極樂ろヘ地獄デ－關雲長ソ最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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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  TACHIBANA (五丈大元帥武南公狼刃)                     看板  sango
 標題  極樂ろヘ地獄デ－關雲長ソ最期
 時間  Wed Aug 13 08:35:55 199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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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東漢獻帝建安二十四年，西元２１９年七月，漢前將軍關羽，留南
　郡太守麋芳守江陵、將軍士仁守公安，親自率領軍團攻擊曹仁防守
　的樊城。曹仁派于禁、龐德等屯兵在樊城之北。

　八月大雨，漢水氾濫，平地水深數丈。立義將軍關門亭侯龐德被生
　擒，拒降被斬；左將軍假節鉞益壽亭侯于禁投降，關羽得到數萬人
　馬。遂急攻樊城，有人建議征南將軍假節安平亭侯曹仁逃走，曹仁
　在滿寵的建議下，繼續留守。城牆還差數板就被淹沒（胡三省注：
　城高二尺為一板），關羽乘坐大船逼近。

　樊城被包圍數重，內外消息完全斷絕。這個時候，關羽還有兵力派
　遣別將，包圍呂常防守的襄陽城，讀至此我們不禁為當時關羽軍團
　的聲勢駭人感到恐懼。荊州刺史胡脩、南鄉太守傅方都投降關羽。

　十月，陸渾平民孫狼等造反，殺害縣主簿，往南依附關羽。關羽授
　與孫狼綬印，分撥兵馬，命令他回去進行游擊戰騷擾。再回顧先前
　關羽得到了于禁等的數萬人馬，以及胡脩、傅方的投降，孫狼的依
　附，西方關中有營帥許攸（非自袁紹來奔之許攸）一時的不穩，宛
　城有守將侯音領導的民變，鄴城有楊脩、丁儀兄弟謀立曹植為嗣、
　魏諷謀反，中原人心浮動，許縣以南，很多郡縣遙應關羽。太祖曹
　操考慮遷都，在司馬懿、蔣濟的勸諫下作罷。關羽事業到此達顛峰，
　這就是在歷史上留名的關羽「威震華夏」。

　接下來上演的戲碼，是關羽和<三國演義>中他的好友，徐晃的對決，
　在此我們可看到，所謂「將才」的優劣高下。先來看孫吳的動靜。


　之前，孫權為兒子向關羽之女求婚，關羽辱罵他的使者，拒婚，孫
　權因此震怒。等到關羽攻擊樊城，呂蒙上疏說：「關羽討伐樊城而
　留下許多預備的兵員，必定是恐懼臣呂蒙圖謀他的後方。臣時常生
　病，乞求分臣一點士兵回建業，以治病為名，關羽聽聞，一定撤走
　預備的兵員，都赴襄陽馳援。我們再大軍晝夜不停浮江馳上，襲擊
　他空虛的後方，則南郡可以奪下，關羽可以擒得。」

　孫權就洩露檄文召呂蒙回來，私下圖謀計畫。呂蒙回程到蕪湖，定
　威校尉陸遜告訴呂蒙說：「關羽和我們接壤，您怎麼遠離東下，以
　後不會造成憂慮嗎﹖」呂蒙說：「誠如您所說，然而我病重啊。」
　陸遜說：「關羽矜於他的驍勇意氣，欺凌他人，剛建大功，意驕志
　逸，只務力北進，不在乎我們；又聽說您生病，必定益加沒有防備，
　如今出其不意，自然可以將他擒拿制服。您東下見到至尊（吳人當
　時習稱孫權為至尊），應該好好為此計議。」

　正所謂英雄所見略同。而呂蒙但說：「關羽素來勇猛，以往就難以
　相敵，況且已經據有了荊州，恩惠信用大行全境，加上剛剛建有大
　功，膽量勢力益加盛大，不容易對抗。」呂蒙這樣說，是因為軍事
　計畫現在還處於機密時期。

　呂蒙到都城建業，孫權問：「誰可以代替你﹖」呂蒙回答說：「陸
　遜的思量深長，才能堪以負擔重任，臣觀察他的規模思慮，終將背
　負大任；而他沒有遠名，不是關羽會顧忌的，沒有比他更適當的。
　倘若用他，應當命令他隱藏外在的鋒芒，在內心觀察形勢因時制宜，
　然後可以克服敵人。」孫權便召見陸遜，拜他為偏將軍、右部督，
　以代替呂蒙。陸遜前至陸口（地名），寫信給關羽，稱讚他功勞之
　美，深自謙抑，表現想託身盡忠的含意。關羽大為安心，不再有任
　何顧慮，撤走兵馬支援樊城。噫！淺碟子就是這麼容易裝滿。

