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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心人物

[國語辭典(教育部)]

ㄓㄨㄥ ㄒㄧㄣ ㄖㄣˊ ㄨˋ
身居核心地位的重要人物。如:「他是核子醫學方面的中心人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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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佛光大辭典]
四明尊者

宋天台宗僧。即知禮法師,以居四明山,弘揚天台正義,為天台宗山家派之中心人物,世人稱之為「四明知禮」,或譽為「四明尊者」。(參閱「知禮」3464) p1712


佛教藝術

佛教藝術導源於印度工巧明業。自原始佛教至部派佛教時期,由於戒律中(沙彌十戒)有「遠離觀聽歌舞」之明文規定,故未能建立藝術發展之基礎,而僅限於佛足、金剛座、菩提樹等之雕畫,以為佛陀之象徵。約至紀元前後,大乘佛教興起之時,雕刻、建築、繪畫、工藝等藝術活動始隨印度都市工商業與部分進步派僧侶之革新精神而興起,打破以往小乘時代不敢模擬佛像之觀念,而普遍塑造佛像供養禮拜,佛教藝術乃藉造像而大興。

印度佛教藝術可大別為兼具希臘、印度、大夏、安息等藝術素質之犍馱羅藝術與印度佛教藝術。至笈多王朝(302),以摩揭陀為中心,統一印度,印度本身之藝術乃與犍馱羅藝術先後依附於佛教而東傳我國。至隋唐之世,無論佛教義理或藝術均已與我國人性情精神相結合,並融入我國特有之情操與氣度,使佛教藝術衍為純中國之型態。

就佛教藝術發展之廣大範圍與源流而言,可略分為三大系統:(一)小乘佛教藝術,其藝術主體係以根據初期佛教遺物崇拜為基礎之佛塔建築,另於繪畫雕刻方面則多以本生譚、譬喻故事為主題,直至後來佛像製作普及後仍持續此一傾向。此系統包括錫蘭與東南亞等南傳佛教諸國。(二)以尊像之製作與崇拜為中心之大乘佛教藝術,源於印度,經中亞而開展至中國、日本。然於中亞與我國之初期,小乘佛教藝術之色彩甚濃。(三)密教藝術,約始於七八世紀之印度,其中一流系經中國而傳入日本,成為日本平安、鎌倉時代之藝術主流;另一流系經尼泊爾傳入西藏而展開喇嘛教特有之藝術風格,其後亦擴及蒙吉、東北等地。

若純粹就大小乘佛教藝術之特性而言,則小乘佛教藝術多指印度之初期藝術與錫蘭等南傳佛教諸國之藝術。如前所言,其藝術主體多以佛塔為中心,其時亦有部分佛像之製作,然佛像所呈現之風貌樣態乃歷史性之佛陀形像;與之相對者,為呈現多樣化風貌之大乘佛教藝術,其佛像製作則以呈現理想化之佛菩薩諸尊等尊像崇拜之雕像、畫像為主。又隨大乘佛教各宗派思想之發展,而有淨土宗藝術、法華經藝術、禪宗藝術、密教藝術等各具特色之宗派藝術產生。以密教藝術而言,最大特點在於其宗教儀禮與藝術密不可分之性質,如密教修法中之本尊像、諸尊圖像等,實乃密教藝術最重要之主題。此類尊像多為印度教之諸神轉變而來,入於密教後,復擴增其尊像種類,並變化其形像(如多面、多臂之異型尊像,與怒髮忿顏、手持武器之忿怒像)。上記之外,密教隨修法所需之曼荼羅而依準經典、儀軌之記載,描繪出各種曼荼羅圖像,如兩界曼荼羅、尊勝曼荼羅、北斗曼荼羅等,此類曼荼羅圖像普遍流行於西藏、中國、日本。又各類密教修法之法器,如金剛杵、鈴、幢、鐸、鐃鈸、爐、寶珠、花鬘、真言符印、摩尼輪等,亦為密教藝術不可少之一環。要言之,密教藝術各種複雜變化之特色,使之於整體佛教藝術中占有重要之角色。

若就一般藝術之分類而言,約可將佛教藝術分別為建築、雕刻、繪畫、工藝等數種,茲分述如次:

(一)建築:據傳世尊在世時已有具備本殿、寮舍、倉庫、客室、火屋(廚房)、經行堂、溫室(浴室)、前堂、蓮池、病室等設施之祇園精舍,惟事實不詳。當時遺留下來之建築主要有塔(梵 stūpa)、塔院(梵 caitya-grha,制多堂)、僧院(梵 vihāra)、尖塔(梵 śikhara)等,通常組合三、四種即可構成一個伽藍,主要建材為甎、石材。

就建築型態而別,大抵佛教建築有塔、石窟、僧院、玉垣、門、石柱、幢、曼荼羅等類型:(1)塔,意譯墳、廟、高顯處,營建源於對佛陀舍利之崇奉,故具有佛教崇拜之獨特風格,為佛教特有之建築,通常皆為佛教建築群(伽藍、寺院)之中心。樣式有自然之圓形,半球形覆鉢式(始於阿育王時)、方形等。材料則印度古塔多內部積累土石,外部蔽以板石或泥灰。半球形覆鉢式即印度之古塔,最重要之遺構可見於山琦遺蹟,塔之最中心處埋藏舍利容器,四周圍以欄楯,塔門敞開。通常古塔平面之直徑比塔之高度大,此係其最大特色,其後始逐漸增高。如犍馱羅式建築於數重基壇上之覆鉢式塔,其圓筒高度已顯見增高,且基壇呈方形,凡此皆由純粹古塔形制變化而來。此一形制傳入我國後,可見於甎造或石造之雁塔、喇嘛塔等。另如我國、日本所遺存之木造塔婆(通常有三重塔、五重塔)亦為此一塔制之變化型態。此外,密教、日本之木造多寶塔、石造五輪塔、寶篋印塔等則為塔制之新形式。(2)石窟,於小乘石窟中,以跋闍(Bhaja)、康打哩(Komdane)為最古;我國則以大同雲岡石窟最奇偉,係北魏、隋朝之遺蹟,此外尚有河南洛陽龍門、鞏縣、南京棲霞山、山西太原天龍山等處。石窟內部,遺存有豐富的尊像雕刻、裝飾、壁畫等,充分顯現出佛教藝術之綜合風貌。(3)僧院,梵語 vihāra,又稱僧坊。有單獨僧房、單層僧院、平地僧院、重層僧院等四型。岩窟中亦有遺存之遺例,較常見者有三面圍成之正方形,中央為空間廣闊之中庭,與我國、日本三面僧坊之形制極為接近。另有由四面配置整然、圍繞中庭之四面僧坊,此一形制係由犍馱羅逐漸普及於中印度。印度之僧院初時為木造,後漸採用石造,我國與日本則一般為木造。於僧院中,另有祠堂、講堂等大眾生活所必需之建築,通常由此等堂塔組為一伽藍而形成一寺院。然在我國,多以七組堂塔為一單位,乃所謂七堂伽藍之制,其後亦傳入日本。一般而言,七堂之種類與配置並無定規,常依宗派之別而累增,或改變用途、名稱、型態式樣等。(4)玉垣,又作周垣,凡伽藍、塔、僧房等建築物周圍均有石質玉垣圍繞,通常由石格、貫及地覆構成,上施以極細微之浮雕,構圖多取獅、象、牛、馬等動物及法輪、菩提樹、本生譚等。(5)石柱,阿育王曾刻詔書、法敕立於國境。柱端鐘形,上載象、獅、輪寶等。(6)幢,梵語 dhvaja,意譯旗、標誌。於印度,幢之樣式類別有三種:1.形狀如旗,2.塔蓋左右各樹一斜竿,3.塔前左右各樹一石(如我國長方形碑)。(7)曼荼羅,形像曼荼羅有以金、銀建造者,形制則有圓壇、方壇、蓮華壇、三角壇等。

各國之佛教建築常因各地人文及地理因素而各顯特色。錫蘭之遺存建築與印度大多相同,緬甸、泰國、柬埔寨等地,則雜有木造建築,爪哇之婆羅浮圖(Boro-Budurl)為一表現密教九層曼荼羅之大規模石造建築。西藏之大寺院,多建於山麓斜坡上,配置有多種建築,連接在一起,呈現一種歐洲風格之市街景觀,特色為塔身下部尚有一細小之喇嘛塔。我國之佛教建築多仿皇宮式之建築,其典型設計多以主要建築物整齊、對稱地配列左右兩方,山門與天王殿、大雄殿、法堂、方丈等呈一直線並列,其左右分別設置鐘樓與鼓樓、伽藍殿與祖師殿、客室與雲水堂等。塔為多層,建於伽藍外。材料以木、甎為主,屋瓦大多加上彩色塗繪。我國著名的佛教建築中,如建於魏孝明帝熙平元年(516)之永寧寺,被譽為「此寺精麗,閻浮所無」。又我國之佛教建築,可謂為中國佛教藝術之大觀,蓋因印度亦無如此諸堂整齊、蔚然壯觀之佛教建築。其他諸國,如韓國、越南之佛教建築,可說係承襲我國之樣式;滿蒙則雜有西藏與中國之風格。日本之佛教建築亦模仿我國之樣式,且多採用木造,初期建築呈現左右整齊對稱之配列,塔多半配置於伽藍內。平安朝以後,除禪宗寺院外,伽藍之配置則多傾向自由化。至於細部之式樣,平安朝以前為和式,鎌倉時代以後則有唐式、和式、天竺式三種,後來為和式與唐式混合之普通樣式。昭和以後採用鋼筋混凝土建造。

(二)雕刻:於世尊涅槃後,佛徒多以金剛座、菩提葉、法輪、佛足、傘蓋等為膜拜對象,直至西元一世紀中葉,始漸流行佛像之塑造。迨四、五世紀阿摩羅婆提(梵 Amaravati)之大塔,其欄楯有佛形像全具之佛傳圖。於印度,雕刻藝術之遺品最著名者為旁遮普之阿旃多石窟(梵 Ajantā)之雕像,阿旃多素有「東方藝術之宮」的美稱,石窟內部多壁畫,外部則多雕刻,其人物表情均極莊嚴生動,富有濃厚的宗教氣息。又印度以北之佛教造像則具犍馱羅藝術風格。此外,阿富汗喀什米爾之巴米羊(Bamian)遺蹟,保存世界著名之崖壁大佛像,高達五十二公尺餘。其他如柬埔寨之安哥窟、爪哇之婆羅浮圖等,皆有雕造精湛之石雕藝術。於我國,歷朝所鑿造之石窟,內中多含大量造像。而我國石窟之造像藝術,初時甚受犍馱羅與印度之影響,至唐宋即完全表現中國風格之特色。此外,東晉戴逵父子,由泥塑而發明夾紵;北朝李雅、張岫先後塑造嵩山少林寺佛像與安陽萬佛溝石窟造像;唐時楊惠之的塑像傳神,凡此皆為後世塑佛樹立良好規範。

(三)繪畫:印度自古即有以畫為業者。如阿旃多石窟之初期作品,即為佛教壁畫之最早製作。例如第十窟之六牙白象本生圖,可追溯為紀元前之作品。此外,殘留於阿旃多第二期(五、六世紀間)、第三期(七世紀)等諸窟之繪畫極多,其特色係由明暗之對比產生立體效果。另於錫蘭悉耆利耶石窟(巴 Sīgiriya)之供養天人圖,可推定為五世紀所傳留下來之壁畫,其手法係屬於阿旃多石窟繪畫之技巧,此一風格係經由西北印度輸入之希臘文化,與佛教文化相混合而產生之特殊藝術型態,故阿旃多石窟不僅成為印度藝術之寶庫,亦成為遠及中亞、中國、日本的佛教藝術之源流。如阿旃多石窟中之龍女傳說圖、飛天圖等,甚至遠如日本亦受其風格影響,如法隆寺之壁畫、日野法界寺阿彌陀堂之飛天圖等。

關於佛畫方面,最初約有本生譚、佛傳圖、[巾*(究-九+登)]像、壁畫等四類。[巾*(究-九+登)]像之畫法,係先於中央畫好佛像,次於像下書寫三歸依之文,再次書寫五學處、十二因緣,最後於像上書寫二頌。通常佛畫有三種用途:莊嚴、供作本尊、法具。大抵而言,一切佛像從其形體容貌之相好而言,均是相同,故區別各各不同之佛,主要由「手印」分辨。除相好與手印外,尚須注意度量,如全身長一二○分,肉髻高四分,面長十二分,頸長四分等。

我國歷代名家多作寺院壁畫,尤於唐代,當時畫家若被任命繪製寺院壁畫,必引為一生中之殊遇。著名之畫家有顧愷之、陸探微、張僧繇、袁子昻、吳道子、李公麟等。惜以佛寺多為磚木所造,每易毀於兵燹水火,獨西陲之敦煌、吐魯番等地之石窟壁畫得以倖免災厄,燦然存在。西域出身之尉遲乙僧被譽為初唐第一位佛畫家,常以獨特之「遠近法」繪製西域風之變相圖。此外,我國禪僧之水墨畫至今仍被畫界所重,此類僅藉著上墨色來表現宇宙風貌精神之畫風,可視為禪宗特有之風格,亦為中國藝術之奇葩。自宋以後,大型壁畫之獨特畫風逐漸衰微,代之以禪宗祖師像、羅漢像,又在禪僧指導下,墨繪與書法因而發達,著名之禪畫代表者有牧谿、梁楷、石濤、八大山人、漸江、玉磵等,彼等繪畫技巧之特出、氣慨之壯大,予畫界極大之影響。其中尤以石濤最具代表性,其「一筆畫」之絕創,為我國禪畫最佳之寫照。日本十五世紀室町時代即集我國宋代墨繪之大成,中心人物有如拙、周文、雪舟等。

(四)工藝:佛教歷史中最古之工藝品為舍利容器,材料有金屬(金、銀、銅)、玉、石、木等,通常埋於佛塔之中;於印度,最早之遺品約為西元前四世紀之作品。我國與日本之塔婆,中間多埋有舍利容器。一般佛教所用之器具類,統稱為佛具或道具,其種類樣式繁多,以下略分七類統括之:(1)尊像之莊嚴具,如天蓋、幡、花鬘、纓絡等。(2)供養具,如香爐、燭臺、花瓶、花籠、盤等。(3)樂器類,梵鐘、金鼓、磬、銅鑼、鈴、木魚等。(4)容器,如經箱、袈裟箱等。(5)僧侶之法服及所持物,如袈裟、錫杖、念珠、如意等。(6)密教之修法具,如金剛杵、金剛鈴、羯磨杵、禮盤等。(7)與雕刻、建築有關之作品,如櫥子、佛龕、佛壇、燈籠等。

我國唐代前後,佛教與民間生活相結合,工藝方面固然大量製作法器與供具,一般生活器具亦皆滲入佛教藝術之成份。宋代因之,直至目前,即或略有變易,而佛教影響之因素仍不難判知。〔佛教藝術論集(現代佛教學術叢刊(20))、中國佛教藝術(國立歷史博物館)〕 p2712              


知禮

(960~1028)北宋天台宗僧。四明(浙江鄞縣)人,俗姓金。字約言。七歲喪母,遂發願出家,十五歲受具足戒,專究律典。二十歲,從寶雲義通學天台教典,甫經一月,便能自講心經。未久,名撼四方,淨侶雲集。淳化二年(991),出主乾符寺。至道元年(995),進住四明山保恩院;大中祥符二年(1009),保恩院重建完成,三年受敕額「延慶寺」,師於此專事懺講四十餘年,學徒遍於東南。

師與遵式並為「出家派」之中心人物,而與「山外派」系統,即晤恩及其門下之洪敏、源清、智圓、慶昭等對立達四十年。山外派晤恩曾著金光明玄義發揮記,主張金光明玄義廣本雖題為智顗著,實非真作;並主張真心觀,以所觀之境為真心,即真如。師乃著「扶宗釋難」,以駁斥晤恩所謂金光明玄義廣本非真作之說;並主張妄心觀,以所觀之境為妄心,即六識。二派間之往復論難即所謂山家山外之論爭。其時山家派之議論大多出自知禮,其來往論議之文章收於十義書、觀心二百問等書中。十不二門指要鈔為其代表作,其他另有關於智顗觀音玄義、金光明經玄義等注疏之作。尤以觀經疏妙宗鈔等具獨特之見解,既批判山外派諸說,復宣揚天台之教義。

師之門下分三流,歷數代猶盛行不衰。宋真宗感念其德,賜號「法智大師」。後被尊為天台宗第十七祖,又以長住四明延慶寺,故世稱四明尊者、四明大法師。天聖六年,稱念阿彌陀佛數百聲而示寂,世壽六十九。

師生平致力於著述講懺,咸平二年(999) 以後,講法華玄義七遍、法華文句八遍、摩訶止觀八遍、大涅槃經疏一遍、淨名經疏二遍、金光明經玄疏十遍、觀音別行玄疏七遍、觀無量壽佛經疏七遍,及金剛錍等,其數繁多。又修法華懺,一期三十晝夜,計五次;修十日一期之金光明懺法二十遍、一七日一期之彌陀懺法五十遍、七七(四十九)日之請觀音懺八遍、三七(二十一)日之大悲懺法十遍,又結十僧長期修法華懺,達三年;請十僧修大悲懺三年;燃三指供佛;造佛像、寺院等,不計其數;又每歲啟建念佛施戒會。師之著述頗多,除前述者外,尚有金光明經文句記、解謗書、大悲懺儀、修懺要旨、光明懺儀、觀無量壽佛經融心解、觀音別行玄義記、觀音別行疏記、釋請觀音疏中消伏三用、問目二十七條答釋、二十問、別理隨緣二十問、義例境觀等。

師門徒甚眾,其中較著名者,有尚賢、本如、梵臻等三十餘人。〔四明仁岳異說叢書、釋門正統卷一、佛祖統紀卷八、卷十、卷二十三、卷二十五、卷四十四、卷四十五、釋氏稽古略卷四、往生集卷一〕(參閱「山家山外」949) p3464


近代佛教運動

茲分印度與錫蘭、歐洲、美國、日本四地區說明。(一)印度與錫蘭:錫蘭佛教運動者達磨波羅(Anāgarika Dharmapāla)於一八九一年在印度創摩訶菩提會(Mahā-bodhi Society),致力於整建佛蹟。由於此會之努力,各處佛蹟遂漸漸興復,佛教之傳道亦漸盛行。另於一九五三年五月衛塞節,復將聖地菩提伽耶自印度教徒單獨管理下,轉變為佛教徒、印度教徒共同管理之委員會,其後衛塞節遂成為紀念佛陀之國民例假日。錫蘭自摩訶菩提會成立之後,即在可倫坡設立「錫蘭德國弘法使團」(German Dhammaduta Society of Ceylon, 巴利名為 Lanka Dhammadūta Sabha),派遣比丘至德國進行弘法活動。另有波拉瓦斯基夫人及奧爾高特上校所創立之佛教靈智學會(Buddhist Theosophical Society),以及馬拉拉西克拉博士(Dr.G.P. Malalasekera)所領導之全錫蘭佛教徒會議等,亦皆積極展開傳教運動。一九五○年首次在可倫坡召開世界佛教徒聯誼會(World Fellowship of Buddhist),後成為常設機構,繼續在各國佛教界召開會議,形成國際佛教運動之巨大推動力。

(二)歐洲:歐洲初期之佛教研究係為誇示基督教之優越性,次要原因則基於語言學之趣味性。然其後之學術研究遂轉變為實際生活之表現。其具體表現可見於阿諾德(E. Arnold)所作之詩「亞洲之光」(The Light of Asia),以及前文所述靈智學會等舉行之活動。一九○八年倫敦成立大英佛教協會(The Buddhist Society of GreatBritain and England),以大衛斯(Rhys Davids)為會長,一時極為活躍,其後則以洪飛瑞斯(Christmas Humphreys)為中心人物,而發展為倫敦佛教協會,發行中道雜誌(The Middle Way),成為傳教布道之中心。法國方面有太虛大師所創之佛教友誼會(Les Amis du Bouddhisme),其後該會之活動乃趨於南方佛教式冥想之研習。此外該會每隔三月由胡提夫人(Madcsme Fuente)支持出版佛教思想季刊(LaPensée Bouddhique)。德國方面,二次世界大戰之後禪學極受重視。

(三)美國:一九四八年夏威夷大學舉辦東西哲學會議,日本以鈴木大拙、花山信勝兩博士代表出席。鈴木又於美國各地作禪學講演與指導,遂帶動美國人參禪研禪之風潮。

(四)日本:明治初年,南條文雄、渡邊海旭、高楠順次郎等人開啟梵文、巴利文、藏文等佛教原典之研究風氣,而由古來的宗學研究之領域中脫穎而出,遂開創一新氣象。二次大戰後,學者每以比較宗教學之立場重新評估佛教之價值,此為頗值重視者。 p3517


索爾波且釋迦生

(1002~1062)西藏名 Zurpo-che sakya hbyun-gnas。又作素薄且釋迦生。西藏佛教寧瑪派新派創始者之一。嘗從卻壠仰智生受學幻變與心品教授,從傑釋迦勝(藏 Lce sakya mchog)受學甘露教授,從寧拏自在稱(藏 Gnan-nag dhan grags)受學祕密灌頂與方便道等法,親近眾多善知識,為寧瑪派中心人物,並將當時寧瑪派典籍作系統性整理。曾創建鄔巴壠寺(藏 Hug-pa lun),故亦稱鄔巴壠巴。上首弟子五人,最能廣弘師業者為索爾迥喜饒札巴(1014~1074)。(參閱「寧瑪派」5783) p4281


許地山

(1893~1941)祖籍廣東揭揚,出生於臺灣臺南馬公廟。又因日據時期,寄籍福建龍溪,故每被誤為龍溪人。本名贊堃,又名叔丑。字地山。筆名落花生。畢業於燕京大學。後赴美國哥倫比亞大學研究宗教史、比較宗教學,獲文學碩士學位,以人類學、民俗學享譽學界。民國十四年(1925)轉入英國牛津大學,專攻梵文。為明了佛學思想之起源,曾前往印度考察佛教。歷任燕京、北京、清華、南開等大學教授及香港大學系主任等職。其文學作品每融入佛教意境,風格獨特,尤以散文、小說之浪漫寫實筆法,於我國現代文學史上占有一席之地,為五四運動中心人物之一。嘗在燕大講授「佛教文學」。晚年更潛心於佛教與道教之研究,有陳那以前中觀派與瑜伽派之因明、印度文學、佛藏子目引得、中國道教史、道藏子目引檢、道教史上編、扶箕迷信底研究、空山靈雨散文集等著作傳世。 p4790


愚堂東寔

(1579~1661)日本臨濟宗僧。美濃(岐阜縣)人。十三歲出家,至各方遊歷,於美濃建正傳寺、大仙寺。後住於京都妙心寺,甚為朝廷信任。又至江戶,將軍德川家光曾歸依之。為江戶時期臨濟宗之中心人物。寬文元年入寂,世壽八十三。敕諡「大圓寶鑑國師」。其著作除語錄外,尚有天澤東胤錄。〔正法山誌卷六、本朝高僧傳卷四十四〕 p5455


道安

(一)為東晉佛教(我國初期佛教急遽發展之時代)之中心人物。常山扶柳(河北正定)人,俗姓衛。生於東晉永嘉六年(312),一說建興二年(314)。十二歲出家,敏睿逸倫,研習經論,識志超卓。嗣入佛圖澄之門,其後北方大亂,與其師輾轉避於諸方,而於湖北襄陽講說教化十五年。前秦苻堅聞其名,率兵攻陷襄陽,迎至長安,居五重寺,事之以師禮。道安嘗勸苻堅招請西域之鳩摩羅什,並著手整理漢譯經論,編成綜理眾經目錄一書,所作目錄等雖不存於今,然「出三藏記集」係根據其著作而編成者。此外,復致力於經典翻譯,及諸經序文、注釋之作。共注序二十二部。將經典解釋分為序分、正宗分、流通分等三科,此法亦沿用至今世。另於僧團儀式、行規、禮懺等,多所制立,且定釋氏為僧姓,悉為後世所準。其研究以般若經典為主,另又精通阿含、阿毘達磨,開拓經文批判之先河。一生功業,於佛教史上貢獻至鉅。太元十年(385)示寂,或說太元元年、太元十四年。

又道安手上有肉瘤隆起,世人每稱為印手菩薩。其與習鑿齒二人復嘗以「四海習鑿齒」、「彌天釋道安」之語對答,甚為著名,後世遂以「彌天釋道安」呼之。〔梁高僧傳卷一、卷二、卷五、出三藏記集卷十五、歷代三寶紀卷八、續高僧傳卷九、卷二十九、集神州三寶感通錄卷中、卷下、法苑珠林卷十三〕

(二)北周僧。馮翊胡城(陝西)人,俗姓姚。年少即慕道修禪,後隱於太白山研習定慧,傍通子史。受具足戒後,於渭濱之地宣揚涅槃經及大智度論,為朝野儒道士子所崇。後奉北周武帝之命,駐錫大中興寺,聲名蜚然。其時世風多崇道謗佛,武帝亦奉道教,師乃書二教論一卷呈上,而後遁於林澤。帝敕令尋訪,既得,賜牙笏綵帛,位列朝廷,辭而不就。後入寂,世壽不詳。門弟子有慧影、寶貴等人。〔廣弘明集卷八、歷代三寶紀卷十一、續高僧傳卷二十三〕

(三)(1617~1688)明末清初僧。福建晉江人,俗姓胡。出家於福建德化之戴雲山。初禮古杭,無大省發,後參學於永覺處,得悟。初住鼓山,復移金陵攝山,大揚教風。康熙二十七年示寂,世壽七十二。有語錄行世。〔增訂佛祖道影卷三(虛雲)〕

(四)(1907~1977)湖南祁陽人。少通經史詞章,嘗以理學家自命,後讀釋迦傳及張商英護法論,始皈依佛教。年二十,披剃於衡陽佛國寺,受具足戒於衡陽大羅漢寺。曾住仁瑞寺參禪三年。後入衡山南嶽龍池岩苦修十八月,禪定功夫日深。又從遊於常悟、禪靜、靈濤、善因諸師,禪教並修。抗戰期間,曾組織僧侶救護隊,救人無數。民國四十二年(1953)來臺,致力於講經宏法。先於汐止彌勒內院講授俱舍論,其後,主持靜修佛學研究班,舉辦大專院校佛學講座,興建松山寺,創立慈航中學,發行獅子吼月刊、文庫,接辦臺灣印經處,並經常出席世界佛教會議。曾任南嶽佛學院院長、國立南嶽師範學院教授、中國文化學院(即今文化大學)教授,及南嶽祝聖寺、臺北松山寺、善導寺、日月潭玄奘寺住持等職。師精研大藏,佛理淵深,復賅通中西哲學,平生最推崇玄奘大師。其著作有中國大藏經翻譯刻印史、中國大藏經彫刻史話、中觀史論及其哲學、乾坤萬古一完人、二力室文集等。民國六十六年示寂,世壽七十一,僧臘五十。〔道安法師七十歲紀念論文集〕 p5625


維摩經

梵名 Vimalakīrti-nirdeśa。凡三卷,計十四品。姚秦鳩摩羅什譯。收於大正藏第十四冊。又稱維摩詰所說經、維摩詰經。本經旨在闡說維摩所證之不可思議解脫法門,故又稱不可思議解脫經。

本經之中心人物維摩居士為佛陀住世時印度毘舍離城長者;昔時佛陀在毘舍離城,五百長者之子往詣佛所,請佛為之說法。維摩稱病,欲令佛遣諸比丘菩薩問其病,藉此機會與佛派來問病之文殊師利等,反覆論說佛法,因成此經。

本經係基於般若空之思想,以闡揚大乘菩薩之實踐道,說明在家信徒應行之宗教德目。全經以在家居士維摩為中心人物,透過其與文殊師利等共論佛法之方式,以宣揚大乘佛教真理。本經約成立於西元一世紀頃,為繼般若經後,初期大乘經典之一。在印度即已盛行,且大智度論等諸論典皆常引用之。於我國更是廣被傳譯、誦持。

據歷代之經錄記載,維摩經之漢譯有七本,現存有三。除鳩摩羅什之譯本外,另有:(一)維摩詰經。凡二卷或三卷。三國時代,吳之支謙譯。又稱維摩詰所說不思議法門經、普入道門經、佛法普入道門經、佛法普入道門三昧經、維摩經。收於大正藏第十四冊。為現存最古之漢譯本。(二)無垢稱經。凡六卷。唐代玄奘譯。又稱說無垢稱經。收於大正藏第十四冊。

現存三種譯本,其經文結構及文理大致相同,然亦略有出入,例如第一品之讚佛偈,支謙譯本為十頌,羅什譯本為十八頌,玄奘譯本為十九頌半。若論翻譯之精確程度,則以玄奘本為冠。若論譯文之巧緻,則屬羅什本;其譯筆流麗,被推為古來佛典文學中之優秀藝術作品。而諸譯本中又以羅什所譯流通最廣。本經亦有西藏譯本,收於西藏大藏經佛說部之經集中,另有以西藏譯本為底本之滿蒙語譯本。本經之主要注疏有慧遠之維摩義記、智顗之維摩經玄疏、吉藏之維摩經義疏、維摩經玄論等。〔貞元新定釋教目錄卷六、古今譯經圖紀卷三、開元釋教錄卷四、新編諸宗教藏總錄卷一〕 p5892


