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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禪

[佛光大辭典]

(一)(1488~1567)韓國李朝時代僧。慶尚南道蔚山人,俗姓張。號休翁、禪和子。弱年入斷石山出家,二十四歲至妙香山苦修。後參於智異山智嚴,遊歷諸方。中宗王三十一年(1536),垂教化導於楞伽山,旋為官方嫌惡而遭拘禁,赦免後晦跡於西山九年。三十九年復入妙香山普賢寺講說經論,大振玄風。朝鮮宣祖元年入寂,享年八十一。〔清虛堂集卷三、朝鮮寺剎史料卷下、朝鮮佛教通史(李能和)〕

(二)(1533~1608)韓國李朝時代僧。俗姓郭。號靜觀。十五歲出家,博學精修,通曉諸乘。後參訪西山休靜,傳其心印,學徒達數百人。晚年,自俗離山移至德裕之白蓮社。宣祖四十一年秋以疾終,享年七十六。著有靜觀集一卷。嗣其法者有任性沖彥等人。其法系稱靜觀派,與松雲、鞭羊、逍遙三派,為西山休靜門下之四大法系。〔李朝佛教(高橋亨)、朝鮮禪教史(忽滑谷快天)〕 p81


[中華佛教百科全書]

一禪

(一)(1488~1568)朝鮮禪僧。號休翁或禪和子。此外又有慶聖或敬聖的尊號。蔚山(慶尚南道)人。俗姓張。十三歲參斷石山海山師,三年後薙髮。二十四歲時,在妙香山(平安北道寧邊郡)文殊庵修苦行,後南遊參智異山(全羅南道)智嚴而悟禪旨。中宗王三十一年(1536),垂教化導於楞伽山,為官方嫌惡而遭拘禁,赦免後晦迹於西山九年。三十九年,復入妙香山普賢寺講說經論,大振禪風。明宗王十三年(1558)建上禪庵,特築慶聖堂於庵東,日祝聖壽。宣祖王二年,預知時至,遂召集門人作最後訓示,並書偈云︰「年逾八十似空花,往事悠悠亦眼花,腳未跨門還本國,故園桃李已開花。」旋置筆端坐,泊然而逝,享年八十一。

關於一禪的一生,現代日本學者里道德雄在《東亞佛教概說》第一章曾有綜合性的評論。他說︰
「慶聖一禪曾以遊方雲水的飄逸行徑,度過其泰半的生涯,歷訪了東金剛山、天摩山、五台山、白雲山、楞伽山等佛教聖地。自從住入妙香山普賢寺觀音殿後,因其道光熠耀,普照四方,遂引得天下學人蜂擁而至,蝟集於其四周,欲浸潤於其道風之中。一禪謙冲為懷,常慨嘆無以報答國君、父母、眾生、三寶等四恩,除自我勗勉外,並以之要求學人刻苦自勵。

一禪的眾多子弟中,檜嚴寺義卞、普賢寺天珪乃個中翹楚,至於出人頭地,住持名剎者亦屢見不鮮,其法脈甚為鼎盛。」

(二)(1533~1607)朝鮮禪僧。俗姓郭,號靜觀。十五歲出家,從白霞禪雲學法華思想,後參西山大師休靜,傳其心印。宣祖四十一年示寂於德裕山,年七十六,法臘六十一。弟子有沖彥、太浩等,其法系稱靜觀門派。著有《靜觀集》一卷,書中收錄詩偈五十餘篇及書、跋、疏等,計有十三篇,卷首並有巿南傖叟志的序。

◎附︰李能和《朝鮮佛教通史》中編〈朝鮮禪宗臨濟嫡派〉(休翁一禪)

妙香山慶聖堂禪師,諱一禪,號休翁,一曰禪和子。其先張氏,蔚山人也。父鳳韓,母林氏。母夢吞明珠,覺而有娠,弘治元年戊申十二月十二日生焉。幼失雙親,泣血三年,觀世無常,意志清虛。年至十三,入斷石山,投海山法師,服勤三年。十六薙髮,二十四入妙香山,專習苦行。頃之,南入智異山,參智嚴長老,嚴一見深器之,示一偈曰︰「風颼颼月皎皎,雲幕幕水潺潺,欲識這個事,須參祖師關。」師即深得密旨,樂而忘憂。

東入金剛山十王洞,志存大乘,冥心虛寂,不覺失笑,曰︰趙州露刃劍,寒霜光燄燦,擬議問如何,分身作兩段。喝,夢中說夢,漏逗不少。自此,詠1於口者必徑截門言句也。頃入表訓結一夏,厥後遍歷天磨五臺白雲楞伽諸山。嘉靖甲辰春,還入妙香山,棲普賢寺觀音殿,碩德高士八表雲趨,可謂海東折床會也。有時深夜,喚諸門人曰︰「大抵學者,不答活句,徒將聰慧口耳之學,衒耀於世,不踏實地,言行相違。關西湖南,討山討水,徒費粥飯,被經論賺過一生,終未免虛生浪死。又一般漢,習閒成性,不求師範,野鬼窟中,徒勞坐睡,如到寶山,空手去來,深可憐愍。」又曰︰「汝等諸人,自己靈光,蓋天蓋地,不拘文字,體露真常,夜繩不動,汝疑之為蛇,闇室本空,汝怖之為鬼。心上起真妄之情,性中立凡聖之量。請將智慧之嘴,啄破無明之殼。幸甚。」

隆慶戊辰二月三十日,特命檜巖住持茂卞、普賢住持元珪、禪德暉晶、學玄、禪燈、義淨、一精之徒,曰︰「界有成住壞空,念有生住異滅,身有生老病死。凡有始必有終,物之常也。今日老僧,欲示無常。諸仁者,須攝正念,勿懷眷戀,亦莫隨俗,為譸張不益事也。昔者莊子,以天地為棺槨之語,實自有理。莊子尚爾,況道人乎。吾常欲向不思議之嶺,作佛事,須露屍骸,飼于鳥獸可也。」言已,即拔筆大書曰︰「八十人間命,迅如一電光,臨行忽舉目,活路是家鄉。」亦繼吟於口,而書於紙曰︰「年逾八十似空花,往事悠悠亦眼花,腳未跨門還本國,故園桃李已開花。」放筆端坐,泊然而逝。及至七日,門人遵命,奉色身輦于不思議之嶺,以天竺法闍維之。神光奪夜,天地洞然,百里之外,有見之者,望拜焉,乃四月十八日亥時也。銀色舍利,鐫石鍾以安之。師壽八十一,臘六十五。

〔參考資料〕 (一)《清虛堂集》卷三;《朝鮮寺剎史料》卷下;《東師列傳》卷二;《慶聖堂休翁行錄》。(二)《朝鮮佛教通史》〈靜觀集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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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佛學大辭典(丁福保)]
九次第定

(名數)四禪,四無色,及滅受想定(亦云滅盡定),九種之禪定,不雜他心,次第自一定入於一定之法也:一、初禪次第定。二、二禪次第定。三、三禪次第定。四、四禪次第定(已上名色界四禪天之根本定)。五、空處次第定。六、識處次第定。七、無所有處次第定。八、非想非非想處次第定(已上名無色界四處之根本定)。九、滅受想次第定。止息一切心識之定,以是為禪定之至極。智度論三十一曰:「九次第定者:從初禪心起,次第入第二禪,不令餘心得入,如是乃至滅受想定。問曰:餘者亦有次第,何以但稱九次第?答曰:餘功德皆有異心間生,故非次第。此中深心智慧利行者,自試其心,從一禪心起,次入二禪,不令異念得入。」同八十一曰:「入初禪,乃至過非想非無想處,入滅受想定,是名次第定。」又見大乘義章十三,三藏法數三十四等。


九種大禪

(名數)詳見條,出世間之上上禪也。

(名數)九種之大乘禪也。此為不共於外道二乘而菩薩所修之禪定:一、自性禪,二、一切禪,三、難禪,四、一切門禪,五、善人禪,六、一切行禪,七、除煩惱禪,八、此世他世樂禪,九、清淨淨禪是也。原出於菩薩地持經第六方便處忍品,為羼提波羅蜜中之分類,名為自性忍乃至清淨忍,天台於法華玄義第四上,並法界次第初門卷下之上等,稱之為九種大禪,為出世間上上禪中之種別也。

自性禪者,觀心之實性,觀一切諸法,無不由心,心攝一切,如如意珠。或唯住於止而攝心不散。或唯住於觀而分別照了。或止觀雙修而定慧均等也。

一切禪者,能得自行化他一切功德之禪也。此有世間出世間之二種。又其二種,各有現法樂住禪,出生三昧功德禪,利益眾生禪之三種。離一切妄想,身心止息,第一寂滅,名為現法樂住禪。出生種種不可思議無量無邊十力種性所攝之三昧,入於一切無礙慧,無諍願智之勝妙功德,名為出生三昧功德禪。布施於眾生,護諸恐怖,能為開解,名為利益眾生禪。

難禪者,意為難修之禪。亦有三種:久習勝妙之禪定,於諸三昧心得自在,哀愍眾生,欲使成熟,故捨第一禪之樂而生於欲界,名為第一難禪。依禪而出生無量無數不可思議之諸深三昧,名為第二難禪。依禪而得無上菩提,名為第三難禪。

一切門禪者,為一切禪皆從此門出之意。此有與有覺有觀俱之禪,與喜俱之禪,與樂俱之禪,與捨俱之禪等四種。欲界及初靜慮,有覺有觀也。第二靜慮,喜也。第三靜慮,樂也。第四靜慮,捨也。

善人禪者,為大善根眾生所修。此有不味著,與慈心俱,與悲心俱,與喜心俱,與捨心俱之五種。

一切行禪者,意為大乘一切行法無不含攝之禪,此有十三種:善禪,無記化化禪,止分禪,觀分禪,自他利禪,正念禪,出生神通力功德禪,名緣禪,義緣禪,止相緣禪,舉相緣禪,捨相緣禪,現法樂住第一義禪是也。攝一切之善法,名為善禪。自然能於定中作種種變化而無窮,謂為無記化化禪。攝心不散,與定相應,謂為止分禪。分別照了,與慧相應,謂為觀分禪。正定現前時,即能自利利他,謂為自他利禪。正念思維,無諸雜想,謂為正念禪。得此大定,一切之神通功德,悉由是出生,謂為出生神通力功德禪。於一切諸法之名相因緣,悉為通達無礙,謂為名緣禪。於一切諸法之義理因緣,悉能通達曉了,謂為義緣禪。於寂靜因緣之相,圓明洞徹,永離一切散亂,謂為止相緣禪。能照了諸法起滅之因緣,悉皆清淨無礙,謂為舉相緣禪。於一切善惡法相因緣,悉皆捨離,清淨而無染著,謂為捨相緣禪。因此定而現,得法喜之樂,安住於第一義,名為現法樂住第一義禪。

除煩惱禪者,意為能除眾生種種苦患疾病等之禪。此有八種:咒術所依禪、除病禪、雲雨禪、等度禪、饒益禪、調伏禪、開覺禪、等作禪是也。因此定能除諸苦患、毒害、霜雹、熱病及鬼,謂為咒術所依禪。能除地水火風四大所起之眾病,謂為除病禪。興甘雨,能銷災旱,救諸飢饉,謂為雲雨禪。能濟諸恐難及一切水陸,人非人之怖,謂為等度禪。能以飲食,饒益曠野飢渴之眾生,謂為饒益禪。能以財物調伏眾生,謂為調伏禪。能等開覺迷惑之眾生,謂為開覺禪。使眾生所作,悉為成就。謂為等作禪。

此世他世樂禪者,謂能使眾生得現在未來二世之樂之禪定。此有九種:能變現種種之神足通力,調伏一切眾生,謂為神足變現調伏眾生禪。能隨順說法,調伏一切眾生,謂為隨說調伏眾生禪。能以正法教誡訓諭,調伏一切眾生,謂為教誡變現調伏眾生禪。能為惡業之眾生,示現修羅餓鬼畜生等趣,使之改惡遷善,謂為為眾生示惡趣禪。為不能辯說正法之眾生,即以辯才饒益之,使其心識開悟,謂為失辯眾生以辯饒益禪。為失正念之眾生,能以正念饒益之,使其不生邪見,謂為失念眾生以念饒益禪,開發妙慧,心不顛倒,能造微妙之讚頌,摩得勒伽論,流通正法,使久住於世,謂為造不顛倒論微妙讚頌摩得勒伽為令正法久住世禪。能以書數算計資生方便等種種之眾具,攝取饒益一切眾生,謂為世間技術義饒益攝取眾生禪。放大光明,暫使修羅等趣息其苦惱,名為暫息惡趣放光明禪。

清淨淨禪者,謂斷盡一切煩惱惑業,得大菩提清淨果之禪。此有十種:世間清淨淨不昧不染汙禪、出世間清淨淨禪、方便清淨淨禪、得根本清淨淨禪、根本上勝進清淨淨禪、住起力清淨淨禪、捨復入力清淨淨禪、神通所作力清淨淨禪、離一切見清淨淨禪、煩惱智庫斷清淨淨禪是也。又出於法華玄義講述第四之上。


烏窠禪師

(人名)烏窠道林禪師,姓潘,名香光,富陽人也。九歲出家。二十一,於荊州果願寺受具。後詣長安西明寺復禮法師處,學華嚴經起信論。禮示以真妄頌,俾修禪那。代宗詔國一禪師至闕下。師謁之,發明心地。及南歸,見秦望山有長松盤曲如蓋,遂棲止其上。白侍郎出守杭郡,入山問道。師曰:諸惡莫作,眾善奉行。白曰:三歲孩童也曉得。師曰:八十老翁行不得。忽一日,謂侍者曰:吾今報盡,言訖坐亡。


玄沙

(人名)唐福州玄沙山宗一禪師,名師備。少年為漁者,年三十,忽慕出家,投芙蓉之訓禪師,剃發受具。尋就雪峰之存禪師契悟玄旨,初住普應院,後遷玄沙。閩主以師禮待之,學徒八百餘。梁太祖開平二年寂,壽七十五。見會元七,傳燈錄十八。


百丈

(人名)唐洪州百丈山之大智禪師懷海,馬祖道一禪師之法嗣也。師始創禪門之規式,所謂百丈清規是也。見傳燈錄六,會元三。


禪師

(術語)修禪定之師也。善住意天子所問經曰:「天子問:何等比丘得言禪師?文殊師利答言:天子!此禪師者,於一切法一行思量,所謂不生,若如是知得言禪師。」獨孤及文曰:「間生禪師,俾以教尊。」三教指歸一曰:「修心靜慮曰禪師。」毘奈耶雜事十三曰:「經師律師論師法師禪師,不以同類令聚一處。」禪師之稱號有二種:一係天子之褒賞,一禪僧呼前人為禪師。師家眾僧通用之,天子之褒賞始於陳宣帝大建元年,崇南岳慧思和尚為大禪師;唐中宗神龍二年賜化宗神秀上座以大通禪師之謚號。


禪梵天

(界名)色界中有四重之天處。皆修禪定所生之處故曰禪天。其第一禪天更有三天,第一為大梵天。第二為梵輔天。第三為梵眾天。此三天通曰禪梵天。


道一

(人名)唐江西道一禪師,姓馬氏,時稱馬祖。南岳讓之法嗣也。見江西條。


選佛場

(雜名)釋氏開堂設戒之地,曰選佛場。傳燈錄曰:丹霞將應舉,道遇一禪客。曰:選官何如選佛?霞曰:選佛當往何所?客曰:江西馬大師出世,此選佛場也。


頭袖

(物名)頭巾之異名。頭巾之形,似衣袖之形,故名頭袖。即帽子也。其稱本於國一禪師。經山無準範禪師錄曰:「入內引對陞坐云:唐代宗嘗宣召本山國一祖師,每加禮敬。適遇天寒,代宗以銷金龍袖覆其頂。後竟以龍袖為帽,至今祖師遺像儼然猶存。」


頭陀

(術語)Dhūta,又作杜荼,杜多。譯曰抖擻,抖揀,洮汰,浣洗等。謂抖擻衣服飲食住處三種貪著之行法也。行事鈔頭陀行儀編曰:「善見云:頭陀者漢言抖擻,謂抖擻煩惱,離諸滯著。」同資持記曰:「抖擻舉棄於物令盡無餘,從喻為名。」大乘義章十五曰:「頭陀胡語,此方正翻名為抖揀,此離著行,從喻名之。如衣抖揀能去塵垢,修習此行,能捨貪著,故曰抖揀。」玄應音義七曰:「頭陀此應訛也,正言杜多,譯云去洮汰,言大灑也,舊云斗藪一義也。」瑜伽倫記六下曰:「舊言頭陀訛也,今名杜多,此云修治,或翻抖揀,翻洗浣等。」釋氏稽古略曰:「宗一禪師往開元寺受具,雪峰以其苦行,呼為頭陀。」按俗稱僧人之行腳乞食者為頭陀。亦稱行者。


馬大師

(人名)馬祖道一禪師也。見馬祖條。


馬師

(人名)唐江西道一禪師,姓馬氏,因曰馬祖,又稱馬師。見傳燈錄六。

又比丘名,又曰馬勝,梵名頞鞞Aśvajit,五比丘之一。增一阿含經三曰:「我聲聞中第一比丘,威容端正,行步庠序,所謂馬師比丘是。」見馬勝條。


馬祖

(人名)唐江西道一禪師,為南岳讓之法嗣,姓馬氏,時稱馬祖。元和中諡大寂。傳燈錄六曰:「六祖能和尚謂讓曰:向後佛法從汝邊出,馬駒蹈殺天下人。厥後江西法嗣布於天下,時號馬祖焉。」


[阿含辭典(莊春江)]
初禪

paṭhamaṃ jhānaṃ,另譯為「第一禪」:離「五蓋」,達到「覺(尋)、觀(伺)、(踊)喜、樂、心一境」等五個條件(五禪支)的「定」。


初禪有五支

進入初禪(第一禪)的五個必要條件,簡為「初禪五支」,即「覺(尋)、觀(伺)、喜、樂、一心」。


[佛光大辭典]
九種大禪

指九種大乘禪。乃不共外道與二乘,獨為菩薩所修之九種禪定。略稱九禪。法華玄義卷四比較諸禪,謂九大禪如醍醐,為出世間上上禪。九者即:(一)自性禪,觀心之自性,一切諸法莫非由心,心攝一切,如如意珠。或唯住止,攝心不散;或唯住觀,分別照了;或止觀雙修,定慧均等。

(二)一切禪,能得自行化他一切功德之禪。此有世間、出世間二種,其二種又各有三種禪。即:(1)現法樂住禪,離一切妄想,身心止息,為第一寂滅。(2)出生三昧功德禪,出生種種不可思議無量無邊之十力種性所攝之三昧,入一切無礙慧、無諍願智之勝妙功德。(3)利益眾生禪,布施眾生除眾苦,知所應說法,知恩報恩,能護諸恐怖憂苦為之開解。

(三)難禪,指難修之禪。此有三種:(1)第一難禪,久習勝妙禪定,於諸三昧得心自在,哀愍眾生為令成熟,故捨第一禪之樂而生欲界。(2)第二難禪,依禪出生無量無邊不可思議諸深三昧。第三難禪,依禪得無上菩提。

(四)一切門禪,一切禪定皆由此門出之意。有四種:(1)有覺有觀禪,為色界初禪之定。(2)喜俱禪。(3)樂俱禪。(4)捨俱禪,色界第四禪定,無善惡憎愛,故稱捨俱。

(五)善人禪,攝一切善法,大善根之眾生所修,有五種:不味著、慈心俱、悲心俱、喜心俱、捨心俱。

(六)一切行禪,意指大乘一切行法無不含攝,此有十三種。即:(1)善禪,(2)無記化化禪,(3)止分禪,(4)觀分禪,(5)自他利禪,(6)正念禪,(7)出生神通力功德禪,(8)名緣禪,(9)義緣禪,(10)止相緣禪,(11)舉相緣禪,(12)捨相緣禪,(13)現法樂住第一義禪。

(七)除煩惱禪,若修此禪,能除滅眾生種種苦惱。此有八種:(1)咒術所依禪,菩薩入定,除諸苦患、毒害、霜雹等。(2)除病禪,能除四大所起之眾病。(3)雲雨禪,興致甘雨,能消災旱,救諸饑饉。(4)等度禪,能救諸恐難及一切水陸人非人之怖。(5)饒益禪,能以飲食饒益曠野饑渴之眾生。(6)調伏禪,能以財物調伏眾生。(7)開覺禪,開覺諸迷惑之眾生。(8)等作禪,令眾生之所作,悉皆成就。

(八)此世他世樂禪,修此禪定,能令眾生得現在、未來二世之樂。此有九種:神足變現調伏眾生禪、隨說示現調伏眾生禪、教誡變現調伏眾生禪、為惡眾生示惡趣禪、失辯眾生以辯饒益禪、失念眾生以念饒益禪、造不顛倒論微妙讚頌摩得勒伽為令正法久住世禪、世間技術義饒益攝取眾生禪、暫息惡趣放光明禪。

(九)清淨淨禪,依此禪定,一切煩惱惑業悉斷盡,可得大菩提清淨之果,故名清淨;「淨」字重複,乃表清淨之相亦不可得。此有十種:(1)世間清淨淨不味不染汙禪,(2)出世間清淨淨禪,(3)方便清淨淨禪,(4)得根本清淨淨禪,(5)根本上勝進清淨淨禪,(6)入住起力清淨淨禪,(7)捨復入力清淨淨禪,(8)神通所作力清淨淨禪,(9)離一切見清淨淨禪,(10)煩惱智障斷清淨淨禪。〔菩薩地持經卷六方便處禪品、法界次第初門卷下之上〕 p152


大興寺

位於韓國全羅南道海南郡。號頭輪山。韓國三十一本山之一。原名大芚寺。創建於百濟久爾辛王七年(426),八十餘年後,善行頭陀重建之。李朝宣祖三十年(1596),一度燬於兵火,六年後重修,此後為西山派之宗門重鎮。寺內珍藏西山大師清虛休靜之衣鉢。蓋休靜繼承碧松智嚴、芙蓉靈觀等之法燈,主張「教禪兼修」,乃漸統一高麗朝以來教禪兩宗對立之勢,門風甚盛,弟子千餘人,上堂高足七十餘人。休靜示寂之後,門人松雲惟政、鞭羊彥機、逍遙太能、靜觀一禪等各開一派,另又衍出青梅派、中觀派、虛閑派等,門庭盛極一時,堪稱為李朝佛教劃時代之時期,直至今日,韓國佛教僧徒之中大部皆屬西山派。於本寺之西山派,歷代亦宗師輩出,大弘宗風。今有大雄殿、十王殿、羅漢殿、千佛殿、枕溪樓、駕虛樓、大香樓、洗塵堂、白雪堂、禪堂、念佛堂、寺務司局、接賓寮等,山內並有清神、挽日等十二庵,山外有道岬、美黃等三十二末寺。〔朝鮮寺剎史料卷上、朝鮮佛教通史、李朝佛教〕 p887


天界寺

(一)位於江蘇江寧聚寶門外善世橋之南。元代文宗天曆元年(1328,一說至順元年,1330),捨金陵潛邸為寺,號「大龍翔集慶寺」。次年,以杭州中天竺寺 之笑隱大訢為開山第一世。翌年,敕召趙世延以金泥書寫無量壽經千部及佛經一藏。順帝至正十七年(1357),敕改寺名為「大天界寺」。二十七年頒予「天界第一禪林」之額。後屢改寺名,明洪武十五年(1382)改名「善世院」。寺內曾置僧錄司。日本國僧原要曾至此留學。二十一年罹火災,諸堂悉毀,乃移至今地。二十三年再興,稱為天界善世禪院(一說善世法門)。崇禎年中,博山艤禪師於本寺開法,覺浪盛禪師繼其後,宗風大振。清世祖順治十七年(1660)一度重修,迄今猶存。〔佛祖歷代通載卷三十八、元史本紀第三十三、古今圖書集成職方典第六六一、金陵梵剎志卷十六、卷三十九〕

(二)位於福建廈門獅山醉仙岩上。始建年代不詳。清乾隆年間月松和尚募化重建。 p1353


天然

(739~824)唐代僧。石頭希遷之門人。初習儒業,後遇禪僧而悟,投南嶽石頭門下,服役三年,剃髮受戒。尋謁江西馬大師,受天然之法號。居天台華頂峰三年,更往徑山參拜國一禪師。其後,大振法錫於南陽丹霞山。長慶四年示寂,世壽八十六。敕諡「智通禪師」。塔號妙覺。〔宋高僧傳卷十一、景德傳燈錄卷十四、五燈會元卷五〕 p1358


日面佛月面佛

禪宗公案名。又作馬大師不安、馬祖日面佛月面佛。碧巖錄第三則(大四八‧一四二下):「馬大師不安,院主問:『和尚近日尊候如何?』大師云:『日面佛,月面佛。』」據佛名經卷七所載,日面佛壽長一千八百歲,月面佛壽僅一日夜。馬祖道一禪師借「日面佛月面佛」之語,顯示斷絕壽命長短與生滅來去之相,以契當本具之佛性。〔禪宗頌古聯珠通集卷九、馬祖道一禪師廣錄、五燈會元卷三〕 p1453


牛頭禪

又作牛頭宗、牛頭流。為我國禪宗之一支。宗祖為牛頭法融。法融初從三論宗之炅法師出家,後入江寧牛頭(首)山幽棲寺北巖之石室枯坐,感百鳥銜花之瑞。唐貞觀年間(627~649),四祖道信聞之,前往付其法,由是法席大盛,自成一派,此為禪宗分派之始。世人乃以之與五祖弘忍之「東山宗」相對稱,特稱為牛頭宗。法融之下有智巖、慧方、法持、智威、慧忠,合稱牛頭六祖。慧忠下有佛窟惟則,惟則下有雲居普智。智威門下有玄素,玄素門下有道欽,俱為一代之碩德。道欽甚受唐代宗之歸仰,蒙賜「國一禪師」之號。道欽門下有鳥窠道林,以與白居易之問答語句而馳名禪林。牛頭宗於唐代盛極一時,然至宋代以後則衰竭不振。宗密之中華傳心地禪門師資承襲圖(卍續一一○‧四三六上):「牛頭宗意者,體諸法如夢,本來無事,心境本寂,非今始空。迷之為有,即見榮枯貴賤等事。(中略)乃至設有一法過於涅槃,亦如夢如幻。」此其宗風,即所謂「於空處頭示不空妙性之理」,然南宗諸師頻詆擊其說,如黃檗希運即評之曰「猶未知向上之關棙子」。〔景德傳燈錄卷四、卷九、祖庭事苑卷一、五燈會元卷四〕 p1507


四家語錄

為禪宗四家祖師之法語集,有三派系統:(一)凡六卷。又稱馬祖百丈黃檗臨濟四家錄、馬祖四家錄。編者不詳。收於卍續藏第一一九冊禪宗語錄別集部。內容彙集禪宗六祖慧能之法孫馬祖道一以下百丈懷海、黃檗希運、臨濟義玄等次第相承四師之語錄而成。卷一為馬祖道一之江西馬祖道一禪師語錄、卷二為懷海之洪州百丈山大智禪師語錄、卷三為懷海之百丈廣錄、卷四為希運之筠州黃檗山斷際禪師傳心法要、卷五為希運之黃檗斷際禪師宛陵錄(附錄斐相國傳心偈)、卷六為義玄之鎮州臨濟惠照禪師語錄。又卷六之文另編入卍續藏第一一八冊古尊宿語錄卷四、卷五。依日本慶安元年(1642)刊本所附楊傑之序文謂,據傳本書由黃龍慧南校閱。故推測本書係宋初臨濟宗黃龍派弟子所編。

(二)凡四卷。又稱慈明四家錄。正堂辨編。宋高宗紹興二十三年(1153)立序。彙集慈明楚圓之慈明圓禪師語錄、楊岐方會之楊岐會禪師語錄、白雲守端之白雲端禪師語錄、五祖法演之五祖演禪師語錄等四師之語錄。惜該書已散軼,今除白雲守端之語錄外,其餘皆收入古尊宿語錄。

(三)凡四卷。又稱黃龍四家錄。黃龍第四世慧泉編,仲介重編。紹興十一年序刊。收於卍續藏第一二○冊禪宗語錄通集部。彙集黃龍慧南禪師語錄、寶覺祖心禪師語錄、死心悟新禪師語錄、超宗慧方禪師語錄等四師之語錄。 p1746


