凡十卷。隋代吉藏撰。今收於卍續藏第三十八冊。本書記述鳩摩羅什所譯大品般若經之綱要,並解釋其文義。內容分為十門,即:(一)釋經題,先依次詳釋摩訶、般若、波羅蜜,次就修多羅之義,廣舉諸家之說,並解其義。(二)序說經意,即闡明佛說摩訶般若之因緣,總析為九種因緣。(三)明部儻多少,如敘說般若波羅蜜時,又細別為三類:(1)兩種般若,即共聲聞、不共聲聞。(2)三種般若,即光讚、放光、道行。(3)五種般若,即摩訶、金剛、天王問、光讚、仁王般若等五種。(四)辨開合,明示般若五時八部之別,謂其非淺深次第前後相成。(五)明前後,即論摩訶般若之前後。(六)辨經宗,謂般若以因果為宗,其正體非因非果。(七)明顯密,謂如來之化有四門,其中,般若有顯、密之化及傍、正等四門。(八)辨教,說明南方五時、北土四宗之說為非,謂如來之經教唯大小二乘而已。(九)明傳譯,敘述朱士行等經典傳譯者之事蹟。(十)依文解釋,依大品般若經,逐字逐句,詳為解說。以上十門之中,第一至第九門收於卷一,第十門則為卷二至卷十,然卍續藏所收之本缺漏第二卷。全書內容援引涅槃、華嚴、四分律、大智度、成實等經律論之說,此外亦屢屢引用道安、鳩摩羅什、僧肇、僧詮等諸論師之說。〔三論宗章疏、東域傳燈目錄卷上、三論宗經論章疏目錄〕 p804
東晉時代之般若學派別。自漢末迄劉宋時代,般若經流行,東漢支婁迦讖傳譯道行般若經(為印度般若學說傳入中國之始),朱士行講經,道安亦著手研究般若。當時為理解般若思想,一方面依據老莊玄學之義,理解及論釋般若經義,產生「格義佛教」,對般若空之思想產生種種分歧;再方面則出現對空之思想之真正理解,此等派別總括稱為六家七宗。據劉宋莊嚴寺曇濟之六家七宗論(原書佚,今據唐代元康「肇論疏」所引)、隋代吉藏之中論疏等所載,一般主張六家及其代表為:(一)本無宗,包括道安、僧叡、慧遠等之說。(二)即色宗,關內之「即色義」與支道林之即色遊玄論。(三)識含宗,為于法蘭之弟子于法開之說。(四)幻化宗,為竺法汰之弟子道壹之主張。(五)心無宗,包括竺法溫、道恆、支愍度等之說。(六)緣會宗,有于道邃之緣會二諦論。(七)本無異宗,為本無宗之支派,有竺法琛、竺法汰之說。七宗之中,就基本觀點而言,一般以本無宗、即色宗、心無宗三家為當時般若學說主流之所在。〔中觀論疏卷二末、世說新語假譎篇、支愍度學說考(陳寅恪)、漢魏兩晉南北朝佛教史卷上(湯用彤)、佛教學の諸問題(宇井伯壽)〕 p1281
指佚失翻譯者名之經典。即無記錄翻譯者之經典。又稱無譯經典、闕譯經典。蓋中國佛教至苻秦道安(314~385)撰述「綜理眾經目錄」(今已不存)為止,一般流傳之經典大抵未記載經題、翻譯者之名,如現存初唐以前之古寫經,即無一部於卷首署有譯號者,故至道安時,雖校定諸經之題名、譯者,然難以判明譯者之經典為數仍多。
失譯經典多數為傳譯初期之作。據南朝梁代僧祐所調查,我國自東漢至南北朝中期三百年間,傳譯之經典已有二千餘部,其中失譯經典之數目約達已知譯人之經典數的三倍。至隋初費長房編修歷代三寶紀時、卻依據漢代佛經目錄、朱士行漢錄、道祖錄、始興錄等偽目錄,將一三○八部失譯經典分配予安世高、法炬等前代譯經家之名下。後世如大唐內典錄、開元釋教錄等經錄,雖曾略加刪補訂正,然大體仍引用三寶紀之不實目錄,遂造成我國傳譯史糾雜紛亂之局面。
關於失譯經典之數目,歷代所編經錄皆有記載,然所舉之目錄則有出入,僧祐之出三藏記集卷三記載道安勘定之失譯經錄,共列記一四二部;僧祐又作新集續撰失譯雜經錄,列記一三○六部;梁代寶唱作眾經目錄,列記三二一部;隋代法經等作眾經目錄,列記四三一部;隋代費長房作歷代三寶紀,列記三○九部;大唐內典錄及古今譯經圖紀,則準照歷代三寶紀所載之數,大周刊定眾經目錄列記四二四部;唐代智昇作開元釋教錄,列記七四一部;現行之日本大正新脩大藏經則列記一四三部。上舉之中,內典錄、開元錄等,皆已受三寶紀之影響,故所列出之失譯經典較之出三藏記集所引,皆大量銳減;又法經錄、武周錄等,則僅收失譯經典中之現存本,故所列經目亦較出三藏記集為少。大正藏一方面採開元錄之記載,另又僅收現存經本,故所列最少。〔佛書解說大辭典佛典總論第二部第二章(小野玄妙)〕 p1881
尼師講說經典之意。據大宋僧史略卷上尼講條所載,東晉廢帝太和三年(368),洛陽東寺一尼師道馨,俗姓羊,為沙彌尼時曾誦通法華、維摩二部,受具足戒後乃窮研教理,遂為一方道學所宗,此即後世尼講之始。據同書僧講條所載,西晉初年之朱士行則為僧講之始。〔比丘尼傳卷一道馨尼傳〕 p1892
弘揚教法。與「弘教」、「宣教」、「傳教」等語同義。法華玄義卷十上(大三三‧八○○中、八一二下):「如來布教之元始(中略)聖人布教,各有歸從,然諸家判教非一。」可見布教一詞原指佛菩薩教化眾生而言。至後世,漸指久入佛道者轉而化導他人;或專事經籍之研習,以講經說道,化導他人為主業者。
遠溯佛陀時代之佛教徒布教之事蹟,始於佛成道後第一年之雨安居終了,有六十位弟子至各處弘傳教法。佛陀入滅以後,諸大德亦多勉勵行者至各處弘教,如西元前三世紀阿育王時,於第三次結集圓滿,即派遣諸長老赴邊地宣傳教法,其地域北至迦濕彌羅、犍馱羅,南至師子洲,西至希臘殖民地中央亞細亞,東達緬甸南部之金地國。
兩漢時佛教傳至中國,初以長安、洛陽為中心,流行於黃河流域一帶,三國時傳至長江沿岸之建業(南京)。此一時期我國冒險至西域、印度兩地之僧侶甚多,如朱士行、法顯等。東晉咸安二年(372),沙門順道奉苻堅之命至高句麗弘法,佛教漸次傳播至新羅、百濟,約二百年後又傳至日本。或謂劉宋大明五年(461),罽賓國沙門五人至扶桑國傳揚佛法。又佛教之傳播地為輻射形,除經由我國之絲路而傳至東方各國之外,其西漸之布教國家,最早則為英、法,次為德,瑞士、荷、比、俄、美等國。二十世紀,由高僧大德,如緬甸之阿難陀比丘、錫蘭之金剛智比丘與達摩波羅居士等先後將佛法傳入英國;一九二九年,我國太虛太師於巴黎創立巴黎佛教會,並抵美弘法;一九三九年,發行一法文之佛教思想月刊。此外,近二、三十年來,我國弘揚佛法於美國之較具影響力者,有宣化法師創立中美佛教會(1959),並於萬佛城創辦法界大學(1975);佛光山星雲法師創立洛杉磯西來寺(1977);聖嚴法師創立禪中心(1977)。凡此,對佛教之傳播,皆具重大之意義。
於日本,稱布教為開教,取其開拓教田之義。近世日本各宗派之布教,乃致力於教化本國人民之移住荒蕪地而從事開拓者,或分散在海外諸國之移民,其布教事業傍及興辦學校、兒童教育、慈善事業、貧民救護等。〔善見律毘婆沙卷二、佛祖統紀卷三十六、歐美佛教之發展(現代佛教學術叢刊(84))〕(參閱「美國佛教」3928、「歐美佛教」6100) p1904
西域于闐僧。又稱法饒。為我國最早西行求法之僧朱士行之弟子。朱士行出塞外,西至于闐,得放光般若經之梵文正本九十章,於晉太康三年(282)派遣弗如檀等送歸洛陽。其餘事蹟不詳。〔出三藏記集卷七放光經記〕(參閱「朱士行」2462) p1927
凡三十卷。梁代寶唱撰。集錄東漢至齊粱間之高僧、碩德四二五人之事蹟。本書著成後不久,慧皎之高僧傳問世,而世人多用慧皎所著之傳,故本書流布不廣,終至散軼。今卍續藏第一三四冊所收之名僧傳抄一卷,僅存載本書之目錄,及本書部分之要文。
本書共分八科:(一)外國法師,竺迦攝摩騰以下十八人。收於初四卷。(二)中國法師,朱士行以下一六三人。收於卷五至卷十七。(三)律師,卑摩羅叉以下二十人。收於卷十八。(四)禪師,弗若多羅以下四十人。收於卷十九、卷二十。(五)神力,耆域以下十五人。收於卷二十一。(六)苦節,惠永以下一三九人。收於卷二十二至卷二十八。(七)導師,道照以下十三人。收於卷二十九。(八)經師,曇藥以下十七人。收於卷三十。
據續高僧傳卷一載,本書係由梁天監九年(510)開始撰集,至天監十三年完成。於隋唐之頃,本書尚存於世,在隋唐兩代之經籍志中皆著錄之;又續高僧傳卷一中,亦載有本書之序略,後始漸散軼。此外,本書亦曾流傳於日本。 p2261
佛陀之教法,經僧眾及阿育王、迦膩色迦王等護法者之大力宣揚,漸及全印度,並擴展至其他區域;向南傳至錫蘭(今斯里蘭卡)、緬甸、泰國等地,稱為南傳佛教,以巴利語結集佛典,側重自我徹悟;向北經中亞諸國傳至我國、韓國、日本等地,稱為北傳佛教,依準由梵語轉譯之漢語佛典為主,強調自度度人。惟佛教傳入我國之確實年代,至今尚無定論。傳統上則相信係於東漢明帝永平年間(58~75)傳入,如牟子理惑論、四十二章經序等皆載有當時佛教入傳之事。
茲略舉佛教入傳之傳說如下:(一)謂海內經、山海經所載三皇五帝時之伯益已知有佛。(二)列子卷四仲尼篇,孔子嘗言西方有聖人,此聖人即指佛陀,故謂佛教於先秦時代已傳入;更有竄改周穆王篇,而謂西周穆王時佛教已傳入。(三)漢法本內傳、周書異記,均謂佛法於周代已傳入。(四)歷代三寶紀卷一載,周代已於各地建立阿育王佛塔,然佛塔與經典皆為秦始皇所毀;又謂秦始皇四年(243 B.C.),西域沙門釋利房等十八人攜佛典入華。(五)北齊魏收所撰之魏書卷一一四釋老志載,漢武帝元狩二年(121 B.C.)霍去病伐匈奴,得休屠王所祀之金人,安置於甘泉宮;或謂此金人即佛像,亦即佛教東傳之證據。然史記卷一一○匈奴列傳、漢書卷五十五霍去病傳等,僅言及得金人之事,並未言及佛教,此金人或為西域之天神。(六)釋老志又載,張騫出使西域歸國後,謂大夏之鄰有身毒國,嘗聞浮屠之教;然史記卷一二三大宛列傳、漢書卷六張騫傳等,雖言及身毒國,卻無浮屠之記載。(七)劉宋宗炳所撰之明佛論載,東方朔嘗與漢武帝論對劫燒說,此為漢代接觸佛教之據。(八)明佛論又載,劉向所撰之列仙傳中,有七十四人為佛經中之人物;然列仙傳之真偽已屬可疑,更遑論其內容。
以上諸種傳說雖難以與史實相符,然由其內容及所列之時間可推知,佛教傳入我國時,或許未及時受到重視,以致未留下詳盡之記錄。又佛教為外來宗教,在其教團逐漸擴展之時,勢必與道教,甚至儒家學派爭衡,或為提高佛教之權威性而逐步上溯其東傳之年代。
至於一般所承認之說法,則有三種:(一)後漢書卷七十二楚王英傳、卷一一八西域傳,及後漢紀卷十等載,東漢明帝夜夢金人,太史傅毅以為或即西方之佛,明帝遂遣使往西域求法。途中遇梵僧迦葉摩騰、竺法蘭二人。歸至洛陽,明帝建白馬寺,梵僧即於此譯出四十二章經。是為我國有佛僧、佛寺、佛教之始。
(二)楚王英傳載,楚王英崇尚黃老與浮屠。一般公認,東漢之上層階級多信奉儒家、黃老,及外來之佛教。楚王英封於彭城,可知由西域來華之外國沙門,其活動範圍自北方長安、洛陽,已延展向南方各地。其後楚王英因故左遷丹陽涇縣(位於安徽),佛教得以再向南地拓展。
(三)曹魏魚豢所撰之魏略西戎傳,引三國志魏志卷三裴松之(372~451)注,謂西漢哀帝元壽元年(2 B.C.),博士弟子景盧(秦景憲)從大月氏王之使者伊存口授浮屠經。浮屠即佛陀之音譯。是為佛教入傳之最早、最可靠之記載。魏書釋老志對此事件之評述則謂,我國雖已聽聞佛教之說,卻尚未信受其義。故可確知佛教在西漢末年已傳入我國,惟尚未產生有力之影響。
此外,東漢時代處於佛教初傳階段,信徒多以現世的、功利的道教信仰形式來接受佛教,視佛陀為具有禳災招福、不老長壽等靈力之神祇,視大力傳道之西域沙門為巫祝、神仙修行者等。而我國固有之儒家、道教等,難免對此一外來宗教產生極大之排斥作用。
東漢末年牟子作理惑論,一方面揭示佛教之真正面目,將其自方士、神仙家中析出;一方面調和儒、釋、道三家,闡論佛教思想非但不與儒、道相互抵觸,且有相輔相成之效。其後隨著時代之變遷,排佛論與容佛論互有消長,此後此一論諍亦成為歷來知識分子間重要論題之一;至北魏太武帝、北周武帝、唐武宗、後周世宗等時,更有實際迫害佛教之舉動,至宋代理學崛起,始漸融合三教之爭。
我國素有著書立說之教化傳統,故佛教信徒亦重視佛典之翻譯編纂,以為傳教之基礎。佛典來源有二,一由外國沙門自印度、西域攜帶來華;一由我國信徒、高僧親往西域、印度求法、求經所攜回。佛典又分梵本與胡本二種,梵本成書於印度,以梵文書寫;胡本則係西域諸國譯自梵文之經典,如龜茲語、于闐語、粟特語等之經文。又外國譯經沙門中,法號之上若有「安、康、支、帛」等字者,皆為西域人,均非以梵語為國語者,而於翻譯佛典之工作具有極大之貢獻。
初時我國為方便理解佛教,常擷取儒、道二家精義與佛學互作解訓,形成格義佛教。東晉道安(312~385)則倡言,須以佛教立場來理解佛學精義,其否定格義之論廣受矚目,更促進中國式佛教之發展;因隋朝以前之佛教飽受儒、道之影響,至唐朝始因政治安定、民生富足,培養出開闊之世界主義胸襟,能視佛教為印度文化思想之結晶,而以求取新知之態度從事譯經工作。
以下即以各代西行求法及翻譯佛經之概況,略窺佛教入傳之過程:
東漢明帝時,四十二章經首先為迦葉摩騰、竺法蘭二人譯出。迦葉為中天竺人,後示寂於洛陽;法蘭亦中天竺人,精於漢語,受明帝供奉於清涼臺,後亦示寂於洛陽。迦葉、法蘭二人另譯有十地斷結、佛本生、佛本行、法海藏等經,惜皆佚失。惟四十二章經之譯者、版本等問題,至今尚有爭議。東漢末年桓、靈二帝時,西域沙門相繼來華,積極從事譯經工作。
安世高(安清)係安息(伊朗東南)人,質帝時(145~146)入洛陽,譯有安般守意、陰持入、大小十二門、修行道地、人本欲生、阿毘曇王法、四諦、八正道、十二因緣、五陰喻、轉法輪、九十八結等經。支婁迦讖(支讖)係月氏人,精勤法戒,靈帝時至洛陽,受支亮之襄助,譯有般若道行品、首楞嚴、般舟三昧經,及兜沙、阿閦佛國、寶積經等大乘系之般若、方廣、華嚴等諸部經,至此大乘佛教始漸受重視。竺佛朔係天竺人,亦協助支讖譯經,譯有般舟三昧經等。支曜,譯有成具光明定意經、小道地經等。
三國時代,曇摩迦羅(法時、曇柯迦羅)係中天竺人,魏嘉平二年(250)譯出僧祇戒心,此戒本又作僧祇律,屬部派佛教大眾部系之戒本,首立羯磨法授戒,奠定我國佛教戒律基礎。曇諦(帝)係安息人,譯有曇無德羯磨(又作四分律)、摩訶僧祇律之戒本等。康僧鎧(僧伽跋摩、僧伽婆羅)為康居人,於白馬寺譯出郁伽長者等四部經,或謂亦譯有無量壽經。康僧會祖籍係康居人,後移至交阯,譯有六度集、雜譬喻等經,並為安般守意、法鏡等經作序、注釋。
支謙(恭明)係月支人,靈帝時來華,後避亂於孫吳,譯有維摩詰、大明度無極、瑞應本起、大般泥洹等經。另譯有本業、首楞嚴、大阿彌陀等經,然今已佚失。此外又撰有了本生死經注。其時,曹魏沙門朱士行因感般若道行品經文詞晦澀,難解其義,乃於魏甘露五年(260)出塞,至于闐,得大品般若經之梵本。幾經波折,至西晉太康三年(282)始達洛陽。元康元年(291),由于闐沙門無叉羅及優婆塞竺叔蘭等人譯出,稱為放光般若經。竺叔蘭另譯有維摩、首楞嚴等經。
西晉之時,以竺法護(曇摩羅剎)為當代譯經家之代表,世稱月氏菩薩或敦煌菩薩。竺法護原係月氏人,世居敦煌,因隨竺高座出家而易姓,嘗隨師遊西域,攜回賢劫、正法華、光讚等一百六十餘部經,譯出維摩詰子問、正法華、大哀、般泥洹後灌臘等經,共計一百五十餘部,其所依版本中亦雜有胡本,如罽賓之修行道地經、龜茲之阿惟越致遮經、于闐之光讚般若經等。帛遠(法祖)係河內人,譯有惟逮菩薩、佛般泥洹等經。
帛尸梨密多羅(吉友)係西域人,於東晉都城建康譯出大灌頂神咒、大孔雀王神咒、孔雀王雜神咒等經;竺曇無蘭亦為西域人,於揚都譯出咒齒、玄師陀所說神咒等經,是為密教經典東傳我國之始。僧伽跋澄(眾現)係罽賓人,苻堅建元十七年(381)入關中,與佛圖羅剎、沙門智敏等人譯出阿毘曇毘婆沙;又與曇摩難提、僧伽提婆、惠嵩等人譯出婆須蜜經。曇摩耶舍(法明)係罽賓人,東晉隆安年間(397~401)至廣州,譯出差摩經;又至關中,與曇摩掘多譯出舍利弗阿毘曇。
此時期之西行求法者以東晉法顯為代表。法顯於東晉隆安三年(399)由長安出發,至北天竺,求得摩訶僧祇律、薩婆多部律抄、雜阿毘曇心論、綖經、方等般泥洹、摩訶僧祇阿毘曇等;又渡海至師子國(錫蘭),求得彌沙塞律、長阿含、雜阿含、雜藏等。歸國後撰有佛國記一卷,記述各國風物。其他尚有:康法朗,西行過流沙,搜尋經論。慧叡,西遊諸國,遠達南天竺邊界。支法領、法淨等,至于闐,攜回華嚴梵本三萬六千偈。智嚴、寶雲等,共遊罽賓、于闐等地,並請佛陀跋陀羅(覺賢)相偕同歸東土。
其後,智猛、曇纂、竺道嵩等,於後秦姚興弘始六年(404)至中天竺,攜回大泥洹、僧祇律等之梵本。法勇(曇無竭)、僧猛、曇朗等,於劉宋永初元年(420)西行,至中天竺、南天竺等地,法勇經罽賓時得觀世音受記經之梵本。
法獻於劉宋元徽三年(475),經巴蜀、涼州至于闐,得烏纏國佛牙一枚、舍利十五粒,及觀世音滅罪咒經;至高昌,則得妙法蓮華經提婆達多品等。北魏之道榮,越過葱嶺至西域。北魏神龜元年(518),胡太后遣惠生往西域取經,宋雲同行,經于闐入天竺,求得大乘經典一七○部。北齊之寶暹、道邃往西域取經,獲得梵本二六○部。
龜茲僧鳩摩羅什於弘始三年入長安,在西明閣、逍遙園設譯場,與僧肇、道生等諸弟子共譯出坐禪三昧、阿彌陀、大品般若、新法華、維摩詰所說、新小品、金剛般若、十住、思益等經,及中論、百論、十二門論、成實論等三十五部經論,為我國經典舊譯家之代表人物。此外羅什又自撰實相論、維摩論、答慧遠大乘深意十八科等。
另如弗若多羅、曇摩流支、卑摩羅叉、佛陀耶舍、佛陀跋陀羅等人,於譯經工作中皆給予羅什極大之助益。居於河西之曇無讖係中天竺人,譯出大涅槃、大方等、大集、大雲、悲華、地持、優婆塞戒、金光明、海龍王、菩薩戒本等經。浮陀跋摩(覺鎧)係西域人,譯出大毘婆沙,此即涼僧道泰少時西行所得者。曇無讖、浮陀跋摩所在之河西,即今河西走廊一帶,為我國通往西域之要道,亦為佛教東傳之門戶,魏晉南北朝時,此地陸續建有前涼、後涼、北涼、西涼等國,敦煌、涼州等皆為弘法、譯經之重鎮,中原有戰亂之時,諸高僧大德亦常避難於此,隨機教化,如竺法護即於晉初在敦煌譯經。
據東晉道安之光讚放光隨略解序、漸備經序等載,光讚經等浸逸涼土;道安之綜理眾經目錄亦載有「涼土異經錄」五十九部七十九卷,可見涼州譯經甚早且數量頗多。又西行求法者如法顯、智嚴、法勇等,均經涼州而至西域、天竺。
法顯歸國後譯出方等般泥洹、雜阿毘曇心論等,並與佛陀跋陀羅共譯出摩訶僧祇律,而觀佛三昧經、修行方便禪經等,則由佛陀跋陀羅譯出。法勇亦譯出觀世音受記經。智嚴於劉宋元嘉四年(427)與寶雲共同譯出普曜、度博嚴淨、四天王等經。
求那跋摩(功德鎧)係罽賓人,元嘉元年來華,譯出四分尼羯磨、優婆塞五戒相、菩薩內戒等。僧伽跋摩(眾鎧)係天竺人,元嘉十一年譯出雜阿毘曇心論,次年譯出薩婆多毘尼摩得勒伽等。求那跋陀羅係中天竺人,元嘉十二年來華,譯有雜阿含、法鼓、勝鬘、楞伽、過去現在因果、無量壽、央掘魔羅、相續解脫、八吉祥等經,計百餘卷。
錫蘭、緬甸、南洋群島一帶之南傳僧眾,常由南方廣州登岸,而傳入巴利文經典,如南齊時僧伽跋陀羅(眾賢)係西域人,輾轉到達廣州,譯出巴利律藏之注疏本善見律毘婆沙;僧伽婆羅係扶南人(今高棉),於楊都譯出解脫道論、阿育王經等,解脫道論為錫蘭佛音論師所著清淨道論之異本;據梁高僧傳卷一載,竺法度倡言專學小乘,其父即為南洋商賈。梁武帝亦嘗遣曇寶(或謂曇雲),隨扶南使節返其國迎奉佛髮。
武帝太清二年(548),西天竺之真諦三藏由廣州進至建康謁見武帝,後雖於侯景之亂、陳霸先滅梁建陳等戰亂中,流徙於南方各省,仍勉力譯出十七地論、決定藏論、大乘起信論、金光明經、彌勒下生經、九識義記等,至陳武帝立國後,又陸續譯出中邊分別論、攝大乘論、俱舍論偈、俱舍釋論等,並撰有攝大乘論疏、俱舍論疏等。
至隋代,文帝虔信佛教,重視譯經,北天竺僧闍那堀多為代表,譯有佛本行集、大法炬陀羅尼、起世等經,與天竺僧達磨笈多(法密)合譯添品妙法蓮華經,其於北周時已譯有十一面觀世音神咒、金仙問等經。達磨笈多另譯有大集念佛三昧經、藥師如來本願經、攝大乘論釋等。北天竺僧那連提耶舍譯有大方等日藏、大莊嚴法門、蓮華面、大集月藏等經,其於北齊時已譯有月燈三昧經。而月藏經內之末法思想,對佛教界之影響極大。
至唐代,玄奘大師西行求法,攜回六五七部梵文經典,譯出瑜伽師地論、顯揚聖教論、攝大乘論釋、唯識二十頌、唯識三十頌、大毘婆沙論、大般若經等,其所傳入之瑜伽佛教,與集三論教學大成之吉藏所弘揚之中觀思想並稱當時兩大佛教思潮,而於有關經典傳譯過程中,此二大思潮與我國固有之思想、風俗、信仰等產生對立之形勢,從而激起佛教界之反省與再融合。
玄奘設置完備之譯場、羅致精通語言之學者,配合其豐富的學養及實地參學之經驗等優越條件,以忠實原著之態度新譯或重譯梵文佛典,故史稱玄奘為新譯時代之始,此之前則為舊譯時代。
則天武后欲補益晉代所譯之華嚴經,乃遣使至于闐,于闐王遣實叉難陀來洛陽,譯有八十華嚴、大乘入楞伽、文殊授記等經。另有華嚴宗三祖法藏,其先祖係康居人,補譯舊華嚴經之闕文,另譯有密嚴、金光明、最勝王、顯實等經論。般若係北天竺人,譯有大乘本生心地觀、守護國界主陀羅尼、般若心、四十華嚴等經。
菩提流志係南天竺人,譯有廣大寶樓閣、不空羂索神變真言、一字佛頂輪王等經,並繼玄奘完成大寶積經之翻譯。義淨於咸亨二年(671)由南海至天竺,武后證聖元年(695)歸國。初與實叉難陀共譯八十華嚴,其後譯有孔雀王、勝光天子、藥師七佛、浴像功德、稱讚如來功德神咒等經,於律部之譯作尤其重要,有部毘奈耶諸律皆出於其手。
七世紀頃,印度密教思想已發展成完整之體系,適逢我國盛唐時代,故密教隨著頻繁的文化、交通、經濟等交流,迅速傳入當時之國際都市長安;其構圖繁富之曼荼羅繪畫、諸尊之造像、嚴肅之儀式,及儀式中所用莊嚴之法具、佛器等,皆與奢華之貴族文化相配合,而密教所行之禳災、招福、修法、祈願等作法,與唐室所重視之道教作法有類似之處,故廣受歡迎,玄宗即皈依密教,故密教之傳揚在盛唐時達於頂峰。
善無畏、金剛智、不空三人於開元四年至八年(716~720)相繼來華,稱為開元三大士。善無畏係東天竺人,譯出大日經七卷,前六卷為客死那爛陀寺之沙門無行,遣人送回之梵本,第七卷則為善無畏所攜來者,協助譯經者為沙門一行,編有大日經疏,為我國與日本之密教發展奠定良好基礎。金剛智係中天竺人,由海道至廣州(廣東番禺),再至長安,譯出金剛頂瑜伽中略出念誦經,並在許多寺院設立灌頂道場。
不空與般若共譯出金剛頂經三卷(至宋代施護始全譯完成),本經與金剛頂瑜伽中略出念誦經同屬金剛界系,而大日經則屬胎藏界系,此後即形成密教兩部之形態。不空大力弘揚密教,範圍南至廣州,北至太原、五臺山,更在長安、洛陽等地掀起密教風潮。又為密教經典而西行求法,由海路至錫蘭,攜回梵本一千二百卷,與鳩摩羅什、真諦、玄奘同為四大譯經家。
唐末、五代近二百年間,戰亂連年,佛教勢力大受影響,經典翻譯亦告停歇。至宋代,太祖、太宗一方面行重文輕武政策,一方面效法唐代欲宣揚國威於西陲,因而鼓勵西行求法、重振譯經事業。如沙門道圓遊歷五天竺費時十八年,於乾德三年(965)偕同于闐使者歸國,求得佛舍利與貝葉梵經。建盛、繼全等,於開寶四年(971)由西天竺歸國,攜回梵經、佛舍利、菩提樹葉等。乾德二年,沙門繼業等三百人同入天竺,開寶九年進呈貝葉梵經;同行之永光,攜回西天竺王子「沒徒曩」之上表文。
然此時印度因先後受阿富汗、伊朗等回教國家入侵,佛教遭受極大之打擊,勢漸衰微,來到西域、中國的僧侶多屬末流之徒,除初期之法天、天息災(法賢)、施護、日稱之外,別無特殊傳譯人才。又當時西行僧侶多抱持朝禮聖地之心態,歸國後竟無一人參與譯經工作,故咸平六年(1003)頃,開封知事陳恕上表建議,西行者須先予以考核、試經。
太平興國七年(982),太宗敕令內侍鄭守均於太平興國寺設立國立譯經院,稱為傳法院,由天息災、法天等主持。據佛祖統紀卷四十三載,院內置九種譯經職位:(一)譯主,宣讀梵文。(二)證義,評量譯主所宣讀之梵文。(三)證文,查驗譯主之朗誦有無錯誤。(四)書字梵學僧,聽受梵語,寫出同音之華語。(五)筆受,將梵音改譯為華語。(六)綴文,將梵語連綴為通順之華語。(七)參譯,考慮梵華文句之異同,避免產生矛盾。(八)刊定,校訂經文。(九)潤文官,潤飾經文,由善於文詞之官吏任之。所譯之經典,或受西域、天竺之影響,半數以上屬於大乘密教系統。
法天係中天竺人,開寶六年攜梵本至汴京,譯有大乘聖無量壽決定光明王如來陀羅尼、最勝佛頂陀羅尼、大方廣總持寶光明、七佛、金剛手菩薩降伏一切部多大教王等經。天息災係迦溼彌羅國人,太平興國五年至汴京,譯有聖佛母小字般若波羅蜜多、大乘莊嚴寶王、大方廣菩薩藏文殊師利根本儀軌、妙吉祥最勝根本大教王等經。
施護與天息災相偕至汴京,譯有廣釋菩提心論、大乘二十頌論,及守護大千國土、遍照般若波羅蜜等經,又其所譯一切如來真實攝大乘現證三昧大教王經三十卷,即係唐代不空所譯三卷金剛頂經之補譯本。日稱係天竺人,仁宗慶曆六年(1046)至汴京,譯有大乘集菩薩學論,及十不善業道、諸法集要、尼乾子問無我義等經。
傳法院於神宗元豐五年(1082)廢止,計譯出佛典七二七卷。其後佛教界多致力於刻印藏經,翻譯之梵典數量極微,僅係零星、個別之譯述,與隋唐興盛時代之佛教勢力相較,宋代之佛教僅止於守成而已。(參閱「取經」3094) p2661
謂我國僧人至外地求取佛法,引進佛典。東漢明帝永平年間(58~75),印度佛教東傳我國之後,以佛典或篇章不全,或傳譯失真,或重要之經典未傳,未能滿足當時需要,故歷代僧人至西域或古印度求取佛典傳本者甚眾,綜計前後逾百餘人。
有關中印間之交通道路,釋迦方志卷上遺跡篇列舉三道:(一)由河州出發,經吐谷渾、吐蕃,至北印度尼波羅國,此道或為唐代玄照、玄太、道方等所經之路線。(二)由鄯州出發,經朅盤陀國、漕矩吒國,至西印度伐剌拏國,與第三道會合。(三)由京師繞經笯赤建、睹貨邏等國,入於烏仗那國,此道或為唐代玄奘、隆法師、信冑等所經之路線。此三道均為隋唐時代中印間之主要交通路線。另據大唐西域記卷十伽摩縷波國條、前漢書西域傳第六十六上所載,亦有經巴蜀而越懸度者。劉宋智猛、慧叡等,據傳即經巴蜀之路;東漢蔡愔、秦景、後魏道藥等,則取道西域。
綜觀之,我國北部至印度之通路,多經今之新疆及中亞細亞。其路線之大別,即在新疆分為南北二路。一路由涼州出關至敦煌,越沙漠(又稱流沙),以至鄯善,乃沿南山脈以達于闐,又西北進至莎車,此即南道;復由南道經巴達克山南下,越大雪山而達罽賓(即迦溼彌羅)。一路由敦煌之北,西北進至伊吾,經吐蕃、焉耆進至龜玆,而至疏勒,此即北道;再經蔥嶺西南行而至罽賓。此外,或由北路之焉耆南下以至于闐。
東晉南北朝時代,東來者常由涼州南經巴蜀,東下江陵,以達江東,而南朝之西去者,亦有取此道者。復次,西域與中亞雖為我國北部通印度之要途,然迂迴取道南海者,亦不乏其人,如東晉法顯、劉宋法勇、隋代義朗、唐代常敏、明遠、窺沖、智行、大乘燈、曇潤、道琳、慧命、靈運、智弘等,皆由海路。
我國沙門西行求法取經者,以曹魏之朱士行為始。朱士行之後,則以晉末及南朝宋初為最盛。朱士行於魏景元元年(260),由雍州赴于闐求般若經。西晉時代,竺法護隨師至西域,齎胡本而還。
東晉之法顯於安帝隆安三年(399),與慧景、道整、慧應、慧嵬等同契由長安出發,求法天竺,度沙河,越嶺,經六年之久,歷三十餘國,抵達中天竺,受方等、大般泥洹經,並求得摩訶僧祇律、薩婆多律抄、雜阿毘曇心論等。後泛海至錫蘭,得彌沙塞律藏本、長阿含、雜阿含、雜藏等梵本。歸國後譯出大般泥洹經六卷、摩訶僧祇律、方等泥洹經、雜藏經、雜阿毘曇心論等,實為我國沙門求法天竺最初之一人。他如法淨、法領受師廬山慧遠之命西行,於于闐獲華嚴梵本,然猶未至天竺,其西去早於法顯八年。
劉宋時代,沮渠京聲(涼王蒙遜之從弟)嘗渡流沙至于闐國,遇佛陀斯那禪師,受禪要祕密治病經(治禪病要法),又於高昌郡得觀彌勒菩薩上生兜率天經、觀世音觀經,譯出禪要二卷。後因北魏滅涼,而奔於宋。道泰為涼州僧人,遊歷西域,得毘婆沙之梵本十萬偈。
元魏、北齊、北周時代,宋雲與惠生於北魏神龜元年(518)偕行向西域取經,經流沙西出,至于闐,越蔥嶺,入天竺,正光二年(521)還,取得大乘經典一七○部。南齊、梁、陳及隋代則均乏西行求法者。
至唐代,有玄奘、義淨、慧日等人西行求法取經。玄奘於唐貞觀三年(629,或說貞觀元年)孤身西行,經秦州、蘭州、涼州、瓜州、過玉門關,涉流沙,周歷西域五印一一一國,攜回寫得之梵本五二○夾,六五七部。譯出大般若經、菩薩藏經、解深密經、成唯識論、大毘婆沙論、俱舍論等,總計七十五部,一三三五卷。
義淨以慕法顯、玄奘之高風,萌西遊之志,於唐咸亨二年(671)取路南海,備歷艱險,遂達印度,歷遊三十餘國,齎梵本經律論四百部及舍利等而還。譯出金光明最勝王經等二十部及孔雀王經等,總計前後譯出五十六部,二三○卷。慧日則於中宗嗣聖十九年(702)泛舶渡海,經崑崙、室利佛逝、師子洲等而達印度,留印十八年,開元七年(719)齎佛像、梵經等還入長安。
其中尤以玄奘大師,於西行求法僧中最負盛名,亦為成就最大者。此外,如僧純、智猛、法勇、法獻、寶暹、道邃諸師,亦皆為見於史籍之西行求法取經者。〔漢魏兩晉南北朝佛教史(湯錫予)、中國佛教史(黃懺華)、歷代求法翻經錄(馮承鈞)、中國佛教求法史雜考(曹仕邦,佛光學報第二期)〕 p3094
梵名 Pañcavijśatisāhasrikā-prajñāpāramitā。凡二十卷,或三十卷。西晉無羅叉(無叉羅)、竺叔蘭等共譯。收於大正藏第八冊。又作放光般若波羅蜜經、放光摩訶般若經、摩訶般若放光經、光般若波羅蜜經、放光經。本經記述般若波羅蜜法及其功德,並勸眾生修學之。自放光品以下至囑累品,計九十品,經名蓋依初品而立。據出三藏記集卷七之放光經記(作者不詳)所載,本經係曹魏齊王甘露五年(260)頃,由潁川朱士行入于闐,抄得梵本九十六章六十萬餘言,後由弟子弗如檀送回洛陽,至晉惠帝元康元年(291)始由于闐僧無羅叉執梵本,竺叔蘭口傳,祝太玄、周玄明筆受完成。又本經與竺法護之光讚經十卷、鳩摩羅什之摩訶般若波羅蜜經(大品般若)、玄奘之大般若波羅蜜多經第二會(卷四○一~四七八)等經有部分相同之處,而相當於現存梵文二萬五千頌般若。〔大般若經第二會序、出三藏記集卷二、歷代三寶紀卷六、開元釋教錄卷二〕 p3275