導師

(一)梵語 nāyaka,巴利語同。又作導首。即教化引導眾生入於佛道之聖者。特指釋尊,或為佛、菩薩之通稱。釋氏要覽卷上引十住斷結經謂,令眾生類示其正道,故稱導師;又引華首經謂,能為人說無生死之道,故稱導師。法華經卷五從地踊出品舉出菩薩眾中有上行、無邊行、淨行、安立行等四導師,謂此四菩薩為眾中最上首唱導之師。上記皆以諸佛、大菩薩等名為導師。後世對於在法會中,敘述願文、表白,而引導一座之大眾者,亦稱導師,為法會儀式之中心人物。大宋僧史略卷中之注文(大五四‧二四四下):「導師之名而含二義,若法華經中商人白導師言,此即引路指迷也;若唱導之師,此即表白也。」〔別譯雜阿含經卷十二、中阿含卷三十五算數目揵連經、法華經卷一方便品、卷三化城喻品、首楞嚴三昧經卷上、維摩經卷上佛國品、智度論卷七、卷十、維摩經文疏卷四、法華經文句卷五上〕(參閱「唱導」4418)

(二)梵名 Sarvamitra,巴利名 Sabbamitta。音譯作薩里嚩蜜怛囉、薩波蜜。又作善友、一切友。為過去七佛中第六佛迦葉如之侍者。增一阿含經卷四十五「不善品」(大二‧七九一上):「迦葉如來侍者,名曰導師。我今侍者,名曰阿難。」〔長阿含卷一大本經、七佛經、七佛父母姓字經〕

(三)又名難勝、墮夷陀先那。為過去七佛中第五佛拘那含佛之子。長阿含卷一大本經(大一‧三上):「拘那含佛有子,名曰導師。(中略)今我有子,名曰羅睺羅。」〔七佛父母姓字經、佛名經卷八〕 p6219


遵式

(964~1032)宋代僧。台州臨海(浙江寧海)人,俗姓葉。字知白。投天台義全出家,十八歲落髮,二十歲於禪林寺受具足戒,翌年復就守初習律。嘗於普賢像前燃一指,誓傳天台教法。雍熙元年(984),從寶雲寺義通修學天台宗典籍,盡其奧祕,與同門之知禮成為山家派中心人物

二十八歲,入寶雲寺宣講法華、維摩、涅槃、金光明等經,並集僧俗專修淨土,有關淨土念佛懺儀之著作極眾。其後,於蘇、杭等地多次講經修懺,學者沛然嚮慕。後復興故天竺寺居之,懺講不絕,從學者恆逾千人。真宗乾興元年(1022),敕賜「慈雲」之號。天聖二年(1024),師奏請天台教部編入大藏,並撰教藏隨函目錄,略述諸部大義。仁宗明道元年示寂,世壽六十九。

師之撰著極夥,除大彌陀懺儀、小彌陀懺儀、往生淨土懺願儀、金光明三昧儀等有關懺儀之作外,另有大乘止觀釋要、肇論疏科、金園集、天竺別集等專論數十種,及采遺、靈苑二詩集。以師所撰懺儀甚多,故世稱百本懺主。又稱慈雲懺主、慈雲尊者、靈應尊者、天竺懺主。哲宗、高宗時,復分別追贈「法寶大師」、「懺主禪慧法師」之號。嗣法弟子有妙果文昌、明智祖韶、法喜清鑑等。〔釋門正統卷五、鐔津文集卷十二、卷十五、佛祖統紀卷十、卷二十五、佛祖歷代通載卷二十七、四明尊者教行錄卷一、卷七、釋氏稽古略卷四〕 p6317


[中華佛教百科全書]
中國佛教

指中國地區的佛教而言。玆依歷史發展,分別敘述如次︰

〔佛教傳入中國〕 有關佛教初傳中國的種種傳說中,最為有名的,是後漢明帝(57~75年在位)的夢感求法說。相傳所夜夢金人,知西方有佛,故派使者赴大月氏國,齎回經像,並為東來的西域僧建寺云云。當時所建的佛寺,據說即是洛陽白馬寺。

然而此佛教初傳的傳說並非事實。又,或說西元前二年,博士弟子景盧從大月氏國使者伊存受佛經,然此說是否屬實,仍待商榷。在中國,最早的佛教徒,是後漢明帝的異母兄弟楚王英。楚王英祀佛如神,祈求現世利益。中國歷代皇帝中,最早信奉佛教的,是後漢桓帝。桓帝曾將佛與黃老合祀。此外,後漢末年,笮融建佛寺,造佛像,行浴佛會。

後漢的譯經者有安世高等人。安世高大約在西元148年抵達洛陽,譯出《安般守意經》、《阿毗曇五法經》等經典。與安世高同時的,另有支婁迦讖。支婁迦讖曾譯有《道行般若經》、《般舟三昧經》等大乘經典。以洛陽為中心的佛教,後來傳播於江淮一帶,進而傳入江南。

〔三國佛教〕 三國時代,魏與西域交通頻繁,相繼有曇柯迦羅、康僧鎧等譯經僧東來。曇柯迦羅並初傳戒律於漢地。此時期除了異國僧侶東來之外,另有漢僧朱士行的西行求法。朱士行在于闐獲得《放光般若經》原本,遂命弟子弗如檀齎回洛陽。此《放光般若經》對西晉時代的般若學大有貢獻。中國佛教梵唄之創始者,為魏武帝第三子陳思王曹植。其後,吳‧支謙及康僧會承之,撰有種種作品。

由於從華北往南傳下的北地佛教,以及由交州、廣州往北傳的南方佛教的影響,吳都建業的佛教文化因而大放異彩。活躍於吳地的譯經僧,有支謙與康僧會。支謙譯有《維摩詰經》、《瑞應本起經》等經典,交趾出身的康僧會,則譯有敘述釋迦前生故事的《六度集經》。

西晉佛教界中,最為活躍的是竺法護。後漢‧安世高、支婁迦讖與吳‧支謙的譯經部數都不算少,然而竺法護更凌駕其上,總計譯有《光讚般若經》、《正法華經》、《維摩詰經》等約一五○部三百卷。有印度人血統的竺法蘭,也譯有《放光般若經》與《首楞嚴經》。這些經典在老莊思想盛行,重視清談的西晉思想界據有其一席之地。

〔五胡十六國佛教〕 西晉滅亡(316年)後,華北地區成為胡人的天下。在此時期,受後趙王石勒與石虎尊崇,而成為後趙佛教的中心人物的,是佛圖澄。佛圖澄是在西元310年,從敦煌至洛陽。相傳當時的他,已七十九高齡。由於擅長神通及擁有預知未來的能力,歸依其門下者據說高達一萬。他建有八九三所佛寺。弟子中,較傑出者有道安、竺法雅、僧朗、安令首尼。僧朗曾住泰山教化弟子,頗受前秦‧苻堅、後秦‧姚興、東晉孝武帝等帝王之尊崇。

此外,道安曾從事佛典之校訂、註釋,經錄之編纂,義軌之制定,奠立了中國佛教之基礎。中國佛教最早的經典目錄《綜理眾經目錄》,即成於其手。道安也是個虔誠的彌勒信仰者,其弟子有慧遠等數百人。與道安同門的竺法雅,所倡導的是格義佛教。由於自魏晉時代起,代儒家思想而起的老莊的「無」的哲學,流行於思想界,因而有憑藉老莊思想以理解漢譯佛典的傾向,也因而產生混融老莊思想說明佛經的風潮。此即格義佛教。

在中國譯經史上,開啟嶄新的一頁,並且使中國佛教從移植時代轉向成長發展時代的人,即是鳩摩羅什。鳩摩羅什被後秦‧姚興迎入長安後,即在西明閣及逍遙園從事譯經。由他譯出的經典,有《大品般若經》、《妙法蓮華經》等大乘經典;論典方面,有《中論》、《十二門論》等書。此外,也有律典的翻譯。這些佛典的迻譯,對中國佛教大有影響。羅什的弟子僧肇,著有《肇論》一書。又,同時代的僧伽跋澄、僧伽提婆譯有《阿毗曇心論》等小乘論書。竺佛念譯出《阿含經》,進而《十誦律》等律典也陸續譯出,至此,經、律、論三藏乃告粗具雛型。

〔江南東晉佛教〕 魏‧陳思王曹植始創的中國梵唄,與貴族佛教同步發展。而對東晉玄學佛教大有貢獻的,是竺道潛與支遁。支遁曾與江南名士交遊,向貴族傳佈佛教。

道安門人慧遠,長居廬山,成為東晉佛教界的指導者。慧遠曾致書羅什請教佛法,羅什就其所問,一一作答,而成《大乘大義章》一書。又,慧遠創有「白蓮社」,撰有《沙門不敬王者論》,主張沙門無須向王者敬禮。江南佛教能在思想史上佔一席之位,道生當居首功。道生提倡眾生悉有佛性說與頓悟成佛說。其後,遂生頓悟與漸悟之諍論。此時期的譯經僧中,較為活躍的,有曇無讖與佛馱跋陀羅。曇無讖譯有《涅槃經》,佛馱跋陀羅譯有《華嚴經》。此外,在漢人西行求法僧中,有法顯、智嚴、寶雲、智猛、法勇等人,對佛典的翻譯頗有貢獻。此中,法顯撰有《佛國記》,該書與玄奘的《大唐西域記》,皆含有中亞及印度古代史地的重要資料。

〔南北朝佛教〕 南北朝時,開始正式的研究漢譯佛典,因而成立各種學派。研究《涅槃經》之涅槃學派的學僧,有道生、慧嚴、慧觀、曇延等人。研究《成實論》之成實學派的學僧,有僧導、僧嵩等人。研究《十地經論》之地論學派的學僧,有道寵、慧光、法上、淨影寺慧遠等人(地論學派又二分為南道派與北道派)。研究《攝大乘論》之攝論學派的曇遷,則在北地傳揚攝論宗。

中國的禪法,始傳自後漢‧安世高。其後,道安、慧遠皆修禪觀。北魏‧佛陀禪師及僧稠也修小乘禪觀,而始傳大乘禪法的,是菩提達磨。另一方面,對淨土宗的成立大有貢獻的,是開創玄中寺的曇鸞。

活躍於南朝的譯經僧,有求那跋陀羅與真諦三藏。真諦曾譯出《攝大乘論》,此論對佛教界大有影響。此外,梁代的僧祐、慧皎也分別撰有譯經史及高僧傳之類的著作。

北魏太武帝曾彈壓佛教,但文成帝即位後,佛教又再興盛。曇曜曾奉帝命鳩工開鑿雲岡石窟。又,孝文帝從平城移都洛陽,並開鑿龍門石窟。龍門石窟的奉先寺大佛,對日本奈良大佛的建造,頗有影響。北周武帝採富國強兵政策,欲整頓國家財政,因而又有廢佛之舉。此即北周武帝的廢佛事件,也是三武一宗法難之一。

南北朝時代,出現中國本地撰述的疑偽經典。這些疑偽經典是︰《提謂波利經》、《寶車經》、《淨度三昧經》、《占察善惡業報經》等書。又,由於《高王觀世音經》等經典的傳佈,觀音信仰因而大為流行。此外,佛教藝術也頗為發達,雲岡、龍門石窟除外,陸續有敦煌石窟、麥積山石窟,以及天龍山、響堂山、雲門山、駝山等石窟寺院的雕鑿。此外,像房山石經、北響堂山石經等處的石經事業,也是這時期所開始的石刻大藏經偉業。

〔隋朝佛教〕 北周武帝廢佛後,隋文帝重新復興佛教。文帝在首都長安建大興善寺,在全國建立舍利塔。煬帝建有慧日道場等四個道場,且大為尊崇天台宗開祖智顗。隋代的宗派,有三論宗、天台宗、三階教等。根據《中論》、《十二門論》、《百論》等三論而成立的三論宗,係由吉藏所大成,後傳入高句麗及日本。天台宗則是慧文、慧思前後相承,而由智顗所完成的義學體系。此外,在末法思想流行之下所形成的,是以信行為開祖的三階教。

〔唐朝佛教〕 在中國佛教史上,最為隆盛的唐朝佛教,曾傳播於東亞,形成涵括渤海、朝鮮、日本、越南在內的東亞佛教圈。從唐代的則天武后到玄宗時代,曾在全國設立大雲寺、龍興寺、開元寺等官寺,此制度傳入日本後,遂有「國分寺」之設立。唐代佛教與宮廷關係頗深,不空三藏權傾一時。宮廷內置有舉辦佛事的內道場。另一方面,西元842~845年唐武宗又有廢佛之舉。至於形成於南北朝時代的齋會、義邑與法社,在此時期也更為流行。而用以教化民眾的俗講與變文也頗為興盛。此外,《圓覺經》、《釋摩訶衍論》、《父母恩重經》等疑偽經典也相繼出現。

唐代譯經僧中,最有名的是玄奘。玄奘總計譯有七十六部一三四七卷佛典。此中,《成唯識論》的譯出,促成法相宗的成立。玄奘弟子(窺)基,是此宗之開祖。此派的學僧另有慧沼、智周、圓測、道證等人。依據《華嚴經》而成立的是華嚴宗。杜順為其開祖,智儼奠下該宗的義學基礎,集大成者是三祖法藏。但華嚴宗到四祖澄觀、五祖宗密之時,即告衰微不振。四分律宗(南山宗)係道宣所創,道宣且撰有《續高僧傳》。承繼四分律宗的鑑真,曾將律宗傳入日本。密教方面,善無畏譯有《大日經》,金剛智譯《金剛頂經》,進而由不空三藏集其大成。其後,惠果的弟子空海,將密教傳入日本。

以達磨為開祖的中國禪宗,因六祖慧能的發揚而成為一個宗派。其後,並有南宗、北宗、牛頭宗、淨眾宗、荷澤宗、洪州宗的分派,成為中國佛教的主流。由曇鸞開創的中國淨土宗,係因道綽、善導的發揚才成為宗派之一。大成中國淨土宗的善導,對日本淨土宗大有影響。

〔宋元以後的佛教〕 宋代的佛教是轉型期的佛教。此一時期,經典從印度傳入或迻譯之事漸少,而禪宗則大為流行。五代後周世宗採廢佛政策,但由於吳越諸王的護持,佛教再度興盛。五代最有名的僧侶是永明延壽。宋代佛教最值得一提的是,大藏經之雕印。宋代雕印的大藏經,有《蜀版大藏經》(《開寶藏》)、《磧砂版大藏經》等等。另有宋‧贊寧的《宋高僧傳》、志磐的《佛祖統紀》等佛教史傳的撰述。禪宗方面,也有《景德傳燈錄》等史書出現。宋代佛教最為隆盛的宗派是禪宗。計有溈仰、臨濟、曹洞、雲門、法眼等五家及黃龍派、楊岐派等二宗的相續成立。此即所謂的「五家七宗」的全盛時代。天台宗則有知禮、智圓諸師出世,中興該宗。

在異族統治的遼、金時代,盛行密教及華嚴宗。另有《金刻大藏經》的刊行。元代時,佛、道二教屢有諍論,而西藏佛教亦於此時傳入內地。又,屬於民間的宗教結社──白蓮教、白雲宗亦頗為興盛。

明代佛教的特色是佛教深入民間,此時佛教已非外來宗教,而是中國人的宗教。它與道教融合,且與百姓生活緊密相連。佛教法會特為盛行。明末的高僧,有真可、智旭、袾宏、憨山等人。

清代朝廷護持藏傳佛教,建立頗多藏傳佛教寺院。雍正、乾隆二朝曾刊行名為《龍藏》的大藏經,並完成西藏語譯大藏經。到了清末,居士佛教抬頭,有楊仁山等人弘揚佛教。

民國成立,佛教界大行改革,成立佛教團體,佛學研究風氣頗盛。又有佛書的出版,以及「海潮音」等佛教雜誌的發行。梁皇懺、瑜伽燄口等法事也頗為興盛。佛教團體中,太虛的改革派僧侶集團、歐陽漸的居士佛教集團,以及圓瑛的傳統派僧侶集團,是民國時代大約四十年間的主要代表性勢力。

中共政權成立後,佛教被限定為個人的信仰自由,而佛教寺院及佛教遺蹟的修復,則由國家援助而進行。佛教界由「中國佛教協會」管理,有佛教雜誌的刊行,並復興佛學院,培養僧尼。在文化大革命期間,佛教與其他傳統文化一樣,都遭受到極為強烈的破壞。文革過後迄今(1992),佛教似乎有逐漸復甦的跡象。

〔中國佛教的意義〕 中國佛教在東亞所扮演的角色,是形成了以中國佛教為核心的中國佛教文化圈。中國佛教圈形成於隋唐時代,但隨著時代的演變,台灣、香港、沖繩等地也被納入中國佛教圈內。至今,在東南亞的華僑社會中,皆可見到中國佛教的寺院。

另一方面,中國本有的儒家、道教等固有思想,係以士大夫為中心,而逐漸深植於中國人之心中。佛教由印度傳入時,一方面它需要與儒家、道教對抗,但另一方面也與之融合,因而形成了中國佛教。儒家是中國人倫理道德的基礎,佛教為了在中國社會生根,勢必要與儒家倫理妥協。佛教界有人主張儒家的「五常」與佛教的「五戒」相等,就是在這種情勢下的產物。在經由與儒教、道教的對立及融合後,終成為廣泛民眾所信仰的中國人的佛教。

〔中國佛教的區域性特質〕 由於中國的版圖大小往往隨著朝代的不同而有差異,因此,「中國佛教」的內容也隨之而有不同。譬如︰現代的新疆地區在漢代並不屬於中國,此外,西藏、雲南大理等地,成為中國版圖的時間,也並不一致。換句話說,這些地區在歷史上都曾經是不屬於中國管轄的獨立國。因此,它們的佛教,都曾被視為外國佛教,而非中國佛教。由此可見,所謂「中國佛教」的內容,是有時代性的。因此,如果將這些地區的佛教,都納入「中國佛教」的範圍,則中國佛教的發展,並不是單一系列的佛教文化演進史,而是多元性,而互有分合的。

本文自篇首之「佛教傳入中國」,以迄「中國佛教的意義」一節為止,所敘述的中國佛教演進史,其實只是各時代之中國佛教的主流發展而已,並未包含現代中國行政區域下的所有佛教文化圈。因此,新疆佛教、西藏佛教、雲南大理的白族佛教、西雙版納的傣族小乘佛教都沒有敘述在內。自種族上說,上列文字所敘述的中國佛教,其實是中國的漢族佛教史而已。造成這種現象的原因,是大理、西雙版納等地,是在元代以後,才陸續地成為中國版圖,新疆也是在清代才成為中國的幅員,而西藏之納入中國行政區內,則尤為近世之事。因此,治中國佛教史者,對於這些地區的佛教,在中國佛教史的地位,往往不易給予適度的安排。這種偏頗的現象,仍有待今後的中國佛教史學界研究改進。

◎附一︰呂澂《中國佛學源流略講》序論(摘錄)

中國佛學是隨著由印度傳來的佛教而產生的一種宗教哲學。佛教傳入中國後和中國原有的思想相接觸,不斷變化,不斷發展,最後形成了自己的特殊的新學說。在其發展變化過程中,一方面,印度發展著的佛教思想仍在不斷傳來,給予了它持續的影響;另方面,已經形成的中國佛學思想也逐步成熟,構成了如天台、賢首、禪宗等各種體系。因此,所謂中國佛學,既不同於中國的傳統思想,也不同於印度的思想,而是吸取了印度學說所構成的一種新說。我們所要講的中國佛學,就以此為主。

中國佛學有它自己的特點。要瞭解它,須從它如何發生、成長以及如何形成自己的結構等許多方面去考察。中國佛學的發生和發展,有它內外的主客觀條件,與中國的傳統思想和印度思想都有區別。這可以從兩個方面來看︰

第一,屬於傳譯和講習方面。中國佛學學說的來源,基本上是依靠傳譯和講習為媒介。這是一個很特殊的條件。印度佛學產生於西元前五世紀,其宗教部分傳來我國的時間要比學說早一些,約在西元前後。佛教哲學,因其內容複雜,需要一個相當時期的醞釀才能得到傳播,所以要遲一些,據現有史料看,約在西元二世紀左右。這樣,佛學從產生到傳入中國,前後相去有七百年。在七百年的過程中,它本身曾有很大的變化;大乘的產生,相對小乘而言,當然是個重大變化;單就小乘說,變化也不小,其中部派繁多,有分有合,後來說一切有部將小乘佛學發展到登峰造極。非但學派不同,引起內容差異,即同一學派,由於傳播地區不同,也帶有嚴重的地方色彩。如同是說一切有部,流行於東方迦濕彌羅和流行於西方健陀羅的就很不一樣。自然,傳入中國,決不會按照它學說發展次第來介紹,而是混雜一起傳播的。又由於譯人的水平和傳承關係,對於這些複雜情況也不可能全部瞭解,因而也不可能就學說發展的次第作介紹,只能是就各自所尊所懂的來傳譯。因此,在翻譯上就看不出佛學思想的發展順序了。

翻譯的經籍本來就難理解,加上當時又不可能明瞭它的發展線索,更增加了理解上的困難。所以在翻譯之外還必須輔之以講習。講的人當然又是按照自己所學所知的來講,聽的人就不能不借助於自己原有的中國思想底子去理解和接受。換句話說,是將自己本土的學說與印度學說作比較,即所謂「格量」(以中國學說尺度來衡量)的方法。這是規定中國佛學特點的一個基本條件。

第二,與上一條件有密切聯繫的是屬於研究和融通的方面。隨著資料增多,所傳的義理也逐漸明確了,就有可能進行研究,加以融會貫通。但如上所述,由於受了傳譯和講習的限制,翻譯與理解都不可能如實反映印度佛學的全貌,因而這一步工作,也只不過把以前傳習的範圍比較擴大一些而已。

佛典的翻譯有許多模糊和不正確的地方。這首先是由翻譯本身的困難造成的。例如,把梵文譯成漢文,要找到與原文概念範疇相同的語言來表達,有時就很困難,因此不得不借用某些大體相當的語言,這就有可能走樣了。其次,文字的表達還往往受到思想方法的影響。印度人的思想方法與中國人的不完全相同,例如,印度邏輯同我國古代墨辯、名家的邏輯就不一樣。思想方法不同,會影響文字的表達;文字的表達也會影響思想方法的接受。這樣,學說的傳播就形成了種種的變化。再次,時代和社會條件也能影響傳譯與研習的風尚。中國和印度的佛學思想,各有自己的歷史的社會的基礎。就社會條件看,印度和中國都處在封建社會時期,具體情況則不同,中國是處在封建社會較發達的階段,而印度則處在封建社會形成時期。因此,要把印度思想原封不動地搬到中國來,就不完全適用。

由此看來,佛教在中國的傳譯和講習,必然會有不正確之處,這是可以理解的。例如,關於「如性」這一概念,當初譯為「本無」。現在考究起來,這是經過一番斟酌的。「如性」這個概念來自《奧義書》,並非佛家所獨創,表示「就是那樣」,只能用直觀來體認。印度人已習慣地使用了這一概念,可是從中國的詞彙中根本找不到與此相應的詞。因為我國古代的思想家比較看重實在,要求概念都含有具體的內容,所以沒有這類抽象含義的詞。所謂「如性」即「如實在那樣」,而現實的事物常是以「不如實在那樣」地被理解,因而這一概念就有否定的意思︰否定不如實在的那一部分。所以「如性」也就是「空性」,空掉不如實在的那一部分。印度人的思想方法要求,並不必否定了不實在的那部分以表示否定,只要概念具有否定的可能性時就表示出來了。所以佛家進一步把這一概念叫作「自性空」,「當體空」。從這個意義上說,譯成「本無」原不算錯。而且「無」字也是中國道家現成的用語。要是瞭解「本無」的來歷,本來不會產生誤解。但這種用意只有譯者本人瞭解,譯出以後,讀者望文生義,就產生了很大的錯誤。最初把這一概念同老子說的「無」混為一談,以後聯繫到宇宙發生論,把「本」字理解為「本末」的「本」,認為萬物是從無而產生。這一誤解並未因它的譯名重新訂正而有所改變。例如,以後「本無」改譯成「如如」、「真如」等,反而錯上加錯,以至於認為是真如生一切。這種不正確的看法,代代相傳,直到現在。總之,我們把中國佛學看成是印度佛學的單純「移植」,恰當地說,乃是「嫁接」。兩者是有一定距離的。這就是說,中國佛學的根子在中國而不在印度。試以玄奘的傳譯為例來說吧,他是繼羅什以後在中國傳佈正統印度佛學的第一人,理應與印度本土的佛學思想相接近的了,事實不然。不但他的傳譯帶有中國風味,而且還把中國風味帶到了印度。例如,他在那爛陀寺同師子乎論,寫了《會宗論》,會通中觀學派與瑜伽行學派的觀點,這種會通的辦法在印度當時是少見的。再如,他回國以後,本人無暇顧及成立自宗的體系,全靠他的門人窺基創設規模。窺基在中國思想史上是有影響的人物,經他整理的得意之作《成唯識論》在談到四重勝義時,對最後一重「勝義勝義諦」,就用了「一真法界」這個具有中國風味的概念來表達,這也不是印度的說法。所以儘管玄奘把中國以前的佛學作了清算,又親身到印度留學,學習得很有成績,但也並沒有縮小中國佛學與印度佛學的距離。

◎附二︰湯用彤《隋唐佛教史稿》第四章第十節(摘錄)

中國佛教史料中,有所謂「十宗」、「十三宗」之說,本出於傳聞,而非真相。蓋與中國佛教宗派有關,於漢文資料中所稱為「宗」者,有二含義︰一指宗旨之宗,即指學說或學派。如中國僧人對印度般若佛學之各種不同解釋,遂有所謂「六家七宗」,此所謂「宗」者,即家也,如「儒家」、「道家」之「家」。「本無宗」者,即「本無家」;「心無宗」者,即「心無家」。又如講說各種經論之經師、論師之學說,遂有「成宗論宗」之名,此論宗者,蓋以所崇所尊所主名為宗。上此均是學說派別之義也。一指教派,即指有創始人、有傳授者、有信徒、有教義、有教規之宗教團體,如隋唐時之天台宗、禪宗、三階教等,此皆宗教之派別,蓋所謂「宗」者指此。隋唐以前中國佛教主要表現為學派之分歧,隋唐以後,各派爭道統之風漸盛,乃有各種之派教競起。茲就此問題論述於下。(中略)

據上文所言,印度佛教來華後,經典譯出漸多,中國信徒於此(主要為般若)了解不同,提出各種主張,名之曰「宗」,如「六家七宗」。其後經論研討日盛,因有「涅槃經師」、「成實論師」,以及其他經師、論師,此經論之理論,時或亦稱為「宗」。及至陳隋,經論講習既久,遂生變化。非但有新創造之理論,且形成新起之宗教集團,而有佛教之各種教派,此亦名「宗」。故問中國佛教之歷史中有幾宗,則須先明確所說為何種意義上之「宗」。以下據有關漢文史料,討論中國佛教史上究竟有多少教派意義上之「宗」。

中國近七十年來有關佛教宗派問題之記載多係抄襲日本,因先述日本有關此問題之記載。日本僧人關於諸宗記載甚多,於此未能詳研,姑先述其重要之點供參考。

中國佛教傳至日本,於七世紀初,聖德太子所撰《三經義疏》嘗引光宅法雲、謝寺次法師之說及僧肇之《維摩經注》,可見中國經師論師之學已傳入日本。而此書未提及《成實論》、三論,而言及五時教。日本古書記太子知經部、薩婆多兩家,或者係因其讀過《成實》、《俱舍》二論也。七世紀末乃有古京(南都)六宗,至九世紀有八宗,據圓珍(814~891)撰《諸家教相同異集》曰︰「常途所云,我大日本國總有八宗,其八宗者何﹖答︰南京有六宗,上都有二宗,是為八宗也。南京六宗者︰(一)華嚴宗,(二)律宗,(三)法相宗,(四)三論宗,(五)成實宗,(六)俱舍宗也。上都二宗者︰(一)天台宗,(二)真言宗。」(《大正藏》第七十四冊)

空海、最澄約於805年來華,空海(774~835)為日本密宗之開宗者,最澄(767~822)乃日本天台宗之創始人。上文「上都二宗」之建立蓋為二大師歸國後之事。至九世紀,安然(841年生)作《教時諍》(《大正藏》第七十五冊),則加禪宗合為九宗矣。

中國佛教教派初傳日本,其國僧人常對新來宗派發生疑問。天台宗傳日本甚早,但據《元亨釋書》卷一載,807年最澄上奏加天台宗,並當時大乘四家華嚴、法相、三論、律為五宗,此為日本天台宗成立之始。密宗傳入日本後,據圓珍《大日經指歸》(《大正藏》第五十八冊)載叡山學徒曾致書中國天台山廣修、維蠲疑《大日經》之地位。(其問答見《卍續藏》天台著述部中,問者係圓澄。)至於禪宗、淨土於其傳入時,日本亦曾討論其是否為宗。

佛教傳入日本,係於由梁至唐之世,時中華恰值佛教由經論講習甚盛至教派興起之時,最初傳入日本之學說當為三論、成實、俱舍,仍是經論之講習,師說之傳授。其後,唐初教派大起,天台、華嚴、法相、律、真言等新教,相繼東去,並為日本統治者所承認,而將先後所傳入之宗派等量齊觀,並稱為八宗。此八宗中,成實、俱舍實極微弱,而分別附於三論、法相,稱為「寓宗」,其他三論、天台、華嚴、法相、律、真言六宗為本宗。相傳天長七年(830)敕諸宗各撰述其宗要,遂有所謂第六本宗書」。(名目見《大正藏》第七十四冊《戒律傳來記》)而成實、俱舍並未撰有書,可證其原不盛行也。又據《元亨釋書》卷一載,最澄於延曆二十五年奏准,「每年覃渥外加度者十二人,五宗各二,俱舍、成實各一」,可證小乘二宗人本有限也。八宗流行後,至宋日僧來華又多,導致淨土宗、臨濟宗在日本之成立。