　陸遜於是詳細啟稟其形勢，陳述其可以擒服的要項。關羽得到于禁
　等的人馬數萬，糧食乏絕，擅自奪取孫權在湘關的米糧；孫權聽聞，
　遂發動兵馬襲擊關羽。孫權想分別令征虜將軍孫皎和呂蒙作為左、
　右部大督，呂蒙說：「倘若至尊您認為征虜將軍有能，應該用他；
　認為臣呂蒙有能，應該用臣。昔日周瑜、程普各為左、右部督，督
　導兵馬攻江陵，雖然事情決定於周瑜，但程普自恃為老將，而且都
　為督，遂互相不睦，幾乎敗壞國家之事，這是眼前之所戒。」孫權
　醒寤，和呂蒙謝罪說：「用卿為大督，命令孫皎為後繼部隊。」接
　下來，我們回到襄樊前線。


　曹操攻擊漢中時，派平寇將軍徐晃屯兵宛城以協助曹仁；等到于禁
　被擊潰，徐晃推進到陽陵陂。關羽派遣兵馬屯兵偃城，徐晃到後，
　偽裝地挖掘長遠的壕溝，顯示出想要截斷偃城於後方的狀態，關羽
　部隊遂焚燒屯寨退走。徐晃得到偃城，連營稍微推進。其餘的援軍
　部隊尚未趕至，徐晃的營地率先推進，距離關羽對樊城的包圍只有
　三丈，挖掘地道並飛箭傳書給曹仁，和曹仁各報消息，互相數次。
　胡三省先生（注資治通鑑者）說：「徐晃的營寨迫近關羽的包圍網
　到這種程度而關羽不能制止，假使呂蒙不襲取江陵，關羽亦必為曹
　操所破。」

　孫權寫信給曹操，請求賦予自己討伐關羽的任務，以及乞求不要洩
　漏，讓關羽有所戒備。曹操敕令徐晃把孫權的信射入被包圍的樊城
　以及關羽的屯中（當有謄本），樊城中聞得消息，志氣百倍；而關
　羽果然猶豫，不能離去。胡三省先生說：「關羽雖然見到孫權的信
　（不見得相信；就算這封信是真有此事），他自恃江陵、公安的防
　守牢固，不是孫權朝夕可以攻拔；現又憑藉水氾之勢對樊城結成包
　圍，保有必定攻破的形勢，放棄此而離去，必定喪失先前的功勞，
　這是他之所以猶豫的原因。」看來關羽認為麋、士二人，鐵定願意
　為己犬馬，毫無怨言。

　關羽之圍在山頭設有屯寨，又各自屯兵於四個土冢，徐晃遂大張旗
　鼓要進攻包圍網在山頭的屯寨，而實際上祕密攻打另外這四個土冢。
　四冢即將被破，關羽親自統率步兵、騎兵共五千出來迎戰；徐晃迎
　頭痛擊，關羽被擊退走。徐晃追擊，關羽之圍有壕溝、鹿角（類似
　「拒馬」的作用）多達十重，而徐晃軍追上，並隨同殺進包圍網中
　（竟然，當日暗無天日的死鬥，如見），連續第二次大破關羽軍，
　一部份自己投入沔水溺斃，傅方、胡脩（原荊州刺史、南鄉太守，
　投降關羽事見前）都戰死，關羽遂完全撤除包圍，後退。

　〔後來曹操的詔令：「賊人的包圍網，壕溝、鹿角有十重，（徐）
　　將軍與戰全勝，因此攻陷賊人之圍，斬得諸多首級。我用兵三十
　　餘年，以及聽聞古時善用兵的人，都沒有長驅直入殺進敵人的包
　　圍網的。況且樊城、襄陽被圍的形勢，超過莒城、即墨，將軍你
　　的戰功，是在孫武、穰苴（是哪位軍事家，小弟不清楚）之上。」
　　徐晃還師回到摩陂，曹操在七里之前迎接徐晃，擺設酒宴盛大舉
　　會。曹操親自舉盅向徐晃勸酒，並且慰勞他說：「保全樊城、襄
　　陽，是將軍你的功勞！」

　　當時各個部隊全都聚集，曹操遍行諸營，士卒們都離開陣地爭睹
　　（超群之人故也，一如破韓遂、馬超當年，西涼兵爭睹曹操一般，
　　不過這次換成自家兵士），然而徐晃的軍營步伍整齊，部將、士
　　兵駐立於陣隊不動，曹操歎說：「徐將軍可以說是有周亞夫的風
　　範啊。」〕
　　

　我們最後要看的是，呂蒙最後也是最大的勝利；同時還有一個忠心
　努力於主上的期許，一本書、一本書慢慢吸收的武人，和一個在小
　說中只見到捧著一本春秋的「聖人」，在戰場上的臨機應變方面，
　何啻天淵的遙遠差距。