平常心是道

禪宗公案名。又作趙州平常心是道、平常是道。係南泉普願接化趙州從諗之語句。趙州問南泉(大四八‧二九五中):「如何是道?」泉云:「平常心是道。」州問:「還可趣向否?」泉云:「擬向即乖!」州問:「不擬爭知是道?」泉云:「道不屬知,不屬不知;知是妄覺,不知是無記。若真達不擬之道,猶如太虛廓然洞豁,豈可強是非也!」趙州乃於言下頓悟玄旨,心如朗月。又頌云(大四八‧二九五中):「春有百花秋有月,夏有涼風冬有雪;若無閑事挂心頭,便是人間好時節。」

禪林中,每以「平常心是道」為習慣用語。蓋日常生活中所具有之根本心,見於平常之喝茶、喫飯、搬柴、運水處,皆與道為一體。平常心,指行、住、坐、臥等四威儀之起居動作,而此四威儀乃為真實之禪。景德傳燈錄卷二十八舉江西大寂道一禪師之示眾語(大五一‧四四○上):「道不用修,但莫污染。何為污染?但有生死心,造作趣向皆是污染。若欲直會其道,平常心是道。謂平常心無造作、無是非、無取捨、無斷常、無凡無聖。(中略)只如今行住坐臥、應機接物盡是道。」〔趙州真際禪師語錄并行狀卷上、景德傳燈錄卷十、祖庭事苑卷七、無門關第十九則、五燈會元卷四趙州章、光明藏卷中〕 p1913


打七

指於七日中剋期求證之修行。修行者為求在短期內得到較佳之修行成果,常作限期之修行,通常多以七日為期,稱為打七,又稱結七。如於七日中,專修念佛法門者,稱為打佛七,略稱佛七;專修禪宗法門者,稱為打禪七,略稱禪七。

信庵之「修西輯要」剋期取證條(卍續一一○‧二○六下):「欲得一心,必須結七。近今七期念佛,多成散善因緣。」此蓋專就「佛七」而言。打佛七,一天六支香外,「大回向」任何人均可參加,所謂三根普利,九界咸收,無論男女老幼,皆可共念阿彌陀佛,此名為念佛七,亦有專念觀世音之「觀音七」。

戒顯「禪門鍛鍊說」入室搜括第三(卍續一一二‧四九五上):「欲期剋日成功,則非立限打七不可。立限起七,不獨健武英靈,奮迅百倍。即懦夫弱人,一求入保社而心必死,亦肯捐身而捨命矣!故七不可以不限也。」此蓋專就「禪七」而言。禪七有限定時期者,如金山高旻禪堂每至冬期,自陰曆十月十五日起至臘月八日止所進行之七七四十九日之參禪活動。又每一禪七之起、解,稱為起七、解七,各有其規定儀式。〔起一心精進念佛七期規式(行策,淨土叢書第八冊)、佛教儀式須知(慧舟)〕 p1931


未至定

梵語 anāgamya-samādhi。又作未到定、未到地。於色界四禪定中,即將發得初禪定之前的準備修行之定,稱為未至定。因取其尚未至根本定之義,故稱未至定。色界之四禪定與無色界之四無色定,每一禪定之自體皆稱為根本定,每一根本定之前有準備階段之近分定,故自斷欲界之修惑所發之禪定(初禪之根本定),乃至斷無所有處之修惑所得之禪定(非想處之根本定),共有八根本定,又由伏滅欲界煩惱而發得近似初禪根本定之禪定(初禪之近分定),乃至伏滅無所有處煩惱而發得近似非想處根本定之禪定(非想處之近分定),共有八近分定。然在八根本定與八近分定中,唯有初禪之近分定與其他近分定有相異之處,故立別名,特稱為未至定。(參閱「近分定」3517) p1935


玄沙師備禪師廣錄

凡三卷。詳稱福州玄沙宗一大師廣錄。又作玄沙廣錄。唐代玄沙師備(835~908)撰,智嚴編。宋神宗元豐三年(1080)刊行。收於卍續藏第一二六冊。內容編集上堂語、頌、上堂示眾、方丈錄、佛心印錄等,卷末附林澂所撰之「唐福州安國禪院先開山宗一大師碑文并序」。

明熹宗天啟六年(1626)刊行林弘衍所編之玄沙師備禪師語錄三卷,又稱福州玄沙宗一禪師語錄、玄沙語錄、玄沙大師語錄,亦收於卍續藏第一二六冊。集錄廣錄所未收之上堂、拈香、垂示等之語要,包括玄沙之略傳、綱宗三句、玄沙對古則公案之拈評等。 p2022


玄策

(?~854)唐代僧。會稽(浙江)人,俗姓魯。幼隨父商旅四方,因赴天台山,參與「光明會」,目睹萬人朝拜之盛況,遂隨禪林寺智廣法師出家。其後參謁江西馬祖道一禪師,豁然得悟。於參遊途中,見黃陂九井山山勢奇秀,乃結茅為舍。於大中八年示寂,世壽不詳。諡號「圓寂」。〔宋高僧傳卷十一〕 p2031


白馬法身

禪宗公案名。白馬,指唐末曹洞宗之白馬遁儒禪師。據景德傳燈錄卷十七載,某日,一禪僧問(大五一‧三三八下):「如何是法身向上事?」遁儒禪師答以:「井底蝦蟆吞卻月。」此公案中,禪僧所問之「法身向上事」即指徹悟成佛之宗門大事。蓋一切眾生悉有佛性,本來即可成佛,然以種種分別情見,迷執顛倒,遂漸遠離成佛之途。遁儒未直接答覆禪僧之問話,而謂井底之蛙吞卻天上月,乍看似答非所問,然遁儒本意,乃在暗示徹悟之境界原係一種非思量、離四句、絕百非之境界,必得遠離思量推度等之概念始得領會之。〔五燈會元卷十三、聯燈會要卷二十二〕 p2092


休靜

(一)唐代僧。生卒年不詳。居於京兆華嚴寺。為洞山良价之法嗣。因後唐莊宗之召請,而大振曹洞宗。敕諡「寶智大師」。〔祖堂集卷八、景德傳燈錄卷十七〕

(二)(1520~1604)韓國李朝時代僧。平安南道安州人,俗姓崔。字玄應。號清虛堂。因久住妙香山,世稱西山大師。師九歲喪母,翌年父歿,乃隨郡守李思曾上京就學,後依崇仁研讀經論,次參學於靈觀,隨侍三年。一夜,超脫文字之障礙,出家受具足戒,後歷遊諸山名剎。三十歲,參加明宗僧科復舊第一試及第,累進至禪教兩宗判事。明宗十二年(1557)解印綬,入金剛山,後經頭流山、智異山,移居妙香山,弟子滿堂。宣祖二十六年(1592)日本軍攻打朝鮮時,宣祖蒙塵於義州龍灣,師分遣弟子起義兵,屢樹軍功。祖還都後請隱,王賜號「國一都大禪師禪教都總攝扶宗樹教普濟登階尊者」。常往來於妙香、智異、楓岳諸山,道譽漸高。宣祖三十八年(1604)示寂,世壽八十五。示寂後,弟子鞭羊彥機撰行狀(清虛集卷末所載)、李延龜、張繼、李秉模、徐有鄰等皆為撰香山碑銘。其門派之盛,近古所未聞。嫡嗣松雲惟政與鞭羊彥機、逍遙太能、靜觀一禪,被稱為四大弟子,其後皆自成一派。著作有禪教釋、禪教訣、雲水壇、三家龜鑑(以上各一卷)、清虛堂集四卷等。其中,三家龜鑑主張儒、佛、道三教一致之說;清虛堂集為其詩文集,四卷本之外另有二卷本,由此文集可窺知師主張禪教不二、禪淨一致之要略。〔李朝宣祖實錄、朝鮮佛教通史、李朝佛教、朝鮮禪教史〕 p2162


光孝寺

位於廣東廣州西北部。據光孝寺志載,初為南越王建德之故宅。三國時代,吳‧虞翻被謫居於此地,稱虞苑。東晉哀帝隆和年間,罽賓國三藏來此,始創佛寺,稱為制旨寺,又稱王園寺。劉宋文帝元嘉年間,梵僧求那跋陀羅來寺,創建戒壇,稱制止道場。梁天監元年(502),智藥三藏自西印度攜來菩提樹;普通八年(527),達摩初祖來住。唐貞觀年間,改制止、王園為乾明法性寺。高宗儀鳳元年(676),禪宗六祖慧能與僧論風幡,薙髮於菩提樹下,後建風幡堂、大鑑殿、內鑑殿。神龍元年(705),西域般剌密帝三藏於此翻譯首楞嚴經十卷,宰相房融筆受。會昌五年(845),改乾明法性寺為西雲道宮。寶曆年間(825~826),建大悲幢。北宋之初,改稱乾明禪院。南宋高宗紹興二十年(1150),又改稱報恩廣孝寺。至明憲宗成化二年(1466),始稱光孝寺。明紹武年間,為清兵所毀,康熙初年,原志禪師重興之,遂為南海第一禪林。以上諸記事,或係將廣州與佛教有關之事蹟統集於該寺,是否屬實,甚難辨明。此外,關於本寺沿革之記載,尚有諸多異說。

現今所遺珍貴之建築有華南特殊建築風格之六祖殿、建於南宋淳祐年間之大雄寶殿、南漢大寶六年(963)龔澄樞鑄造之西鐵塔等。至於大寶十年南漢帝劉鋹鑄造之東鐵塔,有四角七層,每層表面鑄有佛像、雲、天人、鳥等,手法頗為巧妙,現已遭破壞,今僅存羅漢、護法神、信士、供養人像等十七尊。〔歷代三寶紀卷九、廣東通志卷二一三、卷二二九、廣州府志卷八十八、金石續編卷十九、廣州光孝寺古代木彫像圖錄(商承祚)〕(參閱「法性寺」3359) p2172


如拙

明代僧。生卒年、籍貫均不詳。於後小松天皇應永年間東渡日本。或有以其為日本九州人,又稱如雪、如說,號亂芳軒。為日本室町初期之畫僧。住於京都相國寺亂芳軒。其性好繪畫,曾跟隨明兆學畫,畫風多承南宋之馬遠、夏珪、牧溪、玉澗、顏輝等人之風格,尤擅長山水、人物、花鳥等水墨畫,為日本南宋畫之鼻祖,深受足利義滿賞識,門人有周文、宗玖等。其唯一遺作為收藏於妙心寺退藏院之瓢鮎圖,為一禪宗公案之描繪。其後,有三十位僧人受足利義滿之託,而作瓢鮎圖之畫贊。該畫作於應永十七年(1410),為日本初期水墨山水畫之傑作,亦為日本國寶之一。 p2365


安名

又作取名。即於禪林中,為新受戒或皈依者初取法名之意。然安名未必限於受戒或皈依之時,禪宗語錄即記載不少師家透過「安名」之舉而顯現其特殊機法之公案,如聯燈會要卷十九即載有唐代馬祖道一禪師為丹霞禪師安名之經過,此則故事且成為禪林著名之美譚(卍續一三六‧三七一上):「師再謁馬祖,未參禮便入僧堂,騎卻聖僧項而坐,眾皆愕然,報馬大師,大師入堂見即笑云:『我子天然。』師跳下作禮云:『謝師安名!』因名天然。」〔禪林象器箋稱呼門〕 p2396


西谿梵隱志

凡四卷。清代吳本泰撰,沙門智一編。收於中國佛寺史志彙刊第一輯。西谿,屬浙江省,宋高宗南渡,初欲建都於此。此地老竹參天,長松蔽日,寺庵林立,風景絕勝。有古法華寺(即雲棲別室,晉代曇翼法師始建)、喜鵲寺(唐代鳥窠禪師之道場)、佛慧寺(五代後晉天福七年普覺明一禪師開山)、報先寺(唐寺)、法華律院(明代嘉靖中東暉曉禪師建)、永樂庵(創於五代後梁貞明年間)、竇壽寺(宋代太平興國臥禪師在此施法)、光明寺(唐代高宗敕賜光明禪寺)、隆慶寺(五代後唐莊宗徑山欽禪師中興)。其他勝蹟,不勝枚舉。清順治年間,吳本泰與門人黃燦及其子啟圻、釋智一等纂輯「西谿梵隱志」,分四門:紀勝、紀剎、紀詩、紀文,釐為四卷。西谿佛教名勝之文獻,略具於此。 p2587


孚公搖頭

禪宗公案名。孚公,即唐末五代雪峰義存禪師之法嗣,世稱太原孚上座。五燈會元卷七太原孚上座章(卍續一三八‧一三五上):「太原孚上座,(中略)峰一日見師,乃指日示之,師搖手而出。峰曰:『汝不肯我那?』師曰:『和尚搖頭,某甲擺尾,甚麼處是不肯?』峰曰:『到處也須諱卻。』」

據景德傳燈錄卷十九、聯燈會要卷二十四等載,孚上座未入雪峰之門時,曾於揚州光孝寺開講涅槃經,因一禪僧之問話而頓然徹悟,後投雪峰座下,並嗣其法。此則公案中,雪峰欲勘驗孚上座之悟境,然從孚上座自然反應之語默動靜,復以「和尚搖頭,某甲擺尾」為針鋒之對機,充分顯現孚上座不僅徹悟,且未曾執著其悟境,純然一派自由自在之禪者天地。〔五燈會元卷一、錦江禪燈卷二〕 p2860


定西

(1895~1962)遼寧漢城人,俗姓于。名澄志。二十九歲,投禮寶一禪師披剃,法號如光。其妻女亦同時出家。翌年(1924),齊至普陀山法雨寺從達園和尚受具足戒。後居於哈爾濱極樂寺,歷任寺內要職,並弘傳戒法。自民國十八年(1929)起,任極樂寺住持,凡十七年。其間整肅清規,增建殿宇,創立佛教中學,組織慈善會,設佛經流通處等,與倓虛大師等人對於東北佛教之開拓,貢獻殊多。其後南下至青島、香港等地弘法,並任芙蓉山東林淨舍住持,專修淨土。民國五十一年五月示寂。 p3177


性侒

(1636~1705)清初僧。屬日本黃檗宗。福州長樂人,俗姓陳。字千獃(千呆)。號曇瑞。十七歲,師事即非如一禪師。二十五歲東渡日本,後為長崎崇福寺之中興第二世,大揚禪風。寬文二年(1662)退隱。翌年,隨即非禪師登宇治之黃檗山,未久,復歸長崎,再度掌理崇福寺。元祿八年(1695)歸返黃檗山,補第六世之職。十一年,敕賜紫衣。寶永二年示寂,世壽七十。〔黃檗宗本山萬福寺記、長崎志卷六〕 p322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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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華佛教百科全書]
九次第定

指次第無間所修的九種禪定。又稱無間禪或鍊禪。即色界的四禪定(初禪次第定、二禪次第定、三禪次第定、四禪次第定)、無色界的四處(虛空處次第定、識處次第定、無所有處次第定、非想非非想處次第定)以及滅受想次第定。

依《釋禪波羅蜜次第法門》卷十載,離諸欲,離諸惡不善法,有覺有觀離生喜樂入初禪,如是次第入二禪乃至滅受想定,即名九次第定。該書又載(大正46‧546b)︰
「今此九法皆轉名次第定者,上來諸法門既觀行未熟,入禪時心有間故,不名次第定也。行者定觀之法先已成就,今於此中修鍊既熟,能從一禪心起,次入一禪心心無間,不令異念得入,若善若垢。如是乃至滅受想定,是名九次第定,亦名鍊禪,所以者何﹖諸佛弟子心樂無漏先得諸味禪,今欲除其滓穢以無漏禪鍊之,皆令清淨如鍊金之法。」

依《法界次第初門》卷中所載,此九次第定之內容略如下列︰

(1)初禪次第定︰離諸欲惡不善法,有覺有觀,離生喜樂,入初禪定時,是中初禪定觀均齊;自識其心,其以次第而入無有剎那雜念;間入初禪定,是為初禪次第定。

(2)二禪次第定︰若從初禪,入二禪時,是中二禪定觀均齊;自識其心,其心次第而入,無有剎那雜念間入二禪定,是為二禪次第定。

(3)三禪次第定︰略如初禪二禪中所述。

(4)四禪次第定︰略如初禪二禪中所述。

(5)虛空處次第定︰略同初禪二禪中所述。

(6)識處次第定︰略如初禪二禪中所述。

(7)無所有處次第定︰略同初禪二禪中所述。

(8)非有想非無想處次第定︰略同初禪二禪中所述。

(9)滅受想次第定︰若從非有想非無想,入滅受想定時,於是定前,自識其心,要期心利,心心次第而入,無有剎那雜念間入滅受想定;是為滅受想次第定。

〔參考資料〕 《法華玄義》卷四之(上);《大智度論》卷二十一、卷八十一;《大乘義章》卷十三;《大明三藏法數》卷三十四。


九種大禪

「大禪」指大乘禪法,共有九種,故云九種大禪。即自性禪、一切禪、難禪、一切門禪、善人禪、一切行禪、除煩惱禪、此世他世樂禪、清淨淨禪等九種。此等禪法為菩薩不共的深廣禪法,不是小乘人所修,故稱為大禪。語出《菩薩地持經》卷六〈方便處禪品〉。《法華玄義》卷四(上)、《法界次第》卷下把它當作出世間上上禪。《法華玄義》將之與諸禪比較,謂「根本舊禪如乳,練禪如酪,熏禪如生酥,修禪如熟酥,九大禪如醍醐,而以醍醐為妙。」

此九種大禪之特質略如下述︰

(1)自性禪︰在菩薩藏中聞、思,並一心安住於前此所行的世間、出世間善,或止、或觀、或止觀雙修。此自性禪是觀心之自性,並非從心外所得。為自性本有之禪定,所以稱為自性禪。

(2)一切禪︰謂自行化他等一切諸法無不含攝。此禪略有二種,即世間與出世間禪。二者又各有現法樂住禪、出生三昧功德禪與利益眾生禪三種︰

{1}現法樂住禪︰菩薩之禪定遠離一切妄想,身心止息、寂滅,捨離味著及一切諸想。

{2}菩薩出生三昧功德禪︰菩薩之禪定能出生種種不可思議無量無邊之十力種性所攝三昧。彼等三昧,一切聲聞、辟支佛尚不知其名,何況能起彼禪定!更不能知其所出生之二乘解脫、無礙慧、無諍願智、勝妙等諸功德。

{3}利益眾生禪︰有十一種利益,即︰菩薩依布施饒益眾生,且依眾生所作同其行事;為除眾苦;知所應說,知恩報恩;護諸恐怖,諸難憂苦,能為開解;施給資生所須之具;如法蓄眾;善於隨順;見實功德,歡喜讚歎;有過惡者,等心折服;以神力令其恐怖或使生歡喜。

(3)難禪︰此禪不易修,故云難禪。有三種︰

{1}菩薩久習勝妙禪定,於諸三昧心得自在,哀愍眾生欲令成熟,捨第一禪樂而生欲界。

{2}菩薩依此禪出生無量無數不可思議諸深三昧,超越一切聲聞辟支佛上。

{3}菩薩依此禪而得無上菩提。

(4)一切門禪︰謂一切禪定皆由此門而出,故云。此有四種︰

{1}有覺有觀禪,為色界初禪;初靜慮與尋伺相應,故名有覺有觀俱。

{2}喜俱禪,為色界第二禪;第二靜慮與喜心共發。

{3}樂俱禪,為色界第三禪;第三靜慮發勝妙之樂。

{4}捨俱禪,是色界第四禪;第四靜慮是心平等,沒有善惡憎愛之意,故名捨俱。

(5)善人禪︰一切善法無不攝受,此為大善根眾生所共修,故云。有五種︰

{1}不味著,不樂著於禪定之味。

{2}慈心俱,愛念眾生之心與禪定俱發。

{3}悲心俱,悲愍眾生之心與禪定俱發。

{4}喜心俱,歡喜眾生離苦得樂之心與禪定俱發。

{5}捨心俱,無憎無愛平等之心與禪定俱發。

(6)一切行禪︰大乘之一切行法無不含攝於此,故云。有十三種︰

{1}善禪,此禪定能攝一切善法。

{2}無記化化禪,不待作意思惟,而自然能在定中作種種變化且無窮無盡。

{3}止分禪,攝心不散而與定相應。

{4}觀分禪,分別照了與慧相應。

{5}自他利禪,正定現前,則能自利利他。

{6}正念禪,在定中正念思惟,無諸雜想。

{7}出生神通力功德禪,得此大定,則一切神通功德,悉皆由此出生。

{8}名緣禪,於一切諸法名相因緣,悉得通達無礙。

{9}義緣禪,能夠通達曉了一切諸法的義理因緣。

{10}止相緣禪,於寂靜因緣相中,能圓明洞,永離一切散亂。

{11}舉相緣禪,能照諸法起滅因緣,悉皆清淨無礙。

{12}捨相緣禪,於善惡法相因緣,悉皆捨離,清淨而無染著。

{13}現法樂住第一義禪,由於此定能得到法喜之樂,並能安住在第一義中,故云。

(7)除惱禪︰修此禪能除滅眾生種種苦惱,故云。此又分為八種︰

{1}咒術所依禪,菩薩入定能除諸苦患、毒害、霜雹、熱病、鬼病等。

{2}除病禪,能除四大所起之眾病。

{3}雲雨禪,能引起甘雨,消除災旱,能救濟饑饉。

{4}等度禪,能救濟一切水界、陸界及人、非人等種種災難。

{5}饒益禪,能以飲食饒益曠野饑渴眾生。

{6}調伏禪,能以財物調伏眾生。

{7}開覺禪,使種種迷惑的眾生能夠覺悟。

{8}等作禪,能使眾生所作悉皆成就。

(8)此世他世樂禪︰修此禪定能使眾生悉得現在、未來一切樂,故云。此又分為九種︰

{1}神足變現調伏眾生禪。由於此定,而能變現種種神足通力,調伏一切眾生。

{2}隨說調伏眾生禪。由此定而能隨順說法,調伏一切眾生。

{3}教誡變現調伏眾生禪。由於此定而能以正法,調伏教誡訓諭一切眾生。

{4}為惡眾生示惡趣禪。因此定能為惡業眾生示現修羅、餓鬼、畜生、地獄等趣,使其能改惡遷善。

{5}失辯眾生以辯饒益禪。因此定而以辯才來饒益不能辯說正法的眾生,使其心識開悟。

{6}失念眾生以念饒益禪。依此定以正念饒益失去正念之眾生,使其不生邪見。

{7}造不顛倒論微妙讚頌摩得勒伽為令正法久住世禪。由於此定開發妙慧,使心不顛倒,能造微妙讚頌,及摩得勒伽(智母)論,使正法流通久住於世。

{8}世間技術義饒益攝取眾生禪。由於此定能知書數、算計、資生之方法,並依之以攝取、饒益一切眾生。

{9}暫息惡趣放光明禪。由於此定能放大光明,使修羅等趣暫時停息其苦惱。

(9)清淨淨禪︰依此禪定,使一切煩惱惑業悉皆斷盡,亦即可得大菩提清淨之果,故名清淨。由於清淨相亦不可得,必須淨除,故「清淨」之後又加一「淨」字顯示此意。此可分為十種︰

{1}世間清淨淨不味不染污禪。由於此定,而不味著於一切天人所修之世間禪定,亦不見有染污相。

{2}出世間清淨淨禪。由於此定,於一切聲聞、緣覺所修出世間禪定,都無染礙。

{3}方便清淨淨禪。由此定,能善巧方便演說無量妙法,化度一切眾生,悉無染礙。

{4}根本清淨淨禪。依此定,於色界四禪根本定,全無染礙。

{5}根本勝進清淨淨禪。雖在色界四禪根本中,得最上殊勝增進之禪定,亦完全未有染礙。

{6}入住起力清淨淨禪。依此定,或入、或住、或起力用,都自在而無染無礙。

{7}捨復入力清淨淨禪。依此定捨而復入,力用自在,無染無礙。

{8}神通所作力清淨淨禪。此定能以種種神通力用變現自在,利益一切,悉無染礙。

{9}離一切見清淨淨禪。依此定,悉皆遠離斷常有無一切諸見,而無染礙。

{10}煩惱智障斷清淨淨禪。依此定,見思等惑及障理之智,都已斷滅,完全沒有染礙。

〔參考資料〕 《大明三藏法數》卷三十四;《教乘法數》卷三十;《大藏法數》卷四十七;《法華玄義釋籤講述》卷四(上)。


大興寺

朝鮮三十一本山之一。位於全羅南道海南郡三山面。號頭輪山。原稱為大芚寺。其創建年代有諸異說,但以道詅(新羅末期)創建,淨觀建庵,其後再由善行頭陀重修之說為是。

高麗高宗時(南宋理宗淳祐年間,1241~1252),真靜國師天因自德龍山龍穴庵移住本寺北庵。李朝宣祖三十年(明神宗萬曆二十五年,1597)罹兵火而燒毀,三十六年由青蓮重建堂宇。三十七年正月,西山大師清虛休靜入寂,妙香山徒眾依其遺言,將其衣鉢及宣祖下賜的國一都大禪師的敕旨收藏於本寺,由弟子明照主管。自此之後,本寺成為西山大師藏衣之所,更是西山派宗門重鎮。

清虛休靜上承碧松智嚴、芙蓉靈觀等之法燈,主張教禪兼修,統一高麗朝以來對立的教禪二宗,據稱弟子有一千餘人,上堂高足有七十餘人。於其示寂之後,門人松雲惟政、鞭羊彥機、逍遙太能、靜觀一禪等各開一派,另又衍出青梅派、中觀派、虛閑派。門風頗盛,為李朝佛教劃時代的盛事。至今仍有大半朝鮮僧徒屬於西山派。

本寺相繼出現西山法系的宗師、講師,前者有楓潭義諶、醉如三愚、月渚道安等,後者如萬花圓悟、燕海廣悅、靈谷永愚等,宗風大振。顯宗八年(清聖祖康熙六年,1667),心守重建堂舍。正祖十二年(清高宗乾隆五十三年,1788),住僧天默、戒洪於本寺建造西山大師祠,獲賜「表忠祠」之額。翌年四月,王遣禮官致祭,配祀松雲及雷默兩位大師於其東西兩側。

其後,李太王刊七年(清‧光緒二十九年,1903),重建六峰堂宇,以至今日。現今存有大雄殿、十王殿、羅漢殿、千佛殿、枕溪樓、駕虛樓、大香樓、洗塵堂、白雪堂、禪堂、念佛堂、寺務司局、接賓寮、表忠祠、勸學院、講禮齋、寶蓮庵等。山內有清神庵、挽日庵、青蓮庵等十二庵,山外有道岬寺、美黃寺、成道庵等三十二末寺。所藏寺寶有西山大師及松雲惟政的筆蹟等。

又,此大興寺與松廣寺、華嚴寺,都是韓國茶道的中心地。

〔參考資料〕 《朝鮮寺剎史料》卷上〈海南大興寺事蹟碑銘〉;《朝鮮佛教通史》;《李朝佛教》;《朝鮮寺剎三十一本山寫真帳》。


丹霞天然

唐代禪僧。法號天然,以曾駐錫南陽(河南省)丹霞山,故稱丹霞天然,或丹霞禪師。籍貫不詳。原習儒業,應科舉途中偶遇禪僧,乃轉入佛門。首參馬祖,後禮石頭,隨侍三年,披剃受戒,再往謁馬祖,受「天然」之法號。曾駐錫天台山華頂峰三年,其後至餘杭徑山參禮道欽。唐‧元和年間(806~821)至洛陽龍門香山寺,與伏牛自在結為莫逆之交。師曾有燒木佛取煖之奇行,有譏之者,師應答無滯礙,以此為人所知。《五燈會元》卷五云(卍續138‧166下)︰「(師)後於慧林寺遇天大寒,取木佛燒火向,院主訶曰︰何得燒我木佛﹖師以杖子撥灰曰︰吾燒取舍利。主曰︰木佛何有舍利﹖師曰︰既無舍利,更取兩尊燒。主自後眉髮墮落。」


丹霞天然(黃澤繪)


元和十五年入南陽丹霞山,結菴化眾,弘傳青原門下之禪於北地,大行教化。長慶四年示寂,時年八十六。敕諡「智通禪師」,塔號妙覺,門下有性空、無學、幾安等人。

◎附︰《景德傳燈錄》卷十四〈丹霞天然〉條

鄧州丹霞天然禪師,不知何許人也。
初習儒學,將入長安應舉,方宿於逆旅,忽夢白光滿室,占者曰︰「解空之祥也。」偶一禪客問曰︰「仁者何往﹖」曰︰「選官去。」禪客曰︰「選官何如選佛。」曰︰「選佛當往何所﹖」禪客曰︰「今江西馬大師出世,是選佛之場,仁者可往。」遂直造江西。