佛教歷史之日本主要著述家為凝然(1240~1321),原係華嚴宗人,號稱通諸宗之學,著書有一千一百卷之多。其據日本當時流行之宗派情形,綜合兩國之書籍著作,大談印度、中國、日本佛教宗派之歷史,撰有《八宗綱要》(二卷)、《三國佛法傳通緣起》(三卷)等。

《八宗綱要》係撰於文永五年(1268),書中主要敘述日本自中國傳入之八宗,如前所云。但是書末附有禪宗、淨土宗一節,並謂「日本近代,若加此二宗,即成十宗」。

《三國佛法傳通緣起》撰於慶長元年(1311),書中敘述印度、中國、日本三國佛教傳通事蹟。於日本佛教仍只載八宗,於中國則依弘傳次第舉十三宗︰「(一)毗曇宗,(二)成實宗,(三)律宗,(四)三論宗,(五)涅槃宗,(六)地論宗,(七)淨土宗,(八)禪宗,(九)攝論宗,(十)天台宗,(十一)華嚴宗,(十二)法相宗,(十三)真言宗。」此中毗曇包括俱舍。

以上所述雖有有關日本佛教之歷史,然可供研究中國佛教宗派史參證,故並論及。

中國佛教宗派之史料,中唐至北宋缺乏明確綜合之記載。然於此問題可先略述「判教」之事實。其時判教者極多,各宗各據主見,於印度之經論,評其大小權實。雖列許多宗名,然不反映中國情況,故可不加重視,茲舉其一種,以供參考。1958年日本出版《敦煌佛教資料》二二○頁載有無題失名殘卷二十二行,文首略曰︰「世間宗見有三種︰一者外道宗,二者小乘宗,三者大乘宗」,次略述外道、小乘宗及大乘三宗義。按其所說外道即「十六異論」。小乘原有二十部,但「畢竟皆同一見,執一切法有實體性」,此顯主要指毗曇有宗。大乘三宗者,按其文「一勝義皆空宗」,似指三論或天台;「二應理圓實宗」,指法相唯識;「三法性圓融宗」,當指華嚴也。據本書作者之考證,此文與八世紀法成、曇曠所言略同,或為九世紀初之作品。此雖亦一種判教,然於開首既說「世間宗見」,則可說於八世紀以前中國有上述各宗義,而可注意者則無成實、俱舍、涅槃等義也。

南宋僧人始撰中國佛教通史,宗鑒著《釋門正統》八卷,志磐繼之作《佛祖統紀》五十四卷,二人均以天台宗為正宗,並述及餘宗。其概略如下︰

宗鑒之書係紀傳體,列有本紀、世家,載佛教教主及印度、中國之天台祖師事蹟。立有八志,有順俗志敘民間淨土之崇拜;於弟子志中,除天台「正統」以外,並及其他五宗。另依《晉書》為「僭偽」(即他五宗)立載記,所謂「禪宗相涉載記」,「賢首相涉載記」,「慈恩相涉載記」,「律宗相關載記」,「密宗思復載記」。

志磐之書自謂撰寫十年,五謄成稿,亦係紀傳體,中有《法遠通塞志》十五卷,為中國佛教之編年通史。另有《淨土立教志》三卷、《諸宗立教志》一卷,此二志則係述淨土教及達磨(禪宗)、賢首(華嚴)、慈恩(法相)、灌頂(真言)、南山(律)等五宗之史實。

宗鑒之書自序作於嘉熙元年(1237),志磐之書自序成於咸淳五年(1269),二書均較上述凝然所著為早。及至明‧天啟元年(1621)釋廣真(吹萬老人)《釋教三字經》只述七宗,實沿志磐所說,即天台、淨土二教及達磨等五宗也。

及至清末,海禁大開,國人往東洋者甚多,得見日本存有大量中國已佚之佛書,佛教學者一時視為奇珍。日人關於中國宗派之記載,亦從此流傳。戉戌後,石埭楊文會(仁山)因凝然所著《八宗綱要》重作《十宗略說》,從此凝然所說大為流行。

觀上所述,日本與中國之記載差別甚大。主要問題為日本記載謂中國有三論宗、成實宗、俱舍宗、涅槃宗、地論宗、攝論宗等。但於中國記載中,此等名稱甚為罕見,而常見者則為成實師、攝論師等。即偶有之,亦僅指經論之宗義,或指研習某一經論之經師、論師。其中唯三論或可曰已形成教派。如以經論或經論師為「宗」,則中國流行之經論亦不只此數,如上引南齊‧周顒〈抄成實論序〉記當時經論流通之情形,有曰︰「涅槃法華,雖或時講;維摩勝鬘,頗參餘席。」中唐‧梁肅《智者大師傳論》敘佛去世後事有曰︰「故攝論、地持、成實、唯識之類,分路並作。」如以流行甚廣為宗,則查《續僧傳》,隋唐講地持者極多,而吉藏《百論疏》〈破空品〉有曰︰「大業四年為對長安三種論師,謂攝論、十地、地持三種師,明二無我理」云云。夫凝然既謂有地論、攝論二宗,何以獨無地持宗耶﹖如以學說特殊為宗,勝鬘特主如來藏,則亦有勝鬘宗矣。且俱舍、成實自智愷作〈俱舍論序〉以來,許多撰述均言成實、俱舍同屬經部,理論雖有差別,但在印度固出於一源也。然在中國「十宗」中成、俱分為二宗,在「十三宗」毗曇卻包含俱舍為一宗,此類可疑之點,均待研尋。

由此可見,如成實論師、涅槃經師諸學派與天台、華嚴諸教派相提並論,則中國佛教必不只十宗或十三宗也。按凝然《三國佛法傳通緣起》於述震旦十三宗後論曰︰
「古來諸師隨所樂經,各事講學,互立門輩弘所習學。若以此為宗,宗承甚多焉。或從天竺傳來弘之,或於漢地立宗傳之,建立雖多,取廣玩習不過十三。如上已列雖十三宗,後代澆漓,漸次廢怠,所學不多。」

據此凝然自言以經論之講習為宗,而數目亦不定為十三,但其竟列為十三者,亦無具體說明,不過「取廣玩習」耳。故於此或可得以下兩點之認識︰

第一、凝然學說之來歷,實為有關日本佛教史之問題,尚待研究。然據所知,在中國齊梁之世經論講習至為風行,成實論師,南北均多。真諦來華,譯經於廣州,俱舍亦流行於南北。兩者傳入日本後,日本僧俗掌權者俱認為宗,而成實、俱舍之為寓宗及每年度人規定名額,均係由朝廷下詔。日本佛史學,遂將此二宗與華嚴宗等並列,視為中國傳入之宗派。而凝然故而以為既成實與俱舍論師有宗,則涅槃、毗曇等等亦應為宗矣,遂有十三宗之說。然須知凝然之師宗性,嘗抄錄中國《名僧傳》,撰日本高僧傳,實未言及十三宗。宗性嘗著《俱舍論本義抄》,有四十八卷之多,並未提及所謂「俱舍宗」及其史實。且與凝然同時之著作《元亨釋書》只述及日本有三論等七宗,而稱成實、俱舍、淨土為寓宗,並未言及中國有攝論等宗,亦無十三宗之說。此均不能不令人懷疑,凝然之說出於自造也。

第二、關於中國佛教之宗派,蓋應根據宗鑒、志磐之說,除天台宗外,有禪宗、華嚴、法相、真言、律宗等五宗,至於三論宗,雖已形成教派,但傳世甚短。三階教隋唐盛行於民間,應可認為教派。至於淨土,則只有志磐謂其「立教」,但中國各宗均有淨土之說,且彌陀彌勒崇拜實有不同,亦無統一之理論。又慧遠結白蓮社,只是唐以後之誤傳,日本僧人且有認淨土初祖為曇鸞,並非慧遠,而所謂淨土七祖歷史乃南宋四明石芝宗曉所撰,並無根據。(見《佛祖統紀》卷二十六)故淨土是否為一教派實有問題(本書為方便見,暫於本章中列入),可見中國各種教派之情形亦互異也。

◎附三︰橫超慧日講‧隆藏記〈日本的中國佛教研究〉(摘錄自《世界佛學名著譯叢》{47})

(一)研究中國佛教的意義
研究中國佛教的意義在於︰第一、它有卷帙浩瀚的經典。漢譯經、律、論三藏和中國歷代高僧的著作,經編纂整理,成立了漢文大藏經。從數量來講,其它語系的佛典,是無與倫比的。第二,它有悠久的歷史。佛教自東漢末年傳入中國,至今近兩千年。它的流傳和發展,在思想史、社會史和文化史上給人類留下了光輝燦爛的遺產。第三,中國佛教是在中國固有文化思想的背景下形成的,又給漢唐以後的中國文化以積極影響。第四,中國佛教是日本佛教的「母胎」。日本佛教基本上是從中國移入的,不少宗派直接發源於中國。特別是明治維新以前,日本佛教徒完全是依據中國漢譯經典去理解佛教的。因此,今天我們研究中國佛教,不僅對進一步理解日本佛教和廣泛地探討中國思想、文化有其價值,而且加深兩國佛教交流和相互理解,也有其現實意義。

(二)中國佛教通史和斷代史的研究
日本關於中國佛教史的研究,可分通史和斷代史兩方面。戰前比較有名的中國佛教通史有境野黃洋(境野哲)氏的《支那佛教史講話》和《支那佛教史綱》。我在學生時代就是以這兩書為課本去了解中國佛教史的,其後,岩波書店出版了宇井伯壽氏著的《支那佛教史》。該書純屬概說性質的歷史讀本,以人物和文獻為中心,涉及的內容較少。我受影響最大的是常盤大定氏著的《支那的佛教》。它分中國佛教思想史和中國佛教史兩大部份,前部份對傳譯、立宗、教判、心識、法界、中道、佛性、修道、成道等佛教思想進行了綜合論述。後部份將中國佛教史分為準備時期(漢、三國)、研究時期(南北朝)、建設時期(隋、唐中葉)、實行時期(唐末、五代)和繼紹時期(宋以後)。這種分法在學術界一直影響較大。作者在考察中國佛教史的過程中,大量引用考古資料,並參考儒、道二教文獻加以論證,一改過去以佛教文獻資料為中心的作法,是一部劃時代的著作,對後世影響頗深。

戰後最有代表性的通史是道端良秀氏著的《中國佛教史》(一卷)。該書注重中國佛教與社會的關係,從佛教文化史的角度考察了佛教傳入中國後如何同中國社會相融合、人民大眾對佛教的信仰等問題,是一部很有特點的通史,經四次再版,目前被日本一般佛教大學作教材使用。此外,還有牧田諦亮氏編的《中國佛教史概說》(一卷)。此書由五位學者執筆,從佛教傳入中國一直寫到1940年代,提綱挈領,文筆簡潔。特別是書後附有詳細年表和戰後具有代表性的研究論文目錄及主要參考文獻,為學者們提供了方便。但是,此書對佛教各宗教義涉及較少。

1968年出版的塚本善隆氏著的《中國佛教通史》第一卷是一部比較詳細的通史。作者受松本文三郎和望月信亨二氏的影響較大,對古典解讀和史料批判有獨特見解,著重從中國政治、經濟、文化等方面考察佛教在各個時代的不同社會歷史背景下所形成的特點。他認為在中國佛教發展史上為建立中國佛教奠定基礎的僧侶是佛圖澄、鳩摩羅什和道安、慧遠。可惜此書只寫到東晉作者就去世了,未成全璧,這不能不說是學術界的一大憾事。

最近出版的有鎌田茂雄氏著的《中國佛教史》(一卷)和《中國佛教史》一~三卷。前者是概說性的通史。後者預定出版八卷,寫到明清以後。該書廣泛地吸收了國內外關於中國佛教史的研究成果,比較注重考察佛教在中國歷史上如何吸收、發展和最後成為「中國人的宗教」等問題。作者在敘述南北朝以前的佛教時,受中國近代著名佛教史學家湯用彤教授的影響較大。另外,近年陸續出版了中村元氏主編的《亞洲佛教史》十二卷,其中「中國篇」有五卷,對西域地區的佛教、漢民族地區的佛教和中國民間宗教等進行了大量研究。

戰後,日本關於研究中國佛教斷代史方面的著作較多,這裡僅介紹幾部有代表性的著作。塚本善隆氏撰的《支那佛教史研究‧北魏篇》(一卷)共收論文十篇,對北魏時代的政教關係和僧團制度等問題作了專門考察。宮川尚志氏的《六朝宗教史》,從文化史的立場論述了六朝時代佛、道二教發展情況。滋野井恬氏的《唐代佛教史論》,是作者數年來撰寫的論文集。該書引用資料豐富,對唐代的宗教政策、宗教管理制度、佛教教團活動情況和寺院經濟等問題作了系統研究。山崎宏氏著有《支那中世佛教的展開》(一卷)和《隋唐佛教的研究》(一卷),前者主要考察了佛教在隋唐以前的發展情況和唐代的僧官制度、唐代僧侶在大眾教化中的各種社會活動等問題;後者對道安、神秀、神會、圭峰、不空等高僧在社會上所佔的地位等問題進行了詳細論述,並且還考察了隋唐時代日本留學僧在中國求法的情況。此外,我自己也寫了一本《北魏佛教的研究》。我試從思想史的立場,對曇鸞的淨土信仰、達磨禪宗的興起、北地涅槃學和佛、道二教關係等問題作了初步考察。其中,我特別強調對《出三藏記集》的研究。因為我認為此書中所列舉的幾部「偽經」是適應中國倫理綱常和習俗而寫的,是中國佛教在形成過程中的一個獨特現象,對研究中國思想史也有參考價值。道端良秀氏運用社會經濟史的觀點,探討了唐代的佛教政策、度牒和寺院經濟等問題,著有《唐代佛教史研究》和《中國佛教社會經濟史的研究》兩冊,也比較有名。

牧田諦亮氏是日本當代研究宋以後佛教的權威學者,他的《五代宗教史》和《中國近世佛教史研究》二書,在學術界評價很高。他認為宋以後的佛教是「民眾佛教」。因此對民眾佛教的成立和「居士佛教」的出現等問題作了大量論證。此外,野上俊靜氏著有《遼金的佛教》(一卷),可以說是日本戰後研究這一時期的佛教的劃時代著作。該書作者是東洋史專家,他運用歷史學的觀點,考察了遼金時代佛教同政治的關係等問題。另外,高雄義堅氏的《宋代佛教史的研究》和最近出版的牧田諦亮氏的《中國佛教史的研究》第一、二(論文集)等也是比較有名的學術專著。

(三)中國佛教思想史的研究
中國佛教思想史所包括的範圍較廣,佛教各宗教義史和儒、佛、道三教交涉史均屬其研究對象。戰後日本對這方面的研究比較盛行,學者如林,出版的著作也不勝枚舉。這裡僅概略地談談運用思想史的研究方法所取得的一些研究成果。

在這方面,早期的著作有松本文三郎氏的《佛教史的研究》(一卷)。他注重利用思想史的觀點考察中國大乘佛教思想。如〈關於「起信論」支那撰述說〉、〈禪宗的起源〉等論文都是很有說服力的。他還著有《佛教史論》和《佛教史雜考》兩冊。他認為達磨是歷史上的人物,不是捏造的神人。還對牟子《理惑論》撰述年代和《六祖壇經》真偽等問題進行了大量考察,提出了自己的見解。常盤大定氏的《支那的佛教、儒教和道教》是一部專論三教關係史的鉅著,分前後兩篇,前篇為〈儒佛二教交涉史〉,後篇為〈道佛二教交涉史〉。在考察三教關係的過程中,強調了佛教給儒、道二教的影響。我在學生時代受常盤大定氏的影響較深,注重探討佛教思想史。近年我寫了《中國佛教的研究》三卷,對道安在中國佛教思想史上的地位進行了論證,我認為所謂「中國佛教」實際上是從苻姚二秦才開其端緒的,其代表人物就是道安。這一看法,不一定很對,有待繼續研究。最近荒木見悟氏著有《佛教與儒教》一卷,他認為宋明理學是融合佛教的本性論和儒教的現實論而形成的產物。另外,塚本善隆氏就「孝」的問題,考察了儒、佛二教的異同,著有《佛教和儒教倫理》一卷,也比較有名。

(四)中國佛教文獻的研究
日本對佛教文獻的研究一直比較重視,在佛學研究中成立了「文獻學」。它除了主要研究梵、巴、藏等文字的原始佛典文獻外,對漢文佛典文獻也進行了研究。

在漢文佛典文獻研究中,比較有名的是塚本善隆氏主編的《肇論研究》。該書是京都大學人文科學研究所主持的事業,我當時也應邀參加了這項研究工作。全書共分三篇︰第一篇是〈注釋篇〉,以校訂、翻譯和註解為主。第二篇是〈研究篇〉,共收了七篇論文,對僧肇的佛學思想、《肇論》在佛教史上的意義和流傳情況等進行了論述。其中我也有一篇論文,從思想史的角度初步考察了〈「涅槃無名論」及其思想背景〉。第三篇是〈夢庵和尚節釋「肇論」〉的照相版。另外還有木村英一氏主編的《慧遠研究》,分〈遺文篇〉和〈研究篇〉,共兩卷。此書除了著重對《大乘大義章》和《慧遠文集》作了詳細校訂、註釋外,同時還對慧遠的淨土思想進行了研究,強調慧遠對中國佛教的影響。塚本善隆氏著的《「魏書‧釋老志」的研究》,分〈解說篇〉和〈譯注篇〉兩部份。在〈譯注篇〉中出現了不少錯誤,對此我曾寫過書評,就該書中的一些訛誤作了修正。牧田諦亮氏主編的《中國梁、唐、宋「高僧傳」索引》和《「弘明集」研究》,在學術界評價較高,可以說,該書是近年日本在漢文佛教文獻研究中最理想的成果。近年還陸續出版了《講座敦煌》十卷,對敦煌發現的變文和禪宗文獻作了詳細研究,成績十分可觀。我本人最近想研究《出三藏記集》,但是歲數到了,力不從心,只好讓年輕的研究生們去「共同研究」。

(五)共同研究(各種論文集)
「共同研究」是戰後日本學術界的一種新型的研究方法,其特點是數人同時對某一論題或典籍從不同的角度進行研究,然後將研究成果用論文集的形式整理出版。

在這方面,早期比較有名的成果是宮本正尊氏主編的《佛教的根本真理》。該書共四篇,其中第三篇是〈中國佛教的形成與真理觀〉,收有九篇論文,由塚本善隆氏、道端良秀氏、小笠原宣秀氏和我執筆,從中國政治、社會、思想和宗教史的角度考察了佛教真理在中國的發展情況。此外,上面提到的《肇論研究》、《慧遠研究》、《弘明集研究》、《中國梁、唐、宋高僧傳索引》和最近由中村元氏主編出版的《佛教語大辭典》等,都是「共同研究」的成果。

此外,專門研究中國佛教史的論文集有《常盤博士還曆紀念‧佛教論叢》、《塚本博士頌壽紀念‧佛教史學論集》、《福井博士頌壽紀念‧東洋思想論集》、《結城教授頌壽紀念‧佛教思想史論集》等。其中《塚本論集》收集了日本第一流學者撰寫的中國佛教研究論文,是戰後日本研究這方面問題的重要成果。

(六)主要學會和學術刊物
日本最早成立的全國性佛教研究機構是「日本佛教學會」和「日本印度學佛教學會」。前者成立於1927年,由佛教各宗立大學聯盟組成。每年舉行一次學術大會,出版《日本佛教學會年報》。後者成立於1951年,由日本政府和佛教各宗派聯合成立。每年舉行一次學術大會,出版大型刊物《印度學佛教學研究》。這兩個刊物每期均發表有關中國佛教研究的論文。

戰前日本帝國為了侵略中國,曾大力提倡「支那學」的研究,發行過《支那佛教史學》雜誌。該刊成立於1937年,發起人有塚本善隆、高雄義堅、野上俊靜、道端良秀、牧田諦亮(以上京都學派)、福井康順、結城令聞、山崎宏和我(以上東京學派)等。該雜誌每期專門發表研究中國佛教(史)的學術論文。1944年停刊,戰後更名為《佛教史學》。

此外,《佛教史學》、《宗教研究》、《佛教研究》和佛教各宗立大學學報等刊物也發表中國佛教研究成果。

(七)結語
以上,就我所瞭解的範圍簡單地介紹了日本學者對中國佛教研究的情況。日本關於中國西藏佛教、中國佛教藝術和佛教各宗教義等方面的研究也發表了不少著作和論文。由於我本人瞭解有限,在此從略。總之,從以上可以看出,日本無論是戰前還是戰後,對中國佛教的研究一向比較重視,分工也細,發表的論文和出版的著作也非常多,取得了初步成果。但是,尚未開拓的課題還不少,特別是對中國佛教思想的研究,有待今後繼續努力。

〔參考資料〕 蔣維喬《中國佛教史》;湯用彤《漢魏兩晉南北朝佛教史》;《中國佛教史》(《世界佛學名著譯叢》{44}、{45});鎌田茂雄《中國佛教史》(全書共計八卷);道端良秀《中國佛教史全集》;常盤大定《支那佛教の研究》;橫超慧日《中國佛教の研究》;《支那佛教史學》七卷;E. Zürcher《Buddhist Conquest in China》。


今村惠猛

日本近代著名的佛教弘法師。為淨土真宗本願寺派夏威夷傳教活動的中心人物。生於福井縣。先後就讀於京都普通教校、慶應義塾。明治三十二年(1899)至夏威夷,此後三十四年間熱心於傳教。三十三年一月擔任西本願寺夏威夷第二任開教總監(後來改稱總長),創設「佛教青年會」、「日曜學校(即星期學校)」、「布教所」、「小學校」。明治三十八年任火奴魯魯別院(後來改稱夏威夷別院)「初代輪番」,進行對日系移民的教育活動及農場布教。大正十年(1921)設立夏威夷本願寺護持會財團。昭和五年(1930)為介紹日本文化而設立文庫。有《超勝院遺文集》一書傳世。


印簡

宋末元初臨濟宗楊岐派僧。俗姓宋。法諱印簡,字海雲。山西寧遠(山西省五塞縣,一說岢嵐縣)人。七歲隨父習《孝經》。後師事中觀沼,十一歲出家受戒。沼示寂後,復參燕京(北京)大慶壽寺之中和璋,獲其印可,成為嗣法弟子。初於興州(山西省)仁智寺弘化,後往來於洡陽興國寺、興安永慶寺等華北名剎,並應元室所請,居燕京大慶壽寺,曾任永慶、慶壽二寺住持。

元太宗九年(1237),獲賜號「光天鎮國大士」。脫列哥那元年(1242),至世祖忽必烈(時為太子)府邸,宣說佛法,授菩薩戒。定宗二年(1247)任僧統,於昊天寺為國祈福,後應太子合賴察之請,住和林(山西省)太平興國寺。逮憲宗即位,師奉命掌天下釋教。憲宗六年(1256)正月,在昊天寺舉行法會。四月,獲世祖親賜金柱杖及金縷袈裟。七年(1257)四月四日因病示寂。年五十六。諡號「佛日圓明大師」。建塔於燕京大慶壽寺傍。著有《雜毒海》一書,現已亡佚。

師備受元朝尊崇,雖獲贈賜甚豐,然悉數用於建寺、齋僧、濟貧等利生之事。嘗謂實踐體驗孔孟之道,為萬世帝王之法。不偏佛教一隅,乃輔國之要。當時元代正值草創,師所言對元朝之漢族政策多有啟發,堪稱元代初期佛教界的中心人物

〔參考資料〕 程鉅夫《雪樓集》卷六;《佛祖歷代通載》卷二十一;《五燈嚴統》卷二十二;《佛祖綱目》卷三十九;《五燈全書》卷二十二;《元史》卷三〈憲宗本紀〉、卷四〈世祖本紀〉;《新元史》卷一五七。


四明十義書

二卷(或三卷)。宋‧知禮(960~1028)撰。略稱《十義書》。收在《大正藏》第四十六冊。為天台山家派中心人物四明知禮破斥山外派之作品。全書記載此二派在七年之間前後十次往返論辯內容。書中約「十義」列舉山外派之過失以破斥之,故名「十義書」。

山家、山外二派之對立,起源於對天台智顗之《金光明經玄義》廣略二本之真偽之爭。廣本有「觀心釋」,略本則無。慈光晤恩首作《金光明玄義發揮記》,專釋略本,謂廣本之「觀心釋」為後人附加,故為偽作。其門人源清、洪敏亦作二十條難詞,同奉此說。時善信者請知禮撰文評二十條難詞,知禮乃作《扶宗釋難》,指摘二十條難詞之說。源清門下慶昭、圓智合著《辨訛》一書,扶助《發揮記》之說。知禮又撰《問疑書》以詰《辨訛》。慶昭則作《答疑書》回覆之。知禮更作《詰疑書》。慶昭復著《五義書》轉申其義。知禮又以《問疑書》加以責難。踰年未獲答書,又作《覆問書》催促之。慶昭遂作《釋難記》解說。如是返復,歷時共計七年。

景德三年(1006),知禮綜括前後十次往返之論文文義而成本書,其內容乃約「十義」論述山外派之過失。所謂「十義」,即︰(1)不解能觀之法,(2)不識所觀之心,(3) 不分內外二境,(4)不辨事理二造,(5)不曉觀法之功,(6)不體心法之難,(7)不知觀心之位,(8)不會觀心之意,(9)不善銷文,(10)不閑究理。此十義皆以「觀心」之問題為中心,以期能啟蒙慶昭等人。後慶昭作《答十義書》覆之。知禮又作《觀心二百問》反詰。至此,二派之筆戰暫告段落。

二派前後七年之論諍,十數回之往返論書,多已不存。現僅存本書及《觀心二百問》。其中,尤以本書援引十次往返之辯論內容,而成為研究山家山外之爭的唯一資料,故備受重視。其註疏有繼忠《四明十義書科文》一卷、光謙《四明十義書錄》二卷、秀紘《四明十義書指掌》二卷、觀山《四明十義書講林》一卷、法成《四明十義書講錄》三卷等。

〔參考資料〕 《四明尊者教行錄》卷一;《佛祖統紀》卷八、卷二十五;《諸宗章疏錄》卷二。


東晉佛教

指從晉元帝建武元年(317)到恭帝元熙二年(420)共一0四年間的佛教。

佛教在東晉時代形成南北區域。北方有匈奴、羯、鮮卑、氐、羌等民族所建立的二趙、三秦、四燕、五涼及夏、成(成漢)等十六國。這些地區的統治者,多數為了利用佛教以鞏固其統治而加以提倡,就中在後趙、前後秦、北涼均盛,特別是二秦的佛教,在中國佛教史上佔極重要的地位,其代表人物為道安和鳩摩羅什。南方為東晉王朝所保有,其文化是西晉文化的延長,一向和清談玄理交流的佛教,也隨著當時名僧不斷地南移,形成了廬山和建康兩地的佛教盛況,其代表人物則為慧遠和佛陀跋陀羅。

北方各民族區域的佛教,發軔於西域沙門佛圖澄(232~348)在後趙的弘傳。佛圖澄於西晉‧永嘉四年(310)來到洛陽。其時後趙‧石勒屯軍在葛陂(今河南新蔡縣北),專用殺戮來壯大聲威。佛圖澄通過他的大將軍郭黑略,和他相見,用道術感化了他,阻止了他的殘殺,從此中州(今河南地區)各族的人民逐漸奉佛。後來石虎即位,遷都到鄴城(今河北臨彰縣西南),也很尊崇佛圖澄,一時人民多營寺廟,爭先出家,並產生了許多流弊。但佛圖澄本人嚴守戒律,深解佛典,且通曉世論,在講說時,只標明大旨便令首尾了然。追隨他受業的弟子常有數百人。其見於史傳的,有系出天竺、康居遠道來受學的竺佛調、須菩提等,有跨越關河來聽講的道安、竺法汰、法和、法雅、法首、法祚、法常、法佐、僧慧、道進等。和佛圖澄同時在後趙的,還有敦煌人單道開,襄陽羊叔子寺竺法慧和中山帛法橋(經師)等。

繼後趙之後,北地佛教最盛的區域是前秦。前秦建都長安,其地處於與西域往還的要衝。前秦統治者第二代苻堅篤好佛教,所以當他在位時,佛教稱盛,道安實為其中心人物。道安(312~385)原來在鄴師事佛圖澄,後受請到武邑開講,弟子極多。東晉‧興寧三年(365),為了避免兵亂,他和弟子慧遠等百餘人到襄陽,住在樊沔十五年,以每年講《放光般若》二次為常。太元四年(379),苻丕攻下了襄陽,就送道安和習鑿齒往關中。道安住在長安城內五重寺,領眾數千人,宣講佛法,並組織佛典的傳譯。當時譯人僧伽提婆等翻譯經論時,道安常與法和詮定音字,詳核文旨。此外他還決定了沙門以釋為姓,並制定僧尼赴請、禮懺等行儀軌範。又創編經錄,疏註眾經,提出了關於翻譯的理論。其高足弟子有慧遠、慧永、慧持、法遇、曇翼、道立、曇戒、道願、僧富等,就中慧遠尤著名。

和道安同時的名僧,有他的同門京兆竺僧朗。他初在關中專事講說,後移泰山西北的崑崙山中,學徒百餘,講習不倦,苻堅累次遣使徵請,均辭不赴。後來苻秦沙汰眾僧,也特別把崑崙除外。