闡說般若波羅蜜深理的經典之總稱。舊譯為般若波羅蜜經,新譯為般若波羅蜜多經。有數十部,如大品般若經、小品般若經、大般若經、般若心經、金剛經等均屬之。
關於般若經典之弘通,在印度方面,於佛陀入滅後五百年頃,小品般若盛行於印度北方,以須菩提為說法主,舍利弗亦常出座說法。其後「大品般若」成立,舍利弗與須菩提互究空理。「文殊般若」則以文殊、迦葉為主。大品諸本廣行流通,約於佛陀入滅六百年頃,自此以後,未經幾時,諸本品類系部成立。
印度有關般若經典之釋論,佛陀入滅後七百年頃,龍樹、提婆等中觀空宗大乘學派造作諸論。龍樹於大品般若造優婆提舍十萬偈(即鳩摩羅什所譯之大智度論),另有無畏論、中論、十二門論。提婆造廣百論、百論、百字論本偈等。與彼相對抗者,則有彌勒、無著等瑜伽有宗。彌勒造金剛般若頌(梵 Aryasina),無著造彌勒金剛般若釋論及順中論等。世親、清辨、月稱亦相繼造論。
般若經典傳譯於漢地,以東漢靈帝時支婁迦讖譯出般若道行品經為起源。其後朱士行於于闐求得放光般若。魏晉南北朝時代,由於各家對般若所論宗要各異,而形成六家七宗之說。至羅什東來,正當放光、道行般若盛行之時,羅什譯出「大小品」、「心經」、「金剛」及「仁王」各般若外,又譯出龍樹、提婆之釋論,盛唱空門般若,遂令般若光芒愈盛。羅什之弟子僧肇、道融、僧叡、道生,競崇般若,尤以僧肇之寶藏論、肇論,最得其精奧妙義。又僧叡、僧肇門下成立三論宗,所依經典為中論、百論、十二門論等。
有關般若經典之部系,據菩提流支譯之金剛仙論卷一中舉出八部般若,即:第一部十萬偈(大品)、第二部二萬五千偈(放光)、第三部一萬八千偈(光讚)、第四部八千偈(道行)、第五部四千偈(小品)、第六部二千五百偈(天王問)、第七部六百偈(文殊)、第八部三百偈(金剛般若)。玄奘所譯六百卷大般若,實為根本般若與雜部般若之集大成。大般若為根本,其他諸本般若,皆為大般若各會中所別出。(參閱「大般若波羅蜜多經」839) p4309
(一)集錄德高望重之僧伽傳記。自時代而言,最古之高僧傳為梁朝慧皎之高僧傳十四卷,繼之有唐代道宣之續高僧傳三十卷、宋代贊寧之宋高僧傳三十卷、明代如惺之大明高僧傳八卷。以上四傳合稱為四朝高僧傳。其後有明朝明河之補續高僧傳二十六卷、民國喻謙等人之新續高僧傳六十五卷。日僧堯如所編僧傳排韻一○六卷係我國高僧傳等四十八種僧傳之索引。韓國之高僧傳有高麗朝覺訓之海東高僧傳兩卷。日本則有師蠻之本朝高僧傳七十五卷。繼之,有道契之續日本高僧傳十一卷,性潡之東國高僧傳十卷。此外,尚有付法藏因緣傳、天台九祖傳。各高僧傳中,有僅限於一宗派之高僧傳,例如律苑僧寶傳、淨土本朝高僧傳;有僅限於一地方之高僧傳,例如武林西湖高僧事略、南都高僧傳;亦有僅編錄求法僧之高僧傳,例如大唐西域求法高僧傳、入唐五家傳等。
(二)凡十四卷。又作梁高僧傳、梁傳。梁朝慧皎(497~554)著。書成於梁天監十八年(519)。收於大正藏第五十冊。全書收錄自東漢明帝永平十年(67)佛教傳入我國以來,至梁朝天監十八年,凡四五三年間,二五七位高僧之傳記,加上旁出附見者,實收五百人之傳記。全書分為十科,前三卷為譯經僧攝摩騰以下三十五人之傳。卷四至卷八為義解僧朱士行以下一百零一人之傳。卷九、卷十為神異僧佛圖澄以下二十人之傳。卷十一為習禪僧僧顯以下二十一人,與明律僧慧猶以下十三人之傳記。卷十二為亡身僧僧群以下十一人,及誦經僧曇邃以下二十一人之傳。卷十三為興福僧慧達以下十四人,與經師帛法橋以下十一人,及唱導僧道照以下十人之傳。卷十四序錄為撰者慧皎之自序及本書總目錄,此外又收錄王曼與釋君白(慧皎之號)兩人往返文書二篇。以上十科自第六科亡身至第十科唱導,集錄直接度眾、致力教化者之傳,此為傳記類中所忽略者,乃本書之特色所在。
本書所採用之資料,依自序及與王曼之書信得見,包括現有僧傳類及晉法濟之高逸沙門傳、齊法安之志節、僧寶之遊方、法進之論傳、瑯琊王巾之僧史、僧祐之出三藏記集、景興之東山僧傳、治中張孝秀之廬山僧傳、宋臨川康王義慶之宣驗記、幽冥錄,太原王延秀之感應傳、朱君台之徵應傳、陶淵明之搜神錄、王琰之冥祥記、劉俊之益部寺記、宋曇景之京師塔寺記、齊文宣王之三寶記傳、中書陸明霞之沙門傳等十數種類。慧皎在自序中亦稱,搜撿雜錄數十餘家,及晉、宋、齊、梁之春秋書史,秦、趙、燕、涼之荒朝偽曆,並涉獵地理雜篇,孤文片記,博諮古老先達以收集資料。
又本書將後漢之竺法蘭、曇柯迦羅等人入於本傳,然在譯經史上佔重要地位之支謙、康僧鎧等反僅置於附傳中,此為本書缺點之一;又續高僧傳作者道宣評論其「緝裒吳越,敘略魏燕」,未能廣泛收錄各地僧傳,亦為一大缺點。然本書有關江南者詳密,而北地者疎略,此因撰者係南朝梁代人物之故。本書雖有以上之缺失,仍不失為我國初期佛教史最可信賴之資料,其後唐代道宣之續高僧傳、宋贊寧之宋高僧傳、明如惺之大明高僧傳等,皆以本書為範本,確立了後世僧傳類之典型。〔續高僧傳卷六、歷代三寶紀卷十一、開元釋教錄卷六〕 p4362
西晉譯經僧。于闐人。又作無叉羅。與竺叔蘭於陳留倉垣水南寺,譯出朱士行得自于闐之梵書佛經,即放光般若波羅蜜經三十卷。其餘事蹟不詳。〔開元釋教錄卷二〕 p5142
類別漢譯經論之目次。略稱經錄。最早經錄為三國時代朱士行所記之「漢錄」。道安之「綜理眾經目錄」完成以後,稍具形式,亦為眾經目錄之始稱。梁代寶唱、北魏李廓、北齊法上所作之眾經目錄皆已散佚,現存唯有隋代二種及唐代一種。又於唐武則天時所撰集之經論目錄,特稱「大周刊定眾經目錄」。
(一)凡四卷。梁代寶唱撰。又稱梁世眾經目錄、寶唱錄。現已失佚。據歷代三寶紀卷十一齊梁及周帝代錄之總敘載,天監十七年(518)敕沙門寶唱撰經目四卷,凡十七科,頗為詳盡。同書卷十五舉其要目,大別四卷,凡收錄一四三三部,三七四一卷。集錄後漢安世高至梁代慧令所譯出之經典、異譯經、禪經、戒經、數論、注疏等。〔續高僧傳卷一寶唱傳、大唐內典錄卷四、開元釋教錄卷十、後漢より宋齊に至る譯經總錄(常盤大定)〕
(二)全一卷。北齊法上撰。又作齊世眾經目錄、法上錄、達摩鬱多羅錄。今已失佚。歷代三寶紀卷十五舉其要目,共收經律論真偽七八七部,二三三四卷。據歷代三寶紀所引,此經錄至少收錄三國魏安法賢至南齊法尼等各時代所譯之經律論、雜藏,抄經、疑偽經等。〔大唐內典錄卷五、開元釋教錄卷十、後漢より宋齊に至る譯經總錄(常盤大定)〕
(三)全一卷。北魏李廓撰。又稱魏世眾經目錄、李廓錄。今已不存。本經錄係收集後漢安世高至後魏菩提流支各時代所譯之經律論、有譯無本經、子注、疑偽經、未譯經論等。撰述年代有二說,或永平年間(508~511)奉敕撰,或永熙年間(532~534)奉敕撰。〔歷代三寶紀卷九、卷十五、大唐內典錄卷四〕
(四)凡七卷。隋代法經等撰。又稱隋眾經目錄、法經錄。收於大正藏第五十五冊。收錄後漢至隋代所翻譯之經論等。凡立九錄,分類錄出譯經之目。前六卷為別錄,第七卷為總錄,初附上表,其次列出本錄之總目次。依第七卷總錄九錄為:(一)大乘修多羅藏錄七八四部,一七一八卷。(二)小乘修多羅藏錄八四二部,一三○四卷。(三)大乘毘尼藏錄五十部,八十二卷。(四)小乘毘尼藏錄六十三部,三八一卷。(五)大乘阿毘曇藏錄六十八部,二八一卷。(六)小乘阿毘曇藏錄一一六部,四八二卷。(七)佛滅度後抄集錄一四四部,六二七卷。(八)佛滅度後傳記錄六十八部,一八五卷。(九)佛滅度後著述錄一一九部,一三四卷。九錄合計二二五七部,五三一○卷。九錄中,前六錄各有一譯分、異譯分、失譯分、別生分、疑惑分、偽妄分等六分,後三錄各有西域聖賢分、此方諸德分等二分,凡四十二分。本書之記載頗為正確,尤以疑惑及偽妄之鑑別,特為現代學者所重視。〔開元釋教錄卷十、歷代三寶紀卷三、大唐內典錄卷十〕
(五)凡五卷。隋代翻經沙門及學士等數人合撰。書成於隋文帝仁壽二年(602),主撰者為大興善寺之彥琮。又稱隋眾經目錄、隋仁壽年內典錄、仁壽錄、彥琮錄。收於大正藏第五十五冊。書中分類錄出後漢至隋代之翻譯經典。大別為單本、重翻、賢聖集傳、別生、疑偽等五分。單本又別為大乘經單本、大乘律單本、大乘論單本、小乘經單本、小乘律單本、小乘論單本六科;重翻細分大乘經重翻、大乘律重翻、大乘論重翻、小乘經重翻四科;別生細別為大乘別生、大乘別生抄、小乘出別生、小乘別生抄、別集抄五科。單本凡三七○部,一七八六卷;重翻凡二七七部,五八三卷;賢聖集傳四十一部,一六四卷;別生八一○部,一二八八卷;疑偽二○九部,四九○卷;闕本四○二部,七四七卷;合計二一○九部,五○五八卷;此外並列記卷數及譯者名,記載頗為詳實。
本書之分類似取範法經錄,然列舉法經錄所未分類之有本、闕本,且刪略失譯經,不列入我國撰述之疏記等,皆迥異於法經錄。又本書今唯存於宋元明三本之中,高麗藏缺之。〔大唐內典錄卷十、開元釋教錄卷七〕
(六) 五卷。唐代靜泰撰。又稱大唐東京大敬愛寺一切經論目、靜泰錄。收於大正藏第五十五冊。乃增補隋代彥琮等所撰之眾經目錄而成。本書雖大部分同於彥琮錄,然闕本中新訪得二十部,二十一卷,並增加玄奘前後新翻之七十五部,一三三五卷。合計二二一九部,六九九四卷,實為二四四四部,六五八○卷。計數之異同,恐為誤寫,或與他錄錯簡所致。又本書唯高麗藏中存之,宋元明三本則缺之。縮刷大藏經中,將本錄與彥琮錄合糅之。〔貞元新定釋教目錄卷十八、大藏目錄卷中〕 p4751
(一)河南許州東北,即後漢豫州之穎川郡。我國三國時代,首位前往于闐國求取梵本經典之沙門朱士行,即生於此。
(二)湖北荊州之穎川。為隋初天台大師智顗之出生地。 p6276
講演、講說之意。謂聚集眾人,講演或論議經論等。依講說之內容,可大別為講經、講律、講論。在印度,阿育王時代已有講經說法之事。如阿育王於 Calcutta-Bairāt 之小摩崖法敕中,刻有毘奈耶中之最勝法說(梵 Vinaya-samukase)、聖種經(梵 Ariya-vasānī)等七種經典,期勉僧俗四眾能時時聽聞而憶念之;善見律毘婆沙卷二亦記載阿育王時之傳道師赴各地弘法,演說經典,而列舉蛇譬喻經(巴 Āsīvisūpama-suttanta)天使經(巴 Devadūta-sutta)等十三種經名。又大品般若經卷二十七囑累品、法華經卷四法師品等,皆勸人於受持讀誦經典之外,並為人廣說。
我國之講經,始於後漢末年。據釋氏要覽卷下載,曹魏時,朱士行開講道行般若經,為講經(僧講)之始;東晉尼師道馨開講法華、維摩二經,為尼講之始;元魏時,法聰敷揚四分律,為講律之始;姚秦時,鳩摩羅什授僧嵩法師成實論,為講論之始。又據法苑珠林卷十七敬佛篇第六之五載,劉宋大明四年(460),路昭太后造立普賢菩薩乘白象之像,置於中興禪房,並設「講」於寺。另據吉藏之大乘玄論卷三謂,諸師皆依河西道朗法師所撰之涅槃義疏,講涅槃經,乃至闡釋佛性義。此外,據梁書卷三武帝本紀所載,大通三年(529),帝於同泰寺升法座,為四眾說大般涅槃經義。是為帝王講經之例。
有關講說者之稱謂,或稱為講師、講僧,或稱講主、講士、講匠。如續高僧傳卷二十六載,隋代沙門智隱曾任講論眾主;碧巖錄第四則載,唐代德山宣鑑禪師曾任講僧,於西蜀講金剛經。又據大宋僧史略卷中、釋氏要覽卷上載,宋代設有講經首座、講論首座等;如佛祖統紀卷四十三載,宋太宗端拱二年(989),贊寧撰鷲嶺聖賢錄五十卷,遂受敕任左街講經首座。另據釋氏要覽卷下載,與講經說法者對揚之職,稱為都講、都講師。即於講經之際,由都講發問,法師一一作答,如東晉道安,每於開講時,立有都講。
其次,講說之場所,稱為講堂、講席、講筵,或稱講肆、講座等、如增一阿含經卷五十載,佛陀住世時,毘舍離國有普會講堂者即是;又據廣清涼傳卷上,五臺山公主寺即存有講堂。又講說之集會,稱為講會。此外,亦有結社講法者。如釋氏要覽卷上載,東晉時代,廬山慧遠集合僧俗,組成白蓮社,講淨土教義,共修淨業;佛祖統紀卷四十二載,唐代龍興寺南操組成華嚴社,講華嚴經,力勸眾人持誦。上舉之外,講讚,謂講解讚歎經典之意義;講下,謂講席之下,係對知名法師之尊稱;講嚫,指對講經說法者之謝禮,「嚫」為達嚫(梵 daksinā,譯作布施)之略稱。另據佛祖歷代通載卷十七所記,唐末之世,立有講經科、禪定科、持念科、文章議論科等,以勘驗僧尼。
講說有三種利益,據釋氏要覽卷下所舉,三益即聞時益、修行時益、轉生時益。又講說者有五種福報,即當生長壽、得大富、得端正、得名譽、得聰明。
在日本,講論法義之形式有多種。如講法華經,有源自我國唐代慧明於法華經開八座講讚之法華八講,另有法華十講、三十講等;講最勝王經,有「最勝講」等。其後講會逐漸流於儀式代,亦廣泛包含修佛事,而有往生講、念佛講,或涅槃講、羅漢講、遺跡講、舍利講等四座講。更傳至後世,對參與佛事、神事等之結社,稱為講社;參與者稱為講中。又以募化供物、社寺所需金錢為目的,亦有舉行講會之例。目的在於金錢之殖利者,有所謂無盡講、賴母子講等。
對於講解經論之師,亦稱為講師,可分二種:(一)自平安朝以降,在各國設此職,稱為講說師、國講師。(二)於維摩會等敕會中擔任講經者。即於南京三會(宮中金光明會、興福寺維摩會、藥師寺最勝會)、北京三會(法勝寺大乘會、圓宗寺法華會、最勝會)中,受請講明經論者,又稱三會講師。
此外,講述佛、菩薩、祖師德行之儀式,或次第記錄此類儀式而成之書,皆稱為講式,如往生講式。又臨濟宗於受布施後,對篤信者所設之齋筵,稱為講中齋。〔梁高僧傳卷五法遇傳、續高僧傳卷五法雲傳、出三藏記集卷十沙彌十慧章句序、卷十三安玄傳、大宋僧史略卷上僧講條、類聚三代格卷二、漢魏兩晉南北朝佛教史第五章(湯用彤)〕 p6515
三國佛教,指西元220至265年間魏吳蜀三國時代的佛教。
其中,魏繼後漢,建都洛陽,一切文化都承後漢的餘緒,所以魏代的佛教也可說是後漢佛教的延長。在這個時期,有天竺、安息、康居等國的沙門曇柯迦羅、曇諦、康僧鎧等,先後來到洛陽,從事經典的翻譯。魏明帝(227~239)曾大起浮屠(見《魏書》〈釋老志〉),陳思王曹植也喜讀佛經,並創作梵唄。
吳據江南,建都建業。佛教由中原輾轉傳入。當時支謙、康僧會等先後入吳。孫權問支謙以經中深義,拜為博士,令和韋昭等一同輔導東宮(見《出三藏記集》卷十三)。又康僧會感得舍利,使孫權為之建寺塔,號建初寺。尚書令闞澤答孫權問,評比三教的高下而推尊佛法(《廣弘明集》卷一引《吳書》)。後來孫權之孫孫皓即位,將要毀壞佛寺,污穢佛像,因康僧會說法感化,終於從受五戒。
蜀僻處西偏,舊錄相傳有蜀《首楞嚴》二卷,蜀《普曜經》二卷(《出三藏記集》卷二),似乎已流傳佛教,但這兩部在蜀流傳的經久已逸失,其詳未見記載,所以歷代經錄中只有魏、吳錄,而無蜀錄。
戒律的傳來,是三國時代佛教中重大的事件。先是魏境,雖有佛法流行,然而僧眾只是剪除頭髮,也沒有稟受歸戒,且所有齋供禮儀咸取法於傳統的祠祀。到了魏廢帝嘉平二年(250),中天竺律學沙門曇柯迦羅(此云法時)遊化洛陽,主張一切行為應遵佛制,於是洛陽僧眾共請譯出戒律。迦羅恐律文繁廣,不能為大眾所接受,因而譯出《僧祇戒心》,即摩訶僧祇部的戒本一卷,又邀請當地的梵僧舉行受戒的羯磨來傳戒。這是中土有戒律受戒之始,後世即以迦羅為律宗的始祖。
當時又有安息國沙門曇諦(此云法實),也長於律學,於魏高貴鄉公正元二年(255 )來到洛陽,在白馬寺譯出《曇無德(法藏)羯磨》一卷,此書即一直在中土流行。因它原出曇無德部的廣律,即《四分律》,後來中土的律宗獨尊《四分》,和它有關。當時開始依此羯磨而受戒的有朱士行等人,一般即以士行為中土出家沙門的開始。
魏代的譯師,除曇柯迦羅、曇諦之外,還有康居沙門康僧鎧,於嘉平(249~253)末年來到洛陽,譯出《郁伽長者所問經》一卷、《無量壽經》二卷等四部。又有龜茲沙門帛延,於高貴鄉公甘露三年(258)來洛,譯出《無量清淨平等覺經》二卷、《叉須賴經》一卷、《菩薩修行經》一卷、《除災患經》一卷、《首楞嚴經》二卷等七部。此外,還有安息沙門安法賢,在魏代譯出《羅摩伽經》三卷、《大般涅槃經》二卷,翻譯年代不詳,其書也都缺失。
吳代的譯經,開始於武昌,大盛於建業。譯人有維祇難、竺將(一作律)炎、支謙、康僧會、支彊梁接等五人。
維祇難為天竺沙門,於孫權黃武三年(224)攜《法句經》的梵本來到武昌,由他的同伴竺將炎與支謙共同譯出二卷,後經校訂(現存)。
竺將炎後於黃龍二年(230),在揚都(建業)為孫權譯出《三摩竭經》、《佛醫經》各一卷(現存)。就中,《佛醫經》是和支謙共譯的。
支謙是這一時代的譯經大師,先世本月支人,他的祖父法度在東漢靈帝(168~189)時,率領國人數百東來歸化,支謙即生在中國。早年受業於支讖的弟子支亮,漢獻帝末年,避亂到武昌,更入建業,一直到吳廢帝亮建興年中(252~253),專以譯經為務。所譯廣泛涉及大小乘經律,包括大乘《般若》、《寶積》、《大集》等經,凡八十八部一一八卷,現存五十一部六十九卷(此據《開元釋教錄》卷二)。其中重要的譯典,有《維摩詰經》二卷、《大明度無極經》四卷、《太子瑞應本起經》二卷等。東漢‧支讖原傳弘方等般若之學,譯出的《道行般若經》十卷和《首楞嚴三昧經》二卷(已佚),盛行於魏晉之間。支謙繼承支讖的思想體系,改譯《道行》為《明度》,文體亦變冗澀為簡潔流利。純用意譯,即向來不翻的真言也沒有例外(如《無量門微密持經》的八字真言)。又曾為他自己所譯的《了本生死經》作註,為經註的最早之作(《出三藏記集》卷六、卷十三)。
康僧會的祖先是康居人,世居天竺,他的父親因經商遷到交阯,僧會十餘歲時出家,明解三藏。赤烏十年(247)來到建業,先後譯出《六度集經》九卷(現存)和《吳品經》(《般若》五卷,已佚)等。他又著有《安般守意》、《法鏡》、《道樹》三經的註解,並且都作了序文。他早年從陳慧等傳承安世高「安般」之學,在《安般》序中,論述心的溢蕩乃由於內外六情而起,須修「安般」──即數息、隨、止、觀、還、淨六行以治之。這是僧會學說的要點。
支彊梁接(正無畏)於吳廢帝亮五鳳二年(255),在交州譯出《法華三昧經》,即《正法華經》六卷(已佚),為《法華經》的第一譯。此外,失譯諸經在古、舊錄中被認為是出於魏吳時代的有八十七部(《開元錄》卷二)。
這一時期中,中土沙門開始西行求法者,即朱士行其人。士行,穎州人,出家以後,研鑽《般若》。以此經舊譯文義不貫,難以通講,常慨嘆其翻譯未善;又聞西域有更完備的《大品經》,乃誓志西行尋求。以甘露五年(260)從雍州(在現今陜西省長安縣西北)出發,越過流沙,到了于闐(今新疆和闐,當時大乘經教盛行),寫得《大品般若》的梵本九十章六十餘萬言,於晉武帝太康三年(282)遣弟子弗如檀(譯云法饒)等十人送回洛陽,後於元康元年(291)由竺叔蘭譯出,名《放光般若經》。他本人即留在于闐,到了八十歲圓寂。
三國時代佛教的傳弘,雖然範圍還不廣闊,但已逐漸和固有的文化相結合。如支謙、康僧會都是祖籍西域而生於漢地,深受漢地文化的影響,在他們的譯籍裏,不但文辭典雅,並且自由運用老式的成語,以表達佛教思想。其次,支謙依《無量壽經》和《中本起經》製作連句梵唄三契,康僧會也依《雙卷泥洹》製泥洹梵唄一契。他們都創作歌詠經中故事的贊頌聲調,通於樂曲。
舊傳康僧會來到吳地傳播佛教時,還帶來印度佛教畫本,當時畫家曹不興,即據以繪畫佛像,成為名家。這些都對佛教的傳播有大影響。至於寺塔的建築、佛像的雕塑,也各具備一些規模,只是遺物不存,難言其詳了。(黃懺華)
〔參考資料〕 E. Zurcher《The Buddhist Conqu-est of China》。
西域古王國名。即今新疆省和闐(和田)縣。又作于填、于寘、于殿等。印度人稱之為cKustana(屈丹),玄奘音譯為瞿薩旦那,意譯作地乳。西藏人則稱離余國(Lih-yul)。
依《大唐西域記》所載,此國俗稱渙那,諸胡謂之豁旦,匈奴人謂之于遁。《大方等大集經》卷四十五別出迦羅沙摩之稱。地濱和闐河,南有崑崙山,北接塔克剌麻罕沙漠,是西域南道中最大的綠洲。位當天山南路、西域南道之要道,西經莎車(葉爾羌)、朅盤陀(塔什庫爾安),可通往北印度或覩貨羅(古代大夏)。氣候和暢,植物種類多且繁茂。盛產寶玉,自古即以出產美玉而馳名中外。原住民為雅利安人種的一支,使用屬於印歐語系的方言和闐語。
西元前二世紀(西漢時代),尉遲氏在此建立于闐國,為西域南道中,國勢最強的國家之一。因位居絲路貿易的重要據點而繁榮一時,且為西方貿易商旅的集散地,東西文化之要衝。其後,唐代曾就此地置毗沙都督府(西元七世紀左右)。宋以後仍為于闐國,元、明時猶朝貢。清初屬回部,乾隆時納入版圖,民國改縣。今人口約四十萬,漢人不少,巿區建設日趨現代化,但缺乏民族色彩。
此地自古即盛行佛教,初傳迦濕彌羅(位於印度西北部,即古代的罽賓)的小乘佛教。如《出三藏記集》卷十三〈朱士行傳〉所述,三國時代魏‧甘露五年(260),朱士行在此國得《放光般若經》梵本,當時該國僧侶仍奉小乘佛經為正典。至西元五世紀,此地始傳大乘佛教,並在五至八世紀期間,成為佛教文化的一大中心地,對於佛教的東傳影響頗大。如《法顯傳》記載,法顯於晉‧隆安五年(401)初到于闐,其國豐樂,人民殷盛,盡皆奉法,以法樂相娛,僧眾數萬人,多學大乘。《大唐西域記》卷十二亦述及此國人性溫恭,知禮儀,崇尚佛法,伽藍百餘所,僧徒五千餘人,並習學大乘法教。
東晉時代,廬山慧遠的弟子支法領,於此得舊譯《華嚴》的梵本。北涼‧曇無讖於此得《大般涅槃經》,沮渠京聲依此國沙門佛陀斯那受《禪法要解》、《禪祕要治病經》。蕭齊‧法獻於此處得《觀世音懺悔除罪咒經》。梁‧太清二年(548),此地沙門求那跋陀齎來《勝天王般若經》。武周天后永昌元年(689),于闐僧提雲般若在魏國東寺翻譯《大乘法界無差別論》及華嚴、密教方面的經典。譯出《華嚴經》八十卷的實叉難陀亦來自此地。德宗貞元時(785~804),此地沙門尸羅達摩譯出《十地經》。
十一世紀初(宋代),信奉回教的維吾爾族征服于闐,于闐佛教隨之衰頹。又加上天災人禍的影響,昔日莊嚴盛大的寺院佛塔等,皆埋入沙土之中。
近世因中亞的探險風氣漸盛,此地的佛教遺蹟及許多珍貴資料也陸續被發掘出土。斯坦因與伯希和曾在敦煌千佛洞發現數部由和闐語寫成的佛教經典及文書,其中,佛教經典有《大乘無量壽經》(又名《無量壽宗要經》)、《金剛般若經》、《金光明經》、《一百五十頌般若波羅蜜多經》等。此處也曾發現用印度俗語寫成的古寫本,其文字包括月氏時代的梵書、古代的佉盧虱吒文字。此外,於其東北的沙漠中,發現許多寺院堂塔遺址,以及古代的壁畫、塑像、鑄像、錢貨、什器、日常用具等,對研究古代于闐文化,提供了有力的資料。
于闐的佛寺遺址,以拉瓦克寺址較為重要。該寺蹟乃1900年由斯坦因所發掘,為一座方形建築物,中央構築基座,基座上建圓塔,塔周繞有圓形步廊式禮拜道,禮拜道周壁塑有八十餘軀立佛像,像間又穿插有佛、菩薩、天王像及乘鵝車的月天像。其建造年代,大致被推定為西元五世紀。巨大的塔式建築物和高大的立佛塑像,顯示該寺中存在著佛塔崇拜與造像崇拜並行的現象。
◎附︰金維諾《中國美術史論集》〈新疆的佛教藝術〉(摘錄)
張鶱第一次出使西域十三年,親自到過大宛、大月氏、大夏、康居。回來時就曾談到大宛以東的于闐︰「于闐之西,則水皆西流,注西海。其東,水東流,注鹽澤,鹽澤潛行地下。其南則河源出焉,多玉石,河注中國。」(《史記‧大宛傳》)這是我國史籍中最早關於于闐的記載。後張鶱出使烏孫,曾遣副使去于闐。建武(25~56 )以後,于闐等也「數遣使置質于漢,願請屬都護」。《漢書》〈西域傳》記載︰「于闐國,王治西城。去長安九千六百七十里,戶三千三百,口萬九千三百,勝兵二千四百人。輔國侯、左右將、左右騎君、東西城長、譯長各一人。東北至都護治所三千九百四十七里,南與婼羌接,北與姑墨接。」這是西漢‧班固所記。到東漢安帝時班勇所記,于闐已「領戶三萬三千,口八萬三千,勝兵三萬餘人」。
關於佛教何時傳入于闐,在我國藏文《于闐國授記》中雖然說到︰于闐王瞿薩旦那(地乳,sa-nu)十九歲時建國,即位為第一代王時,佛涅槃已二百三十四年。建國後一百六十五年,國王尉遲勝(Vijaya Sambhava)即位,治世五年,佛法興起。也就是說大約在西元前76年佛教已傳入于闐。但是根據《後漢書》〈班超傳〉,永平十六年(73)班超作為假司馬被派到于闐的時候,因于闐受匈奴監護,國王待他非常疏慢。並且記載︰「且其俗信巫。巫言︰神怒何故欲向漢﹖漢使有騧馬,急求取以祠我。」說明當時主要流行于闐的是「巫」,巫以馬為犧牲,可能是祅教(拜火教)。
魏‧甘露五年出家的朱士行出塞西至于闐的時候,在當地寫得梵書正本九十章六十萬餘言。太康三年(282)他派遣弟子弗如檀(法饒)送梵本佛經到洛陽。元康元年(291)于闐沙門無叉羅在陳留倉垣水南寺參加了譯述(見《放光經記》)。太康七年(286)于闐沙門祇多羅又持來《矛般若》梵本。而《華嚴經》梵本也是晉‧沙門支法領從于闐傳來的。這些事實卻又說咋晉1以前于闐佛教已廣為流行。
東漢‧永平年間,于闐「其俗信巫」,而到魏晉之際佛教經典和僧徒卻如此之盛。說明佛教即使在東漢初年在于闐尚未興盛,也當在此後不久就逐步得到發展,因此到魏晉時期,于闐能成為向內地傳播佛教的一個中心。這從近年考古發掘所得的實物也可以得到證實。民國四十八年(1959)在新疆民豐縣以北塔克拉瑪干大沙漠南緣一座東漢以後的合葬木棺墓中,出土一件嚨的棉織品,在這一工藝品的下部邊飾上有中原流行的龍紋;中部雖已殘缺,從殘留的人腳、獅爪和獅尾,仍然可以想見原畫上人和獅子的關係;畫右下角是一完整的半身女像。頭有項光,身後有背光,胸裸佩瓔珞。雙手捧著下尖上圓的容器,中滿盛葡萄。這雖然不能說就是佛畫,但是,極為明顯地是接受了佛畫影響的工藝品。白疊布(棉布)是當地的土產,邊飾又有龍紋,畫中有當地盛產的葡萄,所以這一具有佛畫影響的作品毫無疑問的是當地產品。因此畫面上捧著葡萄的婦女像,既是現實信奉佛教的供養人的寫照,也是宗教畫中供養菩薩在民間工藝品上的再現。這張畫為我們提供了東漢晚期在精絕、于闐一帶佛教已逐漸傳播的證據,從它也可以了解到于闐一帶早期宗教藝術的某些側面。
關於這裏最初建立的贊摩寺,不論是《于闐國授記》,還是《惠生行記》、《大唐西域記》等書上,都記載了差不多相同的傳說。惠生在北魏‧神龜二年(519)行經于闐時,是這樣記述這一傳說的︰
「于闐王不信佛法,有商將一比丘名毗盧旃,在城南杏樹下,向王伏罪云︰『今輒將異國沙門來在城南杏樹下。』王聞忽怒,即往看毗盧旃。旃語王曰︰『如來遣我來,令王造覆盆浮圖一軀,使王祚永隆。』王言︰『令我見佛,當即從命。』毗盧旃鳴鐘告佛,即遣羅睺羅變形為佛,從空而現真容,即於杏樹下置立寺舍,畫作羅 (漢字碼2502(1)5)羅像,忽然自滅。于闐王更作精舍籠之,令覆甕之,影恆出屋外。見之者無不回向。其中有辟支佛靴,於今不爛,非皮非繒,莫能審之。」
《大唐西域記》記此贊摩寺在王城南十餘里。並且說毗盧旃來自迦濕彌羅。《水經注》卷二也稱︰城南十五里,有利剎寺。指的是同一個寺院,只是名稱不同。而在《周書》〈于闐傳〉上記載︰「俗重佛法,寺塔僧尼甚眾,王尤信向。每設齋日,必親自灑掃饋食焉。城南五十里有贊摩寺,即昔羅漢比丘毗盧旃為其王造覆盆浮圖之所。石上有辟支佛趺處,雙迹猶存。」以後諸史也沿襲此說作「城南五十里」,當以玄奘實際途經所記道里為準,「五十」蓋為「十五」之誤。
關於贊摩寺佛像,在西元五世紀時,涼州沙門僧表西行停居于闐時,曾請求國王依樣製作了高一丈的金薄像授與供養。此像曾運至蜀龍華寺。
《法顯傳》還記載︰「其城西七八里,有僧伽藍名王新寺,作來八十年,經三王方成,可高二十五丈,雕文刻鏤,金銀覆上,眾寶合成,塔後作佛堂,莊嚴妙好,梁柱戶扇窗牖皆以金薄,別作僧房,亦嚴麗整飾,非言可盡。」法顯是弘始二年(400)到于闐的,八十年前修建的王新寺,開始興建的時間約在東晉‧太興三年(320)。
法顯曾在于闐停留三個月,觀看了「行像」盛況。他對于闐的一些記述,是我們了解此地佛教盛期情況的重要資料︰
「其國豐樂,人民殷盛,盡皆奉法,以法樂相娛。眾僧乃數萬人,多大乘學,皆有眾食。彼國人民星居,家家門前皆起小塔。最小者可高二丈許,作四方僧房,供給客僧及餘所須。國主安堵法顯等於僧伽藍。僧伽藍名瞿摩帝,是大乘寺。三千僧共犍搥食。入食堂時,威儀齊肅,次第而坐,一切寂然,器鉢無聲,淨人益食,不得相喚,但以手指麾。」
「法顯等欲觀行像,停三月日。其國中十四大僧伽藍,不數小者。從四月一日,城裏便掃灑道路,莊嚴巷陌。其城門上張大幃幕,事事嚴飾。王及夫人采女,皆住其中。瞿摩帝僧是大乘學,王所敬重,最先行像。離城三四里,作四輪像車,高三丈餘,狀如行殿,七寶莊校,(中略)皆金銀雕瑩,懸於虛空。像去門百步,王脫天冠,易著新衣,徒跣持花香翼從,出城迎像,頭面禮足,散花燒香。像入城時,門樓上夫人采女遙散眾花,紛紛而下。如是莊嚴供具,車車各異。一僧伽藍則一日行像。四月一日為始,至十四日,行像乃訖。行像訖,王及夫人乃還宮耳。」
西元五世紀,河西王從弟沮渠京聲就曾在于闐瞿摩帝寺從天竺沙門佛陀斯那學禪法。沙門法獻也曾游學到此。《惠生行記》在記述于闐國王在捍𡡉城南十五里所建塔寺時,曾談到︰「後人於像邊造丈六像者及諸像塔乃至數千。懸彩幡蓋亦有萬計,魏國之幡過半矣。幡上隸書云︰太和十九年(495)、景明二年(501)、延昌二年(513)。唯有一幅,觀其年號,是姚秦(384~417)時幡。」這些情況都說咋晉 1南北朝時期,于闐佛事的興盛,以及和內地交往的頻繁。于闐地區出土的銅佛、泥塑以及壁畫殘迹,為我們提供了窺見當時藝術成就的某些線索。