才見馬大師,以手托幞頭額。馬顧視良久曰︰「南嶽石頭,是汝師也。」遽抵南嶽,還以前意投之。石頭曰︰「著槽廠去。」師禮謝,入行者房,隨次執爨役凡三年。忽一日,石頭告眾曰︰「來日剗佛殿前草。」至來日,大眾諸童行,各備鍬钁剗草,獨師以盆盛水淨頭,於和尚前胡跪,石頭見而笑之,便與剃髮,又為說戒法,師乃掩耳而出,便往江西,再謁馬師。未參禮,便入僧堂內,騎聖僧頸而坐。時大眾驚愕,遽報馬師。馬躬入堂視之曰︰「我子天然。」師即下地禮拜曰︰「謝師賜法號。」因名天然。馬師問︰「從什麼處來﹖」師云︰「石頭。」馬云︰「石頭路滑,還躂倒汝麼﹖」師曰︰「若躂倒,即不來。」

乃杖錫觀方。居天台華頂峰三年。往餘杭徑山,禮國一禪師。唐‧元和中,至洛京龍門、香山,與伏牛(自在)和尚為莫逆之友。後於慧林寺,遇天大寒,師取木佛焚之,人或譏之,師曰︰「吾燒取舍利。」人曰︰「木頭何有﹖」師曰︰「若爾者,何責我乎﹖」(中略)

至(元和)十五年春,告門人言︰「吾思林泉終老之所。」時門人令齊靜,方卜南陽丹霞山,結庵以奉事。三年間,玄學者至,盈三百眾,構成大院。

師上堂曰︰
「阿爾渾家!切須保護一靈之物,不是爾造作名邈得,更說什麼薦與不薦。吾往日見石頭和尚,亦只教︰切須自保護。此事不是爾譚話得。阿爾渾家!各有一坐具地,更疑什麼﹖禪可是爾解底物﹖豈有佛可成﹖佛之一字,永不喜聞。阿爾自看,善巧方便,慈悲喜捨,不從外得,不著方寸。善巧是文殊,方便是普賢。爾更擬趁逐什麼物﹖不用經求落空去。
今時學者,紛紛擾擾,皆是參禪問道。吾此間無道可修,無法可證。一飲一啄,各自有分,不用疑慮。在在處處,有恁麼底。若識得釋迦,即者凡夫是,阿爾須自看取。莫一盲引眾盲,相將入火坑。夜裏暗,雙陸賽彩;若為生,無事珍重。」(中略)

長慶四年六月二十三日,告門人曰︰「備湯沐,吾欲行矣。」乃戴笠策杖受履,垂一足未及地而化,壽八十六。

〔參考資料〕 《祖堂集》卷四;《宋高僧傳》卷十一;《景德傳燈錄》卷三十;《佛祖歷代通載》卷十六。


五燈嚴統

書名。二十五卷。清‧費隱通容編。收在《卍續藏》第一三九冊、《禪宗全書》第十七、十八冊。作者鑑於《五燈會元續略》偏重曹洞宗語錄的輯錄,為強調「只有曹洞宗屬於青原系,其它宗派均屬南嶽系」的論點,乃編纂此書,以解明禪門五家法燈相承的系譜。

本書前二十卷的內容大致與《五燈會元》相同,敘述過去七佛及西天諸祖、東天諸祖的列傳;第二十一卷至二十五卷,則收錄《五燈會元》之後諸耆宿的列傳,截至南嶽下三十四世報恩通琇、青原下三十六世百文明雪等為止,內容多述及機鋒、公案及接引學人的風格,對各禪僧的生平介紹較少。而書中承認天王道悟之存在,將雲門、法眼二宗歸屬於南嶽下,以及認為無明慧經、無異元來等嗣承未詳諸點,一直是禪宗史上爭議的問題。

卷末收有隱元隆琦的〈重刊五燈嚴統跋併讚〉。此外,另附有編者的《五燈嚴統解惑篇》。

◎附一︰藍吉富〈五燈嚴統解題〉
作者通容,號費隱。清初杭州徑山興聖萬壽禪寺住持,為臨濟宗第三十一代傳人。此書卷二十四有〈通容傳〉,當係後人所補者。該傳多述其禪風而少敘其生平,並非一般性之傳記。

《五燈嚴統》,顧名思義,可知該書為一禪宗史書之辨明法統者。從書前諸序所述,亦知此書之最主要目的,即為辨明禪宗法統之傍正、是非。茲摘錄書前諸序數段,以見此書主旨。韋成賢《五燈嚴統》序云︰
「粵聞宗法之傳,旁門歧路在所必嚴。旁歧一出,不惟冒借遙嗣,成竊玉假雞之謬,(中略)而正宗幾希絕矣。(中略)徑山費和尚,具大手眼。正五燈絕續之譌,而集嚴統二十五卷。如首序南嶽,細析天皇。凡一切拈香謬妄者,俱屬彈斥。」

李中梓《五燈嚴統》序云︰
「慨自大法垂秋,人心不古。如續略梓行,未免有潦鶴之誤。(中略)且機緣無據,姓氏強摭。亂千秋之統,開萬𥜥之訛。(中略)矧百癡禪師,以道統為己任,能無蒿目深憂乎﹖」

李序所謂之「續略」,指明‧崇禎年間僧淨柱之《五燈會元續略》(《卍續藏》第一三八冊)。通容以為淨柱之書乃係續《五燈會元》之作。其書間有訛誤,而於統系之安排,則頗為維護自宗祖系。因此,通容之有《五燈嚴統》之撰,幾可謂針對《續略》一書而起。通容撰此書時,似對《續略》一書之淆亂禪宗統系一事,極為不滿。並對禪宗統系之訂定,亦極為嚴格。此從「五燈嚴統凡例」之語可知。茲節錄數條如次,以見其著書用意。

(1)「曹溪下二派,首列南嶽,次紀青原。載在會元,炳若日星。近見續略,所以續會元者。反首青原而次南嶽。豈私尊其所自之祖而顛倒其所續之書乎﹖」

(2)「永嘉已徹,猶參叩於曹溪。覺範既悟,必受印於真淨。良以師承之不可已也。如薦福古,去雲門百有餘載,而妄稱其嗣。(中略)近世雪嶠信倣其陋轍,亦嗣雲門,是以私意為師承。(中略)吾為此懼。(中略)故以兩家並列於未詳法嗣。」

(3)「傳燈錄紀天皇道悟嗣石頭,誤以龍潭崇信嗣之。致謂雲門法眼二宗出自青原。一時稽覈未詳,千古遂成疑案。(中略)茲刻據碑改正,匪敢憑臆也。」

(4)「是編之輯,祇收實契真傳,而假符者不與焉。近見五燈續略,以普明用嗣興善廣。殊不知興善未嘗得法於車溪,而普明何由得法於興善乎﹖(中略)直筆削去,為假竊者懲也。」

(5)「曹洞宗派,考諸世譜,止於青原下十六世天童淨耳。今閱五燈續略,天童淨之後,更載一十八世。俱有機語,不知從何而得。(中略)故削其機語,以嚴佛法之防。」

由上引諸語,自可以窺見此書作者之寫作態度及動機。全書之寫作方法與體例,大體仿自《五燈會元》。起自七佛及西天諸祖、東土諸祖,下迄南嶽、青原二大系,至明末之禪僧為止。內容多述及機鋒、公案及接引學人之風格,對各禪僧之生平介紹較少。是書前二十卷,內容大體抄自《五燈會元》。陳援庵先生頗譏斥之(參見《清初僧諍記》卷一)。

此書既以禪門法統標榜,而其所嚴別者,又未能為當時其他禪宗僧人所接受。故其書刊布後,頗引起宗門之反響。當時著書反駁者,為數不少。因此,作者通容又撰《五燈嚴統解惑篇》以辯駁之,內收〈復武林越州諸縉紳書〉等數篇短文,《卍續藏》本收之於《五燈嚴統》之後。明末清初之法諍,此處可見一斑。

◎附二︰陳垣《清初僧諍記》卷一(摘錄)
《五燈嚴統》二十五卷,費隱容撰,前二十卷悉本《五燈會元》,僅將天皇悟以後各代,及雲門、法眼二宗,《會元》所標為青原下幾世者,改為南嶽下幾世;又將卷六末未詳法嗣,移置卷十六後,而著無明慧經、無異元來等於其中,即謂之嚴統。如此著書,亦太易矣,顧與重刻《會元》一次何異,而乃以「嚴統」二字,排斥他宗,凡例中訑訑之聲,尤距人千里,諍烏得而不起乎!夫天皇、天王之諍,本起於北宋,《釋氏疑年錄》五曾論之。蓋北宋末,五宗惟臨濟、雲門特盛,好事者乃造為雲門亦出南嶽之說,欲以息諍,而不知諍因此而愈熾也。《石門文字禪》二十三〈僧寶傳〉序,謂「自嘉祐至政和之初,雲門、臨濟兩宗之裔,卓然冠映諸方」;《林間錄》最早載丘玄素偽碑,亦謂「今妄以雲門、臨濟競者,可發一笑」;元豐三年孫覺序《玄沙備廣錄》,謂「近世言禪尤盛,而雲門、臨濟獨傳」;宋徽宗序《續燈錄》亦謂「雲門、臨濟二宗,獨盛於天下」。據此,可見北宋雲門之盛。息諍者欲引雲門歸南嶽,會皇王二字,傳寫偶誤,遂謂有兩天皇,天皇屬青原,天王屬南嶽,而雲門自隨天王屬南嶽矣。《釋氏疑年錄》所謂「其意不在天王,而在雲門之改屬也」。

《俍亭語錄》十三,有祁季超居士來書,謂︰「天王之誤,實始於張商英,林間錄出大觀元年,誤引玄素碑文,以道悟嗣馬祖。後十七年為宣和六年,僧寶傳成,請侯延慶作序,謂慶曰︰『達磨之後,析為二宗,其一為石頭,曹洞、雲門、法眼宗之。』是林間錄之謬,覺範已自悔其非,潛行改正,不宜與商英同條共罰也。」俍亭答之曰︰「尊見極是。弟非敢苛求覺範,但張無盡無忌憚小人,本不足責,其視雲門、臨濟,一如元祐、熙寧,亦欲分門裂戶。覺範誤信,遂爾墮其術中,一盲眾盲,為可憐憫。大川濟作五燈會元,祖述傳燈,無別為天王道悟者。後一二百年元‧至正間翻刻,誤引林間錄作小注,皆自覺範開之。故曰商英不足責,責在覺範,雖侯延慶辨之於卒,罪何補哉!」

季超祁駿佳,俍亭淨挺,即徐繼恩,皆三宜盂弟子,其說實先得我心。然謂元‧至正間翻刻《五燈會元》,始引《林間錄》作註,則吾見宋‧寶祐本《會元》,已有此註,不始於元也。蓋南宋以後,雲門漸衰,曹洞起而代之,葉夢得在紹興中著《避暑錄話》,其卷上言︰「近歲談禪,唯雲門、臨濟二氏,及洞山道楷出,為雲門、臨濟而不至者,皆翻然捨而從之,故今為洞山者幾十之三。」又紹定二年呂瀟序《天童淨語錄》云︰「五家宗派中,曹洞則機關不露,臨濟則棒喝分明,(中略)作用弗同,要之殊途一致。」又元‧大德四年陳晟序《雲外岫語錄》云︰「禪有五派,今行於四方者,曰臨濟,曰曹洞,然學禪者多宗臨濟,而曹洞為孤宗。」據此,知宋末元初,與臨濟並稱者為曹洞,非雲門,與北宋時異。故濟雲之諍,遂移為濟洞之諍也。

至明兩宗並微,晚而復振,撰燈錄者紛起。《嚴統》之病,在過信《林間錄》及譌謬不堪之《佛祖通載》。丘碑之偽,辨者已眾,《通載》之謬,言者尚希,《嚴統》以《通載》為曾頒入藏之書,篤信而不加別擇,遂有此失。然當時之諍,不盡在天皇之改屬,而在列無明慧經於未詳法嗣,及謂湛然圓澄來源無據,大傷洞上之心。洞上顯學,莫覺浪盛、三宜盂若,盛為無明之孫,盂為湛然之子,因此二家遂為原告,費隱為被告,而掀起禪宗史上所謂甲乙兩宗大鬨矣。甲乙者,順治十一、二年甲午、乙未也。於時奔走作調人者,有箬庵問、繼起儲;加入戰團者,有遠門柱、百愚斯;旁觀者,居士則有黃梨洲,緇流則有蕅益旭。柱著《摘欺說》,斯著《闢謬說》,今從略。

《宗統編年》順治十一年條,載箬庵問與繼起儲書云︰「自鼻祖西來,六傳至大鑑,宗雖列五,派實兩枝,藥山得悟於馬祖,而仍嗣石頭,太陽寄託於浮山,而代付投子,兩枝何嘗非一派也。宗教分河飲水,尚謂泥於文字語言,豈同為的骨兒孫,幾欲操戈對壘,寧不為識者痛哭嗤笑乎!徑山嚴統,有當嚴不嚴之弊,遂開不當嚴而嚴之釁,天皇、天王,其說已久,闕疑成信,著書立言之慎,固應如是。會元以南嶽、青原,俱稱大鑑第一世,足見古人之公。壽昌、雲門,不忝為曹洞中興之祖,有統系,無統系,而洞宗的旨,敢不尊崇。東苑隱德深潛,得棲霞而大闡,車溪一段公案,去世不遠,見聞當有公評,是是非非,法門關係,寧免紛爭。獨至藉力有司,世諦流布,此實下策,不得不為洞上諸公扼腕。棲霞、顯聖,久係相知,徑山復同法嫡血,自無坐視之理。昨至吳門,審知專遣座元,往還兩間,周旋微密,在今之世,寧復有秉為法無私之公,如吾老姪禪師者乎!敬為前佛後佛,額手稱慶。」

徑山指費隱,壽昌指無明,雲門指湛然,東苑指晦臺元鏡,棲霞指覺浪,顯聖指三宜。吾嘗謂稱僧應稱其名號,不稱其所住院,蓋寺院所同也,名號所獨也。車溪公案,見《嚴統》凡例,亦攻擊洞上石雨方者。繼起儲復費隱書云︰「儲頻見諸方聚訟盈庭,紛紜溢路,未嘗不寢食徬徨,撫髀浩歎。蓋法門至今,譬之尪羸久病之夫,若更投以攻擊之劑,則元氣頓盡,亡可立待,焉能冀其浸昌浸隆乎!此二十年痛心疾首,欲使天下咸歸無競之風,盡坐柔和之室,吾祖之道,久而愈光,雖赴湯蹈刃,亦所不辭。承紳士殷勤致懇,謂兩家所信諒者,惟儲一人,故不自揣,越俎而治,得邀佛祖之靈,俾法門不致瓦裂,則彼此幸甚。」結果卒將《嚴統》燬版,諍始寢。事後繼起與姜伯璜書,言︰「兩宗角立,老僧與南澗和尚不惜性命以成彼此之好,何心哉﹖彼時即對天界浪兄、愚菴三兄曰︰雲門、法眼歸青原,無減於南嶽;歸南嶽,何損於青原。吾輩爭之,盡成戲論。」當時濟上往來書翰,悉以俗諦相稱,如姪禪師、孫禪師之類,與洞上人相稱則不然,以洞上世系有爭論,兩宗輩數不易比擬也。故此書兄覺浪、兄三宜,而箬菴與繼起書,則稱老姪,亦宗門掌故之有趣者。


付法

指付囑佛法。又作付衣、傳衣、傳法。即選擇根器以付囑佛法,令相續傳持,不使斷絕。如《付法藏因緣傳》卷二云(大正50‧303b)︰「阿難臨當滅度,而告之曰︰佛以法眼付大迦葉,迦葉以法囑累於我,如我今者涅槃時至,以法寶藏用付於汝,汝可精勤守護斯法,令諸眾生服甘露味。」《景德傳燈錄》卷三菩提達磨條云(大正51‧219c)︰「今傳燈乃於付法傳衣之後言」。

在禪家,古來於付法時,常授與衣鉢等物,故付法又稱付衣或傳衣。《百丈清規證義記》卷七(下)云(卍續111‧822下)︰「付法原名付衣,從上祖祖相傳,藉衣表信,至東土六祖以此為爭端,止而不付。近來付法亦謂付衣者,持仍其名耳。」而日本真言宗,則授付法狀為傳法之證,稱為印信,淨土宗則稱為璽書。

◎附︰印順《中國禪宗史》第五章(摘錄)

在佛法中,「付法」有古老而深遠的意義。佛法的三藏,尤其是定慧修持,都是重傳承的。在師資授受的傳承中,發展為「付法」說。如南方(錫蘭佛教所傳)的五師相承說,北方(罽賓佛教所傳)的五師相承說。在阿育王時代,南北都有五師相承的傳說,可推見當時是有事實根據的。《付法藏因緣傳》(此下簡稱《付法藏傳》)的二十三(或四)世說,是《阿育王傳》五師相承說的延續。付法的情形,如《阿育王傳》卷四說(大正50‧114b)︰「尊者迦葉以法付囑阿難而作是言︰長老阿難!佛以法藏付囑於我,我今欲入涅槃,以法付汝,汝善守護!阿難合掌答尊者言︰唯然!受教。」

一代一人的付法(與悟證沒有關係),在《付法藏傳》中,是將入涅槃而付與後人的(這就是「臨終密授」說的來源)。所付囑的,是「正法」、「法藏」、「勝眼」、「法眼」(禪者綜合為「正法眼藏」一詞)。付囑的主要意義,是「守護」、「護持」。古代的「付囑正法」,是付與一項神聖的義務,該括佛法的一切──三藏聖典的護持,僧伽律制的護持,定慧修證的護持。守護或護持,都有維護佛法的純正性,使佛法久住,而不致變質、衰落的意義。這是在佛教的發展中,形成佛法的領導中心;一代大師,負起佛教的攝導與護持的責任,為佛法的表率與準繩。佛法沒有基督教那樣,產生附有權力的教宗制,卻有僧眾尊仰,一代大師的付法制。五師相承的付囑,原是表徵佛法的統一,佛法的純正。五師以後,印度佛教進入了部派分化階段。然每一部派,都以佛法的真義自居,都自覺為佛法的根本、正統,所以代表全佛教統一性的付法,雖不再存在,而一部一派間,各有自部的付囑相承。《付法藏傳》,是北方佛教──說一切有部譬喻師,與盛行北方的大乘者的綜合說。《付法藏傳》的付法,一代一人的付囑,有否百分之百的真實性,那是另一問題。而這樣的付法制,深深地影響中國佛教,是不容懷疑的事實。天台學者早已以《付法藏傳》,說明自宗的法門淵源了。

《付法藏傳》的付法,表示為師長與弟子的關係(一二例外),與師資相承的關係相統一。付法,本是通於一切佛法的,當然禪也不能例外。東晉‧佛陀跋陀羅來傳禪,也就傳入了禪法的師資相承,如《達摩多羅禪經》卷上說(大正15‧301c)︰「佛滅度後,尊者大迦葉,尊者阿難,尊者末田地,尊者舍那婆斯,尊者優波崛,尊者婆須密,尊者僧伽羅叉,尊者達摩多羅,乃至尊者不若密多羅︰諸持法者,以此慧燈,次第傳授。」

一禪者的次第傳授,「持法者」也就是護持正法者。從大迦葉到優波崛,就是古傳的五師相承。僧祐所傳的《薩婆多部記》,雖看作律學,而實是禪法的相承。中國禪者付法說的興起,也可說早已有之了!

達摩禪的傳來中國,到了黃梅的道信,弘忍,經五十多年的傳弘,形成當時達摩禪的中心。道信為四祖,弘忍為五祖,就是遞代相承的「付法」實態。

〔參考資料〕 《傳法正宗記》卷一、卷二;《真言付法傳》。


休靜

朝鮮李朝僧。安州(平安南道)人。俗姓崔。字玄應,號清虛堂,因久居妙香山,故世稱西山大師。九歲喪母,翌年父又歿。後隨郡守李思曾上京就學。旋依崇仁閱經論,參謁靈觀並隨侍三年。一夜,脫卻文字之執,毅然出家受具。三十歲,參加明宗僧科考試及第,累進至禪教兩宗判事。然於明宗十二年(1557),三十七歲時解印綬入金剛山。後又經頭流山、智異山而移居妙香山。弟子常齊聚滿堂。

宣祖二十三年(1589)鄭汝立叛亂。師遭誣告乃被捕下獄,不久獲釋。壬辰之役(1592)起,宣祖於義州龍灣蒙塵,師被任命為八道禪教十六宗都總攝堂上格。因此,師乃分遣弟子募集義兵。其中,松雲惟政率七百餘僧,處英率一千餘僧響應。師亦率領一千五百人。其他全國義僧軍共計五千,皆會集於順安法興寺,編屬於明軍。在平壤、開城之戰中樹立軍功。隨後,師入妙香山為國祈禱,守護太祖遺像及歷代實錄。未幾,宣祖還都。師因年老,故將兵事讓予弟子惟政,自請棲隱。王許之,並授「國一都大禪師禪教都總攝扶宗樹教普濟登階尊者」之號。

自此,師往來於妙香、智異、楓岳諸山,道譽益高。相傳弟子有一千人。宣祖三十七年(1603)正月二十三日在妙香山圓寂庵示寂。遺體塔於妙香山安心寺懶翁塔側。鞭羊彥機撰〈行狀〉(收在《清虛集》卷末),李廷龜撰〈妙香山西山大師碑銘〉(收在《朝鮮金石總覽》下),張維撰〈伽倻山西山大師碑銘〉,李秉模撰〈酬忠祠西山大師碑銘〉,徐有隣撰〈西山大師碑銘〉(收在《朝鮮寺剎史料》下)。門流之盛據稱近古未聞。嫡嗣松雲惟政、鞭羊彥機、逍遙太能與靜觀一禪為四大弟子,皆自成一派。

師之著作有︰《禪教釋》、《禪教訣》、《雲水壇》、《三家龜鑑》各一卷、《清虛集》四卷。其中,《三家龜鑑》倡儒佛道三教一致說;《清虛集》為其詩文集;四卷本外另有二卷本。由此文集可窺見師主張禪教不二、禪淨一致之理趣。

◎附︰里道德雄〈朝鮮半島的佛教〉(摘錄自《東亞佛教概說》)

宣祖二十五年(1592),壬辰倭亂爆發。其實,倭寇問題早已橫亙於李朝與日本之間,曾出現數次一觸即發的危機,所幸皆能化險為夷,並自日本足利幕府當政後,倭寇之患稍減,兩國並互派使節,情勢綻露和平的曙光。然而,日本國內經歷一次「應仁大亂」(1467~1477)之後,幕府實力大減,威令不行,以致從李朝的中宗時代前後起,倭寇再度猖獗,成為兩國剷除不盡的心腹大患。中宗三十九年(1544),侵襲慶尚南道蛇梁的倭寇,以及宣祖二十年(1586),掠奪全羅道興陽的倭寇,更是目無法紀,恣肆地燒殺擄掠,其勢銳不可當。後來,豐臣秀吉討平倭寇,與李朝樹立正常的貿易關係。孰料,秀吉亦心懷不軌,意欲得寸進尺地征服明朝,遂議請李朝遣軍首開先鋒,並要求假道其境。宣祖朝中的黨爭原已十分熾烈,加上其與宗主國明朝的關係至為錯綜複雜,因而論爭四起,朝議不決,延誤了對日本的答覆,終使秀吉下定征討朝鮮的決心。日本‧文祿元年(1592)四月,秀吉命小西行長及加藤清正等部將,率領十五萬八千大軍,突然渡海襲擊朝鮮。日軍的攻勢凌厲,於五月初一舉攻陷京城,實施軍管。非但如此,日方還軍分兩路,企圖合力掠取八道,清正的軍隊北進之後,曾深入兀良哈的東北部。日軍奇襲戰奏效,雖然歸功於其軍隊訓練有素、驍勇善戰。不過,自紅巾賊入侵事件結束後,朝鮮境內和平日久,軍民耽於逸樂,幾乎不知戰爭為何物,加上黨爭不息,使得王權衰落,在在皆促使其無力應變,唯有拱手稱臣一途了。

際此危急存亡之秋,獨有一人攘臂而出,傾全力鼓舞民心士氣,親率軍隊一馬當先地衝鋒陷陣,終於力挽狂瀾,逼退強敵,這位萬民景仰的民族英雄,正是西山大師休靜。

休靜(1520~1603)以慶松堂一禪為授戒之師,以芙蓉靈觀為傳法之師,並承受了兜率山學默大師的印可。他乃明宗一朝僧科復舊時第一屆僧科及第者,爾後三年半期間,歷任禪科大道、中德、大德(禪師)、教宗判事、都大師、判事宗事,可謂著實飛黃騰達了一段時間。三十七歲那年,宣稱願重歸禪僧本分,解印綬,入金剛山,自此遊方於頭流山、智異山、太白山、五台山,當他盡興而返,於妙香山設座之後,前來問道者絡繹於途,其門前幾可成巿。宣祖二十三年(1589),鄭汝立等人向朝廷告發僧侶的種種不法行徑,演變為喧騰一時的「己丑年叛逆事件」,休靜無辜受累,被誣告為係一介妖僧無業之徒,與其弟子泗溟惟政一起做了階下囚。然則邪不勝正,休靜終於洗脫嫌疑,反而獲得與宣祖心契的機會,自此聲名益噪,群眾更加宣揚其德。

宣祖二十六年四月三十日,國王避倭兵而走平安道義州,自其行幸所在發詔給各道,籲請各地群雄起義兵禦敵,並且特別通告妙香山普賢寺的休靜,希望他能挺身而出,共赴國難。休靜以七十三歲的年邁之身慷概奮起,送檄文給全國叢林,並令其門徒泗溟大師惟政、雷默大師處英、騎虛大師靈圭等人,率領義僧參加戰鬥行列。宣祖賜封休靜「八道禪教十六宗都總攝」的稱號,並飭令地方官吏禮遇之。總攝的職稱曾出現於高麗朝代恭愍王二十年(1371),彼時是王師懶翁所得的「大曹溪宗師禪教都總攝」之號,係以管攝僧侶為務,故而休靜的職位相當於陣中僧軍的統帥。

倭軍強悍,但因僧民聯合的游擊戰術成功,名將李舜臣所率的水軍又在海上擊潰日軍,斷其後續補給之路,明朝也出兵與小西行長相對峙,自此進入持久戰。戰局隨之陷入膠著狀態,拖延八年之後,秀吉歿世,戰戈之火始熄。朝鮮全境因砲火肆虐,幾乎淪為焦土,人口驟減,良田荒蕪,農奴逃散,莊園也崩潰殆盡。

戰後,宣祖勒封休靜為議政府領議政,相當於國家的最高顧問,並賜以「紫國都大禪師教都總攝扶宗樹教普濟登階尊者」的封號。同時,所有參加戰列的僧侶,皆獲得禪科及第的恩典。若就廢止了僧科的當時來說,這種恩典祇不過等於發給了度牒而已,但其地位則較號牌僧高出了一等。

縱觀休靜所獲得的稱號既是「禪教都總攝」,則此舉意味著到了休靜之時,禪教二宗業已融合為一體,無論就宗制或教學上而言,都含有重大意義。

若論休靜的教學情況,其平日所倡導的是念佛禪,並且躬身實踐,同時主張三教一致。他曾為「阿彌陀佛幀」作跋,並撰著《三家龜鑑》、《禪教釋》、《禪教訣》、《雲水壇》、《清虛堂集》等書。《三家龜鑑》乃禪家龜鑑,他認為有關佛道修行的念佛、教及禪三門,在究極裏都可攝入見性一門,遂以此在禪中解消了淨土宗與教宗。自休靜之後,朝鮮佛教的趨勢即成為一面倒的三教一致論,並且以禪為其出發點,教相學也透過禪的立場加以解釋。

休靜的弟子中,松雲惟政於倭亂之後即出使日本德川幕府,另有鞭羊彥機、靜觀一禪、逍遙太能、青梅印悟、中觀海眼、奇巖法堅等才藝縱橫之士,亦皆能卓然而立,各成一派,使其教化日見盛行。尤以松雲派、鞭羊派、靜觀派、逍遙派等四大門派,形成了西山之後的四大主脈,派中成派,枝繁葉茂,值得大書特書。