佛教在後秦,比前秦尤盛。後秦統治者第二代姚興,也篤好佛教,又因得鳩摩羅什,譯經講習都超越前代。羅什(344~413)系出天竺而生於龜茲,廣究大乘,尤精於般若性空的教義。苻秦‧建元中(365~384),苻堅遣將軍呂光等攻龜茲,迎羅什,到涼州時,苻秦已經滅亡。到後秦‧弘始三年(401),姚興出兵涼州,羅什才被請到長安,入西明閣和逍遙園從事翻譯。其時四方的義學沙門群集長安,次第增加到三千人,就中道生、僧肇、道融、僧睿、道恒(一作常)、僧影、慧觀、慧嚴、曇影、僧䂮、道標、僧導、僧因均著名。但最擅長於羅什的中觀性空緣起思想的是京兆僧肇。僧肇(384~414)少年時即到姑臧(今甘肅武威)從羅什受業,後來和僧睿等入逍遙園,詳定經論。他在羅什門下十餘年,有〈物不遷〉等著作,後世合編為《肇論》流行。

當時先後來到長安從事譯經的,還有弗若多羅、佛陀耶舍、曇摩耶舍等,都是罽賓國人。

當姚秦佛教鼎盛時,長安僧尼數以萬計,非常雜濫。弘始七年(405),姚興以羅什的弟子僧䂮為「僧正」,僧遷為「悅眾」,法欽、慧斌為「僧錄」,令管理僧尼的事務。

同時南方東晉地區的佛教,以廬山的東林寺為中心,主持者慧遠。慧遠(334~416)早年於儒道學說都有根柢,後從道安出家,對般若性空深造有得。道安入關,分散徒眾。慧遠在廬山東林寺,率眾行道,並倡導念佛法門。他以江東於禪法無聞,律藏也殘缺,令弟子法淨、法領等到天竺去尋訪。一聽到羅什來長安,便致書通好,並就大乘的要義往復問答(後人集為《大乘大義章》),又節錄羅什所譯《大智度論》為《大智論抄》。他還請佛陀跋陀羅和僧伽提婆等從事經論的傳譯,對佛教各方面均發生很大的影響。其弟子有慧寶、法淨、法領、僧濟、法安、曇邕(先曾師事道安)、僧徹、道汪、道祖、慧要、曇順、曇詵、法幽、道恒、道授等。

東晉時代南方佛教的中心,還有建康道場寺。建康是東晉王朝的首都,佛教又為當地一般士大夫所崇尚,所以那裡佛教非常隆盛。如佛陀跋陀羅、法顯、慧觀、慧嚴等都以道場寺作根據,宣揚佛教。佛陀跋陀羅(359~429),迦維羅衛(今尼泊爾)人,於禪法、律藏都有心得,先到達長安,住在宮寺,教授禪法,門徒數百人,名僧智嚴、寶雲、慧睿、慧觀都從他修業。他常和羅什共究法相,咨決疑義,後因和羅什見解相違,引起雙方門徒間的齟齬,被羅什的門人所擯,只得和慧觀等四十餘人南下到廬山。隨即應慧遠之請,譯出《達摩多羅禪經》。他在廬山一年多,更轉到建康,住在道場寺。義熙十四年(418),和慧義、慧嚴等百餘人,傳譯法領在于闐獲得的《華嚴經》梵本,經過兩年,譯成五十卷(後世作六十卷)。又和法顯譯出《摩訶僧祇律》等。慧觀(﹖~453)先曾師事慧遠,既而聽說羅什到了長安,就從羅什請問佛學,研核異同,詳辨新舊。當時羅什稱讚他說︰「通情則生(道生)、融(道融)上首,精難則觀(慧觀)、肇(僧肇)第一。」後來跟隨佛陀跋陀羅南下,輾轉去到建康,住道場寺。曇無讖所譯大本《涅槃》傳到建康時,他參與慧嚴、謝靈運等的修訂。所著有《辯宗論》、《論頓悟漸悟義》等。他又立「二教五時」的教判,把釋迦如來一代的教法大別作頓、漸二教,在漸教內更開作三乘別教、三乘通教、抑揚教、同歸教、常住教五時。此是中國判教的嚆矢,後來南地的教判,多半拿它來作根柢。慧嚴(﹖~443)三十歲時到長安從羅什受學,和慧觀同為什門八俊之一,後來回到建康,住東安寺,所著有《無生滅論》和《老子略注》等。

此時佛教間更有一個西行求法的運動興起,就中以法顯的成就為最大。法顯常慨嘆律藏的殘缺,於東晉‧隆安三年(399),和同學慧景等四人從長安出發,往天竺尋求戒律,閱時十一年,經過三十餘國,在中天竺巴連弗邑,獲得《摩訶僧祇律》、《方等般泥洹經》等梵本,更泛海到獅子國(今斯里蘭卡),停留了兩年,又獲得《彌沙塞律》、《長阿含》、《雜阿含》和《雜藏》的梵本。然後,經南海回到青州長廣郡界,更南來建康,就佛陀跋陀羅於道場寺,共同譯出《大般泥洹經》六卷等,又自撰《歷遊天竺記傳》一卷。和法顯同時求法天竺的,有智嚴、寶雲。智嚴(358~437﹖)到罽賓,從佛大先咨受禪法,後請佛陀跋陀羅一同東歸,晚年更泛海重到天竺,歸途在罽賓逝世。寶雲(376~449)歷遊西域諸國,廣學梵書,博通音訓。在法顯西行四年後入竺的,有智猛(﹖~453),於姚秦‧弘始六年(404)和曇纂等十五人,從長安出發,行經罽賓、迦維羅衛,到阿育王舊都華氏城(即巴連弗邑),和法顯一同在婆羅門羅閱宗家裡獲得《大般泥洹經》梵本。以上諸人回國後曾翻譯一些經典,留下著述,作出了不同程度的業績。

東晉朝廷中奉佛的也很多。元帝(317~322)、明帝(323~325)都以賓友禮敬沙門。元帝又(大正52‧502c)「造瓦官、龍宮二寺,度丹陽、建業千僧」;明帝也(大正52‧502c)「造皇興、道場二寺,集義學、名稱百僧」(《辯正論》卷三)。習鑿齒〈與釋道安書〉中並說明帝「手畫如來之容,口味三昧之旨」。由於佛教受到崇尚,至咸康五年(339),庾冰輔政,代成帝詔令「沙門應盡敬王者」,尚書令何充等以為不應盡敬,使禮官詳議,主張不一,往復三次不能決,於是擱置。後來隆安中(397~401),太尉桓玄又重申庾冰之議,慧遠便著《沙門不敬王者論》五篇,其時朝貴亦致力宏護。建康的佛教,乃盛極一時。又東晉初期,名流相繼避世江東,玄風也跟著南渡,從而長於清談的義學名僧竺潛、支遁都為時人所重。竺潛(又作竺道潛,286~374),於《法華》、《大品》有深入的了解,永嘉初(307頃)渡江,為元、明二帝及丞相王導、太尉庾亮所尊重,後來隱居剡山三十餘年,宣講《方等》及老莊。哀帝時,應召重到建康,於宮內講《般若》。他的學說,世稱為「本無」義。支遁(314~366)研鑽《道行》、《慧印》等經,出家後,在吳(今江蘇吳縣)立支山寺,後又入剡,住在𪨫山,晚年又到石城山(今浙江紹興縣東北)立栖光寺,遊心禪苑。撰有《莊子內篇注》、《即色遊玄論》等。哀帝時也召他到建康東安寺講《道行般若》。他的學說,世稱為「即色」義。當時名流郄超、孫綽、王羲之等都和他交遊。他晚年在山陰講《維摩經》時,許詢為都講。又當時名流的撰述,現存的有孫綽的《喻道論》(載《弘明集》卷三),郄超的《奉法要》(載《弘明集》卷十三)等。

東晉時代南北兩地的佛典翻譯,作出了許多超越前代的業績︰

其一是《阿含》、《阿毗曇》的創譯。苻秦通西域,先後來了西域‧曇摩持、鳩摩羅佛提,天竺‧曇摩蜱,罽賓‧僧伽跋澄、僧伽提婆,兜佉勒(吐火羅)‧曇摩難提等人。僧伽跋澄於建元十七年(381)到長安後,先後譯出《鞞婆沙論》、《尊婆須蜜菩薩所集論》、《僧伽羅剎所集經》等,為《毗曇》的創譯作出了貢獻。其中《鞞婆沙》的翻譯,由道安主持、對校,還為之作序。其次,曇摩難提於建元年中(365~384)譯出《中阿含經》、《增一阿含經》等,是為大部阿含的創譯,也是由道安與法和加以考證,道安並作了〈增一阿含經序〉。同時僧伽提婆和竺佛念一同譯出《阿毗曇八犍度論》,道安也參與校定並作序。既而提婆南渡,慧遠請他到廬山,於東晉‧太元十六年(391)譯出《阿毗曇心》和《三法度》兩論。隆安元年(397),更到建康,講述《毗曇》,冬天又和罽賓沙門僧伽羅叉重譯《中阿含》、校改《增一阿含》等,這就是現存之本。另外,道安曾在苻秦‧建元十八年,請鳩摩羅佛提(童覺)口誦《四阿含暮抄》梵本,佛念、佛護替他翻傳。後來佛念又於姚秦‧弘始十四年(412)為佛陀耶舍傳譯《長阿含經》。佛念世居西河,精通梵語,傳譯了不少經籍,世稱他為苻、姚兩代譯人之宗(《出三藏記集》卷十五)。

其二是大乘重要經論的譯出。這主要是當時譯家羅什的勞績。羅什從弘始三年到十五年共十二年間譯出經籍有七十四部(現存五十三部),其中重要的大乘經論有《大品般若》、《小品般若》、《金剛經》、《維摩經》、《彌陀經》、《彌勒下生經》、《首楞嚴三昧經》、《大智度論》、《十住毗婆沙論》、《中論》、《百論》、《十二門論》、《大莊嚴經論》、《成實論》、《坐禪三昧經》等,大都對於後來佛教義學發生巨大的影響,而發展有各種學系與宗派(如成實師、三論宗、天台宗等)。其次,佛陀跋陀羅所譯的《六十華嚴》為後來賢首宗根本所依的經典。

其三是密教經典的譯出。西域‧帛尸梨蜜多羅,於西晉懷帝時(307~312)東來,正碰到永嘉之亂,於是渡江,住在建康建初寺,於東晉元帝時(317~322)譯出《大孔雀王神咒經》、《孔雀王雜神咒經》、《大灌頂經》等。

其四是律典的譯出。在印度流傳的五部廣律,此時先後譯出《十誦》、《四分》、《僧祇》三部。初譯《十誦》的,是罽賓沙門弗若多羅。他於弘始六年(404)誦出《十誦》梵本,羅什譯作華言,剛譯到一半,而多羅圓寂;次年(405),西域沙門曇摩流支來長安,誦出其餘部分,羅什又為翻譯,共計五十八卷,《十誦》一部於是具足。又其後一年(406),罽賓沙門卑摩羅叉來到長安,他在羅什圓寂後,重校《十誦》譯本,把最後一誦改作《毗尼誦》,並譯出〈十誦律毗尼序〉,放在最末,合成六十一卷。這就是現行的《十誦律》。其次,罽賓沙門佛陀耶舍,於弘始十二年(410),誦出《四分律》,竺佛念翻譯,到弘始十五年(413)譯成六十卷。以後佛陀跋陀羅於東晉‧義熙十二年(416)在建康,和法顯一同譯出《摩訶僧祇律》四十卷。這些譯本即為後來研習律學者的根本典據。

東晉時代的佛教義學,上承西晉,以般若性空之學為其中心。在羅什以前,從事《般若》研究的,不下五十餘人,或讀誦、講說,或註解經文,或往復辯論,或刪繁取精而為經鈔,或提要鈎玄而作旨歸,或對比《大品》、《小品》,或合《放光》、《光讚》,從而對於般若性空的解釋,產生種種不同的說法,而有「六家七宗」之分。六家是︰(1)道安(說無在萬化之前,空為眾形之始)、法汰、竺法深(說從無生有,萬物出於無)的本無義。(2)關內的即色義(說色法依因緣和合而生,沒有自性,即色是空),和支道林的即色遊玄義(說即色是本性空)。(3)于法開的識含義(說三界萬有都是倒惑的心識所變現)。(4)釋道壹的幻化義(說世間諸法都如幻化)。(5)竺法蘊(對外物不起計執之心,說它空、無)、支愍度、道恒(兩家之說不詳)的心無義。(6)于道邃的緣會義(說諸法由因緣會合而有,都無實體)。六家中本無家有兩說,所以合稱七宗。由於此時《中論》、《百論》還沒有翻傳,而且《道行》、《放光》、《光讚》諸本般若的文義又不暢達,故各家對於性空的解釋,不免各有所偏。只有道安的學說還符合經義,但「爐冶之功,微恨不盡」。般若性空的正義,直到羅什才闡發無遺。羅什綜合《般若》經論而建立畢竟空義,其說散見於《大乘大義章》和《注維摩經》中。後來僧肇繼承他的學說,更建立不真空義。

在道安的時代,還有用「格義」的方法來講述佛教的,這是和道安同門的竺法雅及康法朗、毗浮、曇相等。法雅少善外學,長通佛義當時依附他的門徒多半於世典有相當造詣,而於佛教教理卻還沒有入門,法雅於是和康法朗等把佛經當中的事數和世間典籍比配講說,令門徒了解;這就叫作「格義」。後來這種方法為道安、法汰所駁斥而廢棄。

這時期佛教徒的信仰和行持方面,出現了一種祈求往生彌勒淨土(即兜率)的思想,它的創始者是道安。在道安以前關於彌勒的經典已經譯出《彌勒下生經》、《彌勒菩薩所問本願經》等好幾種。道安每與弟子法遇、曇戒等八人,依據經說,同在彌勒像前立誓,發願上生兜率。少後,又出現了一種祇求往生彌陀淨土(極樂)的思想,它的創始者是竺法曠(327~402)。關於彌陀的經典,遠在早期就已有《無量壽經》、《無量清淨平等覺經》等譯出。法曠「每以《法華》為會三之旨,《無量壽》為淨土之因,常吟咏二部,有眾則講,獨處則誦。」又依支遁所作〈阿彌陀佛像讚〉文,可知晉世已經有諷誦《阿彌陀經》而願往生的證驗。但大弘彌陀淨土法門的是慧遠。慧遠於元興元年(402)與彭城劉遺民、雁門周續之、新蔡畢潁之、南陽宗炳等,在廬山般若精舍阿彌陀佛像前,建齋立誓,共以往生西方淨土為期,故後世淨土宗人推尊為初祖。此外願生彌陀淨土的,還有慧虔、曇鑒、僧顯、慧崇等。又觀音信仰在這時期亦已流行,據說祈願觀音而得到感應的,有法顯、慧虔、法純、帛法橋及邵信等(見《高僧傳》)。此外,以習禪為業的,有竺僧顯、帛僧光、竺曇猷、慧嵬、支曇蘭、法緒等。

東晉時期的佛教文學,經過歷代譯人的努力,創造了一種融冶華梵的新體裁,即是翻譯文學,達到鳩摩羅什而非常成熟。羅什所譯出的經論,大半富有文學的價值,特別是《金剛》、《維摩》等經,文筆的空靈,辭藻的美妙,在中國文學史上開闢了一塊新園地。佛陀跋陀羅的譯籍《六十華嚴》,以壯闊的文瀾開演微妙的教理,弘偉瑰奇,也是中國文學史上稀有的巨製。同時佛教也漸次滲入一般文學的領域,以佛典的理趣、風格、詞句及故實入詩文的漸多,詩有羅什的〈贈沙門法和〉十偈(今存一偈)和〈贈慧遠偈〉、支遁的〈四月八日讚佛詩〉、〈釋迦文佛像讚〉等,慧遠的〈廬山東林雜詩〉、〈報羅什法師偈〉、〈萬佛影銘〉等,王齊之的〈念佛三昧詩〉等;文有僧肇的〈物不遷〉、〈不真空〉、〈般若無知〉等論,僧睿所作諸經論序,慧遠的〈沙門不敬王者〉、〈沙門袒服〉等經及諸經論序,劉遺民的〈建齋立誓共期西方文〉等,乃至當時一般佛教學者的書簡,大都是文意美懋的作品。

在這時期,造像藝術也勃興了。著名的作品,有道安在襄陽檀溪寺鑄造的丈六釋迦金像,竺道鄰在山陰昌原寺鑄造的無量壽像,竺道壹在山陰嘉祥寺鑄造的金牒千像,支慧護在吳郡紹靈寺鑄造的丈六釋迦金像,特別是處士戴逵和他的次子戴顒在山陰靈寶寺製作的彌陀及脇侍二菩薩木像、在招隱寺製作的五夾紵像和在瓦官寺製作的夾紵行像等。這時並有從外國輸入的造像,如苻堅致送道安的佛像中有高七尺的外國金箔倚像(見《高僧傳》卷五〈道安傳〉)。道安每次舉行講經法會都羅列尊像,其中有一尊外國銅像,形製古異。道安的弟子曇翼於江陵城北得一像,上有梵文,據說是阿育王所造。又獅子國於義熙二年(406)遣使獻高四尺二寸的玉佛像,玉色潔潤,形制殊特。法顯於義熙九年(413)回國,也攜帶有佛像。其中獅子國所獻玉像,後來和戴逵所製佛像五尊及顧愷之所作維摩壁畫,同列瓦官寺中,世稱三絕。

顧愷之和吳‧曹不興、晉‧衛協並稱中國最初的三大佛像畫家。顧的作品相傳有「淨名居士圖」、「八國分舍利圖」、「康僧會像」等。關於他在瓦官寺作維摩壁畫,據說「畫訖,光彩耀目數日」(唐‧張彥遠的《歷代名畫記》)。又「作畫維摩詰一軀,工畢,將欲點眸子,乃謂寺僧曰︰『第一日觀者請施十萬,第二日可五萬,第三日可任例責施。』及開戶,光照一寺,施者填咽,俄而得百萬錢」(同見《名畫記》)。由此可見顧愷之佛畫的價值。另外,晉明帝、戴逵也善畫佛像,瓦官寺大殿外有戴作的文殊壁畫。又慧遠曾在東林寺建築龕室,令妙手畫工用淡彩圖寫佛影,據說︰「色疑積空,望似煙霧,暉相炳瓊,若隱而顯。」也是佛畫的傑作。

佛寺的建築,在這時期極盛一時。佛圖澄在石趙所興立的佛寺有八九三所。姚興「起造浮圖於永貴里,立波若台,居中作須彌山,四面有崇岩峻壁,珍禽異獸,林草精奇,仙人佛像俱有。」這都是宏偉的佛教建築。東晉的帝室、朝貴、名僧及一般社會知名之士(如許詢、王羲之等),很多熱心於佛寺的建築,歷史上著名的東林、道場、瓦官、長干諸寺,大都建築在這時期。

此外,綜合建築、雕塑、繪畫的石窟藝術也發軔於此時期。當時北方鑿窟造像之風興起,其有文獻足徵的,如苻秦沙門樂僔於建元二年(366),在敦煌東南鳴沙山麓,開鑿石窟,鐫造佛像,這就是著名的莫高窟,實為此土鑿窟造像的嚆矢。

又這一時期在結合音樂和文學的梵唄方面,道安倡始在上經、上講、布薩等法事中,都唱梵唄,並弘傳帛尸梨蜜多羅所授的高聲梵唄,帛法橋作三契經,支曇籥裁製新聲,造六言梵唄,梵響清美都著名。(黃懺華)

〔參考資料〕 湯用彤《漢魏兩晉南北朝佛教史》;呂澂《中國佛學源流略講》;任繼愈編《中國佛教史》第二卷;鎌田茂雄《中國佛教史》第二篇;E. Zürcher《The Buddhist Conquest of China》。


胡適

現代中國文化界名人、史學家。安徽績溪人,字適之。1909年留學美國,初入康乃爾大學習農科,後轉文學院。1915年入哥倫比亞大學哲學系攻讀博士,曾與任鴻雋等人提出「文學革命」的口號。1917年一月,發表「文學改良芻議」,五月,以論文〈中國古代哲學方法之進化史〉,獲得博士學位。返國後,出任北京大學教授,時年僅二十七歲而已。

五四運動時,胡氏以提倡白話文學知名於時。自1930年代之後,陸續擔任北京大學文學院長、駐美大使、北京大學校長及中央研究院院長等職。1962年卒於台灣,世壽七十二。

胡氏是二十世紀中國學術思想史上的中心人物,也是蜚聲國際的思想家。曾獲三十五個名譽博士學位。1917年,由於他提出文學革命的綱領而享有盛名。氏之治學特別講求方法,希望透過科學的方法來改革傳統。又,他雖深受杜威之「實驗主義」與赫胥黎之「存疑論」的影響,但其根本興趣則在於歷史考證。

胡氏在佛教方面的研究,主要偏重在禪宗史與佛教文學史。其禪宗史研究著作,後被日本禪宗學者柳田聖山輯為《胡適禪學案》一書行世。有關佛教文學問題的討論,則收在其《白話文學史》之中。胡氏在佛教研究方面的成績,主要有下列幾項︰

(1)對《壇經》的形成過程作一新穎的考證與檢討。

(2)對神會的重要性作一前所未有的考訂與揭發。

(3)對佛教文學在中國文學史上的地位重新定位。

這些史學上的研究成績,使他在近代佛教研究史上,也佔有一定的地位。


寧瑪派

西藏佛教中的一派。以此派僧人皆戴紅帽,故俗稱「紅教」,或「紅帽派」。

藏語「寧瑪」意譯為「舊」。西藏前弘期所弘傳的佛教,對後弘期所傳的佛教而言,後者為新,前者為「舊」。但從佛教內容來說,前後兩期所弘傳的顯教並沒有分別,只是密教方面有所不同,所以「寧瑪派」就是指前弘期所弘傳的密教。

西藏佛教初興於唐朝初年藏王松贊岡布時代,到赤松德贊時代,先請靜命論師講說十善、十八界等教義,傳授八關齋戒;後又請蓮華生來藏,建桑耶寺;又請密宗的法稱、無垢友、佛密、靜藏等,來藏弘法。法稱依金剛界大曼荼羅傳授灌頂,弘傳瑜伽部密法;佛密傳授事部與行部的密法。這三部密法與後弘期所傳的沒有區別。只有無垢友弘傳的幻變密藏和心部等密法,蓮花生弘傳的金剛橛法、馬頭明王法、諸護神法,靜藏弘傳的文殊法,吽迦羅弘傳的真實類法,默那羅乞多弘傳的集經等法,這些無上瑜伽部密法,才是寧瑪派特有的密法。

寧瑪派的根本密典,有十八部怛特羅︰(1)《大圓滿菩提心遍作王》,(2)《金剛莊嚴續教密意集》,(3)《一切如來大密藏猛電輪續》,(4)《一切如來遍集明經瑜伽成就續》,(5)《勝密藏決定》,(6)《釋續幻網密續》,(7)《決定祕密真實性》,(8)《聖方便羂索蓮華鬘》,(9)《幻網天女續》,(10)《祕密藏續》,(11)《文殊輪祕密續》,(12)《後續》,(13)《勝馬遊戲續》,(14)《大悲遊戲續》,(15)《甘露》,(16)《空行母焰然續》,(17)《猛咒集金剛根本續》,(18)《世間供讚修行根本續》(這十八部現存藏文《大藏經》祕密部中)。但寧瑪派通常所奉行的只有八部,即(1)文殊身,(2)蓮花語,(3)真實意,(4)甘露功德,(5)橛事業(這五項叫做五部出世法),(6)差遣非人,(7)猛咒咒詛,(8)世間供讚(這三部屬於世間法)。其中文殊身就是毗盧部,蓮花語就是彌陀部,真實意就是不動部,甘露功德就是寶生部,橛事業就是不空成就部;差遣非人等世間三部,是蓮華生降伏鬼神,使其保護正法,所以有人說它是西藏法。

寧瑪派中,最重要的是大圓滿教授,分為三部︰(1)心部,(2)隴部,(3)教授部。心部有十八部經,其中有五部是遍照護所傳,十三部是無垢友所傳。隴部是遍照護所傳。教授部分二︰甚深寧提是無垢友所傳;空行寧提是蓮華生所傳。

寧瑪派的教授,有多種傳承,如︰諸佛密意傳承、持明表示傳承、常人耳聞傳承。又有受命者授記傳承、有緣者埋藏傳承、發願者印付傳承。現在根據一般的記載,談談寧瑪派的三種傳承︰(1)遠者經典傳承,(2)近者埋藏傳承,(3)甚深淨境傳承。

(1)經典傳承︰又分三種︰{1}幻變經,{2}集經{3}3.大圓滿教授。

1.幻變經的傳承︰幻變祕密藏類,由無垢友傳瑪寶勝譯師而譯成藏文。寶勝傳租如寶童和納芮勝護,寶童和勝護傳吉祥稱和勝德。勝德所傳的稱為欽樸派或教授派。吉祥稱先在前後藏弘傳,後又往西康弘法,所以他所傳的又分為西藏派和西康派。

日光師子所造的《密藏經》的注釋,是遍照護譯師在西康所譯,所以這部經也有遍照護傳授的解釋。

無垢友又傳娘智童譯師,智童傳梭薄吉祥智,吉祥智傳努佛智。佛智有四大弟子︰梭智自在、跋廓倫勤帕巴、民功德勝、主善燈,還有佛智自己的兒子功德海。他們是前弘期和滅法期間,住持寧瑪教授的主要人物。

功德海有兩個兒子︰智海和蓮華自在勝。智海的兒子拉結吽穹,曾將「誅法」傳給迦舉派祖師彌拉惹巴。

又由功德海父子傳仰慧勝。慧勝又曾從梭智自在受學,所以慧勝是智自在和功德海兩人的弟子。慧勝傳卻壠的仰智生,智生傳素薄旦釋迦生(亦說慧勝直傳釋迦生)。

釋迦生又曾從倫勤帕巴受學,為努佛智再傳弟子。他親近了許多人︰從卻隴仰智生受學幻變和心品教授,從傑釋迦勝受學甘露教授,從寧拏自在稱受學祕密灌頂和方便道,從陀迦曩喀得學經,從積綴穹瓦學本淨和任運的講說及大道次第,從桑耶欽樸地方的熱釋迦生學真實經等法,他是寧瑪派的中心人物。他將根本續與解釋續分開,把本文與釋文配合,續與修法結合,修法與儀軌結合,為諸弟子廣事講說。

釋迦生又是卓彌譯師的弟子,以身語承事,得到卓彌譯師歡喜攝受,盡得卓彌的甚深教授。他建鄔巴壠寺,上首弟子五人,稱四頂和極頂,又有百八大修行者。四頂是︰知見之頂素穹慧稱、講說幻變經之頂彌娘生稱、智解之頂相廓穹瓦、修行之頂桑貢慧王,極頂為𱒤喇嘛。其中以素穹慧稱(1014~1074)能廣弘師業。慧稱是素薄旦釋迦生給起的名字。素穹意即小素,因為釋迦生也姓素,稱為大素。素穹慧稱先因缺乏機緣,無力受灌頂等大法,曾遵師命在一個富有的女人家裏入贅,利用她的財力學法和置備經籍。後又依師命,捨家專修。

素穹的兒子卓朴巴釋迦師子,於其卒年出生。卓朴巴從素穹的諸大弟子,完全學得素穹的一切教授,在西藏北部廣弘密法。他有四梅、四拏、四敦等十二大弟子,以四拏中的拉結傑敦賈拏地位為最高。

拉結傑敦賈拏二十一歲起,先學顯教。從瓊波扎賽學般若(《現觀莊嚴論》),從本一切智學對法,從達巴喀伽學《中觀》、《因明》。三十一歲以後,住卓朴寺學密法十一年。最初三年從覺賽仰朵巴聞法。又從仰朵的賈則廓瓦等學習甘露、摧伏、大圓滿等密法,所以成為法相、密咒、經續、修法、教典等的通家。

賈拏的弟子很多,以他的侄子傑敦覺松(1126~1195)為上首,稱大喇嘛功德總持。他十一歲開始求學,在賈拏生前即完全學懂了寧瑪派的經典教授。賈拏去世後又從賈拏的一些弟子領受法要,專修十八年,廣弘教法。

功德總持弟子以希波甘露(1149~1199)為上首。他的舅父覺巴賽扎巴,先是卓朴巴的弟子,後依止傑敦賈拏學法。甘露十三歲起,就從舅父學大圓滿法。十六歲時,舅父死後,即往吉喀拉康,親近功德總持,學習心品各種教授,依止十四年。此後廣弘教法,聲名遠播。

希波甘露的弟子以達敦覺耶(1163~1230)為上首。他從十二歲起即親近各位善知識學法,二十五歲以後從希波甘露完全得到甘露的教授。

以上略述幻變經的傳承,卓朴巴所傳下的還有幾支,不能一一細述。

2.集經的傳承︰這一派的根本續為《遍集明經》,釋續為《集密意經》。由馱那羅乞多傳尼泊爾的達摩菩提和跋蘇答惹,再翻譯為藏文。又由他們師徒三人傳努佛智,以後由佛智的兒子功德海等輾轉傳到拉結響巴和沱迦曩喀拉,這兩位都傳授鄔巴壠巴,即素薄旦釋迦生。鄔巴壠巴以下,與幻變經傳承相合。

3.大圓滿的傳承︰大圓滿中,分為心部、隴部、教授部三部,分述如下︰

(A)心品(即心部)的傳承︰心品的經典,有先後兩譯,共有十八種教授。先譯是遍照護譯師所傳,有五種教授;後譯是無垢友所傳,有十三種教授。

大圓滿的心品教授,初由印度妙吉祥友傳吉祥師子和佛智足。吉祥師子傳遍照護;佛智足傳佛密,佛密傳無垢友。舊派諸師所說的密法,都是佛密和無垢友所傳。

遍照護的教授,初傳藏王松贊岡布,以後三度赴西康弘法,初次傳玉札寧薄,第二次傳桑敦智師,末次傳榜佛怙。以後返西藏,傳比丘尼慧燈。後有娘若那譯師,從遍照護和玉札寧薄受得先譯,又從無垢友受得後譯,總集四類教授,即講解經典的注釋,耳傳教授的要訣,加指灌頂的指示,行持事業的護法猛咒等。他傳授了十大弟子。梭薄佛智從十師受學,此即心品傳承中的一派。