隋唐之際,于闐王族子弟入質中原,其中就有傑出的畫家尉遲跋質那和尉遲乙僧父子。唐‧貞觀年間,尉遲乙僧被于闐國王「以丹青神妙薦之闕下」。他在中原活動的年代,大約是在貞觀十三年到景雲年間(639~711)。
尉遲乙僧繪畫所表現的題材是極為廣泛的。除了佛教題材的作品,人物、花鳥無所不能。歷代的記載上稱他「善畫外國及佛像」、「善攻鬼神、攻改四時花木」、「鳥雀奇變,甚為酷似」。
乙僧的畫有獨特風格,並且在當時獲得極高評價。竇蒙稱他「澄思用筆,雖與中華道殊,然氣正迹高,可與顧陸為友」。僧彥悰稱他畫「外國鬼神,奇形異貌,中華罕繼」。
他在表現技法上的「畫外國及菩薩,小則用筆緊勁,如屈鐵盤絲;大則灑落有氣概。」「用色沉著,堆起絹素,而不隱指。」這種鐵線描、重設色的表現方法,不同於中原畫風,屬於凹凸一派,故有「身若出壁」、「均彩相錯」、「亂目成溝」、「逼之標標然」的評論。
過去斯坦因在新疆盜掘古物時,曾在丹丹──烏曾塔地址發現寺院壁畫。這些佛教遺物約是八世紀的作品。時代雖可能稍晚於尉遲乙僧,但是從這些典型的于闐作品來了解乙僧所代表的于闐繪畫的風格仍然是有意義的。
這一壁畫殘存在破毀的寺院裏。其中美麗的天女像是傑出的藝術品,寺院有泥塑天王像,壁上畫有二梵僧,在梵僧與天王塑像間,畫一天女沐浴在蓮池上,旁有一小兒。這可能是畫天王眷屬吉祥天女。吉祥天女也稱為「功德天」,傳說是北方毗沙門天王的妻子,是司福德的神。《毗沙門天王經》說︰「吉祥天女形,眼目廣長,顏貌寂靜,首戴天冠,瓔珞臂釧,莊嚴其身,右手作施願印,左手執開敷華。」吉祥天女正是以色彩暈染與鐵線勾勒相結合的方法表現的,形象立體感很強,富有感染力,表現了天女嫵媚、含羞的情態。
尉遲乙僧是促進了繪畫藝術技巧發展的重要畫家,他所代表的于闐畫派和閻立本所代表的中原畫派,在相互影響下,進一步促進了我國繪畫藝術的發展。
在這裏的寺院遺址裏,還發現在木板上畫有關於一個東國公主嫁到于闐,把蠶種藏在髮中帶來的故事。關於這一不屬於宗教的題材,不僅被記載在藏文的于闐歷史中,而且在貞觀十九年玄奘西行歸國,途經于闐時,也曾詳細記載了這一動人的故事︰
「王城東南五六里有鹿射僧伽藍,此國先王妃所立也。昔者此國未知桑蠶,聞東國有也,命使以求。時東國君祕而不賜,嚴敕關防,無令桑蠶種出也。瞿薩旦那王乃卑辭下禮,求婚東國。國君有懷遠之志,遂允其請。瞿薩旦那王命使迎婦,而誡曰︰爾致辭東國君女,我國素無絲綿,桑蠶之種可以持來,自為裳服。女聞其言,密求其種,以桑蠶之子置帽絮中。既至關防,主者遍索,唯王女帽不敢以檢,遂入瞿薩旦那國。」
藏族古文獻及漢族文獻中都有這一故事,而在于闐當地又發現了記錄這一故事的繪畫。其敘述儘管詳略不一,有的平直,有的曲折,但是二族聯姻,桑禳質傳則是一致的。說明這一傳說有著可信的歷史基礎,是我國古代民族間親密關係與文化交流的歷史見證。同時,木板上歷史故事畫的發現,也說明于闐古代繪畫在反映現實生活,傳播歷史知識方面也有著不可忽視的民間傳統。
〔參考資料〕 《魏書》〈列傳〉卷九十;《于闐國懸記》(藏文本,有英、日文譯本);《于闐教法史》(藏文寫本,有英、日文譯本);《北魏僧惠生使西域記》;《洛陽伽藍記》卷五;《慧超往五天竺國傳》;《翻梵語》卷八;《出三藏記集》卷二、卷九、卷十四;《開元釋教錄》卷九;《絲路與佛教》;《西域佛教研究》(《現代佛教學術叢刊》{80})。
二十七卷(一作二十四卷,或三十卷,或四十卷),鳩摩羅什在姚秦‧弘始五至六年(403~404)譯出。具名《摩訶般若波羅蜜經》,收在《大正藏》第八冊。此經據《大智度論》卷一百說是二萬二千頌,但印度南方另有二萬頌的本子(《現觀莊嚴論》所據本)流行,而玄奘所譯《大般若經》第二會則是二萬五千頌(見《法苑珠林》卷一百)。這些都是因時因地流傳而有增減,但都是以二萬五千頌為經名。
《般若經》在印度大乘教中出現最早。據多羅那他《印度佛教史》所述,八千頌的《小品般若》在旃陀羅笈多王時出世,此王若為阿育王之祖,則《小品》當於西元前四世紀之末流出。後於西元179年(漢‧光和二年)由竺佛朔和支婁迦讖譯為十卷《道行般若》。三國時,穎川朱士行以《道行》義不具足,於西元260年西行,到于闐國,得到《般若經》的梵書正本,凡九十章,於282年遣弟子弗如檀(法饒)送經到洛陽,後來遇竺叔蘭和無羅叉,遂在291年共譯為《放光般若經》三十卷(或二十卷)。在這以前,竺法護曾在286年譯出《光贊般若波羅蜜經》三十卷(殘),品目開合和《放光般若》有些不同。這兩部般若內容大同於《大品般若》。
姚秦時代,鳩摩羅什大宏龍樹一系的學說。他在翻譯《大智度論》的同時,譯出《大品般若經》,經文有疑,即依釋論勘正,文義既具足,而且經論並翻,所以《般若》的傳譯極為完美。後來,初唐‧玄奘曾據二萬五千頌本重譯為《大般若經》第二會七十八卷(662年),辭義更為圓滿,但對於中國佛學的影響終未如羅什所譯《大品》的巨大。
如將《大品般若經》和《光贊》、《放光》及《大般若經》第二會等各本加以對照,則可發現此經大體上仍保持朱士行西行取來的九十章(品)的形式(并行的品目開合略有不同,如玄奘譯的《大般若經》第二會,缺《大品般若》最後三品,而《大品》的八十七品,則開合為八十五品,但多數品目是一致的)。又梵本《二萬五千頌般若》也有根據《現觀莊嚴論》的義目分品的。多羅那他《印度佛教史》記述寂鎧(約和陳那同時)曾為《般若經》的品目與《現觀莊嚴論》不順,三去布呾洛伽山,最後求得與《現觀莊嚴論》分品符合的「二萬頌」,足見在印度南方存在一種和《放光》、《大品》等北傳《般若經》分品不同的本子。關於各品名稱的問題,僧叡的〈大品經序〉曾指出,胡本只有〈序品〉、〈阿鞞跋致品〉、〈魔事品〉有品名,其餘各品不過標明品數次第而已。當時鳩摩羅什曾以品名不是佛制,而重新以義正之。這說明早期流傳的《般若經》只分品而無品名,後來譯師依義定名,遂使各個譯本品名有所不同。
《大品般若經》,經文次第可分為五周。自〈序品〉以下至第五品為舍利弗般若,佛使舍利弗談菩薩智慧,談菩薩二諦。第六品至第二十六品為須菩提般若,佛與須菩提談菩薩三解脫門,談摩訶衍摩訶薩。第二十七品至第四十四品為信解般若,佛與帝釋談般若福德,令初發心者都生信解。又為彌勒說菩薩行,令已成熟者入甚深般若。第四十五品至第六十六品為實相般若,說魔幻魔事和阿鞞跋致(不退轉)相,令久修人功深不退。第六十七品至經末為方便般若,詳說菩薩境行果而以方便為指歸。
從全經來看,第六十六品以前顯然自成一部分(有〈囑累品〉);而《小品般若》和唐譯《大般若經》的〈四分〉、〈五分〉以及宋譯的《佛母寶德藏般若波羅蜜經》(三卷,宋‧法賢譯)都是這一部分的略本。從《小品般若》中可以看出信解般若和實相般若兩周更是全經的重心。在這兩周中帝釋是請白問答的主要人物,如果以人為主,這兩周也可合稱為帝釋般若。
《大品般若》的解釋,當以龍樹的《大智度論》為最早。《大智度論》由鳩摩羅什在姚秦‧弘始四年至七年(402~405)譯出。而在印度這一部《大品般若》的釋論似乎自羅什以後即告失傳,在無著以下的中觀、瑜伽兩系諸師的著作中,均未提及龍樹的這一部著作。
印度後期及西藏所傳彌勒五論之一的《般若論》為《現觀莊嚴論》。據多羅那他的《印度佛教史》所說,和陳那的友人(或弟子)三寶使同時的寂鎧已見到此論,而從世親學般若的解脫軍也疑惑經文與《現觀莊嚴論》不符,後遇寂鎧,得見從南印布呾洛伽山請來的《般若二萬頌》,分品與論相合,才據以作釋。據此,則此論在西元五、六世紀之交已經流行。但是唐代以前來華傳譯無著、世親、陳那之學的印度譯師都未提到這一部論,唐代入印求法的玄奘、義淨、不空等也未提及這一部論,終唐之世來華的印度譯師也未說到這一部論。尤其是與不空同時代的寂護(入藏的中觀學者)的著作中也未曾見到有本論的跡象,因此近代的佛教學者大都認為此論的流行不能早於師子賢的時代。
師子賢為寂護弟子,據多羅那他說他曾從遍照賢學《般若經》及《現觀莊嚴論》(頌),在印度法護王在位時弘法,約於法護王即位二十餘年後入滅。他所著《現觀莊嚴般若波羅蜜多優波提舍論釋》,由印度高僧明作光和西藏譯師吉祥積譯為藏文。近人法尊曾依藏文譯本將《現觀莊嚴論》頌本譯為漢文並加詮釋。在《現觀莊嚴論》中以八品分攝二萬頌經義。八品是〈一切相智品〉(《大品般若》二至二十六品)、〈道智品〉(二十七至四十二品)、〈一切智品〉(四十三品)、〈一切相現等覺品〉(四十四至六十品)、〈頂現觀品〉(六十一至七十五品)、〈漸次現觀品〉(七十六品)、〈一剎那現觀品〉(七十七品)、〈法身品〉(七十八至八十七品)。各品另分細目,都可與經文依次配屬。
藏譯有關二萬五千頌的論釋,在已收入藏經中的,還有聖者解脫軍及大德解脫軍兩種《二萬五千頌般若經論現觀莊嚴釋》,師子賢的《二萬五千頌般若合論》(七十四卷),和牙軍的《十萬頌二萬五千頌一萬八千頌般若廣釋》,以及另外幾種解釋《現觀莊嚴論》的著作等。漢土則有隋‧吉藏的《大品般若經游意》一卷、《義疏》十卷。新羅‧元曉的《大慧度經宗要》一卷等。 (郭元興)
〔參考資料〕 梶芳光運《原始般若經の研究》;副島正光《般若經典の基礎研究》;《般若思想》(《講座‧大乘佛教》{2})。
指中國地區的佛教而言。玆依歷史發展,分別敘述如次︰
〔佛教傳入中國〕 有關佛教初傳中國的種種傳說中,最為有名的,是後漢明帝(57~75年在位)的夢感求法說。相傳所夜夢金人,知西方有佛,故派使者赴大月氏國,齎回經像,並為東來的西域僧建寺云云。當時所建的佛寺,據說即是洛陽白馬寺。
然而此佛教初傳的傳說並非事實。又,或說西元前二年,博士弟子景盧從大月氏國使者伊存受佛經,然此說是否屬實,仍待商榷。在中國,最早的佛教徒,是後漢明帝的異母兄弟楚王英。楚王英祀佛如神,祈求現世利益。中國歷代皇帝中,最早信奉佛教的,是後漢桓帝。桓帝曾將佛與黃老合祀。此外,後漢末年,笮融建佛寺,造佛像,行浴佛會。
後漢的譯經者有安世高等人。安世高大約在西元148年抵達洛陽,譯出《安般守意經》、《阿毗曇五法經》等經典。與安世高同時的,另有支婁迦讖。支婁迦讖曾譯有《道行般若經》、《般舟三昧經》等大乘經典。以洛陽為中心的佛教,後來傳播於江淮一帶,進而傳入江南。
〔三國佛教〕 三國時代,魏與西域交通頻繁,相繼有曇柯迦羅、康僧鎧等譯經僧東來。曇柯迦羅並初傳戒律於漢地。此時期除了異國僧侶東來之外,另有漢僧朱士行的西行求法。朱士行在于闐獲得《放光般若經》原本,遂命弟子弗如檀齎回洛陽。此《放光般若經》對西晉時代的般若學大有貢獻。中國佛教梵唄之創始者,為魏武帝第三子陳思王曹植。其後,吳‧支謙及康僧會承之,撰有種種作品。
由於從華北往南傳下的北地佛教,以及由交州、廣州往北傳的南方佛教的影響,吳都建業的佛教文化因而大放異彩。活躍於吳地的譯經僧,有支謙與康僧會。支謙譯有《維摩詰經》、《瑞應本起經》等經典,交趾出身的康僧會,則譯有敘述釋迦前生故事的《六度集經》。
西晉佛教界中,最為活躍的是竺法護。後漢‧安世高、支婁迦讖與吳‧支謙的譯經部數都不算少,然而竺法護更凌駕其上,總計譯有《光讚般若經》、《正法華經》、《維摩詰經》等約一五○部三百卷。有印度人血統的竺法蘭,也譯有《放光般若經》與《首楞嚴經》。這些經典在老莊思想盛行,重視清談的西晉思想界據有其一席之地。
〔五胡十六國佛教〕 西晉滅亡(316年)後,華北地區成為胡人的天下。在此時期,受後趙王石勒與石虎尊崇,而成為後趙佛教的中心人物的,是佛圖澄。佛圖澄是在西元310年,從敦煌至洛陽。相傳當時的他,已七十九高齡。由於擅長神通及擁有預知未來的能力,歸依其門下者據說高達一萬。他建有八九三所佛寺。弟子中,較傑出者有道安、竺法雅、僧朗、安令首尼。僧朗曾住泰山教化弟子,頗受前秦‧苻堅、後秦‧姚興、東晉孝武帝等帝王之尊崇。
此外,道安曾從事佛典之校訂、註釋,經錄之編纂,義軌之制定,奠立了中國佛教之基礎。中國佛教最早的經典目錄《綜理眾經目錄》,即成於其手。道安也是個虔誠的彌勒信仰者,其弟子有慧遠等數百人。與道安同門的竺法雅,所倡導的是格義佛教。由於自魏晉時代起,代儒家思想而起的老莊的「無」的哲學,流行於思想界,因而有憑藉老莊思想以理解漢譯佛典的傾向,也因而產生混融老莊思想說明佛經的風潮。此即格義佛教。
在中國譯經史上,開啟嶄新的一頁,並且使中國佛教從移植時代轉向成長發展時代的人,即是鳩摩羅什。鳩摩羅什被後秦‧姚興迎入長安後,即在西明閣及逍遙園從事譯經。由他譯出的經典,有《大品般若經》、《妙法蓮華經》等大乘經典;論典方面,有《中論》、《十二門論》等書。此外,也有律典的翻譯。這些佛典的迻譯,對中國佛教大有影響。羅什的弟子僧肇,著有《肇論》一書。又,同時代的僧伽跋澄、僧伽提婆譯有《阿毗曇心論》等小乘論書。竺佛念譯出《阿含經》,進而《十誦律》等律典也陸續譯出,至此,經、律、論三藏乃告粗具雛型。
〔江南東晉佛教〕 魏‧陳思王曹植始創的中國梵唄,與貴族佛教同步發展。而對東晉玄學佛教大有貢獻的,是竺道潛與支遁。支遁曾與江南名士交遊,向貴族傳佈佛教。
道安門人慧遠,長居廬山,成為東晉佛教界的指導者。慧遠曾致書羅什請教佛法,羅什就其所問,一一作答,而成《大乘大義章》一書。又,慧遠創有「白蓮社」,撰有《沙門不敬王者論》,主張沙門無須向王者敬禮。江南佛教能在思想史上佔一席之位,道生當居首功。道生提倡眾生悉有佛性說與頓悟成佛說。其後,遂生頓悟與漸悟之諍論。此時期的譯經僧中,較為活躍的,有曇無讖與佛馱跋陀羅。曇無讖譯有《涅槃經》,佛馱跋陀羅譯有《華嚴經》。此外,在漢人西行求法僧中,有法顯、智嚴、寶雲、智猛、法勇等人,對佛典的翻譯頗有貢獻。此中,法顯撰有《佛國記》,該書與玄奘的《大唐西域記》,皆含有中亞及印度古代史地的重要資料。
〔南北朝佛教〕 南北朝時,開始正式的研究漢譯佛典,因而成立各種學派。研究《涅槃經》之涅槃學派的學僧,有道生、慧嚴、慧觀、曇延等人。研究《成實論》之成實學派的學僧,有僧導、僧嵩等人。研究《十地經論》之地論學派的學僧,有道寵、慧光、法上、淨影寺慧遠等人(地論學派又二分為南道派與北道派)。研究《攝大乘論》之攝論學派的曇遷,則在北地傳揚攝論宗。
中國的禪法,始傳自後漢‧安世高。其後,道安、慧遠皆修禪觀。北魏‧佛陀禪師及僧稠也修小乘禪觀,而始傳大乘禪法的,是菩提達磨。另一方面,對淨土宗的成立大有貢獻的,是開創玄中寺的曇鸞。
活躍於南朝的譯經僧,有求那跋陀羅與真諦三藏。真諦曾譯出《攝大乘論》,此論對佛教界大有影響。此外,梁代的僧祐、慧皎也分別撰有譯經史及高僧傳之類的著作。
北魏太武帝曾彈壓佛教,但文成帝即位後,佛教又再興盛。曇曜曾奉帝命鳩工開鑿雲岡石窟。又,孝文帝從平城移都洛陽,並開鑿龍門石窟。龍門石窟的奉先寺大佛,對日本奈良大佛的建造,頗有影響。北周武帝採富國強兵政策,欲整頓國家財政,因而又有廢佛之舉。此即北周武帝的廢佛事件,也是三武一宗法難之一。
南北朝時代,出現中國本地撰述的疑偽經典。這些疑偽經典是︰《提謂波利經》、《寶車經》、《淨度三昧經》、《占察善惡業報經》等書。又,由於《高王觀世音經》等經典的傳佈,觀音信仰因而大為流行。此外,佛教藝術也頗為發達,雲岡、龍門石窟除外,陸續有敦煌石窟、麥積山石窟,以及天龍山、響堂山、雲門山、駝山等石窟寺院的雕鑿。此外,像房山石經、北響堂山石經等處的石經事業,也是這時期所開始的石刻大藏經偉業。
〔隋朝佛教〕 北周武帝廢佛後,隋文帝重新復興佛教。文帝在首都長安建大興善寺,在全國建立舍利塔。煬帝建有慧日道場等四個道場,且大為尊崇天台宗開祖智顗。隋代的宗派,有三論宗、天台宗、三階教等。根據《中論》、《十二門論》、《百論》等三論而成立的三論宗,係由吉藏所大成,後傳入高句麗及日本。天台宗則是慧文、慧思前後相承,而由智顗所完成的義學體系。此外,在末法思想流行之下所形成的,是以信行為開祖的三階教。
〔唐朝佛教〕 在中國佛教史上,最為隆盛的唐朝佛教,曾傳播於東亞,形成涵括渤海、朝鮮、日本、越南在內的東亞佛教圈。從唐代的則天武后到玄宗時代,曾在全國設立大雲寺、龍興寺、開元寺等官寺,此制度傳入日本後,遂有「國分寺」之設立。唐代佛教與宮廷關係頗深,不空三藏權傾一時。宮廷內置有舉辦佛事的內道場。另一方面,西元842~845年唐武宗又有廢佛之舉。至於形成於南北朝時代的齋會、義邑與法社,在此時期也更為流行。而用以教化民眾的俗講與變文也頗為興盛。此外,《圓覺經》、《釋摩訶衍論》、《父母恩重經》等疑偽經典也相繼出現。
唐代譯經僧中,最有名的是玄奘。玄奘總計譯有七十六部一三四七卷佛典。此中,《成唯識論》的譯出,促成法相宗的成立。玄奘弟子(窺)基,是此宗之開祖。此派的學僧另有慧沼、智周、圓測、道證等人。依據《華嚴經》而成立的是華嚴宗。杜順為其開祖,智儼奠下該宗的義學基礎,集大成者是三祖法藏。但華嚴宗到四祖澄觀、五祖宗密之時,即告衰微不振。四分律宗(南山宗)係道宣所創,道宣且撰有《續高僧傳》。承繼四分律宗的鑑真,曾將律宗傳入日本。密教方面,善無畏譯有《大日經》,金剛智譯《金剛頂經》,進而由不空三藏集其大成。其後,惠果的弟子空海,將密教傳入日本。
以達磨為開祖的中國禪宗,因六祖慧能的發揚而成為一個宗派。其後,並有南宗、北宗、牛頭宗、淨眾宗、荷澤宗、洪州宗的分派,成為中國佛教的主流。由曇鸞開創的中國淨土宗,係因道綽、善導的發揚才成為宗派之一。大成中國淨土宗的善導,對日本淨土宗大有影響。
〔宋元以後的佛教〕 宋代的佛教是轉型期的佛教。此一時期,經典從印度傳入或迻譯之事漸少,而禪宗則大為流行。五代後周世宗採廢佛政策,但由於吳越諸王的護持,佛教再度興盛。五代最有名的僧侶是永明延壽。宋代佛教最值得一提的是,大藏經之雕印。宋代雕印的大藏經,有《蜀版大藏經》(《開寶藏》)、《磧砂版大藏經》等等。另有宋‧贊寧的《宋高僧傳》、志磐的《佛祖統紀》等佛教史傳的撰述。禪宗方面,也有《景德傳燈錄》等史書出現。宋代佛教最為隆盛的宗派是禪宗。計有溈仰、臨濟、曹洞、雲門、法眼等五家及黃龍派、楊岐派等二宗的相續成立。此即所謂的「五家七宗」的全盛時代。天台宗則有知禮、智圓諸師出世,中興該宗。
在異族統治的遼、金時代,盛行密教及華嚴宗。另有《金刻大藏經》的刊行。元代時,佛、道二教屢有諍論,而西藏佛教亦於此時傳入內地。又,屬於民間的宗教結社──白蓮教、白雲宗亦頗為興盛。
明代佛教的特色是佛教深入民間,此時佛教已非外來宗教,而是中國人的宗教。它與道教融合,且與百姓生活緊密相連。佛教法會特為盛行。明末的高僧,有真可、智旭、袾宏、憨山等人。
清代朝廷護持藏傳佛教,建立頗多藏傳佛教寺院。雍正、乾隆二朝曾刊行名為《龍藏》的大藏經,並完成西藏語譯大藏經。到了清末,居士佛教抬頭,有楊仁山等人弘揚佛教。
民國成立,佛教界大行改革,成立佛教團體,佛學研究風氣頗盛。又有佛書的出版,以及「海潮音」等佛教雜誌的發行。梁皇懺、瑜伽燄口等法事也頗為興盛。佛教團體中,太虛的改革派僧侶集團、歐陽漸的居士佛教集團,以及圓瑛的傳統派僧侶集團,是民國時代大約四十年間的主要代表性勢力。
中共政權成立後,佛教被限定為個人的信仰自由,而佛教寺院及佛教遺蹟的修復,則由國家援助而進行。佛教界由「中國佛教協會」管理,有佛教雜誌的刊行,並復興佛學院,培養僧尼。在文化大革命期間,佛教與其他傳統文化一樣,都遭受到極為強烈的破壞。文革過後迄今(1992),佛教似乎有逐漸復甦的跡象。
〔中國佛教的意義〕 中國佛教在東亞所扮演的角色,是形成了以中國佛教為核心的中國佛教文化圈。中國佛教圈形成於隋唐時代,但隨著時代的演變,台灣、香港、沖繩等地也被納入中國佛教圈內。至今,在東南亞的華僑社會中,皆可見到中國佛教的寺院。
另一方面,中國本有的儒家、道教等固有思想,係以士大夫為中心,而逐漸深植於中國人之心中。佛教由印度傳入時,一方面它需要與儒家、道教對抗,但另一方面也與之融合,因而形成了中國佛教。儒家是中國人倫理道德的基礎,佛教為了在中國社會生根,勢必要與儒家倫理妥協。佛教界有人主張儒家的「五常」與佛教的「五戒」相等,就是在這種情勢下的產物。在經由與儒教、道教的對立及融合後,終成為廣泛民眾所信仰的中國人的佛教。
〔中國佛教的區域性特質〕 由於中國的版圖大小往往隨著朝代的不同而有差異,因此,「中國佛教」的內容也隨之而有不同。譬如︰現代的新疆地區在漢代並不屬於中國,此外,西藏、雲南大理等地,成為中國版圖的時間,也並不一致。換句話說,這些地區在歷史上都曾經是不屬於中國管轄的獨立國。因此,它們的佛教,都曾被視為外國佛教,而非中國佛教。由此可見,所謂「中國佛教」的內容,是有時代性的。因此,如果將這些地區的佛教,都納入「中國佛教」的範圍,則中國佛教的發展,並不是單一系列的佛教文化演進史,而是多元性,而互有分合的。
本文自篇首之「佛教傳入中國」,以迄「中國佛教的意義」一節為止,所敘述的中國佛教演進史,其實只是各時代之中國佛教的主流發展而已,並未包含現代中國行政區域下的所有佛教文化圈。因此,新疆佛教、西藏佛教、雲南大理的白族佛教、西雙版納的傣族小乘佛教都沒有敘述在內。自種族上說,上列文字所敘述的中國佛教,其實是中國的漢族佛教史而已。造成這種現象的原因,是大理、西雙版納等地,是在元代以後,才陸續地成為中國版圖,新疆也是在清代才成為中國的幅員,而西藏之納入中國行政區內,則尤為近世之事。因此,治中國佛教史者,對於這些地區的佛教,在中國佛教史的地位,往往不易給予適度的安排。這種偏頗的現象,仍有待今後的中國佛教史學界研究改進。
◎附一︰呂澂《中國佛學源流略講》序論(摘錄)
中國佛學是隨著由印度傳來的佛教而產生的一種宗教哲學。佛教傳入中國後和中國原有的思想相接觸,不斷變化,不斷發展,最後形成了自己的特殊的新學說。在其發展變化過程中,一方面,印度發展著的佛教思想仍在不斷傳來,給予了它持續的影響;另方面,已經形成的中國佛學思想也逐步成熟,構成了如天台、賢首、禪宗等各種體系。因此,所謂中國佛學,既不同於中國的傳統思想,也不同於印度的思想,而是吸取了印度學說所構成的一種新說。我們所要講的中國佛學,就以此為主。
中國佛學有它自己的特點。要瞭解它,須從它如何發生、成長以及如何形成自己的結構等許多方面去考察。中國佛學的發生和發展,有它內外的主客觀條件,與中國的傳統思想和印度思想都有區別。這可以從兩個方面來看︰
第一,屬於傳譯和講習方面。中國佛學學說的來源,基本上是依靠傳譯和講習為媒介。這是一個很特殊的條件。印度佛學產生於西元前五世紀,其宗教部分傳來我國的時間要比學說早一些,約在西元前後。佛教哲學,因其內容複雜,需要一個相當時期的醞釀才能得到傳播,所以要遲一些,據現有史料看,約在西元二世紀左右。這樣,佛學從產生到傳入中國,前後相去有七百年。在七百年的過程中,它本身曾有很大的變化;大乘的產生,相對小乘而言,當然是個重大變化;單就小乘說,變化也不小,其中部派繁多,有分有合,後來說一切有部將小乘佛學發展到登峰造極。非但學派不同,引起內容差異,即同一學派,由於傳播地區不同,也帶有嚴重的地方色彩。如同是說一切有部,流行於東方迦濕彌羅和流行於西方健陀羅的就很不一樣。自然,傳入中國,決不會按照它學說發展次第來介紹,而是混雜一起傳播的。又由於譯人的水平和傳承關係,對於這些複雜情況也不可能全部瞭解,因而也不可能就學說發展的次第作介紹,只能是就各自所尊所懂的來傳譯。因此,在翻譯上就看不出佛學思想的發展順序了。
翻譯的經籍本來就難理解,加上當時又不可能明瞭它的發展線索,更增加了理解上的困難。所以在翻譯之外還必須輔之以講習。講的人當然又是按照自己所學所知的來講,聽的人就不能不借助於自己原有的中國思想底子去理解和接受。換句話說,是將自己本土的學說與印度學說作比較,即所謂「格量」(以中國學說尺度來衡量)的方法。這是規定中國佛學特點的一個基本條件。
第二,與上一條件有密切聯繫的是屬於研究和融通的方面。隨著資料增多,所傳的義理也逐漸明確了,就有可能進行研究,加以融會貫通。但如上所述,由於受了傳譯和講習的限制,翻譯與理解都不可能如實反映印度佛學的全貌,因而這一步工作,也只不過把以前傳習的範圍比較擴大一些而已。
佛典的翻譯有許多模糊和不正確的地方。這首先是由翻譯本身的困難造成的。例如,把梵文譯成漢文,要找到與原文概念範疇相同的語言來表達,有時就很困難,因此不得不借用某些大體相當的語言,這就有可能走樣了。其次,文字的表達還往往受到思想方法的影響。印度人的思想方法與中國人的不完全相同,例如,印度邏輯同我國古代墨辯、名家的邏輯就不一樣。思想方法不同,會影響文字的表達;文字的表達也會影響思想方法的接受。這樣,學說的傳播就形成了種種的變化。再次,時代和社會條件也能影響傳譯與研習的風尚。中國和印度的佛學思想,各有自己的歷史的社會的基礎。就社會條件看,印度和中國都處在封建社會時期,具體情況則不同,中國是處在封建社會較發達的階段,而印度則處在封建社會形成時期。因此,要把印度思想原封不動地搬到中國來,就不完全適用。
由此看來,佛教在中國的傳譯和講習,必然會有不正確之處,這是可以理解的。例如,關於「如性」這一概念,當初譯為「本無」。現在考究起來,這是經過一番斟酌的。「如性」這個概念來自《奧義書》,並非佛家所獨創,表示「就是那樣」,只能用直觀來體認。印度人已習慣地使用了這一概念,可是從中國的詞彙中根本找不到與此相應的詞。因為我國古代的思想家比較看重實在,要求概念都含有具體的內容,所以沒有這類抽象含義的詞。所謂「如性」即「如實在那樣」,而現實的事物常是以「不如實在那樣」地被理解,因而這一概念就有否定的意思︰否定不如實在的那一部分。所以「如性」也就是「空性」,空掉不如實在的那一部分。印度人的思想方法要求,並不必否定了不實在的那部分以表示否定,只要概念具有否定的可能性時就表示出來了。所以佛家進一步把這一概念叫作「自性空」,「當體空」。從這個意義上說,譯成「本無」原不算錯。而且「無」字也是中國道家現成的用語。要是瞭解「本無」的來歷,本來不會產生誤解。但這種用意只有譯者本人瞭解,譯出以後,讀者望文生義,就產生了很大的錯誤。最初把這一概念同老子說的「無」混為一談,以後聯繫到宇宙發生論,把「本」字理解為「本末」的「本」,認為萬物是從無而產生。這一誤解並未因它的譯名重新訂正而有所改變。例如,以後「本無」改譯成「如如」、「真如」等,反而錯上加錯,以至於認為是真如生一切。這種不正確的看法,代代相傳,直到現在。總之,我們把中國佛學看成是印度佛學的單純「移植」,恰當地說,乃是「嫁接」。兩者是有一定距離的。這就是說,中國佛學的根子在中國而不在印度。試以玄奘的傳譯為例來說吧,他是繼羅什以後在中國傳佈正統印度佛學的第一人,理應與印度本土的佛學思想相接近的了,事實不然。不但他的傳譯帶有中國風味,而且還把中國風味帶到了印度。例如,他在那爛陀寺同師子乎論,寫了《會宗論》,會通中觀學派與瑜伽行學派的觀點,這種會通的辦法在印度當時是少見的。再如,他回國以後,本人無暇顧及成立自宗的體系,全靠他的門人窺基創設規模。窺基在中國思想史上是有影響的人物,經他整理的得意之作《成唯識論》在談到四重勝義時,對最後一重「勝義勝義諦」,就用了「一真法界」這個具有中國風味的概念來表達,這也不是印度的說法。所以儘管玄奘把中國以前的佛學作了清算,又親身到印度留學,學習得很有成績,但也並沒有縮小中國佛學與印度佛學的距離。
◎附二︰湯用彤《隋唐佛教史稿》第四章第十節(摘錄)
中國佛教史料中,有所謂「十宗」、「十三宗」之說,本出於傳聞,而非真相。蓋與中國佛教宗派有關,於漢文資料中所稱為「宗」者,有二含義︰一指宗旨之宗,即指學說或學派。如中國僧人對印度般若佛學之各種不同解釋,遂有所謂「六家七宗」,此所謂「宗」者,即家也,如「儒家」、「道家」之「家」。「本無宗」者,即「本無家」;「心無宗」者,即「心無家」。又如講說各種經論之經師、論師之學說,遂有「成宗論宗」之名,此論宗者,蓋以所崇所尊所主名為宗。上此均是學說派別之義也。一指教派,即指有創始人、有傳授者、有信徒、有教義、有教規之宗教團體,如隋唐時之天台宗、禪宗、三階教等,此皆宗教之派別,蓋所謂「宗」者指此。隋唐以前中國佛教主要表現為學派之分歧,隋唐以後,各派爭道統之風漸盛,乃有各種之派教競起。茲就此問題論述於下。(中略)
據上文所言,印度佛教來華後,經典譯出漸多,中國信徒於此(主要為般若)了解不同,提出各種主張,名之曰「宗」,如「六家七宗」。其後經論研討日盛,因有「涅槃經師」、「成實論師」,以及其他經師、論師,此經論之理論,時或亦稱為「宗」。及至陳隋,經論講習既久,遂生變化。非但有新創造之理論,且形成新起之宗教集團,而有佛教之各種教派,此亦名「宗」。故問中國佛教之歷史中有幾宗,則須先明確所說為何種意義上之「宗」。以下據有關漢文史料,討論中國佛教史上究竟有多少教派意義上之「宗」。
中國近七十年來有關佛教宗派問題之記載多係抄襲日本,因先述日本有關此問題之記載。日本僧人關於諸宗記載甚多,於此未能詳研,姑先述其重要之點供參考。
中國佛教傳至日本,於七世紀初,聖德太子所撰《三經義疏》嘗引光宅法雲、謝寺次法師之說及僧肇之《維摩經注》,可見中國經師論師之學已傳入日本。而此書未提及《成實論》、三論,而言及五時教。日本古書記太子知經部、薩婆多兩家,或者係因其讀過《成實》、《俱舍》二論也。七世紀末乃有古京(南都)六宗,至九世紀有八宗,據圓珍(814~891)撰《諸家教相同異集》曰︰「常途所云,我大日本國總有八宗,其八宗者何﹖答︰南京有六宗,上都有二宗,是為八宗也。南京六宗者︰(一)華嚴宗,(二)律宗,(三)法相宗,(四)三論宗,(五)成實宗,(六)俱舍宗也。上都二宗者︰(一)天台宗,(二)真言宗。」(《大正藏》第七十四冊)