〔參考資料〕 《李朝宣祖實錄》;《朝鮮佛教通史》;《李朝佛教》;《朝鮮禪教史》;《韓國佛書解題辭典》(東國大學校佛教文化研究所編);《東師列傳》卷二。


四家語錄

書名。六卷。編者不詳。乃彙集禪宗馬祖道一以下百丈懷海、黃檗希運、臨濟義玄等四禪師之語錄而成。又稱《馬祖百丈黃檗臨濟四家錄》。收在《禪宗全書》第三十九冊。在《卍續藏》之中,前五卷收在《卍續藏》第一一九冊〈禪宗語錄別集部〉。卷六收在《卍續藏》第一一八冊《古尊宿語錄》卷四、卷五。

卷一收馬祖道一《江西馬祖道一禪師語錄》,又稱《馬祖道一禪師廣錄》,一卷。開頭揭載道一的傳記履歷,其次揭載示眾語錄約三十條。此示眾語要含有與西堂智藏、百丈懷海、南泉普願、大珠慧海、泐潭法會、泐潭惟建、石鞏慧藏、麻谷寶徹、大梅法常、汾州無業、鄧隱峰、石臼和尚、亮座主、洪州水老、龐蘊、藥山惟儼、潭州慧朗等人的應答機鋒語。乃極珍貴之作品。收錄於《古尊宿語錄》卷一的〈馬祖道一禪師廣錄〉,即自此廣錄抄出。

卷二收錄懷海《洪州百丈山大智禪師語錄》,又稱《百丈懷海禪師語錄》,一卷。開頭揭載懷海之傳記履歷,其次揭載與馬祖道一、黃檗希運、溈山靈祐、靈巖曇晟等的問答,及上堂語等二十餘條語要。《古尊宿語錄》卷一亦收此語錄。

卷三收錄懷海《百丈廣錄》,又稱《百丈懷海禪師廣錄》,一卷。內容集錄大約二十條之問答。雖引用《報恩》、《涅槃》、《迦葉》、《寶積》、《法華》等經,及僧肇三祖、法界觀、誌公、西國高祖、此土初祖、曹溪慧能等人之語句,但與其他語錄一樣,皆未列出對話者之名。

卷四收錄希運《黃檗山斷際禪師傳心法要》,又稱《斷際心要》或《傳法心要》,一卷。此卷為唐‧斐休所集。乃斐休居士集錄黃檗希運之說法而成。

卷五收錄希運《黃檗山斷際禪師宛陵錄》附〈斐相國傳心偈〉,又稱《斷際禪師宛陵錄》、《黃檗希運禪師宛陵錄》、《宛陵錄》,一卷。內容以與斐休之問答為主,另含若干有關南泉普願、仰山慧寂、溈山靈祐等人之語要,共約四十條。其中並援用《法華經》之語,卷末附〈斐相國傳心偈〉。

卷六收錄義玄《鎮州臨濟惠照禪師語錄》,一卷。卷首揭載慧照之傳記履歷,其次收錄與溈山靈祐、仰山慧寂、鎮州普化、河陽木塔長老、德山宣鑑、麻谷寶徹、杏山鑑洪、趙州從諗等人之問答,及示眾、上堂語要等約六十條。

以上四家語錄,除《卍續藏》及《禪宗全書》收錄外,《大正藏》僅收黃檗之二書(第四十八冊)及臨濟錄(第四十七冊)。內容及次序亦略有差異。


求那跋陀羅

意譯功德賢。中天竺人,本是婆羅門,因讀《阿毗曇雜心論》有了體會,改信佛法。出家學小乘,後又深通大乘,當時的人都尊稱他為摩訶衍。劉宋‧元嘉十二年(435)經過獅子國(今斯里蘭卡)等地泛海到達廣州,住在雲峰山的雲峰寺。廣州刺史車朗報告於宋文帝,文帝就派人接他到南京,安頓在祇洹寺。當時的博學名士顏延之對他很敬仰,宋室的彭城王義康和譙王義宣也尊他為師,這樣使他的譯經工作很快就開始了。

他最初在祇洹寺,集義學諸僧譯出《雜阿含經》五十卷(《開元錄》載「於瓦官寺譯,梵本法顯齎來」。現存本實只四十八卷,其中第二十三與第二十五兩卷,是求那跋陀羅譯的《無憂王經》誤抄進去的)。接著在東安寺譯出《大法鼓經》二卷、《相續解脫經》二卷。元嘉十三年(436)由丹陽郡尹何尚之為施主,在他那裡譯出《勝鬘經》一卷。又在道場譯出《央掘魔羅經》四卷、《楞伽經》四卷(《開元釋教錄》卷五說此經是元嘉二十年譯)。當時有徒眾七百餘人,寶雲傳語,慧觀筆受,「往復咨析,妙得本旨」(見《高僧傳》卷三)。元嘉二十三年譙王義宣出鎮荊州,請他同去,安頓在辛寺。他在那裡譯出《無憂王經》一卷、《八吉祥經》一卷(現存本誤題僧伽婆羅譯)、《過去現在因果經》四卷,常由他的弟子法勇傳譯度語。除以上九部六十八卷以外,據《李廓錄》記載,確為求那跋陀羅譯的書還有《大方廣寶篋經》二卷、《菩薩行方便境界神通變化經》三卷和舊題「出《小無量壽經》」的《拔一切業障根本得生淨土神咒》一卷。總計十二部七十三卷,現今都存在。《高僧傳》載他還譯出一卷《無量壽》(即《小無量壽經》)、《泥洹》、《現在佛名》、《第一義五相略》等,均已散佚。至於《長房錄》載《老母女六英經》、《申日兒本經》等十七種也是他所譯,那是不足信的。另外《李廓錄》、《長房錄》記載他所譯的《虛空藏菩薩經》等二十一種,現在都是缺本,確否待考。

他在荊州,還應譙王義宣之請,講過《華嚴》等經,弟子法勇傳譯,僧念為都講,雖然要靠譯人傳言,但能往返表達出玄妙的義解。孝建初(454),譙王陰謀作亂,經他勸阻不聽;並因他在群眾中的威信很高,逼著他一道東下。後來王玄模督軍打敗了譙王義宣,依著孝武帝預先發布的命令,護送求那跋陀羅重回南京。他在荊州時寫給譙王的信都有記錄,沒有片言隻字牽涉到軍事,孝武帝後來查明了越發敬重他。有一次問他想念譙王否,他回答說︰「受供十年,何可忘德,請許為之燒香三年。」孝武帝重他的義氣也就慨然允許了。明帝泰始四年(468)卒,年七十五歲。

求那跋陀羅的翻譯比較質實,但仍不失原意。所以法慈說他「又謹傳譯,字句雖質而理妙玄博」(見《出三藏記集》卷九〈勝鬘經序〉)。像他在《楞伽經》中翻譯「如來藏識藏」、「識藏名如來藏」等用語,雖然「識藏」二字沒有照漢文的意義倒轉過來,而有「回文未盡」之嫌,可是比較元魏‧菩提流支譯的「如來藏識不在阿黎耶識中」,把阿賴耶與如來藏截然劃分為二,就顯得符合於原意了。這也可見法慈評語之正確。

求那跋陀羅的翻譯能夠有系統地傳播他所宗的瑜伽一系學說。這一系學說的構成,來源有︰上座部的禪法,以《雜阿含經》作依據;從如來藏發展為藏識的說法,以《央掘魔羅經》、《勝鬘經》作依據;從勝義諦無性發展為三自性的說法,以《相續解脫經》(即《解深密經》)作依據。這些經典求那跋陀羅都譯了出來。最後瑜伽學系通過唯心所現的理論,組織獨到的禪觀法門,詳細敘述於《楞伽經》,求那跋陀羅對它更一字不遺地做了直譯功夫。這在修辭方面雖沒有能夠文從字順,但就意義言,可算是很忠實於原本的。由於求那跋陀羅傳播了這一禪法的種子,後來得到達摩、慧可等人的培養,形成一派專講《楞伽經》的楞伽師,終至蛻化為中國的禪宗。在楞伽師的傳承裡,本來就認求那跋陀羅為第一代祖師,並傳有他所教導的「禪訓」,說了一些安心的方法,成為楞伽師理論的重要根據。由這些事實,可見求那跋陀羅不單是個禪師,並還是中國佛教中的一位宗師,他和菩提流支、真諦等的地位是不相上下的。(李安)

◎附︰印順《中國禪宗史》第一章第二節(摘錄)

求那跋陀羅,義譯為功德賢。《高僧傳》卷三有傳(大正50‧344a),傳中每簡稱為「跋陀」。跋陀是中天竺人,也是從南方海道來的。元嘉十二年(435)來中國,泰始四年(468)去世,春秋七十五。在僧傳中,跋陀是一位譯經三藏。西來的大德,都是以傳法為重的;為了傳法,所以要傳譯。也有適應時眾的需要而傳譯的,如佛陀跋陀羅本是禪師,但到了江南,成為《華嚴經》等大量經律的傳譯者。一般來說,所傳譯的與自己所宗的,是有關係的。跋陀三藏所譯的,依《出三藏記集》卷二,共十三部,七十三卷(《開元釋教錄》作五十二部,一三四卷)。重要的有︰


《勝鬘師子吼一乘大方便方廣經》,一卷。
《楞伽阿跋多羅寶經》,四卷。
《央掘魔羅經》,四卷。
《大法鼓經》,二卷。
《相續解脫地波羅蜜了義經》,一卷。
《第一義五相略集》,一卷。
《雜阿含經》,五十卷。
《眾事分阿毗曇論》,十二卷。


前四部,是如來藏法門。《相續解脫地波羅蜜了義經》、《第一義五相略集》,是《解深密經》的初譯。後二部,是聲聞經論中最根本的。從所譯的教典而說,跋陀是以如來藏唯心大乘為主,以聲聞經論為助的。這一風格,與流支、真諦、玄奘相同。但跋陀的時代早些;跋陀是南天竺的如來藏說,而流支、真諦、玄奘,重於北方的阿賴耶說。在佛教思想史上,這是大有區別的。

跋陀三藏在中國三十多年(435~468)。如果達摩西元530年頃去世,而壽長一百五十多歲的話,那跋陀在華的時代,達摩為五十五歲到九十八歲。達摩「初達宋境」,以四卷《楞伽》印心,達摩是有晤見跋陀,並承受《楞伽》法門之可能的。在達摩禪的傳承中,弘忍門下就有這一傳說,如《楞伽師資記》說(大正85‧12 84c)︰「魏朝三藏法師菩提達摩,承求那跋陀羅三藏後。」

達摩繼承跋陀,是本於《古禪訓》的︰「求那跋陀羅禪師,以楞伽傳燈,起自南天竺國,名曰南宗,次傳菩提達摩禪師。」道宣的達摩「初達宋境」,也暗示了這一消息。但在中國禪宗的傳承中,跋陀三藏的地位,被遺忘了。這因為傳說達摩禪是「以心印心」,「不立文字」。如杜胐《傳法寶紀》說︰「達摩之後,師資開道,皆善以方便,取證於心。(中略)密以方便開發,頓令其心直入法界。」

杜胐以為︰達摩門下的師資開道,是「方便開發」,不用文字的。對傳說中的《楞伽》傳授,解說為︰「以楞伽授可曰︰吾觀漢地化道者,唯以此經相應。學徒有未了者,迺手傳數遍,云作未來因也。」《楞伽經》在達摩禪中,只是初方便,不是所傳的法門。《楞伽經》不受重視,《楞伽經》譯主──跋陀的地位,當然被忽略了。就現有資料來說,杜胐沒有說達摩是繼承誰的,卻開始引用了《禪經序》的傳承說。高唱頓禪的神會,進一步的以菩提達摩與《禪經序》的達摩多羅相結合。到了《寶林傳》,才修正編定為西天二十八祖說。達摩是直承天竺的,跋陀的地位,完全被遺忘了。

直到宋初,法眼宗的永明延壽(904~975),對求那跋陀與達摩,還承認其關係。如《宗鏡錄》卷百說(大正48‧953a)︰「跋陀三藏云︰理心者,心非理外,理非心外;心即是理,理即是心。心理平等,名之為理;理照能明,名之為心。覺心理平等,名之為佛心。」

跋陀,就是《楞伽》譯主。「理心」說,與《楞伽師資記》求那跋陀羅三藏說相合(大正85‧1284b)。又《宗鏡錄》卷九十八說(大正48‧942a)︰「伏陀禪師云︰籍教明宗,深信含生同一真性。凡聖一路,堅住不移,不隨他教,與道冥符,寂然無為,名為理入。」

這是曇林所記的,達摩為道育、慧可開示的教授,但《宗鏡錄》作「伏陀禪師」說。伏,古讀重唇音,伏陀與跋陀相同。據延壽所傳(應古有此說)︰達摩所說,原是出於伏陀禪師的教誨。這是古代的傳說,達摩與跋陀三藏,有傳授的關係。四卷《楞伽》印心,是跋陀三藏的傳授。

〔參考資料〕 慧皎《高僧傳》卷三;湯用彤《漢魏兩晉南北朝佛教史》;忽滑谷快天《禪學思想史》。


自在

唐代臨濟宗僧。俗姓李,吳興人。初投徑山(浙江省)國一禪師出家,於新定登戒。後參學諸方,曾謁南康(江西省)馬祖道一,發明心地。元和年中(806~820)居洛下香山,與丹霞天然成為莫逆之交。曾遊龍門、玉屋山、嵩山等地,後住洛陽伏牛山(河南省)。長慶元年,寂於隨州(湖北省)開元寺,年八十一。著有《三傷歌》、《不歸頌》等書。

〔參考資料〕 《祖堂集》卷十五;《宋高僧傳》卷十一;《景德傳燈錄》卷七;《聯燈會要》卷五。


佛書編目

指對古今佛教典籍的圖書分類編目而言。關於佛書的編目,除了以首字筆劃、讀音(羅馬字拼音或注音符號)等方式之外,以性質分類的編目,也是各圖書館所必需的,但也是相當困難的。

各種大藏經對當時所存佛典的分類編目,可視為佛書編目的雛形。進入二十世紀時,最受歡迎的大藏經──《大正藏》,曾將所收之數千部佛典,作一迥異於前人的分類。該藏正編,將二一八四部佛書分別歸屬在阿含部以迄目錄部的二十四類之中。

這一粗略的分類,雖然比前此之大藏經的分類法進步,但仍然不能滿足那些另外藏有大量現代佛書的現代圖書館的需要。因此,新式的分類編目法,乃逐漸有人嘗試編排。此下所附,即是當代佛學名家印順所作的編目。出自其所撰〈佛書編目議〉一文。

◎附︰印順〈佛書編目議〉(摘錄自《妙雲集》下編{8})

印度傳出的(古典的)佛書,起初是編為二大部︰(一)經藏,(二)律藏。大概的說,經是重於義理的、智的,重於個己修持的;律是重於制度的、業的,重於團體的作法。經義與律義的分別解說,逐漸發達,起初都是附屬於經藏、律藏的。後來,經義的論說獨成論藏,與經、律鼎立為三藏。而律義的分別解說,始終附屬於律藏中。後代佛教的發展,露出了偏重於義理的傾向。

說到經藏,從《雜含》而次第別編,成為雜、中、長、增一──四阿含,這是古代各家所公認的。阿育王時代(佛元二世紀),分別說系多了第五部,名小阿含。這包括有︰經常念誦的偈頌;佛陀本生談;佛與弟子的本行;長老與長老尼的偈頌;傳說中的餓鬼事、天宮事等。總之,這裡面有著後起的歷史與傳記等成分。有部系不承認這些是聖典(不是沒有,而是說這不外於經律,或只是文頌者──文藝的傳說),可是大眾系卻以此為獨立的雜藏(與經律論合為四藏),內容更為廣大。從體裁與內容來說,其中大部分是文學的、傳記的;使他與經律論分別,極有意義!

大乘經的大量流傳,是佛滅四五世紀了。起初是經典;大乘經的部類極多,從來沒有確定的部類編定。繼而從六世紀起,有龍樹學系的中觀論等;八九世紀起,有無著系的瑜伽論等。大乘律,只是附屬於大乘經中;至少在現存的文獻中,沒有大乘獨立的律部。大乘中,也有應屬於雜藏的。

佛法不是義理的空談,而重於定慧的實踐。修持方法一向傳述於佛弟子間,聲聞乘中,即有瑜伽行地偈(《修行道地經》)等傳出。大乘的中觀與瑜伽,也是重於觀法。其後,專修定慧的瑜伽師,透過大乘經結合了印度教的儀制而單獨成部,這就是密典的續部與儀軌。密乘的律典與論典,也是極少的。所以,古代印度傳譯的佛書,約時代而豎分,不出聲聞藏、菩薩藏、祕密藏三大類。如約內容及文體而橫分,即不出經(續)、律、論、雜──四藏。

從印度佛書而論到中國與日本等,有幾點值得注意︰一、律藏本來不但是道德的戒條,而且是僧團的組織法;寺院經濟的怎樣處理;僧眾的日常生活;布教;以及寺塔的建築、圖像、法器等。這在中國與日本,就有僧官制、叢林制,各種清規、傳戒規範,以及法會、宣講等,性質都與律藏一分相近。然一般重視印度的律典,看作如來親制;所以如把這些也編入律藏,會受人反對。

說到論藏,印度的撰集大略有釋經論與宗經論二類。釋經論(論的註釋也屬此),即經典的解說。在中國稱為註、解、疏、釋、文句等;註釋的註釋,稱為鈔、記等,性質是一樣的。但從來受到歧視,沒有把他看作論藏。這到底應該別立一類,還是與印度撰集一樣,編入論藏呢﹖宗經論是依據經義而自出機杼、組織、分別,而成為條理嚴密的作品。釋經論與宗經論,凡是印度的作品,都與宗派有關。如阿毗曇、中觀、瑜伽論,那一部不是宗派的產物﹖而中國重經的學派,如天台、賢首,他們的法華、華嚴經釋,為一宗宗義的重要根據。重論的學派,如三論與唯識,一宗的主要宗義都在論疏中。此外,如判教的教儀,辨義的章義等,都可說是宗經(論)論。所以,如《大正藏》對於中國古德的作品,於經釋、論釋外,別立宗派一門,並不恰當!因為這少數的宗典,不足以代表宗派;而各宗的要義,反而多在經釋、論釋中。其他如密、律、淨宗,重要的宗義也在密、律、淨的疏釋中。惟有禪宗並不依傍經論,而有獨特的風格。祖師的語錄,有著非常眾多的部帙。所以太虛大師說過︰這不妨參照密續及儀軌的獨立,而於經、律、論、密外,別立一禪(語錄)藏。

古代(約為百年以前)的純正佛書──法與律,如分作五大目︰經及經釋、律及律釋、論及論釋、密續及儀軌、禪法及語錄,可以網羅一切。此外,一、古典中的傳記、歷史、詩文等,一向編入「小阿含」「雜藏」或「賢聖撰集」的;二、唯識法相家的「因明」,本是印度的邏輯,經佛教的改進,以作辨理楷式。這二類,都不是純正的法與律,不妨與近代的作品合編。

近百年來,經過了近代文化的影響;也可說是佛法傳入西方所引起的影響。治理佛學的方法,多少與古代不同。使用的語文,研究到的論題,更為廣泛。無論從體裁與內容去看,都與古代有極大差別。近代的作品,除經律論或古德著作的解說,可以編入前五目外,其他的可以編為︰總論、法義、制儀、史地、文藝等五目。

總論,在一般圖書目錄中,是第一類。在佛書中,如目錄、索引、提要、悉曇、音義、辭典、彙輯、叢書等,都屬於此目。悉曇,本為梵文的聲明;現在應以雅語及巴利語的文法等為主,擴大而編入有關佛典翻譯的西域古代語言,如驢唇語、吐火羅語、于闐語等;藏文、滿文、蒙文等。

法義,即有關佛教義理的研究,這是非常廣泛的,大體可分為︰一、概論。二、宗乘論︰這如關於根本佛教、部派佛教;小乘、大乘、密乘;中觀、瑜伽、天台、賢首等宗義的研究。或解說,或比較,或貫通,或抉擇,或辨析等。三、哲學。四、心理學。五、倫理學。六、論理學︰古典的因明論,編在這部門。七、佛學與世間學︰這如與印度的諸教學;與中亞的諸教學;與中國的儒道;與日本的神道教;與西洋的宗教哲學等。這各有破斥、融攝、互相影響的三大類。中國古代的護教言論,或老、莊、韓愈文的融通或駁難等,都編於此。八、真身佛與菩薩︰如關於法身、報身的思想;大日、彌陀、藥師佛等;文殊、普賢、觀音、地藏菩薩等;以及密部的諸金剛的研究。九、瑜伽與神通︰這是有關定慧修持,以及身心的特殊變化及經驗。十、其他。

制儀,是有關律制的,各地佛教的僧制,以及佛教的種種行事儀式。略可分︰僧制、僧經濟、僧教育、遊化布教、救濟事業、戒殺放生等種種儀制。儀制中,如傳戒儀、灌頂儀、懺悔儀、浴佛等法會儀(如喇嘛打鬼儀式等並屬此);坐禪儀、講經儀、齋食儀、服飾等。

史地,內容極多,略有地理、傳記、歷史三類。近代的考古,發掘報告,都屬於此。

文藝,略有文學與藝術二類。

這樣的後五目,大體近於古代的雜藏。綜合而略為編目,如下︰


一、總論
1.目錄
2.索引
3.提要
4.悉曇
5.音義
6.辭典
7.彙輯
8.叢書
9.其他
二、經及經釋
1.阿含
 甲、雜阿含
 (經典,並以全譯、分譯〔即抽譯
一部分〕、經釋、經釋的註釋四類為次第。不
具者,缺。)
 乙、中阿含
 丙、長阿含
 丁、增一阿含
 戊、阿含流類(如正法念處經等)
2.般若
3.寶積
4.大集
5.華嚴
6.涅槃
7.大乘經集(小部甚多)
三、律及律釋
1.大眾律
 (律典,並以廣律、戒經、羯磨、母論
、律釋、律釋之註釋、日常行法等為次。不具
者,缺。)
2.銅鍱律(錫蘭傳之上座律)
3.化地(五分)律
4.法藏(四分)律
5.一切有(十誦等)律
6.飲光律
7.正量律
8.聲聞雜律
9.大乘律
四、論及論釋
1.印度(錫緬泰附)宗論
 甲、阿毗曇
 子、舍利弗毗曇
 (論典,並以論、論釋、論釋
之註釋、論要等為次。不具者,缺。)
 丑、銅鍱系毗曇
 寅、一切有系毗曇
 卯、犢子系毗曇
 辰、晚期折衷論
 乙、中觀
 丙、瑜伽
 丁、現觀莊嚴
 戊、大乘論集
2.中國(內地)宗論
 甲、三論宗論
 乙、天台宗論
 丙、唯識宗論
 丁、賢首宗論
 戊、淨土宗論
3.西藏(蒙古附)宗論
 (宗喀巴菩提道次第等,屬此。)
4.日本宗論
 甲、真宗論
 乙、日蓮宗論
 丙、時宗論
 丁、其他
五、密續及儀軌
1.事部
 (每一密典,各有續即經、儀軌修法、
論、註解等。不具者,缺。)
2.行部
3.瑜伽部
4.無上瑜伽部
5.密論(如宗喀巴之密宗道次第;弘法之即身成佛義等。)
六、禪及語錄
1.聲聞禪法
2.大乘禪法
 (天台之摩訶止觀等屬此。)
3.祕密禪法(略;入密部中。)
4.禪宗法語
 甲、偈頌
 乙、語錄
七、法義
1.概論
2.宗乘論
3.哲學
4.心理學
5.倫理學
6.論理學
7.佛學與世間學
 甲、與印度諸教學
 乙、與中亞諸教學
 丙、與中國儒道學
 丁、與日本神道教
 戊、與西洋宗教哲學
8.真身佛與菩薩
9.瑜伽與神通
10.其他
八、制儀
1.僧制
甲、印度晚期僧制
 乙、錫緬泰僧制
 丙、中國(內地)僧制
 丁、蒙藏僧制
 戊、日本僧制
2.僧經濟
3.僧教育
4.布教
5.救濟事業
6.戒殺放生
7.儀式
 甲、傳戒儀
 乙、灌頂儀
 丙、懺悔儀
 丁、浴佛等法會儀
 戊、放生儀
 己、講經儀
 庚、齋食儀
 辛、服制
 壬、其他
九、史地
1.(人文)地理
甲、地方誌
 乙、寺剎志(山志等)
 丙、遊歷記
 丁、古蹟考察
2.傳記
 甲、釋尊及弟子傳
 (本生、本行,著重於歷史的。)
 乙、僧尼傳
 丙、居士傳
 丁、宗祖傳記
 戊、傳燈錄
 己、往生傳
 庚、靈驗記
3.歷史
 甲、佛教通史
 乙、各地佛教史
 (印度、西域、南方、中國〔內地
〕、蒙藏、日本、朝鮮、歐美。)
 丙、教典史
 (集成、著作、傳譯、印刻等。)
 丁、教派史
 (印、華、日等諸教派。)
十、文藝
1.文學
 甲、譬喻‧因緣
 乙、變文‧寶卷
 丙、詩‧偈‧讚
 丁、序跋‧發願文
 戊、散文
 己、筆記
 庚、小說
 辛、戲劇
 壬、詩文集
2.藝術
 甲、樂曲
 乙、圖像
 丙、雕塑
 丁、建築
 戊、法物
 己、合香
3.術數
 甲、曆數
 乙、醫藥
 丙、占卜


這一編目,當然是並不完備,還需要修正、補充。但至少可以了解,在現代而來談佛書,已絕不是舊有的華文大藏了。還有,各種語文的編集為一,也應有一先後。我覺得阿含、聲聞律部分,可以巴利語文為先,其次是華文、日文、片段的梵文本。大乘的經論,應以華文為先,以梵文為次;因為梵文太殘佚不備了。其次是藏文、日文等。祕密部分,應以藏文為先,梵文、華文、日文等為次。還有些近代著作,要以西文及日文領先了。


克勤

北宋臨濟宗楊岐派僧。俗姓駱。字無著,又稱圜悟克勤、佛果圜悟。彭州崇寧(四川省崇寧縣)人。幼時投妙寂院自省出家,剃髮受具後,從文照及圓明敏行學經論。復謁真覺勝、玉泉承皓、金鑾信、真如慕喆、黃龍祖心、東林常總、白雲守端等師。後至舒州太平寺,參五祖法演而嗣其法。與佛鑑慧懃、佛眼清遠被譽為叢林三傑,世稱「演門之二勤一遠」;或稱「演門三佛」。

師甚受成都太守郭知章、宰相張商英、張浚、樞密鄧子常等人的推崇。北宋‧政和年間(1111~1117),獲徽宗賜紫衣及「佛果禪師」號;南宋‧建炎元年(1127)十月,又蒙高宗賜號「圜悟禪師」。嘗居成都六祖寺(後改為昭覺寺)、潭州(湖南省)道林寺、灃州(湖南省灃縣)夾山、金陵蔣山太平興國寺、汴京天寧萬壽寺、潤州(江蘇省)金山龍游寺、南康郡(江西省)雲居山真如禪院諸剎,大振法道。其間在夾山之碧巖,撰雪竇重顯之頌古百則的著語,編成《碧巖錄》十卷。南宋‧紹興五年八月示寂,年七十三,諡號「真覺禪師」。弟子有大慧宗杲、虎丘紹隆等人,著作除《碧巖錄》外,尚有《圜悟佛果禪師語錄》二十卷、《佛果擊節錄》二卷、《圜悟禪師心要》二卷。

◎附一︰石峻(等)編《中國佛教思想資料選編》第三卷第一冊〈克勤〉(摘錄)

克勤繼承法演的禪風,認為「人人腳根下本有此段大光明,虛徹靈通,謂之本地風光」(〈示胡尚書悟性勸善文〉),強調「唯要人直下契證本來大事因緣」(〈示樞禪人〉)。克勤之出名,是由於他所作的《碧巖錄》。此書為評唱雪竇重顯(980年~1052年)所作之《頌古百則》的,影響很大。禪宗不立文字,後來講禪者常取古德的語句,以為典據。因此一些以機緣為主的古德的語句,被整理成檔案保存了下來,這就是所謂的公案。這些公案一方面用來作為判斷當前是非的準則,一方面則作為去探討古德的領會和所說道理的資料。但是,由於公案的文字比較簡略、晦澀,意義很費揣摩,因此宋初以來,即有一些禪宗大師為之作註。相傳最早有臨濟宗汾陽善昭(947年~1024年)集古人語句一百條,每條各用偈頌來陳述,稱為頌古。繼之,雲門宗的重顯也作了《頌古百則》。從此,禪宗出現了一個新的流派,即從文字上追求禪意。克勤的《碧巖錄》在推動這一禪風的發展上,起了重要的作用。這是因為,克勤《碧巖錄》雖以《頌古百則》為基礎,但他在頌前加了垂示(總綱),在頌文中加了著語(夾註),同時再加以評唱(發揮),因而使公案意思更明顯,便於理解。然而這股流風發展下去也就使禪宗走向舞文弄墨的途徑,而失去了不立文字的本來面目。克勤的門人大慧宗杲,即有懼於此,而將《碧巖錄》刻板毀掉。但這並沒能制止它的流行,而且以後也繼續有同類的著作問世。

