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註定

[國語辭典(教育部)]

ㄓㄨˋ ㄉㄧㄥˋ
一種宿命思想,以為個人或團體的一切遭遇或變化,上天早已決定,非人力所能更易。《紅樓夢.第五七回》:「管姻緣的有一位月下老人,預先註定,暗裡只用一根紅絲,把這兩個人的腳絆住,憑你兩家隔著海,隔著國,有世仇的,也終久有機會作了夫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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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佛光大辭典]
佛教諺語俚語

即產生於庶民之間,有關佛教之日常用語或習慣用語,其形式大多傾向於口語化、鄙俗化。由於俗諺具有直接表露社會百態、反映風俗特徵之性質,於近數十年來,漸受學界所重,而不僅視之為民俗學或語言學之重要資料。如對中國佛教史之研究,廣泛之俗諺資料,可呈現佛教於庶民階層弘布之概貌、佛教信仰在一般庶民生活之影響力,或庶民對佛教教義、行事等之心態反應,乃至於一國一地由於風尚習慣之不同而表現出迥異之佛教文化。如「佛要金裝,人要衣裝」一諺,反映出我國將佛像塗成金黃色或覆以金箔之習慣;「家家觀世音,戶戶彌陀佛」一諺,顯現唐代(憲宗迎佛骨時)佛教信仰之熱烈;「秀才不是窮家兒,和尚不是富家兒」、「無法子,就做和尚」等諺,反映昔時頗不乏由於生活困窘而投身寺院以謀溫飽之情形;「平日不燒香,急來抱佛腳」、「無事不登三寶殿」等諺,反映出庶民信仰之特質,即基於現世利益或祈請除災避難之情;「寧可葷口念佛,不可蔬口罵人」、「地獄門前僧道多」等諺,表現庶民對宗教實踐之批判反省觀感;「閻王註定三更死,絕不留人到五更」之諺,則顯示庶民對善惡果報及命運之心態。

在我國,廣為收錄俗諺而可顯示宗教生活之書籍,較重要者有:(一)史襄哉之「中國諺海」,民國十六年(1927)於上海刊行,共收一萬四千多則。(二)西方學者克里巴之「透過俚諺所觀察的中國宗教」,民國十五年編於蕪湖,共收二四四八則,並加英譯、注釋。(三)日本學者下永憲次之「北京俗語辭典」。(四)西方學者維夫里德亞蘭之「英漢對照中國俗諺四千首」。(五)日本學者鳥居久靖之「改編中國俗諺四千首」。此類俗諺,除廣泛收錄一般民間之口傳外,亦收集自儒、釋、道三教之書籍,及歷代流傳之善書等。〔中國佛教發展史第七章(中村元)〕 p2710


種姓制度

種姓,英語、法語 caste,德語 kaste。係依種族、職業、地域等將社會區分為各種尊卑貴賤階級之制度,為一世襲、封閉而不平等之社會制度。以印度為最著。西元十六世紀,葡萄牙人來到印度西岸之馬拉巴海岸區,發現印度人之特殊社會型態而稱之為種姓制度。caste 一語或由拉丁語中之 castus(純血),與葡萄牙語中之 casta(血統)等語演變而來。

印度自吠陀時代,因出生之身分、階級,職業等之不同,而定其種姓,因此乃構成一特異之社會階級制度。古代印度社會分為僧侶(梵 brāhmana,婆羅門)、王侯武士(梵 ksatriya,剎帝利)、農工商庶民(梵 vaiśya,吠舍)、賤民(梵 śūdra,首陀羅)等四等種姓,其後逐漸產生分歧之副種姓與雜種階級,而呈現出宗教、歷史、社會之複雜型態。此外,更由於種族、宗教、職業之差異,至目前種姓數目已達兩千至三千之多。不同種姓之間嚴禁通婚、共食,且具有極其繁雜之戒律與風俗。

種姓制度起源於入侵印度者對被征服的原住民之輕視,前者自稱 ārya-varna,即白種之雅利安人,ārya 意為虔敬之人、高貴之人,varna 意為顏色;黑種之原住民則稱為 dāsa-varna,dāsa 意為蠻族、奴隸。或謂 dāsa 乃原住民中某一族之名稱。至中世紀時,階級區分之關鍵由 varna 變成 jāti(出生之意)。又印度在地理上與世隔絕,先天上容易形成一種特殊之社會制度,而內地山川之阻隔,亦有助於產生各種集團與階級之差別。

種姓制度之主要依據為摩奴法典,此法典原係婆羅門祭司在行為上之準則,其後逐漸被整個印度社會接受,成為倫理道德之指南,在階級體系上具有法制之最高權威。一般而言,此法典象徵印度人對古老裁決之迷信接受、嚴厲報復法之使用,以及婆羅門階級中永無窮盡之道德、權利、勢力之教誨,其目的在加強階級體系之牢固與長久。

種姓制度之本質具有雙重性質,即身分地位之世襲與律法之接受,亦即傳統之義務與個人原本階級之職業,主要受惠者為婆羅門階級之男性。在阿育王時代由於反對四姓差別之佛教興盛,故婆羅門勢力一度減弱,然至笈多王朝時,婆羅門又奪回權勢與領導地位,在釋尊時代曾掌握知識、政治之剎帝利,亦於此時失去優勢。

摩奴法典中告誡國王不可向婆羅門征稅,若婆羅門被激怒,可藉符咒之力,令國王之生命與武力立即消滅;又在任何祭祀儀式中,最重要者即向擔任司祭之婆羅門奉上財物,付出愈多即表示愈高度之虔誠。大抵而言,奇蹟與迷信乃祭司斂財之主要來源,舉凡病痛、訴訟、不祥徵兆、從事新事業等,印度人莫不一一請求祭司之指示,並大量奉獻財物。

婆羅門之權勢主要來自知識傳授之獨佔,長期以來,婆羅門自居為傳統之監護者與改造者、教師、文學作品之作者或編纂者。婆羅門法典指出,若首陀羅欲聽聞、誦讀經典,耳內即如同塞滿鉛溶液,縱令聽聞,亦了無所知;若欲自行誦讀經典,則舌頭將被割裂。婆羅門教義排斥低階層人民參預之規定,久之,形成婆羅門階級之獨特性與神祕性。摩奴法典更告諭人民,婆羅門乃由神意而註定為眾生之首領,由是更促成婆羅門成為印度社會與精神兩方面統治者之局勢。

