法海情仇(21) [宣慰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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標  題: 法海情仇(21)﹝宣慰使﹞
發信站: 由 獅子吼站 收信 (Sat Aug  8 07:31:04 1998)


---- 法海情仇(21)﹝宣慰使﹞---------------------------------

　　回到長安已是臘月二十的急景凋年，雖是百姓準備過年的時候，
韓愈卻心如刀割，不知年月。韓挐的死已讓他萬念俱灰，回到長安
又獲知斐家的惡耗，他為斐度南這位生死之交的慘事更是傷心欲絕。

　　韓愈無心擔任國子祭酒。回到長安已經三個多月了，他常在琉
璃寺的夢境中驚醒，想起自己的諫迎佛骨文在儒、釋、道三界所造
成的後果、想起韓挐之死、再想到斐度南也因他的事而告老扶風，
斐家慘案間接的也是他的諫佛文所造成的，深深自責的韓愈幾乎夜
夜無法成眠。

　　讀聖賢書所為何事？他常常這樣自問著。國子祭酒的職位像是
對他的一種諷刺，作為一個忠直的讀書人，佛骨文卻突顯了他的劣
根性，而今要他主掌全國教育的最高機構，教育國家的精英後代以
忠以直，韓愈的心是逐日下沉。

    而今已連續數天，他夢見孔聖先師一再的把那篇諫佛文丟還給
他，諫佛文直接打到他頭上，無論他在夢中如何閃避總躲不掉被砸
到的痛苦，那種有如當年他在吏部考試落榜時的痛澈心肺，讓他老
淚縱橫的由夢中驚醒。

　　每天上朝他都如坐針氈，愁眉不展。十二月，老友柳子厚(宗元)
去世，他更感孤獨。

    到了第二年(821年)七月二十六日，皇上拗不過韓愈的一再請調
兵部，終於命他為兵部侍郎(國防部副部長)。親友們都不明白為何
他放著太平官不作，卻自願到人事最不穩的軍事單位去。

    ＊＊＊　　＊＊＊

    大唐長慶二年 (822年)三月，長安城內文武百官無不震驚，親
者痛仇者快。皇上居然宣韓愈為“宣慰使”派他前往成德招撫叛軍
王庭湊。

    去年七月成德兵變，王庭湊殺了田弘正，逼迫朝廷監軍宦官宋
惟澄上疏皇上請求正式任命王庭湊為節度使。消息傳到京城，朝廷
震驚，但是穆宗也無能為力，只好照准。可是王庭湊並不聽中央的
指揮，他又聯合了其他別區的節度使對抗中央，河朔地區實質上已
脫離中央而獨立。

    於是中央討伐叛軍，派出首都的精銳部隊--神策軍出擊，並命
令當時深州(河北深縣)的節度使﹝牛元翼﹞配合打擊叛軍，不料反
被叛軍王庭湊包圍情況危急。

    皇上要韓愈去招撫叛軍，勸王庭湊放牛元翼回京，這無異是要
他去送死，韓愈雖然曾在軍中待過，但是當時是和名將斐度南一起，
出生入死都有斐度南在旁保護，如今要他前往和叛軍談判，再也沒
人能在他左右，因而百官沒有人認為他會活著回來。

    其實宣韓愈的事只有韓愈和皇上知道原委。韓愈自從琉璃寺失
去愛女韓挐之後，回到京師已了無生趣，他看透了人世間的無奈，
生命對他而言已如風中之燭，隨時都會化為烏有。

    韓愈悟到生命的無常，他自動請調兵部，寧可戰死沙場也不願
苟活於世。眼看當今朝廷為了叛軍之事焦頭爛額，除了公開上書諫
言派人招撫之外，他再三密奏皇上自願出使成德。

    由於韓愈招撫之論言之有理，但是皇上徵求自願者前往時，文
武百官居然沒有一個人敢出面，一些看韓愈不順眼的人就趁機上奏
說“韓愈既然能說善道，不如就讓韓愈自己去吧”，其他官員知道
危險，上奏皇上說韓愈是文人要他去的話簡直是送肉到虎口，皇上
於是不置可否。但是由於韓愈的再三密奏，皇上只得照准，答應讓
他出使成德試試看。

    親友為韓愈送行，他的另一位好友太原副使吳郎中特別激動，
韓愈提了一首詩呈獻給他：

    朗朗聞街鼓，晨起似朝時，
    翻翻走驛馬，春盡是歸期，
    地失佳禾處，風存蟋蟀辭，
    暮齒良多感，無事涕垂頤。

    ＊＊＊　　＊＊＊

    Kent回想到教授在講韓愈時特別提到這一首，懷疑不是韓愈作
的，因為像這樣“軟弱”的詩不是韓愈的一貫詩風，同時也不是一
位奉派出使的人的心情。

    現在Kent明白了，“春盡是歸期”一語雙關，道盡了韓愈必死
的決心，而心事不能明說，最後還安慰老友“人老了就會多愁善感，
沒事眼淚就會流滿腮”。

    他真的能感受到韓愈那種壓抑的痛苦。

    ＊＊＊　＊＊＊

    三月十五日，韓愈動身前往成德，出門前皇上為了韓愈的安全，
特別公開下詔，指示韓愈不要直接進入城內，要在城外和王庭湊談判，
先觀察氣氛，如果不行就回京。

    皇上的意思是給韓愈留後路，要他到時作作樣子就可以打道回京，
以免他真的喪命在王庭湊手下。但是韓愈回奏皇上說道：『命令我止
步是皇上的仁慈，但是作臣子的要有必死的決心拼死一戰。』一行連
同護衛隊員一共四十五人開往成德。

    韓愈走到成德指揮部鎮州城外，宣慰團護衛隊長要紮營，韓愈卻
表示要直接入城內，結果護衛隊員一哄而散，留下韓愈一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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