克勤的著作除《碧巖錄》外,尚有《擊節錄》、《語錄》和《心要》等。

◎附二︰《佛祖歷代通載》卷二十(摘錄)

紹興五年八月五日,圓悟禪師示寂,諱克勤,字無著,彭州崇寧駱氏子。依妙寂院自省落髮受具。遊成都,從圓明敏行大師學經論,窺其奧,以為不足恃,謁昭覺勝公問心法。久之出關,見真如哲公,頗有省。時慶藏主眾推飽參,尤善洞下宗旨,師從之,盡其要。嘗謁東林照覺,頃之謂慶曰︰「東林平實而已。」往見太平演道者,師恃豪辨,與之爭鋒。演曰︰「是可以敵生死乎﹖他日涅槃堂孤光獨照時,自驗看。」以不合辭去,抵蘇州定惠,疾病幾死,因念疇昔所參俱無驗,獨老演不吾欺。會病間,即日束包而返,演喜其再來,容為侍者。

值漕使陳君入山問法,演誦〈小艷詩〉云︰「頻呼小玉元無事,只要檀郎認得聲。」師侍側忽大悟,即以告演。演詰之,師曰︰「今日真喪目前機也。」演喜曰︰「吾宗有汝,自茲高枕矣。」師因以是事語佛鑑懃,懃未之信。師曰︰「昔云,高麗打鐵火星爆吾指頭,初謂建立語,今乃果然。」懃愕然無對。時佛眼禪師尚少,師每事必旁發之。二公後皆大徹,由是演門二勤一遠,聲價籍甚,叢林謂之三傑。演遷五祖,師執寺務,方建東廚,當庭有嘉樹,演曰︰「樹子縱礙,不可伐。」師伐之,演震怒舉杖逐師,師走辟。忽猛省曰︰此臨濟用處耳。遂接其杖曰︰「老賊我識得你也。」演大笑而去,自爾命分座說法。

崇寧初,以母老歸蜀,出世昭覺,久之謝去。於荊州見丞相張無盡談華嚴要妙,逞辭婉雅,玄旨通貫,無盡不覺前席。師曰︰「此真境與宗門旨趣何如﹖」無盡曰︰「當不別。」師曰︰「有甚交涉﹖」無盡意不平,師徐曰︰「古云,不見一色始是半提,更知有全提時節,若透徹方見德山臨濟用處。」無盡翻然悟曰︰「固嘗疑雪竇大冶精金之語,今方知渠無摸索處。」師嘗有頌云︰「頂門直下轟霹靂,針出膏肓必死疾。」偶與丞相意會,無盡喜曰︰「每懼祖道寢微,今所謂見方袍管夷吾也。」澧州刺史請住夾山,未幾遷湘西道林。初,潭師周公,因提舉劉直孺願見師,至是皮相之不甚為禮,及見開堂提唱妙絕意表,始增敬焉。

政和末,有旨移金陵蔣山,法道大振。僧問︰「如何是實際理地﹖」曰︰「何不向未問已前薦取﹖」僧曰︰「未問已前如何薦取﹖」師曰︰「相隨來也。」進云︰「快便難逢。」更借一問,曰︰「忘前失後。」進云︰「若論此事如擊石火,只如未相見時如何﹖」師曰︰「三千里外亦逢渠。」曰︰「恁麼則聲色外與師相見﹖」答曰︰「穿卻鼻孔。」問︰「忠臣不畏死,故能立天下之大名;勇士不顧生,故能立天下之大事;未審衲僧家又作麼生﹖」師曰︰「威震寰區,未為分外。」曰︰「恁麼則坐斷十方,壁立千仞﹖」師曰︰「看箭。」問︰「不落因果,不昧因果,是同是別﹖」師曰︰「兩箇金剛圈。」曰︰「溈山撼門三下,又作麼生﹖」師曰︰「不是同途者,知音不舉來。」嘗示眾云︰「恁麼恁麼雙明,不恁麼不恁麼雙暗。不恁麼中卻恁麼,暗裏隱明;恁麼中卻不恁麼,明中隱暗。只如和座,子掇卻許多建立恁麼,犯手傷鋒,且道喚作什麼﹖到這裡高而無上,深而無底,旁盡虛空際,中極鄰虛塵,淨裸裸赤灑灑,是個無底鉢盂,無影杖子。熊耳山前,少林峰下,老胡九年冷湫湫地守這間家具,深雪之中直得情忘意遣,理盡見除,方有一個承當。且道雙明雙暗,雙放雙收,是建立是平常,總不與麼也未。是極則處,且作麼生是極則處﹖擘開華嶽連天秀,放出黃河輥底流。」

宣和中,詔住東都天寧。太上在康邸,屢請宣揚。有偈云︰至簡至易,至尊至貴,往來千聖頂𩕳頭,世出世間不思議。然是時,欽宗在東宮,師對太上預有至尊之讖。建炎改元,宰相李伯紀表住金山,駕幸維揚,有詔徵見,顧問西竺道要。對曰︰「陛下以孝心理天下,西竺法以一心統萬殊,真俗雖異,一心初無間然。」太上大悅,賜號「圜悟禪師」。乞雲居山歸老,朝廷厚贐其行。至雲居之明年,復歸於蜀。太師王伯紹迎居昭覺。

紹興五年八月五日示寂,將終,侍者持筆求頌。書曰︰「已徹無功,不必留頌,聊示應緣,珍重珍重。」擲筆而化,春秋七十有三,坐五十五夏,諡「真覺禪師」,塔曰寂照。

〔參考資料〕 《圜悟佛果禪師語錄》卷四、卷六;《大慧普覺禪師年譜》;《僧寶正續傳》卷四;《嘉泰普燈錄》卷十一;《五燈會元》卷十九;《佛祖統紀》卷四十六;忽滑谷快天《禪學思想史》。


垂示

古代禪宗叢林用語。謂垂說示眾。又稱示眾或垂語。謂禪林中,師家為門弟大眾等開示宗要。《臨濟慧照禪師語錄》云(大正47‧503c)︰「第二代德山垂示云︰道得也三十棒,道不得也三十棒。」《筠州洞山悟本禪師語錄》云(大正47‧510c)︰「垂語曰︰直道本來無一物,猶未消得他鉢袋子。」

禪師在開示時,先以簡明語句標示所說要諦,也稱垂示。如《碧巖集》、《從容錄》等均先垂示,次揭本則,然後評唱。先垂示,接受學人之請問,然後決其疑網。也稱索語、索話,或釣語、釣話,《敕修百丈清規》卷七〈節臘章〉四節秉拂條云(大正48‧1154a)︰「秉拂人索語問答了提綱。」《禪林寶訓》卷三云(大正48‧1033b)︰「萬菴曰︰古人上堂先提大法綱要審問大眾,學者出來請益,遂形問答。今人杜撰四句落韻詩,喚作釣話。一人突出眾前,高吟古詩一聯,喚作罵陣。俗惡俗惡,可悲可痛。」

〔參考資料〕 《馬祖道一禪師廣錄》;《禪林寶訓音義》;《禪林象器箋》〈垂說門〉。


承天寺

(一)位於湖北省荊州府江陵縣西北︰為具備外門、山門、大雄殿、法堂、鼓樓、鐘樓等之大剎,被譽為荊南第一禪林。東晉‧永和年間(345~356),侍中羅含以故居為寺,延請會稽秦望的曇翼為開山。南朝時代,冠絕荊湖。隋煬帝時增修殿閣。趙宋丞相張商英亦曾捐捨莊園。黃庭堅嘗作〈承天僧伽妙應塔文〉。

(二)位於福建泉州巿承天巷︰又名月台寺。南唐‧保大末年至中興初年(957~958),建於五代節度使留從效之南園。初名南禪寺,北宋‧景德四年(1007)始稱承天寺。規模甚雄偉,為閩南著名佛寺之一。現存大殿為清代重建。1949年後,寺為工廠所用,佛像文物無存。大約在1980年代之後,由於新加坡宏船之資助,而逐漸重修。目前工廠已經遷出,該寺亦恢復為泉州名剎。

由於此寺是台灣高僧廣欽幼年出家之寺院。因此,在廣欽示寂(1986)後,其弟子傳悔、傳斌、傳顗等人,曾自台灣聚資在此寺建立廣欽老和尚紀念堂、紀念塔及圖書館。台灣信眾每年赴此參訪者為數不少。

(三)位於寧夏銀川巿西南︰始建於西夏毅宗天祐垂聖元年(1050)。據載係皇太后沒藏氏為保佑年滿周歲即登位之毅宗所建,或說是為珍藏宋朝賜予的大藏經而建。為當時極著名之佛寺。明初,寺被毀。

寺內原有承天寺塔一座,俗稱西塔,為銀川八景之一,有「西塔倒影」之稱。清‧乾隆五年(1740)遭地震所毀,現存之塔身則為嘉慶二十五年(1820)重建。此塔係八角十一層磚砌樓閣式古塔,高六十四點五公尺,造型簡樸,其佛像雕刻及磚雕斗栱,亦無遼宋古塔既有之繁麗。塔身整體顯示出秀削挺拔的藝術風格,為西夏眾多佛塔中,建築最雄偉,保存最完好的一座。

(四)位於臺灣臺北縣土城鄉清源山︰民國四十一年(1952),廣欽潛修於土城日月洞,洞外蓋木屋,中奉地藏菩薩像,後因坐禪時曾三度入大定,而為世人所知。四十四年信眾於土城火山購地,供師開山建寺,以普化眾生。四十九年建大雄寶殿。師因幼年出家於福建泉州承天寺,為追念師德,仍命此寺名為「承天禪寺」,火山則稱清源山。五十四年,寺中建築大致完成,六十五年曾重建,為臺北近郊著名佛教聖地。


原妙

南宋臨濟宗楊岐派破菴派僧。蘇州吳江人;俗姓徐。字高峰。十五歲出家,十七歲受具足戒。十八歲修學天台教義。二十歲入杭州淨慈寺立死限三年,勤苦修道。翌年,請益斷橋妙倫,次參叩雪巖祖欽,受印記。咸淳二年(1266),隱龍鬚寺,後再遷武康雙髻寺。元世祖至元十六年(1279),登杭州天目西峰入張公洞,閉死關,不越戶達十五年之久。後,學徒雲集,參請不絕,僧俗隨其受戒者數萬人。後開創師子、大覺二寺。元‧貞元年十二月一日,焚香說偈坐亡,世壽五十八,法臘四十三。諡號「普明廣濟禪師」。門下有中峰明本、斷崖了義、大覺祖雍、空中以假等人。世稱高峰和尚,有《高峰妙禪師語錄》一卷、《高峰和尚禪要》一卷行世。

◎附一︰石峻(等)編《中國佛教思想資料選編》第三卷第一冊(摘錄)

原妙在發揮禪宗「明心見性」的思想時,反對故意追求,反對執著於古人語句,而著重強調「必須自然入於無心三昧」。具體說來,就是要下大決心,專心地去想諸如「生從何來,死從何去」,「萬法歸一,一歸何處」這樣一些問題,(中略)就會到達「不動不搖,無來無去,一念不生,前後際斷」,一如「夫子三月忘味,顏回終日如愚,賈島取捨推敲」的境地,而「此等即是無心之類」。從而也就會頓然覺悟到「元來盡大地是箇選佛場,盡大地是箇自己」。他反覆強調,這種覺悟的得到「非思量分別之所能解」,而是如同「電光影裏穿針相似」。

◎附二︰洪喬祖〈高峰原妙禪師行狀〉(摘錄自《高峰原妙禪師語錄》卷下)
師諱原妙,號高峰,吳江人,俗姓徐。母周氏,夢僧乘舟投宿而孕,宋‧嘉熙戊戌三月二十三日申時生。纔離襁褓,喜趺坐,遇僧入門,輒愛戀欲從之遊。十五歲,懇請父母出家,投嘉禾密印寺法住為師。十六薙髮,十七受具,十八習天台教,二十更衣入淨慈,立三年死限學禪。一日父兄尋訪,巍然不顧。

二十二,請益斷橋倫,令參「生從何來,死從何去」話。於是脇不至席,口體俱忘。或如廁,惟中單而出;或發函,忘扃鐍而去。時同參僧顯概然曰︰「吾己事弗克辦,曷若輔之有成,朝夕護持惟謹。」時雪巖欽寓北磵塔,欣然懷香往扣之。方問訊,即打出閉卻門。一再往,始得親近。令看無字。自此參扣無虛日。欽忽問︰「阿誰與你拖箇死屍來﹖」聲未絕即打。如是者不知其幾,師扣愈虔。

值欽赴處之南明,師即上雙徑。參堂半月,偶夢中忽憶斷橋室中所舉「萬法歸一,一歸何處」話,疑情頓發,三晝夜目不交睫。一日,少林忌,隨眾詣三塔諷經次,抬頭忽睹五祖演和尚真讚云︰「百年三萬六千朝,返覆元來是遮漢。」驀然打破拖死屍之疑,其年二十四矣。解夏詣南明,欽一見便問︰「阿誰與你拖箇死屍到遮裏!」師便喝。欽拈棒,師把住云︰「今日打某甲不得。」欽曰︰「為甚麼打不得﹖」師拂袖便出。翌日,欽問︰「萬法歸一,一歸何處﹖」師云︰「狗舐熱油鐺。」欽曰︰「你那裏學遮虛頭來﹖」師云︰「正要和尚疑著。」欽休去,自是機鋒不讓。

次年,江心度夏,迤邐由國清過雪竇,見江西謀、希叟曇。寓旦過,曇問曰︰「那裏來﹖」師拋下蒲團。曇曰︰「狗子佛性,你作麼生會﹖」師云︰「拋出大家看。」曇自送歸堂。暨欽掛牌於道場,開法於天寧,師皆隨侍服勞。屢將有所委任,辭色毅然,終不可強。一日,欽問︰「日間浩浩時,還作得主麼﹖」師云︰「作得主。」又問︰「睡夢中作得主麼﹖」師云︰「作得主。」又問︰「正睡著時,無夢無想,無見無聞,主在甚麼處﹖」師無語。欽囑曰︰「從今日去,也不要汝學佛學法,也不要汝窮古窮今,但只飢來喫飯,困來打眠,纔眠覺來,卻抖擻精神,我遮一覺,主人公畢竟在甚麼處安身立命﹖」

丙寅冬,遂奮志入臨安龍鬚,自誓曰︰「拼一生做箇癡獃漢,決要遮一著子明白。」越五載,因同宿友推枕墮地作聲,廓然大徹。自謂如泗洲見大聖,遠客還故鄉。元來只是舊時人,不改舊時行履處。在龍鬚九年,縛柴為龕,風穿日炙,冬夏一衲,不扇不爐,日搗松和糜,延息而已。嘗積雪沒龕,旬餘路梗絕煙火,咸謂死矣,及霽可入,師正宴坐那伽。甲戌遷武康雙髻峰,蓋和庵主攀緣,又上一稜層之意也。及至學徒雲集,然庵小難容,乃拔其尤者居之。丙子春,學徒避兵四去,師獨掩關,危坐自若。及按堵啟戶視師,則又疇昔雪中之那伽也。於是戶履彌夥,應接不暇,乃有「楖標橫肩不顧人,直入千峰萬峰去」之語。

己卯春,腰包宵遁,直造天目。西峰之肩有師子巖,拔地千仞,崖石林立,師樂之,有終焉之意。弟子法昇等追尋繼至,為葺茅蓋頭。未幾,慕羶之蟻復集,師乃造巖西石洞,營小室如舟,從以丈,衡半之,榜以死關,上溜下淖,風雨飄搖。絕給侍,屏服用,不澡身,不薙髮,截甕為鐺,併日一食,晏如也。洞非梯莫登,撤梯斷緣,雖弟子罕得瞻視。乃有三關語以驗學者,云︰「大徹底人,本脫生死,因甚命根不斷﹖佛祖公案,只是一箇道理,因甚有明與不明﹖大修行人,當遵佛行,因甚不守毗尼﹖」倘下語不契,遂閉門弗接。自非具大根,負大志,鮮不望崖而退。雪巖方住大仰,凡三喚,師堅臥不起。遂有竹篦麈拂,及「綠水青山同一受記」語來授師。懷中瓣香,始於人天前拈出,道風所屆,日益遠。遂有他方異域,越重海,踰萬山而來者矣。

鶴沙瞿提舉歸敬有年,辛卯春,得登山一瞻師顏,恍如宿契,惠然施巨莊贍海眾。師曰︰「多易必多難,吾力弗克勝。」堅拒之。施心彌篤,乃命僧議,以此田歲入,別於西峰建一禪剎,請於官而後營之。師欲不從,不可得也。爰得勝地,名蓮花峰,岡脈形勢天造地設,得請以「大覺禪寺」為額,請祖雍權管寺事。田四稔,所營亦既什三,師有厭世之心矣。師患胃疾已數年,然起居飲食,待人接物,皆未嘗廢。

乙未十一月二十六日,祖雍偕明初來省師,師竟以末後事付囑。遂取兩真軸,口占二讚,乃書之。十二月初一日黎明,辭眾云︰「西峰三十年妄談般若,罪犯彌天,末後有一句子,不敢累及平人,自領去也。大眾!還有知落處者麼﹖」良久,云︰「毫釐有差,天地懸隔。」眾皆哀慟不已。至辰巳間,說偈曰︰「來不入死關,去不出死關,鐵蛇鑽入海,撞倒須彌山。」泊然而寂。啟龕七日,端然如生,緇素奔哭者填咽。越二十一日庚申,塔全身於死關,遵遺命也。壽五十八,臘四十三。弟子僅百人受毗尼,及請益者數萬人。示寂後,遠邇之人恨不得承顏領誨,於塔前慟哭,然頂煉臂者,猶憧憧不絕。

師平日以慈悲為人自任。其在龍鬚也,有僧若瓊,焚祠牒從師,忽染病,師告之曰︰「病中絕緣,正好做工夫,汝臭皮袋皆委之於我,但和病捱去,決不相賺。」且往供給而啟發之。因其思醋,為遠乞以歸,得酒焉,復易之,往返四十里,以濟其一啜。病亟索浴,俯見湯影,即有省,喜笑如脫沈痾。信宿,書曰︰「三十六年顛倒,今日一場好笑,娘生鼻孔豁開,放出無毛鐵鷂。」師問︰「如何是娘生鼻孔﹖」瓊豎起筆。師曰︰「又喚甚麼作無毛鐵鷂。」瓊擲筆而逝。

或有問︰「子所紀,詳一而遺眾,何也﹖」喬祖曰︰「被亡而晦,恐逸故書。」師自雙峰而至死關,風勵學者,入室不以時,每見一期將終,上堂誨示諄諄,甚至繼以悲泣。平居誨人,世出世法,皆懇懇切至,輭語咄咄,和易如坐春風中,使人醉心悅服。咸自謂得師意,及至室中握三尺黑蚖,鞭苔四海龍象,則絲毫無少容借。來者如登萬仞山,而躋冰崖雪磴,進無所依,退無所據,莫不凜然失其所執。

設有不顧性命,強爭鋒者,師必據其案款,盡底搜詰,破石驗璞,刮骨見髓,勘其深淺真偽,定其是非與奪,卸僧伽黎,痛決烏藤,以明正其賞罰。

嘗語學者曰︰「今人負一知半解,所以不能了徹此事者,病在甚處﹖只為坐在不疑之地,自謂千七百則公案,不消一喝,坐卻曲彔床子。及乎被參徒下一喝,則不能辯其邪正。往往一句來,一句去,如小兒相撲,伎倆相角,蓋是從前得處莽鹵故也。直須參到大徹之地,親見親證,明得差別智,方能勘辨得人,方能殺活得人。此是喫折腳鐺中飯底工夫,做到未易以口舌爭勝負也。假如兩人從門外來,未見其面,同時下一喝,且道那一箇有眼,那一箇無眼﹖那一箇深﹖那一箇淺﹖還辨得出麼﹖」師之機用,不可湊泊,下語少所許可,其門戶險絕如此。復念今時學者,不能以戒自律,縱有妙語,亦難沈於人,乃有毗尼方便之設焉。

師寓南竺日,嘗誤踏一筍,取而食之,其後賣衣告償;析薪擘果見蟲,復全而置之;濾水囊,終身不廢。師之細行,涅南山之竹莫能殫,姑舉是數端以識其梗概,使後之欲見師而不可得者,覽斯文亦足以景仰遺風於萬一云耳。良渚信士全從進,得師所翦髮,盛以香奩,朝夕供禮。一旦光明遍室,視奩中,舍利纍纍如貫珠。師隱山前後三十年,為己為人,惟其一出於真實,故天下之人,若僧若俗,若智若愚,上而公卿士夫,下及走卒兒童,識與不識,知與不知,皆合手加額曰︰高峰古佛,天下大善知識也。

喬祖自師至西峰,即往參覲,歲或十餘往,往必留旬浹,承教詔警策者至矣。示本分鉗鎚外,時以孔孟老莊微言要旨,立難問而啟迪之,益見師隨機設化之方也。師未嘗握管,今語錄中有一二偈讚,十數頌古,皆雙峰時所作,為弟子竊記者。乃若示徒之語,一句一字,皆前所謂踐履真實中流出,假言以顯道而已。師貌清古,體修律,常俛首而坐,非問道不答。聞說人過,則首愈低。久病癯甚,坡翁省夫禪師病,有云︰「瑟瑟寒風露骨,耽耽老虎垂頭。」蓋為師傳神也。十數年間,兩處成道場,而未嘗過目少干懷焉。喬祖從師遊最久,交諸耆舊最多,故知師之出處言行最詳。師之徒弟明、初,以掇集之事見囑,不敢以才謭辭,敬焚香滌慮,拜手以述,將求銘於大手筆云。

〔參考資料〕 《釋鑑稽古略續集》卷一;《五燈嚴統》卷二十一;《中峰和尚廣錄》卷三十;忽滑谷快天《禪學思想史》第六編第三章。



茶在唐代宗時,由於陸羽等人的倡導,乃使品茶之風大盛。此後,飲茶之風逐漸傳入佛教界,乃有「茶禪一味」的說法產生,謂茶道之精神與禪之精神相互一致。在禪宗叢林寺院裏,茶的重要性尤其顯著。在甚多儀式之中,都必須舉行茶禮,在《敕 修百丈清規》中,即有多處述及茶禮之應行時間及作法。

由於飲茶與禪宗寺院生活之關係日益密切,因此,在禪宗寺院中,乃陸續產生與茶有關的職司或術語。茲略舉數例如次︰

(1)茶頭︰指禪剎中掌茶的人。以僧或行者充當,附屬於諸寮舍。其中,首座寮、維那寮、知客寮、待者寮的茶頭稱為四寮茶頭。

(2)茶鼓︰禪剎於祖忌進獻茶湯時,或舉行茶禮時所鳴之鼓。

(3)茶湯︰禪剎中每日晨間供奉在佛、祖之前的煎茶。

(4)茶禮︰禪剎中,以茶相款待的某些禮儀。種類甚多,茲不枚舉。

(5)喫茶去︰為禪師趙州從諗所傳下的著名公案。後世佛子常將喝茶戲稱為「趙州茶」,即自此公案而來。《五燈會元》卷四(卍續138‧131下)︰「師(趙州)問新到︰曾到此間麼﹖曰︰曾到。師曰︰喫茶去。又問僧。僧曰︰不曾到。師曰︰喫茶去。後院主問曰︰為什麼曾到也云喫茶去,不曾到也云喫茶去﹖師召院主,主應喏。師曰︰喫茶去。」

禪剎中的飲茶方式,是與禮儀相配合的。這種「禮法之茶」不僅是象徵寺院之儀規,而且也是內心的一種修行。此種禮法之茶,隨著中國禪的東渡而於鎌倉時代傳入日本。不久,即廣行於民間。至室町末期且形成「茶道」。南都稱名寺的村田珠光被奉為「茶道」之祖,氏嘗參禪於大德寺一休宗純。之後,堺(地名)的武野紹鷗承繼珠光的傳承,將茶道由堺傳到京都。至紹鷗門下千利休時,茶道已在京都確立據點。至今茶道與禪仍然深深地結合在一起。

◎附︰鈴木大拙著‧沈迪中譯‧王若莤校〈禪與茶道〉(摘譯自《現代日本思想大系》第八卷)

(一)茶道的形成
禪之所以與茶道相通,在於它致力於使事物單純化的宗旨。對不必要的繁瑣的摒棄,禪是通過直覺地把握終極存在來完成的,而茶道則是通過把在茶室中品茶所典型化了的意識移植到超生活的觀念中實現的。茶道是一種原始的、純樸的簡潔美。為實現親炙自然的理想,茶人寄身於茅屋頂下,端坐於大不過四塊半榻榻米構造緊湊的斗室之中。禪之所求,在於唾棄人類為禁錮自己而約定俗成的一切人為的枷鎖。禪之所以首先與理性對壘,是因為理性雖有實用價值,但卻有礙於我們深拓自身的存在。哲學企圖提出並理性地解決所有的問題,但卻不一定能賦予我們精神滿足。然而,對任何人來說,在知識方面即使沒什麼造就,精神上的安逸卻是志在必得的。哲學的道路,是由具有上述傾向的人開拓的,但卻不能成為一般審美課題。禪,更大範圍說是宗教使人拋棄他認為自己擁有的一切──包括生命,回歸到其最終極的存在狀態──「本住地」,或者說是「父母未生前的本來面目」。我們任何人都能夠做到這一點。我們也由此才得到現實之身,倘若沒有它,我們也就成為「無」了。可以把它稱為最終的、單純化的原因,是因為事物不能達到比它再單純的狀態了。茶道就是在倚古松而撘就的茅屋中象徵這一單純的形態的。該形態既被如此象徵化了,因此即使被作為一種藝術,也是可以理解的。無庸贅言,從事茶道的指導原理和開創它的獨創性觀念、即繁瑣之務去的宗旨是完全相同的。

日本早在鎌倉幕府(1192~1333)建立之前就已經知道有茶這種飲料了,把它普及到一般民眾中的,據說從中國帶回茶種,在寺院裏栽培的是榮西禪師(1131~1215)。相傳禪師把自己種的茶和有關的書(《吃茶養生記》)一起奉獻給常常鬧病的、當時的幕府將軍源實朝(1172~1219)。榮西從而成為廣為人知的日本種茶的始祖。榮西認為茶有藥效,能治多種疾病。他很可能在中國的禪院留學時看到了沏茶的方法,禪院似乎並不曾特意教授過。那種沏茶方法,是在禪院待客,有時是招待本寺的禪僧時才用的。把中國的沏茶方法帶回日本的禪僧,是晚榮西半個世紀之久的大應國師(1236~1308)。大應之後,曾有數位禪僧來到日本成了茶道之師,最終由著名的大德寺的一休和尚(1394~1481)將其法傳授與弟子之一珠光(1422~1502)。珠光的藝術天才使之發揚光大,成功地糅入了日本式趣味。於是珠光便成了茶道的創始者,他把茶道技藝教給了藝術的有力庇護者、當時的將軍足利義政(1435~1490)。後來,紹鷗(1503~1555)和利休,尤其是後者又對之加以改良,使其臻於完善。這就是今天的茶道,英譯一般為tea-Ceremony或者tea-Cult。只是禪院的茶道和世俗流行的作法又不同,別是一類。

茶可使人心神清爽,但並不醉人,它本來就具有一種供學者或僧侶品味的性質。茶之被廣大佛教寺院所飲用,以及它最先由禪僧介紹到日本,是很自然的事。如果說茶象徵著佛教,那麼也可以說葡萄酒是代表基督教的。基督教徒一般都飲葡萄酒,教會便取它來象徵基督的血,據基督教學者的解釋,這血是救世主為罪孽深重的人類而灑的。或許基於這一原因,中世紀的修道院裏都建有酒窖。教士們圍著酒桶舉杯把盞,談笑風生的畫我們都見過的。葡萄酒先讓酒徒們飄飄欲仙,繼爾使之酩酊大醉。在許多方面,茶與葡萄酒都是正相對照的,曾幾何時,這種對照又成為佛教和基督教之間的對照。