另一派由遍照護的弟子榜佛怙傳跋羅乞多,跋羅乞多傳亞西盛慧,再傳安樂住比丘尼,安樂住傳瑪巴慧光,再傳響地的盛福,盛福傳卓朴巴,卓傳釋迦金剛(有的記載說,由無垢友傳覺摩枳摩,再傳瑪巴慧光,慧光以下相同)。

(B)隴部的傳承︰隴部的經,即是《等虛空續》廣本,分九段義兩萬卷。藏譯止有略本,也分九義,即見隴、行隴、曼荼羅隴、灌頂隴、三昧耶隴、修隴、事業隴、地道隴、果隴。

此部有依據智密等續的金剛橋教授,由遍照護傳榜無勝怙,榜傳恩朗菩提幢,幢傳薩昂寶世,世傳雅隴枯舉薩卻,這三位都在西康瓦獅子崖上修行,以至入滅。薩卻的弟子仰菩提稱受得教授後,回西藏住桑耶欽樸靜修,傳仰慧生,生傳拔貢智菩提,菩提傳臻達摩菩提(1052~1168)。在這個期間,金剛橋教授,弘揚很盛。達摩菩提的弟子有臻覺賽、仰法師子、普賢、金谷、金剛嚴、智王、月光、俄結等多人。

俄結傳垛巴極喜金剛。臻覺賽傳普賢,普賢傳給兒子光然師子,師子傳覺滾,覺滾傳戒寶等。仰法師子傳金剛手,再傳師天。金谷、金剛嚴、智王、月光等也都各有傳承,難以備述。

(C)教授部的傳承︰分二派︰

(a)甚深大圓滿寧提傳承︰吉祥師子以上,與心品相同。吉祥師子傳智經,經傳無垢友,友傳藏王和仰三摩地賢。賢建鄔如霞寺,把寧提教授埋藏在寺院中,單傳種寶然,然傳跋慧自在。

後來當瑪倫賈開藏取出教授,先傳結尊師子自在,後傳喀惹貢穹。結尊傳仰迦黨巴,以後將教授分別埋藏三處。過三十年後,結貢拏薄取出一部份(傳說1067年取藏),自修教他。又有響巴惹巴和相吉祥金剛(1097~1167),也各自取出來弘傳。

相吉祥金剛傳給他的兒子泥綳(1158~1213),綳傳給他的兒子覺碑(1196~1231),依次由師子背(1223~1303)、鏡金剛(1243~1303)、持明鳩摩羅闍( 1266~1343),輾轉傳到隴勤饒絳巴(即無垢友)。

饒絳巴(1308~1363),遍學新舊一切密法,也善慈氏諸論,因明七論等顯教法相。後來往桑耶寺,完全得到持明大師的教授。又從童義成學經、幻、心品等教授。依照寧提教授解釋《密藏經》義,又造《寧提》法類三十五種,總名喇嘛漾提。又造《勝乘藏》、《實相藏》、《要門藏》、《宗派藏》、《如意藏》、《句義藏》、《法界藏》等七大藏論,分別闡揚大圓滿的教義,是寧提中最重要的論典。他晚年屢次講說空行寧提。這一派傳承弟子很盛。

(b)空行寧提教授傳承︰蓮華生傳耶希措賈,措賈將教授埋藏在地下,後蓮花業力取出,傳佛子善幢、遍智自然金剛、庸敦金剛祥 (1287~1368)等,輾轉弘揚。

(2)埋藏傳承︰傳說蓮華生等,因見時機未熟,把修共不共悉地的教授,埋藏在崖石中或其他地方,並發願使它和有緣的人值遇,這叫做藏法。這種藏法,不獨舊派為然,印度和藏地佛教其他宗派中也有。開藏的主要人物,以仰日光和姑茹法自在(1212~1256),最為有名。

又扎巴神通然,建扎塘等一0八寺,所取的藏法很多。尤其以四部藥續等醫方明的經典,利益最廣。

(3)甚深淨境傳承︰這是有些修行者得到相當證德時,在定中、夢中,或者就在醒覺時,感得諸佛菩薩或師長等現身說法。這種教授,多是與行者修證相適應的法門,但其中也有些沒有得到那樣地位的人,或者有與法不相宜的地方。這種例外也是各宗所共有,不獨寧瑪派為然。

又有扎巴神通然的後裔名叫得達陵巴不變金剛建鄔僅民卓陵寺,與持明蓮花業主持的金剛崖寺,都是舊派最著名的寺院。不變金剛的弟弟法吉祥譯師,遍學新舊各種顯密教法,善巧五明,著書很多。這時是舊派教法最盛的時期。但為時不久,即有準噶爾王率兵進藏(1718),金剛崖寺主蓮花業、鄔僅民卓陵寺法吉祥譯師、尊勝洲(寺名)寶法稱,還有不變金剛的兒子蓮花不變海等都被害。色拉、哲蚌等黃教寺院中,凡念誦舊派儀軌,或保存舊派文字的人,也都被驅逐。後來不久,恢復金剛崖和民卓陵兩個寺院,尊勝洲則改為黃教寺院。現在西藏地區舊派大寺就是上述兩處,其他小寺院很多。西康地區有佐勤寺、迦沱寺、色勤寺等,弘傳這一派的教法。

寧瑪派把一代佛法,判為九乘︰(1)聲聞乘,(2)獨覺乘,(3)菩薩乘,(4)事部,(5)行部,(6)瑜伽部,(7)生起大瑜伽,(8)教阿耨瑜伽,(9)大圓滿阿底瑜伽。說(1)、(2)、(3)屬於顯教,是化身佛釋迦牟尼所說,稱為共三乘;(4)、(5)、(6)屬於密教,是報身佛金剛薩埵所說,稱為密咒外三乘;(7)、(8)、(9)是法身佛普賢所說,稱為無上內三乘。又分密教為外續部和內續部兩類,說外續部(即事、行、瑜伽三部)的事部是釋迦牟尼佛說,行部和瑜伽部是毗盧遮那佛說,內無上續是金剛持說。又說無上乘法是法身普賢如來現起圓滿報身為地上菩薩永不間斷地自然說出,所以這個法門沒有限量也沒有數量,傳播於人間的,只是由極喜金剛等得大成就者所弘傳的一小部份而已。

舊派《黑菇迦格薄經》等所說的修行過程,與新傳密法的六加行(時輪法)、五次第(集密法)、道果(喜金剛法)等教授,極相符合。舊派的《幻網經》之六次第、三次第等解脫道,密點等方便道的教授,《集經》的任運修、八部經的五次第等法門中,也有很多與新譯密法相同的解說。但晚近舊派諸經,對此等解說修行多不重視,他們最重視的是大圓滿的見修。

「大圓滿」是指眾生身中現前離垢的「空明覺了」(即是內心的清淨分。此派說眾生的心本有染淨二分,染分的叫作「心」,淨分的叫做「了」),他們說「空明覺了」中,本來具足生死涅槃一切法,所以名為「圓滿」。又說了知這「空明覺了」就是解脫生死的最上方便,再沒有別的方便解脫生死能超過這「空明覺了」,因此名為「大」。這就是說,眾生身中無始本有的清淨心性為大圓滿。眾生因迷此而流轉生死,若能悟此就證得涅槃。

大圓滿中又分三部︰心部、隴部、教授部。三部雖然都說「明空」(也就是深廣義),但心部偏重於深「空」,教授部偏重於廣「明」,隴部則兩部份平均。

心部說,「無論見到任何外境都是自心,自心現為自然智,所以說離自然智更無其他法。」這個派的修法,多與大印相同。他們說大印派是以心印境,心部是直觀心性本空,故有所不同。

隴部說,一切法都不離法性普賢隴,破斥離法性隴更有其他法。這部最重視光明,與新譯密法的五次第相似,然講說意義卻有區別。五次第是中五風的作用,現起幻身空色影像,再用「整持」和「隨滅」方便令入光明,所以是有功用道。隴部是由安住於永離所緣甚深無功用中,用深明雙運智修成虹身的金剛身,所以這個方便是很深的。

教授部說,以永離取捨雙運無二智,把生死涅槃一切法,都滙歸於離空執的法性中,所以不分別生死涅槃,以「明了性」現證「法性境」,而成就自證金剛鎖身。這個法門是專注要點,如針灸治療,從一處施治,而能癒各部的病。又最重超越境界,與新譯的六加行相同。但他們說,六加行是將五種風縛於中脈,由此現起空色境界,是漸次進修有功用的大樂道;而這個法門是斷絕一切思慮,自然現證諸法實性,所以和六加行不同。又說這個道修智身虹身與隴部也不相同,它不是先化粗分三業為微細淨身,是由究竟「盡法性光明」,將粗細三業完全銷化於身智中。

此派又有「體性本淨」、「自性任運」、「大悲周遍」三種術語(即體、相、用)。說無始真理本來無生的空為「體性本淨」,空性的色相不滅為「自性任運」,具有功力能現起淨不淨境為「大悲周遍」。「體性本淨」又稱為「了空無別」;「自性任運」又稱為「明空無別」;「大悲周遍」又稱為「現空無別」。

又說,「心」與「了」不同,隨無明力而起種種雜念分別的是「心」,不被無明所染,遠離二取戲論,認識明空無取的空理的是「了」。

又說,心的行相(現分)為生死,心的體性(空分)為涅槃。生死涅槃在自心性體空中,本來無有分別,因此說「生死涅槃無別」。

在修行方面說︰若由知境為心,知心為空,知空為無二雙運,而通達一切法都是「了空」的,是漸悟者認識「了」的界限。若現在沒有能夠現證「明空」的道理,但由修行的功力,在中有位現起那種真實智德的,是超越(頓悟)者認識「了」的界限。

若將現前明空無取的無垢自心「了」性,不加拘束(不執著),任其散緩,任它起什麼分別境相,都不去辨別好惡破立,直修「了空」,即是大圓滿的心要。

總之,無始真理,沒有被生死涅槃心念所接觸過,沒有被錯亂垢穢所染污過,真理獨露,不曾迷惑,不曾通達,都無所有,一切能生,即是因境。把這現前的「了」性舒緩安住時,泯滅善、惡、無記三種分別,心如清淨虛空,即是道行。由已現證一切修道功德,無明錯覺都自消滅,現證法界,即是果德。(法尊)

◎附︰彭英全編《西藏宗教概說》第四章(摘錄)

寧瑪派(紅教)
寧瑪派即舊教派,它的名稱含有「古」、「舊」兩義。就古義而言,這一派自詡他們的教法是從八世紀來到西藏的蓮華生傳下來的,比西藏其他各教派早三百年左右,所以是古老的一派。就舊義而言,這一派自稱以傳承吐蕃時期所譯的密教典籍為主,不同於佛教後弘期的仁欽桑波等人所譯的新派密教經典。它是最早傳入西藏的密教並吸收西藏苯教的一些內容而形成的一個教派。因該派僧人均戴紅帽,故又被俗稱為「紅帽派」或「紅教」。

八世紀,密教雖已傳入西藏,但由於密教傳教是通過師徒祕密單傳的,所以在翻譯經典、傳承教法等方面受到一定程度的限制,信徒不多。朗達瑪滅佛時,主要是摧毀佛教寺廟組織,消滅它在吐蕃統治階層中的政治勢力和它在社會上的影響。故密教並未遭到像顯教所遭到的那種毀滅性的打擊。這以後,密教仍能在教徒個人家中父子、兄弟、叔侄相傳而承繼下來。在九世紀後半期到十世紀初期,這些由家族關係傳承下來的密法,由於社會上的影響,摻雜了不少苯教的東西,這也和十一世紀新傳的密法有所區別。寧瑪派不像後來興起的其他教派那樣,有固定的寺院、龐大的僧侶組織、成系統的教義等。直到十一世紀中期,才有所謂「三素爾」出來,整理經典,建立寺院,開展比較有規模的活動。可以說,從這時候開始,才真正形成了寧瑪派。

由於這一教派發展的歷史情況,以及它的組織渙散、教法零亂、教徒分散、單線傳承等特點,所以很難作統一的敘述。但大體情況,可以粗略分為兩類︰第一類是專靠法術咒語等在社會上活動的教徒,這類人不讀經典、不甚懂佛教理論,被稱為「阿巴」,意即念咒的人。這類人為數也不少,西藏社會上一直稱他們為真正的寧瑪派人。第二類像其他教派一樣,有佛教典籍,師徒或父子相授受,傳承的系統比較穩定。他們的經典又分為兩種︰一種是八、九世紀翻譯成藏文後一直祕密傳承下來的東西;另一種是所謂掘藏所得的「伏藏」。他們認為蓮華生等人為了保存密法,傳於後人,曾把寫好的重要經籍藏於名山岩洞中,或埋在地下,經過幾百年,才又被人陸續發掘出來。但很長一段時間,伏藏被認為是寧瑪派僧徒偽造的。直到後來在一些古寺中發現了一些古老的梵文寫本經書,其中有寧瑪派的幾部譯本經典的原文,由此抬高了寧瑪派的身價,才被社會上肯定為一個古老的教派。

所謂三素爾,是三個同屬於素爾封建主家族的人。第一個是素爾波且(意為大素爾),本名釋迦君乃(1002~1062)。他整理了當時流傳的密法,確定了一些根本的「怛特羅」(密法),創建了鄔巴隴寺,從此寧瑪派才有了自己的寺院。第二個是素爾窮喜饒扎巴(即小素爾,1014~1074),他是素爾波且的養子,繼任鄔巴隴寺寺主。(中略)據說他修成了最高的密法,得到了「大圓滿」的境界,所以很有威望。第三個素爾是濯浦巴,本名釋迦僧格(1074~1134),是小素爾的最小的兒子。他繼承他父親的巨大財產和密法,廣收弟子約千餘人,並建立了濯恣綞,對推動寧瑪派的發展起了重大的作用。他和他的父親,都有「拉吉欽波」(大醫師)的名銜。(中略)

和素爾波且同時,另有一位叫絨卻吉桑波的人,以學識優異著名,也翻譯和注疏了若干密教經典。由他傳承下來的「大圓滿法」後來成為寧瑪派所特有的基本教法。到十四世紀時,寧瑪派出了一位有名的人物,叫隆欽然絳巴(1308~1364),他修訂和解釋過寧瑪派的密法經典,是一位兼通顯密教法的人物,他曾到不丹建立它爾巴林寺,後又到過尼泊爾,對不丹、尼泊爾的佛教有一定影響,寧瑪派在康區也建立過一些寺廟,最早的是十二世紀建的甘孜噶陀寺,後來十七世紀又建德格的磋慶寺和白玉的白玉寺,和歷代的德格土司有過政教上的密切聯繫。

寧瑪派最重視所謂「伏藏」,從十二世紀中葉起,就陸續出了不少的掘藏人,著名的有娘尼瑪維色,他掘出的伏藏稱「上部伏藏」。又有古如卻吉旺秋,他掘出的稱「下部伏藏」。到十五、十六世紀,這些「伏藏」由熱特那林巴滙刻,稱為「南藏」。十六世紀初,另一位掘藏者叫仁增郭吉登曲堅,也曾發掘和滙刻了另一些伏藏,稱「北藏」。這些伏藏,有真有假,真少假多,就真伏藏中也不都是密法經典,還保存一些比較古老的關於吐蕃時代的傳說或紀事,如《五部遺教》等,此外,也還有一些醫學典籍之類的東西,十六世紀晚期,寧瑪派在雅魯藏布江北岸建多吉扎寺弘傳「北藏」。十七世紀中葉又在前藏雅魯藏布江以南建敏珠林寺,弘傳「南藏」。形成衞藏地區寧瑪派的兩個支派。1718年準噶爾侵入西藏時,兩寺均被搶劫破壞,後由頗羅鼐資助重建。

寧瑪派曾在十三世紀與元朝發生過一定關係。如三素爾一派的一個繼承人釋迦維,曾把掘出的一部伏藏獻給元世祖忽必烈,被封為「拔希」(即漢語「法師」的音譯)。但由於寧瑪派組織渙散,單線承傳,故始終未形成為一個穩定的寺廟集團勢力。十七世紀在黃教五世達賴阿旺洛桑嘉措的積極支持下,得到了一定的發展。這不僅是由於五世達賴本人兼修密法,更主要的是這時西藏的封建農奴制度已經逐步完善,黃教統一掌握了西藏的政教大權,需要從各方面來加強它的統治地位。(中略)因此,自五世達賴以來,歷屆西藏地方政府,每逢戰爭、災荒、瘟疫等,都要請寧瑪派僧人作法禳解。(中略)

寧瑪派的另一個特點,就是它吸收了許多苯教的神祇和宗教儀式。寧瑪寺廟裏的神像,千奇百怪數目繁多,其中主要的帶共同性的有八種,按寧瑪派的叫法是︰(1)文殊(身),(2)蓮花(語),(3)真實(意),(4)甘露(功德),(5)金剛橛(事業)。以上五種稱為「出世五部」,也是教徒修行時所供的本尊像。另外還有「世間三部」,即︰(6)差遣非人,(7)猛咒咒詛,(8)世間供讚。這些都是從苯教中移植過去的神祇。例如差遣非人的「非人」,原文是「瑪摩」,就是苯教中的一尊凶神。

〔參考資料〕 王森《西藏佛教發展史略》;班班多杰《藏傳佛教思想史綱》;種智院大學密教學會編《西藏密教研究》(《世界佛學名著譯叢》{75});李安宅《藏族宗教史之實地研究》;王輔仁《西藏佛教史略》;G. Tucci著‧耿昇譯《西藏的宗教》(《西藏和蒙古的宗教》第一部份);土觀羅桑卻季尼瑪著‧劉立千譯注《土觀宗派源流》;楊貴明、馬吉祥編譯《藏傳佛教高僧傳略》。


經變

描繪佛經內容或佛傳故事的圖畫。又稱變相、佛經變相。其取材多與當時流傳的佛教思想有關,如南北朝時代的經變多採自小乘經典,宣揚自我犧牲的精神,呈現樸拙的風格,內容以本生經變相、佛傳故事居多;隋唐以後,大乘思想盛行,諸師更創新義、立新派,以致其內容富變化,有維摩詰經變、本行經變、金剛經變、金光明經變等類,為中國美術史上相當特殊的創作。

一般而言,經變多以壁畫表現,此風至唐代尤盛。另外,亦有表現在立體雕塑者。兩宋以後,則多繪於緙絲、繡像、絹畫上。至於文獻方面,則以《歷代名畫記》所存有關經變之記事最豐,其他除散見於諸書外,尚有若干遺品現存。茲依古籍所載,略述經變之類別及處所如次︰

(1)維摩變︰由晉代顧愷之首創,以《維摩詰所說經》為所依經典。在長安薦福寺淨土院西廊菩提院、安國寺大佛殿、定水寺殿內東壁,以及洛陽敬愛寺東禪院大殿東西面、聖慈寺西北禪院、益州大聖慈寺東廊、平康坊菩薩寺之佛殿內槽東壁,分別有吳道子、彌尚子、劉行臣、楊庭光、洪度等人所繪此類作品。現存遺品有敦煌千佛洞第一、五十二、七十四、八十四、一一七、一四九窟的維摩、文殊論法壁畫,以及山西龍門古陽洞之浮雕、日本奈良縣法隆寺五重塔內之維摩文殊論法的塑像。

(2)千鉢文殊︰據《歷代名畫記》卷三所載,長安慈恩寺塔西壁有尉遲乙僧所畫千鉢文殊。此變相圖可能係根據《大乘瑜伽金剛性海曼殊室利千臂千鉢大教王經》所說而畫。遺品有敦煌千佛洞第六、七十二窟的壁畫及畫軸。

(3)淨土經變︰一般指西方淨土變,又稱西方變、極樂世界。創始於南北朝,至唐代盛行,所根據的經典有《觀無量壽經》、《無量壽經》、《阿彌陀經》等。在長安光宅寺東菩提院、興唐寺淨土院小殿內西壁、雲花寺小佛殿、安國寺大佛殿內西壁、趙景公寺三階院四廊,以及洛陽大雲寺佛殿、敬愛寺大殿內西壁、昭成寺香爐兩頭皆繪有此變相圖,乃分別出自尹琳、吳道子、趙武端、尉遲乙僧、劉阿祖、程遜、范長壽等人之手筆。遺品有敦煌千佛洞第八、十四、十九B、三十一、三十三、三十四、四十四、五十一E、五十三B、七十、一一四窟的壁畫與畫軸,日本法隆寺壁畫、當麻曼荼羅等畫軸,又,四川成都萬佛寺出土的石刻品中,有南朝宋文帝元嘉二年(425)的淨土變浮雕。

(4)金剛經變︰據《歷代名畫記》卷三〈長安淨土院〉條載,吳道子於院內次北廊向東塔院內西壁畫金剛變,於次南廊畫金剛經變及郗后等,並自題。此圖或係依《金剛般若經》而畫。

(5)金光明經變︰據《歷代名畫記》卷三敘述,在長安淨土院小殿內東南角,有吳道子之弟子李生所畫金光明經變。遺品為見於敦煌千佛洞第一三五窟之壁畫、日本法隆寺金堂玉蟲廚子之密陀繪等之投身餓虎圖,此係依《金光明經》〈捨身品〉而畫之經變。

(6)本行經變︰據《歷代名畫記》卷三所述,在長安菩提寺佛殿東壁、化度寺、大雲寺塔外邊四面,以及洛陽聖慈寺西北禪院有本行經變,乃董諤、楊廷光、楊仙喬、楊契丹、程遜等人所畫。此等或許是基於《佛本行經》或《佛本行集經》等,圖示佛傳或佛本生譚的作品。另外,元開的《唐大和上東征傳》記載,餘姚郡育王塔四面分別繪有薩埵王子變、捨眼變、出腦變及救鴿變。吳越‧錢弘俶的八萬四千塔,鑄有尸毗王、慈力王、薩埵王子、月光王之本生,敦煌千佛洞第十七B窟的降魔圖、第六十三、一三八窟的六師外道降伏圖壁畫,山西雲岡石窟第六窟的佛傳圖浮雕等,均為與本生或佛傳有關的經變。

(7)彌勒變︰依《歷代名畫記》卷三載,長安西塔院有韓幹畫彌勒下生變,細小稠鬧。同書卷八〈隋代董伯仁〉條又謂,周明帝畋遊圖、雜畫臺閣樣、彌勒變、弘農田家圖、隋文帝上廐名馬圖,代代相傳。此類變相圖可視為根據《彌勒下生經》的龍華會圖,或根據《彌勒上生經》的兜率天宮圖等。敦煌出土的畫幅中,有下生圖遺品。

(8)華嚴變︰創於唐高宗、武后時,以新譯《華嚴經》為藍本,歷代藝術家依此經內容,創作出毗盧遮那佛(或稱盧舍那佛)像、善財童子五十三參圖、華藏世界海(或稱華藏剎海,指毗盧遮那佛的淨土)圖、華嚴經七處九會(指釋迦世尊演說《華嚴經》的處所及次數)圖四種題材,然一般所謂的華嚴經變相,蓋指後二者。在唐代長安懿德寺中三門、洛陽敬愛寺西禪院及山亭院等均有此變相壁畫;宋代李公麟、元代許擇山、明代萬壽祺等人亦繪有此類作品。於敦煌千佛洞第八、一0二、一一七、一一八F、一六八窟的華嚴七處九會圖壁畫是其重要遺品,另外,在四川大足石窟內有此經變的立體石雕。

(9)除災患變︰依《歷代名畫記》卷三所載,洛陽天宮寺三門有吳道子畫除災患變。此當係根據《除恐災患經》之經變。

(10)法華變︰在南北朝時已有流傳,其內容取材以《法華經》之〈化城喻品〉、〈見寶塔品〉、〈如來壽量品〉、〈觀世音菩薩普門品〉、〈普賢菩薩勸發品〉等為最常見。其中,〈見寶塔品〉多表現於南北朝初期的塑像;〈化城喻品〉、〈如來壽量品〉、〈普賢菩薩勸發品〉多表現於唐代的寺壁或絹畫中;〈觀世音菩薩普門品〉則在唐代以後盛行。遺品有敦煌千佛洞第七十四、八十一、一一七、一二0F、一六八窟的壁畫及其他。另外,《歷代名畫記》卷三敘述洛陽敬愛寺大殿內,有劉茂德畫法華太子變。此圖是否屬《法華經》之經變則不詳。

(11)日藏月藏變︰據《歷代名畫記》卷三所載,吳道子於開元十年(722),在洛陽敬愛寺禪院內西廊描日藏月藏經變及業報差別變。其(中門)日藏月藏經變有病龍。此變相圖當與《大方等大集經》之〈日藏分〉及〈月藏分〉有關,而病龍當係〈日藏分‧三歸濟龍品〉之所說者。

(12)業報差別變︰見於上項所引《歷代名畫記》卷三之敘述。此當係依據《佛為首伽長者說業報差別經》之經變。

(13)十輪經變︰依《歷代名畫記》卷三載,武靜藏於洛陽敬愛寺東禪院殿內描十輪變,又於殿內則天真、山亭院畫十輪經變、華嚴經。此係根據《地藏十輪經》等之經變,而敦煌千佛洞出土等之地藏十輪圖,可能是源自此經變所轉變成者。

(14)藥師變︰《歷代名畫記》卷三謂,程遜在洛陽昭成寺之香爐兩頭,畫淨土變、藥師變。此為與《藥師琉璃光如來本願功德經》等所載藥師如來有關之經變。遺品有敦煌出土之畫軸等。

(15)寶積經變︰《歷代名畫記》卷七〈梁儒童〉條有謂,釋迦會圖、寶積經變,代代相傳。此恐係舊《寶積經》(《大寶積經》〈普明菩薩會〉)之經變。

(16)楞嚴經變相︰據宋代黃休復《茅亭客談》卷十〈小童處士〉條所述,宋以前有張、杜二人善畫佛像、羅漢,有童君與前輩不相上下,其曾在海雲山寺畫慈氏如來、十六羅漢,於大聖慈寺三學院畫楞嚴經變。

(17)楞伽變相︰《景德傳燈錄》卷三〈弘忍傳〉云(大正51‧222c)︰「其壁本欲令處士盧珍繪楞伽變相。」此當係依《楞伽經》而繪之經變。

(18)智度論色偈變︰依唐代段成式《寺塔記》〈平康坊菩薩寺〉條載,吳道玄於食堂東壁畫智度論色偈變,並自題偈,其筆跡遒勁,如磔鬼神毛𩬊。智度論或係《大智度論》,而「色偈」一詞則語意不明。

(19)消災經︰據段成式《寺塔記》所述,菩薩寺佛殿內槽後壁面有吳道玄畫《消災經》之事。

◎附︰金維諾〈壁畫維摩變的發展〉(摘錄自《中國美術史論集》)

佛教圖像隨著佛教的傳播進入中國以後,在我國具有深厚優秀的美術傳統的土壤上,很快得到了發展,在世世代代美術家的辛勤耕耘下,不僅使外來形象逐步民族化了,而且也創造了中國佛教美術的特有形式與風格。在佛本生故事與佛教故事畫上,我們還可以從印度、中國新疆與內地的遺例中,尋求到外來形式與形象的演變過程。而在大型的經變上,卻只能依靠我國自己的文獻與遺存的圖像,來尋求創造與發展的過程。根據今天所掌握的材料,可以說大型經變的創造是中國佛教美術的巨大貢獻,這種貢獻不僅在於它創造了一種新的別開生面的形式,促進了繪畫藝術技巧與樣式的發展,重要的是它擺脫了佛本生與佛傳故事範圍的限制。在表現內容比較廣闊的佛教經典時,有了更多的反映現實生活與創造新的形象的可能。在這些新的大型經變的創造中,維摩變是最先產生而又極其成熟的代表。(中略)

敦煌保存了極大數目的維摩變,而且有極成熟的代表作品,從北朝末期一直到宋初都有遺例,給我們提供了窺視其發展的重要證例。敦煌在邊區,維摩變是中原創始的一種經變,因此它的出現稍晚於內地。(中略)

維摩變在雲岡與龍門石窟極常見,特別是龍門的維摩變為數甚多。各地出土的造像碑上也不少,且大部有紀年銘,我們可以選擇其中年代確實而又有代表性的作品,來追尋早期維摩變發展的線索。

雲岡第七窟、第一窟、第二窟、第六窟、第十四窟、第三十一窟都有維摩變,其中七、一、二等窟都是五世紀的洞窟,我們可以作為現存最早的維摩變來看。(中略)

龍門賓陽洞維摩變是六世紀初期的作品,這是了解當時繪畫藝術水準的重要參考品。維摩變在入口內壁左右側上部。門左為坐於几帳之維摩詰。冠帶長鬚,右手執麈尾,斜倚几上,前有天人,左側有侍女二人;門右側為文殊師利,寶冠瓔珞,坐蓮座上,手舉胸前,前有舍利弗,後有菩薩弟子二人,這一鋪石刻維摩變中的人物形象,特別是維摩詰的形象有描寫了現實生活中人物的意義,可以覺察出對「清羸示病之容,隱幾忘言之狀」的表現要求。其他如河南澠池鴻慶寺石窟第二窟、鞏縣石窟寺第五窟等處維摩變均屬同一類型,是早期簡單問疾品的發展。天龍山石窟第二窟左壁維摩變和第三窟前壁的維摩變均為東魏作品,雖屬同一類型,而又有獨特風格。(中略)

在隋代的敦煌壁畫中,維摩變大都在佛龕兩側,文殊與維摩都坐方形室中,似乎仍是早期敦煌維摩變與釋迦牟尼分坐三室畫法的省略。但是已經接近內地石刻維摩變形式。特別是像第四二0窟的維摩變,在人物形象刻劃上已突破了以前簡單的描繪手法,而開始注意了性格的表現,走向了內地石刻中對中心人物作深入描寫的道路,這正是唐代敦煌維摩變獲得進一步發展的前奏。