空海、最澄約於805年來華,空海(774~835)為日本密宗之開宗者,最澄(767~822)乃日本天台宗之創始人。上文「上都二宗」之建立蓋為二大師歸國後之事。至九世紀,安然(841年生)作《教時諍》(《大正藏》第七十五冊),則加禪宗合為九宗矣。
中國佛教教派初傳日本,其國僧人常對新來宗派發生疑問。天台宗傳日本甚早,但據《元亨釋書》卷一載,807年最澄上奏加天台宗,並當時大乘四家華嚴、法相、三論、律為五宗,此為日本天台宗成立之始。密宗傳入日本後,據圓珍《大日經指歸》(《大正藏》第五十八冊)載叡山學徒曾致書中國天台山廣修、維蠲疑《大日經》之地位。(其問答見《卍續藏》天台著述部中,問者係圓澄。)至於禪宗、淨土於其傳入時,日本亦曾討論其是否為宗。
佛教傳入日本,係於由梁至唐之世,時中華恰值佛教由經論講習甚盛至教派興起之時,最初傳入日本之學說當為三論、成實、俱舍,仍是經論之講習,師說之傳授。其後,唐初教派大起,天台、華嚴、法相、律、真言等新教,相繼東去,並為日本統治者所承認,而將先後所傳入之宗派等量齊觀,並稱為八宗。此八宗中,成實、俱舍實極微弱,而分別附於三論、法相,稱為「寓宗」,其他三論、天台、華嚴、法相、律、真言六宗為本宗。相傳天長七年(830)敕諸宗各撰述其宗要,遂有所謂第六本宗書」。(名目見《大正藏》第七十四冊《戒律傳來記》)而成實、俱舍並未撰有書,可證其原不盛行也。又據《元亨釋書》卷一載,最澄於延曆二十五年奏准,「每年覃渥外加度者十二人,五宗各二,俱舍、成實各一」,可證小乘二宗人本有限也。八宗流行後,至宋日僧來華又多,導致淨土宗、臨濟宗在日本之成立。
佛教歷史之日本主要著述家為凝然(1240~1321),原係華嚴宗人,號稱通諸宗之學,著書有一千一百卷之多。其據日本當時流行之宗派情形,綜合兩國之書籍著作,大談印度、中國、日本佛教宗派之歷史,撰有《八宗綱要》(二卷)、《三國佛法傳通緣起》(三卷)等。
《八宗綱要》係撰於文永五年(1268),書中主要敘述日本自中國傳入之八宗,如前所云。但是書末附有禪宗、淨土宗一節,並謂「日本近代,若加此二宗,即成十宗」。
《三國佛法傳通緣起》撰於慶長元年(1311),書中敘述印度、中國、日本三國佛教傳通事蹟。於日本佛教仍只載八宗,於中國則依弘傳次第舉十三宗︰「(一)毗曇宗,(二)成實宗,(三)律宗,(四)三論宗,(五)涅槃宗,(六)地論宗,(七)淨土宗,(八)禪宗,(九)攝論宗,(十)天台宗,(十一)華嚴宗,(十二)法相宗,(十三)真言宗。」此中毗曇包括俱舍。
以上所述雖有有關日本佛教之歷史,然可供研究中國佛教宗派史參證,故並論及。
中國佛教宗派之史料,中唐至北宋缺乏明確綜合之記載。然於此問題可先略述「判教」之事實。其時判教者極多,各宗各據主見,於印度之經論,評其大小權實。雖列許多宗名,然不反映中國情況,故可不加重視,茲舉其一種,以供參考。1958年日本出版《敦煌佛教資料》二二○頁載有無題失名殘卷二十二行,文首略曰︰「世間宗見有三種︰一者外道宗,二者小乘宗,三者大乘宗」,次略述外道、小乘宗及大乘三宗義。按其所說外道即「十六異論」。小乘原有二十部,但「畢竟皆同一見,執一切法有實體性」,此顯主要指毗曇有宗。大乘三宗者,按其文「一勝義皆空宗」,似指三論或天台;「二應理圓實宗」,指法相唯識;「三法性圓融宗」,當指華嚴也。據本書作者之考證,此文與八世紀法成、曇曠所言略同,或為九世紀初之作品。此雖亦一種判教,然於開首既說「世間宗見」,則可說於八世紀以前中國有上述各宗義,而可注意者則無成實、俱舍、涅槃等義也。
南宋僧人始撰中國佛教通史,宗鑒著《釋門正統》八卷,志磐繼之作《佛祖統紀》五十四卷,二人均以天台宗為正宗,並述及餘宗。其概略如下︰
宗鑒之書係紀傳體,列有本紀、世家,載佛教教主及印度、中國之天台祖師事蹟。立有八志,有順俗志敘民間淨土之崇拜;於弟子志中,除天台「正統」以外,並及其他五宗。另依《晉書》為「僭偽」(即他五宗)立載記,所謂「禪宗相涉載記」,「賢首相涉載記」,「慈恩相涉載記」,「律宗相關載記」,「密宗思復載記」。
志磐之書自謂撰寫十年,五謄成稿,亦係紀傳體,中有《法遠通塞志》十五卷,為中國佛教之編年通史。另有《淨土立教志》三卷、《諸宗立教志》一卷,此二志則係述淨土教及達磨(禪宗)、賢首(華嚴)、慈恩(法相)、灌頂(真言)、南山(律)等五宗之史實。
宗鑒之書自序作於嘉熙元年(1237),志磐之書自序成於咸淳五年(1269),二書均較上述凝然所著為早。及至明‧天啟元年(1621)釋廣真(吹萬老人)《釋教三字經》只述七宗,實沿志磐所說,即天台、淨土二教及達磨等五宗也。
及至清末,海禁大開,國人往東洋者甚多,得見日本存有大量中國已佚之佛書,佛教學者一時視為奇珍。日人關於中國宗派之記載,亦從此流傳。戉戌後,石埭楊文會(仁山)因凝然所著《八宗綱要》重作《十宗略說》,從此凝然所說大為流行。
觀上所述,日本與中國之記載差別甚大。主要問題為日本記載謂中國有三論宗、成實宗、俱舍宗、涅槃宗、地論宗、攝論宗等。但於中國記載中,此等名稱甚為罕見,而常見者則為成實師、攝論師等。即偶有之,亦僅指經論之宗義,或指研習某一經論之經師、論師。其中唯三論或可曰已形成教派。如以經論或經論師為「宗」,則中國流行之經論亦不只此數,如上引南齊‧周顒〈抄成實論序〉記當時經論流通之情形,有曰︰「涅槃法華,雖或時講;維摩勝鬘,頗參餘席。」中唐‧梁肅《智者大師傳論》敘佛去世後事有曰︰「故攝論、地持、成實、唯識之類,分路並作。」如以流行甚廣為宗,則查《續僧傳》,隋唐講地持者極多,而吉藏《百論疏》〈破空品〉有曰︰「大業四年為對長安三種論師,謂攝論、十地、地持三種師,明二無我理」云云。夫凝然既謂有地論、攝論二宗,何以獨無地持宗耶﹖如以學說特殊為宗,勝鬘特主如來藏,則亦有勝鬘宗矣。且俱舍、成實自智愷作〈俱舍論序〉以來,許多撰述均言成實、俱舍同屬經部,理論雖有差別,但在印度固出於一源也。然在中國「十宗」中成、俱分為二宗,在「十三宗」毗曇卻包含俱舍為一宗,此類可疑之點,均待研尋。
由此可見,如成實論師、涅槃經師諸學派與天台、華嚴諸教派相提並論,則中國佛教必不只十宗或十三宗也。按凝然《三國佛法傳通緣起》於述震旦十三宗後論曰︰
「古來諸師隨所樂經,各事講學,互立門輩弘所習學。若以此為宗,宗承甚多焉。或從天竺傳來弘之,或於漢地立宗傳之,建立雖多,取廣玩習不過十三。如上已列雖十三宗,後代澆漓,漸次廢怠,所學不多。」
據此凝然自言以經論之講習為宗,而數目亦不定為十三,但其竟列為十三者,亦無具體說明,不過「取廣玩習」耳。故於此或可得以下兩點之認識︰
第一、凝然學說之來歷,實為有關日本佛教史之問題,尚待研究。然據所知,在中國齊梁之世經論講習至為風行,成實論師,南北均多。真諦來華,譯經於廣州,俱舍亦流行於南北。兩者傳入日本後,日本僧俗掌權者俱認為宗,而成實、俱舍之為寓宗及每年度人規定名額,均係由朝廷下詔。日本佛史學,遂將此二宗與華嚴宗等並列,視為中國傳入之宗派。而凝然故而以為既成實與俱舍論師有宗,則涅槃、毗曇等等亦應為宗矣,遂有十三宗之說。然須知凝然之師宗性,嘗抄錄中國《名僧傳》,撰日本高僧傳,實未言及十三宗。宗性嘗著《俱舍論本義抄》,有四十八卷之多,並未提及所謂「俱舍宗」及其史實。且與凝然同時之著作《元亨釋書》只述及日本有三論等七宗,而稱成實、俱舍、淨土為寓宗,並未言及中國有攝論等宗,亦無十三宗之說。此均不能不令人懷疑,凝然之說出於自造也。
第二、關於中國佛教之宗派,蓋應根據宗鑒、志磐之說,除天台宗外,有禪宗、華嚴、法相、真言、律宗等五宗,至於三論宗,雖已形成教派,但傳世甚短。三階教隋唐盛行於民間,應可認為教派。至於淨土,則只有志磐謂其「立教」,但中國各宗均有淨土之說,且彌陀彌勒崇拜實有不同,亦無統一之理論。又慧遠結白蓮社,只是唐以後之誤傳,日本僧人且有認淨土初祖為曇鸞,並非慧遠,而所謂淨土七祖歷史乃南宋四明石芝宗曉所撰,並無根據。(見《佛祖統紀》卷二十六)故淨土是否為一教派實有問題(本書為方便見,暫於本章中列入),可見中國各種教派之情形亦互異也。
◎附三︰橫超慧日講‧隆藏記〈日本的中國佛教研究〉(摘錄自《世界佛學名著譯叢》{47})
(一)研究中國佛教的意義
研究中國佛教的意義在於︰第一、它有卷帙浩瀚的經典。漢譯經、律、論三藏和中國歷代高僧的著作,經編纂整理,成立了漢文大藏經。從數量來講,其它語系的佛典,是無與倫比的。第二,它有悠久的歷史。佛教自東漢末年傳入中國,至今近兩千年。它的流傳和發展,在思想史、社會史和文化史上給人類留下了光輝燦爛的遺產。第三,中國佛教是在中國固有文化思想的背景下形成的,又給漢唐以後的中國文化以積極影響。第四,中國佛教是日本佛教的「母胎」。日本佛教基本上是從中國移入的,不少宗派直接發源於中國。特別是明治維新以前,日本佛教徒完全是依據中國漢譯經典去理解佛教的。因此,今天我們研究中國佛教,不僅對進一步理解日本佛教和廣泛地探討中國思想、文化有其價值,而且加深兩國佛教交流和相互理解,也有其現實意義。
(二)中國佛教通史和斷代史的研究
日本關於中國佛教史的研究,可分通史和斷代史兩方面。戰前比較有名的中國佛教通史有境野黃洋(境野哲)氏的《支那佛教史講話》和《支那佛教史綱》。我在學生時代就是以這兩書為課本去了解中國佛教史的,其後,岩波書店出版了宇井伯壽氏著的《支那佛教史》。該書純屬概說性質的歷史讀本,以人物和文獻為中心,涉及的內容較少。我受影響最大的是常盤大定氏著的《支那的佛教》。它分中國佛教思想史和中國佛教史兩大部份,前部份對傳譯、立宗、教判、心識、法界、中道、佛性、修道、成道等佛教思想進行了綜合論述。後部份將中國佛教史分為準備時期(漢、三國)、研究時期(南北朝)、建設時期(隋、唐中葉)、實行時期(唐末、五代)和繼紹時期(宋以後)。這種分法在學術界一直影響較大。作者在考察中國佛教史的過程中,大量引用考古資料,並參考儒、道二教文獻加以論證,一改過去以佛教文獻資料為中心的作法,是一部劃時代的著作,對後世影響頗深。
戰後最有代表性的通史是道端良秀氏著的《中國佛教史》(一卷)。該書注重中國佛教與社會的關係,從佛教文化史的角度考察了佛教傳入中國後如何同中國社會相融合、人民大眾對佛教的信仰等問題,是一部很有特點的通史,經四次再版,目前被日本一般佛教大學作教材使用。此外,還有牧田諦亮氏編的《中國佛教史概說》(一卷)。此書由五位學者執筆,從佛教傳入中國一直寫到1940年代,提綱挈領,文筆簡潔。特別是書後附有詳細年表和戰後具有代表性的研究論文目錄及主要參考文獻,為學者們提供了方便。但是,此書對佛教各宗教義涉及較少。
1968年出版的塚本善隆氏著的《中國佛教通史》第一卷是一部比較詳細的通史。作者受松本文三郎和望月信亨二氏的影響較大,對古典解讀和史料批判有獨特見解,著重從中國政治、經濟、文化等方面考察佛教在各個時代的不同社會歷史背景下所形成的特點。他認為在中國佛教發展史上為建立中國佛教奠定基礎的僧侶是佛圖澄、鳩摩羅什和道安、慧遠。可惜此書只寫到東晉作者就去世了,未成全璧,這不能不說是學術界的一大憾事。
最近出版的有鎌田茂雄氏著的《中國佛教史》(一卷)和《中國佛教史》一~三卷。前者是概說性的通史。後者預定出版八卷,寫到明清以後。該書廣泛地吸收了國內外關於中國佛教史的研究成果,比較注重考察佛教在中國歷史上如何吸收、發展和最後成為「中國人的宗教」等問題。作者在敘述南北朝以前的佛教時,受中國近代著名佛教史學家湯用彤教授的影響較大。另外,近年陸續出版了中村元氏主編的《亞洲佛教史》十二卷,其中「中國篇」有五卷,對西域地區的佛教、漢民族地區的佛教和中國民間宗教等進行了大量研究。
戰後,日本關於研究中國佛教斷代史方面的著作較多,這裡僅介紹幾部有代表性的著作。塚本善隆氏撰的《支那佛教史研究‧北魏篇》(一卷)共收論文十篇,對北魏時代的政教關係和僧團制度等問題作了專門考察。宮川尚志氏的《六朝宗教史》,從文化史的立場論述了六朝時代佛、道二教發展情況。滋野井恬氏的《唐代佛教史論》,是作者數年來撰寫的論文集。該書引用資料豐富,對唐代的宗教政策、宗教管理制度、佛教教團活動情況和寺院經濟等問題作了系統研究。山崎宏氏著有《支那中世佛教的展開》(一卷)和《隋唐佛教的研究》(一卷),前者主要考察了佛教在隋唐以前的發展情況和唐代的僧官制度、唐代僧侶在大眾教化中的各種社會活動等問題;後者對道安、神秀、神會、圭峰、不空等高僧在社會上所佔的地位等問題進行了詳細論述,並且還考察了隋唐時代日本留學僧在中國求法的情況。此外,我自己也寫了一本《北魏佛教的研究》。我試從思想史的立場,對曇鸞的淨土信仰、達磨禪宗的興起、北地涅槃學和佛、道二教關係等問題作了初步考察。其中,我特別強調對《出三藏記集》的研究。因為我認為此書中所列舉的幾部「偽經」是適應中國倫理綱常和習俗而寫的,是中國佛教在形成過程中的一個獨特現象,對研究中國思想史也有參考價值。道端良秀氏運用社會經濟史的觀點,探討了唐代的佛教政策、度牒和寺院經濟等問題,著有《唐代佛教史研究》和《中國佛教社會經濟史的研究》兩冊,也比較有名。
牧田諦亮氏是日本當代研究宋以後佛教的權威學者,他的《五代宗教史》和《中國近世佛教史研究》二書,在學術界評價很高。他認為宋以後的佛教是「民眾佛教」。因此對民眾佛教的成立和「居士佛教」的出現等問題作了大量論證。此外,野上俊靜氏著有《遼金的佛教》(一卷),可以說是日本戰後研究這一時期的佛教的劃時代著作。該書作者是東洋史專家,他運用歷史學的觀點,考察了遼金時代佛教同政治的關係等問題。另外,高雄義堅氏的《宋代佛教史的研究》和最近出版的牧田諦亮氏的《中國佛教史的研究》第一、二(論文集)等也是比較有名的學術專著。
(三)中國佛教思想史的研究
中國佛教思想史所包括的範圍較廣,佛教各宗教義史和儒、佛、道三教交涉史均屬其研究對象。戰後日本對這方面的研究比較盛行,學者如林,出版的著作也不勝枚舉。這裡僅概略地談談運用思想史的研究方法所取得的一些研究成果。
在這方面,早期的著作有松本文三郎氏的《佛教史的研究》(一卷)。他注重利用思想史的觀點考察中國大乘佛教思想。如〈關於「起信論」支那撰述說〉、〈禪宗的起源〉等論文都是很有說服力的。他還著有《佛教史論》和《佛教史雜考》兩冊。他認為達磨是歷史上的人物,不是捏造的神人。還對牟子《理惑論》撰述年代和《六祖壇經》真偽等問題進行了大量考察,提出了自己的見解。常盤大定氏的《支那的佛教、儒教和道教》是一部專論三教關係史的鉅著,分前後兩篇,前篇為〈儒佛二教交涉史〉,後篇為〈道佛二教交涉史〉。在考察三教關係的過程中,強調了佛教給儒、道二教的影響。我在學生時代受常盤大定氏的影響較深,注重探討佛教思想史。近年我寫了《中國佛教的研究》三卷,對道安在中國佛教思想史上的地位進行了論證,我認為所謂「中國佛教」實際上是從苻姚二秦才開其端緒的,其代表人物就是道安。這一看法,不一定很對,有待繼續研究。最近荒木見悟氏著有《佛教與儒教》一卷,他認為宋明理學是融合佛教的本性論和儒教的現實論而形成的產物。另外,塚本善隆氏就「孝」的問題,考察了儒、佛二教的異同,著有《佛教和儒教倫理》一卷,也比較有名。
(四)中國佛教文獻的研究
日本對佛教文獻的研究一直比較重視,在佛學研究中成立了「文獻學」。它除了主要研究梵、巴、藏等文字的原始佛典文獻外,對漢文佛典文獻也進行了研究。
在漢文佛典文獻研究中,比較有名的是塚本善隆氏主編的《肇論研究》。該書是京都大學人文科學研究所主持的事業,我當時也應邀參加了這項研究工作。全書共分三篇︰第一篇是〈注釋篇〉,以校訂、翻譯和註解為主。第二篇是〈研究篇〉,共收了七篇論文,對僧肇的佛學思想、《肇論》在佛教史上的意義和流傳情況等進行了論述。其中我也有一篇論文,從思想史的角度初步考察了〈「涅槃無名論」及其思想背景〉。第三篇是〈夢庵和尚節釋「肇論」〉的照相版。另外還有木村英一氏主編的《慧遠研究》,分〈遺文篇〉和〈研究篇〉,共兩卷。此書除了著重對《大乘大義章》和《慧遠文集》作了詳細校訂、註釋外,同時還對慧遠的淨土思想進行了研究,強調慧遠對中國佛教的影響。塚本善隆氏著的《「魏書‧釋老志」的研究》,分〈解說篇〉和〈譯注篇〉兩部份。在〈譯注篇〉中出現了不少錯誤,對此我曾寫過書評,就該書中的一些訛誤作了修正。牧田諦亮氏主編的《中國梁、唐、宋「高僧傳」索引》和《「弘明集」研究》,在學術界評價較高,可以說,該書是近年日本在漢文佛教文獻研究中最理想的成果。近年還陸續出版了《講座敦煌》十卷,對敦煌發現的變文和禪宗文獻作了詳細研究,成績十分可觀。我本人最近想研究《出三藏記集》,但是歲數到了,力不從心,只好讓年輕的研究生們去「共同研究」。
(五)共同研究(各種論文集)
「共同研究」是戰後日本學術界的一種新型的研究方法,其特點是數人同時對某一論題或典籍從不同的角度進行研究,然後將研究成果用論文集的形式整理出版。
在這方面,早期比較有名的成果是宮本正尊氏主編的《佛教的根本真理》。該書共四篇,其中第三篇是〈中國佛教的形成與真理觀〉,收有九篇論文,由塚本善隆氏、道端良秀氏、小笠原宣秀氏和我執筆,從中國政治、社會、思想和宗教史的角度考察了佛教真理在中國的發展情況。此外,上面提到的《肇論研究》、《慧遠研究》、《弘明集研究》、《中國梁、唐、宋高僧傳索引》和最近由中村元氏主編出版的《佛教語大辭典》等,都是「共同研究」的成果。
此外,專門研究中國佛教史的論文集有《常盤博士還曆紀念‧佛教論叢》、《塚本博士頌壽紀念‧佛教史學論集》、《福井博士頌壽紀念‧東洋思想論集》、《結城教授頌壽紀念‧佛教思想史論集》等。其中《塚本論集》收集了日本第一流學者撰寫的中國佛教研究論文,是戰後日本研究這方面問題的重要成果。
(六)主要學會和學術刊物
日本最早成立的全國性佛教研究機構是「日本佛教學會」和「日本印度學佛教學會」。前者成立於1927年,由佛教各宗立大學聯盟組成。每年舉行一次學術大會,出版《日本佛教學會年報》。後者成立於1951年,由日本政府和佛教各宗派聯合成立。每年舉行一次學術大會,出版大型刊物《印度學佛教學研究》。這兩個刊物每期均發表有關中國佛教研究的論文。
戰前日本帝國為了侵略中國,曾大力提倡「支那學」的研究,發行過《支那佛教史學》雜誌。該刊成立於1937年,發起人有塚本善隆、高雄義堅、野上俊靜、道端良秀、牧田諦亮(以上京都學派)、福井康順、結城令聞、山崎宏和我(以上東京學派)等。該雜誌每期專門發表研究中國佛教(史)的學術論文。1944年停刊,戰後更名為《佛教史學》。
此外,《佛教史學》、《宗教研究》、《佛教研究》和佛教各宗立大學學報等刊物也發表中國佛教研究成果。
(七)結語
以上,就我所瞭解的範圍簡單地介紹了日本學者對中國佛教研究的情況。日本關於中國西藏佛教、中國佛教藝術和佛教各宗教義等方面的研究也發表了不少著作和論文。由於我本人瞭解有限,在此從略。總之,從以上可以看出,日本無論是戰前還是戰後,對中國佛教的研究一向比較重視,分工也細,發表的論文和出版的著作也非常多,取得了初步成果。但是,尚未開拓的課題還不少,特別是對中國佛教思想的研究,有待今後繼續努力。
〔參考資料〕 蔣維喬《中國佛教史》;湯用彤《漢魏兩晉南北朝佛教史》;《中國佛教史》(《世界佛學名著譯叢》{44}、{45});鎌田茂雄《中國佛教史》(全書共計八卷);道端良秀《中國佛教史全集》;常盤大定《支那佛教の研究》;橫超慧日《中國佛教の研究》;《支那佛教史學》七卷;E. Zürcher《Buddhist Conquest in China》。
六百卷。唐‧玄奘譯。又名《大般若經》。收在《大正藏》第五、六、七冊。是說空、無相、無得等義的諸部般若集成的經典。
此經總有十六會,其最早形成的似是八千頌般若,即相當於此經第四會的《小品般若》。其梵本於後漢靈帝光和初(178)由天竺沙門竺佛朔齎來中國,次年與月支沙門支婁迦讖在洛陽共譯成十卷,名《般若道行品經》,通稱《道行般若經》。此為《大般若經》別行本傳入中國的開始。隨後三國時代吳‧支謙又將此本重譯成《大明度無極經》六卷,康僧會又別譯成《吳品經》五卷(今佚)。另有魏地沙門朱士行,以佛朔等所譯《道行般若》文義扞格、譯理不盡,遂西行至于闐求得梵書《二萬五千頌般若》九十章(品),遣其弟子送歸洛陽,由于闐沙門無羅叉於晉‧元康元年(291)在倉垣(今河南陳留縣境)譯成二十卷,名《放光般若經》,即相當於《大般若經》第二會的所謂《大品般若》。同時敦煌沙門竺法護也從西域得到此《大品般若》的另一個梵本,譯成《光讚經》十卷。東晉名僧支遁曾以此大小二品對比,並稱此外還有未傳入晉地的六十萬言的大本《般若》(大小品對比要抄序),是為當時漢地學者對於般若部類的初步了解。
其後姚秦‧鳩摩羅什在長安重譯出大、小品及新譯《金剛》等部般若,其弟子僧叡〈小品經序〉中即說《般若經》的梵本有十萬偈、大品、小品、六百偈本四種。隨著《濡首般若》(宋‧翔公譯)、《文殊般若》(梁‧曼陀羅仙譯)、《勝天王般若》(陳‧月婆首那譯)等陸續譯出,北魏‧菩提流支譯《金剛仙論》中,更總說有八部般若,即十萬偈、二萬五千偈、一萬八千偈、八千偈、四千偈、二千五百偈、六百偈、三百偈本八種。陳‧真諦、隋‧智顗、吉藏等皆同此說(但各本所配列的漢譯經名,諸師所說各有不同)。顯示這時對於般若部黨之說已續有擴展。及至唐‧玄奘於龍朔三年(663)在坊州玉華宮寺譯成全部《大般若經》十六會,共六百卷,不僅全譯出來傳說的八部《般若》,而且還譯出前所未聞的好幾部《般若》,大大超越了當時佛教界有關般若部類的知見範圍,而使學人震驚於這部大經文義的廣博。因而此經實為諸部《般若》總集大成的經典。
據《大慈恩寺三藏法師傳》所說︰當時玄奘曾由印度求得此經總二十萬頌的梵本三部回國,長安名德以前代所翻未曾完備,因請玄奘加以全譯。奘以唐京事務煩多,《般若》部帙巨大,須要在僻靜的地方專志宣譯。便請得唐朝廷許可,於顯慶四年(659)冬十月由長安移至坊州玉華宮寺,從翌年春正月一日開始翻譯此經,時諸大德以經文廣大,曾請仿照羅什的譯例,刪去繁重;玄奘心有未安,為求周詳,悉依梵本,不加省略;並於翻譯時,參照所齎來的三種梵本,文有疑誤,即詳加校定,殷勤省覆,審慎周詳。他的上首弟子大乘光、大乘欽、嘉尚等在場筆受。玄奘譯時每慮無常,經常勉勵諸人努力加勤,莫辭勞苦。至龍朔三年冬十月二十三日譯成為六百卷,分十六會。
其中,前代已有譯本而由奘加以重譯或改譯的有六會,即第二會舊有西晉‧無羅叉譯二十卷本《放光般若經》、竺法護譯十卷本《光讚經》、姚秦‧鳩摩羅什譯二十七卷本《摩訶般若波羅蜜經》三種,而重譯為七十八卷。第四會舊有後漢‧支婁迦讖譯十卷本《道行般若經》、吳‧支謙譯六卷本《大明度經》,苻秦‧曇摩蜱共竺佛念譯五卷本《摩訶般若鈔經》、姚秦‧鳩摩羅什譯十卷本《小品般若波羅蜜經》四種,而重譯為十八卷。第六會舊有陳‧月婆首那譯七卷本《勝天王般若波羅蜜經》一種,而改譯為八卷。第七會舊有梁‧曼陀羅仙譯二卷本《文殊師利所說摩訶般若波羅蜜經》、僧伽婆羅譯一卷本《文殊師利所說般若波羅蜜經》二種,而重譯為二卷。第八會舊有宋‧翔公譯二卷本《濡首菩薩無上清淨分衛經》一種,而重譯為一卷。第九會舊有姚秦‧鳩摩羅什譯一卷本《金剛般若波羅蜜經》、北魏‧菩提流支譯一卷本(同經)、陳‧真諦譯一卷本(同經)、隋‧笈多譯一卷本《金剛能斷般若波羅蜜經》四種,而重譯為一卷。
又前代未有譯本而由奘初譯出的有十會,即初會四百卷、第三會五十九卷、第五會十卷、第十會一卷、第十一至十六會二十二卷,合共初譯達四九二卷。特別是其中第一會梵本十三萬二千六百頌的譯出(見《法苑珠林》卷一百),滿足了此土學人由於從來的傳說中屢屢提出大部《般若》有十萬偈頌(見《大智度論》卷一百、《金剛仙論》卷一、僧叡〈小品經序〉、梁武帝〈注解大品經序〉、隋‧智顗《金剛般若經疏》、吉藏《大品經義疏》卷一、《歷代三寶紀》卷十二所載崛多三藏的傳說等)的想望,因而此經的譯出對於素重般若的中土大乘佛教具有甚大的意義。
此經在藏文譯典中,未有像漢譯本那樣徧合諸會《般若》為一整部的譯本,而只有各會各別的傳譯。現存藏譯本有失譯的《十萬頌般若》(相當於漢譯本初會),失譯(或智軍譯)的《二萬五千頌般若》(相當於漢譯本第二會),失譯(或智軍譯)的《一萬八千頌般若》(相當於漢譯本第三會),釋迦軍、智成、法性戒共譯的《八千頌般若》(相當於漢譯本第四會),失譯的《七百頌般若》(相當於漢譯本第七會),戒帝覺與智軍共譯的《金剛能斷般若經》(相當於漢譯本第九會),失譯的《百五十頌理趣般若》(相當於漢譯本第十會),勝友與智軍共譯的《五波羅蜜經)(相當於漢譯本第十一至十五會),戒帝覺、勝友、智軍共譯的《善勇猛問說般若經》(相當於漢譯本第十六會)等。
關於此經的梵本,現存有初會《十萬頌般若》(1902,部分刊出),第二會《二萬五千頌般若》(1934,部分刊出),第四會《八千頌般若》(1888),第七會《曼殊室利分》(1923),第十會《般若理趣分》、第九會《能斷金剛分》(1894),第十六會《般若波羅蜜多分》(1923)等。
此經的內容分十六會,前五會義同文異,均為所顯《般若》教義的全面敘述。其中初會四百卷文義最為詳廣,二會以下,順次簡略。
初會分七十九品。
(1)〈緣起品〉︰述佛在王舍城鷲峰山頂,放光照十方佛土,一切世界上首菩薩各以金色蓮花來獻,佛散花遍諸佛界,花台化佛說大般若,大眾歡喜,嘆未曾有。
(2)〈學觀品〉︰佛知大眾都來集會,對舍利子說般若波羅蜜的學、修,謂當圓滿三十七品、三解脫門乃至大慈悲喜捨等無量佛法,以無所得為方便,而無住無著。世出世法、有漏無漏、有為無為等皆不可得。如是菩薩智慧超勝二乘,為真福田。
(3)〈相應品〉︰又為舍利子說菩薩和一切法空相應,及和般若波羅蜜多相應,不著一切法有、空等,也不見有諸法和空相應等,如是菩薩不見有所修般若。
(4)〈轉生品〉︰說安住般若的菩薩轉生處所等,無量大苾芻眾聞已發心受記,又有無量有情發願往生十方淨土,也得受記。
(5)〈讚勝德品〉︰舍利子等同讚菩薩般若,佛加以印可。
(6)〈現舌相品〉︰佛現廣長舌相,放光照十方世界,十方菩薩和諸天來供養佛,無量有情得到受記。
(7)〈教誡教授品〉︰佛令善現為諸菩薩說般若的相應法。佛又為說菩薩、般若但是假名,不可得故;菩薩於一切法住無分別,能修六度等。又不著色等,乃至不著方便善巧,能著、所著、著處、著時皆不可得等。又就菩薩、般若、一切法不可得、一切法無所見等義和善現相問答、印證。
(8)〈勸學品〉︰善現向佛及舍利子說菩薩為成滿六度、遍知及修得一切佛法,當學般若等。
(9)〈無住品〉︰說於諸法無所住,也非不住,諸法因緣假合,皆不可說,應以性空觀一切法,於諸法無所取,而能成辦一切事業。
(10)〈般若行相品〉︰說菩薩於修行般若,觀察一切法無所有、不可得,由內空乃至無性自性空故。又般若及一切法離相,亦離自性,無所取,名於一切無所取著,三摩地,無得無為,名畢竟淨。
(11)〈譬喻品〉︰說一切法即幻,及善友攝受,以無所得為方便而勤修諸善等。
(12)〈菩薩品〉︰佛又為解說菩薩的句義,及善、非善、有記、無記等,並說菩薩於如是自相空法不應執著,應以無二為方便,覺一切法。
(13)〈摩訶薩品〉︰廣說摩訶薩義,舍利子、善現、滿慈子也各說摩訶薩義。
(14)〈大乘鎧品〉︰說菩薩擐六度、十二禪、三十七品、二十空等大乘之鎧,遍照諸界令息諸苦,奉持佛法,而實皆如幻,作者不可得故。善現又述所領解義,並答滿慈子說一切法性無所有乃至性無淨,應勤修學一切無縛無解法門,乃至如是成熟菩提、嚴淨佛土。
(15)〈辨大乘品〉︰佛更為善現解說六度二十空等大乘相,及發趣大乘的十地的行業,觀一切法無所有,以無所得為方便,出三界生死,至一切智智,利樂有情至無盡際等。
(16)〈讚大乘品〉︰廣讚菩薩所住的大乘相,超勝一切世間。
(17)〈隨順品〉︰明大乘和般若無二無別義。
(18)〈無所得品〉︰善現說菩薩、般若都畢竟不生,無所有、不可得,菩薩但有假名,諸法也無自性,離畢竟不生,也無菩薩能行菩提等。更為舍利子廣加解說。
(19)〈觀行品〉︰善現又說菩薩修行般若,觀諸法時,無受、無取、無執、無著;又諸法性空,不生不滅,非二非不二等。又為舍利子廣釋菩薩、摩訶薩、般若,觀諸法及諸法不生、不滅、不二等義。
(20)〈無生品〉︰善現又說菩薩修行般若,觀我、人、諸法乃至如來法無生,畢竟淨故,並為舍利子廣解其義。
(21)〈淨道品〉︰善現又說菩薩修行六度,須淨諸法乃至淨菩提道;又六度由有所得和無所得為方便而有世間,有出世間;般若為一切善法母,普能出生、攝受一切善法;菩薩聞般若心無疑惑,常不捨離一切有情大悲作意;此種作意無自性,故空無覺知等。佛加以讚印,三千大千世界震動,無量天人得忍發心。
(22)〈天帝品〉︰述諸天來會,善現為帝釋說菩薩般若︰發菩提心、離聲聞地、以應一切智智心、用無所得為方便的思惟、觀、修,雖觀諸法而都無所見。又為舍利子說菩薩雖住般若,於一切法都無所住、亦非不住等。
(23)〈諸天子品〉︰善現又為未理解所說的諸天子說般若離語言文字,應住無說無聽無解的甚深般若修學不捨,乃至欲為如幻夢有情說如幻夢法,幻夢事與一切法乃至涅槃無二無別。
(24)〈受教品〉︰更為舍利子說甚深般若在住不退地菩薩和已見諦的聲聞等人能信受。般若教中廣說三乘法,於我、法等以無所得為方便,由內、外空故乃至無自性空故等義。
(25)〈散花品〉︰述諸天聞法化花散供佛,善現和帝釋論說花不生、諸法不生,乃至無上乘亦不生等義。