種姓制度對印度社會所造成之弊端,概有下列數項:(一)由於種姓差別而社會各階級互不往來,造成生活上種種不便。(二)階級間壁壘分明,嚴重妨礙民族意識之發展。(三)根本否認人類平等,高階層者不以為低階層者與自己為同樣之人,與今日之民主思想實為南轅北轍。(四)下層階級因專司賤役而益形卑微。(五)每一階級皆形成一牢固之組織,極難打破階級壁壘,其中分子極度缺乏對外之同情,故不易形成廣泛之同胞意識。(六)父子職業相承,無法配合現代物質文明之需求。(七)每一階級各有其律法與行為標準,在此階級為是,在彼階級則為非,嚴重阻止全印有一普遍之道德觀念與律法準則。故種姓制度實為印度民族現代化之最大障礙。

支持種姓制度之宗教為婆羅門教與印度教。至於佛教,則反對此制度而提倡平等主義,佛陀否認種姓之絕對性,尊重人類理想之實踐,然其理想在教團組織中得以實現,卻無法改變整個印度,終遭遏阻而消失於印度本土。耆那教則與種姓制度妥協,故至今猶存。回教入侵時,對種姓制度僅能作地域性之解除。至近世,印度教毘溼奴派之羅摩難陀亦否認種姓制度,高倡人類平等。其後,印度教之改革者如喀比爾、那那克等,皆反對種姓制度,惟終未能徹底改革印度社會。其後,由於西方民主思想之衝擊,梵教會(1828)等組織亦先後成立,且致力於宗教與社會之改革運動。

印度獨立之後,印度政府於一九五○年公布憲法,明文規定廢除種姓制度,宣告人人生而平等;加以工業化之進展、教育之普及,與社會政策之實施等因素,各階級之分別表面上已銳減。然於就業、婚姻等實際問題中,個人出身、社會地位等仍深受重視,種姓制度依然影響人心。至今,婆羅門階級仍固執於其特權;西北印度之拉基普特族(Rajputs)、地主階級等亦固守其王侯武士之剎帝利階級;一般商業者猶是吠舍之代表;而種姓之外的下層階級仍被視為不可接觸之賤民;在農村中,不可接觸之賤民仍常受迫害,造成無數社會問題。聖雄甘地關心賤民之痛苦,稱之為「哈里神之民(Harijan),極力化除一般人對彼等之差別待遇。

首陀羅種自身亦興起解放運動,惟前途多難。由於彼等不得進入印度教寺院,故無權受宗教之濟度,遂有賤民出身之安培克起而呼籲改信佛教。在今日,佛教之平等無差別主義成為印度佛教復興運動之宗旨,此亦為賤民階級爭取全面解放乃至推翻種姓制度之最終理想。〔雜阿含經卷二十、中阿含卷三十優婆離經、卷三十九婆羅婆堂經、長阿含卷六小緣經、增一阿含經卷二十一、 白衣金幢二婆羅門緣起經卷下、北本大般涅槃經卷二十三、大唐西域記卷二、釋氏要覽卷上、翻譯名義集卷一、印度史綱第二章(李志純)、印度法典に於ける種姓職業遺產相續に就ぃて(中野義照,宗教研究第三之一)、P. Deussen: Allgemeine Geschichte der Philosophie, Bd. I. Abteilung, I;É. Sénart: Les Castes dans L'Inde; Will Durant: Our Orienta l Heritage(India and Her Neighbors)〕(參閱「四姓」1705) p5867


[中華佛教百科全書]

茶在唐代宗時,由於陸羽等人的倡導,乃使品茶之風大盛。此後,飲茶之風逐漸傳入佛教界,乃有「茶禪一味」的說法產生,謂茶道之精神與禪之精神相互一致。在禪宗叢林寺院裏,茶的重要性尤其顯著。在甚多儀式之中,都必須舉行茶禮,在《敕 修百丈清規》中,即有多處述及茶禮之應行時間及作法。

由於飲茶與禪宗寺院生活之關係日益密切,因此,在禪宗寺院中,乃陸續產生與茶有關的職司或術語。茲略舉數例如次︰

(1)茶頭︰指禪剎中掌茶的人。以僧或行者充當,附屬於諸寮舍。其中,首座寮、維那寮、知客寮、待者寮的茶頭稱為四寮茶頭。

(2)茶鼓︰禪剎於祖忌進獻茶湯時,或舉行茶禮時所鳴之鼓。

(3)茶湯︰禪剎中每日晨間供奉在佛、祖之前的煎茶。

(4)茶禮︰禪剎中,以茶相款待的某些禮儀。種類甚多,茲不枚舉。

(5)喫茶去︰為禪師趙州從諗所傳下的著名公案。後世佛子常將喝茶戲稱為「趙州茶」,即自此公案而來。《五燈會元》卷四(卍續138‧131下)︰「師(趙州)問新到︰曾到此間麼﹖曰︰曾到。師曰︰喫茶去。又問僧。僧曰︰不曾到。師曰︰喫茶去。後院主問曰︰為什麼曾到也云喫茶去,不曾到也云喫茶去﹖師召院主,主應喏。師曰︰喫茶去。」

禪剎中的飲茶方式,是與禮儀相配合的。這種「禮法之茶」不僅是象徵寺院之儀規,而且也是內心的一種修行。此種禮法之茶,隨著中國禪的東渡而於鎌倉時代傳入日本。不久,即廣行於民間。至室町末期且形成「茶道」。南都稱名寺的村田珠光被奉為「茶道」之祖,氏嘗參禪於大德寺一休宗純。之後,堺(地名)的武野紹鷗承繼珠光的傳承,將茶道由堺傳到京都。至紹鷗門下千利休時,茶道已在京都確立據點。至今茶道與禪仍然深深地結合在一起。

◎附︰鈴木大拙著‧沈迪中譯‧王若莤校〈禪與茶道〉(摘譯自《現代日本思想大系》第八卷)

(一)茶道的形成
禪之所以與茶道相通,在於它致力於使事物單純化的宗旨。對不必要的繁瑣的摒棄,禪是通過直覺地把握終極存在來完成的,而茶道則是通過把在茶室中品茶所典型化了的意識移植到超生活的觀念中實現的。茶道是一種原始的、純樸的簡潔美。為實現親炙自然的理想,茶人寄身於茅屋頂下,端坐於大不過四塊半榻榻米構造緊湊的斗室之中。禪之所求,在於唾棄人類為禁錮自己而約定俗成的一切人為的枷鎖。禪之所以首先與理性對壘,是因為理性雖有實用價值,但卻有礙於我們深拓自身的存在。哲學企圖提出並理性地解決所有的問題,但卻不一定能賦予我們精神滿足。然而,對任何人來說,在知識方面即使沒什麼造就,精神上的安逸卻是志在必得的。哲學的道路,是由具有上述傾向的人開拓的,但卻不能成為一般審美課題。禪,更大範圍說是宗教使人拋棄他認為自己擁有的一切──包括生命,回歸到其最終極的存在狀態──「本住地」,或者說是「父母未生前的本來面目」。我們任何人都能夠做到這一點。我們也由此才得到現實之身,倘若沒有它,我們也就成為「無」了。可以把它稱為最終的、單純化的原因,是因為事物不能達到比它再單純的狀態了。茶道就是在倚古松而撘就的茅屋中象徵這一單純的形態的。該形態既被如此象徵化了,因此即使被作為一種藝術,也是可以理解的。無庸贅言,從事茶道的指導原理和開創它的獨創性觀念、即繁瑣之務去的宗旨是完全相同的。