隋代維摩變也有僅僅一見的特殊形式,一般的維摩變都作文殊與維摩二人對坐,而敦煌第二七六窟佛龕兩側外壁的維摩變,則作二人相向而立。這鋪維摩變在表現技巧上也達到了新的成就,文殊在龕右側,身後有樹和山石,文殊表現得平和而又溫謙;維摩在龕左側,病態中顯示出智慧與高傲。

唐代初年時,維摩變仍然安置在佛龕兩側外壁上方,如第二0三、第三二二窟。畫面也大體保存了隋的處理方法。以後維摩變開始放置在龕內兩側壁和入口內壁兩側。利用一個完整壁面表現維摩變多方面內容的形式也同時出現。這時這一經過一再表現的題材,形象的塑造更加深化,在技巧上日趨成熟。

初、盛唐在龕內側壁出現的維摩變有第三四二、第三四一窟、第三三四窟、第六十八窟幾鋪,在入口內壁兩側的有第二二0窟、第一0三窟兩鋪,這些畫都以其精美形象給人以難忘的印象。在這些畫面上不僅文殊、維摩等中心人物有了更明確的性格刻劃與情態表現,而且通過周圍人物對同一事件的不同反映,密切的突出了主題,集中地表現了活躍在群眾想像中的維摩的智慧。這些畫大部份色彩鮮艷、金碧輝煌。但是也有像第一0三窟那樣以線描為主的,這並沒有限制了畫家的表現才能,而相反地,第一0三窟的維摩變有著更細緻的人物刻劃。維摩右手執麈尾,左手放膝上,身稍向右傾,面向文殊。外衣披於肩上,從坐的姿態以及衣冠不整顯示出病態與高傲。臉上與其說有病容,更不如說充滿了辯論時的慷概自負。畫家以現實為依據,按照當時的具有學識的長者的模樣來畫想像中的維摩,從對人物外形的描繪,達到對形象內心的追求,使佛教繪畫中現實主義因素更加強烈。

初唐還出現了另一種形式的維摩變。第三三五窟、第三三二窟的維摩變都描繪在窟北壁的一個完整的畫面上,畫面除了表現相對的文殊與維摩以外,還在畫中穿插了《維摩詰所說經》內記述的其他種種情節。在同一畫面既有中心而又組合了多種內容,這種形式的創造為以後許多經變所採納,特別是祇園記圖,由於吸收這一構圖的優點,有了光輝的藝術創造。

第三三五窟有垂拱二年(686)題銘在入口上壁,而維摩變下部題榜中尚隱約可見聖曆年號及張思藝題名。同時據云「大周李君修功德記」碑出土於第三三二窟,李君修功德記有武周‧聖曆元年銘記,那麼可知第三三二窟與第三三五窟維摩變均係武后時期的作品。第三三二窟和第三三五窟七世紀末的大型維摩變,成為中、晚唐以後摹繪的準則。在這以後敦煌壁畫中所見到的維摩變,幾乎都屬於同一形式,即使分列兩個壁面,也不過是分開兩半的同一構圖而已,所以第三三二窟維摩變這一形式,可以稱為大型維摩變的代表。

維摩變發展到初唐不管在形式上或是在形象的刻畫上,都趨於完善,是維摩變發展的成熟期。這以後直到宋、元,雖像李公麟等名畫家筆下的維摩變,也莫不因襲著過去的成就,只偶爾在筆墨技法上、人物細節上追求些新的創造。

〔參考資料〕 《歷代名畫記》卷三(《現代佛學大系》{12});陳清香《佛經變相美術創作之研究》。


達爾喀

德國的佛教學者。為歐美實踐佛教運動的中心人物之一。德裔美國人,內科醫師。1924年在柏林郊外創設「佛教之家」,發行雜誌,並於每月舉行兩次布薩會,儀式係依據巴利語經典而行,會員約有二百名,共同實踐佛法。1928年去世後,由於並無後嗣,故「佛教之家」的活動均由生前的祕書菲雪爾(Fischer)承擔,故經營乃轉困難;二次世界大戰後益形荒廢。後來因為有錫蘭佛教徒的支援,始稍稍復甦。

達氏在佛教哲學上,亦自有見地。針對當時部分學者如葛利姆(G. Grimm)等人之視涅槃論為虛無,氏則持相反意見,而主張涅槃乃最高的實在。其著作極多,除刊行論述有關輪迴的短篇小說集《宿命書》(Das BuchPubbenivasa Vier budd histische Wiederge-burtsgeschichten)之外,另撰有《世界觀的佛教》(Buddhismusals Weltanschauung)、《宗教與道德的佛教》(Buddhismus alsReligion und Moral)、《新佛教要理》(Neu-Buddhistischer Katechismus)、《佛教的現在與將來》(Was ist Buddhismus undwa s will er?)、《生處世術的佛教》(Bud-dhismus als Wirklichkeitlehre und Lebens-weg)等。


電腦佛典

指電腦化之佛教文獻。即將佛教文獻輸入於電腦中,俾供研究者應用。在近代科學史上,自第一部電子計算機問世以來,電子資訊的革命促使應用科學飛躍地成長,而人文科學的研究領域,也逐漸受到影響。因為利用電腦系統的結構性,人文學者亦可依自己的研究需要,請專家設計出所需的程式,以輔助其個人研究。此外,將資料輸入於磁碟中,除了可隨時補充資料外,更有易於儲存、保存期限較長、複製容易、攜帶方便、不佔空間等優點。而索引類工具書的電腦化,也將會是人文學術界的一大突破。

佛教文獻的電腦化,今已有若干成果。目前即將電腦化的佛教文獻有︰泰文大藏經、緬文大藏經、巴利佛教文獻、西藏佛典,及漢文系的《大正藏》、《卍續藏》、《磧砂藏》、《高麗大藏經》等大部頭叢書。而正在推行此種工作的機構則有下列諸處︰

(1)日本花園大學國際禪學研究所、禪文化研究所、法寶義林研究所、立正大學、佛教大學、曹洞宗宗學研究所、淨土真宗教學研究所、京都大學。

(2)中國大陸中國社會科學院、北京廣濟寺中國佛教文化研究所。

(3)台灣中央研究院、佛光山北海道場。

(4)香港中文大學。

(5)泰國摩希德大學、法身基金會。

(6)韓國海印寺、Paeng Nyon佛教文化基金會。

(7)澳洲坎培拉澳洲國立大學。

(8)印度色拉大學。

1993年四月,「國際電子佛典聯合會」在美國加州大學柏克萊分校成立。美國柏克萊大學蘭卡斯特(L. Lancaster)被推選為會長。該會成立的主旨在於提供佛典電腦化以及有關佛學研究的資訊。各會員團體可迅速獲得當前國際間電子化佛學的研究動態,以避免重複同一主題之研究與作業,並且可以透過資訊的交流,分享佛學研究的成果。

◎附一︰川添良幸〈應用電腦處理佛教文獻〉(摘錄自《法光》雜誌第四十五期)

(一)前言
佛教研究應用電腦,是最近幾年的事。一般而言,文科系需要大量的資料,作為學術研究之用,而電腦資料庫的管理技術可以支援文科系的這項需求,因此,自從此項技術正式應用以來,其普及的速度,可說相當快。目前,佛教研究者與電腦的關係,亦如同理科系的領域一樣地密切了。(日本佛教學者)塚本啟祥教授,就是促使電腦與佛典結合的中心人物,其成果廣為學界所知。而透過在日本印度學佛教學會的發表,掃除了學會既有的電腦恐懼症。(中略)以下僅將我們數年來應用電腦及有關科技的始末與一部成果介紹於後。

(二)梵文《法華經》的資料庫化
為了進行以佛教混淆梵語所寫的多種《法華經》寫本的比對之文獻學研究,八年前即開始企劃電腦資料庫之建立。所發現的寫本有三十餘種之多,其來源大致可區分為尼泊爾、西藏、喀什米爾、中亞等三區域。塚本啟祥教授費了多年的心力整理,自1977年以五年的時間出版了《梵文法華經寫本集成》全十二卷。對所有資料進行客觀性的比較檢討,則必須予以電腦資料庫化。目前,完成了一、二卷的羅馬字轉寫與電腦輸入,並且出版;第三卷亦即將完成。

羅馬字的資料(data),經由微電腦的終端機輸入,以國字標準規格的SQL(Structu-red Query Language)資料庫,儲存在東北大學塚本研究室的小型電腦IBM9370後,可經由電腦網路與世界各地連通。不過,梵文的字碼尚無標準化,我們所用的是自己設定的。希望如UNICODE(新文字的字碼系統,包含羅馬字、漢字,甚至梵字天成體、藏文等世界主要文字),各種文字字碼的世界標準化能早日實現。梵字羅馬拚音的鍵入,一般字母以英文鍵盤處理即可,特殊的字則以二至三次的鍵入為方法(如ṃ鍵入m與‧),這種方法簡單易記。至於輸出,則利用電腦的顯示器,及我們獨自設計的特殊數位系統,由這個系統所出版的書籍,其印刷的品質最為優良,其鮮明度即使是最新的雷射列表機也難與匹敵。

我們也完成第一、第二卷總數二萬詞的索引與逆反索引,其輸出依照梵文字母的順序,並列出此單字所出現的卷數、頁數與寫本。由此,對於各種寫本之間單字的差異,可以一目瞭然。至於逆反索引,我們認為在文法研究上頗具重大功能。只要一按字鍵,就可在SQL資料庫管理下的全文中,快速地檢索出所需要的字詞。而檢索方法,也針對一般不曉得SQL指令的使用者,特為設計出全畫面介面,只要操作功能鍵即可輕易使用了。

舉一個簡單的例子,如想知道《梵文法華經寫本集成》第一卷中,最常出現的單字之長度與最長的單字為何時,經由電腦的檢索,結果發現最常出現的單字為七個字母,而長度最長的字有四十三個字母。

在實用軟體方面,我們開發了單字檢索系統。只用從終端機鍵入查詢的單字,在畫面上即可顯出該字出現的頁數,以及列出包含該單字之《梵文法華經寫本集成》中的那一行。對於出現多處的資訊,也會列出。經由這個系統,可以獲得客觀的諸寫本間的基本檢討資料。目前也正進行著類似單字之比較,及文節長度分布之比較等研究,據此資料,可作為推測寫本的系統來源。

(三)佛教寫本記述文字之自動辨識
由於電腦資料庫之建立,使得檢索能夠更為迅速正確。不過,梵文原典之解讀,僅限於為數極少的專家而已,這是研究發展上的一大障礙。對於如何加速資料庫之完成,就得利用電腦的長處,即資料之自動輸入為研究重點。英文乃至於日文,均已開發出自動辨識的系統。不過,這只限於特定的印刷字體,對於手寫的辨識,尚十分有限。更遑論梵文之電腦自動辨識,我們這個研究小組的梵字自動辨識成果,是世界僅見的。

我們以Kern‧南條的印刷字《法華經》校訂本,作為電腦自動辨識研究之開始。我們應用形狀比對法與結構解析法兩種作為辨識方法,對結果加以重複比較與檢討,再予以改進。形狀比對法以資訊理論為基礎,適合系統性研究,對印刷字得以發揮威力。至於結構解析法,接近人類閱讀文字的方法,在原理上適用範圍廣泛,亦可應用到手寫的寫本上。目前的成果,由IBM大型電腦3081來辨識,Kern‧南條校訂本的一行長度,所需時間約為十秒,辨識率達99%。因此,在此期間所積存的印刷天成字體達二百種,超過一萬字以上,可說悉數蒐集一般常用的所有字體種類了。

同時,我們也進行天成體中眾多類似文字的高精度辨識之研究。依此所開發的方法,適用於一般文字的辨識,是一項新創舉,我們期待也能對漢字的自動辨識有所貢獻。

目前,我們正進行木刻版西藏佛教文獻的自動辨識研究。藏文文獻為比較清晰的資料,據此可作為手寫文獻研究的開端。不過,由於文字幅度之不一,行數之重疊,如何克服文字之斷句,仍是當前的課題。

(四)梵字演變之研究
應用上述梵字自動辨識之研究所獲致之成果,我們也進行了梵字演變的研究。

不只梵字,文字在歷史上的演變,超乎想像之外的激烈。特別是對年代久遠的文獻,作比較文獻學之研究時,其記述文字之變化,是極為重要的考慮因素。誤讀一個文字,將會造成全然相反的解釋,因此必須慎重檢討。

我們於收集《梵文法華經寫本集成》中所出現的全部文字種類時,開始了梵字演變之研究。起初,對於幾個類似的文字,來進行比較性的辨識實驗。我們從數種寫本抽出幾個主要的字,作成標準字體。以此字體來比較其他寫本,然後確立辨識不同文字之方法。

建立文字特徵一般所用的方法,在結構解析的最初階段,細線化最為適用。我們收集了許多梵字,來進行細線化的工作,其成果就是完成了一部梵文歷史變遷辭典。目前,我們正在整理將收集到的各種梵字,予以細線處理,並計畫將結果整理出版,以供想直接閱讀原典的研究者參考。

(五)以加速器質量分析法來測定佛教史料年代
我們的研究小組,除了電腦之外,也利用各種最新的科技幫助佛教的研究進行。其中,先舉以加速器來測定史料年代之例子。

在測定史料的製成年代方面,利用該史料所含放射性同位元素的比率,可以測知。例如,碳十四的半衰期為5730年,與不含放射性的碳十二與其含量作比較,能夠以數百年的精確度來推定數千年前史料的製成年代。傳統測試史料年代的方法,是燃燒大量的所測史料,然後測定燃燒所得的碳,用以推測年代。不過,在測知年代之後,史料也隨之喪失一部份。最近,開發出加速器質量分析法(AMS,Acce-lerator Mass Spectrometry),只要用從前方法的千分之一或萬分之一的材料,即可確定其製成年代。

(六)誦經之音聲辨識
梵語是古印度的文言文,現在已成死語。不過,大多數的佛典是以佛教混淆梵語記述而成的,僧侶的誦經亦繼續著這種語言。

我們的研究小組,針對外國留學生的日語教育,進行了電腦日語會話的自動辨識研究。其成果也用來作為梵語頌經的試驗。

從塚本啟祥先生處借得《namo tassa bha-gavato arhato sammāsambuddhassa》的錄音帶,用以進行音聲解析。錄音帶的誦經,不僅抑揚頓挫,而且伴有法器的聲音,甚難解析。

進行音聲自動辨識,必先完成抽出各種音素的辭典。對於母音,自動辨識的精確度極高。可是,一般而言,子音種類繁多,加上類似音、長短音等等因素,用單純的方法難以自動辨識。以日語為例,除了母音、子音的因素之外,還要構築附加一般語言知識的系統,始能辨識。對於梵語,在考慮同樣的理由下,必先製成電子辭典,而且也要進行文法解析的自動化。這類課題,實際上,與文獻之自動辨識類似,是不可或缺的,更須慎重檢討,再予以克服。

(七)佛學電子公告欄
應用電腦網路所設置的東北大學佛學電子公告欄,全世界有百餘位佛學研究者參加。平均每天有十處左右的電子會議進行,而以東北大學為中心,每天則收到上千通的電子函件。三年之間,累積了相當數量的電子會議的記錄,此處已確立了佛教研究者所利用之資料庫地位。

◎附二︰塚本啟祥著‧郭敏俊節譯〈法華經電腦化之研究〉(摘錄自《法光》雜誌第四十五期)

(一)梵文佛典研究的問題所在
(1)傳統的佛典研究
佛教傳入日本以來,長期間佛教之研究都以漢譯佛典為依據,並且相信佛典所載的都是佛陀直接的教說,奉之為絕對的真理,而不需要去求證。因此,對於佛陀的教說,(在日本)一直就以漢譯佛典與中國所著述的注釋書為線索,從漢語的語感及語義來理解。及至江戶時代,長達千餘年所寫成的日本佛教典籍,悉數具有這種性格。

然而,自江戶時代富永仲基(1715~1746)著《出定後語》提出「大乘非佛說」之後,批判性的佛典研究於是開始萌芽。明治以降,歐洲的研究方法被引進日本,梵語佛典、藏譯佛典、巴利聖典始為日本人所認識。在此情況下,同一經典的梵語原典與不同譯本之比較研究,就具備可能性了。

(2)漢譯佛典的原典
印度傳到漢地所譯成的佛典,一般認為是自梵文翻譯的。不過,當我們檢討漢譯佛典的譯語時,發現類似佛/佛陀,菩薩∕菩提薩埵等譯語,同一個原文有數個不同的譯語。起初,我們認為前者是後者的略稱,進而,我們發現同一佛典數度被譯的情形也不少,而這些經典的構成、內容、譯語差異頗大。據此,可瞭解佛典的傳譯過程中,語言形態、經典改編以及各種條件變化的概況。

漢譯佛典的開展過程可區分為古譯(一至四世紀)、舊譯(五至六世紀)、新譯(七至十三世紀)。在各個不同的翻譯之間,其語音的音譯與義譯之譯語均有差異,同時也發現各個譯本各具其特色。這些特色可視為同一經典隨著時代之變遷所留下的痕跡。

(3)佛典的語言
佛陀並不是用梵語說法的。梵語是紀元前五世紀文典家所確立的一種文獻語言,被印度正統宗教的婆羅門教作為聖典語言。而站在批判立場的佛教與耆那教等沙門宗教,為了向一般民眾傳播其教義,則使用各地的俗語(中期印度的亞利安語,即Prakrit語)。佛教興起於摩揭陀,也許佛陀是以摩揭陀語說法的吧!

面積匹敵西歐,由多數人種組成的印度,各地使用不同的語言。隨著佛教之傳播全印度,摩揭陀語也隨之被譯成各地的俗語。

今日,南方上座部的聖典,即以巴利語流傳下來。這或許是摩揭陀語轉換成西印度的俗語,或是受了西印度的影響之後傳入斯里蘭卡的。總之,巴利語的文法相當完備。另一方面,北傳佛教在通過梵語文化圈(今日德里周圍)的傳播過程中,被譯成梵文。當然,這種梵文化是經過數世紀的漫長時間逐漸形成的。因此,愈是初期的佛典,俗語的特徵愈是濃厚,而後世的佛典,則近於古典梵語。這種梵語與俗語混合之佛典特有語言,稱為「佛教混淆梵語」。

玄奘三藏(七世紀)深感既有的佛典,其譯語相當混亂,因而西行印度學習梵文,蒐集佛典請回漢地。玄奘所確立的翻譯稱為「新譯」。在此之前所譯成各種譯本,是原典梵語化過程中的經典,於不同時代,在不同的因素下,傳到中國而被譯的。例如「佛」的俗語為budh(a),「佛陀」的梵語為buddha;「菩薩」的俗語為bod(hi)-sat(ta),「菩提薩埵」的梵語為bodhi-sattva。由此可以推定不同的音譯是由於俗語與梵語語音不同的緣故。

(4)梵文寫本
所謂梵文寫本,係以棕櫚葉、白樺樹皮、紙等寫成,容易腐朽。古形的寫本現在不復存在。中亞寫本的上限年代為五世紀,喀什米爾寫本為六世紀,尼泊爾、西藏寫本為十一世紀。由此,保留古形的古譯、舊譯的漢譯佛典(即現存梵文、藏譯尚未確立之前的古代佛典),可以提供回溯現已不存的古代梵文原典的線索。

(5)《法華經》的原典與翻譯
今天在日本廣被誦讀的《法華經》,其經典除了《妙法蓮華經》(406年,鳩摩羅什譯)外,尚有屬於「古譯」的《正法華經》(286年譯)與「舊譯」末期的《添品妙法蓮華經》(601年譯)。這三個譯本,其經典的構成及其改編、文節插入或欠缺、語彙增刪或置換等,均有極為明顯的差異。

《法華經》有其歷史性,其信仰運動之實踐道,以勸人受持、讀、誦、解說、書寫經典為「師行五種法」,並宣揚其功德,在亞洲地區廣為流通。其原典寫本,在現存佛典當中,數量為最多,其出土地域包含︰{1}中亞(五至八世紀),②喀什米爾(六至七世紀),③尼泊爾、西藏(十一至十九世紀)。到目前為止,經確認的現存原典寫本(含端本)多達六十種,然而其內容與構成,卻相差甚大。這是原典寫本在傳承過程中,受到流傳的時代、地域、書寫者的出身地等等因素的影響,也意味著原典在音韻學、文法學上的變貌,以及語彙之插入、修正與文獻組成之改編等等現象。

(6)《法華經》原典的校訂本與問題點
第一本梵文《法華經》原典的校訂本,由H. Kern與南條文雄整理出版。此校訂本比對了六本尼泊爾系寫本(十一至十二世紀三本,十八至十九世紀三本)及兩本中亞系寫本(七至八世紀),雖然此校訂本將兩系統寫本間之差異所在予以註記,然尚未臻完善。此外,又因校訂者本身的理解與研判,難免有將混淆俗語的原典修正為古典梵文之傾向。此後,荻原雲來、土田勝彌……等人所整理的校訂本,亦是立於同樣的編集方針。如同上述,把不同時代與西域的各個寫本,視為同一,卻忽略了寫本流傳的系統與形態、使用語言,及文字的特殊性等等問題。因此,在推論《法華經》原典的工作上尚殘留著種種的問題。

(二)梵文寫本資料庫化

(1)《法華經》的蒐集與比較研究
為了解決上述的問題點,立正大學法華經文化研究所,自1966年起十年間,向世界上所有保存《法華經》的機構蒐集梵文原典的照片,共計三十種寫本。並且把這些寫本與Kern校訂本作各行之比對,拍成照片結集成書,於1977年出版《梵文法華經寫本集成》。

(2)《法華經》寫本之資料庫化
上述的《梵文法華經寫本集成》只能給專家使用,為了讓一般研究者能夠解讀原典,必先轉寫成羅馬拚音。可是寫本集成的本文長達六四八二頁,若是整理作成索引與出版的話,最少要耗費半世紀以上的時間。因此,我就想到利用電腦來建立資料庫。在東北大學資訊教育中心的協助下,立正大學與東北大學的有關人員,於1986年完成了《梵文法華經寫本集成羅馬字本‧索引》。〈#P(3)開發經典編集用的程式
將梵文轉寫成羅馬字以編集經典,並且建構資料庫,兼具印刷清晰、出版等功能,並且以個人用電腦與英文打字的連動為前提,在種種目的的需求之下,我們開發了輸入的軟體程式,並且製作了梵文表記的活字。

(4)索引用程式
電腦編集經典的一項優點,就是能夠正確又迅速取得索引資訊。多達六四八二頁的經典文句;加上全部詞彙的分類,就要有上億的語文容量。因此,東北大學資訊教育中心利用泛用大型的電腦,開發出依梵文字母順序的索引軟體程式,除了具有詞彙索引的功能外,尚可作逆反索引(Reverse Index)。

(三)資料庫化後的研究課題
《法華經》經典電腦資料庫化之後,我們發現了新的研究課題,有待研究解決。主要的問題如下︰

(1)語彙檢索系統︰如同Index所能顯示的功能,即除了所檢索的語彙所出現的頁數、寫本記號之外,還能夠顯示出包含該語彙的文脈。

(2)文法解析的基礎作業︰逆反索引,就是自語彙末尾字母逆向語首排列的反索引。語彙的格變化與動詞變化,會在語尾顯示出來,是為文法解析的基礎。例如mai-tre-ya∕mai-treyu*∕maitreye*雖然是同一文脈,這是「彌勒!」之意(男性、單數、呼格),前面所列者為梵文形,*號者為俗語形。

(3)辭典編撰及其基礎作業︰(計畫中)

(4)寫本文字的系統別分類︰利用電腦的自動解讀與共同作業,對於各寫本的文字之展開過程與特徵,加以探討。這項工作亦待進行。

(5)文化史的考察︰寫本中語彙之修正與增刪,顯示出在流傳過程中,文化與思想的交流情形,這點亦值得詳加考察。

〔參考資料〕 日本‧花園大學國際禪學研究所《電子達摩》(The Electronic Bodhidharma)。


歐洲佛教

歐洲各國的佛教發展,大致可分為下列四個階段︰


(1)西方與東方之接觸──從古代到中世
(2)大航海時代──近世前期
(3)東洋學研究之曙光──近世後期
(4)啟蒙與實踐運動之時代──現代〈共鳴者
之運動與開教史之派遣〉


茲依序略述如次︰

(1)西方與東方之接觸──從古代到中世

西方與東方的首次接觸,可以追溯到西元前四世紀亞歷山大大帝(Alexandros;西元前356~323)遠征東方之時。由於此次接觸,北印度的佛像遂帶有希臘風格(所謂「阿波羅佛像」),其後,這種影響經由絲路,從中亞、中國、朝鮮半島傳入飛鳥、奈良朝的日本。

亞歷山大大帝過世後,印度孔雀王朝的阿育王(西元前268~232在位)統一印度,並派遣佛教傳道使至敘利亞、埃及等地傳教。阿育王去世後,希臘人侵入西北印度,先後建立若干帝國。這些帝國之中,有些國王曾歸依佛教。例如西元前160年左右執政的彌蘭陀王(Menandros,Milinda),即是其中之一。此彌蘭陀王曾向那先比丘(Nāgasena)問道。記載兩者之對話的書,即是《那先比丘經》(《彌蘭陀王問經》)。

到十三世紀,成吉思汗(1167~1227)遠征西方。蒙古人的西征,雖為西方帶來破壞與殺戮,但也造成歐洲與東方的接觸。西元1224年,當成吉思汗征伐土耳其斯坦及波斯的消息傳入歐洲後,羅馬教皇英諾森四世(Innocentius Ⅳ;1243~1254在位)擬與蒙古人(韃靼人)接觸,乃於1234年春,派遣聖芳濟修會的教士卡爾皮尼(Giovamni de Piano Carpini;1180﹖~1252)到東方來。其後,路易王(Louis Ⅸ;1226~1270)再次派遣路布洛克(Guillaume de Rubruk;1215~1270)到和林(Karakorum)。在路布洛克的遊記中,可以看到他與蒙哥汗(1251~1259在位)之間關於神的問題的答問。此卡爾皮尼與路布洛克二人,是最早橫越大陸、訪問東方的歐洲人。

卡爾皮尼與路布洛克都是走陸路,往返都經由外蒙古,而馬可波羅(Marco Polo;1254~1324),則是來時由陸路東進,歸國時經由海路,算是繞了當時所知的世界一周。其後,馬可波羅在威尼斯與熱內亞之戰中,戰敗被捕。在獄中,他將他在東方的見聞口述出來,由路斯特凱羅(Rustichello)撰成《東方見聞錄》一書。在《東方見聞錄》中,馬可波羅曾提到錫蘭所傳有關釋迦牟尼佛的事蹟。對於釋尊的評價,他並不因為自己是基督徒而持有偏見,他極力讚歎釋尊偉大的人格。可惜的是,他誤認為釋尊是比他的時代早一世紀的人,是印度的聖者,也可以列入天主教的聖者之林。

(2)大航海時代──近世前期
到十五世紀,由於馬可波羅《東方見聞錄》的影響,南歐的葡萄牙、西班牙、義大利等國,逐漸開始從事海外探險活動,開啟了「大航海時代」。因此,東方與西方的接觸也頻繁了起來。

十六世紀初期(1514),最早由印度到達中國、日本的是葡萄牙人。緊接著有西班牙人。透過這些國家的傳教士及軍隊所取得的資訊,與東方有關的著作遂在歐洲出現。與日本有關的是波士特爾(Guillaume Postel;1510~1581)的《Des merveilles du monde,etprincipalement des admirables choses des  Indes et du nouveau monde》。同一時期,與中國有關的有門多薩(Juan GonzalesMendoca;1549~1617﹖)的《Historia delRegno de Chine》。1585年,首先在羅馬以西班牙文出版,其後被翻譯為歐洲其他國家的語言。

隨著葡萄牙、西班牙人到達中國的是義大利人。為了更瞭解東方,耶穌會的教士利瑪竇(Matteo Ricci;1552~1610)抵達中國。比較起馬可波羅之不諳中文,利瑪竇是能通漢語的,因此若要推選歐洲東方學、中國學的始祖,當非利瑪竇莫屬。

繼利瑪竇之後的,也是義大利人──郎哥巴都神父(Niccolo Longobardo;1559~1654)。關於中國的宗教,其所著《關於中國宗教若干問題之考察》一書,可視為十七世紀歐洲人東方學的研究成果。1701年,此書之法語版在巴黎刊行時,立即引起當時啟蒙主義者的注意。

(3)東方學研究之曙光──近世後期
對佛教累積了豐富的知識,並給予積極評價及研究的時代,是十八世紀的後半葉。其後,在1814年,當拿破崙退位及第一次王制復古之時,那一年十二月,法蘭西學院(Collégede France)的教授會正式設置中國學與印度學的講座。此後,在法國的最高學府才開始有「東方研究」。

此一新設漢學講座的首任教授,是瑞慕薩(J. P. A. Rémusat;1788~1832)。瑞慕薩雖然沒有著作,但他所譯的法顯《佛國記》,獲評價甚高。透過這部書,原本被耶穌會教士輕蔑、誤解的佛教,才開始為歐洲人加以正視。

在印度學方面,1833年,布赫諾夫(E.Burnouf;1801~1852)擔任法蘭西學院的梵語講座,刊行《印度佛教史序說》(L'Introduction al'histoire du Bouddhisme indien,1844)。正當此書完成之時,在尼泊爾蒐集梵文寫本的英國人赫吉森(B. H. Hodgson;1800~1894),將其所得的寫本一百七十多部,送給巴黎的亞細亞協會。如果沒有赫吉森的辛苦蒐集及其敏銳的鑑識力及寬容的精神,布赫諾夫是不可能獲得這些原典資料的。