我們知道,茶道與禪關係的密切,不僅僅在於其實際發展過程,而主要在於對通過其儀式所表現出的精神的尊崇上。這種精神,用感情方面的語言說,是由「和、敬、清、寂」組成的。這四要素貫穿茶道儀式始終,所以是缺一不可的,均為構成同胞相親、有條不紊的生活本質的成分,這種生活就是禪寺的生活。禪僧的進退舉止無不正確的說法,源於曾造訪過一座叫做定林寺的禪剎的宋代儒者程明道的一番話,其略為︰「然。此處如行三代之古法,昔日之儀禮,今得復見矣。」所謂古三代,是中國政治家憧憬的理想時代,彼世世情淳樸,人民安居樂業,享受太平安康之惠。即使在今天,禪僧在履行各種禮儀上不論是個人還是集團,仍都很有造詣。小笠原流派的禮儀法式一般認為是源於《百丈清規》這一禪院規章的。禪宗教義是超越形態而把握精神,但切勿忘記,我們所在的世界是特殊形態的世界這一事實,精神是以形式為媒介表現出來的。禪即是二律背反主義,同時也是修行主義。

(1)和
調和(harmony)的和亦可讀解為和悅(gentleness of spirit)的和。想來,這種意義上的「和」才能更充分地表達支配茶道整個過程的精神。調和意味著形式,和悅意味著內在的感情。一般說來,茶室的氣氛毌寧說是在生發這種「和」──觸感之和、香氣之和、光線之和、音響之和的。先說茶碗吧。因為是手工製作的,樣子也不端正,釉的分布也不均勻。但儘管如此原始,這一卑小的器皿卻具備和、靜、慎等特有的美感。點燃的香也不是那麼強烈刺鼻的,而是輕香繚繞,窗戶、拉門、茶室之間漾溢著柔和的美。室內的光照也柔和恬靜,使人產生瞑想的心情。掩映茶室的老松在風中颯颯作響,和爐上煮沸的茶鍋聲相奏成趣。茶室內外環境,無不反映出茶道創始者的品格。

「和為貴,不忤為宗」這是憲法十七條之首。該憲法是西元604年聖德太子制定的,是太子賜予臣下的一種道德、精神的訓誡。這一訓誡的政治因素又當別論,但它在強調精神之和這一點上意義是深遠的。事實上,十七條憲法是日本(民族)意識的最初表露,人們是在經過幾個世紀的文妯展之後才認識到它的。近來,日本作為好戰之國而廣為人知,這完全是誤解。就所意識到的個人性格來說,個人以及由之組成的整體,完全是具有溫和性格的國民。這樣認為也不無道理︰從科學角度看,惠顧日本全島的自然,不僅在氣候上,就是在氣象學上,也具有一種總體的溫和特色。這在很大程度上是由空氣中的水蒸氣決定的。山岳、村落、森林等處在水蒸氣的浸潤之中,所以紛紛呈現出柔和的外貌。鮮花一般都帶有諧調的優雅之氣。而且,春日的青翠也令人爽心悅目。在這樣的環境中孕育的善感之心,毫無疑問,會從環境中汲取很多養分,充實其心境之和。然而,隨著我們接觸社會的、政治的、民族的等各種各樣的難題,便越來越容易悖離這種日本式性格的基礎性美德了。我們必須保護自己免受污染,禪就是值此之際來幫助我們的。

在中國學禪數年的道元(1200~1253)歸國後,或問其在中國之所學,他回答道︰「別無所學,唯柔輭心耳。」所謂柔 輭心,即溫柔的心,在這裏意謂著精神之和。一般地說,人都由於過於利己而充溢著頑固的反抗心理;過於個人主義而不能原樣地接受事物。反抗即意味著摩擦,而摩擦即是諸種煩惱之源。只有無我,心才能柔,才不會反抗外力。但這並不一定就意味著各種感受性的遲鈍。從精神角度說,基督教徒和佛教徒同樣能夠像道元那樣理解滅我和柔軟心的意義。茶道所謂的和與聖德太子的訓誡是同一形式之物。和或者柔軟心確是現世生活的基礎。茶道既然以在其小集團中建立「淨土」為目的,就不能不以和為出發點。為更明確地闡述這一點,下面引用澤庵(1573~1645)的一段話。

澤庵的《茶亭之記》「茶道以天地間之和氣為本,可形成治世安穩之風俗。今世之人,徒好設宴會友,以為談笑之媒介;圖飲食之快,以助口腹。且夫極盡茶室之美,聚器皿之珍,誇示技巧,而笑他人之拙,此皆非茶道之本意也。至若撘陋室於竹蔭樹下,貯水積石,栽花植木,備炭薪,支壺釜,生鮮花,飾茶具。移皆為山川自然之水、之石於斗室之中,賞四季風花雪月之景,感春秋草木枯榮之時,迎來賓客,以禮相待。颯颯松濤聞於釜中,而忘世間思慮;涓涓渭水流自一杓,而滌心中塵埃。真乃人間仙境也。禮者,以敬為本,其用,以和為貴。此乃孔子言說禮之用之語,亦即茶道心法。縱有公孫貴人作客,其交亦淡泊,並無諂媚;雖與晚輩會席,亦以敬相待,並不怠慢。此謂空中有物,和而不流,久之猶敬。迦葉之微笑、曾子之一諾、真如玄妙之意,乃不宣之理也。及至詣茶室,備茶具,行禮儀,脫衣冠,並不繁瑣,亦不華侈,以舊用具而新心境,不忘四時之風景,不諂、不貪、不奢,謹而不疏,樸素而真實,是為茶道。此即謂賞天地自然之和氣,移山川木石於爐邊,五行具備也。沒有天地之流,品風味於口,可謂大矣。以天地間之和氣為樂,乃茶道之道也。」(《結繩集》古今茶話)

茶道和禪對日本社會中的某種民主精神的存在有什麼貢獻呢﹖封建時代雖有嚴格的等級制度,但人們心目中也是存在平等博愛的觀念的。四塊半榻榻米的茶室之中,各個階層的茶客無差別地聚於一堂。在那裏,一切世俗的患得患失皆作煙雲散去。平民與貴人促膝而談其入興之境。禪宗當然不允許這裏存在世俗間的那種貴賤之別。禪僧自由地接近社會各個階層,與任何人都可以親密無間。摒棄社會施加於我們頭上的人為的羈絆,時時與自由自然通神會性和與同類──也包括動物、植物、無生物等等──談心的願望,可使人性更趨深邃。因此人們一直是歡迎這種解脫的良機的。澤庵的「賞天地自然之和氣」所指也一定是這一意義。

(2)敬
「敬」本來也是宗教情感──一種針對高於我們可憐的生死之軀以上的存在物的情感。這種情感後來轉移為社會關係,遂墮落為單純的形式論。在現代,雖然一部分人對之尚懷疑惑,但至少從社會角度看,一般都認識到,人生而平等,並無貴賤之別。然而,反觀這一感情的本來意義,則成為對自己的無價值的反省,即對肉體、理性、道德和精神等方面的有限的自覺認識。這一自覺使我們心裏產生一種超越自我的欲念,一種儘量採取相反的形式欲與和我們對立的存在相接觸的欲念。這一欲念使我們的精神取向外化。然而,它一旦反觀自身,則成為自我否定、慚愧、謙讓、罪惡感。這些均為消極的道德,其積極方面則是敬──是一種不蔑視他人的感情。人是充滿矛盾的存在。從某種意義上說,自己雖也覺得與他人完全相同,但同時誰都認為他人的東西比自己的好──即內心有一種複雜的劣等感。大乘佛教有一位決不輕視他人的「常不輕菩薩」。人在自我禁錮於內心深處時,便懷有謙恭之念,產生使自己接近他人之感。不論它是怎樣的性質,在「敬」的深層結構中都有宗教傾向在。寒夜取暖,禪家可以燒掉所有的佛像;禪作為摒棄了外觀顯得妖冶的一切虛飾的真理,為了拯救自身的存在,可以不惜毀掉包括珍貴的遺產在內的一切文獻。然而,禪卻不能忘卻尊崇一片被狂風撕裂、沾滿泥濘的區區草葉;決不會怠慢於把土氣的野花供奉給三千世界的佛祖之前。禪唯其有所輕視才有所敬重。和其他一切事物相同,禪家必須的是心地誠實,而不單純是概念化或機械的模仿。

豐臣秀吉是茶道強有力的庇護人,是現代茶道實質上的創立者千利休(1521~1591)的崇拜者。他雖然常好譁眾取寵,講排場、擺架子,但對利休一派所倡導的茶道精神卻似乎多少有些理解。在千利休舉辦的一次茶會上,他曾為之作了下面這首和歌︰


觸汲心深處
方知為茶道


秀吉在很多方面都非常粗野,是個殘虐的鎮壓狂,但在親炙茶道這一點上,我以為他決不單單是以之為政略服務,多少還是有點純粹之處的。從他所說的汲水於心靈深泉這一深有體會的話來看,他的上述和歌也觸及到了「敬」的精神。

利休有這樣一句教誨︰「須知茶道僅為燒水、沏茶、飲服耳。」這是極簡單的一句話。要之,人生不過是出生、飲食、勞作、睡眠、結婚生子,最後消逝於誰也不理會的地下。如此看來,似乎再也沒有比人生更簡單的事了。然而,真正過的是這種除了絕對信仰神明以外,不抱欲望、不留悔恨,襟懷坦白,毌寧說醉心於神明的生活的又有幾人﹖人在生時思慮死,及至瀕死又貪生。手中做某件事時,思想並不一定與之趨同,更多的時候是其他互不相關的事湧上腦際,而分散了本應該集中於處理手頭問題的精力。注水於盆,倒入的不僅僅是水,同時隨之而入的還有善惡、良莠相間的種種雜念、必須唾棄的積淀於自己無意識的深層結構的東西。分析沏茶之水,其中含有擾煩意識流的一切穢物。技術的完成之日僅僅是技術的中止之時,其中也有非技巧的完成,而人心靈深處的誠實自然呈現出來,這就是茶道中「敬」的意義。

(3)清
被認為是形成茶道精神之一的「清」,可以說是日本式心理的寄植。「清」是清潔,有時又是整頓,與茶道有關的任何事情、任何場合都可見到「清」的存在。在被稱作「露地」的茶會客廳的庭院裏,清水是隨意使用的,在不能利用自然流水時,眼前備有石頭做成的洗手盆。毌庸說,茶室內是一塵不染的。

茶道的「清」使人聯想到道教的「清」。二者的相通之處是︰修行的目的在於通過勞其筋骨以求得心靈的自由。一位茶人這樣說道︰「茶道本意,在使六根清淨。賞掛軸、插花,嗅清香,聞水聲,品茶味,舉止端莊。五根清淨之時,意念自然清淨,而最終目的在使意念清淨。十二時之內我心不離茶道。」(《葉隱》第二卷,聽書之二)

千利休有這樣一首和歌︰


茶廳露地正是
超越現世之途
彼處可祛心頭塵埃


下面兩首和歌是他在茶室凭窗外眺時,恬然傾述心境之作︰


庭前松針雖未拂
根根晶瑩不帶塵
光照檐頭月有影
襟懷坦白心無陰


利休確實體驗到了不被情思所惑的、純粹的靜寂和「絕對的孤獨」的心境。再如︰


岩邊小路雪中斷
主人無客自悠然


茶道最重要的、幾乎被視為神聖的教典之一的《南方錄》,其書中有下面一段話,意在說明︰茶道的目的是︰在現世中實現儘管是小規模的,但卻是清潔無垢的佛土,形成儘管是少數人一時的集合,但卻是理想的社會。

「靜寂之本意在表示清淨無垢之佛家世界,詣茶室之露地草庵,棄絕塵芥,主客以誠相見,不可強求規矩法式,唯升火燒水沏茶而啜之,不可旁及他事。此即為佛心顯露。若拘於作法客套,則墮為世間俗儀,歸於或客究主之過而譏,或主咎客之過而嘲者類。似此等斤斤計較之輩不足費時以待。以趙州為主人,初祖大師為賓客,利休居士與本僧共掃露地之塵埃,則該茶會焉用協調乎!」(《南方錄》滅後書)

通過這段出自千利休某高徒之手的文章,可以理解茶道是深沁著禪的精神的。

為解釋茶道的構成部分之四──「寂」的概念,擬另設一節。寂實際是構成茶道的本質性要素,沒有它便不可能有茶道。而且,只有基於寂的觀念,才能更深入地理解禪與茶道的更深一層的關係。

(二)靜寂
講到構成茶道精神的第四要素,我用的是tranguillity(靜寂)一詞。也許這是個適用於表示漢字的「寂」所包含的一切的詞彙。「寂」譯成日語是「祆瘺」(sabi),但「寂」的內涵比「靜寂」要寬泛得多。相當於「寂」的梵語santi事實上有「靜寂」、「平和」、「靜穩」等意,「寂」在佛教經典中常用來指代「死」或者「涅槃」。但用在茶道中時,其所指便與「貧蹇」、「單純化」、「孤絕」等意思相近。與日語的祆瘺和鄗瘺是同義語。

若要體會貧蹇,或者為能虔誠地接受施捨,就需要有平靜的心境。但是祆瘺、鄗瘺二者卻被暗示有對象性存在──生成鄗瘺這一氣氛的總有某種對象物存在。鄗瘺不單純是對某種形式上的環境的心理反動,其中還有美的指導原則。否則貧蹇也就僅僅成為貧蹇,孤絕也就成為放逐或非人的、非社會性的了。因此,鄗瘺或祆瘺可以定義為清貧的審美趣味。將其用於藝術原理的場合,就是創造出一種能夠(使人)產生鄗瘺或祆瘺的感情的境界,或者摹仿它。今天在應用這個詞時,祆瘺一般指具體的事物和環境;鄗瘺通常指人聯想到貧蹇、不充分、不完全等生活狀態。

千利休的弟子、足利義政的茶匠珠光在向弟子傳授茶道精神時常引用下面一段話︰
「某中國詩人做了一聯詩︰前林深雪裏,昨夜數枝開。他把詩出示給朋友看,朋友建議說把『數枝』改為『一枝』就好了。詩人從其言,並尊譽他為『梅花一字師』。大雪掩映的樹林中梅花一枝獨秀,這裏就有わび的觀念存在。」

相傳珠光還曾說過下面一段話︰
「名馬繫於茅屋之中實為可觀。似此,於尋常居室之中發現稀世珍寶,別具一格。」

這使人聯想到「破襤袗裏盛清風」這句禪語。表面看毫無出奇之處,但其內容卻與外形截然相反,是無論從哪個角度都難以評價的「無價寶」。因此,鄗瘺的生活似可定義為︰蘊藏於貧蹇深處的、難以用語言表達的恬靜的愉悅。茶道就是要藝術地表現這一觀念。

茶室裏如果有表現出不誠實的跡象的事物,那麼一切都毫無價值了。那裏的日常用品必須是廉價的、純樸無華的;必須是平凡的;必須是常見的、乍見不感到不協調的用具,但仍然要有吸引人之處。就是說,如進一步研究,就能夠意外地發現那裏有純金的礦藏在閃爍。然而,黃金不論被發現與否,它都是實現存在於那裏的。就是說它沒有失去與偶然性無關的真實性,即對本身的誠實。鄗瘺意味著對自己本性的忠實。茶人恬然地住在毫無雕琢的陋室之中,遇有不速之客,便沏茶、生花,賓客感銘於主人之言,以享受恬靜的時光為樂。這才是真正的茶道。

或許有人提出這樣的問題︰「現代社會中,能有幾個人具備那些茶人的境遇﹖侈談如此悠哉游哉的接人待客不是太超然了嗎﹖還是先來麵包,然後再縮短勞動時間吧。」實際上,我們這些所謂現代人已喪失了閒暇。苦悶的心境沒有真正地熱愛生活的餘裕,只是為了刺激而追求刺激,用以暫時地窒息內心的苦悶而已。關鍵的問題在於︰生活是為了有教養的享受呢,還是為了追求快樂和感官的刺激。弄清了這一問題之後,我們就可以否定現代生活的全部結構而重新開始。我們的目的並不是要使自己成為始終追求物質的欲望和安慰的奴隸。

有位茶人這樣寫道︰
「天下靜寂之根本,在天照大神、在日(本)國大主。倘彼鑲金佩玉,廣造殿宇,雖無叱之者,然其居芭茅之舍,用糙米之炊,此外一切一切,謹慎有禮,毫不怠慢,實為蓋世之茶人也。……」(石州流︰《祕事五條》)

該文作者以居住簡陋為由,便把天照大神也看作是茶人代表,實在有趣。它表現了把茶道看作是原始的、純樸的審美,換言之,茶道是人在其生存條件所允許的範圍內返回自然,與自然同歸這樣一種我們心靈深處所感觸、憧憬的美的表現。

相信通過上述引證,對「靜寂」這一概念已漸次明瞭了。可以說,真正的靜寂生活始於千利休之孫宗旦。他認為靜寂乃茶道真髓,相當於佛教徒的道德生活︰
「靜寂一詞之於茶道,重其用之為持戒。而俗輩容態之陽雖假作靜寂,其陰則無靜寂。是故,形似靜寂,耗費幾多黃金籌建茶室,賈田園以購珍奇之磁器,炫耀於賓客,而唱說為風流,何其謬也。夫靜寂者,乃物質不足,一切難盡己意而蹉跎生活之意也。若靜寂與傺並用,據離騷之注,靜寂者立也;傺者住也。即『憂思失意,住立而不能前。』又,參見《釋氏要覽》中『獅子吼菩薩問︰少欲知足,有何差別﹖佛言︰少欲者,不取;知足者,得少而不悔恨』之語後,再觀靜寂之意與字訓,則其不自由亦不覺不自由,不足亦不覺不足,不和諧亦不覺不和諧。此即為體驗靜寂。倘以不自由為不自由,愁不足之不足,訴不和諧之不和諧,則非靜寂,實為貧蹇之人也。一切皆作如是觀,堅守靜寂之意,則與堅持佛戒無異。」(〈茶禪同一味〉,又見《禪茶錄》)

靜寂與美、道德以及精神性溶而為一,因此茶人視茶道為生活本身,不論其如何簡潔,也不認為是一般的遊藝。於是禪就直接與茶道有了關係。事實上,昔日茶人皆認真參禪,將參禪之心得應用於茶道的專門技藝之中。

宗教有時可定義為超越世俗的無聊單調生活的途徑。科學家反對這種定義,認為宗教不是為了達到「絕對境界」或者「無限」而逃避人生,而是超越人生。但是實際說來,宗教也是一種茍且一時,以圖恢復的逃避。禪是精神的修行,當然也做這種事的,但正如所說,它過於超然,普通的心境難能達到,因此茶人便以茶道的形式作為實現這一目的的途徑。也許這樣就能表現出他們對美的思慕吧。像上面這樣解釋靜寂,讀者也許會認為靜寂多少有些消極的性質,是人生失意者的樂趣。事實上,從某種意義說的確如此。然而,整個生涯非常健壯,任何時候也不需要一兩付藥劑、清涼劑或刺激劑的究竟有幾人﹖何況誰都是註定要死的。心理學舉過無數的例子說明身心都很健康的行動型的實業家一旦退職就急劇衰老的現象。為什麼呢﹖就因為他們不知養精蓄銳。就是說他們在活動最盛的時候沒有想想後退之憂。戰國時代的武士奮然於兵馬爭戰,但也不能總保持神經緊張毫不鬆懈的狀態,從而他們能意識到於某時某處總會有敗北的事。茶道毫無疑問確實給了茶人所需要的東西。他們可以暫時地逃避到四塊半榻榻米的茶室所象徵的恬靜的、「無意識」的一隅,出來時不僅將感覺到心身清爽,還將翻新遠比爭鬥有永恆價值的記憶。

(三)茶道與藝術的本源──悟
最後抄錄一段在和惡棍做殊死鬥爭時成為武士的茶人的故事。這個故事明確地說明了,在從事各種藝術技藝,或是在處理實際問題時,只要順其自然,就會發現,創造奇蹟的法門和「悟」這一禪家經驗之談的「無意識」,實是完成藝術活動的基礎這一真理。當一種直覺在深入無意識的神祕思維之中時,我們就會自然地為適應不斷變化的環境而調整生活原則。顯然,這種「無意識」不單是生理學的或心理學的概念,而是具有更深層意義的、創造性的東西。

故事是這樣的。十七世紀末葉,土佐國的大名山內侯動身去江戶「參覲」時,想把自己的茶匠帶上,但茶匠不願去。這是因為茶匠不是武士,而且,江戶也不是像土佐這樣的適合他的性格的恬靜所在。他在土佐小有名氣,也有很多知己,他預感到去江戶將會與無賴發生齷齪,弄出有損自己特別是主人名聲的事來。這樣,此行必將冒很大風險,因此他不想從命。

可是主人主意已定,根本不聽茶匠的辯解。原來這位茶匠確是斯界名流,他的主人暗懷把他誇示於其他大名之心。主人的要求其實就是命令,礙難逆其旨意,於是茶匠脫去自己的茶人服裝,攜帶長短刀,改扮成武士裝束隨行。

在江戶逗留期間,茶匠總是躲在主人住處,閉門不出。某日,主人允許他出去走走。武士打扮的茶匠來到上野的不忍池畔,碰見一位居心不良的武士坐在石頭上休息。他很看不慣那武士的臉相,然而又無由躲避,於是繼續往前走。那位武士客氣地對茶人說︰「鄙人看出足下乃土佐武士,因欲與足下比試幾個回合,領教一下武藝。」

土佐的茶匠一直擔心的就是碰上這種事。現在果然遭遇了用心叵測的浪人,他很有些驚慌失措,但還是誠實地回答︰「我雖然著了這身裝束,但實際上並非武士。我是以習茶道技藝為職的匠人,刀劍之功實在不是足下對手。」

殊不知浪人早已看出他的這一弱點,就是打算從這個犧牲者身上勒索銀錢,所以逼迫更急。

茶匠自知難以逃避浪人惡毒的企圖,決意赴身刀下。但他又不願意像條狗一樣地死去,有辱藩主名聲。突然,他記起了來的路上曾經過上野附近某「劍道指南」的道場,於是他決定到那家劍道師範去請教在這種場合怎樣用刀以及義無反顧的、英勇的死去。想到這裏,他對浪人說︰「承蒙如此熱心相邀,那就互相比試一下武道的功夫吧。不過,我是奉主公之令出來辦事的,必須先回去覆命,然後才能回來與足下比武,請行個方便。」

浪人答應了。於是茶匠急忙來到前述的那家劍道師範,請求急速拜謁劍道先生。門人見他沒帶介紹信,雖然請求很懇切,也不免躊躇。但是從來客的言辭、表情舉止等也看得出他所要求的事情的嚴重性,便決意進去稟報主人。

劍道先生靜靜地聽完茶匠的陳述,特別認真地聽了他要像武士一樣地死去的打算後,說︰「來到我這裏求教的弟子都是要學會如何使刀以勝人,而不見有想知道怎樣去死的。足下實在是個特殊的例外。在教足下死的方法之前,既然自云是茶道中人,那麼可否先沏道茶來﹖」

對土佐的茶匠來說,這恐怕是今生盡情躬行茶事的最後機會了,為其沏茶毌寧說是求之不得的,便欣然應諾。劍士緊緊地注視著茶匠行茶。茶匠恬靜地準備茶事,全然忘記了自己將赴刀下的悲劇結局,得心應手地依次躬行茶道儀式。彷彿這是自己平生留在人世的、生命悠關的唯一事業。茶匠這種一掃普通人在這種時候難免的驚慌失惜,專心致志的心境,深深地感動了劍士,他一拍膝蓋,決定幫助茶匠。「足下現在要做的事和剛才已經做過的事同一道理。沒有必要學習死的方法。以足下現在的心境,無論與如何傑出的劍士相鬥都會取勝的。足下在和那蠻橫的浪人見面後,就請這樣做。首先,就當自己在為客人沏茶,鄭重地與他寒暄,對自己的來遲表示歉意,同時告訴對方自己已完全做好了比武的準備。然後脫去外衣,整齊地疊好,就像足下斟茶時一樣,在衣服上蓋上扇子。然後纏上頭布,繫上吊衣袖的帶子,脫去褲裙,這樣就算做好了可以立即動手的準備。然後雙手握刀,高舉在頭上,做出準備擊倒敵人的架式,閉上眼睛,讓心情鎮定下來,以便決鬥。一聽到對方的喊聲,就用力向對方劈去。決鬥到此大概就見分曉了。」

茶匠謹記劍士的教誨,做好了和給朋友沏茶一樣的思想準備。當他舉刀直對浪人時,浪人眼中的茶匠完全變成另外一個人了,以致於他竟沒能喊出殺聲,愣在那裏,不知從那裏如何下手。出現在他面前的茶匠,已經是「無畏」、「無意識」的體現者了。結果浪人不僅沒敢上前,反而一步步地後退,最後叫道︰「認輸了!認輸了!」扔了刀,拜倒在地,連聲懇求饒恕自己的無理挑戰,然後抱頭鼠竄。

關於這個故事有否歷史根據,我不得而知。我只是想藉此說明,作為這個故事,或與之性質相同的其他事的基本點的一般信念是︰熟練掌握一門技藝所必須的任何實際技術或方法論的根基中,都有某種直接通向自己的所謂「宇宙無意識」的直覺存在,所有屬於各種藝術的這些直覺之間,不應看作是彼此孤立的,而應看作是衍生於一個根本的直覺。劍士、茶匠以及其他各種藝術之道的師匠所掌握的各種專門性直覺,不過是一個大體驗的各個具體應用,事實上日本人一般對此是確信不疑的。目前日本人雖然還沒有深入分析這一信念,沒有賦予其科學的基礎,但卻以這一根本體驗去洞察一切創造力和藝術衝動的根源,特別是寓於超越生死之海的一切無常的形式中的「實在」──「無意識」。禪家的這一哲學得之於佛法關於「空」及「般若」(智慧)的說教,以生命,即「無生死之生死」這一說法來解釋這個「無意識」。對禪家來說,最終的直覺便是超越生死,達到無畏的境界。「悟」如果修行到這種程度時,就可以創造各種奇蹟了。

〔參考資料〕 《禪林備用清規》卷四;《大鑑禪師清規》;《敕修百丈清規》卷七〈節臘章〉旦望巡堂茶條;《禪苑清規》卷一、卷六。


高昌國

西域古國。位於今新疆吐魯番東南之哈喇和卓(Karakhoja)地方。地當天山南路的北道沿線,為東西交通往來的要衝,亦為古代新疆政治、經濟、文化的中心地之一。漢代,其地為車師前國之地,稱為高昌壁。西晉時代稱為高昌郡。及五胡亂華之際,此地先後為前涼(張氏)、後涼(呂氏)、北涼(沮渠)所據。北魏‧和平元年(460),柔然蠕蠕滅北涼,立闞伯周為王。此後即稱為高昌國。不久,柔然敗於準噶爾盆地的土耳其裔民族之手,此地由敦煌人張孟明及漢人馬儒等相繼為王。後,代之而起的是麴氏一族,直至唐‧貞觀十四年(640)為太宗所滅,被併入唐室領域,改稱西州,置安西都護府。其後,回鶻部族據此地,稱西州回鶻或高昌回鶻。至元代,再度轄屬於中國。明代稱為火州或哈剌,後稱吐魯番,以迄於今。

又,此地原為雅利安族住民所居之地。漢代以後,漢人逐漸遷入,在回鶻移住以前,受漢族影響甚深,其風俗政令、文字等悉與華夏大同小異。另據文獻記載,此地自古即流行佛教。依《出三藏記集》卷八所載道安〈摩訶波羅蜜經抄序〉言,前秦‧建元十八年(382)正車師前部王彌第來朝,其國師鳩摩羅跋提獻胡本《大品》一部。及北涼‧沮渠蒙遜領有此地後,高僧輩出,譯經風氣大盛。麴氏王朝成立後,佛教受歷代諸王外護,佛法隆盛。玄奘西遊途中,路經此地,國王麴文泰率全城歡迎,熱情款待,並請求永留其國。玄奘婉拒,惟停留一個月,並為講《仁王經》。及回鶻移住後,除潛信摩尼教外,亦信奉佛教、景教、祅教等。

十九世紀以後,經多次考古探險,出土無數佛像、佛畫,與梵語、胡語、漢文、回鶻語經典等。此中,以回鶻語寫成之經典,有《金光明最勝王經》、《方廣大莊嚴經》、《彌勒下生經》、《天地八陽神咒經》等,多為譯自漢譯藏經之轉譯本。此外,此地另有高昌故城、交河故城、伯孜克里克石窟等著名佛教遺蹟。