日本早在鎌倉幕府(1192~1333)建立之前就已經知道有茶這種飲料了,把它普及到一般民眾中的,據說從中國帶回茶種,在寺院裏栽培的是榮西禪師(1131~1215)。相傳禪師把自己種的茶和有關的書(《吃茶養生記》)一起奉獻給常常鬧病的、當時的幕府將軍源實朝(1172~1219)。榮西從而成為廣為人知的日本種茶的始祖。榮西認為茶有藥效,能治多種疾病。他很可能在中國的禪院留學時看到了沏茶的方法,禪院似乎並不曾特意教授過。那種沏茶方法,是在禪院待客,有時是招待本寺的禪僧時才用的。把中國的沏茶方法帶回日本的禪僧,是晚榮西半個世紀之久的大應國師(1236~1308)。大應之後,曾有數位禪僧來到日本成了茶道之師,最終由著名的大德寺的一休和尚(1394~1481)將其法傳授與弟子之一珠光(1422~1502)。珠光的藝術天才使之發揚光大,成功地糅入了日本式趣味。於是珠光便成了茶道的創始者,他把茶道技藝教給了藝術的有力庇護者、當時的將軍足利義政(1435~1490)。後來,紹鷗(1503~1555)和利休,尤其是後者又對之加以改良,使其臻於完善。這就是今天的茶道,英譯一般為tea-Ceremony或者tea-Cult。只是禪院的茶道和世俗流行的作法又不同,別是一類。

茶可使人心神清爽,但並不醉人,它本來就具有一種供學者或僧侶品味的性質。茶之被廣大佛教寺院所飲用,以及它最先由禪僧介紹到日本,是很自然的事。如果說茶象徵著佛教,那麼也可以說葡萄酒是代表基督教的。基督教徒一般都飲葡萄酒,教會便取它來象徵基督的血,據基督教學者的解釋,這血是救世主為罪孽深重的人類而灑的。或許基於這一原因,中世紀的修道院裏都建有酒窖。教士們圍著酒桶舉杯把盞,談笑風生的畫我們都見過的。葡萄酒先讓酒徒們飄飄欲仙,繼爾使之酩酊大醉。在許多方面,茶與葡萄酒都是正相對照的,曾幾何時,這種對照又成為佛教和基督教之間的對照。

我們知道,茶道與禪關係的密切,不僅僅在於其實際發展過程,而主要在於對通過其儀式所表現出的精神的尊崇上。這種精神,用感情方面的語言說,是由「和、敬、清、寂」組成的。這四要素貫穿茶道儀式始終,所以是缺一不可的,均為構成同胞相親、有條不紊的生活本質的成分,這種生活就是禪寺的生活。禪僧的進退舉止無不正確的說法,源於曾造訪過一座叫做定林寺的禪剎的宋代儒者程明道的一番話,其略為︰「然。此處如行三代之古法,昔日之儀禮,今得復見矣。」所謂古三代,是中國政治家憧憬的理想時代,彼世世情淳樸,人民安居樂業,享受太平安康之惠。即使在今天,禪僧在履行各種禮儀上不論是個人還是集團,仍都很有造詣。小笠原流派的禮儀法式一般認為是源於《百丈清規》這一禪院規章的。禪宗教義是超越形態而把握精神,但切勿忘記,我們所在的世界是特殊形態的世界這一事實,精神是以形式為媒介表現出來的。禪即是二律背反主義,同時也是修行主義。

(1)和
調和(harmony)的和亦可讀解為和悅(gentleness of spirit)的和。想來,這種意義上的「和」才能更充分地表達支配茶道整個過程的精神。調和意味著形式,和悅意味著內在的感情。一般說來,茶室的氣氛毌寧說是在生發這種「和」──觸感之和、香氣之和、光線之和、音響之和的。先說茶碗吧。因為是手工製作的,樣子也不端正,釉的分布也不均勻。但儘管如此原始,這一卑小的器皿卻具備和、靜、慎等特有的美感。點燃的香也不是那麼強烈刺鼻的,而是輕香繚繞,窗戶、拉門、茶室之間漾溢著柔和的美。室內的光照也柔和恬靜,使人產生瞑想的心情。掩映茶室的老松在風中颯颯作響,和爐上煮沸的茶鍋聲相奏成趣。茶室內外環境,無不反映出茶道創始者的品格。

「和為貴,不忤為宗」這是憲法十七條之首。該憲法是西元604年聖德太子制定的,是太子賜予臣下的一種道德、精神的訓誡。這一訓誡的政治因素又當別論,但它在強調精神之和這一點上意義是深遠的。事實上,十七條憲法是日本(民族)意識的最初表露,人們是在經過幾個世紀的文妯展之後才認識到它的。近來,日本作為好戰之國而廣為人知,這完全是誤解。就所意識到的個人性格來說,個人以及由之組成的整體,完全是具有溫和性格的國民。這樣認為也不無道理︰從科學角度看,惠顧日本全島的自然,不僅在氣候上,就是在氣象學上,也具有一種總體的溫和特色。這在很大程度上是由空氣中的水蒸氣決定的。山岳、村落、森林等處在水蒸氣的浸潤之中,所以紛紛呈現出柔和的外貌。鮮花一般都帶有諧調的優雅之氣。而且,春日的青翠也令人爽心悅目。在這樣的環境中孕育的善感之心,毫無疑問,會從環境中汲取很多養分,充實其心境之和。然而,隨著我們接觸社會的、政治的、民族的等各種各樣的難題,便越來越容易悖離這種日本式性格的基礎性美德了。我們必須保護自己免受污染,禪就是值此之際來幫助我們的。