(26)〈學般若品〉︰又為帝釋說菩薩知諸法但是假名而不離法性,如是學般若時不於色等學、不於空學、不見若生若滅等而學般若,以無所學無所成辦為方便等。
(27)〈求般若品〉︰說菩薩求般若當以如來為依處,亦非依處,但隨順世俗說為依處,非如來、真如、法性等可得,亦非如來與真如、法性等相應不相應,般若不應於一切法求、不應離一切法求等。
(28)〈嘆眾德品〉︰稱嘆菩薩般若是大波羅蜜與無量、無邊波羅蜜。
(29)〈攝受品〉︰諸天聞說稱善,佛也加以讚印,說菩薩以無所得為方便修學一切法,不離一切佛法。又述受持、讀誦、修習、思惟、演說、流布般若的功能,及般若能攝受一切善法、能滅諸惡。帝釋又讚般若調伏菩薩令不高心,行六度時以無所得為方便,能令迴向一切智智。佛更為說般若是一切咒王,於我及法雖無有所得,而能使自他得大饒益等。
(30)〈校量功德品〉︰分別校量般若的功德。以般若故有一切勝因勝果及菩薩,菩薩所有方便善巧皆以般若增長,依此成就一切功德勝利。時外道惡魔欲來尋求佛的過失,帝釋念誦般若使外魔退卻。佛又為慶喜說般若於一切法為尊為導,以無二無生無所得為方便修習六度等迴向一切智智。並說般若及般若供養乃至流布等功德,及較量書寫施他等種種功德,而勸以無所得慧和巧妙文義宣說六度,並分別有所得相似般若和無所得的真正般若行六度等的區別。更廣為較量功德而勸修學菩薩般若等。
(31)〈隨喜迴向品〉︰彌勒與善現論說菩薩隨喜有情的福業,迴向菩提,以無得為方便,超勝異生、二乘,於所緣事及一切法皆不取相,而能發起隨喜迴向無上菩提。善現又承彌勒的意旨,為帝釋說新學菩薩修善根迴向,與隨喜行諸福業等的無得無相方便。彌勒又和善現問答菩薩不取相而能隨喜迴向等事。佛加以讚印,更為善現說菩薩無倒的隨喜迴向。
(32)〈讚般若品〉︰舍利子廣讚般若,佛為說一切善法皆由般若出現。舍利子更為帝釋說般若殊勝,五度如盲,般若如導。佛更為舍利子說菩薩應引發般若,於一切法無所得故。更為善現說菩薩信般若則不信色等諸法,觀一切法不可得故。善現領解,因說菩薩般若名大波羅蜜等。
(33)〈謗般若品〉︰佛又為舍利子說信解般若的人是從十方如來的法會來生、久發菩提心、常修六度的。又為善現說般若無能聞見者,也無所聞見。並說有菩薩初發心即能修學甚深般若,有菩薩不敬般若,造作惡業,墮三惡道,及愚癡人毀謗般若有四因緣等。
(34)〈難信解品〉︰又為說不勤精進、未種善根、具不善根為惡知識所攝受的人,於甚深般若難信難解。由於諸法非解非縛,以無所有性為自性、諸法清淨與果清淨、般若清淨、一切智清淨乃至見清淨無二無別無壞無斷、無不淨不相應等。
(35)〈讚清淨品〉︰又為舍利子說如是清淨的甚深意義,清淨般若於一切法無所執受等。又為善現廣說一切畢竟淨義。
(36)〈著不著相品〉︰又為說菩薩以有所得為方便的不能證得實相般若,以無所得為方便的得證實相般若。善現又為舍利子及帝釋分別執著不執著相等,佛加以印可,更說其微細相,顯示般若甚深無性無作不可得等。善現又說般若修行甚難,如修虛空都無所有、無可施設等。又為帝釋說護持般若人如護虛空,菩薩修行般若雖知諸法如幻而亦不執為幻等。
(37)〈說般若相品〉︰時三千大千世界諸天由佛的神力各見千佛宣說般若,各見請說的上首善現,問難的上首帝釋。佛又為善現說彌勒等當來諸佛宣說般若的行相,當證當說諸法畢竟淨等。善現又述讀誦、演說般若的功德,時諸天散華,佛又為解說般若轉法輪義。
(38)〈波羅蜜多品〉︰善現更廣讚般若波羅蜜多的大、無邊等,佛一一加以印證。
(39)〈難聞功德品〉︰這時帝釋心念般若殊勝難聞,舍利子也說聞已信解不信解由於夙因,佛為帝釋宣說一切智智皆從般若生故,菩薩應學般若。又菩薩修行般若,於五蘊乃至諸佛無上菩提等法不住不習、亦非住非不住、非習非不習、所住習諸法不可得等。又為舍利子說般若甚深無量。舍利子也說聞是般若信受修行,當是善根成熟,不久當受菩提記,如行曠野已近王都等,佛加以讚可。並為說菩薩的四攝,及離我法等見著修行般若、速得圓滿等。又般若是大寶聚、清淨聚,受持讀誦書寫宣說般若的功德,乃至佛滅度後般若當盛行於東南,漸傳至東北方等。
(40)〈魔事品〉︰佛為善現具說修行般若時的魔事留難等。
(41)〈佛母品〉︰佛為善現說佛護念般若,如子護母,般若能示世間諸法實相,為諸佛母;般若雖能生諸佛、示世間相,而無所生、亦無所示,復能為諸佛示世間空相乃至無相、無願相等。
(42)〈不思議等品〉︰善現又說甚深般若為大事故而現於世,為不可思議事,乃至無等等事而現於世。佛加以印可,並說諸法乃至諸佛無上菩提也不可思議乃至無等等。會中四眾各得法益,菩薩得忍受記。
(43)〈辦事品〉︰佛為善現說般若能成辦六度、二十空等,佛以三乘法付囑般若,般若於五蘊乃至無上菩提無所取著、出現世間、能成辦一切事業,菩薩亦於諸法無所取著等。諸天並讚菩薩般若所成就忍。
(44)〈眾喻品〉︰佛更為說信解修習般若的菩薩所從來處。菩薩若不攝受般若和方便善巧,從初發心,住我我所執修行施等,墮二乘地;若從初發心離我我所執修行施等,便能攝受一切善法,不墮二乘,疾證菩提。
(45)〈真善友品〉︰佛更為說初業菩薩應先親近真善知識,修行善法,普施有情,迴向無上菩提,勿於諸法而生貪愛,自性空故。又菩薩雖知一切法空,而為世間令得義利、安樂等故發趣菩提。
(46)〈趣智品〉︰佛又為說於般若生信解的菩薩的性、相、狀、貌、所趣,並所擐的甲胄等。善現又述般若甚深無能修、所修、修處等,於此甚深義中無少法實法可得,如修虛空乃至修除遣,佛加以印可。又說於般若等不生執著是不退菩薩,不為貪瞋癡慢等雜染心所牽引,相續隨順趣向臨入一切智智等。
(47)〈真如品〉︰時諸天散華禮佛讚嘆般若,並說般若經中說一切法即是一切智智,一切法即真如,皆一真如無二無別,佛加以印可,並說甚深般若即佛所證無上菩提,無能證、所證、證處、證時、非世間一切所能比度。菩薩若起我我所執,為攝取五蘊乃至一切佛法,或為棄捨諸法而行,即不能修六度證二十空等。善現又說隨順般若乃至三智等一切法,以無礙為相,一切法真如平等無二。善現更說一切法都無所有,諸隨生者或所隨生及隨生處皆不可得,舍利子也說五蘊乃至真如亦不可得,佛皆加以印可。會中苾芻、苾芻尼、菩薩多得法益,有六萬菩薩成阿羅漢。佛為舍利子說菩薩取聲聞果,由於遠離般若及方便善巧力的因緣,並說菩薩不應取相,不見有少法可得,以無得為方便修六度住二十空等。又為諸天說現覺一切法相證得菩提,而都不得勝義法相的能證、所證、證處、證時等可說,以一切畢竟空故。又善現、舍利子各述所解,佛均加以讚印。
(48)〈菩薩住品〉︰善現又說菩薩欲得菩提,當於一切有情住平等心,起大慈等心乃至空、無相、無願心,自他共離十惡、修一切善,則於五蘊乃至一切佛法住無障礙等。
(49)〈不退轉品〉︰佛為善現說不退轉菩薩以無得為方便,如實知異生、二乘、菩薩、佛地諸法真如無二無別,並為說不退轉菩薩的行相等。
(50)〈巧方便品〉︰佛又為說不退菩薩依深般若相應理趣、如應而住、如應而學,攝取廣大無數功德,共諸有情,迴向菩提;由此迴向巧方便力,證得無上菩提等。
(51)〈願行品〉︰說菩薩修行施等,見有情苦,作願勤修六度等相。
(52)〈殑伽天品〉︰述會中有一殑伽天女,發願修行六度成佛後也宣說般若,並散花供佛,蒙佛授記。
(53)〈善學品〉︰佛為善現說行深般若的菩薩修習證入空等三三摩地等行相。又菩薩觀法空時,為學而觀,不為證而觀,不退六度二十空等,不證漏盡,不住於空,並廣說不退轉相及魔嬈亂相、傲慢的過患、真遠離行、真勝善友、菩薩應修的一切法相等,及般若以虛空為相、無相為相乃至性空為相、遠離為相等。又一切法空,由諸有情有我我所執而流轉生死,既有雜染亦有清淨。並廣說般若相應作意的功德等。
(54)〈斷分別品〉︰說菩薩不離般若及一切智智相應作意,因皆自性空、遠離、無增、無減等。又非即般若或離般若能行般若,乃至非即諸法離諸法能行般若,並就諸法空虛、不實、即、離等義廣作問答。並及菩薩成無生忍、得不退地、證得菩提等問題。
(55)〈巧便學品〉︰帝釋說於般若自修、教他至於菩提不雜餘心心所的功德成就,佛加以印可。又為阿難分別惡魔嬈亂的有無,乃至菩薩和菩薩間的共住。更為善現說菩薩學義,及一切法本性清淨,菩薩於中修學般若,離諸雜染復得清淨,並以善巧方便令諸有情證此清淨,不起慳貪執取心等。
(56)〈願喻品〉︰時帝釋心念菩薩般若殊勝,佛又為說隨喜的福不可數量。又為善現說般若等法畢竟離,菩薩依止它能得無上菩提。善現又說菩薩所證的法義、能證的般若、證法、證者、證處、證時都不可得,如虛空、幻士等於一切法無分別。又為舍利子說一切法本無分別,但因有情顛倒造業感異熟果而有五趣差別及三乘聖位,菩薩應行如是無分別相的般若,得證無分別相所求的菩提。
(57)〈堅等讚品〉︰善現又為舍利子說行般若為行無堅實法,也不見有無堅實和堅實可得。時諸天子心念菩薩知諸法及有情皆不可得,而發心擐功德鎧,度令究竟涅槃、心不沉沒,甚為希有。善現又說菩薩行深般若心不沉沒的因緣。佛說如是菩薩為釋梵乃至十方佛所護念,當令一切功德圓滿,乃至證得一切智智。並說諸法實性不可得,菩薩觀一切法空,如佛所化,安住真如精進修學、疾證菩提等。
(58)〈囑累品〉︰帝釋讚善現所說般若殊勝,諸天散花,六千苾芻得菩提記,佛以般若付囑慶喜,並為說般若行的要義,及般若於諸法中最勝,等如虛空無量無邊無盡。佛又出廣長舌相,顯示所說不虛,並說受持般若陀羅尼,即為總持一切佛法。
(59)〈無盡品〉︰佛為善現宣說般若及一切法如虛空無盡,觀十二緣起等,遠離二邊,不見有法生、滅、有我、有情、常、無常乃至遠離、不遠離等,以無所得為方便,如是修行般若,魔不能嬈等。
(60)〈相引攝品〉︰佛為善現廣說六波羅蜜多互相引攝,乃至安住般若,引攝布施諸度等。
(61)〈多問不二品〉︰善現與佛廣泛問答菩薩久已發心,善根無不圓滿;而般若照餘五度,最居先導;菩薩依諸法自性空,而為有情修行六度;又依世俗言說般若最勝,而實無勝劣差別。又般若於諸善法無有取捨,菩薩以般若無執著、無安住為方便,遍攝受善法,引發殊勝功德,為諸有情迴向菩提,乃至證得一切智智。又應勤學般若與略廣六度相應法,如實了知五蘊乃至無上菩提實際相法界相略廣相等。如是等法門,利根乃至不定根人能入,由此能證六度、二十空等。應當於般若無間地行、引、修,不起餘作意;般若及一切法不可施設,佛依世俗方便說法,假說諸法法性,以三乘法度脫有情,及三智與三乘道與涅槃的性相差別,菩薩修行般若及般若的名義和甚深義趣等。
(62)〈實說品〉︰說菩薩雖不見有有情佛果,而為除有情我執顛倒、修滿六度、證得菩提。一切法、有情、佛、菩薩真如皆無異,菩薩圓滿修學真如,故名如來。又初心菩薩應思惟一切法以無性為性,乃至以無相為相,而常精勤成熟有情嚴淨佛土,以行般若為最勝方便,觀一切法非無非有,世俗、勝義也非有異,為愍有情分別諸法,令知非實有。
(63)〈巧方便品〉︰說於五蘊乃至無為界空行菩薩行,於諸法中不作二相。又菩薩行深般若時,於諸法不為益、損、生、滅、染、淨,廣說善巧方便,修行六度及一切善法等。
(64)〈遍學道品〉︰佛又為善現說菩薩於五蘊乃至無上菩提的無性自性無所動,離諸戲論,用菩薩道入正性離生,起一切淨道相智,以三十七品乃至三智、三乘道及因果安立有情,修此無相不著二邊等義。
(65)〈三漸次品〉︰說菩薩行深般若,不住有無等想,無性即菩薩現觀;又如來昔修菩薩道時,無倒修行六度,入四靜慮,而無執著、無得、無分別。又於無性為自性法中,有漸次業、漸次學、漸次行,為趣菩提度有情等。
(66)〈無相無得品〉︰說一切法無性故無得、無差別;為令有所得者離染著故,方便說有六度等差別相。菩薩修般若時,一心具攝一切佛法,以離相無漏心修行六度,圓滿一切佛法。
(67)〈無雜法義品〉︰說菩薩安住如夢響等無性無相的諸法中修行六度、圓滿佛法。
(68)〈諸功德相品〉︰說菩薩住畢竟無際二空,修行般若,而方便善巧撥濟有情,令修六度等一切佛法,令住三乘。又一切有情一切法和此等施設皆不可得,即由於內空乃至無自性空等都無所得,而能安立有情,住所應住,令解脫妄想顛倒執著,依世俗諦安立黑法白法、因果差別,於一切處皆得無礙等。
(69)〈諸法平等品〉︰說菩薩善達諸法實相,於法性都無分別,知諸法如幻化,而安立有情於無漏法;當學般若,亦學靜慮,以方便善巧為諸有情施設名相等。
(70)〈不可動品〉︰說菩薩安立有情於實際中,令離顛倒,謂諸法性空,而亦不壞色等,無二無相,也無分別;於一切法及諸有情住本性空,而修諸功德令證菩提,這是依世俗說,不依勝義等。
(71)〈成熟有情品〉︰說菩薩方便善巧修行六度,安住內空等,而為有情說法令得三乘。並廣說布施、淨戒及餘大菩提道等。
(72)〈嚴淨佛土品〉︰說六度、三十七品、二十空等總一切法皆菩薩道。知諸法性空而常學無倦,及常清淨自他三業粗重,嚴淨佛土,令所化有情往生彼土、成就菩提等。
(73)〈淨土方便品〉︰說菩薩住佛乘正定聚,但為利樂有情願生惡趣。又由觀空方便善巧引發神通自在、成熟有情、嚴淨佛土等。
(74)〈無性自性品〉︰說菩薩法即是佛法,由般若證四諦平等性,即是涅槃,如實見一切法空,能入菩薩正性離生等。
(75)〈勝義瑜伽品〉︰說一切法平等性是清淨法,是依世俗說,勝義諦中無分別無戲論,菩薩於一切法不取為有為無,知皆如夢等。佛於無相中方便善巧,建立佛法差別,而於平等法性都無所動。
(76)〈無動法性品〉︰說菩薩不動於法性空,而令有情離妄想顛倒,住無為界,脫生死苦。又一切法皆如化,即自性空,無生無滅無一非化等。
(77)〈常啼菩薩品〉︰說初業菩薩當信解諸法自性畢竟皆空的方軌,欲求般若當如常啼菩薩不惜賣血、髓、心,欲從法涌菩薩求受般若的故事。
(78)〈法涌菩薩品〉︰繼說法涌為常啼演說般若法義,乃至常啼以血灑地供養、獲得法益等。
(79)〈結勸品〉︰佛告善現,結勸菩薩應學習聞思讀誦書寫流布般若,更以此法付囑慶喜。
以上初會七十九品、四百卷,實為全經的主流。次則第二會八十五品、七十八卷,內容大同於初會,而品名的開合稍有差別,文字亦比初會簡略,且無有最後的常啼、法涌、結勸三品。第三會三十一品、五十九卷,第四會二十九品、十八卷,第五會二十四品、十卷,文義逐會簡短,但內容大同。
第六會有十七品,八卷。述佛在鷲峰山,為最勝天王說菩薩修學般若,能通十波羅蜜一切佛法,及說般若的相,菩薩學深般若能通達法界,行深般若、修四念住,能證如來法性,具諸功德。並為光德菩薩示現淨土。為最勝說法性平等義,並為他授記。最勝為舍利子說菩薩示現苦行等相,為善思菩薩說雖授記而實無所得。佛又為最勝說過去燃燈佛求法得忍的故事,為曼殊室利說最勝天王的宿因。最勝又為善思說佛所化身及所說法無起、盡、生、滅。曼殊室利和寂靜慧菩薩說陀羅尼,佛說寂靜慧過去的本事,為曼殊室利說受持功德、毀謗過患,又說菩薩化他、自行二種般若等。
第七會,《曼殊室利分》,二卷。述佛在誓多林給孤獨園和曼殊室利、舍利子等問答演說觀佛即真如相,無生、滅、去、來、染、淨、二、不二等,無見、無取、無得,於諸有情及涅槃界非二非不二相俱不可得,觀身實相,觀佛亦然,乃至涅槃無差別相,及修甚深般若一相莊嚴三摩地等事。
第八會,《那伽室利分》,一卷。述佛在誓多林給孤獨園,妙吉祥菩薩將入城乞食,與龍吉祥、無能勝菩薩答問甚深般若,觀一切非實,皆如谷響等。龍吉祥、善現、舍利子先後聞法入海喻定、滅定等三昧,乃至施食的近事女也受化得果,顯示般若的勝德等。
第九會,《能斷金剛分》,一卷。述佛在誓多林給孤獨園,為善現說住無所住而生其心,不住我、人、眾生、壽者相行施、戒等波羅蜜,無住、無得、離一切相,欲以三十二相見如來不可得,一切法如幻、露、泡、夢等。
第十會,《般若理趣分》,一卷。述佛在他化自在天宮,為金剛手菩薩等說一切法甚深微妙般若理趣清淨法門,即菩薩句義,總四十一門清淨句義。又為宣說寂靜法性理趣現等覺門,乃至最勝第一甚深理趣無上法門。廣說菩薩般若理趣境行果德等。
第十一會,《布施波羅蜜多分》,五卷。述佛在給孤獨園,舍利子承佛意旨為諸菩薩廣說布施波羅蜜多,應緣一切智智以大悲心為上首而行施,即能攝受一切智智、得證無上菩提。更為滿慈子喻說菩薩、聲聞行施的勝劣,並廣說有巧方便行施,及隨喜迴向所引善根,常於有情作大饒益。應起決定的施心及無染布施,不起二乘相應作意。佛又為滿慈子說一切法非實有、無捨、無得、無所損益等義。舍利子又為滿慈子說應觀一切法性空寂,一切智智具勝功德,以財、法施諸有情,隨順菩提,廣作饒益等。
第十二會,《淨戒波羅蜜多分》,五卷。述佛在給孤獨園,舍利子承佛意旨,為滿慈子演說菩薩持戒犯戒的相,以住二乘作意名菩薩犯戒,又見有少法名為作者,名犯戒菩薩,隨修六度皆以大悲為首,發起隨順,迴向一切智智相應之心名具戒菩薩。並稱心無分限普度有情求大菩提引發淨戒的菩薩,應對其他菩薩乃至一切有情供養恭敬,了達一切法空無實,於六度乃至三智無味著等。
第十三會,《安忍波羅蜜多分》,一卷。述佛在給孤獨園,滿慈子承佛意旨,為舍利子演說菩薩忍和聲聞忍的差別,及菩薩修行般若,觀身心如虛空,於境無分別,堪修安忍。又觀蘊處界常無常等為行他行處,以平等心修行六度一切智智相作意為行自行處等。
第十四會,《精進波羅蜜多分》,一卷。述佛在給孤獨園,為滿慈子分別精進和懈怠的相狀,菩薩從初發心,身心為他作饒益事,常應精進修六度等。
第十五會,《靜慮波羅蜜多分》,二卷。述佛在給孤獨園,為舍利子演說菩薩方便入四禪、四定而不味著,觀一切法不可得而不棄捨一切智智。又為滿慈子說安住靜慮、攝受般若、精進、忍、戒、施等相,更為舍利子說三界靜慮順逆次第等。
第十六會,《般若波羅蜜多分》,八卷。述佛在王舍城竹林園白鷺池側,為善勇猛菩薩廣說般若的修行、圓滿、安住等事。顯示般若於一切法都無所依,與一切法非離非合,非相應非不相應,非一切法攝,也非離一切法,如夢幻焰影等。又為舍利子說於一切境皆無住著,以無邊法為所行境,當精進行,自他俱利,是為菩薩般若行等。又為善勇猛說菩薩修行般若,於一切法都無所行,遍知一切所緣而行,遣除一切所緣而行,又一切法以無性為性,故無可修,也無可遣,於一切法無取執住著,當得成就功德智慧大威神力降伏魔等。
此經文義浩瀚,論辯層壘,波瀾壯闊,極盡佛教文藝的壯觀,在漢譯佛典中,可稱為最巨大的文學作品。
經中廣說境行果等一切諸法本性空寂,非生非滅,非一非異,無取無捨,無我我所,以無所得為方便,勸修一切善法道品,而示以畢竟空淨,無住無著,於此廣破見執顯諸實相,是為大乘佛法的共通教義。
此經的特色,即在完全以大乘的面貌出現,直說大乘與般若,其性無二。並說大乘即是般若,般若即是大乘,說大乘即說般若,說般若即說大乘,如是二法,一體無異(初會第十七〈隨順品〉)。
經中並明白指出︰般若能與一切善法為母(初會第二十一〈淨道品〉)。一切佛法無不攝入般若(初會第十七〈隨順品〉)。般若能生諸佛,是諸佛母(初會第四十一〈佛母品〉)。般若能示世間諸法實相,名如來母,能生如來(二會第四十七〈示相品〉)。這就是後世以般若稱為佛母的淵源。而實際上此經所顯示的空、無相義,實為華嚴、方等、寶積、大集、法華、涅槃諸部大乘的共通思想和主要教義。漢譯各代大藏經中,均特重此經以編列於一切經的首位,即因於此。
特別是此經所顯大乘義中,有許多不共二乘的思想︰
(1)一切法本性清淨思想︰如說︰「諸法本來自性清淨,菩薩於一切法本性淨中,精勤修學甚深般若波羅蜜多,如實通達無沒無滯,遠離一切煩惱染著,故說菩薩復得清淨。復次,雖一切法本性清淨,而諸異生不知見覺,是菩薩摩訶薩(中略)善巧方便,令諸有情證一切法本性清淨。」(初會第五十五〈巧便學品〉)
(2)住無所住思想︰如說︰「菩薩摩訶薩雖住般若波羅蜜多,而同於如來,於一切法都無所住,亦非不住,(中略)以無所得而為方便。」(初會第二十二〈天帝品〉)又菩薩摩訶薩於一切住無分別,能修六度、住二十空乃至三智等,不見菩薩及菩薩名,不見般若及般若名,不著一切染淨諸法,也不離諸緣所生法等(初會第七〈教誡教授品〉)。
(3)為利大眾願生惡趣思想︰如說︰「菩薩摩訶薩雖成就一切白淨無漏法,而為利樂諸有情故,方便善巧受惡趣身,如應成熟諸有情類。」(初會第七十三〈淨土方便品〉)又「菩薩摩訶薩寧以自身具受生死無邊大苦,而不愛著聲聞獨覺自利眾善」(第十三會〈安忍波羅蜜多分〉)。
(4)寧起三毒遠離二乘思想︰如說︰「二乘作意,違害無上正等菩提,(中略)欣樂涅槃,背厭生死,菩薩於彼應遠離之。(中略)貪瞋癡等相應之心,於大菩提雖為障礙,而能隨順菩提資糧。(中略)謂菩薩眾方便善巧起諸煩惱受後有身,與諸有情作大饒益,依之修學布施、淨戒、安忍、精進、靜慮、般若波羅蜜多令得圓滿。」(第十一會〈布施波羅蜜多分〉)
(5)嚴淨佛土思想︰如說︰「菩薩摩訶薩修行般若波羅蜜多,發弘誓願精勤勇猛,自修一切菩薩摩訶薩行,亦勸他修一切菩薩摩訶薩行;自修諸佛無上正等菩提,亦勸他修諸佛無上正等菩提。(中略)由此行願,便能嚴淨所求佛土。(中略)菩薩摩訶薩各於所求嚴淨佛土,證得無上正等覺時,所化有情亦生彼土,共受淨土大乘法樂。」(初會第七十二〈嚴淨佛土品〉)
經中並說︰「一切聲聞獨覺所有智慧,比行般若波羅蜜多一菩薩摩訶薩於一日中所修智慧,百分不及一,千分不及一,百千分不及一,(中略)百千俱胝分不及一,數分算分計分喻分乃至鄔波尼殺曇分亦不及一。」(初會第二〈學觀品〉)甚至宣說︰「菩薩若起二乘相應作意,便違菩薩本所希求一切智智。(中略)如是菩薩住菩薩心,不為二乘、惡魔勝伏,而能勝伏二乘、惡魔,如瑜伽師於境及定俱得善巧不可勝伏」(第十一會〈布施波羅蜜多分〉)
更值得注意的是以上這些思想和當時盛行的聲聞學說大相逕庭;另一方面,「大乘非佛說」的論調,在這時聲聞界或已產生,如此經說︰「設有惡魔,或魔使者,詐現佛像語菩薩言︰汝所受持大乘經典非佛所說,亦非如來弟子所說,是諸惡魔或諸外道為誑惑汝作如是說,汝今不應受持讀誦。是菩薩摩訶薩聞彼語已作是念言︰此定惡魔或魔眷屬,令我厭捨所求無上正等菩提,故說大乘甚深經典非佛所說,亦非如來弟子所說。」(初會第四十九〈不退轉品〉、第二會第五十四〈轉不轉品〉)又說︰「設有惡魔作沙門像,來至其所說如是言︰汝先所聞受持讀誦甚深般若波羅蜜多相應經典,皆是邪說,應疾棄捨,勿謂為真!(中略)非真佛語,是諸文頌者虛誑撰集。(中略)汝等今應修盡苦道,速盡眾苦得般涅槃,現在苦身尚應厭捨,況更樂受當來苦身﹖宜自審思,捨先所信。是諸菩薩聞彼語時,心不驚疑,但作是念︰如是說者,定是惡魔。」(第五會第十六〈不退品〉)由此可以想見當時聲聞、菩薩二乘思想對立的狀況是非常明顯的。因之此經處處顯示出佛法分類,只有二藏︰(一)聲聞藏,(二)菩薩藏。這就影響到中國三論宗人,即以聲、菩二藏為教相的基本判釋(見《三論玄義》)。
另外影響於中國佛教界的,是此經顯示般若教義為「三乘通教」。如經中說︰「欲學聲聞地(中略)獨覺地(中略)菩薩地(中略)如來地者,當於般若波羅蜜多應勤聽習讀誦受持如理思惟令其究竟。何以故﹖如是般若波羅蜜多廣說開示三乘法故。若菩薩摩訶薩學般若波羅蜜多,則為遍學三乘,亦於三乘法皆得善巧。」(初會第八〈勸學品))又「般若波羅蜜多,(中略)諸預流者於此中學得預流果,諸一來者於此中學得一來果,諸不還者於此中學得不還果,諸阿羅漢於此中學得阿羅漢果,諸獨覺者於此中學得獨覺菩提,諸菩薩摩訶薩於此中學得嚴淨佛土、成熟菩提。」(初會第二十八〈嘆眾德品〉)這是中國天台學者以此經列為化法四教中的通教的原因。
經中又以三乘學人由此可以得到三智,謂「菩薩摩訶薩欲學般若波羅蜜多,欲成辦一切智、道相智、一切相智,當以無所得為方便,如應而學。」(初會第十〈般若行相品〉)又「一切智者是共聲聞及獨覺智,道相智者是共菩薩摩訶薩智,一切相智者是諸如來應正等覺不共妙智。」(初會第六十一〈多問不二品〉)「菩薩摩訶薩修行般若波羅蜜多時,一剎那心則能具攝布施、持戒、安忍、精進、靜慮、般若波羅蜜多,(中略)亦能具攝一切智、道相智、一切相智。」(初會第六十六〈無相無得品))這也是天台宗所謂「三智具在一心中得」的張本。
此經又顯示出他方淨土思想。如說︰「菩薩摩訶薩應修如是嚴淨佛土︰謂彼土中常不聞有三種惡趣,亦不聞有諸惡見趣,亦不聞有貪瞋癡毒,亦不聞有聲聞獨覺,(中略)但聞說空無相無願無生無滅無性等聲,謂隨有情所樂差別,於樹林等內外物中,常有微風互相衝擊,發起種種微妙音聲,彼音聲中說一切法皆無自性,無性故空,空故無相,無相故無願,無願故無生,無生故無滅,彼佛土中諸有情類,若晝若夜若行若立若坐若臥常聞如是說法之聲。(中略)十方如來應正等覺,皆共稱讚彼彼佛名。若諸有情得聞如是所讚佛名,定於無上菩提得不退轉。」(初會第七十三〈淨土方便品))這可說是中國宗教界影響最大的淨土思想的淵源。
又此經泯絕語言文字,在大乘法中還開闢了另一蹊徑,如經中說︰「我曾於此不說一字,汝亦不聞,(中略)甚深般若波羅蜜多文字言說皆遠離故。由於此中說者聽者及能解者皆不可得。」(初會第二十三〈諸天子品〉)又說︰「我於諸法都無所見,故無所說,乃至般若不可說示。」(第十六會〈般若波羅蜜多分〉)這對於不立文字的中國禪宗思想所給予的影響也甚大。而此經第九會《金剛能斷分》的異譯本《金剛般若》,也即為禪宗五祖以下諸師傳心法的正本。
又密乘教法,也淵源於此經。如經中說︰「一切陀羅尼門,名為菩薩摩訶薩菩薩道。」(初會第二十一〈淨道品〉)又說︰「菩薩摩訶薩依般若波羅蜜多修一切陀羅尼門。」(初會第二十九〈攝受品〉)尤其是第十會《般若理趣分》,廣顯如來智印的深密理趣,及說神咒三首,開啟了密宗的祕藏,並為後世般若教義攝入密教興其機運。
由此可見此經貫攝了大乘全面思想,為一切大乘教法之所徧集,對於偏重大乘的中國佛教各方面的影響甚大。「東國最重般若」,當亦基緣於此。
此經全文雖十六會,但其主流則為最初五會,如近人歐陽漸說︰「般若十六會,初有五會,義海全潮,有統有系。(中略)全豹窺觀,應於初五。初雖五分,義同文異。詳略文異,應為三類︰初分為一類,文四百卷,是為極詳;四、五為一類,但有四周而缺方便,(中略)是為極略;二、三為一類,具敘五周而缺最後方便付囑,然秦譯(大品般若)詳,是為酌中,最便研讀。」(《大般若波羅蜜多經敘》)
此經初會文義繁重,其第二會的二萬五千頌般若繁簡適中,在印度古代似已以為全經的代表典籍而頗為流通。中觀學派首創者龍樹疏解此經而撰成《大智度論》,瑜伽學派亦相傳彌勒疏釋此經撰成《現觀莊嚴論》,並為印度解述此經的代表作。其中,《大智度論》漢譯為百卷,主要論述此經所顯實相性空無得之理,在中國漢地流傳頗廣。羅什譯此論時先譯出其中初品的解釋為三十四卷,從第二品以下加以節略擇譯其要,不再廣譯,得此百卷。可見此論原文的廣博。《現觀莊嚴論》全文二七四頌,主要顯說此經所述實踐行證之道,在印度中古時代相當流行,而在我國西藏傳弘更盛。其後無著、世親均依此經第九會加以疏釋,各別撰成《金剛般若經論》。陳那又依此經第四會撰成《佛母般若波羅蜜多圓集要義論》,撮述一經的要旨,三寶尊義就其論加以疏釋。此外依此經義撰製的論書,尚有龍樹、提婆、佛護、清辯等的《中》、《百》、《十二門》等論,廣弘般若性空的教義,至形成為大乘中觀學派和它以下的支分流系。
此經在中國,自後漢《道行般若》(小品)譯出以來,三國吳‧支謙又加以重譯,魏‧朱士行曾講述《道行》,又為訪取《大品般若》的梵本而西行求法,顯示此經的弘傳為當時漢地思想界所重視。隨後又有無羅叉、竺叔蘭、竺法護等相繼譯傳,衛士度、帛法祚、支孝龍、康僧淵、支愍度、竺道潛,竺法溫、支遁等傳寫講述,使般若之學,弘揚漸盛。道安在襄陽時,更盛講《放光般若》,並撰製解註文記,發揚此經的玄奧。同時的般若學者,尚有于法開、竺法汰、竺曇壹、于道邃等,形成為般若學的六家七宗的盛勢。慧遠亦曾從道安受學《般若》。但使此學得到真正弘通的,實始於鳩摩羅什廣譯大小品及《金剛般若》等經、《智度》、《中》、《百》等論,使《般若》的義學昌闡於時。什門諸賢僧叡、僧肇等並造章疏,繼軌傳述。此後六朝名僧也多有講述《大品》或造疏釋。梁武帝並註解《大品》,陳武帝也偏好《大品》。現存的大品疏述,僅有隋‧吉藏《遊意》一卷、《義疏》十卷,及新羅‧元曉的《大慧度經宗要》一卷而已。
唐‧玄奘亦以此土學人素重般若,決心北至玉華宮寺,專志譯出此全文六百卷,並歡喜稱慶,稱為人天之寶。智昇編《開元藏》,即以此經列於眾經的初首而特加尊重。至於此經的書寫、精讀、受持、供養,也為世所尚。其後由於義學漸衰,佛徒捨繁就簡,《金剛般若》及《般若心經》遂代替全經而頗為流通,有關《金剛般若》與《心經》的歷代疏釋甚多,不遑列舉。
關於此經的經義,龍樹《大智度論》(卷一百)中曾攝為二道︰(1)般若道(秦譯《大品》前六十六品,相當於此經初會前五十八品),(2)方便道(《大品》後二十四品,相當於此經初會後二十一品)。彌勒《現觀莊嚴論》中則攝為八品︰(1)〈一切相智品〉,(2)〈道相智品〉,(3)〈一切智品〉,(4)〈一切相現等覺品〉,(5)〈頂現觀品〉,(6)〈漸次現觀品〉,(7)〈一剎那現觀品〉,(8)〈法身品〉。這是印度古來頗為通行之說。