◎附︰金唯諾〈高昌的佛教遺址〉(摘錄自《中國美術史論集》下編)

高昌在漢魏之際為車師前部(其地為今吐魯番),東西二百里,南北五百里。四周多大山,氣候溫暖,穀麥一歲再熟,宜蠶產棉,土地良沃。漢元帝初元元年(西元前48年)在此置戊巳校尉,晉‧咸和二年(327)置高昌郡。張軌、呂光、沮渠蒙遜等據河西時,都置太守以守之。

北魏‧和平元年(460),蠕蠕侵高昌,立闞伯周為高昌王。太和五年(481),闞王(首歸)被高車王所殺,敦煌人張孟明、馬儒相繼為王,又均被國人所殺,右長史麴嘉被推為王。麴嘉字靈鳳,金城榆中人,在位二十四年(年號重光,500~523),頗具聲威,焉耆等地均在其勢力範圍。並遣使內求五經諸史。麴氏凡十王,傳一百四十餘年而滅。

《周書》〈高昌傳〉記載︰其地「服飾,丈夫從胡法,婦人略同華夏。兵器有弓、箭、刀、楯、甲、矟。文字亦同華夏,兼用胡書。在毛詩、論語、孝經,置學官、弟子以相教授,雖習讀之,而皆為胡語。賦稅則計輸銀錢,無者輸麻布。其刑法、風俗、婚姻、喪葬與華夏小異而大同。」

高昌很早就流行佛教,前秦‧建元十八年(382)高昌國師鳩摩羅跋提就曾向苻堅獻梵本《大品經》一部。弘始二年(400)法顯西行途經高昌時,也得到供給行資,順利地直進西南。當時也有高昌沙門道晉、法盛等遊歷西域。並有沙門法眾、沮渠京聲等從事譯經。由此可見這時高昌佛事已經非常興盛。

其後的當地統治者也極為尊崇佛法,如高昌王麴伯雅聽沙門慧乘講《金光明經》,竟以髮布地,請慧乘踐之。玄奘西遊時,麴文泰堅決挽留,玄奘絕食數日,才獲准允其西去。但是,還堅留玄奘講經一月,並度四沙彌以充給侍,又贈送法服、黃金、綾絹等物,派遣二十五人、馬三十匹,為之送行。又寫信給龜茲等二十四國,懇請護衛玄奘法師。從這些方面,可以知道當地崇信佛法不遺餘力。但史籍中記述寺院情況不詳,《名僧傳》記載︰約當太和年間(477~499),高昌有仙窟寺、尼寺都郎中寺。《西州志》殘卷記載︰柳中縣界至北山二十五里之丁谷窟,有一寺一禪院;又前庭縣界山北二十二里之寧戎谷有窟寺一所。

回鶻時也盛行佛教,宋‧乾德三年(965)十一月,西州回鶻可汗曾遣使僧法淵,到京城獻法牙、琉璃、琥珀盞。雍熙元年(984)王延德自高昌還,在《行記》中談到高昌尚有佛寺五十餘所,都是唐朝賜額,寺中備有《大藏經》。又有摩尼寺,寺中皆有波斯僧徒。一直到元、明之際,高昌一帶仍奉佛有僧寺。

高昌地區現在遺存下來的佛教寺院,主要是殘留的一些石窟,如吐峪溝、雅爾湖、勝金口、伯孜克里克等。其中以吐峪溝開窟較早,遺留壁畫雖少,但能窺見高昌在十六國時期仙窟寺一類寺院的大體面貌。從地理環境分析,吐峪溝千佛洞所在地與《西州志》所載柳中縣丁谷窟完全吻合。唐代的柳中縣是西州所屬五縣之一,在今鄯善縣境魯克沁地方。魯克沁以北十餘公里的山谷──吐峪溝,就是丁谷窟。可見吐峪溝千佛洞在唐代仍是有名的佛教寺院。

吐峪溝第一區石窟,是依山鑿窟與磚砌券頂相結合的石窟寺院。上下層次錯雜,依山勢而起落。山上早期之禪窟一組有五小窟,中室甚大,是長方形券頂窟,繪有壁畫。頂部為極古拙之因緣故事畫,其下為本生圖二列。二側壁為佛傳圖。在右側小窟內有「開覺寺僧智會」銘記,是修禪僧徒的題名。與此相鄰之窟,一是覆鉢頂方形窟,殘存佛傳圖。一是倒斗形頂方窟,壁畫為千佛。另外有一大型剎心窟,前頂作斗四藻井,藻井中部為小坐佛,邊飾忍冬紋。四壁畫說法圖及千佛。以上均是北朝早期窟。東崖一覆鉢頂方形窟,中有方壇,頂有千佛,四角畫四天王。四壁千佛下為本生故事畫,時代稍晚。

第二區與第一區相對,在溝南山腰平頂上。以兩個壁畫窟為中心,兩旁建僧房,前建塔,成一伽藍區。有一剎心窟,殘餘部分可見頂部原為平棋斗四蓮心藻井,四壁原為二列說法圖,右壁每列五鋪,後壁原為七鋪。另一窟,埋於積沙中,窟頂有飛天,左右壁為本生圖,時代約為西魏。

第三區二窟在溝側平地。一禪窟形式與第一區禪窟相同;一剎心窟壁畫千佛,均是北朝窟。吐峪溝石窟為高昌地區現存較早的石窟遺址,對探求高昌早期佛教藝術的演變,具有重要價值。

唐代西州所屬的前庭縣,即在高昌,與州合治。《西州志》所記縣界山北二十二里之寧戎谷有窟寺一所,當即伯孜克里克石窟。

伯孜克里克以第二十五窟後室壁畫為最早,此窟與第九窟原來中部有剎心,當是這裏最早修建的剎心窟。從第二十五窟後室壁畫考察,當建窟於西魏時期。其餘諸窟原均為僧房,多是唐五代以後逐步改建為佛窟。此處回鶻佛教盛期的壁畫甚多,是研究這一時期佛教藝術極為珍貴的資料。

〔參考資料〕 《通典》卷一九一;《輟耕錄》卷二十六;《朔方備乘》卷三十一;《絲路佛教》(《世界佛學名著譯叢》{55});羽溪了諦著‧賀昌群譯《西域之佛教》。


善無畏

唐代來華之密教高僧。音譯戍婆揭羅僧訶,略稱輸婆迦羅。又譯淨師子。開元三大士之一。中印度摩揭陀國人。其先代出身剎帝利,因國難出奔烏荼,做了國王,承傳到他,十三歲就依父親佛手王的遺命即位。兄弟們不服,起兵相爭,他於平亂之後,讓位於兄,決意出家。先至南印海濱覓得殊勝招提,修習法華三昧。又由水路搭乘商船,遊歷中印諸國,密修禪觀。及到摩揭陀,訪國王,王妃原是他的女兒,他們瞭解到善無畏捨位出家的經過,大加敬重,由是名聲遠播。他曾把自己所攜傳國寶珠施給那爛陀寺,裝飾在大佛像的額端上。後歸依寺內以禪、密著名的長老達磨鞠多,研習密教,受到鞠多的賞識,將總持瑜伽三密及諸印契完全傳授給他,得了灌頂,號為三藏。他又周行各地,遍禮聖蹟,方便誘化。

八十歲左右,依著師教東行弘法,攜帶梵本,經過北印迦濕彌羅、烏萇等國,到了素葉城,應突厥可汗之請,講《毗盧遮那經》,然後再前進通過天山北路,達於西州(今新疆吐魯番東南、寶應)。因為他的聲譽早已傳至漢地,唐睿宗特派西僧若那和將軍史憲,遠出玉門迎接。他於玄宗開元四年(716)到達長安,被禮為國師。先住興福寺南塔院,後遷西明寺;玄宗并嚴飾內廷道場,尊為教主。開元五年,開始在西明寺菩提院譯出《虛空藏菩薩求聞持法》一卷。寫定進內之後,即有敕令將帶來的梵本全部送藏內廷。從此他便注意另訪未譯的密典梵本。先有江陵(今湖北省江陵縣)無行求法,遊歷南海、東印、中印各地,曾住大覺、那爛陀等寺聞法,並訪求梵本。學畢回國,途經北印病卒(見義淨《大唐西域求法高僧傳》卷下),所將梵本,由同行者帶回中土,存於長安華嚴寺。善無畏和一行同往選取前未譯過的重要密典數種。開元十二年,他隨玄宗到洛陽,於開元十三、十四年間,在奉先寺譯出《大毗盧遮那神變加持經》等三種,開元二十年,他曾請求還歸印度,優詔慰留。二十三年得病,十一月卒於洛陽大聖善寺,年九十九。開元二十八年葬於龍門西山廣化寺。肅宗乾元元年(758),於塔院側建碑,其弟子李華撰文。


善無畏


善無畏是漢地真言教的奠基者,所譯經典全屬於祕密部。他最初據自己所帶梵本譯出的《虛空藏菩薩能滿諸願最勝心陀羅尼求聞持法》,由沙門悉達譯語,無著筆受綴文,經題下注云︰出《金剛頂經成就一切義品》,實係密軌一類。以後就無行所將梵本內選譯的有三種,其一是《大毗盧遮那成佛神變加持經》七卷,沙門寶月譯語,一行筆受綴文,為純密教的根本經典,通稱《大日經》。本經於所說諸曼荼羅中,特以大悲胎藏生曼荼羅為正式灌頂曼荼羅,所傳密教胎藏部大法即從此出。其第七卷為供養念誦法,末後有阿闍梨所集之文,是無畏依經教而撰集的修習胎藏密法的儀軌。其餘兩部是《蘇悉地羯羅經》和《蘇婆呼童子請問經》三卷,則廣說三部(佛部、觀音部、金剛部)和五部(加般支迦部和摩尼部)的持誦通則。以上四部、十四卷,都見於《開元錄》。另有屬於密軌的《蘇悉地羯羅供養法》二卷,題善無畏譯,實際是善無畏依《蘇悉地經》撰集以傳授門弟子者。此外,流傳於日本的,還有《金剛頂毗盧遮那一百八尊法身契印》一卷(與一行共譯)、《釋迦文尼佛金剛乘修行儀軌法品》一卷、《尊勝佛頂修瑜伽法儀軌》二卷,以及其他祕密陀羅尼法、念誦法、略要法等,內容都有可疑之處,或出於後人的偽托。在無畏譯籍中,《大毗盧遮那成佛神變加持經》內的密咒,全部都寫出梵字,逐字用漢音對譯,他所集《蘇悉地羯羅供養法》中部分密咒,亦復如是。此由密教重視文字,為求念誦、觀想精確,故創此例,以後不空傳譯密典即沿用之。由此可見善無畏當時傳授密教,已同時教授梵文拼法,開始講求「悉曇」這一門學問,這在中國佛教史上,是值得注意的。

善無畏的撰述,除上述密教儀軌外,還傳有《無畏三藏禪要》一卷,這是他和嵩嶽會善寺敬賢對論佛法,而由西明寺慧警記錄的。本書先開發心、供養、懺悔、受戒等十一門,次說觀智密要、禪定法門,列舉陀羅尼十首和月輪觀法等。其中評論初習禪人多怕起心動念,或專守無念以為究竟,認為如是便無法增長善念。他主張先正念增修,後方至於究竟清淨,不怕起心,而患虧於進學。在這段話裡,可以見到當時的禪風和他對於修禪的見解。相傳他平時靜慮怡神,時以禪觀獎勸初學,遇有問疑,剖析無滯,本書所記即其一例。

善無畏兼長工巧藝術,相傳他自製模型,鑄造金銅靈塔,備極莊嚴。他所畫的曼荼羅,尤其精妙。他這一法系的傳布,對於漢地工巧藝術,也發生了一定的影響。

善無畏弟子,入室的有寶思、妙思二人。寶思俗姓鄭,滎陽人;妙思俗姓王,琅琊人。俗弟子有著名的文士李華,趙州贊皇人,是善無畏行狀和碑銘的撰者。又傳喜無畏是他的最後弟子,行事不詳。傳承善無畏胎藏法的是大興善寺沙門一行和保壽寺新羅國沙門玄超。一行撰《大日經疏》七卷(或開為十四卷),善釋經文,闡明教相和事相,對於純密理論體系尤多所發揮。玄超事實不詳,傳說不空法系的青龍寺沙門慧果(746~805)曾從他受大日和蘇悉地密法,又于闐沙門智嚴、嵩嶽沙門溫古,也曾受學於善無畏。

真言宗在唐武宗廢佛(845)以後,中土傳承即以衰歇。惟善無畏所傳胎藏部密法,後由不空的弟子慧果傳於日本‧空海,而和金剛智所傳的金剛部密法相并傳習,在日本一直到現在還存在著。(游俠)

◎附︰周一良〈宋高僧傳善無畏傳中的幾個問題〉(摘錄自《魏晉南北朝史論集》)

(一)善無畏之名號與家世
贊寧《宋高僧傳》卷二〈唐洛京聖善寺善無畏傳〉︰
「釋善無畏本中印度人也。釋迦如來季父甘露飯王之後,梵名戍婆揭羅僧訶。華言淨師子,義翻為善無畏。一云輸波迦羅,此名無畏,亦義翻也。其先自中天竺,因國難分王烏荼。父曰佛手王。」

案戍婆揭羅僧訶可以義譯為淨師子,輸婆迦羅則戍婆揭羅之異譯,然皆無「無畏」或「善無畏」之意也。贊寧此文紕謬重覆,甚不可解。東瀛所傳李華撰〈善無畏行狀〉較為明晰︰「三藏沙門輸婆迦羅者,具足梵音應云戍婆誐羅僧賀,唐音正翻云淨師子,以義譯之,名善無畏。」此文當係贊寧所本。然亦謂義譯名善無畏。寺本婉雅曾著〈善無畏之名疑為吐蕃語之譯音〉一文,以為「善無畏」三字或是藏文戍婆揭羅譯語之轉譯,其說亦乏強有力之證據。今案「善無畏」三字與其梵名蓋非一事,本無關連,後人強為之說耳。善無畏所譯《大毗盧遮那成佛神變加持經》為密宗聖典,其中述菩薩修行之階段有六種「無畏」,第一即「善無畏」。(參看一行《大毗盧遮那成佛經疏》)李華所撰〈善無畏和尚碑銘並序〉稱「號善無畏」。蓋於梵名之外,兼採此三字為號,遂而通行。原係兩事,固不必與梵名牽合耳。天竺載籍缺落,凡東來高僧其故國文獻中悉無可徵考,善無畏亦未能例外。烏荼(Oḍra)當今Orissa,學界已成定論。此傳下文言善無畏南至海濱,寄身商船,往遊諸國。與玄奘《西域記》卷十記烏荼國「東南境臨大海濱,有折利呾羅城(原注唐言發行),周二十餘里。入海商人遠方旅客往來中止之路也」之語相合。至於烏荼國王家之來源與世系,諸家行記俱不之及。案《西域記》卷三載烏仗那國(Udyana)上軍王出於釋種。道宣《續高僧傳》卷二〈那連耶舍傳〉亦謂︰「北天竺烏塲國人。正音應云鄔荼,荼音持耶反。其王與佛同氏,亦姓釋迦,剎帝利種。」Udyana可以寫成鄔荼或烏荼,與Oḍra之烏荼同。頗疑善無畏出於釋種之說乃後人誤混兩烏荼為一而造成者也。西元八世紀末葉,Oḍra有王朝,其王之名皆有Kara字樣,且有一王即名Śubha-kara。皆信奉佛教。法儒烈維曾據出土銅券銘文及中國記載,考定諸王年代。善無畏之梵名固與此諸王之名相似,其父「佛手王」之稱,亦可復原為Buddhakara。則善無畏者豈即此Kara諸王之先世耶﹖

(二)善無畏東來之行程
贊寧記善無畏東來行程綦為簡略,且雜以神話︰
「掬多曰︰汝與震旦有緣,今可行矣!畏乃頂辭而去,至迦濕彌羅國。薄暮次河,而無橋梁,畏浮空以濟。一日受請於長者家,俄有羅漢降曰︰我小乘之人,大德是登地菩薩。乃讓席推尊。畏施之以名衣,升空而去。畏復至烏萇國。有白鼠馴遶,日獻金錢。講毗盧於突厥之庭,安禪定於可敦之樹。法為金字,列在空中。時突厥宮人以手按乳。乳為三道,飛注畏口。畏乃合掌端容曰︰我前生之母也。(中略)前登雪山大池。(中略)路出吐蕃,(中略)至大唐西境。(中略)初畏途過北印度境,而聲譽已達中國。睿宗乃詔若那及將軍史獻(憲)出玉門塞表,以候來儀。」

所述荒誕不經,未可置信。然其行程次序必非杜撰,猶可考也。善無畏蓋原擬經由中亞來華,故西北至烏萇,或竟達高附。若原擬取道吐蕃,自應先至泥波羅,不應至烏萇矣。義淨《大唐西域求法高僧傳》上載玄太法師「永徽年內取吐蕃道,經泥波羅到中印度」。又道生法師「以貞觀末年從吐蕃路往遊中國。(中略)多齎經像,言歸本國。行至泥波羅遘疾而卒」。復有末底僧訶及玄會,皆卒於泥波羅,疑亦取道吐蕃者也。玄照傳欲歸東夏,「但以泥波羅道吐蕃擁塞不通;迦畢試途多氏捉而難度」。遂歿於印度。義淨自註云︰「言多氏者即大食國也。」善無畏之棄「迦畢試途」而取道吐蕃,疑亦由於大食為梗。西元八世紀初葉──尤以西元711至716年間,大食屢侵中亞諸國,諸國每乞救於唐朝。更南則大食人且數數侵掠北印度高附一帶之突厥人ṣāhīs,至716年大食統制東方之大將Hajjaj歿後始告中止。開元八年(720),玄宗遣使冊立烏萇國王,亦以「時大食與烏萇鄰境,煽誘為虐。其王與骨咄王、俱位王皆守節不應,亦潛輸款誠」,故玄宗深美之也(《唐會要》卷九十九)。善無畏以開元四年(716)抵長安,其發迹天竺當在715年之前數年,適當大食人在北印及中亞軍事行動最為活躍之時期。故斷定其不取迦畢試路而從吐蕃入唐為受大食人軍事影響,未為無據也。圓照貞元新譯《十地》等經記載悟空入竺事,謂迦濕彌羅國「四周山為外郭,總開三路,以設關防。東接吐蕃,北通勃律」。善無畏所取當即悟空所謂之東路歟﹖

傳文於到烏萇國後,即敘善無畏「講毗盧於突厥之庭,安禪定於可敦之樹」。蓋本李華碑銘「講毗尼於突厥之庭,而可敦請法,乃安禪樹下」之文。(《文苑英華》卷八十六可敦下有子字。)毗尼謂律,毗盧則為《毗盧遮那經》之略。所述神異固不足信,然八世紀時北天竺及阿富汗確有突厥王庭,且為佛教徒,則班班可考。慧超於開元十五年(727)返抵安西,其《往五天竺國傳》云︰
「又從迦葉彌羅國西北隔山一月程,至建馱羅。此王及兵馬,總是突厥,土人是胡。(中略)此國舊是罽賓王王化,為此突厥王阿耶領一部落兵馬,投彼罽賓王。於後突厥兵盛,便殺彼罽賓王,自為國主。(中略)此王雖是突厥,甚敬信三寶。王王妃王子首領等各各造寺,供養三寶。(中略)此王不同餘己北突厥也。兒女亦然,各各造寺,設齋捨施。」

關於鬱地引那國(即烏萇國)國主之種姓,慧超未曾道及,止言「此王大敬三寶,百姓村莊多分施入寺家供養。(中略)足寺足僧,僧稍多於俗人。」罽賓國(迦畢試)下云︰「此國亦是建馱羅王所管。(中略)土人是胡,王及兵馬突厥。(中略)國人大敬信三寶,足寺足僧。」悟空天寶十載(751)西行,貞元六年(790)返長安。圓照記空所述迦濕彌羅國事云︰「次有也里特勒寺,突厥王子置也。次有可敦寺,突厥皇后置也。」乾陀羅國條云︰「次有特勤灑寺,突厥王子造也。可敦寺,突厥皇后造也。」烈維等據慧超、悟空所述,論斷八世紀時迦畢試王室為突厥人,並推測即阿比魯尼書中所記高附之Śahya王室,此說為一般印度學家所承認。

贊寧紀突厥王庭之奇迹於烏萇之後,大雪山之前。然則八世紀中葉烏萇國亦得有突厥王庭乎﹖曰有,請舉《舊唐書》為證。卷一九八〈罽賓傳〉︰「開元七年(719)遣使來朝,(中略)詔遣冊其王為葛羅達支特勒(勤)。二十七年(7 39)其王烏散特勒(勤)灑以年老,上表請以子拂菻罽婆嗣位,許之。仍降使冊命。天寶四年(745)又冊其子勃匐準為襲罽賓及烏萇國王。」(《新唐書》卷二二一上〈罽賓傳〉略同。)罽賓諸王名帶特勤,係突厥稱號,與慧超所記正合。烏萇於西元745年既屬罽賓王治下,則合併疑更在其前,善無畏所至之突厥王庭倘即統治罽賓、烏萇兩國之可汗乎﹖志磐《佛祖統紀》卷二十九謂善無畏「至烏荼國,演遮那經,眾見毗盧遮那四金字於空中」。略去突厥可敦字樣,蓋有所疑。佛家傳記雖多迷離恍惚非常可怪之事,其基本史蹟依然屬實。當分別觀之,不得一概抹煞,善無畏傳其一例也。

傳稱睿宗詔若那及將軍史獻(李華〈碑銘〉作「史憲」,非是。)出玉門塞表迎善無畏,若那當是印度僧人之名。唐代突厥王族入仕中國者每省略阿史那氏稱史氏,如史大奈史忠之比。此史獻當即阿史那獻。《新唐書》卷二一五下〈突厥傳〉「未幾擢獻磧西節度使」,《通鑑》卷二一一繫開元二年。《舊唐書》卷九十八〈杜暹傳〉︰「開元四年遷監察御史,仍往磧西覆屯。會安西副都護郭虔瓘與西突厥可汗史獻鎮守使劉遐慶等不叶,更相執奏。」逕稱史獻。卷九十七〈郭元振傳〉亦作史獻。獻開元四年猶在西陲,磧西節度使蓋治於焉耆。睿宗薨於開元四年六月。善無畏抵長安之日期李華〈碑銘〉及贊寧傳中皆不及,然據李華撰〈荊州南泉大雲寺故蘭若和尚碑〉文,善無畏於開元四年五月十五日抵長安(《全唐文》卷三一九)。傳謂睿宗「詔若那及將軍史獻出玉門塞表,以候來儀」。實則獻本在西邊,蓋命之資送無畏入京師,固無特遣獻出玉門相迎之理也。

(三)內道場與長生殿
傳稱善無畏抵長安後,玄宗「飾內道場,尊為教主」。惠果行狀言內道場在長安大明宮之長生殿。長生殿亦曰長生院,見《舊唐書》卷三七五〈行志〉。胡三省《資治通鑑》卷二0七〈太后寢疾居長生院〉條下注︰
「長生院即長生殿。明年五王誅二張,進至太后所寢長生殿,同此處也。蓋唐寢殿皆謂之長生殿。此武后寢疾之長生殿,洛陽宮寢殿也。肅宗大漸,越王係授甲長生殿,長安大明宮之寢殿也。白居易長恨歌所謂『七月七日長生殿,夜半無人私語時』,華清宮之長生殿也。」

閻若璩、徐松皆從其說,以長生殿為寢殿。案胡說非是,長生殿非寢殿,乃祀神之所也。武后寢疾與肅宗大漸之處皆無明証可以證其為燕寢之地。試檢唐書,知諸帝可寢息或薨逝於宮中任何殿。長生殿可用為寢殿,然不能據此斷定長生殿主要用途為作燕寢也。武后與肅宗所以寢疾於此者,蓋有宗教意義。因長生院為祭神之地,又為內道場即禁中佛寺之所在。病中移寢於是,蓋以祈福。《金石萃編》卷七十一〈大唐太常協律郎裴公故妻賀蘭氏墓志銘〉云︰
「女也不慝,天胡降災。綿聯沉痾,三浹其歲。洎大漸,移寢於濟法寺之方丈,蓋攘衰也。粵翌日奄臻其凶,青秋四十有四,即開元四年十二月十日。至十九日遷殯於鴟鳴塠,實陪信行禪師之塔,禮也。」

王蘭泉謂「攘衰二字未詳」。案「攘」當即「禳」字,「攘衰」當即「禳除衰病」之意。賀蘭氏深信佛法,或是三階信徒,故大漸移寢於佛寺,復陪葬信行禪師塔側。武后、肅宗亦皆崇信佛教,其寢疾於長生院倘亦出於同一動機乎﹖王昶又云︰
「賀蘭夫人病則移寢於濟法寺之方丈,殯則遷陪禪師之塔,不知其何謂,而碑猶謂之禮也,此果何禮耶﹖其時夫人卒年四十四,其夫裴公尚在。又不言與寺僧有何瓜葛,而卒於寺,附於塔,恬不為怪。可知唐時士大夫於喪禮之廢蓋已久矣。」

似未了解唐人之宗教生活,故所論有未諦也。

至華清宮長生殿非寢殿,更有明文。白香山詩與陳鴻之傳皆未嘗言其為寢殿,身之實為厚誣。然唐人已有誤會者。鄭嵎去白傅只三十年耳,其〈津陽門詩〉自注云︰「飛霜殿即寢殿,而白傅長恨歌以長生殿為寢殿,殊誤矣。」至不可解。《唐會要》卷三十〈華清宮〉條︰「天寶元年十月造長生殿,名為集靈臺,以祀神。」宋敏求《長安志》卷十五同。鄭嵎〈津陽門詩〉注亦云︰「長生殿乃齋殿也。有事於朝元閣即御長生殿以沐浴也。」此外,如李程〈華清宮望幸賦〉(《全唐文》卷六三二)、韓休〈駕幸華清宮賦〉(《全唐文》卷二九五),亦皆以長生殿為降神之地。但亦有其他用途,《新唐書》卷二十二〈禮樂志〉記︰「帝幸驪山,楊貴妃生日,命小部張樂長生殿。」華清宮之長生殿主要為齋戒祭祀之所,長安宮中內道場所在之長生殿自亦非寢殿矣。後人每狃於「寢殿長生」之說,習而不察,故因論內道場之地址試辨之如此。

(四)密宗與律宗
善無畏傳記其與律宗大師道宣之關係云︰

「一說畏曾寓西明道宣律師房,示為粗相。宣頗嫌鄙之。至中夜,宣捫蝨投於地。畏連呼『律師撲死佛子!』宣方知是大菩薩。詰旦攝衣作禮焉。若觀此說,宣滅至開元中僅(僅猶言幾乎,唐人習語。)五十載矣。如畏出沒無常,非人之所測也。」

《宋高僧傳》卷十四〈唐京兆西明寺道宣傳〉亦記此事,小有出入︰
「宣之持律聲振竺乾,宣之編修美流天下。是故無畏三藏到東夏朝謁,帝問︰『自遠而來,得無勞乎﹖欲於何方休息﹖』三藏奏曰︰『在天竺時常聞西明寺宣律師秉持第一,願往依止焉。』勒允之。宣持禁堅牢,捫蝨以綿紙裹投於地。三藏曰︰『撲有情於地之聲也!』」

〈道宣傳〉末贊寧系曰︰「又無畏非開元中者,貞觀顯慶以來莫別有無畏否。」是贊寧亦知此故事之不可信,然乃依違其詞,若信若疑,何耶﹖

贊寧此段傳文當本鄭綮《開天傳信記》,見《太平廣記》卷九十二引。綮昭宗時人,《舊唐書》卷一七九有傳。《四庫提要》卷一四二謂綮書所記王琚事「恐非事實」,又謂其「語涉神怪,未能盡出雅馴」。善無畏與道宣同宿之故事自亦出杜撰矣。畏初到長安曾住西明寺。此寺初就道宣即受詔為其上座,關係最深。疑以是因緣,後人乃造此故事,以撮合兩人。或者無畏弟子創為此說,以示其師持戒律之謹嚴乃更在著名律匠之上。李華碑文即謂無畏「不捨律儀」也。