在中國學禪數年的道元(1200~1253)歸國後,或問其在中國之所學,他回答道︰「別無所學,唯柔輭心耳。」所謂柔 輭心,即溫柔的心,在這裏意謂著精神之和。一般地說,人都由於過於利己而充溢著頑固的反抗心理;過於個人主義而不能原樣地接受事物。反抗即意味著摩擦,而摩擦即是諸種煩惱之源。只有無我,心才能柔,才不會反抗外力。但這並不一定就意味著各種感受性的遲鈍。從精神角度說,基督教徒和佛教徒同樣能夠像道元那樣理解滅我和柔軟心的意義。茶道所謂的和與聖德太子的訓誡是同一形式之物。和或者柔軟心確是現世生活的基礎。茶道既然以在其小集團中建立「淨土」為目的,就不能不以和為出發點。為更明確地闡述這一點,下面引用澤庵(1573~1645)的一段話。

澤庵的《茶亭之記》「茶道以天地間之和氣為本,可形成治世安穩之風俗。今世之人,徒好設宴會友,以為談笑之媒介;圖飲食之快,以助口腹。且夫極盡茶室之美,聚器皿之珍,誇示技巧,而笑他人之拙,此皆非茶道之本意也。至若撘陋室於竹蔭樹下,貯水積石,栽花植木,備炭薪,支壺釜,生鮮花,飾茶具。移皆為山川自然之水、之石於斗室之中,賞四季風花雪月之景,感春秋草木枯榮之時,迎來賓客,以禮相待。颯颯松濤聞於釜中,而忘世間思慮;涓涓渭水流自一杓,而滌心中塵埃。真乃人間仙境也。禮者,以敬為本,其用,以和為貴。此乃孔子言說禮之用之語,亦即茶道心法。縱有公孫貴人作客,其交亦淡泊,並無諂媚;雖與晚輩會席,亦以敬相待,並不怠慢。此謂空中有物,和而不流,久之猶敬。迦葉之微笑、曾子之一諾、真如玄妙之意,乃不宣之理也。及至詣茶室,備茶具,行禮儀,脫衣冠,並不繁瑣,亦不華侈,以舊用具而新心境,不忘四時之風景,不諂、不貪、不奢,謹而不疏,樸素而真實,是為茶道。此即謂賞天地自然之和氣,移山川木石於爐邊,五行具備也。沒有天地之流,品風味於口,可謂大矣。以天地間之和氣為樂,乃茶道之道也。」(《結繩集》古今茶話)

茶道和禪對日本社會中的某種民主精神的存在有什麼貢獻呢﹖封建時代雖有嚴格的等級制度,但人們心目中也是存在平等博愛的觀念的。四塊半榻榻米的茶室之中,各個階層的茶客無差別地聚於一堂。在那裏,一切世俗的患得患失皆作煙雲散去。平民與貴人促膝而談其入興之境。禪宗當然不允許這裏存在世俗間的那種貴賤之別。禪僧自由地接近社會各個階層,與任何人都可以親密無間。摒棄社會施加於我們頭上的人為的羈絆,時時與自由自然通神會性和與同類──也包括動物、植物、無生物等等──談心的願望,可使人性更趨深邃。因此人們一直是歡迎這種解脫的良機的。澤庵的「賞天地自然之和氣」所指也一定是這一意義。

(2)敬
「敬」本來也是宗教情感──一種針對高於我們可憐的生死之軀以上的存在物的情感。這種情感後來轉移為社會關係,遂墮落為單純的形式論。在現代,雖然一部分人對之尚懷疑惑,但至少從社會角度看,一般都認識到,人生而平等,並無貴賤之別。然而,反觀這一感情的本來意義,則成為對自己的無價值的反省,即對肉體、理性、道德和精神等方面的有限的自覺認識。這一自覺使我們心裏產生一種超越自我的欲念,一種儘量採取相反的形式欲與和我們對立的存在相接觸的欲念。這一欲念使我們的精神取向外化。然而,它一旦反觀自身,則成為自我否定、慚愧、謙讓、罪惡感。這些均為消極的道德,其積極方面則是敬──是一種不蔑視他人的感情。人是充滿矛盾的存在。從某種意義上說,自己雖也覺得與他人完全相同,但同時誰都認為他人的東西比自己的好──即內心有一種複雜的劣等感。大乘佛教有一位決不輕視他人的「常不輕菩薩」。人在自我禁錮於內心深處時,便懷有謙恭之念,產生使自己接近他人之感。不論它是怎樣的性質,在「敬」的深層結構中都有宗教傾向在。寒夜取暖,禪家可以燒掉所有的佛像;禪作為摒棄了外觀顯得妖冶的一切虛飾的真理,為了拯救自身的存在,可以不惜毀掉包括珍貴的遺產在內的一切文獻。然而,禪卻不能忘卻尊崇一片被狂風撕裂、沾滿泥濘的區區草葉;決不會怠慢於把土氣的野花供奉給三千世界的佛祖之前。禪唯其有所輕視才有所敬重。和其他一切事物相同,禪家必須的是心地誠實,而不單純是概念化或機械的模仿。

豐臣秀吉是茶道強有力的庇護人,是現代茶道實質上的創立者千利休(1521~1591)的崇拜者。他雖然常好譁眾取寵,講排場、擺架子,但對利休一派所倡導的茶道精神卻似乎多少有些理解。在千利休舉辦的一次茶會上,他曾為之作了下面這首和歌︰


觸汲心深處
方知為茶道


秀吉在很多方面都非常粗野,是個殘虐的鎮壓狂,但在親炙茶道這一點上,我以為他決不單單是以之為政略服務,多少還是有點純粹之處的。從他所說的汲水於心靈深泉這一深有體會的話來看,他的上述和歌也觸及到了「敬」的精神。

利休有這樣一句教誨︰「須知茶道僅為燒水、沏茶、飲服耳。」這是極簡單的一句話。要之,人生不過是出生、飲食、勞作、睡眠、結婚生子,最後消逝於誰也不理會的地下。如此看來,似乎再也沒有比人生更簡單的事了。然而,真正過的是這種除了絕對信仰神明以外,不抱欲望、不留悔恨,襟懷坦白,毌寧說醉心於神明的生活的又有幾人﹖人在生時思慮死,及至瀕死又貪生。手中做某件事時,思想並不一定與之趨同,更多的時候是其他互不相關的事湧上腦際,而分散了本應該集中於處理手頭問題的精力。注水於盆,倒入的不僅僅是水,同時隨之而入的還有善惡、良莠相間的種種雜念、必須唾棄的積淀於自己無意識的深層結構的東西。分析沏茶之水,其中含有擾煩意識流的一切穢物。技術的完成之日僅僅是技術的中止之時,其中也有非技巧的完成,而人心靈深處的誠實自然呈現出來,這就是茶道中「敬」的意義。