在中國有未詳作者的〈大品經義略序〉,依第二會秦譯本的文義,大判區分,略為三段︰第一段(秦譯《大品》一至六品,相當於此經初會一至六品),是佛自開宗對舍利弗為上根人說。第二段(《大品》七至四十四品,相當於此經初會七至三十八品),是佛命須菩提為中根人說。第三段(《大品》四十五至九十品,相當於此經初會三十九至七十九品),是歸宗重為下根諸天及人更說般若。至梁武帝〈注解大品經序〉則以經中文義分為五段︰「勸說以下住標其始,命說以無教通其道,願說以無得顯其行,信說以甚深嘆其法,廣說以不盡要其修。中品所以累教末章所以三屬。」近人歐陽漸氏也就此經第二會文義分五周︰第一周(初四品,相當於初會前五品),為舍利弗般若(佛使舍利弗談菩薩智慧,談菩薩二諦)。第二周(五至二十四品,相當於初會六至二十一品),為須菩提般若(佛與須菩提談菩薩三解脫門,談摩訶衍摩訶薩義)。第三周(二十五至四十二品,相當於初會二十二至三十八品),為信解般若(佛與帝釋談般若福德令初發心者都生信解,又為彌勒說菩薩行令已成熟者入甚深般若)。第四周(四十三至六十五品,相當於初會三十九至五十八品),為實相般若(說魔幻魔事和阿鞞跋致相,令久修人功深不退)。第五周(六十六至八十五品,相當於初會五十九至七十九品),為方便般若(詳說菩薩境行果,而以方便為指歸)。
後世有關此經提要的撰述,現存的有宋‧大隱的《大般若經關法》六卷、清‧葛𩕩的《大般若經綱要》十卷、民國歐陽漸的《大般若波羅蜜多經敘》四卷等。又明代智旭《閱藏知津》卷十六至卷二十三,亦對本經作了簡征提要。(高觀如)
◎附一︰《歐陽大師遺集》第一冊〈大般若經敘〉(摘錄)
敘曰︰應學般若學。般若者,五度之目,萬行之鵠,三世諸佛之所自出。有母然後有子,有般若然後有世間人天、出世聖賢。般若者,智也。智也者,用也。用也者,以空為具,非以空為事也。是故空有二義,非義不義無義之空,空亦應空,如義實義涅槃義之空,空則非空。般若之相無住涅槃,般若之行瑜伽巧便,般若之至無上菩提,是故應學般若學。(中略)
一曰五周以敘事者。般若十六會,初有五會,義海全潮,有統有系。中有五會,河漢江淮,巨流時出。後有六會,六度各六,一度繫屬。全豹窺觀,應於初五,初雖五分,文異義同。詳略文異,應為三類。初分為一類,文四百卷,是為極詳。四五為一類,但有四周而缺方便,世稱小品道行四會是也,是為極略。二三為一類,具敘五周而缺最後方便付囑。然秦譯詳,世稱大品放光光讚二會是也,是為酌中,最便研讀。今循二會,按文提系,談五周敘事。
此經五周說般若也,以經名智慧,舍利弗智慧第一,故初周佛詔舍利弗談菩薩智慧,談菩薩二諦,是為最初舍利弗般若。般若多說空義,須菩提好深行空法,又慈念眾生,故次周佛詔須菩提談菩薩三解脫門,談摩訶衍摩訶薩,是為第二須菩提般若。《金剛能斷論》云︰欲令佛種不斷者,未成熟菩薩聞多福德於般若起信解,已成熟心入甚深義,已得不輕賤者修多功德不復退轉,已得淨心令大乘久住。本其意義讀索此經,佛以帝釋久聞能記,許與問論,而談般若福德,令初發心咸生信解,是為信解般若,亦為帝釋般若。佛於《中含》為彌勒授菩提記,又於此經為彌勒說菩薩行,菩薩行佛所行得亦無得,令已成熟入深般若,是為入甚深般若,亦為彌勒般若。合上二事並為一談,應說為第三信解般若。龍樹緣起論,此經為說阿鞞跋致相故,為說魔幻魔偽魔事故,為說當來世人供養般若因緣故,佛為顯示種種,令久修人功深不退,是為第四不退轉地般若,亦為實相般若。佛行即菩薩行,菩薩行者,妙於方便,境行果三此周特勝,經之為摩訶衍,人之為摩訶薩,法之為大菩提,亦於此周發闡無餘,是為第五究竟地般若,亦為方便般若。
◎附二︰呂澂《印度佛學源流略講》第三講(摘錄)
大乘思想就是菩薩乘思想,他們相信釋迦成佛以前的菩薩階段,其實踐與所依據之理論都較聲聞乘、緣覺乘更廣大,所以稱為大乘。闡明這類思想的經典,後來積累日多,就有種種類別。但究竟哪一類是最初出現的呢﹖學者們有大致相同的看法。
一般承認,般若類是較先出現的。理由有三點︰(一)《般若經》內容,主要講對佛所說法不可執著,法無自性,即所謂「法空」思想。這一思想正是由部派佛學自然而然發展下來的。部派佛學,特別是有部學說發展到極端,認為佛說的法都有自性,都是實在的。反對這種極端,一轉入大乘,就必然走向「實有」的反面而出現「性空」思想。(二)很多大乘經典如《法華》、《華嚴》等的主要思想,都建立在般若的基礎上,所以理應先有《般若經》才能隨之發展出其他的經來。(三)更有力的理由是,大乘經開始流行,同它之前的佛經性質和形式一定要有聯結,即與公認的諸經相類。以前諸經按內容和形式分類有九分教或十二分教,其中有一分名「方廣」(義譯。梵譯「毗佛略」,巴利文音譯「為陀羅」),是指它說的道理方正,範圍廣闊。當時小乘部派承認在「方廣」一類經中有般若。如有部的脇尊者,在《大毗婆沙論》(一二六卷)中介紹十二分教時,就是這樣說的。《般若經》一出現,即採取了「方廣」的形式,也從而證明般若類是最早出現的大乘經。
《般若經》後來發展得相當龐大,究竟有多少種,迄今亦無法確定。據玄奘搜集並編纂而成的《大般若經》,共有十六種(或稱十六會、十六分)。開頭五分是根本般若經,其餘歸為雜類,叫雜般若經。根本五會,內容相似,僅文字詳略不同。第一會最詳,有十萬頌(漢譯四百卷,接近四百萬字);第二會,有二萬五千頌;第三會,一萬八千頌;第四會,一萬頌;第五會,八千頌。其中二、三兩會的內容差不多,四、五兩會的內容也相似。現在要問,這五會哪一會是先出現的呢﹖學者們的看法也不相同。既然有詳有略,就有兩種可能︰一個可能由詳到略,而詳本在先;一個可能由略發展為詳,而略本較早。按實際情況分析,先略後詳,先有小本而後發展為大本,還是合理一些。第一、般若儘管是以方廣形式出現,開始的分量,不能與部派公認的諸經分量相差太遠,那樣會叫人不容易相信的。第二、從傳播方面看,部派諸經是憑口傳的,大乘經一上來就有文字記錄,按寫作規律講,開始不可能太詳、太大。所謂「大本」、「小本」,主要內容都同,只是大本的文字敷衍些而已。第三、從中國翻譯史方面看,第一個譯大乘經的支婁迦讖,譯出的是《道行般若》(三十品),在五會中相當於四會,過了一百年,西晉時才譯出《放光》、《光讚》,兩部經相當於五會中的第二會,至於初會,是到玄奘編纂《大般若經》時才有的。從這裏看出它的發展是先簡後詳的。當然,從翻譯的前後不能即確定它們出現的先後次序,但也可以作為推斷的根據之一(由於《道行》比《光讚》篇幅要小,所以後來習慣叫前者為「小品」,後者為「大品」)。
另外,「雜類般若」的內容,很不相同。其中有中國極為熟悉的《金剛經》,玄奘把它放在第九會,分量最小,只三百頌。也可看成是般若的一個略本,因為根本般若的重要思想它都有了。無著、世親曾加以分析,認為經中有二十七個主題,實際包括了全部般若的主要思想。它的形式,較之大、小品,更加接近於九分教和十二分教以及後來的阿含形式。例如,經一開始就講釋迦住在王舍城,他的團體比丘有千二百五十人,並敘述到講道的過程等等,這些都是原始經典格式。而根本般若,就是「小品」,形式也不是這樣,講的是五千人,並說這些人都具有種種功德成就,同後來大乘的鋪張說法相類似。這說明《金剛經》的般若形式,比「小品」還更早一些。其次,南方有位學者覺音,他在解釋十二分教中的「方廣」時,是從它的形式講的,他說,「方廣」是問答體,在每一問題得到圓滿解答的基礎上,繼續追究,步步深入,他舉了巴利文的五部做例證。我們看《金剛經》的體裁,正是如此(其他般若經就不這樣顯著),第一個問題結束後,接著提出第二個問題。所以無著、世親解釋說,須菩提對不了解的地方共二十七處,這二十七處是「展轉相生」的。又《金剛經》的問題是藉須菩提提出的,他是佛的十大弟子之一,是得了無諍三昧,以解空著名的。《金剛經》但明「空」理,故借重他來發問。可是「小品」的內容就較蕪雜,人物有舍利弗、彌勒,甚至還有帝釋等等。這說明般若類最早出現的是略本,而略本中又以《金剛經》的出現更早一些(它在我國翻譯較晚,但產生應早)。
通過《金剛經》的二十七個主題,更易掌握般若的要點。般若思想不外說明諸法「性空幻有」的道理。所謂「性空」是說佛所說的一切法即一切現象都沒有實在的自性;但空非虛無,法雖然自性空,假有的現象仍是有的,即所謂「幻有」。「幻有」含有二重意思︰(一)幻有並非無有,是相對於實有說其非實在的;(二)幻有非憑空而現,它的產生是要有條件(因緣)的。所以般若思想是由一雙範疇性空、幻有構成的,不能單執著某一個方面。關於性空思想,在部派佛學時也有,如上座講人空外也講法空,不過他們的性空進一層發展就成了方廣,趨向極端,連幻有也否定了,所以龍樹批評它為「惡趣空」,虛無主義。這種否定一切的虛無主義,與般若性空之說,是不一樣的。《金剛經》全部講的是性空而幻有的問題,最後歸結為一頌︰「一切有為法,如夢幻泡影,如露亦如電,應作如是觀」(完滿的說法,應為九喻,秦譯只有六喻)。其次,講性空幻有,應聯繫到佛說,般若思想反對有部認為佛說的一切法都有自性的極端態度,主張佛的說法不是實有,而是幻有。佛為什麼要說法呢﹖在他們看來,是因實踐的要求加以假設而已。佛法並非實有,只是我們概念上對它加以分類而成功的假有。這種思想《金剛經》表現得非常集中,它有這樣一套說法的形式,如;「佛說般若,即非般若,是名般若(概念的假設)。」之所以要假設佛法,據他們講是為了救渡眾生這一實踐要求。《金剛經》隨處都是這種思想,所以說般若的主要思想,《金剛經》都有了。
還有一個問題,《般若經》最初是在什麼地方編纂的﹖這已無法講清楚了,不過它的流行地區,倒是可以從經的本身記載中看得出來。據《大般若經》三○二卷中說,開頭是在東南方,以後流傳到南方,然後到西方,逐漸到北方、西北方,最後到達東北(中國地區)。這個記載與實際情況是符合的,因為這個流傳路線與大眾部發展的地區相一致,與正量部活動的地區也一致,前者是在東南、南、西方活動,後者是以西印為中心,然後到達西北。大乘思想,前面已經分析是與大眾、正量有聯繫,也是得到部派的承認的,所以流行於與他們思想相接近的部派區域內,以後又發展到西北等處,是合理的,而一旦傳到月氏,就得到人們的信仰,並經過西域傳播到中國來了。
〔參考資料〕 印順《初期大乘佛教之起源與開展》第十章;梶山雄一(等)《般若思想》;副島正光《般若經典の基礎的研究》;渡邊海旭《大般若經概觀》;干潟龍祥《般若經の諸問題》。
「大乘佛教」的對稱。又作南傳佛教、南傳上座部佛教。指上座部系的十一部派及大眾部系的九部派(即所謂的小乘二十部),及其所屬的經律論典所說的教義。所謂小乘(hīnayāna),意指採用劣小的交通工具馳向涅槃之彼岸;不強調救濟世人,只專心致力於自己的道業。「小乘佛教」之稱,是自認為是菩薩佛教的大乘家,對長老上座的羅漢佛教的貶稱,因此,小乘方面,從來不承認自己是小乘。如站在歷史角度,則對小乘佛教的正確稱呼,應該稱之為部派佛教。
印度在阿育王時代開始時,佛教即產生部派分裂,各部派均傳持各自的三藏,特別是在論藏方面,往往可顯示出自派的教理特質。但是,在紀元前後,尤其是貴霜王朝以後,部派佛教中的革新派及若干守佛塔的在家佛教徒,發起了大乘佛教運動。他們將部派佛教貶稱為「小乘」,而尊稱自己為大乘。
印度舊有的佛教部派受到國王、藩侯、富人的援助,而擁有龐大的財產及莊園,其社會基盤是安定的。比丘們生活在巨大的僧院內,專心於坐禪及繁瑣的教理研究,其態度也是獨善的,是強調自度的。相反的,大乘佛教徒創作出新的經典,並發現作為歷史人物的喬達摩的精神具有菩薩道思想。因此,他們不論出家、在家,均強調利他行的實踐。這是在宗教內涵上,大小乘之間的最主要差異。
現在,傳到我國、朝鮮、日本或西藏等的佛教,是大乘佛教;錫蘭、緬甸、泰國等東南亞地區的佛教,則是上座分別說部的佛教。後者以巴利語三藏為正依。他們不承認大乘佛教,而自稱為上座部,因此如果以地理來區分佛教,則可用「北方佛教」與「南方佛教」,來代替大乘與小乘的稱呼。
我國歷代的佛教,以大乘為主,但這並不意謂從古迄今都不曾產生過對小乘佛教的信仰。南北朝時代,我國佛教界有不少人曾從事小乘思想的鑽研,因而產生了弘揚毗曇以及俱舍思想的學派,而且也有少數僧人不信大乘教法,此外,也有人大小乘兼弘並信。
雖然隋唐以後,我國的漢藏佛教信仰圈,都盛行大乘教法。但是雲南地區的傣族、布朗族、德昂族等民族,由於受到南方佛教的影響,迄今仍然信仰小乘教法。
二十世紀以後,國際佛學界的研究成果,使世人確信原來為小乘教團所信的經典(《阿含》或《尼柯耶》)內容,遠比後來出現的大乘經典更為接近釋迦牟尼的弘法史實,因此,「回歸原始佛教」的呼聲,也日漸昇高。雖然原始佛教與小乘佛教並不盡同,但是二者在所信經典上,則並無二致。就這一點而言,小乘佛法的地位似有逐漸擺脫前此被大乘貶斥為低劣角色的趨勢。
◎附一︰平川彰〈大乘佛教の特質〉(依觀摘譯自《講座‧大乘佛教》 )
「小乘」(hīnayāna)一詞中的「hīna」,有「被捨棄的」、「劣等的」的意思,是一種貶稱,因此,並沒有自稱「小乘」的教派。這是大乘所給予的貶詞。一般而言,小乘是指部派佛教,但不是整個部派佛教都是小乘。根據《大智度論》等書所載,此係指以說一切有部及犢子部等為中心的若干部派。正確地說來,部派佛教是「聲聞乘」(śrāvakayā-na)。此外,另有「獨覺乘」(pratyekabud-dhayāna,緣覺乘)。於此二者之上,再加屬於大乘的「菩薩乘」(bodhisattvayāna),則成三乘。所謂「獨覺」,不像聲聞係由師長指導,而是獨自修行而證悟的修行者。彼等所悟等同諸佛,但不救渡眾生,直接進入無餘涅槃。在「不教化他人」這一點上,被稱為「小乘」。當時佛教的修行者中,可能有脫離部派教團,獨自在山中修行的人。此一稱呼即用以稱呼他們。而另一方面的「菩薩乘」,即指大乘修行者。(中略)
「小乘」(hīnayāna)一語的成立相當晚。《道行般若經》與《放光般若經》等書,都沒有使用「小乘」一詞。但是,羅什譯的《小品般若經》卷九有「以是小乘法……」之語,竺法護譯《光讚般若經》卷七也有「行小乘者不順佛道」之句。《光讚》是西元286年譯出,《放光》是291年譯出。兩者同屬《大品般若經》系統。就譯出年代言,似乎是《光讚》較早,但《放光》的原本,據說是朱士行於甘露五年(260),在于闐獲得的。其後此原本被攜回洛陽,西元291年,由無羅叉譯出。因此,也許《放光》的原本成立年代較《光讚》原本為早。《小品》系或《大品》系的古般若經都沒有「小乘」一詞,因而可以認為此詞是後世才插入的。
◎附二︰大乘諸宗對小乘佛法的看法(摘譯自《佛教大辭彙》〈小乘教〉條)
(1)法相宗︰於佛所說法中立有、空、中三時教,而以有教總攝小乘。謂佛初期所說之法,乃為發趣聲聞乘者闡明我空法有之旨,以破外道實我之執,故小乘中以有教為代表。
(2)三論宗︰立二藏、三轉法輪,以其中之聲聞藏與枝末法輪之一分攝盡小乘。枝末法輪,指為令不能受華嚴大教之輩漸趨一乘,故於一佛乘分別為三,各逗根機,故以其之一分攝屬小乘。
(3)天台宗︰將小乘攝於化法四教中的三藏教,以小乘三藏齊備故,依《法華經》、《智度論》所載而有此稱。謂此小乘教談因緣生滅之理,明界內之事教,三乘皆斷見思惑入無餘涅槃,灰身滅智;雖諸派包含多門,大要唯四,即 (1)有門,指《毗曇》,(2)空門,即《成實論》,(3)亦有亦空門,即《蜫勒論》,(4)非有非空門,即《迦旃延經》。
(4)華嚴宗︰立五教十宗,以小乘為五教中之小乘教,十宗中的前六宗。華嚴宗認為天台宗稱小乘為三藏教並不妥切,於是稱之為小乘教,並特稱為愚法二乘(指聲聞、緣覺)。愚法二乘與不愚法二乘相反,不愚法二乘指瑜伽、唯識之二乘,乃了知法空之二乘,攝於始教,故今五教之第一小乘教,攝聲聞、緣覺二乘而不攝菩薩。二乘中亦唯取愚法二乘,不攝不愚法二乘。
又,所謂六宗,即(1)我法俱有宗︰犢子部等謂法為實有,且立「非即非離蘊我」,故名。(2)法有我無宗︰薩婆多部等立法乃三世實有而我空,故名。(3)法無去來宗︰大眾部等立現在有體、過未無體。(4)現通假實宗︰指說假部等,不僅立過未無體,且說現在法亦通假實,故名。(5)俗妄真實宗︰說出世部等立世俗法是虛妄而假,出世法為真實。(6)諸法但名宗︰指一說部立一切我法唯假名,都無實體。此等小乘教乃為不堪聽聞本教一乘之劣小根機,於一乘中分別三乘,漸調機根,以令趣向大道而施設的權方便,如《法華經》中所謂授羊鹿,設化城,以誘小志,令息勞窮。
(5)真言宗︰將小乘攝於十住心教判中之第四──唯蘊無我心及第五──拔業因種心。聲聞觀唯有五蘊而無我,故稱唯蘊無我心;緣覺拔除煩惱業因、無明種子,故稱拔業因種心。若約表德門而言,皆是祕密佛乘,毗盧之妙德。
〔參考資料〕 呂澂《印度佛學源流略講》第二講、第四講;李世傑《印度部派佛教哲學史》;印順《印度佛教思想史》第二章;淨海《南傳佛教史》;金岡秀友《部派佛教》;宇井伯壽《佛教汎論》、《印度哲學史》;宮本正尊《大乘と小乘》;Jeffrey Hopkins《Meditation on Emptiness》;Th. Stcherbatsky 《TheConception of Buddhist Nirvana》。
簡稱支讖,是後漢桓帝末年(167)從月氏來到洛陽的譯師。他通曉漢語,除了獨自翻譯而外,有時還和早來的竺朔佛(一稱竺佛朔)合作。他譯經的年代是在靈帝光和、中平年間(178~189),比安世高稍遲;譯籍基本上屬於大乘,而又是多方面的;可見他的學問廣博,思致幽微。後來竟不知所終。
支讖所譯的佛經究竟有幾種?因當時未曾記載,很難確定。 在晉代道安著述經錄時,據他所見寫本,年代可考的只三種,即︰《般若道行經》十卷(光和二年譯)、《般舟三昧經》二卷(現存本三卷,光和二年譯)、《首楞嚴經》二卷(中平二年譯)。
此中《首楞嚴》一種,現在缺佚。另外,從譯文體裁上比較,道安認為像是支讖所譯的有九種︰《阿闍世王經》二卷、《寶積經》(一名《摩尼寶經》)一卷、《問署經》一卷、《兜沙經》一卷、《阿閦佛國經》一卷、《內藏百寶經》二卷、《方等部古品遺日說般若經一卷、《胡般泥洹經》一卷、《孛本經》二卷。此中後三種現在都缺佚。又支敏度《合首楞嚴記》裡提到而為道安所未見的,還有︰《伅真陀羅所問如來三昧經》一卷。綜計起來,支讖譯籍現存九種,缺本四種,僧祐《出三藏記集》依據《別錄》加了《光明三昧經》一卷,這是支曜譯本的誤記。費長房《歷代三寶紀》又依各雜錄加了《大集經》等八種,也都出於附會,不可信。
支讖譯籍裡比較重要的《般若道行經》和《般舟三昧經》,原本都由竺朔佛傳來,而支讖為之口譯。以支讖學問之博,這兩種也應該是他所熟悉的,因而譯功專歸於他,並無不可;但從僧祐以來,經錄家都說竺朔佛也有這兩種的翻譯,就未免重複了。那時候的翻譯,因有安世高為之先導,遣詞造句大都已取得一些經驗,譯文比較順暢,令人讀來有「審得本旨」之感。不過翻譯的總方針依然是「敬順聖言,了不加飾」,要求盡量保全原本的面目;就是在譯文結構上做了一些「因本順旨,轉音如己」的工夫,也是極有限制的。所以後人辨別他的譯文,仍用「辭質多胡音(即多用音譯)」為一種標準。
支讖譯籍的種類恰恰和當時安世高所譯的相反,幾乎全屬於大乘,可說是大乘典籍在漢土翻譯的創始。並且,龍樹以前印度大乘經典流行的實況,也就在支讖翻譯上看到它的反映。例如,他譯的《寶積經》、《阿閦 佛國經》、《般舟三昧經》都是構成大部《寶積》的基層部分,《道行經》是大部《般若》的骨幹,而《兜沙經》又屬於大部《華嚴》的序品,可見印度的大乘經典開始就是向境、行、果各方面平均發展的。還有支讖譯出的《阿闍世王經》(異譯本題名《文殊普超三昧經》,道安經錄說出於《長阿含》,不確。)、《問署經》(也作《文殊問菩薩署經》)、《內藏百寶經》、《首楞嚴三昧經》,都以文殊為中心而發揮「文殊般若」的法界平等思想,從這些方面暗示出文殊對於大乘傳播的重要關係,也屬很可寶貴的資料。
但是對於以後義學發生影響最大的莫過於《道行經》。這因為大乘學說本來以般若的緣起性空思想為基礎,由這部經的譯出便有了趨入大乘的途徑。又因為當時思想界裡有「道家常無名,為天地始」等一類說法,恰好做了接受般若理論的準備,也就是通過這類思想使般若理論更快地傳播開來(如在支讖的譯文裡譯「波羅密多」為「道行」,譯「如性」為「本無」等,都是借用道家思想來傳播般若的)。從此《道行》成為研究佛家學說特別是般若理論的入門之籍。只因它譯文過於簡略,很多義理難得徹底了解,遂引起了朱士行的西行求法,而後和《道行》同源異流的《大品般若》(但在魏晉的義學家都將《大品般若》看作《道行》的母本)陸續有各種異本的譯傳,愈加豐富了般若學說的內容,但是《道行》始終被重視著。
就在支讖從事譯經的年代中,有一批月氏的僑民數百人歸籍了漢朝(見《出三藏記集》卷十三〈支謙傳),他們依照原來的習俗,仍舊立寺齋僧,舉行各種宗教的活動。其中有支亮(號紀明)受業於支讖,後更傳之支謙,發揚了支讖的學風。大乘佛學的初傳雖然依附了道家,使它外觀混同於方術,可是在已歸籍的月氏民族中有它傳統的講習,仍舊保持其純粹性。這對後來佛學傳佈逐漸糾正接近真相,是起了相當的啟發作用的。(呂澂)
〔參考資料〕《高僧傳》卷一;《出三藏記集》卷二、卷七、卷十三;《開元釋教錄》卷一;《精刻大藏經目錄》;湯用彤《漢魏兩晉南北朝佛教史》;任繼愈《中國佛教史》;鎌田茂雄《中國佛教通史》;忽滑谷快天《禪學思想史》;副島正光《般若經典の基礎的研究》;平川彰《初期大乘佛教の研究》。
印度四種葬法之一。或稱荼毗(jhāpeti,燃燒之意)。在印度,自古以來人民並不重視葬事。相傳除了佛陀與轉輪聖王必以火葬方式處理之外,其他人皆可用四種葬法中的任何一種。
印度人舉行火葬時,先在野外的空地上堆滿香薪,遺骸用白布纏繞置於龕內,然後放在積薪上,淋上酥油加以焚燒。焚燒時,對遺體念誦《三啟無常經》。此時親朋好友聚集,並紛紛投下物品,以助燃燒。燃燒後,撿拾白骨盛在金瓶內,或供於塔內,或投入河中。依身份之尊卑高下,儀式略有差別。燃燒時,恐怕烈火傷害小蟲性命,因而焚燒時必置於石上,此石則被稱為涅槃臺。
中國自古即有厚葬的習俗,並且十分忌諱損傷遺體,因此火葬雖隨佛教傳入,但最初僅有部份外國僧人施行。如〈鳩摩羅什〉或〈求那跋摩〉傳載,彼等係依外國之法以火焚屍。西晉初年朱士行歿於于闐,遺體亦採火葬,但當時中國本土是否採用火葬,實情不詳。據《敕修清規》的記載,唐宋時施行火葬者已漸增多。近世中國佛教僧侶,逝世時除肉身裝缸者外,大多施行火葬。台灣寺院亦多建有骨灰塔,以收容信徒火葬後之骨灰。
日本始行火葬,是在入唐僧道昭示寂後。《續日本紀》卷一〈文武天皇四年(700)三月〉條載︰「道昭和尚物化。(中略)火葬於栗原。天下火葬始於此。」數年後,即大寶三年(703)十二月,持統天皇火葬於飛鳥岡。慶雲四年(707)十一月,文武天皇亦葬於同地。養老五年(721)十月,元明天皇火葬於藏寶山雍良岑。天平二十年(748)四月,元正天皇火葬於佐保山。爾後,歷代天皇行火葬法者屢見不鮮,而由於佛教之隆盛,火葬之習俗乃告普及於天下。
日本自古以來稱火葬場為「三昧所」,平安時代(794~1192)時,各都會都有三昧所,而在《化野》、《鳥部野》等歌集中,也屢見其名。在各三昧所,有稱為「穩亡」的葬戶,負責承辦葬事。江戶時代(1603~1867),由於人口稠密,設在郊外之數所火葬場,幾至晝夜煙火不斷。為恐日中臭氣過強,政府曾下令日落後始可點火。近時,更有用磚築造數窯相連的火葬窯,以及用以舉行葬祭儀式的廳堂。
三十卷。梁‧寶唱撰。為東漢至齊梁時代知名高僧、碩德事蹟之集錄。本書係最早以分科形式出現之綜合僧傳。其編纂方式對其後《高僧傳》之編纂,頗有影響。然書成後不久,慧皎《高僧傳》問世,而世人多用慧皎之書,因此本書流布不廣,終至散逸。現今雖無完本傳世,但日本‧文曆二年(1235),笠置寺僧宗性曾抄出本書之目錄、要文、說處等,而成《名僧傳抄》一卷。今收於《卍續藏》第一三四冊。
全書共收四二五人之傳記,分為八類,略述如下︰
(1)外國法師︰共收竺迦攝摩騰以下十八人(前四卷)。
(2)中國法師︰共收朱士行以下一六三人(卷五至卷十七)。
(3)律師︰共收卑摩羅叉以下二十人(卷十八)。
(4)禪師︰共收弗若多羅以下中國、外國禪師四十人(卷十九、卷二十)。
(5)神力︰共收耆域以下十五人(卷二十一)。
(6)苦節︰共收惠永以下一三九人(卷二十二至卷二十八)。
(7)導師︰共收道照以下十三人(卷二十九)。
(8)經師︰共收曇藥以下十七人(卷三十)。
其中有八十餘人為《高僧傳》所無。又,外國法師類,係將竺佛圖澄稱為神通弘教外國法師;中國法師分為高行、隱遁二種;禪師分為外國、中國二種;苦節分為兼學、感通、遺身、尋法出經、造經像、造塔寺等七種。
本書撰於梁‧天監九年(510),至十三年完稿;係寶唱見僧祐律師《出三藏記集》所列諸名德之傳記,深受感動,而撰述本書,如《續高僧傳》卷一所載師之自序云(大正50‧427c)︰「竊以外典鴻文布在方冊,九品六藝尺寸罔遺,而沙門淨行獨亡紀述,(中略)律師釋僧祐,道心貞固,高行超邈,著述集記,振發宏要,寶唱不敏,預班二落,禮誦餘日,捃拾遺漏。」
〔參考資料〕 《歷代三寶紀》卷十一;《唐書》卷五十九〈藝文志〉;《東域傳燈目錄》卷下;林傳芳《中國佛教史籍要說》。
指佚失譯者名字的經典。又稱無譯或闕譯。蓋早期漢譯佛典往往未記載譯者之名,到苻秦‧道安編《綜理眾經目錄》,始校定諸經題名及譯者名。此可由《出三藏記集》卷十五〈道安法師傳〉所說得知。其文云(大正55‧108a)︰「又自漢暨晉,經來稍多,而傳經之人名字弗記,後人追尋莫插羯代,安乃總集名目,表其時人銓品新舊,撰為經錄。」雖然如此,當時譯人名字不詳者仍多。玆列舉著名經錄所載之失譯數如次︰
(1)《出三藏記集》卷三〈新集安公失譯經錄〉中,列出一四二部。
(2)梁‧僧祐更製〈新集續撰失譯雜經錄〉(《出三藏記集》卷四),認為失譯經有一三○六部之多(其中當時猶存的有八四六部)。
(3)梁‧寶唱在其《眾經目錄》(《歷代三寶紀》卷十五所引)中,揭舉失譯經三二一部。
(4)隋‧法經等的《眾經目錄》舉出四三一部。
(5)隋‧費長房的《歷代三寶紀》譯經錄列舉後漢失譯經一二五部、吳魏一一○部、西晉八部、東晉五十三部、西秦八部、北涼五部,合有三○九部。
(6)《大唐內典錄》及《古今譯經圖紀》與《歷代三寶紀》所載相同。
(7)《大周刊定眾經目錄》卷十一列大小乘失譯經計四二四部。
(8)《開元釋教錄》列後漢失譯經名一四一部,吳魏八十七部,西晉五十八部,東晉四十部,三秦時代四十一部,北涼五十三部,宋代三○七部,梁十四部,合七四一部。
◎附︰小野玄妙著‧楊白衣譯《佛教經典總論》第二部第一、二章(摘錄)
第一類所謂失譯經,即指經本確由某人從梵夾翻譯而成,但好不容易譯成,卻不知其譯人之名。失譯一語,亦具謂失譯人名,即逸失譯人之名之意。直言之,失譯經即指譯者不明之經典而言。其經典既已有譯本,卻不知譯者之名,很令人不解。此乃因古時在所譯經本中,並未恭署譯者之名之故;另一方面,有關譯經之記載亦付闕如,故後人無由得知經典之譯者,於是乃有許多失譯經出現。至六朝中期之統計,不知譯人之名之失譯經,其數量竟比知譯人之經典多達二倍以上,故亦就無從著手查尋。(中略)
失譯經之調查研究,在中國佛教經典傳譯史上,實須作最慎重之考索。因為逸失譯人名之經典為數甚多,且多數屬於傳譯初期之作;又據六朝中期梁代僧祐法師所作實際調查,顯示失譯經之數目已達知譯人之經典總數之三倍;至六朝末期,編修《歷代三寶紀》等經錄時,乃作出令人難以想像之大膽裁斷,將大部分失譯經,分配予著名,甚至名不見經傳之譯人,作成欺人不實之目錄,而因受此偽目錄之累,造成中國傳譯史糾雜紛亂之局面,實已達無可救藥之地步。有關此事,於前章譯經史中已反覆言及。(中略)
自後漢,經三國、晉,至南北朝中期之三百年間,傳譯之經典有二千餘部。其中知譯人之名者,僅有四五○部左右,而不知譯人,列屬失譯部者,達一千六百部以上。如此懸殊差數,似乎難以交代,然既為事實,則不可更改,而問題即由此發生。
據筆者之研討,斯學始祖彌天道安法師最初之查定,實強而有力。而其後僧祐律師之集補,雖並未十分充實,然其記載較其他經錄近於事實,則是確實之事。因此,欲尋訪中國前代佛教經典傳譯之歷史,必須以二師之語錄作為衡量之基準。然二師調查所得失譯經之數量,即如上述統計所述之多,對於此事應作何想法,即為第一個問題。
已如前述,除於卷末特書識語者,乃當別論外,古代之譯經多未署記譯人名而書寫流傳。如現存之初唐以前之古寫經,無一於卷首署有譯號者。此類自最初即不署記譯人名而寫傳之經本,若別無其他確實記錄,即造成逸失譯人名之失譯經,乃勢所必然。道安將其收集而纂修綜理《眾經目錄》時,花費多大苦心,亦可推察而知,而僧祐更蒐集經本,為完成目錄而努力,其功績者實厥偉。二法師俱為蒐集並勘定經本,而費萬全研備之力,其結果不明者終究依然不明,故而多數經典悉列入失譯經中。不可因數字龐大,而責其調查不充分,因為事實即為如此。道安之調查可謂已相當徹底,乃由爾後僧祐重作檢討,卻並無多少新發現可資追補一事,得以證明。大凡類此學問之查究,一人進行所得,自不能盡得其實而未有一點遺漏。若干年後始發現某地有某人祕密寫傳經本之事,並非不可能,然自應有一限度,一時之間發現許多,則萬無此理。
在此希望讀者冷靜地以常識判斷者,亦即此點。前已曾屢次提醒注意,《歷代三寶紀》以下諸經錄對歷代譯經目錄之記列,實無責任已極。無論如何,費長房等纂集之《歷代三寶紀》,開欺人目錄之例,自是罪無可逭,然後人卻依然蹈襲前誤,則更為不可,因為蹈襲實質上罪同初犯。《歷代三寶紀》所作之譎詐事情,即將梁‧僧祐傾力查索,而斷為譯者不明之失譯經一千六百餘部,乃以不確實之偽目錄為證據,而將其中之千幾百部分配予安世高等前代之譯經家。如此手筆,非尋常人所敢作,而費長房等人卻行之毫不以為意,且假想為經目鉅著,構劃製作,此種胡思妄為,實令人瞪目結舌。
無論其人如何精心製作目錄,而虛偽之事實終不可改,原形終將畢露。若經嚴謹之研查,真相必會大白於世,屆時,其費盡心機,大事分配之歷代譯經目,仍須還原為道安、僧祐所調查確記之目錄。如若任其貽誤,勢必不得善果,此乃情勢所然,難憑私意而為。今即將此要領重覆申述,一言以見之!