　這時荊州軍水上舟船還占據於沔水，襄陽（與樊城間）仍然隔絕不
　通。呂蒙則到達尋陽，把精兵都埋伏在舟中，讓搖櫓的人，身著從
　事商賈生意人的衣服，晝夜兼行，將關羽所配置在江邊崗哨的斥候，
　盡皆收縛，所以關羽沒有聞知。胡三省說：「崗哨的斥候們雖然都
　被收縛，假使麋芳、士仁沒有變心，關羽還是能夠聞知的。」

　麋芳、士仁素來都不平於關羽對自己的輕蔑，而且關羽出兵當時，
　麋芳、士仁供給軍資並不是每次都來得及，關羽說：「回來，要懲
　治你們！」麋芳、士仁都懼怕。於是呂蒙派故騎都尉虞翻（當時虞
　翻被貶職沒有官位，故稱「故」騎都尉，是呂蒙請求讓他隨軍）寫
　信說服士仁，陳述利害成敗，士仁接到信件，即刻投降。遂帶領士
　仁到南郡，糜芳已登城防守，呂蒙請出士仁見他，麋芳遂開門出降。

　呂蒙入江陵，釋放被囚的于禁，俘虜關羽及將士們的家屬，都安撫
　慰問，約令軍中：「不得干擾民家，或有拿取民物情事。」呂蒙麾
　下的一名士兵，和呂蒙是同郡人，拿取一頂民家的斗笠來遮蓋官家
　鎧甲；官鎧雖是公物，呂蒙仍然認為犯軍令，不可因為同鄉的緣故
　就荒廢法令，遂揮淚斬之。於是軍中震慄，路不拾遺。呂蒙早晚派
　左右恤問地方耆老，查詢他們欠缺的東西，罹患疾病的人供應醫藥，
　飢餓寒冷的人賜給衣物糧食。關羽荊州府中所藏的財產寶物，都封
　閉起來等孫權抵達。

　關羽聽聞南郡被攻破，立即還師南下。數次派人和呂蒙互相聯絡，
　呂蒙每次都厚待他的使者，任他走遍城中，家家詢問，有的寫信證
　明家裡平安。關羽的使節回去，私下被詢問，大家都知道家門無恙，
　待遇還過於平時，因此關羽的官吏將士們都失去戰鬥意志。

　這實在是匪夷所思。柏陽先生說：「吳王吳夫差先生在黃池，探馬
　馳報首都姑蘇陷落，吳夫差立即誅殺探馬滅口，為的是怕走漏消
　息。」我們不知道，關羽連番派出使節，是想探得什麼情報﹖得到
　什麼援助﹖或是想達成什麼協議﹖我們只能看到他的使節，就這樣
　越幫越忙。

　十一月，關羽自知孤窮，遂向西退保麥城。孫權派人勸降，關羽偽
　裝願降，樹立幡旗，製作象人（大概是稻草人）在城上，遁逃出走，
　士兵都解散而去，只有十餘騎兵。孫權先前已派朱然、潘璋切斷他
　的通路。十二月，潘璋的司馬（職名）馬忠（人名，非後來蜀漢鎮
　南大將軍馬忠）擒獲關羽及他之子關平於章鄉，斬首。


　優勝劣敗，理數之常也，豈是「大意」兩字所能說盡﹖關羽十月接
　受孫狼投降，威震華夏，十二月走麥城，三個月內，從天堂走進地
　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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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們附帶談一下關公被曹操擒獲，為其立功，而後又離去歸劉的時
　期。東漢光武帝劉秀，歎息痛恨於西漢末年士大夫們對王莽的見風
　轉舵，因而獎勵提倡氣節，其中，對於以往薦舉、任用自己的「恩
　主」，要有不變的忠心。就算我現在不在恩主身邊，我也要想盡辦
　法回去，例如沮授試圖從曹操營中逃回袁氏；就算是現在的主人，
　如果對我的恩主不仁，我也要和他決裂，例如臧洪之於袁紹；甚至，
　如果有殺害我的恩主之仇，我就要報仇，例如媯覽、戴員刺殺孫翊，
　許貢的門客刺殺孫策。劉備與關、張二人寢則同床，恩若兄弟，是
　載於史冊（三國志）；關公對先主的執著，離曹操而去，是否是一
　種背叛，在我們下評論之前，是不是應該先看看當時的道德觀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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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或為渡江楫，慷慨吞胡羯；

　　　　　　　　　或為擊賊笏，逆豎頭破裂。


　　　　　　　　　　　　　此其張嶷、潘濬之謂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