(3)清
被認為是形成茶道精神之一的「清」,可以說是日本式心理的寄植。「清」是清潔,有時又是整頓,與茶道有關的任何事情、任何場合都可見到「清」的存在。在被稱作「露地」的茶會客廳的庭院裏,清水是隨意使用的,在不能利用自然流水時,眼前備有石頭做成的洗手盆。毌庸說,茶室內是一塵不染的。

茶道的「清」使人聯想到道教的「清」。二者的相通之處是︰修行的目的在於通過勞其筋骨以求得心靈的自由。一位茶人這樣說道︰「茶道本意,在使六根清淨。賞掛軸、插花,嗅清香,聞水聲,品茶味,舉止端莊。五根清淨之時,意念自然清淨,而最終目的在使意念清淨。十二時之內我心不離茶道。」(《葉隱》第二卷,聽書之二)

千利休有這樣一首和歌︰


茶廳露地正是
超越現世之途
彼處可祛心頭塵埃


下面兩首和歌是他在茶室凭窗外眺時,恬然傾述心境之作︰


庭前松針雖未拂
根根晶瑩不帶塵
光照檐頭月有影
襟懷坦白心無陰


利休確實體驗到了不被情思所惑的、純粹的靜寂和「絕對的孤獨」的心境。再如︰


岩邊小路雪中斷
主人無客自悠然


茶道最重要的、幾乎被視為神聖的教典之一的《南方錄》,其書中有下面一段話,意在說明︰茶道的目的是︰在現世中實現儘管是小規模的,但卻是清潔無垢的佛土,形成儘管是少數人一時的集合,但卻是理想的社會。

「靜寂之本意在表示清淨無垢之佛家世界,詣茶室之露地草庵,棄絕塵芥,主客以誠相見,不可強求規矩法式,唯升火燒水沏茶而啜之,不可旁及他事。此即為佛心顯露。若拘於作法客套,則墮為世間俗儀,歸於或客究主之過而譏,或主咎客之過而嘲者類。似此等斤斤計較之輩不足費時以待。以趙州為主人,初祖大師為賓客,利休居士與本僧共掃露地之塵埃,則該茶會焉用協調乎!」(《南方錄》滅後書)

通過這段出自千利休某高徒之手的文章,可以理解茶道是深沁著禪的精神的。

為解釋茶道的構成部分之四──「寂」的概念,擬另設一節。寂實際是構成茶道的本質性要素,沒有它便不可能有茶道。而且,只有基於寂的觀念,才能更深入地理解禪與茶道的更深一層的關係。

(二)靜寂
講到構成茶道精神的第四要素,我用的是tranguillity(靜寂)一詞。也許這是個適用於表示漢字的「寂」所包含的一切的詞彙。「寂」譯成日語是「祆瘺」(sabi),但「寂」的內涵比「靜寂」要寬泛得多。相當於「寂」的梵語santi事實上有「靜寂」、「平和」、「靜穩」等意,「寂」在佛教經典中常用來指代「死」或者「涅槃」。但用在茶道中時,其所指便與「貧蹇」、「單純化」、「孤絕」等意思相近。與日語的祆瘺和鄗瘺是同義語。

若要體會貧蹇,或者為能虔誠地接受施捨,就需要有平靜的心境。但是祆瘺、鄗瘺二者卻被暗示有對象性存在──生成鄗瘺這一氣氛的總有某種對象物存在。鄗瘺不單純是對某種形式上的環境的心理反動,其中還有美的指導原則。否則貧蹇也就僅僅成為貧蹇,孤絕也就成為放逐或非人的、非社會性的了。因此,鄗瘺或祆瘺可以定義為清貧的審美趣味。將其用於藝術原理的場合,就是創造出一種能夠(使人)產生鄗瘺或祆瘺的感情的境界,或者摹仿它。今天在應用這個詞時,祆瘺一般指具體的事物和環境;鄗瘺通常指人聯想到貧蹇、不充分、不完全等生活狀態。

千利休的弟子、足利義政的茶匠珠光在向弟子傳授茶道精神時常引用下面一段話︰
「某中國詩人做了一聯詩︰前林深雪裏,昨夜數枝開。他把詩出示給朋友看,朋友建議說把『數枝』改為『一枝』就好了。詩人從其言,並尊譽他為『梅花一字師』。大雪掩映的樹林中梅花一枝獨秀,這裏就有わび的觀念存在。」

相傳珠光還曾說過下面一段話︰
「名馬繫於茅屋之中實為可觀。似此,於尋常居室之中發現稀世珍寶,別具一格。」

這使人聯想到「破襤袗裏盛清風」這句禪語。表面看毫無出奇之處,但其內容卻與外形截然相反,是無論從哪個角度都難以評價的「無價寶」。因此,鄗瘺的生活似可定義為︰蘊藏於貧蹇深處的、難以用語言表達的恬靜的愉悅。茶道就是要藝術地表現這一觀念。

茶室裏如果有表現出不誠實的跡象的事物,那麼一切都毫無價值了。那裏的日常用品必須是廉價的、純樸無華的;必須是平凡的;必須是常見的、乍見不感到不協調的用具,但仍然要有吸引人之處。就是說,如進一步研究,就能夠意外地發現那裏有純金的礦藏在閃爍。然而,黃金不論被發現與否,它都是實現存在於那裏的。就是說它沒有失去與偶然性無關的真實性,即對本身的誠實。鄗瘺意味著對自己本性的忠實。茶人恬然地住在毫無雕琢的陋室之中,遇有不速之客,便沏茶、生花,賓客感銘於主人之言,以享受恬靜的時光為樂。這才是真正的茶道。

或許有人提出這樣的問題︰「現代社會中,能有幾個人具備那些茶人的境遇﹖侈談如此悠哉游哉的接人待客不是太超然了嗎﹖還是先來麵包,然後再縮短勞動時間吧。」實際上,我們這些所謂現代人已喪失了閒暇。苦悶的心境沒有真正地熱愛生活的餘裕,只是為了刺激而追求刺激,用以暫時地窒息內心的苦悶而已。關鍵的問題在於︰生活是為了有教養的享受呢,還是為了追求快樂和感官的刺激。弄清了這一問題之後,我們就可以否定現代生活的全部結構而重新開始。我們的目的並不是要使自己成為始終追求物質的欲望和安慰的奴隸。

有位茶人這樣寫道︰
「天下靜寂之根本,在天照大神、在日(本)國大主。倘彼鑲金佩玉,廣造殿宇,雖無叱之者,然其居芭茅之舍,用糙米之炊,此外一切一切,謹慎有禮,毫不怠慢,實為蓋世之茶人也。……」(石州流︰《祕事五條》)