第一,據統計所得之《出三藏記集》與《歷代三寶紀》所載失譯經數目之差,為一六一七對三○九之比,即有一三○八部失譯經經重新分配於每位譯人名下,自後漢至劉宋初期之譯家皆有。失譯經之譯人,爾後於別寫本之後語,或其他證據中得知其名,少數五部、十部自不無可能,然一時發現上百部千部,即使魔術幻影,亦不可變得。而竟全然漠視常識,如此膽大妄行者,唯有《歷代三寶紀》對歷代譯經目錄之記載。其所作胡行,實令人驚痛。
第二,其人大膽進行大事分配所憑藉之證據為何﹖即漢時佛經目錄、朱士行漢錄、道祖錄、始興錄等偽目錄。此等目錄,不會重現於隋代,而編者自身又怎可謂︰「所載目錄雖可見於傳記中,然早已佚失,並未親睹其書。」真令人啼笑皆非。如此未曾親見,有名無實之目錄,卻依然任意援引,而謂某人有幾十部譯經,或某人譯出某經等等,更甚者為,當援引偽目錄時,多數均明載某帝某歲何年何月何日譯出之類清楚肯定之譯經年月,實令人不可思議。外行人矇於言辭,或可欺瞞一時,然不實之記錄終難掩飾其闕漏,只要稍加詮索,虛假立可揭穿。
第三,如此將大量失譯經分配予各譯人之偽目錄雖已完成,然本即為偽託之說,一經實際研查經本,則誣妄立可呈現而消弭。將三倍於知譯人名經典之失譯經,透過各時代,記入譯人名下,而在分配之時,舊譯之經分予古人,新舊之經分予近人,如此按時代配當,一時間令人信以為真者確實不少。經由道安編為失譯經者,十九為西晉以前之古譯,而僧祐新集之失譯經,則大部分為東晉至劉宋初年之物。因此,將古譯之失譯經作為安世高、法炬等之作品,由內容而言,因經本本身即是古作,故難以遽下論斷,卒然否定,而令人猶疑不決。不過,於當時仍不難辨別,因其任意選定於譯人名下之經本數目太多,易將古譯之經列入舊譯時代之人,而舊譯之經則列入古譯時代之人,其間錯誤,一經研查實物,結果立可顯出,而馬腳亦隨之暴露。如此煞費苦心之安排,見於吾人眼中,不啻為藏頭露尾,由虛偽之中,何能生出真實﹖要之,攀附之竹終必離樹,唯有將失譯之經還原於失譯經部中,始能了解傳譯史之真相。
第四,將失譯經以時代別分配於後漢、魏、吳、西晉,乃至北涼,實為愚不可及之舉措。既已不知譯人之名,自無確知時代之理由。若分析其相異之特點,而就古譯時代、舊譯時代,籠統加以區別,非為不可,然若欲精確鑑查判定為後漢、三國、晉或涼等之譯作,則不可能。道安與僧祐僅將之歸納為失譯,並未作成時代之識別,因為按而不斷方為正確。而費長房卻敢於劃分時代別,雖看是偉構創舉,而實際為全然未經鑑查,妄自分配,遽下文字論斷,如孩童遊戲之行為。舉一例言之,《大方便佛報恩經》與《分別功德論》等,擬之為後漢時之失譯經,其實無論由那方面索查,結果均為東晉之作品,而作為後漢譯本,實屬子虛烏有。若此輕率作下之時代別,自無任何權威性可言。
第五,證據重於議論。費長房等分配予各譯人之失譯經,事實上並未得當,其理於前章傳譯史中,已適時在在言明。今乃精審失譯經目,而追究其隨意摘出失譯經目中適宜之本,分配予各譯人之真相。若將後節所揭載之表目熟覽,即可領會其間原委。海巿蜃樓並非實物,而歷史史實則不可更易。失譯經終究為失譯經,豈是憑筆尖即可輕易置換之事﹖
費長房編修《歷代三寶紀》之際,為失譯經作下如此輕率之處理,而《大唐內典錄》以下諸經錄,雖曾多少加以刪補增除,試作幾分訂正,然大體上仍蹈襲其說。即以《三寶紀》之分配為基礎,由彼附以新譯名之失譯經,乃出人意外地署以安世高或其他譯人之名現行;而以時代別區分之剩餘之失譯經,則各按上後漢失譯、西晉失譯等,行世至今。然則其為根本錯誤之目錄,筆者明白指摘。為將此問題轉為未來之實際問題,必須將由此種不純之動機,而於隋唐以後新附以虛偽譯人之失譯經,及加以無稽之時代別之失譯經之譯號,作慎重地再檢討,為歷史之傳真,重編入原來之失譯經部。若仍將現行大藏經之譯號,照章全收,據以為中國佛教作歷史性之說明,姑不論以往,而今後學術上研討,則將如癡人夢語,毫無真實性。
指為彌補法門的不足而入佛教隆盛之地學習佛法。印度自古盛行佛教,中印度摩揭陀國是佛陀遊化之地,加上阿育王的外護,其附近一帶長期以來即為佛教繁榮的中心。因此,由邊地來此觀禮聖蹟、修學佛道的人四時不絕。如那爛陀精舍即因名德龍象的居住而馳名遠近。又,北方的犍馱邏、迦濕彌羅,南方的師子國,雖依時代而有興衰,但仍不失為佛教隆盛之地,亦為求法者所常趨赴之所。
古代中國之為求法而西遊者,始自三國時代魏‧甘露年間(256~259)前往于闐國的朱士行。東晉‧咸安年間(371~372),僧純前往拘夷國(龜茲國)求戒本。隆安年間(397~401),法顯、智嚴、寶雲等十餘人赴印度求取戒律。去時取道流沙、葱嶺,費時六年始告抵達。停留印度六年,歸途又費時三年。十餘人中有二人橫死於北印度,一人留在中印度華子城,其餘在前往印度的路上就已分散,而經海路回國時只存法顯一人。其艱難求法之情況,由此可窺。之後法勇(同伴二十五人)、法盛、道普、智猛等人也不畏艱險患難而往返印度。
此外,北魏孝明帝熙平元年(516),崇立寺惠生奉敕和宋雲出使北印度。往返費七年,得梵本經論一七0部而歸。此為奉敕求法的濫觴。唐初玄奘、義淨相繼入印度。玄奘入印之時,適值戒日王的盛世,中印度佛教亦極繁榮。因此,彼循陸路入印度,周遊各地,歷訪名德,並求取甚多經論而返。至於義淨,則與玄奘不同,他往返都由海路,所求佛書偏重律典。其後,在開元、天寶前後,有慧日、慧超、悟空等人,北宋初年有繼業、行勤等人先後西行求法,皆為世人所知。
在日本,為求法而欲入印度者亦非少數,但真正成行者只有空海的門人真如法親王。真如在唐‧咸通三年(862)到明州,五年獲得入竺的敕許,遂在翌年從廣州出發。但不幸半途死於羅越國。此外,日僧之至中國、朝鮮求法,並在名德之下修學或請回經典的僧人亦為數不少。最著名者有下列諸家︰(1)平安朝初年,天台、真言兩宗有八家入唐求法,將經典、儀軌及圖像、灌頂具等請回日本。(2)奈良朝有道昭、玄昉入唐傳法相宗。鎌倉、室町兩代,禪宗僧侶到宋請益、參究者亦為數甚多。
◎附︰義淨〈大唐西域求法高僧傳序〉
觀夫自古神州之地,輕生徇法之賓,顯法師則創闢荒途,奘法師乃中開王路。其間或西越紫塞而孤征,或南渡滄溟以單逝,莫不咸思聖跡,罄五體而歸禮,俱懷旋踵報四恩以流望。然而勝途多難,寶處彌長,苗秀盈十而蓋多,結實罕一而全少。寔由茫茫象磧,長川吐赫日之光,浩浩鯨波,巨壑起滔天之浪。獨步鐵門之外,亘萬嶺而投身,孤漂銅柱之前,跨千江而遣命(跋南國有千江口)。或亡飡幾日,輟飲數晨,可謂思慮銷精神,憂勞排正色,致使去者數盈半百,留者僅有幾人。設令得到西國者,以大唐無寺,飄寄棲然,為客遑遑,停託無所,遂使流離萍轉,牢居一處,身既不安,道寧隆矣!嗚呼實可嘉其美誠,冀傳芳於來葉。
〔參考資料〕 舊譯《華嚴經》卷四十四〈入法界品〉;《北魏僧惠生使西域記》;《往五天竺國傳》;張星烺《中西交通史料滙篇》;木宮泰彥著‧陳捷譯《中日交通史》。
甘肅省玉門及陽關以西諸國的總稱。其範圍因時代而不同,狹義是指中國本土與帕米爾高原(Pamir,即葱嶺)間的東土耳其斯坦(Eastern Turkestan)地方。此地包含新疆省南半部,東鄰甘肅及青海二省。西以帕米爾高原、天山西側支脈等與西土耳其斯坦為界,南隔崑崙、喀喇崑崙(Karakorum)山脈和西藏、印度為界,北亙天山山脈與準噶爾(Sungaria,天山北路)為界,中央為塔里木盆地的塔克拉馬干(Taklamakan)沙漠。從漢至唐代,有樓蘭(又稱鄯善)、于闐、高昌、焉耆、龜玆(又稱庫車)、疏勒等國在此興起。
廣義而言,則亦涵蓋西土耳其斯坦、阿富汗及印度。其中,西土耳其斯坦東鄰新疆省,西沿裏海(Caspian Sea),南接波斯及阿富汗,北達西伯利亞,大部份為沙漠地區。在漢代有大宛、康居、大夏、大月氏等國在此。其後受突厥所統治。至唐代,高宗滅西突厥,置安西都護府,管轄西域諸國。至元代,西域則成為大元帝國的版圖。
我國與西域的交通,始於西元前二世紀。即西漢武帝遣張鶱結月氏,逐匈奴之時。爾後,印度、希臘、羅馬(即大秦)亦經由此地,與我國從事貿易、文化的交流。故此地文化具有融合東西文明的特質。另外,佛教於西元前260年左右傳入此地時,不僅受到普遍信仰,更由此遠播我國、日本。故此地古為中印間的傳道、求法僧侶必經之要道。然十世紀末以後,因受回教的影響,佛教信仰及文化漸遭破壞,至今日則僅有遺蹟留存。二十世紀以來,在中亞(即包括東、西土耳其斯坦)的探險活動頗為盛行,因而促使有關此地文物的研究更為進步。
◎附一︰羽田亨著《西域文化史》後篇第四章(摘錄)
佛教
阿育王時代佛教廣泛傳播於印度內外,這是佛典中所說的有名事件。此外,確實的史料中關於佛教在興都庫什山脈以北流行的最初痕迹,為西元前一世紀中期成書的《Alexanderpolyhistor》紀事中談到有居住在當時大夏的沙門(ṣamane)。這個詞就是龜玆語西域文書中所見的ṣamane,吐火羅語和粟特語中的saman。這一點證明這時已有佛教沙門住在大夏。關於佛教何時傳入粟特地區的問題,雖不能確知,但應在摩尼教傳入當地的270年以前。這從佛教傳入中國的情況也可確定。在這個時代以前來中國傳播佛教的人中,有康居的僧人康巨(或臣)、康孟祥、康僧鎧等。他們都是二世紀末到三世紀中葉期間,活動於漢魏佛教界的人物。從在此以前已有安息國太子安世高於二世紀中葉(後漢桓帝時)來中國從事譯經工作,以及其後該國僧侶相繼東來這些情況看,其東鄰粟特也應同樣早已傳入佛教。他們三人在其本國修行佛道,乘當時佛教東傳的風潮來到中國。當時中國史書中的所謂康居,包括粟特地區,被稱作康居人之中也有粟特人。所以這些康居名僧與其說是過游牧生活的純粹康居人,還不如認為是隸屬於他們的粟特人更為合適。
總之,西元前一世紀中期已有關於大夏流行佛教的記載。在粟特地區雖然到了西元二世紀末才首次見到那裏流行佛教的記載,但實際上應如安息一樣要更早些。那裏從南北朝到隋代明顯信奉佛教,到七世紀初才衰落。
至於佛教何時起流行於天山南路的西域地方,尚無確證。但從三世紀中期有龜玆人白延來魏從事佛典的漢譯工作,北魏‧朱士行到于闐求大乘佛典,以及漢譯最古佛典中有龜玆語音譯或義譯的詞來看,應在這些漢譯佛典之前,即西元二世紀以前那裏就已經流行佛教了。在西方文明的東傳中,在傳入中國之前先傳入西域,除極特殊的場合外,一般應認為是自然的事(不僅是限於佛教的傳播)。除龜玆、于闐以外,疏勒、焉耆以及該地區內許多地方都流行佛教來看,再加上其它證據,應認為那裏的人早在西元一世紀就已普遍信奉佛教了。
這樣,從古代就流行在天山南路西域地方的佛教一直持續到後來伊斯蘭教傳入。大致說來,沿北道諸地行小乘教,沿南道諸地行大乘教。那裏出了許多佛教界著名的人物,其中有東方佛教界最有名的人物龜玆人鳩摩羅什三藏。
◎附二︰羽溪了諦著‧賀昌群譯《西域之佛教》第一章第四節(摘錄)
西元前第三世紀中葉,由中印度而傳入於印度西北境之佛教,遂蔓延及於阿富汗斯坦、西土耳其斯坦及波斯之北部;同時傳布於迦溼彌羅及健馱羅之佛教,則普及於北印度全部。此兩支系統,互相牽連,開始東漸。而開此佛法東漸之端者,據云則為末田底迦(Majjhantika)及可利難陀(Kalinanda﹖)羅漢是也。茲錄《法顯傳》〈陀羅國〉條如次︰「眾僧問法顯︰佛法東過,其始可知耶﹖顯云︰訪問彼土人,皆云古老相傳,自立彌勒菩薩像,後更有天竺沙門,齎經律過此河(新頭河)者,像立在佛泥洹後三百許年,計於周氏平王時。由茲而言,大教宣流,始自此像。」
此所謂彌勒像者,據法顯所傳,昔陀歷(Darada)有羅漢以神通力,將一巧匠上兜率天觀彌勒菩薩長短色貌,還下,刻木作像,前後三上觀,然後乃成像,長八丈,足趺八尺。此像於隆安元年(397年)曾入西域,中國僧寶雲,亦嘗見之。梁‧寶唱撰《名僧傳》於〈寶雲傳〉云︰「於陀歷國見金薄彌勒成佛像,整高八尺,雲於像下,畢誠啟懺,五十日夜,見神光照燭,皎然如曙,觀者盈路,彼諸宿德沙門,並云靈輝數見。」如是,則此彌勒像造作之年代,蓋在佛滅後三百年之頃,則此像究為羅漢之何人所作,《法顯傳》中卻未言及。然玄奘謂此像之建立者,為末田底迦羅漢,云「自有此像,法流東派。」(《西域記》卷三〈烏仗那國〉條)又據《名僧傳》〈法盛傳〉云,法盛詣天竺,巡拜聖蹟之時,亦嘗於憂長國(Udyana)東北,得見以牛頭旃檀所作身長八尋之彌勒像,相傳謂此像乃佛滅後四八0年有可利難陀羅漢者,因濟眾生,於是昇兜率天,寫佛之真相,常放光明。若此等傳說確含有幾分真實則佛滅後三百年至四八0年間,迦溼彌羅及健馱羅之佛教,當為末田底迦及可利難陀宣化之力也;更由是而傳播於印度北境,為佛教流入東方之先河。可利難陀為何人,雖不可考,而末田底迦,實為阿輸迦王時代赴印度西北境而傳道之高僧,彼於陀歷建設彌勒像之事,是否為彼,亦不得而知之。然據梁‧寶唱所傳述,建此像者,雖明記其為可利難陀,但末田底迦,實為印度西北境最初之開教者,此為吾人熟知之事,至玄奘西行,謂此像為佛教東流之始,則此彌勒像與末田底迦是否有密切之關係,是亦不得而知也。總之,無論如何,法顯所謂陀歷、玄奘之所謂達麗羅(Dara-da),其位置在印度河最北之上流區域,即現今達列爾(Darel)之地。此地自迦溼彌羅及健馱羅之北部越大雪山,為出中央亞細亞之通路,故古代北印度之布教僧,亦於此渡印度河出國境而赴外國宣揚佛教。西元前70年左右,迦溼彌羅國之高僧毗盧折那(Vairochana,遍照)始來于闐國從事布教,彼亦通過此路,取徑於前述之南道而達于闐者。如是,則北印度之僧侶入新疆諸地而傳教之事,固甚早也。由北印度進入新疆所經過之要衝路線,自早已為佛教弘昌之地矣。玄奘西行時,其所經過之國如鉢鐸創那國(Badakshan)、屈浪拏國(Kuran)、達摩悉鐵帝國(Wakhan之南部)、商彌國(Mostoj)、朅盤陀國(Sarikol)諸國,皆行佛教,其國王亦咸崇信三寶;更有進者,達摩悉鐵帝國之都昏馱多(Kundūt)城中所建之伽藍,乃廢棄其距當數百年前其先王所信仰之邪教,自皈依佛教後始建立者;據云佛法興隆之後,又有距朅盤陀國都城東南三百里之地,有一羅漢,端坐於一大石室中,滅心入定,已經七百餘歲(《西域記》卷十二),則吾人對於瓦岡(Wakhan)峽谷地東西之通路,西元前第一世紀前後以來,佛教傳入之事,已可明瞭矣。其後,此一帶路線,佛教繁榮不替,吾人尚可以於各旅行者之記錄中考見,如塔士克干(Tashkurghan)及經流瓦岡峽谷地,沿判查布(Penjab)河之地,如Kila、Zanguebar、Kakah及Sumri,往往猶可考見佛教之廢址焉。而最初由北印度傳入新疆之佛教,則大多為小乘教,彼毗盧折那在于闐所宣布者,即小乘教是也,故初傳入於東土耳其斯坦之佛教,據現在之推測,皆迦溼彌羅系統之小乘教也。
然第三世紀之中頃,于闐及龜茲皆既盛行大乘教,是則當為西元後中印度、大月氏、安息、康居等地大乘教系之佛典已頻頻輸入之明證也。由以上諸國而赴新疆之沙門居士中,天竺、安息者,則經由前述之巴達克山(Bada-kshan),沿判查布河過瓦岡,越葱嶺,經葉爾羗附近之地而至于闐,是為取南道之路;康居大月氏者,則由巴爾克(Balkh)東北行,沿蘇爾克布(Surkāb)河北進,過卡剌退金(Karateghin),涉阿賴高原,更踰葱嶺東下而至喀什噶爾,是為取北道之路。東漢明帝永平年中,即西元第一世紀中葉,如大月氏來中國之傳道僧,皆經東土耳其斯坦地方而來者也。彼等沿途,對於宣傳佛化之事,當然極為努力,自可得而推定也。且當時,迢遙萬里而來中國傳教者,其為比較的與此等地方接近之國,自以大月氏之布教僧來者為多,而吾人考中國譯經史,則西元第二世紀之中葉以後,天竺、安息、康居之僧侶,亦相繼來此地傳教矣。
大月氏、康居、安息等之佛教,流傳入於新疆之事,可於晚近東西各國探險隊及土人於此一帶地方所發掘之文書佛典而證明者也。新發見之寫本中,尚有為此所未知之語言文字甚多,經泰西學者進行分析研究之結果,今日已多辨明其性質而得理解其意義矣。即所未知之語言──粟特(Sogdiana)語及睹貨羅(Tukhāra)語,據伯希和(Paul Pelliot)氏之考訂,謂為東方伊蘭(Irān)語。茲先略論粟特,粟特為康居國之一部,史稱為後康國者,即今撒馬耳干中部一帶之地,故粟特語者,實即縛芻(Oxu̇s)河流域及巴克特里亞(Bactria)之古代語也。原來康居族,長於商賈,行販於各地,往來於中亞及東亞通路之間,其所用語,夙為此等地方之一種國際語,即通用語也。現斯坦因(Stein)已於羅布泊至敦煌之古道,發見西元第一世紀頃以粟特語所書關於商業上之文書。復有斯坦因及德國探檢隊所發見以此種語所書之佛典殘片,伯希和氏據此復參照中國與西藏之譯本,曾發表關於佛教之短篇論文,現已出版矣。次略論睹貨羅語,此即中國所謂大月氏族之用語,以此語所寫之佛典,大多已於塔里木盆地之北庫車及吐魯蕃發見,據最近之報告,以睹貨羅語所書之波羅提木叉斷簡(依西耳文奈韋所考證,蓋與鳩摩羅什所譯薩婆多部之《十誦比丘戒本》相當),乃庫車人沙希阿利(Sahib Ali)者,於庫車附近發掘所得。最後略論東方伊蘭語,蓋即波斯古代用語,即中國所謂安息國之語言。以此語所書之卷軸,近已多在塔里木盆地南由和闐迄東敦煌間發見,伯希和氏所獲此種文書甚多。睹貨羅之佛典,其主要者,多發見於塔里木盆地之北,東方伊蘭語之文書,則大多於塔里木盆地之南發掘而得者。照上文所論,可見大月氏國人與安息國人所經行之路線,完全各異。則以大月氏、安息、康居文字所寫之佛典,於新疆所發掘者,吾人可以據此諸國之佛教而知古代佛教傳播於此等地方之情形也。然粟特語固屬於伊蘭語者,傳入佛教於東方之民族中,除大月氏而外,多以伊蘭語系之民族,此等民族於佛教東漸史上,殊不能忽視者也。而伯希和論佛教東來之際,伊蘭語系之民族,不獨為其媒介,且力誇示其功績。且謂與突厥(Turk)族之活動,蓋漠不相關,此論余個人甚為同意。
由是觀之,西域諸國所傳入中國之佛教,除由海路渡來者外,殆皆曾一度經由新疆之地而輸入者也。但以今推察,新疆與中國佛教之關係,則以西元第三世紀之中頃,此地之佛教,實已達於最隆盛之域。法顯入天竺之時,即西元第四世紀之初期,此地之佛教,猶呈極隆盛之狀,彼當時所見,於鄯善國條記云︰「其國王奉法,可有四千餘僧,悉小乘學。諸國俗人及沙門盡行天竺法,但有精麤。從此西行所經諸國,類皆如是」可知當時此地佛教之基石為如何牢固。法顯尚記有北道之烏夷國(Karashar),小乘教最為隆盛,南道之于闐國(Khotan)及子合國(Kargalik),則大乘教極佔優勢,而於竭叉國(Kāshgar),則記小乘教,亦甚昌隆。自是以後,北道則龜茲國為佛教之中心地,南道則于闐國為佛教之中心地,南北兩道之佛教,遂日趨於盛大之境。由此兩國而傳中國者,則為最重要大乘教是也。
〔參考資料〕 《史記》卷一二三〈大宛列傳〉;《後漢書》卷八十八〈西域傳〉;《魏書》卷一0一一0三;《隋書》卷八十三〈西域列傳〉;《唐書》卷二二一〈西域列傳〉;《宋史》卷四九〈外國列傳〉(六);《絲路佛教》(《世界佛學名著譯叢》{55});《西域文化研究》第五冊〈中央アヅア佛教美術〉。
指自晉武帝泰始元年(265)到愍帝建興四年(316)建都在洛陽,共五十一年間的佛教。在這個時期,著名的佛教學者竺法護、安法欽、彊梁婁至等人分別在敦煌、洛陽、天水、長安、嵩山、陳留、淮陽、相州、廣州等地,或翻譯經典,或弘傳教義,或從事其他佛教活動,因此佛教比起前代來有了相當的發展。
西晉佛教的活動,主要還是譯經。這一期間從事譯經的國內外沙門及優婆塞共十二人。其中最突出的是竺法護。他本來是月支人,世代住在敦煌郡(今甘肅省敦煌縣)。此外,在洛陽有安法欽、法立、法炬,陳留(今河南省陳留縣)有無羅叉(一作無叉羅)、竺叔蘭,廣州有彊梁婁至,關中(今陜西省地方)有帛遠、聶承遠、聶道真、支法度、若羅嚴。他們所譯出的經、律和集傳等共二七五部,加上新舊各種失譯人的經典五十八部,合計三三三部。
竺法護早年跟隨他的師父竺高座到過西域,獲得《賢劫》、《大哀》、《法華》、《普曜》等經的梵本共一六五部。泰始二年(266)他從敦煌到長安,後到洛陽,又到江左,沿路帶著經典傳譯,未嘗暫停。他的譯業最盛時期是從武帝太康到惠帝元康二十年間(280~299),所譯出的大小三藏經典共一五四部(此據《出三藏記集》卷二,《開元釋教錄》作一七五部)。現存《光讚般若波羅蜜經》十卷、《正法華經》十卷、《漸備一切智德經》五卷、《普曜經》八卷等八十六部。
經常襄助法護翻譯的,有優婆塞聶承遠、聶道真父子,他們都長於梵學。承遠明練有才,對於法護譯經文句多所參正,並擔任筆受。他後來在惠帝時(290~306)自譯《超日明三昧經》二卷和《越難經》一卷二部(現存)。其中《超日明經》,即刪訂法護先譯而成。道真從太康初到永嘉末(280~312),諮承法護筆受;法護圓寂後,自譯《無垢施菩薩分別應辯經》一卷(現存)等二十餘部。法護的弟子,還有竺法乘、竺法行、竺法存。法護於太康五年(284)譯出《修行道地經》七卷(現存)等,法乘也曾參加筆受。
與法護同時的,有法炬、法立兩人,在惠、懷二帝時合譯出《樓炭經》六卷、《法句譬喻經》四卷和《佛說諸德福田經》一卷(均現存)。
在法護譯出《光讚經》後六年,即元康元年(291),又有無羅叉和竺叔蘭在陳留倉水南寺譯出《放光般若經》二十卷(現存)。它的原本是朱士行在于闐寫得,而由其弟子弗如檀(法饒)等送回漢地的。沙門無羅叉,于闐人,稽古多學。竺叔蘭本天竺人,生在河南,善梵晉語。他們譯出的《放光般若》是《大品般若》的第二譯,後來太安二年(303)沙門竺法寂(此據《放光經記》)和竺叔蘭為之考校書寫成為定本。叔蘭後在洛陽自譯《異毗摩羅詰經》三卷、《首楞嚴經》二卷二部,其書都佚。
帛遠,字法祖,河內人,博學多聞,通梵晉語,於方等經深有研究。時在長安建造佛寺,從事講習。後來在隴西(今甘肅省地方)譯有《菩薩逝經》一卷、《菩薩修行經》一卷、《佛般泥洹經》二卷、《大愛道般泥洹經》一卷、《賢者五福德經》一卷等十六部(上述五部現存)。
此外,有彊梁婁至,西域人,於武帝太康二年(281)在廣州譯《十二游經》一卷一部。又安法欽,安息人,於同年迄惠帝光熙元年(281~306)在洛陽譯《道神足無極變化經》四卷、《阿育王傳》七卷等五部。沙門支法度,在惠帝永寧元年(301),譯出《逝童子經》一卷、《善生子經》一卷等四部(上述二部現存)。又有外國沙門若羅嚴,譯出《時非時經》一部(現存)。
對西晉一代主要的譯人、譯籍,後世已有所品評。如道安在〈合放光光讚略解序〉中(載《出三藏記集》卷七)評竺法護的《光讚》譯本︰「言准天竺,事不加飾,悉則悉矣,而辭質勝文也。」這是說《光讚》純用直譯,文辭粗糙。評無羅叉、竺叔蘭的《放光》譯本︰「言少事約,刪削復重,事事顯炳,然易觀也,而從約必有所遺。」在〈摩訶鉢羅若波羅蜜經抄序〉中(同上卷八)評無羅叉說︰「斵鑿之巧者也,巧則巧矣,懼竅成而混沌終矣。」這是說《放光》兼用節譯和意譯,刪削過甚,意義必定有所遺漏。僧肇在〈維摩經序〉中(同上)評竺叔蘭所譯《異毗摩羅詰經》︰「理滯於文,常懼玄宗墮於譯人。」總之,西晉一代的佛典翻譯,還沒有成熟,所以後世研誦者不多。
西晉的佛教義學,繼承後漢、三國,以方等、般若為正宗,這在當時幾位著名譯人的譯籍裏可以看得出來。如竺法護,雖然譯出許多重要典籍,但他的中心思想仍是繼承支讖、支謙傳弘方等、般若之學的。他的譯出《光讚》,和支讖譯出《道行》、支謙譯出《明度》,是一脈相承的。他還譯出以般若性空為基礎的《賢劫》八卷、《大哀》八卷、《密迹》七卷、《持心》四卷、《海龍王》四卷、《等集眾德三昧》三卷、《大善權》二卷等方等經典,並且曾經抽譯龍樹的《十住毗婆沙論》。總之,他的譯業,主要是在於弘揚般若性空的典籍的。
同時無羅叉、竺叔蘭繼承朱士行的遺志,他們譯出的《放光》,即盛行於當時。淮陽支孝龍,常鑽研《小品》以為心要。他獲得叔蘭剛譯出的《放光》,閱讀旬餘,便從事敷講。後來河內帛法祚(帛法祖之弟)作了一部《放光》的註解,其書不傳。衛士度略出《道行》,也在此時。另外《首楞嚴》在西晉有竺法護、竺叔蘭兩種譯本,帛法祖還作了一部註解。由這些,可見當時義學沙門是如何重視方等、般若的了。
由於佛教在西晉漸次流行,對道教的傳播也有所影響,因而在道教徒中有《老子化胡經》之作。晉惠帝時,道士祭酒王浮平日和帛法祖爭論佛道二教的短長,王浮乃撰此經以揚道抑佛。「老子化胡」之說,從東漢以來已開始了。如《後漢書》〈襄楷傳〉說︰「或言老子入夷狄為浮屠。」又《魏略》〈西戎傳〉說︰「浮屠所載與中國老子經相出入,蓋以為老子西出關,過西域,之天竺,教胡浮屠屬弟子,別號合有二十九。」王浮的《化胡經》,或即集前人的傳說而作的。
至於當時朝野對佛教的信仰,已經相當普遍。相傳西晉時代東西兩京(洛陽、長安)的寺院一共有一八0所,僧尼三千七百餘人(法琳《辯正論》卷三)。這雖然是後世的記錄,未必即為信史,然而竺法護時代已有「寺廟圖像崇於京邑」之說(《出三藏記集》卷十三)。而見於現存記載中的,西晉時洛陽有白馬寺、東牛寺、菩薩寺、石塔寺、愍懷太子浮圖、滿水寺、槃鵄山寺、大巿寺、宮城西法始立寺、竹林寺等十餘所。
其次,當時譯出的經典,除了抄寫傳播而外,還流行一種「細字經」和「供養經」等,足見當時對佛教信仰的廣泛。如永嘉中,有不詳氏族的安慧則,工正書,於洛陽大巿寺,在黃縑上用細字書寫《大品般若經》一部,字如小豆,而分明可識,一共寫了十幾本,即其一例。另外,西晉時代抄寫的「供養經」,有些還流傳到現在,如敦煌出土惠帝永熙二年(291)所書寫的《寶梁經》上卷,土峪溝出土元康六年(296)所書寫的《諸佛要集經》等都是。(黃懺華)
〔參考資料〕 湯用彤《漢魏兩晉南北朝佛教史》;任繼愈編《中國佛教史》(一);鎌田茂雄《中國佛教史》(一);E.Zürcher《The Buddhist Conquest of China》。
指舉行授受戒律儀式的場所。戒律之授受,原僅挑選清淨地方結界舉行,後來才以土、石、磚等築成三層平壇作為戒律授受處,故戒壇又稱戒場。如《行事鈔資持記》卷上之二云(大正40‧206a)︰「戒壇者,謂於場中別更封土,若據初開,未必有壇,所以律中約通從本但云場耳。」戒壇之初建,據《釋氏要覽》卷上記載,始自天竺樓至菩薩請築戒壇為比丘受戒,佛許之,遂於祇園精舍外院之東南隅建壇。
中國戒壇的設立風氣,係在戒律經典及其儀式傳入之後所陸續興起。依《佛祖統紀》卷三十五所載,魏明帝嘉平二年(250),中天竺三藏曇摩迦羅至洛陽,譯出《僧祇戒》。又於正元元年(254),與安息國沙門曇諦共出《曇無德部四分戒本》,十人受戒羯摩法,沙門朱士行為受戒之始。另據《比丘尼傳》卷一〈晉竹林寺淨檢尼傳〉所載,升平元年(357),沙門曇摩羯多於洛陽立戒壇,為淨檢等四人授具戒。此為中國比丘尼受戒的最早記錄,也是中國北方寺院建立戒壇見於文獻之始。
其後,南方寺院亦有戒壇之設。如《宋高僧傳》卷八〈唐韶州今南華寺慧能傳〉云(大正50‧755a)︰「印宗辭屈而神伏,乃為其削椎髻,於法性寺智光律師邊受滿分戒,所登之壇,即南宋朝求那跋摩三藏之所築也。」此外,晉‧支道林曾於石城、汾州各立一壇;宋‧智嚴於上定林寺立壇;梁‧僧祐於上雲居、棲霞等處亦曾立壇;唐‧道宣嘗於淨業寺建石戒壇,並撰有《關中創立戒壇圖經》一卷。後來,建立戒壇之風氣乃漸盛行全國。官設私設均有。
中國的戒壇在創建之初極為簡單,入唐以後漸形華麗。如河南嵩山會善寺的戒壇,係用石欄築成,雕刻極精,曾有「琉璃戒壇」之稱。至後世,更有以戒壇為寺名者,如北京西山戒壇寺,原名慧聚,後改名萬壽,但因寺中建有高大的戒壇,故一般人皆稱之為戒壇寺。又,往昔之禪、律諸宗寺院,每在寺門前建石碑,上書戒約,如「禁葷酒入山門」等字樣,因其多立於戒壇前右方,故俗稱為「戒壇石」。
有關戒壇的型式,據明‧周永年所撰《吳都法乘》卷十〈壇宇篇〉引朱希周「蘇郡開元寺重建萬善戒壇碑」文所載,明‧嘉靖十四年(1535),曾就開元寺故地建室,並築壇其中,越三年而告成。壇有二級,高七尺餘,廣二十九尺,四面列階而升;壇上設毗盧遮那如來像,護戒諸神圍繞其側。壇外設普門法王子大悲像,像之左右有十八應真。由此可知,戒壇的建築至明代已相當發達,而且是在室內築壇。
另依道宣《關中創立戒壇圖經》所載,戒壇之規制為︰三層壇,下壇四方寬二十九點八尺,高九尺。中壇四方寬二十三尺,高四點五尺。上壇四邊寬七尺,高二寸,上面供奉佛舍利塔。或謂道宣此制係參考中國古來祭壇之形式而訂者。
日本天平勝寶六年(754),東渡日本的唐僧鑑真於東大寺大佛殿前設戒壇,為天皇等人授菩薩戒。此為日本設立戒壇之始。翌年十月在大佛殿之西常設戒壇。天平寶字五年(761)另在下野藥師寺與筑前觀世音寺立戒壇,後二者與東大寺戒壇合稱「天下三戒壇」。
平安時代,最澄欲於比叡山延曆寺建大乘戒壇,然與僧綱展開論爭。終於在弘仁十三年(822)最澄歿後七日,始獲敕許。故延曆寺戒壇與三戒壇合稱「四戒壇」。其後,園城寺(三井寺)脫離延曆寺,自立戒壇,長久二年(1041)請求敕許,遭延曆寺反對而未實現。此一請求敕許之事,反覆持續至十四世紀猶未成功。
鎌倉時代,唐招提寺隨著復興戒律之勢,也在寺內設置戒壇。南北朝時代,雖由延曆寺分置出鎮興寺、寶戒寺、等妙寺、藥師寺等「遠國四戒壇」,但都燬於戰國時代的兵火。今仍屹立不變的東大寺、觀世音寺、延曆寺、唐招提寺之戒壇,自興建以來,皆曾歷經頗多變遷。
〔參考資料〕 《大唐西域求法高僧傳》卷上;《道宣律師感通錄》;《佛祖統紀》卷三十九;《僧史略》卷下;《釋氏稽古略》卷三;《南都叡山戒勝劣事》;《元亨釋書》卷二十七;佐藤達玄《中國佛教偺芣け詻戒律の研究》。
東漢佛教,是佛教流行於中國最早的一個階段。佛教最初傳入漢土,確實年代已難稽考。但古來佛教徒間流傳著漢明求法、佛教初傳的史話,同時也傳說漢明之前佛教即已傳入,兩說各自發展。最後,漢明求法說頗為一般佛教徒所樂道,而漢明以前傳來說也愈推愈遠。現在分別述之如次︰
(1)漢明帝以前佛教傳來說︰依據文獻流行的次第,可舉出十種︰
其一,曹魏‧魚豢所撰《魏略》〈西戎傳〉說︰「昔漢哀帝元壽元年(西元前2年),博士弟子景盧受大月氏王使伊存口授浮屠經。」(見《三國志》〈魏志〉卷三十裴松之註)其後《世說新語》〈文學篇〉劉孝標註,《魏書》〈釋老志〉等也引用此文,而略有出入。如《魏書》作博士秦景憲。唐‧法琳《辯正論》又作秦景至月氏,其王令太子口授浮屠經,有類趙宋‧董逌《廣川畫跋》卷二所引晉《中經》之說。
其二,東晉哀帝興寧三年(365)〈習鑿齒與道安書〉說︰「自大教東流,四百餘年矣。」其後〈王謐答桓玄書〉也說︰「大法宣流為日諒久,年逾四百,歷代有三。」又劉宋‧宗炳《明佛論》說︰「劉向列仙(傳)敘七十四人在佛經」;《世說新語》〈文學篇〉劉註也依據《列仙傳》說︰「如此即漢成、哀之間(西元前32~1)已有經矣。」這些皆是泛指西漢末年而言。
其三,宗炳又說︰「東方朔對漢武劫燒之說」,好像漢武時(西元前140~87)已經知道和佛教有關的劫灰說。
其四,宗炳又說,伯益述《山海經》有天毒國(即天竺)偎人而愛人一語,當於如來大慈之訓,似乎佛教已聞於三五(三皇五帝)之世。
其五,北齊‧魏收《魏書》〈釋老志〉除引用伊存授經一說外,還依《漢武故事》(劉宋‧王儉托名班固撰)說,漢武‧元狩中(西元前122~117),遣霍去病討匈奴,獲得休屠王的金人,帝以為大神,列於甘泉宮,燒香禮拜,為佛道流通之漸。
其六,上述〈釋老志〉還依《史記》〈大宛傳〉說,張鶱使大夏還(西元前126),傳其旁有身毒國,一名天竺,始聞有浮屠之教。
其七,梁‧蕭綺輯本王嘉《拾遺記》說,戰國燕昭王七年(西元前317),沐胥國(即身毒)有道人尸羅來朝,荷錫持瓶,云發其國五年,乃達燕都。
其八,隋‧費長房《歷代三寶紀》卷一載,秦始皇時(即西元前218)有諸沙門釋利防等十八賢者齎經來化始皇。唐‧法琳《對傅奕廢佛僧事》也有此說,並謂出於道安、朱士行等《經錄》。
其九,唐‧法琳《對傅奕廢佛僧事》中又據《周書異記》說,周昭王二十四年(西元前1029)甲寅,發生水泛、地動、天色變異等象,太史蘇由說有聖人生於西方,故現此瑞,而以此為佛誕年代。北齊‧僧統法上曾沿此說以答高麗使者,後來更為一般佛徒所習用。
其十,唐‧道宣《廣弘明集》〈歸正篇〉引用《列子》〈仲尼篇〉說,丘聞西方有聖人,不言而信,不化而行,蕩蕩乎無能名等語,斷言「孔子(西元前551~429)深知佛為大聖」。
以上諸說,基本上是以佛教初傳於漢代為主;但除伊存授經一說外,大多數由於和道教對抗,互競教興的先後,遂乃將佛教東傳的年代愈推愈遠,所以引據大都是虛構和臆測的。
(2)漢明帝永平十年(67)佛教傳來說︰一般略謂︰永平七年(64),明帝夜夢金人飛行殿庭,明晨問於群臣。太史傅毅答說︰西方有神,其名曰佛;陛下所夢恐怕就是他。帝就派遣中郎將蔡愔、秦景、博士王遵等十八人去西域,訪求佛道。十年(67)蔡愔等於大月氏國遇沙門迦葉摩騰、竺法蘭兩人,並得佛像經卷,用白馬馱著共還洛陽。帝特為建立精舍給他們居住,稱做白馬寺。於是摩騰共法蘭在寺裏譯出《四十二章經》。這幾乎是漢地佛教初傳的普遍傳說,從西晉以來就流傳於佛教徒間(石趙時王度疏中就有「漢明感夢初傳其道」的話),但關於它的具體情況隨時有不同的說法。
其一,關於漢明帝求法的年代,西晉惠帝時(290~300)道士王浮所偽作的《老子化胡經》作七年感夢遣使,十八年(75)使還(文見《廣弘明集》所載《笑道篇》轉引)。《廣弘明集》所載的偽作《漢法本內傳》作三年(60)感夢遣使。此外各家大都不記年代。隋‧費長房所撰的《歷代三寶紀》作七年感夢遣使。唐‧靖邁的《古今譯經圖紀》更調整作三年感夢,七年遣使,十年使還。最後元‧念常的《佛祖歷代通載》又改作四年感夢,七年使還。