布赫諾夫逝世後,瑞慕薩的高足朱利安(S. J. Julien;1797~1873),承繼其漢學之研究。而繼朱利安之後的,是沙畹(E. E. Cha-vannes;1865~1918)。在研究方法及學識上,沙畹可說是十九世紀的代表人物。他與在法蘭西學院擔任漢學講座教授,兼為印度學學者的烈維(S. Lévi;1863~1935)合作,進行中國佛典之翻譯。由於中國佛典中蘊藏許多印度所無的印度史料,因此,沙畹陸續出版一些中國、印度、西域的僧傳。

像這樣以近代語言學、文獻學的方法為基礎的翻譯事業,產生了兩個代表性的果實。其一是布赫諾夫之高足,即比較語言學者、比較宗教學創始者的英國人穆勒(F. Max Muller;1823~1900)所編纂的《東方聖書》(Sacred Books of the East,1879~1910)。另一個是倫敦大學的戴維斯(T. W. RhysDavids;1843~1922 )於1881年所創設的巴利聖典協會(Pali Text Society)。由於這些巴利學者的全心協力,龐大數量的巴利三藏及其註釋書,始得以用羅馬字母出版或翻譯,對佛教的研究貢獻極大。

(4)啟蒙與實踐運動之時代
經由前述的引導,佛教思想逐漸地傳入歐洲。到了二十世紀,歐洲各國展開了各自的實踐活動。此中,由於印度等國為英國的殖民地,因此英國的發展最早。

〔英國〕 最早投入佛教教團,出家為僧的歐洲人,是化學學者的麥克格列果(A. B.Mc-Gregor)。1901年,他在緬甸剃度,法名為阿難陀彌勒(Ānanda Metteya)。1907年,他回到倫敦,並與培恩(J. R. Pain)、傑克森(R. J. Jackson)合作,創設「大不列顛‧愛爾蘭佛教協會」(The Buddhist Societyof Great Britain and Ireland)。此協會的大力支持者,是戴維斯。1924年,阿難陀彌勒逝世後,協會鬧分裂。翌年,身為協會會員兼神智學協會會員的一些人再度在倫敦組成「佛教徒小集」(Buddhist Lodge),律師韓福瑞(C. Humphreys;1900~﹖;撰有《佛教十二原理》)與馬齊等人刊行引導初學者的書籍,展開自由主義者的活動。1926年,此團體又告分裂,1943年成立了倫敦佛教協會(Buddhist Society),直至今日。

又,推展世界性佛教復興運動的達磨波羅(Dhammapāla,Sir Devamitta;1864 ~1933),在此期間(1925~1926)訪問倫敦,並在當地創設摩訶菩提協會(MahābodhiSociety)的分會。此後,德國及美國等地也相繼成立支會。1934年,蘇格蘭人戒行比丘(曾在緬甸住過十七年)在倫敦的摩訶菩提協會舉行第一屆歐洲佛教大會。與會者有德國、瑞士、法國以及地主國英國的各佛教團體的代表成員。

1930年代以後,由於鈴木大拙(1870~1966)訪問英國,他在大學裏開設講座(「禪與日本文化」),而且其著作也使讀者對禪宗漸感興趣,加上韓福瑞的訪日,大乘佛教乃逐漸為英國人所瞭解。

〔德國〕 德國的佛教運動,可以說是始自於叔本華(A.Schopenhauer;1788~1860)。但是實際的活動,則是始於1903年在萊比錫成立、由八人組成的「Mission」。此團體的中心人物是塞登斯圖克(K. Seidenstücker;1876~1936,又名Gilimanda)。翌年,「Mission」易名為「德國佛教傳道協會」(Buddhistische Gemeinschaftfür Oeutsch-land),1907年,塞登斯圖克將他的居所捐出作為摩訶菩提協會的會所。

又,1903年時,顧德(A. W. F. Gueth)在緬甸剃度,法名為奈那提露卡(Nyānatilo-ka)。他是阿難陀彌勒教團中的成員之一,1905年後常為塞登斯圖克的雜誌撰稿。1908年,他為了在歐洲建立佛教精舍,而與馬克格瑞夫(W. Markgraf,沙彌法名為Dhammānu-sari)相偕回國,但心願未成。馬克格瑞夫於1911年正式成立摩訶菩提協會的德國分會,1913年,膺任德國巴利協會的會長。第一次大戰中,他逝世於俄國,德國的佛教活動乃暫告中止。

大戰結束後,德國的佛教活動又告復蘇。首先必須提出的一位人士是旅行家達基醫生(P. W. Dahlke;1865~1928)。他曾在印度、斯里蘭卡及日本旅行過,有僧院生活的經驗,信仰堅定。1924年,他在柏林郊外的福洛瑙(Frohnau)巿,投入全部財產,建一東方式的佛教精舍「佛教之家」(Das BuddhistischeHaus,1926年落成)。此外,他也刊行雜誌、出版短篇小說集,以及翻譯巴利聖典。「佛教之家」在達基逝世後,仍繼續運營,第二次大戰後,由錫蘭佛教協會接辦,成為上座佛教在歐洲的主力傳道中心。

在柏林,另有斯泰因克的「崇佛會」(Gemeinde und Buddha)。斯泰因克曾在1934年到中國的南京,受戒,法名道空,後回到德國傳佈佛教。

此外,古爾克以慕尼黑為據點,徹底提倡無我說,而與他見解稍異的喬治‧格利姆(George‧Grimm;1868~1945),則在1921年創設了「德國佛教教團」(BuddhistischeGemeinde für Deutschland)。喬治‧格利姆與哲學家都依森(P. Deussen;1845~1919)、巴利學者諾曼(K. E. Neumann;1865~1915)都有深交,曾撰有《佛陀之教》(DieLehre des Buddha,1915)、《輪迴》(DerSamsara,Die Weltenirrfahrt der Wesen,1960再版)等書。

1945年,喬治‧格利姆逝世後,M. K.格利姆(M. K. Grimm)與荷比(M. Hoppe)繼續其活動,於1951年將「德國佛教教團」改名為「古佛教教團」(ABG︰Alt Buddhis-tische Gemeinde),1980年代在慕尼黑南方的孚定巿(Utting)有佈教中心,在各地也常有集會,是西德佛教的中心。

第二次大戰後,大乘佛教傳入西德佛教界,以大都巿為中心,成立了大大小小的佛教會。1949年,這些佛教會原欲與摩訶菩提協會的德國其他分會合併,擬於1952年成立「德國佛教教團」,然而結果未能如願。不過,1955年成立「德國佛教協會」(DBG︰DeutscheBuddhistische Gemeinschaft),並於1958年改名為「德國佛教聯合會」(DBU︰Deu-tsche Buddhistische Union),漸有統合之勢。

西德的佛教團體,以南傳佛教系統居多,但其中也有性質不同的若干團體。其一是高文達(Anagarika Govinda;E. L. Hoftmann)的「聖彌勒道場」(AMM︰Ārya MaitreyaMandala)。1951年,鄔力瑞克(H. UlrichRieker)跟隨高文達出家,法名為達柏迦葉波(Dapa Kassapa),奉命創設AMM的歐洲分會,1953年在柏林正式成立分會。目前AMM除西德之外,在斯堪地那維亞半島、英國、瑞士等地皆有分會,匈牙利的布達佩斯有AMM的佛教僧侶研究所。

此外,日本淨土真宗本願寺派於1956年創有「柏林淨土真宗(本願寺派)教會」(Ber-lin Jōdo-Shinshu Buddhistische Gesell-schaft)。諾曼(O. Neumann)是此一教會之理事長。他曾任命畢柏(H. E. Pieper)為開教使,度化了一百多名信徒。

〔法國〕 沙畹逝世後,法國的東方學、佛教研究,開始進入他的弟子蝶時代。其中,尤以葛蘭言(M. Granet;1884~1940)、伯希和(P. Pelliot;1878~1945)、馬伯樂(H. Maspero;1883~1945)三人最為卓越。尤其是文獻學者伯希和,多才多能。「遠東學院」(EFFO︰École Francaise d'Extreme Orient)在河內創立時,他是最初成員之一。1900至1904年間,他在中南半島活動,然後被派往北京,蒐集了大量的東方相關書籍及美術品。目前這些蒐藏已成為法國圖書館及博物館的核心。1908年,他到中亞、敦煌等地探險,獲得許多寫本與美術品,奠定了法國敦煌學的基礎。

1926年,為促進法日兩國的文化交流,「日法會館」在東京設立,歷任館長皆是世界一流的學者。(例如佛教美術的佛榭、印度學學者塔爾等人)。其中,烈維與高楠順次郎合作,於1928年開始編纂佛教百科辭典《法寶義林》,迄1989年為止,已出版六冊(A至D項)。

一百多年來,佛教研究在法國造成的影響之一,是十九世紀末期以來象徵主義的流行。首先受到這種影響的畫家是莫內與梵谷等人,而印象派畫家魯東(Odilon Redon;1840~1916)的作品所受的影響尤為明顯。

1928年,由於中國的太虛(1890~1947)的訪問法國,翌年乃成立了以拉文絲蓓莉女士為中心的「佛教徒協會」(Les Amis duBouddhisme)。又,同一年,由於烈維的奔走,「日法佛教協會」亦告成立。成立大會是在la Sorbonne大學舉行。

1935年,滿鐵巴黎支局在巴黎成立,並刊行以介紹日本文化為宗旨的月刊《法國‧日本》,該會主要幹部松尾邦之助(讀賣支局長)曾將《日本佛教宗派研究》等書譯成法文刊行,開始大力宣揚日本佛教。此外,另有藤島了穩(1853~1918)將《日本十二宗綱要》(1889)、田島隆純將《曼荼羅について》、《大日經》譯成法文。

又,近來由於西藏佛教的傳佈,在巴黎、布格紐等地計有數十所道場,度化不少信徒。

在這些團體之中,較具特色的,是在1967年隻身抵法傳佈禪法的丸泰仙。1975年,丸泰仙正式就任曹洞宗的歐洲開教總監。他以巴黎的蒙帕那斯佛國禪寺為據點,在比利時、阿巴龍、羅瓦爾等地設置修禪道場。據說其信徒曾多達二萬人。不過,自丸泰仙過世後,其弟子之間幾近分裂狀態,目前仍然沒有承繼其事業的日本僧侶。

最近,日本佛教開始以緩慢而穩當的步伐傳入法國。「佛教傳道協會」在巴黎設置分會(1983),1985年,真言宗豐山派建立巴黎別院。新興宗教真如苑也在同一年建立巴黎別院,主要以居住在巴黎的日本人為傳教對象。

由於法國人有意理解傳統的日本佛教,因此,法蘭西學院乃有「日本文明講座」之開設(1980)。在此講座中,佛蘭克教授(法國學士院會員,日本學士院名譽會員)開有「佛教諸尊與日本社會」的講座,並使用《成尋阿闍梨母集》等書,作為佛教文學的教材,而開辦研討會。從其門下,誕生了不少佛教學者,例如開設「天台之論議」講座的羅貝爾(J. N.Robert,la Sorbonne高等研究院日本宗教科)、極拉爾(F. Girard,遠東學院研究員)撰有《栂尾明惠上人之研究》、基拉(D. Gira,巴黎基督教大學)撰有《親鸞教學中的迴心之研究》。

〔其他歐洲諸國〕

(1)奧地利︰1960年,弗列爾賴特夫婦設立淨土真宗系的維也那佛教會,與薩爾斯堡的罕澤爾、亨特柏格、德國的畢柏,合作推展教務。

(2)瑞士︰1973年,曾經去過日本的羌‧耶拉克,設有瑞士淨土真宗會,成為西本願寺的歐洲教會之一。此外,真宗系的信徒也曾舉辦過國際真宗會議。

(3)蘇聯︰蘇聯的佛教歷史大抵可分為兩個支系。其一是由歐洲流入的,由俄國正教會的傳教士瓦西列夫(W. P. Wassiliew;1818~1900)開始。瓦西列夫在1840年至1851年之間,以傳教士身份到北京赴任,其間,他兼研中文等東方語言。回國後,任喀山(Kazan)大學、彼得堡(Peterburg)大學教授,開創東方學研究。其後,明那耶夫、歐登柏格、謝爾巴斯基、歐柏米勒、羅桑貝格、賀爾斯坦等人,皆成就卓越。他們以列寧格勒(聖彼得堡)為活動據點,被稱為「列寧格勒學派」,成為佛教研究的中心。

另一支是由西藏流入的。目前(1980年代)流傳在布里雅特自治共和國貝加爾湖東方的伊爾庫克。在當地有伊波噶寺。寺內住眾,包括最高僧階的邦波耶夫在內,約有三十名僧侶。此伊波噶寺及其鄰近的齊塔自治省的阿卡寺,全部信徒大約有五萬人。

〔參考資料〕 鄭金德《歐美的佛教》;W. Peiris著‧梅迺文譯《西洋佛教學者傳》(《世界佛學名著譯叢》{84});楊曾文編《當代佛教》;J. W. de Jong著‧霍韜晦譯《歐美佛學研究小史》;《世界の佛教》(自由佛教懇話會編)。


譬喻師

指經量部的本師鳩摩邏多及其繼承者覺天(佛陀提婆,Buddhadeva)等人。又稱為譬喻論師、譬喻部師或譬喻者。

依《異部宗輪論》所載,經量部係佛滅四百年初,從說一切有部分出,又依《大毗婆沙論》卷二、卷三十八中,除譬喻師之外,又有「經部師」一語。似乎編纂《婆沙論》之時,經量部已經成立。但縱觀《大毗婆沙論》全書,並未見有經部之名,且相當於《婆沙論》卷二及卷三十八的《阿毗曇毗婆沙論》卷一、卷二十,亦無經部之文。若依《大唐西域記》卷三〈迦濕彌羅國〉條所記,《大毗婆沙論》的編纂是在佛滅第四百年,則經量部的分出,可能是在《婆沙論》結集之後。而在當時,他們可能只是被稱為譬喻師,是說一切有部中的異端。若就《大毗婆沙論》而言,論中有分別論者、法密部、犢子部、大眾部等諸部的論說,其中以譬喻論師之說所佔分量最多;由此可知,彼等在當時頗有勢力。又,無著、世親的法相瑜伽學說,根據經部思想之處,亦為數不少。

關於譬喻師所立之學說,據《大毗婆沙論》中所見,略述於後︰無為法、不相應行法等為非實有。諸法因緣無自性。諸法生時由因,滅時是自然滅而不由因。生住異滅等相是次第起,並非頓起。名色為苦諦,業煩惱為集諦,業煩惱盡為滅諦,止觀為道諦。唯觀行苦諸行入正性離生。心心所法中,唯心實有,心所只是心王之差別。六識身所緣各別,意識不緣前五識之所緣,因此,不立五俱同緣之意識。

◎附︰呂澂《印度佛學源流略講》第四講第二節(摘錄)

參照真諦、玄奘所傳,可以說經部的前驅者是譬喻師。他們這一批人的主張和學說都差不多,玄奘甚至還說譬喻者是根本經部。譬喻師原是些甚麼人呢﹖他們原屬於說一切有部,一般推鳩摩羅多(童受)為最初的倡導者。童受是北印呾叉尸羅人,後來西域朅盤陀有個阿育王,很敬重他,用武力強行把他請去,特別為他造了大廟,玄奘路過其地時還曾看見大廟遺蹟。童受寫了不少著作,其中有《喻鬘論》(現名《譬喻莊嚴經》。「鬘」是做裝飾用的花環,「喻鬘」即以譬喻作莊嚴的意思),《癡鬘論》(《百喻經》亦名「癡華鬘」,可見「癡鬘」也是比喻的意思),乃是以故事的方式來解釋道理,「以事喻經」。從他的著作看,他是譬喻師的創始者。《喻鬘論》,早在四十年前,在我國新疆、龜玆一帶發現了梵文殘本,在尾葉上,明白地寫著此論為鳩摩羅多所著,內容與羅什譯的《大莊嚴論經》相同(《大莊嚴論經》的鈔、刻本,誤題為《大莊嚴經論》,因此後人就把它與無著著的《莊嚴經論》並列,其實兩者相差很遠)。羅什說《大莊嚴論經》是馬鳴的著作,文章寫得相當好,故事也很曲折生動,從題材與文筆看,確像是馬鳴寫的。在《論》的梵文殘本被發現之前,法國學者萊維對它作過研究,還寫了論文,名《大莊嚴經論探源》。萊維對《論》的作者未作專門研究,還是沿用羅什的說法,探討主要放在《論》中所有材料的出處上,也涉及到馬鳴,把馬鳴著的《佛本行讚》等拿來與此論比較,因而附帶斷定此論作者是馬鳴。萊維的論文發表後十餘年,梵文殘本被發現,題為童受作,隨即由德國梵文學者劉德士加以介紹。萊維看後,不以為然,認為羅什的題名是正確的,因為羅什學有傳承,而且時代較早,不會搞錯。梵文殘本後出,是把名字題錯了等等,駁斥了劉德士。儘管如此,人們依然將信將疑,究竟作者為誰,一直未有定論。

我們認為,童受和馬鳴活動的時間是相近的,兩人著作可能混同,或者童受在馬鳴原著基礎上加以改訂。既然是改訂,那就有可能用原來的書名了。再說,從馬鳴的學說上看,不管他是否寫過《大莊嚴論經》,他也可以算在譬喻者的名下。

譬喻師中著名人物,除馬鳴、童受外,在有部四大家之數的法救、覺天,也可算是譬喻師的中心人物。譬喻師學說資料,作為反對和批判的對象被保存在《大毗婆沙論》中,前後引用,不下八十餘處。

綜合那些材料看,譬喻者的學說主張是怎樣的呢﹖一開頭,很明顯地看出他們所根據的要典是《法句經》。《大莊嚴論經》以故事解釋佛說,在每講一段故事之前就先引《法句經》,它所莊嚴的就是《法句經》。《法句經》是頌文體,《大莊嚴論經》就是以該經的頌標宗,然後圍繞著頌講故事。不過羅什譯《大莊嚴論經》時未注意到這點,有時把頌譯成了散文,因而對上述的性質沒有明顯地表示出來,使人看不出它的出處。

〔參考資料〕 《成唯識論述記》卷二;《鞞婆沙論》卷二、卷八;《大毗婆沙論》卷十九~卷一七五;《雜阿毗曇心論》卷四;《俱舍論》卷十五。


譯經

指佛經之翻譯。在我國古代,是指將梵本等佛典翻譯為漢文而言。從事譯經之僧侶稱為「譯經僧」。相傳後漢明帝時迦葉摩騰所譯之《四十二章經》為我國最早之譯經,但確為可考之史實者則為後漢桓帝時安世高所譯之《安般守意經》。當初之譯經僧多屬西域人,其後逐漸有印度人加入,並於南北朝時成為主流。漢人則自魏‧朱士行以後至北宋,相繼有人至西域、印度求法或從事譯經。

在古代譯經家之中,鳩摩羅什、真諦、玄奘、不空被稱為「四大譯師」。其他,像竺法護、菩提流支、曇無讖、佛陀跋多羅、義淨、實叉難陀、菩提流志等人也都是在各時代名重一時的佛典翻譯家。此外,古代之譯事,常由國家敕令從事,所以經題後每有「奉詔譯」之題署。屬於國營設施之譯經場大多設於洛陽、長安、建康(南京)等地。

譯經分為單譯、重譯兩種。單譯,又稱一譯,指同一經典僅譯一次。重譯,又稱異譯、同本異譯,即同一經典有二次以上之翻譯。所謂同本異譯,係指原典之書名相同之不同譯本。由於經典在印度、西域的流傳過程中,隨著時空的演變,同一經典的不同傳本,其內容常有或多或少的差異。因此,歷代同本異譯的經典之中,其內容與篇幅也往往不盡相同,並不僅是譯筆有異而已。

我國佛教界常將以梵語、西域語或巴利語書寫的佛典視為經論的「原典」,實則這種原典並不一定是最原始的佛典。因為在佛教發展的最初期,是以印度內地的各種方言傳述的。其後才改譯為梵語或巴利語。因此,現今所說的原典,其實大部分都是被傳譯過的譯本。

在佛教遍傳各地之後,佛典也被譯成各國的語言。此中,梵語佛典主要傳播於中國、窣利、龜玆、于闐、西藏等地,並譯成該地區的語言。巴利語經典主要傳播於南方錫蘭等地,並有緬甸、暹羅、柬埔寨等文字的音譯。此等譯本中又有輾轉重譯的情形。例如先由梵語譯成胡語(西域語),再由胡語譯成漢語;或是先自梵語譯成漢語,再由漢語譯成西藏語。也有先從梵語譯成藏語,藏語再譯成西夏語、蒙古語、古代土耳其語、滿洲語的情形。近代,由於語言學研究的勃興,梵巴藏漢等語之佛典也常再被譯成歐洲語、英語及日語等現代語言。

◎附一︰五老舊侶〈佛教譯經制度考〉(摘錄自《現代佛教學術叢刊》{38})

(一)譯經時代的分期
中國的翻譯事業是一門很古的學問,同時也是一樁很有成就的偉大事業。這光榮的功績不能平歸功於佛教史上歷代譯經的高僧,而歷朝國家的保護和援助也是不可磨滅的。中國佛教的譯經事業,自後漢至元代歷一千一百多年,從譯業發展的過程說,大概可以分為四個時代。

第一、原始時代,也可以叫做草創時代。自佛教傳來以後,經過後漢、三國而至西晉,在這個期間,翻譯的術語和體裁都是草創的。據《梁僧傳》的記載,最初完成的一本譯經,是後漢明帝永平年中(58~75),攝摩騰、竺法蘭兩個印度僧譯出的《四十二章經》。

第二、試驗時代,自西晉經東晉至羅什以前,大概可以說是試驗中的未完成時代。其間較露頭角的譯者,是竺法護(313~317)、曇無讖(414)、鳩摩羅什(401~409)。在這期間,為要將那些語格和漢文完全不同的梵語譯成漢文,曾經行過種種的試驗。譯語的創造和訂正,實在費了種種苦心。有一件有趣的故事︰某日譯經的道場要譯「師子奮迅」(原語Siunh avijrm bhita)這一語時,因為筆受者不能了解,三藏法師種種說明不得要領,不得已,終於想出一個法子,把一盤水潑到庭中一隻狗的身上,驚動了那隻悠然浴在暖日中,正甜睡著的狗,突然狗跳了起來,身體震憾了一下,全身汗毛豎立,於是三藏法師指著它說︰「就是這種樣子啦!」師子奮迅的譯語是這樣產生的,後來才用「嚬呻」一語代替了它。連一語之微也是經過這樣苦心的。

第三、完成時代,自羅什以後,譯語漸次確立,經過流離四方的真諦(557~569),到了玄奘時代,正是完成時代,或可以說是欽定時代。因為記有「奉詔譯」字樣的經本,在體裁和文字上可以說是最優秀的譯本。

第四、衰頹時代,譯經到了這個時代,一方面因為印度的佛教滅亡、經典散失,一方面因為譯語筆受不得適任的人,自然趨於衰頹了。據《佛祖統紀》第四十六〈徽宗政和三年〉條記云︰「譯經三藏明因妙善普濟大師金總持,同譯語仁義,筆受宗正,南游江浙。」這是宋朝譯經最後的記錄。《補續高僧傳》評之云︰「南游江浙,則其譯場冷淡可知矣。」可謂適評。

(二)譯經制度的變遷
這裏想就佛教譯經史上的制度、方法和規則,敘述一個大概。先就佛教譯經制度來說︰

佛教譯經的事業,歷代都是以極嚴肅的態度而行的,所以它的制度和儀式也都非常隆重和莊嚴。尤其是著名的譯經三藏師,如羅什、玄奘、義淨、不空等,都是在帝王的熱心保護之下從事翻譯的,故其事業可以說是一種純粹的官業。自然最初的譯經多是個人之力,規模也是很小的,到了後代,其規模漸次擴張,譯經的事業才漸漸隆重。湯用彤先生於《漢魏兩晉南北朝佛教史》第八章云︰「道安法師至長安後,極力獎勵譯事,每親為校定,譯畢之後,常序其緣起。即『兵亂都邑,伐鼓近郊,猶工作不輟。』」第十章云︰「長安之譯經,始於法護,盛於道安。……在道安以前,譯經恒為私人事業。及佛教勢力擴張後,帝王奉佛,譯經遂多為官府主辦,什公譯經,由姚興主持,並於譯大品新經時,姚天王且親自校讎。」

關於譯場,最初是在寺院或適當的地方,尚沒有一定的譯場的設備。羅什時代,姚興始為他在長安逍遙園建西門閣,有名的《大智度論》,便是在西門閣譯出的。到了北魏遷都洛陽,譯經最盛。據《洛陽伽藍記》所說,永寧寺譯場的莊麗,世未曾有。因為設備完全,朝野擁護,所出的譯品最為豐富和優美。到了隋煬帝時,為彥琮於洛陽上林園建翻經館,這是佛教專門譯場的濫觴。唐代太宗時,為玄奘於大慈恩寺設翻經院,其次中宗時,又為義淨於大薦福寺置翻經院。其後到了宋代太宗時,為迦濕彌羅來的天息災,及于闐來的施護,在太平興國寺建了譯經院,後來改稱為傳法院。

譯場的規制到了唐代已近於完備,再到宋朝更加富麗堂皇了。宋譯經院是太宗的太平興國五年(980)二月,計劃建築,經二年於七年六月落成的。院在太平興國寺(祀宋太祖)之西,由三堂而成。中為譯經堂,東為潤文堂,西為證義堂。宋代的復興譯經事業,就是在這譯經院裏所行的。

(三)唐代譯經制度
譯經院的制度和儀式,據贊寧等的《宋高僧傳》第三所述的唐代的規制,及志磐的《佛祖統紀》第四十三所述的唐代的規制,關於職位都設有九位,各各分掌特殊的任務,其組織是非常完備的,玆將《宋高僧傳》第三所見的唐代九種職位錄之於下,並稍加以說明。

(1)譯主︰齎貝葉之三藏,以明練顯密二教者充之。這是翻譯事業的中心人物,宣讀貝葉經典原本,並講解其意義者。

(2)筆受︰必能通華梵,學綜空有,相問委知,然後下筆,謂之綴文。這是將梵語意義寫成漢文者。人員多時有好幾名。
(3)度語︰譯語之後,亦名傳語。這是舌人的任務。有時譯主不懂華言,即由度語者將其講述的外國語意義譯成漢語。例如罽賓的般若譯《四十華嚴》時,是由洛陽的廣濟擔任譯語的。但譯主若為華人,或外國人而精通漢語者,則無用之必要。如玄奘、義淨、羅什,皆未用度語。
(4)證梵本︰求其量果,密能證知,能詮不差,所顯無謬,立證梵義,證禪義。這是檢覈所翻譯的語句是否契合梵文原語意義的工作,必精通梵漢兩語者始勝任。
(5)潤文︰員數無恆,令通內外學者充之。這是潤飾譯文的工作。因為翻譯如僅能正確傳其真意,尚未能稱為完全。必其譯文成為典雅莊麗的妙文,才能使讀者愛賞。所以任此職者,必善於修辭屬文之士。
(6)證義︰證已譯之文所詮之義。這是調查經典內容,審定其意義有無錯誤的工作,此職亦常以多數人充之。
(7)梵唄︰法筵肇啟,梵唄前興,用作先容,令物生善。「唐‧永泰中,方聞此位」。這是當譯業開始,舉行宗教儀式時,擔任梵唄諷誦,讚歎三寶的職務,依此以整肅譯場人員的威儀,並啟發護法的善心。說來似為一種佛教音樂隊。
(8)校勘︰校勘已翻譯成之譯文,以期完璧。是一種所謂校閱的工作。
(9)監護大使︰這是翻譯成後,經過淨書,擔任監閱的職務,常由朝廷高官充任。因為這時已非譯文巧拙的審查,而是一種名譽的事業的監督。當某經典譯成,其譯主如果認為已經完善妥當,即託之於監護大使,由監護大使再奉之於朝廷,以供皇帝的閱覽。熱心佛教的皇帝,雖然日理萬機,對此也常賜以御製的序文。如玄奘譯出《瑜伽師地論》後,唐太宗曾賜以〈大唐三藏聖教序〉便是。這種翻譯,純為一種官業,如現在常見的經典,於譯號之處置有「奉詔譯」的文字,都是官業的證明。

以上是《宋高僧傳》所舉的唐代譯場的九位,關於這種職位的名稱,隨各經典的翻譯各有多少出入的不同,自不能一概而論。此外還有一個重要職位如「正字」,就是當音譯梵語時,調查其文字是否正確之職務。此種職位,必選精通兩語的發音者任之。例如玄應在玄奘的譯場任此,後來撰《一切經音義》二十五卷;慧琳在不空的譯場任此,後來擴大之而出《一切經音義》一百卷,故任此種職務者,必須精通音義始能勝任。因此加之,可以數為十倍,玄應和慧琳的《一切經音義》的大著,是今日研究我國古音學的參考書,這可以說是佛教譯經事業對於我國音韻學的一種貢獻。

(四)宋代譯經制度
宋代譯經院的規模,比較唐代還要完備。因為譯主的人物不及唐代,所以成績不甚顯然,而今宋經譯典不大為學者研究,恐怕也是因為如此吧﹖但宋代的譯場制度確是值得研究一下的。玆錄《佛祖統紀》第四十三所載九位名義與其任務,以供讀者的參考︰
「第一譯主,正坐面外,宣傳梵文。第二證義,坐其左,與譯主評量梵文。第三證文,坐其右。聽譯主高讀梵文,以驗差誤。第四書字槃學僧,審聽梵文,書成華字,猶是梵音。第五筆受,譯梵音成華言。第六綴文,回綴文字,使成句義。第七參譯,參考兩土文字,使無誤。第八刊定,刊削冗長,定取句義。第九潤文,官於僧眾南向設位,參詳潤色,僧眾日日沐浴,三衣坐具,威儀整肅,所須受用,悉從官給。」