印度密教僧徒往往捨戒律而不顧,因密宗主張一旦悟道,則一切束縛皆可不拘也。今傳世梵本密宗經典有《Guhyasamaja》,時代頗早。其中即云悟道之人可以隨意殺生,可以妄語,可以盜竊,且可以行淫。在震旦則不然。密宗大師皆謹護戒律,無敢違失。《宋高僧傳》卷三〈唐洛京天竺寺寶思惟傳〉言其「專精律品」。肅宗〈加不空開府封肅國公制書〉譽之為「執律捨縛,護戒為儀」。張說〈盧舍那像贊〉謂沙門履徹「見虛空界,劃縵荼壇。知定慧手,結金剛印」。蓋信奉密宗者,然又謂其「守律護戒」(《全唐文》卷二二六)。而律宗僧人亦有傾心瑜伽三密之教者。權德輿〈唐故寶應寺上座內道場臨壇大律師多寶塔銘序〉謂圓敬「受具於白馬寺本律師。曇無德義言下信解。(中略)故尸羅毗尼以攝妄想。五部四分是為扃鍵」。又云︰「賜律院以居,授瑜伽灌頂密契之法。」(《全唐文》卷五0一)梁肅〈越州開元寺律和尚塔碑銘序〉謂律師曇一「開元初西遊長安,觀音亮律師見而奇之,授以毗尼之學」。又稱其「從印度沙門善無畏受菩薩戒」(《全唐文》卷五二0)。唐代僧徒雖大抵兼學諸宗,而律宗與密教似尤多關聯。豈以密教重儀軌,律宗主躬行實踐,二者皆偏重行事,故而易於接近歟﹖

(五)善無畏傳文訂誤
陳援庵先生《釋氏疑年錄》卷六據王禹偁《小畜集》及《釋門正統》,考定贊寧生於梁‧貞明五年(919),卒於宋‧咸平四年(1001)。贊寧〈進高僧傳表〉稱太平興國七年(982)奉敕修書,(《統紀》卷四十三《小畜集》卷二十皆作八年。)端拱元年(988)十月進上。則《僧傳》成書之時贊寧已年近七旬矣。《統紀》記其奉詔後乞歸錢唐撰述,詔許之。傳序及每卷首皆稱贊寧等,知寧雖總統其事,而躬與編纂者實不僅寧一人而已也。

贊寧自序論其卷云︰「或案誄銘,或徵志記。或問輶軒之使者,或詢耆舊之先民。」蓋頗取碑傳銘記之文,然往往隨意抄撮,謬誤屢見。余是以疑贊寧僅總其大成,未能每篇詳覈。《佛祖統紀》卷四十三亦云︰「寧僧統雖博學,然其識暗。聚眾碣為傳,非一體」,良信。如善無畏此傳,前篇取材於李華〈碑銘〉,後篇則多採自《酉陽雜俎》,故前後文體頗不同也。其採自李華〈碑銘〉者,頗有謬誤。記善無畏在那爛陀寺師事達摩掬多之故事︰
「畏投身接足,奉為本師。一日侍食之次,旁有一僧,震旦人也。畏現(視)其鉢中,見油餌尚溫,粟飯猶暖。愕而歎曰︰東國去此十萬餘里,是彼朝熟而返也!掬多曰︰汝不能言,真可學焉!」

一似震旦僧鉢中有油餌粟飯者然,上下文義不屬。試比照李華之文,乃知傳文訛脫也。華文云︰
「乃頭禮兩足,奉為本師。和上見本師鉢中非其國食,示一禪僧。禪僧華人也,見油餌尚溫,粟飯餘暖,愕而歎曰︰中國去此十萬八千里,是彼朝熟而午時至,此何神速也!會中盡駭,唯和上默然。本師密謂和上曰︰中國白馬寺重閣新成,吾適受供而返。汝能不言,真可學也!」

贊寧省去二十餘字,致不可通。傳末又云︰「贈鴻臚卿。遣鴻臚丞李現具威儀賓律師護喪事。(中略)僧俗弟子寶畏禪師、明畏禪師、滎陽鄭氏、琅玡王氏痛其安仰,如喪考妣焉。」李現當從碑文作峴,本傳見《新唐書》卷一三一。傳失載其曾為鴻臚丞。案《新唐書》〈百官志〉大臣三品葬以丞護。鴻臚卿從三品,故峴護其喪也。威儀為釋門司威儀者。鑒真東渡,請開戒壇,並乞仿中土制度,立威儀師一人、從儀師二人。即是此職。賓律師為定賓,乃《四分律疏》作者法勵之再傳弟子,曾著《飾宗義記》二十卷、《四分比丘戒本疏》二卷。天寶時曾駐錫福先寺,見權德輿〈唐故東京安國寺契微和尚塔銘並序〉。至記善無畏弟子之文尤欠明晰。李華文云︰「贈鴻臚卿。遣鴻臚丞李峴威儀僧定賓律師監護,葬於龍門西山。(中略)弟子僧寶思,戶部尚書滎陽鄭公善果曾孫也。弟子僧拐,琅玡王氏。並高族上才,超然自覺。」思字畏字未知孰是。然遐叔所撰碑文原甚明瞭,本是二人。傳文竟分為僧俗四人,至為可笑。它傳中類是者尚夥。贊寧博學多識,為徐鉉、柳開、王禹偁所推重,自不應疏謬若是。吾故曰贊寧僅總其大成,未曾一一詳覈也。

〔參考資料〕 《密教發達志》中(《世界佛學名著譯叢》{73})。


捨戒

捨棄禁戒律儀之意。又稱失戒。為「得戒」的相反詞。所謂「捨」,小乘謂先已得之法而今捨失;大乘則謂初得之功能能念念增長,今抑而不令增長。《大乘法苑義林章》卷三云(大正45‧309b)︰「捨相者,初得功能念念增長,令不新長,但順舊住,不同前位,更不新生,即名為捨。非捨昔者曾得體無名捨,不同小乘無得屬己。」

所謂「戒」,有律儀(善戒)、非律儀(惡戒)之別。律儀又分別解脫、靜慮、無漏等三種律儀。

關於捨戒之緣,大小乘所說不同,茲略述如下︰

(1)小乘︰薩婆多部謂捨別解脫律儀(三種律儀之一)有四種緣,稱之為「捨戒四緣」。即︰①由意樂,對他人誓言自欲捨戒時,身內發生異於已受持戒體的無表色,即捨失既受之戒體。②由命終,失去戒體之所依故。③二形俱時生時,由於一身生二形,隨而變異其心,故捨戒體。④所因之善根斷時,此等戒乃由三善根而生,故善根斷時,戒體亦從而捨失。但在八種別解脫戒中,近住律儀另有一緣,即持戒經一晝夜後則捨戒。

經部於上述四緣外,另加犯重捨而立五緣。「犯重捨」,謂犯殺生等四極重墮罪(四波羅夷)之一而捨戒。對此,有部認為,縱使犯一重罪,亦非捨一切戒。又,法密部另說正法滅時,一切學處、結界等皆止息,故亦捨戒。對於此說,有部認為,於法滅時,雖無新得之戒,但無失去既得戒之理。

其次,捨靜慮律儀(定共戒)係依易地、退失與命終三緣。「易地」,謂變異所依之地;「退失」,指退失已獲得之勝定功德。

又,捨無漏律儀(道共戒)係由於得果、練根、退失三緣。「得果」,指獲得四果之果道時,捨棄爾前與無漏道相應之戒。「練根」,由於調練諸根而得利根道,因此捨棄與鈍根道相應之戒。其餘準上可知。

此外,捨非律儀等惡戒,係依命終、得善戒、二形俱生三緣而捨。

(2)大乘︰在八種別解脫戒中,比丘等五眾之別解脫戒乃依五緣而捨。五緣即︰{1}依捨所學處,即棄捨作法;{2}依犯根本罪,即犯四波羅夷;{3}依形沒而二形生;{4}依善根斷;{5}依棄捨眾同分,即命終。捨近事律儀則依三緣,即︰{1}起棄捨心(不同心),此是受戒時預定期限,故至其期限而起不同心,或在其已前起不同心而捨戒;{2}由於斷善根;{3}由於棄捨眾同分。近住律儀亦依三緣而捨,即︰{1}由日出已後,{2}發起不同分心,{3}由捨眾同分。

以上乃就別受之比丘等戒所論,若於菩薩戒則依二緣,即︰{1}由棄捨無上正等菩提之大願,{2}由以上品纏心犯他勝處法(波羅夷罪)而捨。

其次,靜慮律儀係由止息捨、不行捨、失用捨、永無捨四緣而捨。即︰{1}止息捨︰指從一禪定出而起異分心時,與前定相應之戒即捨。{2}不行捨︰由於地之變易而不行前地,則與前地相應之戒自捨。{2}失用捨︰禪定退時失去其定用,故捨戒。{3}永無捨︰入無餘涅槃時一切皆捨,永不成就故。

再者,無漏律儀由五緣而捨。即︰{1}止息捨。{2}暫無捨,此係由於退失或由住滅盡定而暫時滅故。{3}得果捨。{4}練根捨。{5}入無餘涅槃。要言之,靜慮律儀、無漏律儀皆係在隨心轉而起異心時所捨。

至於「捨非律儀」,係依四緣,即︰{1}誓願捨,於佛等處自邀期,願不復作而捨。{2}受戒捨。{3}得定捨,由得定道而捨。{4}命終捨。

〔參考資料〕 《俱舍論》卷十五;《大毗婆沙論》卷一一七、卷一一九;《雜心論》卷三;《五事論》卷下;《順正理論》卷三十九;《瑜伽師地論》卷五十三;《雜集論》卷十四;《大乘義章》卷十。


淨眾宗

中國禪宗初期的宗派之一。以四川省成都巿西北的淨眾寺為弘法中心。本派由資州智詵──資州處寂──益州無相──保唐無住,法統相承。其中智詵、處寂都駐錫德純寺,至無相時,始移駐淨眾寺。後世所謂「淨眾宗」即指由無相所創立的法脈。

無相,俗姓金,朝鮮新羅王子,開元十六年(728)入唐,師事處寂,獲印可。後,成都縣令楊翌來皈座下,為創建淨眾、大慈、寧國等寺。於是移居淨眾寺開示法要。師每年自十二月至正月嚴設道場,進行傳法。先令修方等懺法一七或二七日,然後引聲念佛、開示禪法心要,再息念坐禪,其心要即「無憶、無念、莫妄」。師並將此三句配合戒、定、慧三學。《歷代法寶記》云(大正51‧185a)︰
「先教引聲念佛,盡一氣,念絕聲停。念訖云︰無憶、無念、莫妄。無憶是戒,無念是定,莫妄是慧;此三句語,即是總持門。」

此三句又可歸結成「無念」。即戒定慧具足。《歷代法寶記》云(大正51‧185b)︰
「無念即是戒定慧具足,過去未來現在恆沙諸佛皆從此門入。若更有別門,無有是處。」

師之法嗣保唐無住之教法,唯以「無念」為宗。綜觀本宗之禪法,與六祖慧能所傳者,可謂同源別流。

◎附︰印順《中國禪宗史》第四章第一節(摘錄)

東山門下,分化於現今四川省方面的,不在少數,其中淨眾寺一派,極為重要!「淨眾」是繼承弘忍下,資州(今四川資中縣北)智詵的法脈。智言令曾受則天的禮請入京,在資州德純寺,前後三十多年(約670~702)。長安二年(702),以九十四歲的高齡去世。弟子處寂,俗姓唐,人稱唐和尚。在德純寺,繼承智言令的法脈二十多年,開元二十年(732)去世。繼承人為無相,俗姓金,新羅人,人稱金和尚。移居成都的淨眾寺,成「淨眾」一派。無相在淨眾寺開法傳禪的情形,如《歷代法寶記》說︰「金和上每年十二月、正月,與四眾百千萬人受緣,嚴設道場,處高座說法。」(中略)

淨眾寺的「開緣」(即「開法」),據《圓覺經大疏鈔》卷三,知道與當時的開戒一樣。這是集合大眾,而進行傳授與短期的學習。所以「十二月、正月」,不是兩次,而是從十二月到正月。「開緣」的情形是︰先修方等懺法,一七或二七(與戒法部分相合);然後傳授禪法。傳授分三︰(1)念佛︰教大家引聲念佛,也就是盡一口氣而念。念完多少口氣,才停止下來。(2)開示︰總不離「無憶無念莫妄」三句。(3)坐禪︰如《圓覺經大疏鈔》卷三之下說︰「授法了,便令言下息念坐禪。至於遠方來者,或尼眾俗人之類,久住不得,亦須一七、二七坐禪,然後隨緣分散。」

無相所傳的禪法,先引聲念佛,然後息念(無憶無念莫妄)坐禪。這一禪法方便,與「齊念佛,令淨心」的方便,明顯的有一致的迹象。而「無憶無念莫妄」三句,為淨眾禪的心要,如《歷代法寶記》說︰
「我此三句語,是達摩祖師本傳教法,不言是詵和上,唐和上所說。」

「我達摩祖師所傳,此三句語是總持門。念不起是戒門,念不起是定門,念不起是慧門︰無念即戒定慧具足。過去未來現在恒沙諸佛,皆從此門入,若更有別門,無有是處。」

無相(金和上)繼承了智詵、處寂的禪門,而心要(三句語)卻自以為直從達摩祖師傳來。這三句語,歸結為一句──「無念」,無念就是戒定慧具足。這與《壇經》及神會所傳的禪法,不是有一致的情形嗎﹖《壇經》的法門,是般若,就是無念法。而在方便上,也安立為三句︰「我此法門,從上已來,頓漸皆立無念為宗,無相為體,無住為本」。如與「無憶無念莫妄」相對比,那末「無念」,不消說是「無念」了。「莫妄」,與「無相」相合。「凡所有相,皆是虛妄」;離一切相,稱為無相。「無憶」,於過去而不顧戀、不憶著,那就是「無住」。《壇經》又說︰「悟此法者,即是無念、無憶(原作「億」)、無著、莫起(原作「去」)誑(原作「誰」)妄。」

「無念、無憶、無著、莫起誑妄」,不就是「無憶無念莫妄」嗎!《壇經》說︰「我此法門,從上已來」,是有傳承的。而「悟此法者」,不是別的,「即是無念、無憶、無著、莫起誑妄」。這是達摩、道信、弘忍以來的禪門心要。無相到中國來,是開元十六年(726),不久就進入四川。無相在京、洛時,神會所傳的禪法,還沒有流行。無相可能見到了《壇經》古本,而更可能是︰從(東山門下)不知名的禪者,受得這一禪法。這與慧能所傳得的,是同源而別流的禪法。

〔參考資料〕 《中華傳心地禪門師資承襲圖》;冉雲華〈東海大師無相傳研究〉(《中國佛教文化研究論集》)。


清規

是中國禪宗寺院(叢林)組織的規程和寺眾(清眾)日常行事的章則,也可說是中世以來禪林創行的僧制。本來中國佛教從東晉‧道安首創僧尼規範三例以後,即隨時有在戒律之外別立禁約之舉,如支遁立眾僧集儀度,慧遠立法社節度,乃至梁武帝造光宅寺於金陵,命法雲為寺主,創立僧制,用為後範,皆是其例。到了中唐,禪宗盛行,百丈懷海痛感禪僧住在律寺內,雖另處別院,但於說法住持,都不能合法。於是他於元和九年(814),別立禪居之制︰尊「長老」為化主,處之「方丈」;不建佛殿,只樹「法堂」,學眾盡居「僧堂」,依受戒年次安排;設「長連床」,供坐禪偃息;閤院大眾「朝參」、「夕聚」,長老上堂,徒眾側立,賓主問答,激揚宗要;「齋粥」隨宜,二時均遍;又行「普請」法,上下均力;事務分置十「寮」,置首領主管等等。這些就成了叢林新例,與律法不同。世人即稱為「百丈清規」。

「百丈清規」流行到北宋,歷時既久,沿革自多,未免混亂,故崇寧以後,歷有增訂。現可考見的,在崇寧二年(1103)有真定宗賾搜集諸方行法,重編為《禪苑清規》十卷,亦稱《崇寧清規》,百丈之作乃被稱為「古規」。後至南宋‧咸淳十年(1274),又有金華惟勉悉假諸本,參異存同,編成《叢林校定清規總要》二卷,又稱《咸淳清規》。再後到元代至大四年(1311),東林戈咸又參考諸方規則,改定門類編次,並詳敘職事位次高下等,成《禪林備用清規》十卷,又稱《至大清規》。這些雖是比較通行之本,但不能使諸方統一而毫無增損。因此,元順帝元統三年(1335),更由朝廷命江西百丈山住持德煇重輯定本,並由金陵大龍翔集慶寺住持大訢等校正。德煇乃取「崇寧」、「咸淳」、「至大」三本薈萃參同,重新詮次,又刪繁補缺,折衷得失,分成九章,釐為二卷。此本即名《敕修百丈清規》,頒行全國,共同遵守。雖其名仍為《百丈清規》,而內容精神已去古益遠,面目全非,從明迄今,數百年間,都通行此本,只分卷略有出入而已(明藏本改刻為八卷)。

通行本《百丈清規》的九章中,前四章主要規定關於祝聖、國忌(帝王、王后忌日)、祈禱、佛誕節、涅槃節、達摩忌、百丈忌以及各寺歷代諸祖忌等儀式。這些都是律所未定,古規沒有的(古規是以僧徒受戒或住持入院開始的)。從此以下,才算是叢林本身的規章制度。第五章「住持」,是關於住持上堂、晚參、普請、入院、退院、遷化、荼毗、議舉住持等一系列的規定。第六章「兩序」,是關於叢林東西兩序的頭首、知事。西序︰首座、知藏、知客、書記、衣鉢、侍者、湯藥等。東序︰都監、維那、副寺、典座等。列職︰寮元、化主、園主、水頭等各職事的規定。第七章「大眾」,是關於沙彌得度、登壇受戒、道具形式、遊方參請、坐禪、普請及料理亡僧後事等的規定。第八章「節臘」,是關於大眾入寮,建楞嚴會、四節念誦茶湯、結制禮儀、朔望巡堂、月分須知等的規定。第九章「法器」,是關於鐘、板、魚、磬、椎、鼓等號令法器的說明及其打法的規定。這九章的規定極詳,但關於僧眾的一般行事,現代叢林仍另訂有「共住規約」,為全寺所共同遵守;又丈室、庫房、客堂、禪堂等各處,也另有規約,明定辦事的細則。

現在叢林中實行清規的主要情況,約略如次︰

(1)結夏與結冬︰叢林每年以結夏(即結夏安居,亦稱結制)、解夏(亦稱解制)、冬至、年朝為四大節,極其重視。結夏、解夏,係遵印度原制;冬至、年朝,則依中土風俗。結夏期日原為四月(前安居)或五月(後安居)的十五日,解夏則在七月或八月的十五日,但從元代以來,各提前一日講習禮儀,以便期內得專心修道。另外,在每年從十月十五日到次年正月十五日的九旬期間,叢林中也結制安居,稱為結冬。這是仿照結夏制度集合江湖衲僧來專修禪法的,故名為「江湖會」。清代以來,叢林曾有只結冬而不結夏的反常現象,後經糾正,仍以結冬坐禪,結夏講經學律等為慣例(見《清規證義記》卷八)。近代著名叢林如寧波天童寺等,都實行這樣「冬參夏講」的制度。

(2)安單︰叢林的成員通稱清眾。凡曾受具足戒的比丘,衣鉢戒牒俱全的遊方到寺,都可掛搭(亦稱掛單),暫住於旦過寮(又稱雲水堂)。如掛搭已久,知其行履可以共住的,即送入禪堂,名為安單,從此成為清眾,隨同結夏。一般叢林都從四月一日起,照規入夏,禁止遊方,鎖旦過寮。至八月一日,始開寮重新接眾。又叢林安單亦分春冬兩期,春期自正月十六日起至七月十五日止,冬期自七月十六日起,至次年正月十五日止。在正月、七月期頭進禪堂者,名為大進堂。

(3)大請職︰此即一寺的人事安排,為叢林冬期的重要行事,一般於每年八月十六日舉行。事先半月,由客堂開具新進堂禪眾和舊住的名單,送住持查閱。至八月十四日,住持召集客堂、禪堂、庫房諸頭首共議請職。十六日大眾齊集大殿月台,知客點名,依次進殿,宣布職事名單並講清規,新請職事即到法堂謁住持,又到禪堂行十方禮,再依職送位。

(4)貼單︰此為一寺職事及常住人員名單的公佈,例於每年十月十五日舉行。事先客堂與維那將閤寺人員戒臘久近開具清單,送與住持、寫成單票(每條四字,職序在上,法名在下)。十四日,客堂掛「貼單」牌,到十五日,住持入堂說法,為首座貼單,其餘由維那貼,以職事大小、戒臘先後為序,再各按名位順次送單。凡單上有名的,都是一寺常住的成員。

(5)打七︰此是結冬中的重要行事。叢林坐禪通例從九月十五日起加香,即延長坐禪時間。又從十月十五日至次年正月七日舉行禪七,每七天為一期,謂之打七。此為禪眾剋期取悟的禪會,或打七七,或打十七,不定。每一禪七的起解,稱為起七和解七,各有規定儀式。

(6)普請︰即普遍邀約大眾勞作的制度,亦稱出坡。此制在唐代即已行於各地,如開成四年(839)九月二十八日,日僧圓仁入唐巡禮至東赤山院,記載目睹的情形說︰當院始收蔓菁蘿蔔,院中上座等盡出揀葉;如庫頭無柴時,院中僧等不論多少,盡出擔柴去(見《入唐求法巡禮行記》卷二)。不過此種制度原來由於倡導農禪,凡耕作摘茶等作務都以普請為之。後世普請只限於輕微勞動,如四月佛誕摘花、六月曬藏、曬荐、平時園中摘菜、溪邊搬柴以及節前寺舍掃除等,皆偶一為之而已。

(7)歲計︰是叢林歲末的會計報告。在現存的唐代文獻中還有此種記載。如開成三年(838)十二月二十九日,日僧圓仁至揚州開元寺,記云︰眾僧參集食堂,禮佛上床坐,有庫司典座僧於眾前,讀申歲內種種用途賬,令眾聞知(見《入唐求法巡禮行記》卷一)。歲計原行於歲末,由住持審查各種簿冊,但現在叢林的會計報告,多每月舉行一次,由住持召集禪堂班首、維那、客堂知客、僧值、庫房都監、監寺等,於丈室行之,稱為算賬(見《高旻寺丈室規約》)。

(8)肅眾︰即僧眾違犯清規的處分。古規,清眾中生事違規者由維那檢舉,抽下掛搭衣物,擯令出院,以安清眾。或有所犯,即以拄杖之,集眾燒衣鉢道具,遣逐從偏門出,以示恥辱(見《景德傳燈錄》卷六末附〈禪門規式〉),後世遵此,對於三業並不善不可共住的禪僧也以香板相責,並遷單擯出。在「清規」中還明定肅眾辦法,除刑名重罪例屬官廳處置外,若僧中自相干犯,都以清規律之,隨事懲戒,重則集眾捶擯,輕則罰錢、罰香、罰油,而榜示之。又擯出犯規者,還要將擯條貼山門,鳴大鼓三通,以攻出(見《清規證義記》卷五)。

(9)榜狀牌示︰叢林行事通知的方法,通常有知單、貼榜、書狀和牌示等。如住持宴許首座或遠來尊宿等茶湯,皆開列名單,由侍者報知,謂之知單。方丈、庫司招待大眾茶湯的請柬則用榜,首座請柬用狀。方丈請首座,榜貼於僧堂前東邊牌上,庫司請首座,榜貼於西邊牌上。首座請下頭首茶,狀貼於僧堂前下間板上。叢林從來最重茶禮,有謝茶不謝食之說。又叢林行政性的通知,用掛牌方式傳達,名為牌示。其掛牌地點隨各種行事而不同。如結夏、誦戒、請職、貼單、普佛等牌示,皆掛齋堂前;上堂、秉拂、祈請、禱雨,掛大殿前;起七、解七,掛禪堂前;升座、免禮等,掛內韋馱殿前(見《高旻寺規約》)。

(10)鐘鼓法器︰此為叢林號令所寄,鳴扣各有常度。凡禪堂坐參、佛殿誦念、食堂齋粥、升堂集眾、普請巡寮、入浴送亡等一切行事,都依鐘鼓等號令進行。如集眾上殿則僧堂鳴鐘,長老升堂則法堂擊鼓,報眾同赴。普請則開梆、催板,新住持入院則鐘鼓齊鳴。凡止靜、開靜、念誦、齋粥等行事,從朝到暮,鐘鼓交參形成叢林一定的禮法。(林子青)

〔參考資料〕 南懷瑾《禪宗叢林制度與中國社會》。


於本辭典中已顯示二十筆,其餘筆數將跳過。

[佛學常見詞彙(陳義孝)]
初禪定

四禪定中之第一禪名。


[國語辭典(教育部)]
百丈

ㄅㄞˇ ㄓㄤˋ, 1.形容極為深長廣遠。《文選.枚乘.七發》:「上有千仞之峰,下臨百丈之谿。」《文選.沈約.新安江水至清淺深見底貽京邑遊好詩》:「千仞寫喬樹,百丈見遊鱗。」

2.拖船的縴子。用一寸多寬的毛竹片,以生漆絞著麻絲接成,約一百多丈,故稱為「百丈」。《醒世恆言.卷二五.獨孤生歸途鬧夢》:「風略小些,便要扯著百丈。你道怎麼叫做百丈?原來就是縴子。」

3.唐朝百丈懷海禪師。福州長樂人。從西山慧照法師出家,後到江西向馬祖道一禪師參學,並在道一處得到證悟。道一圓寂後,初住石門,後住大雄山。大雄山岩巒高峻,有百丈山之稱,所以世人稱他為「百丈懷海」。懷海除繼承道一的禪法外,並將禪法運用於勞動中,實行一日不作一日不食的規制,折衷大小乘戒律,首創禪院的清規。


菩薩

ㄆㄨˊ ㄙㄚˋ, 1.佛教用語。梵語 bodhisattva的音譯,全名為「菩提薩埵」,意譯作覺有情。其義有二:一、專指成佛前的悉達多太子。《修行本起經.卷下》:「菩薩見此眾生品類,展轉相吞,慈心愍傷,即於樹下得第一禪。」二、指具備自利、利他的大願,追求無上覺悟境界,並且已證得性空之理的眾生。菩薩所覺悟的境界在佛之下,而在阿羅漢之上。《佛說十地經.卷二》:「菩薩既得如是大慈、大悲、大捨意樂已,為欲救拔一切有情,轉更訪求世出世間諸利益事。」《初刻拍驚案奇.卷八》:「弟子虔誠拜禱,伏望菩薩大慈、大悲、救苦救難,廣大靈感,使夫妻得相見。」

2.尊稱樂善好施的好人。《儒林外史.第三八回》:「小的送他到廣東家裡,他家親戚、本家有百十人,都望空謝了老爺的恩典;又都磕小的頭,叫小的是『菩薩』。」


逢場作戲

ㄈㄥˊ ㄔㄤˊ ㄗㄨㄛˋ ㄒㄧˋ, 1.藝人遇到合適的場所,就開場表演。《景德傳燈錄.卷六.江西道一禪師》:「師云:『石頭路滑。』對云:『竿木隨身,逢場作戲。』便去。」

2.隨事應景,偶爾遊戲玩耍。《三俠五義.第六○回》:「劣兄雖有兩面。也不過逢場作戲,幸喜不失本來面目。」《文明小史.第二三回》:「定輝倒也罷了,不過逢場作戲,華甫到了這金迷粉醉的世界,不覺神魂飄蕩。」也作「逢場作樂」。


結契

ㄐㄧㄝˊ ㄑㄧˋ, 1.彼此相交,甚為投緣。如:「他倆金蘭結契,誓死不渝。」

2.訂定契約。《指月錄.卷一九.福州元沙師備宗一禪師》:「若論此事喻如一片田地,四至界分,結契賣與諸人了也。」


間深裡

ㄐㄧㄢˋ ㄕㄣ ㄌㄧˇ, 1.長時間。元.岳伯川《鐵拐李.第一折》:「怕不初來時妝會?,看他間深裡探會爪。」

2.關鍵時刻。《水滸傳.第六回》:「智深與崔道成正鬥到間深裡,智深得便處,喝一聲:『著』!只一禪杖,把生鐵佛打下橋去。」


行腳

ㄒㄧㄥˊ ㄐㄧㄠˇ, 1.僧侶為尋師求法而雲遊四方。唐.段成式《酉陽雜俎.卷二.玉格》:「此桃去此十餘里,道路危險,貧道偶行腳見之,覺異,因掇數枚。」唐.杜牧〈大夢上人自廬峰回〉詩:「行腳尋常到寺稀,一枝藜杖一禪衣。」

2.走路。《宋書.卷八十一.顧覬之傳》:「在家每夜常於床上行腳,家竊異之,而莫曉其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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