該文作者以居住簡陋為由,便把天照大神也看作是茶人代表,實在有趣。它表現了把茶道看作是原始的、純樸的審美,換言之,茶道是人在其生存條件所允許的範圍內返回自然,與自然同歸這樣一種我們心靈深處所感觸、憧憬的美的表現。

相信通過上述引證,對「靜寂」這一概念已漸次明瞭了。可以說,真正的靜寂生活始於千利休之孫宗旦。他認為靜寂乃茶道真髓,相當於佛教徒的道德生活︰
「靜寂一詞之於茶道,重其用之為持戒。而俗輩容態之陽雖假作靜寂,其陰則無靜寂。是故,形似靜寂,耗費幾多黃金籌建茶室,賈田園以購珍奇之磁器,炫耀於賓客,而唱說為風流,何其謬也。夫靜寂者,乃物質不足,一切難盡己意而蹉跎生活之意也。若靜寂與傺並用,據離騷之注,靜寂者立也;傺者住也。即『憂思失意,住立而不能前。』又,參見《釋氏要覽》中『獅子吼菩薩問︰少欲知足,有何差別﹖佛言︰少欲者,不取;知足者,得少而不悔恨』之語後,再觀靜寂之意與字訓,則其不自由亦不覺不自由,不足亦不覺不足,不和諧亦不覺不和諧。此即為體驗靜寂。倘以不自由為不自由,愁不足之不足,訴不和諧之不和諧,則非靜寂,實為貧蹇之人也。一切皆作如是觀,堅守靜寂之意,則與堅持佛戒無異。」(〈茶禪同一味〉,又見《禪茶錄》)

靜寂與美、道德以及精神性溶而為一,因此茶人視茶道為生活本身,不論其如何簡潔,也不認為是一般的遊藝。於是禪就直接與茶道有了關係。事實上,昔日茶人皆認真參禪,將參禪之心得應用於茶道的專門技藝之中。

宗教有時可定義為超越世俗的無聊單調生活的途徑。科學家反對這種定義,認為宗教不是為了達到「絕對境界」或者「無限」而逃避人生,而是超越人生。但是實際說來,宗教也是一種茍且一時,以圖恢復的逃避。禪是精神的修行,當然也做這種事的,但正如所說,它過於超然,普通的心境難能達到,因此茶人便以茶道的形式作為實現這一目的的途徑。也許這樣就能表現出他們對美的思慕吧。像上面這樣解釋靜寂,讀者也許會認為靜寂多少有些消極的性質,是人生失意者的樂趣。事實上,從某種意義說的確如此。然而,整個生涯非常健壯,任何時候也不需要一兩付藥劑、清涼劑或刺激劑的究竟有幾人﹖何況誰都是註定要死的。心理學舉過無數的例子說明身心都很健康的行動型的實業家一旦退職就急劇衰老的現象。為什麼呢﹖就因為他們不知養精蓄銳。就是說他們在活動最盛的時候沒有想想後退之憂。戰國時代的武士奮然於兵馬爭戰,但也不能總保持神經緊張毫不鬆懈的狀態,從而他們能意識到於某時某處總會有敗北的事。茶道毫無疑問確實給了茶人所需要的東西。他們可以暫時地逃避到四塊半榻榻米的茶室所象徵的恬靜的、「無意識」的一隅,出來時不僅將感覺到心身清爽,還將翻新遠比爭鬥有永恆價值的記憶。

(三)茶道與藝術的本源──悟
最後抄錄一段在和惡棍做殊死鬥爭時成為武士的茶人的故事。這個故事明確地說明了,在從事各種藝術技藝,或是在處理實際問題時,只要順其自然,就會發現,創造奇蹟的法門和「悟」這一禪家經驗之談的「無意識」,實是完成藝術活動的基礎這一真理。當一種直覺在深入無意識的神祕思維之中時,我們就會自然地為適應不斷變化的環境而調整生活原則。顯然,這種「無意識」不單是生理學的或心理學的概念,而是具有更深層意義的、創造性的東西。

故事是這樣的。十七世紀末葉,土佐國的大名山內侯動身去江戶「參覲」時,想把自己的茶匠帶上,但茶匠不願去。這是因為茶匠不是武士,而且,江戶也不是像土佐這樣的適合他的性格的恬靜所在。他在土佐小有名氣,也有很多知己,他預感到去江戶將會與無賴發生齷齪,弄出有損自己特別是主人名聲的事來。這樣,此行必將冒很大風險,因此他不想從命。

可是主人主意已定,根本不聽茶匠的辯解。原來這位茶匠確是斯界名流,他的主人暗懷把他誇示於其他大名之心。主人的要求其實就是命令,礙難逆其旨意,於是茶匠脫去自己的茶人服裝,攜帶長短刀,改扮成武士裝束隨行。

在江戶逗留期間,茶匠總是躲在主人住處,閉門不出。某日,主人允許他出去走走。武士打扮的茶匠來到上野的不忍池畔,碰見一位居心不良的武士坐在石頭上休息。他很看不慣那武士的臉相,然而又無由躲避,於是繼續往前走。那位武士客氣地對茶人說︰「鄙人看出足下乃土佐武士,因欲與足下比試幾個回合,領教一下武藝。」

土佐的茶匠一直擔心的就是碰上這種事。現在果然遭遇了用心叵測的浪人,他很有些驚慌失措,但還是誠實地回答︰「我雖然著了這身裝束,但實際上並非武士。我是以習茶道技藝為職的匠人,刀劍之功實在不是足下對手。」

殊不知浪人早已看出他的這一弱點,就是打算從這個犧牲者身上勒索銀錢,所以逼迫更急。

茶匠自知難以逃避浪人惡毒的企圖,決意赴身刀下。但他又不願意像條狗一樣地死去,有辱藩主名聲。突然,他記起了來的路上曾經過上野附近某「劍道指南」的道場,於是他決定到那家劍道師範去請教在這種場合怎樣用刀以及義無反顧的、英勇的死去。想到這裏,他對浪人說︰「承蒙如此熱心相邀,那就互相比試一下武道的功夫吧。不過,我是奉主公之令出來辦事的,必須先回去覆命,然後才能回來與足下比武,請行個方便。」

浪人答應了。於是茶匠急忙來到前述的那家劍道師範,請求急速拜謁劍道先生。門人見他沒帶介紹信,雖然請求很懇切,也不免躊躇。但是從來客的言辭、表情舉止等也看得出他所要求的事情的嚴重性,便決意進去稟報主人。