有了唐宋這樣完備的譯經制度,漢譯經典才能在人文史上永放燦爛的光明。也唯有這樣周密的用意才能成立千古不磨的漢譯大藏經。回顧今日翻譯事業的簡陋貧弱,真有天淵之隔。

(五)佛教譯經規則
關於譯經的規則,古代也有很嚴格的規定。近來翻譯的標準,所謂信達雅,在譯經時代早已發明過了。翻譯本來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從前姚秦時代,羅什論佛經的翻譯說︰「改梵為秦,失其藻蔚。雖得大意,殊隔文體。有似嚼飯與人,非徒失味,乃令嘔噦也。」這實在是翻譯巨擘羅什曾經嘗過甘苦的知言。在譯經史上定下方法和規則的,有道安的「五失本,三不易」、彥琮的「八備十條」、玄奘的「五種不翻」、贊寧的「新意六例」。玆分別介紹如次。

(A)道安的「五失本,三不易」

這是指示翻譯胡語有五種失原本之義和三種不容易的事項,本出於他的《摩訶鉢羅若波羅蜜經抄序》,而轉載於《出三藏記集》第八的。原文說︰
「譯胡為秦,有五失本也。一者胡語盡倒而使從秦,一失本也。二者胡經尚質,秦人好文,傳可眾心,非文不合,斯二失本也。三者胡經委悉,至於歎詠,叮嚀反覆,或三或四,不嫌其煩,而今裁斥,三失本也。四者胡有義記,正似亂辭,尋說向語,文無以異,或千五百,刈而不存,四失本也。五者事已全成,將更傍及,反騰前辭已乃後說而悉除,此五失本也。」
「然般若經三達之心,覆面所演,聖必因時,時俗有易,而刪雅古,以適今時,一不易也。愚智天隔,聖人叵階,乃欲以千歲之上微言,傳使合百王之下末俗,二不易也。阿難出經,去佛未久,尊大迦葉,令五百六通,迭察迭書,今離千年,而以近意量裁︰彼阿羅漢乃兢兢若此,此生死人而平平若此,豈將不知法者勇乎﹖斯三不易也。涉玆五失,經三不易,譯胡為秦,詎可不慎乎﹖」

道安生於晉‧永嘉年間,晉孝武帝太元四年(379 )到長安,為苻堅所重。道安博涉群書,善為文章,在佛教史上是一個很重要的人物。他在關中講學譯經,集國中之英才,當時有疑難的問題,都得道安一言而解決。他所譯的佛經,多為罽賓一切有部的譯本,所以他稱其原文為胡語,從中國譯經史上看來,初期的佛教經典,並不是直接從印度來的,而是經過西域各小國的媒介。所以初期佛經多半是從西域的所謂胡語譯出來的。關於這點,日本學者羽溪了諦所著的《西域之佛教》(我國商務印書館有譯本)有詳細的研究。這裏讓我簡單解釋一下五失本和三不易的意義。

所謂五失本︰第一,說梵文和漢文,其文體字句是完全顛倒的,要把它順從譯漢,不能不使其文體顛倒,這就失去梵文的原型了。第二,梵文多帶組織的推理的性質,而漢文,卻重在文學的修辭,因此要拿組織的東西作為文學的表現,勢必失去原型。第三,梵文的敘事叮嚀,反覆周到。特別於讚歎吟詠之處,再三再四反覆,不嫌其煩;而漢文卻以率直簡潔為主,常有任意切斷其冗長而縮短的習慣,以此而譯梵文,自然要失掉原型了。第四,梵語一字含有多義,而任何一義都是正確的。而漢語單詞卻不能一一表現,如一省略,也要失去原型的。第五,梵文於一敘事,常一再重述前辭,加以舖張敘述,若把它作為單一敘事而翻譯,則有失其原型。這一點,梁任公先生的《翻譯文學與佛典》曾詳細地敘及。

其次所謂三不易︰第一,佛陀說法,是以三達(即通達過去、未來、現在三世之義)之心,演暢古雅淵博的思想的,要把它改頭換面而移入於時代的新思想,實在不是容易的事。第二,翻譯千年往古的佛陀微妙的言說,把它看作今日世俗的事情,既已抹殺宗教的權威,而譯者亦易陷於錯誤。要懂得如此的深意從事翻譯,是至不容易的。第三,佛滅不久,阿難誦出佛陀遺言時,摩訶迦葉令五百聖者,慎重討論,兢兢期無遺憾。而今去佛已遠,翻譯者多以淺近凡慮,任意評量,實在大膽妄為。如此而欲表現佛說的真意,實在不是容易的。

(B)彥琮的「八備十條」

彥琮是隋代佛界的奇才,據《續高僧傳》說︰初在本鄉鎮郡(河北)出家。名道江,後遊鄴下,遍參講席,學問大進。北周武帝亡齊,被召敕學為通道觀學士,他和宇文愷等朝賢為侍講,談論老莊,這時朝廷揚道抑佛,他外雖穿俗衣而內持法服,改名玄琮。隋文帝受周之禪,改號開皇,自此佛教漸盛。開皇三年,文帝幸道場,見老子化胡像,大生怪異,敕集諸沙門道士,各論其所本。琮即辨其妄,折伏道士。是年西域經至,奉敕參與翻譯,旋陪駕東巡至并州。十二年,敕召京師,令掌翻譯,住大興善寺,供給甚厚,琮洽聞博達,煬帝大業二年,東都成為新治,與諸沙門到闕朝賀,特召入內禁。談述治體,呈示文頌,因下勒於洛陽上林園立翻譯館居之。著譯佛經極多。這八備十條,就是他在上林園的翻譯館所定的。這是指示凡要參與翻譯的人,須要具備八項資格,又當翻譯的時候,有十條應注意的事項。本出於彥琮的《辯正論》,而引載於《續高僧傳》第二的。玆錄如下︰
「粗開說例則有十條,字聲一,句韻二,問答三,名義四,經論五,歌頌六,咒功七,品題八,專業九,異本十。各疏其相,廣文如論。……所備者八,誠心愛法,志願益人,不憚久時,其備一也。將踐覺場,先牢戒足,不染譏惡,其備二也。筌曉三藏,義貫兩乘,不苦闇滯,其備三也。旁涉墳史,工綴典詞,不過魯拙,其備四也。襟抱平恕,器量融虛,不好專執,其備五也。沈於道術,澹於名利。不欲高衒,其備六也。要識梵言,乃閑正譯,不墬彼學,其備七也。薄閱蒼雅,粗諳篆隸,不昧此文,其備八也,八者備矣,方是得人。」

(C)玄奘的「五種不翻」

佛教翻譯事業,到了唐代玄奘,已經是成熟的時期了。他對於翻語設了一定的法則,稱為五種不翻。這是說當翻譯梵語時,只能譯其語音而不能譯其義的有五種。《翻譯名義集》序,引「唐奘法師論五種不翻」說︰
「(一)祕密故,如陀羅它(即咒語)。(二)含多義故,如薄伽梵具六義(自在、熾盛、端嚴、名稱、吉祥、尊貴)。(三)此無故,如閻浮樹,中華實無此木。(四)順古故,如阿耨菩提,非不可翻,而摩騰以來,常存梵音。(五)生善故,如般若尊重,智慧輕淺。」(中略)

(六)佛教譯經方法
以上大略介紹了歷代譯經諸大家所定翻譯的規則。以下想稍微檢討一下他們譯經的方法。

關於佛教譯經的方法,從形式上看,大概有四種形式︰

第一種,可以稱為略抄式的翻譯方法。在古代經錄中,已舉出許多所謂抄《華嚴經》,或抄《維摩經》的部類。這有將已譯的經典擇要抄錄而成的,也有在翻譯的時候,略抄原典的重要部分而成的。其最模範的代表作是《四十二章經》。關於這部經典,《開元釋教錄》也這樣說︰「舊錄云︰此經本是外國經抄,元出大部,撮要引俗,似孝經十八章云云」,在原始譯經時代,這種經典必定有若干存在的。

第二種,可以稱為整文式。這是重譯一種已經譯過的經典所採用的方法。重譯的理由,自然是因為那原典尚保有一些未傳的特點,或不滿於前譯經典的譯語的。然而其中的某一部分,前譯的文字被認為已經妥善,依照抄襲前譯也有的。如《添品妙法蓮華經》,就是一字一句不改的抄襲羅什的所譯,而《四十華嚴》大體也是襲用《八十華嚴》的,這是一個例子。

第三種,可以稱為撰述式。在經錄中,我們可以發見被稱為疑似經或疑偽經的許多經典。這些經典看來像從原文譯出的,其實是從譯者的腦中產生的。不過無論他的製作如何巧妙,髣髴總可有什麼地方露出了馬腳,這些可以叫做撰述的經典。

在疑偽經中,多是古來好事者所妄作,或與道教及儒教有關聯而被妄作的。如晉道士王浮偽造了一部《老子化胡經》,說老聃死後生於天竺為佛。後來佛教針對這點,造《清淨法行經》,以老子、孔子、顏回三聖,為佛遺於震旦的摩訶迦葉等三弟子的再生,有意附會,是可以想像的。又關於僧俗戒儀的偽經尤為不少。如《比丘應供法行經》、《居士請僧福田經》、《善信菩薩二十四戒經》、《遺教三昧法律經》、《五辛報應經》、《阿難請向戒律論》等都是。此中《比丘應供法行經》及《居士請僧福田經》,見《梵網菩薩戒本疏》第三所引。宋朝朱熹說《楞嚴經》是中國人偽造的,卻是另一種武斷,而未提出有力證據。近代日本學者也有說《大乘起信論》是中國的撰述而非擇自印度的原本。這一點尚有討論研究的餘地。但梁任公先生卻以為這是中國文化史上的光榮!

第四種,可以稱為對譯式。這是普通的翻譯方法,沒有說明的必要。大多數的經典都是依此方法成立的。成為問題的,只是這種翻譯,是應逐語直譯呢﹖還是應達意譯呢﹖後者著重表現原文的意義,而不拘泥於辭句的末節。對於原意的表現如果無所增益,反而覺得有妨害的語句,於必要時常不吝惜地棄而不顧。以完成其原意的通暢,譯家巨擘羅什最能代表這種態度。如《阿彌陀經》梵文形容極樂莊嚴之中,八功德水洋洋的狀態。有「八功德水,充滿齊岸,鴉亦可飲」的原意,此種水滿的形容詞,在梵文為常套語。將「鴉亦可飲」這種形容詞譯於外國語是不適切的。羅什單把它譯為「八功德水充滿其中」,可以說是達意的譯法。

其次,就第二的逐語直譯的態度來說,以原文的意義為主是應無異議的,但若忽視辭句的完整,也不能表現原文的真意義。如果但求原文的意義通暢,割愛辭句,結果也不是忠實於原意的態度。對於辭句的微末能以細心的注意而譯出,則原意自然不能不顯出了。要之為求意義暢達而不顧辭句是不行的,但若為辭句所害而難充分表現原意時,應該以註釋明之。如果是尋常的一個故事,或平易簡征文書,辭句雖被犧牲一些也不致有什麼大的錯誤,但在那深遠幽微的教義上,有時一毫之差常有千里的懸隔。在這種情形之下,對於辭句的瑣細若不特別注意譯出,自不能盡翻譯的職責。代表這種態度的是玄奘法師。在他以前,中國雖已譯了許多經典,但從來那些微妙的教理只是達意的翻譯,未能充分地詮顯,在他是感到遺憾的。如俱舍唯識從來的翻譯他便不滿。他之所以排除萬難踏上十萬里程的動機,也可以說全在求真的一念。他在印度經過十七年,終於無恙地踏上故國的土地。所以他所譯的經典,辭句非常的忠實。他是中國譯經事業上劃時代的偉人,在他以前的翻譯叫舊譯,他所譯的叫做新譯。

◎附二︰藍吉富〈貝葉傳經〉(摘錄自《中國文化新論》〈學術篇〉)

譯經史鳥瞰
我國傳譯佛經的事業,如果依幾位主要譯師所處的時代來分,大約可以分為下列四期︰

第一期︰從漢末的安世高起,到鳩摩羅什來華以前。

第二期︰從鳩摩羅什起,到玄奘回國以前。

第三期︰從玄奘起,到開元三大士來華以前。

第四期︰從開元三大士起,到北宋末期為止。

第一期是指鳩摩羅什以前的譯業而言。時間約從西元一世紀中期到四世紀下期。這是我國佛經譯事的奠基期,又稱為古譯時代。此一階段之主持譯事者,有史可稽的大約有五十人。這些人多半來自西域,印度譯師不多。其中最早的兩位重要譯師,是漢末的安世高與支婁迦讖。安、支二師,是我國佛典翻譯的拓荒人物。安公所譯以小乘上座部的禪法典籍為主,支氏所譯則偏重大乘禪法與般若系經典。這兩位譯家,為我國佛教紮下大小乘教法的重要根柢。此外,住在敦煌的月支後裔竺法護,則是此一時期最有成績的譯師。法護譯經四十餘年,譯出一百多部,三百餘卷,內容以大乘典籍為主,其中之般若與法華類,對當時都有不小的影響。我國大乘教義的最初輪廓,可以說是法護規劃出來的。

除此之外,支謙在南方(東吳)傳譯。帛尸梨蜜多羅初譯密乘典籍,僧伽提婆譯出阿含及小乘論書,凡此諸公,在傳譯史上都各具歷史地位。華人方面,朱士行是西行求法的最初典範,曾經到西域覓取《般若經》原本,送回我國譯出。道安是早期中國佛教的重要傳播者,他雖然不通梵文,不曾譯書,但卻是大力襄助譯事甚有勞績的比丘。至於法顯,則係第一位到印度取經回國的中國譯師,其歷史地位也不可忽略。

大體而言,這一期的譯事是零散的。原典少,譯師們找到什麼經就譯出什麼經,對經典缺乏比較深切的認識,也沒有詳細的譯經計劃。有時原典殘缺不全,譯師們就只譯出那些殘存的部份。譯師們在翻譯原典時,如果遇到他本人也不瞭解的文句,則往往略而不譯。由於當時玄學開始流行,因此在譯語方面也常採用玄學術語(例如以「本無」譯「真如」)。這種格義式的譯法後來也逐漸蔓延到經典的解釋範圍裏,終於蔚成「格義佛教」的時代風氣。

第二期是我國譯業的中堅時期。時間從四世紀初到七世紀初。從鳩摩羅什開始的這一階段,相對於前此竺法護等人的「古譯」而言,算是新譯時代。但是與玄奘的譯事相比,又算是舊譯時代。這一期的譯師大約有八十餘人,其中,印度人約佔半數。在這三百年間,譯業名家輩出,重要經論也逐漸地迻譯出來。

這一期的譯師,顯然應以鳩摩羅什居冠。羅什的譯事,不論就質就量來看,都明顯地開出譯經史上的新紀元。其所譯典籍,現存約四十部,三百餘卷。在譯筆上,他改正甚多前此的誤譯;在取材上,他譯出不少般若系經典與龍樹系著述。印度大乘空宗思想之能在我國流行,主因便是羅什的傳譯。此外,他所譯的其他不少經典也都甚為國人所愛讀,即使後來的玄奘另有新譯,也無法全然取代。在佛典傳譯史上,他的影響力是無與倫比的。他可以說是我國文化史上以譯事創造歷史的重要人物。

羅什而外,此期的譯經名師尚有許多。北魏時,菩提流支譯出《十地經論》等書,在六世紀的中國北方,曾經促成地論學派的產生。稍後的真諦,也是我國有數的譯經大師之一。他在我國一直居無定所,抑鬱不得志,然而見識不凡,所譯四十幾部書,大都為法相唯識系之思想要典,其中《攝大乘論》一書,對當時佛教思想界影響頗大。另外,佛陀耶舍譯出的《四分律》,是我國律宗的思想根據。曇無讖所譯的《大乘涅槃經》,開啟了南方涅槃佛性一派的研究學風。佛陀跋多羅在建業譯出的六十卷《華嚴經》,也奠定了我國華嚴宗的義理基礎。此外,求那跋陀羅的《勝鬘》、《楞伽》等經,闍那崛多的《佛本行集經》等,也都是佛學名著。

這一期譯籍的影響力相當大。大抵我國佛教界所比較重視的佛書,大部份都是在這一期內所譯出的。以各學派或宗派之所據典籍而言,攝論、俱舍、地論、成實、三論、天台、華嚴、戒律、禪、淨土等宗要典,大都譯自此期。這一時期的譯事由於名家輩出,因此在翻譯上的技巧,選擇經論的見識,以及翻譯制度上,都比前期大為進步。其能成為我國譯經史上的中堅時期,自是理所當然。

其次的第三期,是指初唐的譯業而言。時間是在七、八世紀之間的七十幾年。譯師有二十餘人。其中,印度人約有十位。這一期年代短、譯師少,然而由於譯事成績豐碩,因此筆者以為可獨立劃為一期。而在全期之中,則以玄奘的譯業為重心。正如鳩摩羅什之邁越前代,玄奘一生的翻譯成績,論質論量也都前無古人。其人在譯經史上的地位,頗有「一夫當關,萬夫莫敵」之勢。玄奘而外,初唐的名譯師也不乏其人。其中,義淨則為華人之中,地位僅次於玄奘的譯經名家。

在我國譯經史上,法顯、玄奘、義淨是三大華人譯師。這三位譯師都曾到印度取經,都有翻譯成績,也都曾以史地著述名揚中外。法顯的《佛國記》、玄奘的《大唐西域記》,以及義淨的《南海寄歸內法傳》,都是當代世界研究印度古代史地的重要文獻。這三人之中,義淨是我國西行求法運動的殿軍人物。他雖然不是最後到印度的中國出家人,但是在他之後赴印度求法的人,則皆無若何貢獻可言。

義淨在武則天時代回國。他曾與實叉難陀、菩提流志共譯《華嚴經》(八十卷本)。在西元七百年以後,他開始主持譯事,先後譯書五十六部,二三0卷。其中以「說一切有部」律典一類的書最多,共有十八部,約二百卷。其次,有關法相唯識類與因明類典籍也譯出不少。

初唐譯師之中,另有數人也聲名甚著。實叉難陀譯出《八十華嚴》與《入楞伽》等經,菩提流志譯出《大寶積經》等書,地婆訶羅譯出《方廣大莊嚴經》等書,凡此諸家也都頗有貢獻。而在佛教史上影響甚大而被認為是偽書的《圓覺經》、《楞嚴經》、《起信論》等三書,依據舊有傳說,也都是此期譯師所傳譯的。

這一期的譯事,雖然為期較短,但是由於有玄奘、義淨、實叉難陀與菩提流支等四大家在,因此成績也相當輝煌。不但在翻譯內容方面,曾矯正前此的甚多誤譯,而且在取材方面也頗能補充前此譯業的不足。尤其玄奘譯筆的精審,所選經論之重要性,都為前人所不及。但是由於第二期的舊譯本已流行甚久,前此未有的新譯經論(如唯識典籍及說一切有部律典)又不甚適合中國人的趣味,加上其他種種原因,遂使這一期譯籍的影響力,仍然不如第二期。

第四期,是從中唐起,到北宋滅亡為止。時間有三百多年,譯師約有四十餘人。全期所譯典籍有五百餘部,大體以密教類為主。今傳大藏經中的密教要典,大部份都是在這一期中譯出的。密教以外的書較少,但也有若干要典,如《四十華嚴》、《大乘集菩薩學論》、《大乘中觀釋論》、《菩薩本生鬘曼論》等書也都出自此期。

這一期的主要譯師以唐代來華的開元三大士──善無畏、金剛智與不空為最重要。善、金二師為將密教系統地輸入我國的主要人物。二師所傳的胎藏界、金剛界兩部大法是我國密教的基礎。善無畏譯出《大日經》等二十餘部,金剛智譯出《金剛頂瑜伽中略出念誦法》等二十五部,皆為密教要籍。而光大此二師之學的另一大師,則為不空其人。不空譯出《金剛頂經》等一一0部,包含一四三卷,也大都是密教典籍。這些為數甚多的密典,在我國曇花一現,稍盛即衰。但是稍後東傳日本,促成日本真言宗的誕生。對東瀛的影響反較我國為大。

唐代而外,宋代在太宗朝來華的天息災、法天(法賢)、施護,與真宗時的法護,也都在譯業上有很不錯的成績。宋代在太宗時頗獎勵譯事,當時官設的譯經院組織也相當嚴謹,參與譯事的華人助手也大都能通梵文。可惜當時我國佛教已經不如南北朝時代之重視新譯佛典,因此影響力都甚小。(中略)

歷代翻譯佛典的數量及內容
從東漢末年到民國,歷代大都有譯事存在。長達千餘年的翻譯事業,成績當然是可觀的。如果佚失的不包括在內,單以現存的翻譯佛書計算,從古到今譯成中文的佛書大約有兩千部左右。以字數計,大約有六千萬字。

現存的這兩千部左右的佛書,有全譯本,有濃縮式的節譯本,也有單譯一部份的抽譯本。有原本部帙較大的廣本,也有原本篇幅較小的略本,因此各書內容長短不一。長的像《大般若經》有六百卷,約有五百萬字。短的有少到二百餘字的。由於佛書與其他宗教的神學類典籍並不一樣,其內容也包含不少各種知識與智慧性的記錄,因此,如果全部含混地視之為神學式的宗教典籍,顯然並不恰當。所以,粗略地了解這些佛書的內容與性質,對有意探討其翻譯問題的人而言,是必要的。

在各種大藏經中,《大正藏》是目前學術界公認為最好的一部中文大藏經,該藏內容分類之學術性,也為其他各藏所不及。此處即擬依其分類,將歷代所譯佛書作一簡介。

在現存的兩千部左右的翻譯佛典之中,《大正藏》所收的約有一千七百部。屬於經律論三藏的書,分為十六部,依次為阿含、本緣、般若、法華、華嚴、寶積、涅槃、大集、經集、密教、律、釋經論、毗曇、中觀、瑜伽與論集部。三藏以外的書,則分別散佈在史傳、外教等部之中。其他版的大藏經或未入藏的譯籍,大體也可以歸入上述這些部類裏。

在這十六部之中,屬於三藏中之經藏類者,為阿含部到經集部的九種。依照傳統的看法,「經」是釋迦牟尼的說法記錄。實則依據現代學者的研究,佛書的形成有其複雜曲折的過程,現存這些佛經之確實為釋迦牟尼說法之忠實記錄者並不多。比較接近這一標準的,也不過是阿含部諸經與本緣部一小部份而已。

九種經部諸書中,阿含部所收,是四種《阿含經》及其異譯、節譯本。內容大體以釋迦牟尼一生的教法及傳教過程為主,並兼及當時印度思想界、宗教界的概況。這是原始佛教的根本史料,也是後代大乘典籍的思想基礎。本緣部所載,為釋迦牟尼及其弟子的各種傳記,是佛傳文學的寶庫。由於有些是後代印度人所撰的,因此也含有不少印度民間流傳的神話與寓言。其中有一部份典籍,如《佛所行讚》(Buddhacarita),在印度梵文文學史上即有極高的地位。

般若部所收是以揭櫫佛家超越的智慧及性空原理為主題的大叢書,是大乘佛教教義的根本典籍。法華部收輯的是《妙法蓮華經》的同本異譯,主題為釋尊久遠成道、小乘迴向大乘等事。此部經典對我國及日本都有極大的影響。華嚴部所收為《華嚴經》及其異譯本,為闡述釋尊離迷成道之開悟內容的大叢書。涅槃部所收為以大乘涅槃經為主。主題為佛身常住、眾生皆有佛性、極惡眾生如一闡提(icchan-tika)之類也能成佛等項。

寶積部係以《大寶積經》為核心的大乘佛典。《大寶積經》為四十九種獨立經典之集成,缺乏一貫的色彩。大集部以《大集經》及有關的某些零星經典,近數百年在我國民間甚為流傳的《地藏本願經》也在這一部。大體而言,寶積部與大集部所收,都不如般若等部之具有明顯的主題。此外,密教部所收,係佛教在吸收印度教教義以後所產生的經典,屬大乘後期。內容較具神祕色彩,在宗教實踐方式上頗具「法術」意味。經藏的最後一項──經集部,所收為不能歸入上述諸類的經典。共四百多部。大小乘都有,然篇幅都不很長。其中也有不少是在我國佛教界中相當熱門的,如《維摩詰經》、《楞伽經》、《解深密經》、《四十二章經》、《圓覺經》,有關藥師佛、彌勒菩薩的經典也都收在此部。

律部方面,包含八十幾部書。為印度五個小乘部派的律藏及有關戒律的典籍。這是記載印度佛教徒之生活規範的書。除了戒條及制戒緣起之外,關於僧團生活起居的規定、戒律的原理,以及較晚出的大乘戒本等都收羅在內。其中,五部律藏,各載有詳細的戒條制定的原因及佛弟子持戒、犯戒的情形,並涉及當時社會對佛教徒的態度,不祇是研究早期佛教教團的重要史料,也是研究古代出家人心理狀態的珍貴典籍。

論藏方面,包含有大小乘論書。在印度的三藏要典裏,「經」所記載的大都只是一些簡單的原則、理念,或佛菩薩之宗教情操與境界的陳述。而「論」則是對這些理念、境界等主題的深入探討,或作進一步的分析整理與推演引申。後代印度佛教各學派思想的同異,從這些論書中最可以發見端倪。

依照《大正藏》所收,論藏共分五部。釋經論部所收諸書,皆為對某一部經所作的解說。毗曇部所收則以印度說一切有部論書為主。中觀部為龍樹著作及相關典籍的彙集,所收大都為大乘初期佛教思想的代表作品。瑜伽部則係法相唯識系論典的叢刊,是印度初期有宗思想的總滙。此外,論集部則收集一些不能歸入上述四類的大小乘論典及新著,因明學著、《成實論》、《解脫道論》、《大乘起信論》等要籍都收在此部。概括地說,論藏類諸部,是印度佛教學術的集成,是各派思想體系的具體表現,要研究印度大小乘的佛教義理,非深入這些論典不可。

除了上面的三藏典籍之外,另外還有一些譯籍也頗為重要。譬如史傳部的《大唐西域記》,是唐‧玄奘採用印度等資料編譯而成的地理書,迄今仍為世界學術界所重視。外教部的《金七十論》、《勝宗十句義論》、《摩尼光佛教法儀略》等書則為印度哲學及摩尼教的要典,也值得比較宗教的研究者注意。

綜上所述,我們大體可以為兩千年來佛書翻譯的粗略內涵及其大致方向作一鳥瞰。中國佛教的成立、佛教對中國文化的影響,主要便是這些書所導引出來的。

〔參考資料〕 《佛教史雜考》(《世界佛學名著譯叢》{41});《佛典翻譯史論》(《現代佛教學術叢刊》{38});印順〈華譯聖典在世界佛教中的地位〉(《妙雲集》下編{3});小野玄妙著‧楊白衣譯《佛教經典總論》。


雜寶藏經

十卷(或八卷,或十三卷)。元魏‧吉迦夜、曇曜合譯。收在《大正藏》第四冊。係以佛陀及其弟子為中心人物的佛教故事集。內含一二一則事緣。其中,第一卷收錄〈十奢王緣〉等九緣,第二卷收載〈六牙白象緣〉等十七緣,第三卷收錄〈兄弟二人俱出家緣〉等十三緣,第四卷收錄〈貧人以麨團施現獲報緣〉等十一緣,第五卷收錄〈天女本以華鬘供養迦葉佛塔緣〉等二十二緣,第六卷收錄〈帝釋問事緣〉等六緣,第七卷收錄〈婆羅門以如意珠施佛出家得道緣〉等十六緣,第八卷收錄〈拘尸彌國輔相夫婦惡心於佛,佛即化導得須陀洹緣〉等七緣,第九卷收錄〈迦旃延為惡生王解八夢緣〉等十四緣,第十卷收錄〈優陀羡王緣〉等六緣。

本書內容,包括佛傳、本生、因緣,以及印度民間故事、寓言故事、譬喻故事等。其中有頗多史實記載、研究資料及僧眾平時教化的資料,並有不少有啟發性的故事。例如,〈十奢王緣〉表現了印度史詩《羅摩衍那》的某種流傳形態,為研究《羅摩衍那》的珍貴資料。〈難陀王與那迦斯那共論緣〉記載彌蘭陀(Milinda)與那先(Nāgasena)比丘見面交往的經過,與《那先比丘經》同是研究印度、希臘、中國文化交流的重要資料。〈月氏國王與三智臣作善親友緣〉敘述迦膩色迦王與馬鳴等人交往的事蹟。〈棄老國緣〉講述一位孝子如何以實際行動改變其國內驅逐老年人的陋習。

本經與《賢愚經》、《大莊嚴論經》等大致為同類型的著作。由經中載有迦膩色迦王之事蹟,可推知本經應係在迦膩色迦王之後所集錄成書者。


[國語辭典(教育部)]
核心分子

ㄏㄜˊ ㄒㄧㄣ ㄈㄣˋ ˙ㄗ
組織團體中的中心人物。如:「少了這麼一位核心分子,做起事來都不順利。」


葉慈

ㄧㄝˋ ㄘˊ
人名。(西元1865~1939)愛爾蘭詩人、劇作家。為愛爾蘭文藝復興運動的中心人物之一,曾獲西元一九二三年諾貝爾文學獎。其詩多描述鄉間傳說、風俗及山川。著有詩集《塔》、《陽春月》,散文集《瑞典的慷慨》,劇本《凱薩琳女公爵》等。


全文檢索完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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