。

「耶」,大正藏原為「也」,今依據宋、元、明、聖四本改作「耶」。[*]

「言」,大正藏原為「曰」,今依據宋、元、明、聖四本改作「言」。

「捉」,大正藏原為「收」,今依據宋、元、明三本改作「捉」。

「剎利頂生王」,巴利本作 Khatṭiyamuddhāvasitta rājā。

「被」,大正藏原為「受」,今依據宋、元、明、聖四本改作「被」。

「雪山王」,巴利本作 Himavapabbatarājā。

「比方」,宋、元、明、聖四本作「方比」。

「炯然」,大正藏原為「洞然」,聖本作「同燃」,宋、元、明三本作「炯然」,今依據宋、元、明三本改作「炯然」。[*]

「釿」,元、明二本作「斧」,聖本作「斤」。

「斫」,聖本作「斤」。

「槍」,宋、元、明、聖四本作「鏘」。

「齗」,聖本作「齶」。[*]

「強令」,大正藏原為「令強」,今依據宋、元、明、聖四本改作「強令」。

「眾生生」,聖本作「比丘云何」。

大正藏在「治」字之後有一「者」字,今依據宋、元、明、聖四本刪去。

「頭」,明、聖二本作「頂」。

「上」,元本作「止」。

「頂」,大正藏原為「頭」,今依據宋、元、明、聖四本改作「頂」。

「或」,大正藏原為「彼」,今依據高麗藏改作「或」。

「胡」,大正藏原為「苦」,今依據宋、元、明、聖四本改作「胡」。

「然」,聖本作「燃」。[*]

「喜」,大正藏原為「憙」,今依據聖本改作「喜」。[*]

「摩竭魚」,巴利本作 Macchā。

「龜」,巴利本作 Kacchapā。

「鼇」,大正藏原無此字,今依據宋、元、明、聖四本補上。

「鼉」,巴利本作 Sumsumārā。

「提」,聖本作「堤」。

聖本無「鼻」字。

「提提」,大正藏原為「提」,宋、元、明三本作「提提」,聖本作「堤堤提」,今依據宋、元、明三本改作「提提」。

大正藏在「齧」字之後有一「者」字,今依據宋、元、明、聖四本刪去。

「往」,宋本作「住」。

「拘」,聖本作「狗」。

「陵」,大正藏原為「稜」,今依據宋、元、明、聖四本改作「陵」。

「迦」,聖本作「伽」。

「瞎」,聖本作「𦟈」。[*]

「出」,元、明二本作「世」。

「姓」,聖本作「性」。

大正藏在「謂」字之後有一「獄」字,今依據宋、元、明、聖四本刪去。

大正藏無「以」字,今依據宋、元、明、聖四本補上。

「聚」,聖本作「眾」。

「知」,聖本作「智」。

「澆」,聖本作「洗」。

大正藏在「身」字之前有一「或」字,今依據宋、元、明、聖四本刪去。

「晡」,大正藏原為「哺」,今依據高麗藏改作「晡」。

「喜」,大正藏原為「憙」,今依據聖本改作「喜」。

「於」,大正藏原為「諸」,今依據宋、元、明、聖四本改作「於」。

大正藏無「家」字,今依據宋、元、明、聖四本補上。

「正」,聖本作「政」。

大正藏在「始」字之後有一「求」字,今依據宋、元、明、聖四本刪去。

「田」,宋、元、明三本作「由」。

「至」,宋、元、明三本作「生」。

明本無「癡慧地經第八竟」七字。

宋、元、明、聖四本無「五千六百三十八字」八字。

「含」,聖本作「鋡」。[*]

宋、元、明、聖四本無「五千六百三十八字」八字。

明本無「第五後誦」四字。

聖本在「誦」字之後有「海德佛性空佛藥王佛藥王菩薩藥上菩薩願一切眾生悉得摩訶𮕢道隨喜供養」三十二字及光明皇后願文。

[註解]