劍道先生靜靜地聽完茶匠的陳述,特別認真地聽了他要像武士一樣地死去的打算後,說︰「來到我這裏求教的弟子都是要學會如何使刀以勝人,而不見有想知道怎樣去死的。足下實在是個特殊的例外。在教足下死的方法之前,既然自云是茶道中人,那麼可否先沏道茶來﹖」

對土佐的茶匠來說,這恐怕是今生盡情躬行茶事的最後機會了,為其沏茶毌寧說是求之不得的,便欣然應諾。劍士緊緊地注視著茶匠行茶。茶匠恬靜地準備茶事,全然忘記了自己將赴刀下的悲劇結局,得心應手地依次躬行茶道儀式。彷彿這是自己平生留在人世的、生命悠關的唯一事業。茶匠這種一掃普通人在這種時候難免的驚慌失惜,專心致志的心境,深深地感動了劍士,他一拍膝蓋,決定幫助茶匠。「足下現在要做的事和剛才已經做過的事同一道理。沒有必要學習死的方法。以足下現在的心境,無論與如何傑出的劍士相鬥都會取勝的。足下在和那蠻橫的浪人見面後,就請這樣做。首先,就當自己在為客人沏茶,鄭重地與他寒暄,對自己的來遲表示歉意,同時告訴對方自己已完全做好了比武的準備。然後脫去外衣,整齊地疊好,就像足下斟茶時一樣,在衣服上蓋上扇子。然後纏上頭布,繫上吊衣袖的帶子,脫去褲裙,這樣就算做好了可以立即動手的準備。然後雙手握刀,高舉在頭上,做出準備擊倒敵人的架式,閉上眼睛,讓心情鎮定下來,以便決鬥。一聽到對方的喊聲,就用力向對方劈去。決鬥到此大概就見分曉了。」

茶匠謹記劍士的教誨,做好了和給朋友沏茶一樣的思想準備。當他舉刀直對浪人時,浪人眼中的茶匠完全變成另外一個人了,以致於他竟沒能喊出殺聲,愣在那裏,不知從那裏如何下手。出現在他面前的茶匠,已經是「無畏」、「無意識」的體現者了。結果浪人不僅沒敢上前,反而一步步地後退,最後叫道︰「認輸了!認輸了!」扔了刀,拜倒在地,連聲懇求饒恕自己的無理挑戰,然後抱頭鼠竄。

關於這個故事有否歷史根據,我不得而知。我只是想藉此說明,作為這個故事,或與之性質相同的其他事的基本點的一般信念是︰熟練掌握一門技藝所必須的任何實際技術或方法論的根基中,都有某種直接通向自己的所謂「宇宙無意識」的直覺存在,所有屬於各種藝術的這些直覺之間,不應看作是彼此孤立的,而應看作是衍生於一個根本的直覺。劍士、茶匠以及其他各種藝術之道的師匠所掌握的各種專門性直覺,不過是一個大體驗的各個具體應用,事實上日本人一般對此是確信不疑的。目前日本人雖然還沒有深入分析這一信念,沒有賦予其科學的基礎,但卻以這一根本體驗去洞察一切創造力和藝術衝動的根源,特別是寓於超越生死之海的一切無常的形式中的「實在」──「無意識」。禪家的這一哲學得之於佛法關於「空」及「般若」(智慧)的說教,以生命,即「無生死之生死」這一說法來解釋這個「無意識」。對禪家來說,最終的直覺便是超越生死,達到無畏的境界。「悟」如果修行到這種程度時,就可以創造各種奇蹟了。

〔參考資料〕 《禪林備用清規》卷四;《大鑑禪師清規》;《敕修百丈清規》卷七〈節臘章〉旦望巡堂茶條;《禪苑清規》卷一、卷六。


[國語辭典(教育部)]

ㄩㄣˋ, [動]

1.移動、轉動。如:「運行」、「運轉」。明.徐弘祖《徐霞客遊記.卷一○上.滇遊日記十二》:「以水運機,磨麥為麵。」

2.掄動、揮動。《莊子.徐?鬼》:「匠石運斤成風,聽而斲之。」《五燈會元.卷六.唐朝因禪師》:「唐朝因禪師,微時,嘗運槌擊土次,戲槌猛擊之,應碎。」

3.搬送。如:「搬運」、「裝運」、「運貨」。《三國志.卷三五.蜀書.諸葛亮傳》:「亮復出祁山,以木牛運,糧盡退軍。」

4.使用。如:「運思」、「運筆」。《孫子.九地》:「運兵計謀,為不可測。」《史記.卷七.項羽本紀》:「夫被堅執銳,義不如公;坐而運策,公不如義。」

[名]

1.氣數、命中註定的遭遇。如:「命運」、「好運」、「走運」、「鴻運當頭」、「國運昌隆」。《漢書.卷一.高帝紀下.贊曰》:「漢承堯運,德祚已盛。」

2.運動會的簡稱。如:「校運」、「區運」、「亞運」、「奧運」。

3.姓。如漢代有運期燿。


不是一家人,不進一家門

ㄅㄨˋ ㄕˋ ㄧ ㄐㄧㄚ ㄖㄣˊ ㄅㄨˋ ㄐㄧㄣˋ ㄧ ㄐㄧㄚ ㄇㄣˊ
(諺語)嫁出去的女子,性格作風往往和夫家人相像。亦用以形容緣分天註定。如:「俗語說的好:『不是一家人,不進一家門。』你既然娶了她,就得好好照顧她!」


不是冤家不聚頭

ㄅㄨˋ ㄕˋ ㄩㄢ ㄐㄧㄚ ㄅㄨˋ ㄐㄩˋ ㄊㄡˊ
冤家、仇人,常作對親暱者的稱呼。不是冤家不聚頭形容人會碰在一起發生矛盾、糾紛或情感的問題,都是緣分註定好的。通常指今世成為情人或親人,須有前世緣分。《紅樓夢.第二九回》:「我這老冤家是那世裡孽障,偏生遇見了這麼兩個不省事的小冤家,沒有一天不叫我操心。真是俗語說的:『不是冤家不聚頭』。」也作「不是冤家不聚會」。


不是冤家不聚會

ㄅㄨˋ ㄕˋ ㄩㄢ ㄐㄧㄚ ㄅㄨˋ ㄐㄩˋ ㄏㄨㄟˋ
形容人會碰在一起發生矛盾、糾紛或情感問題,都是緣分註定好的。通常指今世成為情人或親人,須有前世緣分。《京本通俗小說.西山一窟鬼》:「這個不是冤家不聚會,好教官人得知。卻有一頭好親在這裡。」也作「不是冤家不聚頭」。


命中注定

ㄇㄧㄥˋ ㄓㄨㄥ ㄓㄨˋ ㄉㄧㄥˋ
一生的禍福榮辱,命中早已有定數,難以改易。《兒女英雄傳.第五回》:「也是他命中注定,合該有這場大難。」也作「命中註定」。


命中註定

ㄇㄧㄥˋ ㄓㄨㄥ ㄓㄨˋ ㄉㄧㄥˋ
一生的禍福榮辱,命中早已有定數,難以改易。《石點頭.卷三》:「罷罷,拋妻棄子,也是命中註定,事已如此,也顧他不得了。」也作「命中注定」。


福分

ㄈㄨˊ ˙ㄈㄣ
人生命中註定應得的享用。元.鄭廷玉《後庭花.第一折》:「怎敢想望這個福分,但留得性命,便死生難忘也。」也作「分福」、「福緣」。


福緣

ㄈㄨˊ ㄩㄢˊ
一個人命中註定應得的福分。《永樂大典戲文三種.張協狀元.第三二出》:「侯門相府知有萬千,讀書人怕沒為姻眷,料它每福緣淺。」也作「福分」。


對聯兒

ㄉㄨㄟˋ ㄌㄧㄢˊㄦ (變)ㄉㄨㄟˋ ㄌㄧㄚˊㄦ
互相對偶的文句,分為上聯和下聯,通常張貼、懸掛或刻在門、廳堂和柱子上。依性質的不同,可分春聯、門聯、楹聯、壽聯和輓聯等。《老殘遊記.第十七回》:「牆上卻挂了一副大紅對聯,上寫著:願天下有情人都成了眷屬;是前生註定事莫錯過姻緣。」


紅絲

ㄏㄨㄥˊ ㄙ, 1.紅色的絲線。唐.溫庭筠〈春愁曲〉:「紅絲穿露珠簾冷,百尺啞啞下纖綆。」

2.借指牽引姻緣的線。清.孔尚任《桃花扇.第一七齣》:「可知定情詩紅絲拴緊,抵過他萬兩雪花銀。」《紅樓夢.第五七回》:「管姻緣的有一位月下老人,預先註定,暗裡只用一根紅絲,把這兩個人的腳絆住。」


千里姻緣一線牽

ㄑㄧㄢ ㄌㄧˇ ㄧㄣ ㄩㄢˊ ㄧ ㄒㄧㄢˋ ㄑㄧㄢ
(諺語)比喻有緣的男女,即使相隔千里,也可以結為夫妻。《紅樓夢.第五七回》:「自古道:『千里姻緣一線牽』,管姻緣的有一位月下老人,預先註定,暗裡只用一根紅線把這兩個人的腳絆住;憑你兩家隔著海、隔著國,有世仇的,也終久有機會作了夫婦。」


前生

ㄑㄧㄢˊ ㄕㄥ
上輩子。《老殘遊記.第一七回》:「願天下有情人,都成了眷屬;是前生註定事,莫錯過姻緣。」


粥少僧多

ㄓㄡ ㄕㄠˇ ㄙㄥ ㄉㄨㄛ
比喻東西少而需要的人多,不夠分配。如:「每年有這麼多人參加考試,然而粥少僧多,註定有許多人要落榜的。」


真命天子

ㄓㄣ ㄇㄧㄥˋ ㄊㄧㄢ ㄗˇ, 1.奉天命而降生的皇帝。《初刻拍案驚奇.卷二一》:「柳莊把內中一人看了一看,大驚,下拜道:『此公乃真命天子也!』」《二十年目睹之怪現狀.第八○回》:「要尋訪著了那位真命天子,做一個開國元勛。」

2.俗指女子命中註定的配偶。如:「我跟他根本不來電,他怎會是我的真命天子?」


生死分定

ㄕㄥ ㄙˇ ㄈㄣˋ ㄉㄧㄥˋ
生死存歿早由上天註定。《三國演義.第五三回》:「忽報公子劉琦病亡。玄德聞之,痛哭不已。孔明勸曰:『生死分定,主公勿憂。』」


生死有命

ㄕㄥ ㄙˇ ㄧㄡˇ ㄇㄧㄥˋ
凡事皆已命中註定,人力是無法挽回的。如:「生死有命,富貴在天」。《抱朴子.內篇.對俗》:「生死有命,脩短素定,非彼藥物,所能損益。」《三國演義.第五○回》:「生死有命,何哭之有!如再哭者立斬!」


死生有命

ㄙˇ ㄕㄥ ㄧㄡˇ ㄇㄧㄥˋ
人的生與死俱由天命註定。《三國演義.第三四回》:「但凡人死生有命,豈馬所能妨哉?」《紅樓夢.第四五回》:「黛玉歎道:『死生有命,富貴在天』,也不是人力可強的。」


安之若命

ㄢ ㄓ ㄖㄨㄛˋ ㄇㄧㄥˋ
對於所遭受的橫逆,視為命中註定而甘心承受。《莊子.人間世》:「自事其心者,哀樂不易施乎前,知其不可奈何而安之若命,德之至也。」


五百姻緣天註定

ㄨˇ ㄅㄞˇ ㄧㄣ ㄩㄢˊ ㄊㄧㄢ ㄓㄨˋ ㄉㄧㄥˋ
(諺語)男女之間的姻緣,上天五百年前就已排定。比喻良緣天訂。如:「這樁婚事看來是五百姻緣天註定,誰也不要再反對了。」


預先

ㄩˋ ㄒㄧㄢ
事前。《初刻拍案驚奇.卷七》:「在玄宗朝,凡有吉凶動靜,法善必預先奏聞。」《紅樓夢.第五七回》:「管姻緣的有一位月下老人,預先註定,暗裡只用一根紅絲,把這兩個人的腳絆住。」也作「豫先」。


月下老人

ㄩㄝˋ ㄒㄧㄚˋ ㄌㄠˇ ㄖㄣˊ
唐韋固年少未娶,某日夜宿宋城,在旅店遇異人,為其締結姻緣的故事。典出唐.李復言《續幽怪錄.定婚店》。後指主管男女婚姻的神。《紅樓夢.第五七回》:「自古道:『千里姻緣一線牽』,管姻緣的有一位月下老人,預先註定,暗裡只用一根紅絲,把這兩個人的腳絆住。」亦借指媒人。《兒女英雄傳.第九回》:「莫非他心裡有這段姻緣,自己不好開口,卻明修棧道,暗度陳倉,先說定了我的事,然後好借重我爹媽,給他作個月下老人。」簡稱為「月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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