愚癡標:愚者的特徵。

苦治:盡全力地懲治。相當的南傳經文作「一再強制懲治」。

臠:把肉切割、分解成肉塊。「臠」讀音同「巒」。

蜇:毒蟲叮咬。讀音同「哲」。

彼所有身惡行,口、意惡行,彼於爾時懸向在上:他所有曾作過的身的惡業,口、意的惡業,它們在這時從上面籠罩他。相當的南傳經文作「從前以身惡行、語惡行、意惡行所作的惡行為,那時覆蓋、籠罩、包圍他」。

作恐怖所歸命、所依怙:作為恐懼的人的庇護、依靠。按:這是指行「無畏施」。

彼地獄中有獄,名六更樂,若眾生生彼中,既生彼已,若眼見色,不喜不可,非是喜可:那地獄中,有個叫六觸的地獄,如果有眾生往生那地獄中,出生之後,如果眼睛見到色境,都是不愉悅、不可愛,不愉悅可愛的。

以本時貪著食味:因為生前貪愛執著食物的滋味。按:貪、癡重的眾生,被慾望支配,容易生為畜生。相當的南傳經文作「以前在這裡吃好吃的東西」。

博戲:古代一種賭博遊戲,玩法是依照所擲骰子的點數,決定雙方下棋的權力,後泛指一般的賭博遊戲。

始取如是行,便失奴婢及失妻子:才第一次這麼做(賭博),就把奴婢和妻子都輸光了。相當的南傳經文作「僅以第一個厄運的骰子就失去兒子、妻子,也失去自己全部的財產」。

取己身倒懸煙屋中:把自己也倒吊在用來陰乾菸草的屋子中,指把自己也賣了。相當的南傳經文作「(自己)會遭受束縛者」。

我不食不飲,然我始取如是行:我才第一次賭博,就搞得自己沒得吃、沒得喝,

斫:以刀斧砍削。讀音同「濁」。

轉輪王:以正法統治世界的君主,具三十二相,即位時由善業感召天空中飛來輪寶,四方國家看到輪寶就自行歸服,因此稱作轉輪王。又譯為「轉輪聖王」。

梵志:有志修梵行(清淨的修行)的人;古代印度種姓制度中的祭司階級。音譯為「婆羅門」。

田作:耕作。

[對應經典]

[讀經拾得]

智者知道比中頭獎更划算的事,就是身、口、意行善。愚者則身、口、意行惡,輸光身家性命。

這智慧與愚癡的差別,正是有沒有正見的差別。

舉例而言,愚者覺得偷、搶來的東西是賺到了,但智者則知道行惡業的種種代價,實在不划算。

本經中對地獄苦的種種敘述,和其餘各經對地獄眾苦的敘述呼應。

本經提到名為六觸(六更樂)的地獄、名為六觸(六更樂)的天,《雜阿含經》卷八第210經也有提到:「有六觸入處地獄,眾生生彼地獄中者,眼所見不可愛色、不見可愛色,見不可念色、不見可念色,見不善色、不見善色,以是因緣故,一向受憂苦。耳聲、鼻香、舌味、身觸、意識法,見不可愛、不見可愛,見不可念、不見可念,見不善法、不見善法,以是因緣故,長受憂苦。[…]有六觸入處(天),其有眾生生彼處者,眼見可愛、不見不可愛,見可念色、非不可念色,見善色、非不善色,以是因緣故,一向長受喜樂。耳聲、鼻香、舌味、身觸、意所識法,可愛非不可愛、可念非不可念、善非不善。」

「六觸」為眼觸、耳觸、鼻觸、舌觸、身觸、意觸。這裡的「觸」特指感官、外境、識,三者接觸,進而能生起其它心理運作,是十二因緣之一。舉例而言,眼根、光線、眼識,三者接觸而為「眼觸」,依著眼觸而生起受、想、行等心理運作。

地獄之苦也是六觸之苦,天界之樂也是六觸之樂。佛陀在《雜阿含經》卷八第210經則進一步表示「莫樂莫苦」,不要向地獄之苦去,也不要沉迷於天界之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