其二,關於漢明帝所遣使者,《化胡經》作張鶱等,《出三藏記集》所載〈四十二章經序〉及《弘明集》所收《理惑論》作使者張鶱、羽林中郎將(《理惑論》作中郎)秦景、博士弟子王遵等,《法苑珠林》所引南齊‧王琰的《冥祥記》作使者蔡愔。此外或無使者名字,或作張鶱、秦景,或作蔡愔、秦景,或作秦景、王遵。
其三,關於佛典的傳譯,《化胡經》說「寫經六十萬五千言」,〈四十二章經序〉及《理惑論》只說所遣使到月氏,寫取佛經四十二章,譯事及譯人都沒有說到。《冥祥記》也只說寫致經像。《出三藏記集》〈新集經論錄〉才說(大正55‧5c)︰「於月支國遇沙門竺摩騰,譯寫此經。」未說到竺法蘭。《高僧傳》說有摩騰譯《四十二章經》,又說此經是竺法蘭所譯。《魏書》〈釋老志〉雖然把騰、蘭結合起來成同時來漢地,然而只說「得四十二章」,未說到譯事。到《歷代三寶紀》才具體說騰、蘭共譯《四十二章經》,為後來傳說的張本。關於漢明帝求法事既有以上種種異說,所以現代佛教史家懷疑到漢明帝是不是有求法一事,摩騰、法蘭是不是實有其人﹖這個問題現在還有爭論,未能決定。
其次,一般以《四十二章經》為中土佛教最初的譯籍,又以《理惑論》為中土佛家最初的論著。然而《四十二章經》是不是漢代所譯,是譯本還是抄本﹖《理惑論》是不是漢代所撰,撰者是不是牟融﹖也都在佛教史家聚訟之中,沒有得到定論。
佛教傳入中國之後,到了東漢末葉桓靈二帝的時代(147~189),記載才逐漸翔實,史料也逐漸豐富。其時西域的佛教學者相繼來到中國,如安世高、安玄從安息來,支婁迦讖、支曜從月氏來,竺佛朔從天竺來,康孟祥從康居來。由此譯事漸盛,法事也漸興。
東漢末期的佛典翻譯事業,主要開始於安世高。安世高來華的年代,後於明帝永平年間大約九十年。他從桓帝建和二年(148)到靈帝建寧四年(171)的二十餘年間,譯出《安般守意經》、《陰持入經》、《大十二門經》、《小十二門經》和《百六十品經》等。
世高所譯經典,《出三藏記集》根據《安錄》作三十五部,《高僧傳》作三十九部。後來《歷代三寶紀》把安世高所譯增加到一七六部,《開元釋教錄》加以刪削仍然有九十五部,而且《三寶紀》著錄菩薩乘的經典很多,均不足置信。
安世高是精通阿毗曇學和禪經的學者,因此,所譯經典以關於禪法的典籍為主,間及阿毗曇學。如《修行道地》、《五十校計》,都是禪經(《五十校計》因一名《明度五十校計》,後人誤編入《大集經》中,實與《大集》無關),而《大安般守意》、《小安般守意》尤其是中土最初盛傳的禪法。關於阿毗曇學的譯籍,《出三藏記集》著錄《五法經》、《阿毗曇五法經》,其實是一種說明聲聞乘五位即色、意(心)、所念(心所)、別離意行(不相應行)及無為的。又著錄《阿毗曇九十八結經》,是解釋見惑十使、思惑八十八使的(依道安說,此書還不能確定是安世高所譯或所撰)。其他典籍大都是四阿含中一部分的異譯。
有人說中國南方佛教的傳播是由於安世高避關洛的擾亂前往江南,確否雖不容易判知,然而依康僧會的〈安般守意經序〉說,安世高的禪學和他的譯籍早已弘布於南方,卻是事實。
支婁迦讖(簡稱支讖),於桓帝末年(《高僧傳》作靈帝時)來到洛陽,不久就通華言,在靈帝光和(178)、中平間(184)譯出《般若道行經》、《般舟三昧經》、《首楞嚴三昧經》等。
支讖所譯經典,《出三藏記集》作十四部,但其中《伅真陀羅王經》、《光明三昧經》是《安錄》所無,而僧祐依《舊錄》和《別錄》補充的。這些譯典都係菩薩乘,即後世所分《般若》、《寶積》、《大集》、《華嚴》、《涅槃》五大部中一部分的異譯,其最重要的是《道行般若波羅蜜經》,實係《般若經》的第一譯,為中土般若學的嚆矢。《般舟》、《首楞嚴》都是菩薩乘禪經。
和安世高、支讖兩大譯師同時的竺佛朔、安玄、支曜、康孟祥等人,也都各有傳譯。
竺佛朔(一作竺朔佛),以靈帝(一作桓帝)時攜帶《道行般若經》梵本來到洛陽,在熹平元年(172,一作光和二年)把它譯成漢文,光和二年(179)又譯出《般舟三昧經》。佛朔執梵本宣譯時,先來漢地通曉華言的支讖替他傳語,所以《道行》事實上的譯人是支讖;《般舟》的傳譯也是同樣;孟福、張蓮兩人筆受。
安玄是優婆塞,來中國的年代比安世高稍後,在靈帝時遊賈洛陽,漸通華言,常和沙門講論道義,以光和四年(181)和中土沙門嚴佛調共譯出《法鏡經》,玄口譯梵文,佛調筆受。《法鏡經》是《郁伽長者經》的舊本,係菩薩乘經。
支曜、康孟祥都在靈、獻二帝間來到洛陽。支曜在靈帝中平中(184~189)譯出《成具光明經》(一作《成具光明定意經》)。康孟祥在獻帝建安中(196 ~219)譯出《中本起經》(一作《太子中本起經》)。依《高僧傳》〈支讖傳〉載,此時還有康巨、竺大力等人,也都各有傳譯。
除上述西域譯人之外,漢土沙門嚴佛調也是傑出的參與譯事的人。佛調親受教於安世高,《出三藏記集》著錄他撰有《十慧》一卷,下註(大正55‧6c)「或云沙彌十慧」,佛調雖然曾經參與安世高的講次,《十慧》卻沒有深聞,所以發作《十慧》章句。謝敷的〈安般守意經序〉有「建十慧以入微」一語。又《安般守意經》中有所謂「十黠」即數息、相隨、止、觀、還、靜、四諦,「十慧」似即「十黠」的異譯,而《沙彌十慧》是敷陳安世高安般法門之作。《歷代三寶紀》說他另譯經七部,不可信。
綜合以上所述,可知東漢末大約七十年間,凡譯出有禪經、阿毗曇學、初期菩薩乘經及釋迦牟尼佛傳等。
在初期的佛典翻譯當中,一般批評者常用「文」、「質」兩個字作譯文的評語。安世高、支讖和他們同時期的譯人大率用質樸的直譯,例如《出三藏記集》說安世高的譯本(大正55‧95a)︰「質而不野。」道安對安世高是推崇備至的,也說他(大正55 ‧69b)︰「音近雅質,敦兮若樸,或變質從文,或因質不飾。」(〈道地經序〉);(大正55‧46b)︰「世高出經,貴本不飾,天竺古文,文通尚質,倉卒尋之,時有不達。」(〈大十二門經序〉)。其次《出三藏記集》說支讖的譯本(大正55‧95c)︰「了不加飾。」《合首楞嚴經記》也說他(大正55‧49a)︰「貴尚實中,不存文飾。」又說(大正55‧49b)︰「讖所譯者,辭質多胡音。」《出三藏記集》又說竺佛朔的譯本(大正55‧96a)︰「棄文存質。」〈道行經序〉也說他(大正55‧47b)︰「了不加飾。」又《高僧傳》〈支讖傳〉說支曜、康巨的譯本(大正50‧324c)︰「並言直理旨,不加潤飾。」然而東漢末的譯業到康孟祥就有了進步,他的譯本文辭相當雅馴,譯筆也頗流利,所以道安說(大正55 ‧96a)︰「孟詳出經,奕奕流便,足騰玄趣。」
東漢末期漢地對於佛教的信奉,首先是宮廷的奉佛。由於黃老之學和神仙方技已受到皇室崇奉,佛教初傳入漢土,適逢其會,一方面它的教理被認為「清虛無為」,可和黃老之學並論;一方面「佛」被認為不過是一種大神。而且中土初傳佛教的齋懺等儀式,效法祠祀,也為漢代帝王所好尚。如《後漢紀》有關於楚王英的記載說︰「英好遊俠,交通賓客,晚節喜黃老,修浮屠祠。」明帝永平八年(65)詔令天下死罪可以納縑請贖,楚王英奉送縑帛以贖愆罪,明帝答詔說︰「楚王誦黃老之微言,尚浮屠之仁祠,潔齋三月,與神為誓,有何嫌懼而贖其罪﹖」可見佛教在當時只當作祠祀的一種。到了桓帝時,更在宮禁中鑄黃金浮圖(浮屠)、老子像,親自在濯龍宮中設華蓋的座位,用郊天的音樂奉事他。如《後漢書》〈西域傳〉說︰「楚王英始盛齋戒之祀,桓帝又修華蓋之飾。」又延熹七年(164),襄楷上書,有「聞宮中立黃老、浮屠之祠」等語。這都可說明東漢末宮廷奉佛的情況。
其次,一般社會的奉佛,有文獻可證的︰
(1)漢人出家之始︰漢人由信佛而出家修道的,如贊寧《僧史略》卷上「東夏出家」題下,有(大正54‧237c)︰「漢明帝聽陽城侯劉峻等出家,僧之始也;洛陽婦女阿潘等出家,此尼之始也。」等語。按劉峻等出家事出《漢法本內傳》。《內傳》偽書,不足置信。可是《高僧傳》〈佛圖澄傳〉中,有(大正50‧385c)︰「往漢明感夢,初傳其道,唯聽西域人得立寺都邑以奉其神,其漢人皆不得出家」等語,似乎其時已經有漢人出家,然後才有此項禁令。而漢人出家為沙門見於載籍的,是從嚴佛調開始,如《出三藏記集》〈安玄傳〉中稱(大正55‧96a)︰「沙門嚴佛調」,又說他(大正55‧96a)︰「出家修道」;《出三藏記集》又轉載《沙彌十慧》,下題(大正55‧69c)︰「嚴阿祇黎(即阿奢黎)浮調所造。」然而《釋氏稽古略》說,在佛調以後八、九十年的朱士行,是漢土最初為沙門的;《歷代三寶紀》也稱佛調為清信士。這大概是因為從漢代以來,雖然佛法已經流行,但道風未純,比丘出家只以剪落鬚髮作區別,未稟律儀;到魏‧嘉平二年(250),中天竺沙門曇柯迦羅(法時)來到洛陽,建立羯磨法,創行受戒,中土才有正式的沙門,而登壇受戒的朱士行為最早,因此把他作為中土沙門之始。
(2)民間建寺造像之始︰《後漢書》〈西域傳〉中敘述桓帝奉佛之後說︰「百姓稍有奉佛者,後遂轉盛。」可見當時民間的奉佛也由少數而逐漸增多;但其具體情況,只笮融奉佛一事見於現存的文獻。據《後漢書》〈陶謙傳〉和《吳志》〈劉繇傳〉說︰獻帝時,丹陽人笮融聚眾數百人,往依徐州牧陶謙,謙使督廣陵、下邳、彭城三郡的運漕。融於是斷三郡的委輸,「大起浮屠寺,上累金盤,下為重樓,又堂閣周回可容三千餘人。作黃金塗像,衣以錦彩。每浴佛輒多設飲飯,布席於路,其有就席及觀者且萬餘人」。又依《出三藏記集》所載〈般舟三昧經記〉載,說明獻帝時洛陽也有佛寺。從《吳志》〈劉繇傳〉所述笮融事看起來,東漢末民間的奉佛,有其種種原因,這和宮廷中只以求長壽祈福為目的者有所不同。(黃懺華)
〔參考資料〕 湯用彤《漢魏兩晉南北朝佛教史》;呂澂《中國佛學源流略講》;任繼愈編《中國佛教史》第一卷;鎌田茂雄《中國佛教史》第一卷;E. Zürcher《The Buddhist Conquest of China》。
或作《梁高僧傳》。十四卷。梁‧釋慧皎撰。《隋書》〈經籍志〉雜傳類誤題作釋僧祐撰,清‧姚振宗《隋書經籍志考證》中已有辨正。收在《大正藏》第五十冊。
此書是總傳體。在作者撰述的當時,正是梁武帝崇敬佛教,上行下效,風靡全國的時候。那時龐大的僧伽隊伍中,能文善辯則享大名,潛修實行為人所忽。其中名僧高德固不乏人,而徒具虛名的也為數不少。作者為了矯正時弊,乃提出「高」字的標準來作為編集本傳的尺度。又從晉至梁,曾出現不少部僧傳,但是在規模上、體例上,還沒有構成完整的、嚴謹的綜合性的傳記。作者在前人已有的基礎上,擷取各家之長,重新規劃;撰成本傳,遂為後來總傳體例的僧傳樹立了典範。同時,作者對於較他略早的寶唱所撰的《名僧傳》,是不太滿意的。他認為名僧未必都有真實的修養和學識,而有真才實學的人又每每不隨俗俯仰,未必能知名當世。因而易「名」為「高」,專門記錄他認為是品德高尚、學識優長的僧人。這種觀點貫串在全部書中,所以在本傳中不止一次的顯現出許多「高隱者」的形象來。而高僧傳的稱號,也即創始於此傳。《四庫全書總目》子部釋家類《宋高僧傳》提要根據《郡齋讀書志》,以為「高僧傳之名起於梁‧釋慧敏,分譯經、義解兩門;釋慧皎復加推擴,分立十科」(見卷一四五)。實際慧敏即慧皎,敏字乃皎字的筆誤(《中國佛教史籍概論》卷二〈宋高僧傳〉中考證很詳)。
本傳記錄了從後漢明帝永平十年(67)到梁武帝天監十八年(519)四五三年間魏、吳、晉、宋、齊、北魏、姚秦九個朝代中高僧的事蹟。著作年代,書中沒有明文。《開元釋教錄》卷六題作天監十八年撰,是不確的。這年是《高僧傳》序文中所稱記載斷限的最末一年,完成當然需要一段時間。作者撰寫時,曾請當代名士王曼穎審閱義例內容(見〈答王曼穎書〉)。根據《梁書》南平王傳(卷二十)和江革(卷三十六)、南康王績(卷二十九)的傳,王曼穎的逝世,在天監十八年到普通四年之間,《高僧傳》的撰成,最遲不得遲於普通四年。本書卷十三上定林寺〈法獻傳〉中有佛牙以普通三年(522)正月遺失之語,當是本傳實際上最末的紀事,距離完成期間不會太遠,大約就完成在普通三年或四年。這時上距寶唱《名僧傳》完成的年代天監十三年(514),相差不到十年。
本傳是在已往僧傳的基礎上寫成的一部綜合性的傳記。他批評過去的僧傳,有的偏敘一類,所涉不廣;有的僅舉一方,記錄不全;有的紀事闕略,繁簡不一;有的只錄名僧,高蹈之士多所遺削。所以「嘗以暇日遇覽群作,輒搜撿雜錄數十餘家,及晉、宋、齊、梁春秋書史,秦、趙、燕、涼荒朝偽曆,地理雜篇,孤文片記;並博咨故老,廣訪先達,校其有無,取其同異」(見〈序錄〉),撰成此傳。就其所引用的著作來看,是極為繁富的。可考知的有︰晉‧竺法濟撰《高逸沙門傳》、晉‧郗超撰《東山僧傳》、南齊‧釋法安撰《志節僧傳》、南齊‧釋僧寶撰《遊方僧傳》、南齊‧釋法進撰《江東名德傳》、南齊‧蕭子良撰《三寶記傳》、南齊‧王巾撰《僧史》、梁‧釋僧祐撰《出三藏記集》、梁‧張孝秀撰《廬山僧傳》、梁‧陸明霞撰《沙門傳》、梁‧釋寶唱撰《名僧傳》、不詳作者撰《安清別傳》和《于法蘭別傳》、晉‧王秀撰《高座別傳》、晉1‧康泓撰《道人單道開傳》、宋‧王微撰《竺道生傳》、宋‧張辯撰《僧瑜傳贊》和《曇鑒傳贊》(以上僧傳類)。《晉書》(未詳何家)、魏‧崔鴻撰《十六國春秋》、宋‧徐爰撰《宋書》、宋‧沈約撰《宋書》、秦‧車頻撰《秦書》、燕‧田融撰《趙書》(以上史籍類)。晉‧釋法顯撰《佛國記》、晉‧庾仲雍撰《荊州記》、宋‧釋智猛撰《遊行外國傳》、宋‧釋曇宗撰《京師寺塔記》、南齊‧劉悛撰《益部寺記》(以上地志類)。晉‧陶潛撰《搜神錄》、晉‧朱君台撰《徵應傳》、宋‧王延秀撰《感應傳》、宋‧劉義慶撰《宣驗記》和《幽明錄》、南齊‧王琰撰《冥祥記》、梁‧任昉撰《述異記》(以上雜記類)。不詳作者撰〈四十二章經序〉、吳‧康僧會撰〈安般守意經序〉、晉‧孫綽撰〈正象論〉、〈喻道論〉、〈道賢論〉、〈明德沙門論目〉、晉‧康法暢撰〈人物始義論〉、晉‧張野撰〈遠法師銘〉、晉‧袁宏撰〈羅浮山疏〉、晉‧周顒撰〈玄暢碑文〉(以上文章類)。此外,像釋道安撰的《綜理眾經目錄》,也曾引用了許多次,可見引用的書籍還不僅如上所述。史料的豐富,所用功力之深,涉及方面之廣,這裏很明顯表現出來。至引用的書中,如《出三藏記集》卷十三至卷十五的僧傳部分,大都融會吸取;如《冥祥記》,引用達二十餘事,也是相當多的(《冥祥記》已佚,由《法苑珠林》及《太平廣記》所引的和本傳對照可知)。另外,《名僧傳》中,有二一六人收入本書正傳,七十八人入附見,所採擷處一定更多。
本傳綜合已往僧傳的體例,分為〈譯經〉(三卷)、〈義解〉(五卷)、〈神異〉(二卷)、〈習禪〉、〈明律〉(共一卷)、〈亡身〉、〈誦經〉(共一卷)、〈興福〉、〈經師〉、〈唱導〉(共一卷)十科。在草創時,原只八科,後因宋、齊雜記中很多記錄轉讀、宣唱的事蹟,而且這二種方式在傳教上有它的作用,因加上後二科,足成十數。這十科雖然各有重點,但它們之間也有著聯繫。在組織形式上,這種分類法,要比《名僧傳》的七科分類為整齊全面而有條理。全書著錄正傳二五七人,附見二七四人。
本傳前八科之末有論有贊,末二科纂輯在後,有論有贊。作者說(大正50‧419a)︰「及夫討覈源流,商榷取捨,皆列諸贊論,備之後文。而論所著辭,微異恒體︰始標大意,類猶前序,末辯時人,事同後議。若間施前後,如謂煩雜,故總布一科之末,通稱為論。」(見〈序錄〉)。「論」實際概括了前序和後議,對一科的主旨源流有所闡明,對其中突出的人物也予以評定。另外還透露出作者對某些事物的看法,反映出一些歷史上的情況。如〈譯經論〉中評論(大正50‧346a)︰「頃世學徒,唯慕鑽求一典,謂言廣讀多惑,斯蓋墮學之辭。」〈亡身論〉中評論(大正 50‧406b)︰「凡夫之徒,(中略)棄捨身命,或欲邀譽一時,或欲流名萬代。及臨火就薪,悔怖交切,(中略)於是僶俛從事,空嬰萬苦。」都是針對當時僧人不好學習或妄邀名譽所提出的針砭。
卷十四是〈序錄〉,有序錄和全部目錄,末附王曼穎致慧皎書一篇,慧皎答書一篇。〈序錄〉和兩篇書札對編寫本傳的意旨,都有所申述,對前代有關僧傳的作品也有所評價,是研究自晉到梁‧天監末年包括本書在內有關佛教傳記的重要史料。
本傳包含了後漢至梁代中葉佛教發展的輪廓和不同行誼人物的面貌,以及佛教思想潮流的發展傾向。尤其〈譯經〉、〈義解〉兩科,作者特別重視,著錄人物既多,內容也極繁富。關於翻譯家的事蹟、學派、迻譯的經過、譯品的好壞;以及義解高僧的學識、學說、著作、與當代社會上名士的往來,和對玄學的激揚,都有所記載。另外,對於東來傳譯卑摩羅叉、佛馱跋陀羅(均見卷二)等為法忘軀的精神,西行求法的曇無竭、法顯、智嚴、寶雲、智猛(均見卷三)等不避艱險的事蹟,也是歡喜讚嘆竭力加以表揚。對高蹈離俗、遺棄名利、甘心枯槁的帛遠(卷一)、支孝龍、僧度(均見卷四)、竺道壹(卷五)、道恒、道標、僧肇(均見卷六)等,也予以很高的評價。
此外,如求那跋陀羅(卷三)、慧永(卷六)、慧安、道汪、法瑤(均見卷七)、僧遠(卷八)、僧隱(卷十一)、法願(卷十三)等的蔬食,嚴佛調(卷一〈支婁迦讖傳〉)、朱士行(卷四)、劉元真(卷四〈竺潛傳〉)、邵碩(卷十)等的仍用俗姓,竺法乘(卷四)、竺法曠(卷五)、于道邃、于法威(均見卷四)等的隨師為姓,竺法雅、支遁(均見卷四)、慧遠(卷六)、曇諦(卷七)、法瑗(卷八)等的講授外典,于法開(卷四)、竺法曠(卷五)、佛圖澄(卷九)、法穎(卷十一)等的兼行醫術,反映了天監十二年梁武帝敕斷肉食以前蔬食還不是定制,道安以前僧人的姓氏,及外典與醫療在弘法上的作用,而顯現出佛教在某一時代的精神面貌。
復次,此傳所記中印文化的交流,以及中亞的史實和地理情況,都是今日研究古代中西交通史上很珍貴的資料;而研究南北朝歷史,傳中所提供的材料,也可以互相參證。清代學者孫星衍嘗注意及此,他認為此傳「足資考史,地方古蹟亦可借證,實為有用之書」(見《善本書室藏書志》卷二十二)。又說︰「通鑒宋文帝元嘉十年,沮渠牧犍改元永和,此書浮陀跋摩傳作承和,與北史同,足資考證。」(見《平津館鑒藏記書籍補遺》)實則足資考史的地方很多。至於《晉書》卷九十五〈藝術傳〉中佛圖澄、鳩摩羅什、麻襦、僧涉、曇霍、單道開、王嘉諸人的傳,《南史》卷七十六附見寶志的傳,也都可以和本傳參照。又唐代釋道宣撰《大唐內典錄》,釋智昇撰《開元釋教錄》,都曾大量利用本傳來充實其著作的內容,釋道世在《法苑珠林》中引用的也很多。
本傳受到前代學者廣泛的好評,王曼穎說它是「不刊之筆。屬辭比事,不文不質」(〈致慧皎書〉)。費長房認為是「為時所軌」(《歷代三寶紀》卷十一)。道宣說它「文義明約,即世崇重」(《續高僧傳》卷六〈慧皎傳〉)。梁代藏書家梁元帝為江州刺史時(大同六年至太清元年,540~547),張綰就曾以此傳為贈(見《金樓子聚書篇》),其為時人所重視可知。
唐‧釋道宣在《續高僧傳》序中,曾指出本傳的缺點說(大正50‧425a)︰「緝裒吳越,敘略魏燕,良以博觀未周,故得隨聞成彩。加以有梁之盛,明德云繁,薄傳五三,數非通敏,斯則同世相侮,事積由來。中原隱括,未傳簡錄︰時無雅贍,誰為補之﹖」因為作者是梁朝人,當時南北分裂,對北朝資料的掌握,自然要受到地域的限制,作者是無能為力的。至於梁僧記錄的不多,則因此傳斷限到天監十八年止,而且生存者不錄。再者梁武帝時代佛教雖發達,但實行潛修的高僧並不多,這也不能歸過於作者。但在個別地方,傳中也還有欠精確之處。如鳩摩羅什的卒年,作者雖加以考證。但仍有錯誤,而應以僧肇撰的〈竺羅什誄〉(見《廣弘明集》卷二十三)作弘始十五年癸丑(413)為確。另外關於各家的學說,雖然提到,但失之太略,沒有把內容或論點扼要的記錄下來,較之《名僧傳》,這點是有遜色的。
本傳的文字典雅流暢,在六朝作品中,也屬上乘。它不但在佛教史上占有重要地位,就是在研究哲學、歷史、文學方面,也有重要的參考價值。(蘇晉仁)
◎附︰陳垣《中國佛教史籍概論》卷二〈高僧傳〉(摘錄)
本書之主旨及內容
本書以高僧為名,本有超絕塵世之意。當時僧眾猥濫,狗俗者多,故慧皎之論,每為時所不喜。慧皎自序於歷數諸家僧傳之失後,特辯之曰︰「前之作者,或嫌繁廣,抗迹之奇,多所遺削,謂出家之士,處國賓王,不應勵然自遠,高蹈獨絕,尋辭榮棄愛,本以異俗為賢,若此而不論,竟何所紀。」
又曰︰「前代所撰,多曰名僧,然名者實之賓也,若實行潛光,則高而不名;若寡德適時,則名而不高。名而不高,本非所紀;高而不名,則備今錄。」故此書之作,實為一部漢魏六朝之高隱傳,不徒詳於僧家事蹟而已。
本書為類傳體,凡分十門。每門之後,繫以評論︰(1)譯經,三卷;(2)義解,五卷;(3)神異,二卷;(4)習禪、明律,共一卷;(6)亡身、(7)誦經,共一卷;(8)興福、(9)經師、(10)唱導,共一卷。
自後漢至梁初,凡二五七人,附見者又二百餘人。後之作者,都不能越其軌範。惜為時地所限,詳於江左諸僧,所謂「偽魏僧」僅得四人,此固有待於統一後之續作也。
本書在史學上之利用
本書未有單刻本之前,只有藏本,學者少見。丁丙《善本書室藏書志》卷二十二有孫淵如藏鈔本,嘉慶十二年丁卯孫星衍手記云︰「慧皎高僧傳,四庫全書未及收。余讀釋藏於金陵瓦官寺見之,頃官安德,借錄此本。僧人事迹,率多文人粉飾,然六朝士夫,無所自存,遁入釋道,故多通品,辭理可觀,且足資考史,地方古跡亦可借證,實為有用之書」云云。故孫星衍《續古文苑》卷十一有慧皎〈高僧傳序〉,註云︰「四庫書未錄梁高僧傳,故此序不傳。」其實何嘗不傳,特學者未之注意耳。
《平津館鑒藏記書籍補遺》又有明版姜家印行本,謂︰「通鑑宋文帝元嘉十年,沮渠牧犍改元永和,此書浮陀跋摩傳作承和,與北史同,足資考證。」按北涼‧沮渠牧犍,《魏書》、《北史》均作改年承和,《御覽》卷一二四引《十六國春秋》〈北涼錄〉作永和,《通鑑》〈宋紀〉元嘉十年條因之,故紀元諸書,多以永和為正。據此書卷三〈浮陀跋摩傳〉茂虔承和五年丁丑,即宋‧元嘉十四年,與《魏書》、《北史》合,則「永」實誤文也。
《世說新語》為說部最通行之書,其中關涉晉僧幾二十人,此二十人中,見於《晉書》〈藝術傳〉者僅佛圖澄一人,然十之九皆見〈高僧傳〉。
支道林在當時最負高名,《世說》中凡四五十見,應入《晉書》〈隱逸傳〉,然《晉書》遺之。《高僧傳》卷四有長傳,而支道林始末畢見。
竺法深亦負高名,《世說》中凡五六見,劉孝標註謂︰「法深不知其俗姓,蓋衣冠之胤也。」據《高僧傳》卷四,則法深者僧名潛,晉丞相王敦之弟,年十八出家。永嘉初避亂過江,年八十九卒。晉孝武帝悼之曰︰「法師理悟虛遠,風鑒清貞,棄宰相之榮,襲染衣之素,山居人外,篤勤匪懈。」何得謂不知俗姓。且法深卒年八十九,亦可訂《世說》註七十九之誤。
又《世說》〈言語篇〉,庾法暢造庾太尉條,註謂︰「法暢氏族所出未詳。」〈文學篇〉北來道人條註,引庾法暢〈人物論〉,亦作庾。《高僧傳》卷四作康法暢著〈人物始義論〉,自當以康為正,今本《世說》因下文庾太尉句而誤耳。魏晉沙門,依師為姓,故姓支姓康者,皆外國姓,非本姓。〈言語篇〉支道林養馬條,註謂︰「支道林本姓關氏。」〈文學篇〉康僧淵初過江條,註謂︰「僧淵氏族所出未詳。」正與康法暢同例。若果姓庾,則中國姓也,何云「氏族所出未詳」,此嚴可均《全晉文》所以據《高僧傳》而知今本《世說》誤也。
葉德輝輯《世說》註引用書目,於庾法暢〈人物論〉下云︰「高僧傳引作康法暢,兩書必有一誤。」而未斷為誰誤,蓋未細考耳。
范蔚宗被殺,門有十二喪,無敢近者,釋曇遷抽貨衣物,為營葬送,《宋書》卷六十九、《南史》卷三十三〈范傳〉皆不載,亦見於《高僧傳》卷十三〈遷傳〉。
《梁書》卷二十二〈南平王偉傳〉︰「偉,太祖第八子,初封建安王,天監十七年改封南平郡王。性多恩惠,尤愍窮乏,常遣腹心左右,歷訪閭里人士,其有貧困吉凶不舉者,即遣贍恤之。太原王曼穎卒,家貧無以斂,友人江革往哭之,其妻兒對革號訴,革曰︰『建安王當知,必為營埋。』言未訖而偉使至,給其喪,事得周濟焉。」《南史》卷五十二同。
江革見《梁書》卷三十六︰「豫章王綜長史,隨鎮彭城,城失守,為魏人所執。魏徐州刺史元延明,聞革才名,厚加接待,革稱患腳不拜,延明將加害,見革辭色嚴正,更相敬重。時祖暅同被拘執,延明使暅作欹器漏刻銘、革作丈八寺碑,革辭以囚執既久,無復心思,延明逼之愈苦,將加箠撲,革厲色言曰︰『江革行年六十,不能殺身報主,今日得死為幸,誓不為人執筆。』延明知不可屈乃止。日給脫粟三升,僅餘性命。值魏主請中山王元略反北,乃放革及祖暅還朝。」《南史》卷六十同。
吾人讀此二傳,知南平王之高義,江長史之忠貞,然王曼穎何人,僅知其貧無以斂而已。夫天下貧士多矣,茍別無所表見,則貧何足尚。及讀《高僧傳》末附曼穎與慧皎往復書,乃知皎撰《高僧傳》,曾與商榷義例,既成,曾請其掎摭利病,並稱其「學兼孔釋,解貫玄儒」,則曼穎不徒以貧見稱,實為梁初之高士,宜江革與之為友。《廣弘明集》卷二十四採此二書;孫星衍《續古文苑》卷八載曼穎一文,亦根據此傳;嚴可均輯《全梁文》亦採之;姚振宗考《隋志》雜傳類補《續冥祥記》,亦利用此等史料以考王曼穎,而王曼穎乃真不朽矣。
〔參考資料〕 陳士強《佛典精解》。
指並非譯自梵本或西域原本,而是在中國、朝鮮、日本、西藏等地模倣經論而撰成之佛經。有時將疑偽之論典或其他以佛典面貌出現的典籍,也泛以「偽經」二字稱之。相對於翻譯經典之稱為真經,此類經論即稱為偽經,也稱疑經或疑偽經、偽疑經。一說謂凡非佛所說者,名為偽經,而真偽一時難辨,尚需考證者,稱為疑經。其內容大多夾雜有當地傳統的民間信仰,或其他宗教的思想等成分,對佛教之弘傳於當地,有一定程度的影響力。
印度早有偽經之說,如小乘教徒認為大乘經典為後世偽作、非佛說,又如謂阿含經典乃後人添加改造者、《法華經》〈提婆品〉係提婆達多一派所作。日本之偽經有《佛說無量壽佛名號利益大事因緣經》、《十王經》等。龍樹之《釋摩訶衍論》,古來被認為是新羅國月忠所撰。西藏偽經,則以前弘期寧瑪派諸怛特羅較為有名。
中國漢地在東晉以前即出現偽經。對偽經首先提出問題的經錄編輯者,對偽經的態度是輕視的。他們認為偽經是「飾虛構之說,亂經典之真善者。」一般而言,偽經隨著時代而續增,隋唐時代是中國漢地佛教的完成期,同時也是偽經的全盛期。依智昇《開元釋教錄》所記,唐代偽經有四百部一千餘卷;而入藏之真正經典有一0七六部、五0四八卷,兩者相較,不難看出當時偽經被大量製作及流行的情形。
由於經錄之編輯者皆不承認偽經有入藏的必要,因此除少數例外,偽經在寺院經藏中幾無跡可尋。因此,偽經之流傳唯靠民間傳抄。到宋代木版大藏經刊行後,民間傳抄、流布之偽經逐漸散佚。如此一來,除斷簡殘篇偶可觸及之外,偽經乃成為僅留名在經錄之中的佛典而已。所幸敦煌文獻中,含藏不少偽經,為偽經之研究開創了新契機。
敦煌本偽經的調查由日人矢吹慶輝著手從事,《大正藏》第八十五冊〈疑似部〉、《鳴沙餘韻》與《三階教之研究》的刊行,即其研究成果。〈疑似部〉蒐錄的偽經有五十六部,大多依照斯坦因本。吉勒斯(L. Giles)後來為斯坦因本編製「目類」(Descriptive Cata-logue of the Chinese Manuscripts fromTunhuang in the British Museum. London,1957),列入Apocryphal sūtra的計二六七部,列入Unidentified fragments of Apoc-ryphal sūtra的有十四部。此外,牧田諦亮〈疑經研究〉(京大人文科學研究所,昭和五十一年)中,收錄《大正藏》第八十五冊所未收的偽經原典計三十部之多,為近年研究偽經學者中之成果最著者。
◎附︰小野玄妙著‧依觀譯〈疑偽經概說〉(摘譯自《佛教經典總論》第二部第五章)
在中國傳譯的經典中,內容正確的固無問題,然內容不正確的,有些會令人懷疑是否真為「佛典」,有些則是後人故意模仿「佛典」而製作的「偽妄經」。由於這種經典幾乎在佛教傳入中國不久之後即已流傳,具有相當久的歷史。因此,有關此等「疑經」、「偽經」之調查研究,乃極為棘手。
大體而言,「佛教」即指「佛之所說」。如果將佛陀所說之集錄當作「真經」,則不是佛所說的,就可說是「非真經」了。如果「真經」與「非真經」的不同,僅以此即能區別開來,問題就簡單多了。然而事實並非如此。
向來佛家認為大小乘經律皆為佛所說,係釋尊入滅時由佛弟子加以結集編纂,而貯藏於某地之山洞中。其後,經過數百年,陸續傳入中國並被譯成中文云云。如果此說屬實,則「真經」、「非真經」之區別,亦非難事。
然而歷史事實完全與此相反,記錄佛說之「梵本」,事實上完全不存在。實則佛陀所說法的流傳只是經由眾人之口耳相傳而已。換句話說,傳說中曾被貯藏於山洞中的梵本,其實一本也沒有。將口耳相傳之佛說用筆墨記載,已經是相當後期的事了。而且,也不是同時就出現所有經典,而是一部接一部,與日俱增的。經典成立後,即被攜入中國翻譯。亦即中國一地的經典傳譯歷史真相是︰並無所謂記錄佛說而曾被貯藏的梵本,而是經典甫一成立,隨即陸陸續續傳至中國。
雖然經典卷首有「聞如是」,卷末有「信受奉行」之形式,但這也只是在形式上假托此經為佛所說而已。事實上,它完全是一篇創作。由於一再地改訂刪補,因而有重譯本出現,此外,也有原先只是篇幅甚小的經典,到後來卻編輯成大經的例子。這在人類史上並非不可能之事。總之,事實上並沒有既成的、記載佛說的梵本,而是後代逐漸完成的。以此歷史事實為基礎,來對「疑經」、「惑經」作研究,則能作出與向來佛家所說完全不同角度的觀察。
持平而論,從史實看來,將佛陀所說完全筆錄下來的典籍,一部也沒有。佛陀本身並無著作,吾人只能透過後世佛教徒之述作,才能知道佛陀之教說。後世佛教徒的述作,其實就是其個人的著作。這樣的著作,由於是由歷代佛教徒在不同的地方所完成,因此其內容也各有不同。而大乘小乘之差異,也是由於彼等所持看法有別,故有相異之著作問世。
然而,若是如此,則「真經」、「非真經」又該如何界定﹖其判定的標準又是如何﹖在同樣是祖述釋尊教法的佛教徒之間,對小乘佛教而言,大乘經典並非佛所說,然而大乘佛教則力辯其為佛說。如此,即產生「真經」、「非真經」之爭論。但是這種爭論,一直是沒有結論的。因為並沒有當初佛陀說法之記錄的「標準真經」存在於世。
所謂的「真經」、「非真經」,原則上不能由首尾有否「聞如是」等字句來作決定。所有的經典,既然都是成於後世佛教徒之手,因此只要是敘述佛教教說的,無妨都可視為佛教「真典」。但是,這也只是說它是佛教的著作,並非即以為這是出生於西元前五、六世紀的釋尊本人的教說。因為自始就沒有那樣的著作存在。
這些容易被懷疑為是否係佛教真經的典籍,早在東晉‧道安以前就已流傳於世。書中所說的,都與佛教的標準學說相違。筆者認為︰自後漢三國以後,與佛教相關的大陸文化傳入中國。同一時期,摩尼教、拜火教、婆羅門教、基督教等其他宗教的教典,也被當作外國文學之一而被傳譯進來。這些典籍大概也有些被混入到佛教經典中吧!在道安之前即已流行於世的《寶如來三昧經》、《善王皇帝經》等,應該就有這種情形。若某一經典是譯自外國語文,且其內容可疑,可能就是與外教相混的了。近世在敦煌發現、譯於唐代的基督、摩尼教等漢譯聖典,也都可以歸入這一類。
此外,在這些「疑經」之中,同樣是與佛教有關的著作,因製作者製作的年代、地點的不同,因此偶而會有所變化,這是必然的。而認為佛典原係藏在印度之某地,而後始陸續出土、攜入中國、譯出等等,則純係笑話。佛教經典的製作地未必僅限於印度一地。其中當然含有從中亞到西域之間各地學者的著作。這些著作有可能結合了外來思想,也有可能提倡新說。在大乘經典之中,原就存在著內容與根本佛教不同的問題,而《梵網》、《仁王》、《本業瓔珞》等經在大乘經典中,亦被投以懷疑的眼光。這些經典,必是某些人的創作,然而其作者究竟是印度人、西域人或中國人,卻無從得知,這也是說它是「疑經」之緣由。
關於這些問題,將另作詳論,在此且略過不談。大體而言,認為佛教經典全係出自印度,這是錯誤的觀念。猶如前文所述,傳來的經典並非係原先貯藏的,而是新的著作。佛教流行之地,非僅限於印度。中亞、西域等地皆有,並無時、地、人的限制。尤其在西域,係各種外國思想交流之地,因此必然會有變形的著作出現。此種變形的著作也可視之為「疑經」之一。道安曾別列「涼土異經」、「關中異經」二者,而分立目錄,或許即基於某種考量吧!
又,所謂「偽經」,是指並非外國傳入,而是中國的佛教學者模仿聖典所製作的典籍,並假裝是由西域胡本或印度的梵筴而傳入的。這類經典,也是相當早以前,即已混在傳譯的經典中一起流傳。它們也是由歷代的、各地的無名氏完成的。經中所包含的謬誤,雖極容易辨認,但諸如智顗、善導等隋唐佛學大家,亦不在意地援用,因此坊間自是盛行不已。在隋‧仁壽二年(602)勘定大藏經時,雖已將此等「疑經」、「偽經」,連同「抄經」都擯除於藏外,而不予抄寫。但由於彼等已猶如民間信仰,根深蒂固,因此雖知其為偽妄,但是現行之《大藏經》仍收有若干。前所舉之《仁王》、《梵網》等姑且不論,即如《佛名經》、《占察經》、《釋摩訶衍論》等書也都屬此類。
收錄在現行的《大藏經》中的經典,雖被編入正錄,但事實屬於「疑經」、「偽經」的,約有數十部。這些以中文書寫的經典,乍看之下似與其他佛經無異,但若仔細地勘察其內容,自可發現其中含有種種雜物,有玉有石,真假混雜。
關於佛經真偽之辨認,若嚴格劃分,則如上述。但是若將有關佛教的佛教徒的著作,依地域而作區分,則印度人的著作、中國人的著作、日本人的著作,究竟其價值差異有多少﹖往昔曾經由於是印度、西域的著作,或由於是譯自於胡語、梵語,因此被視為真經;由於不是譯自梵筴,就被編入「疑偽經」中。這樣的觀念與處理方式不無道理,但現今在純正的歷史批判觀點之下,只能說二者有外國作品之翻譯、與中國內地著作之不同。其價值應是無分高下的。
被稱為「疑惑經」、「偽妄經」的經典,在佛教中並非主流。但是,對於那些混入外來思想,或吸收民間信仰而作出的聖典,若冷靜地站在局外者的立場,以學術的觀點來作研究,它們將是極為有用的資料。一般似乎認為假托佛教之名而製作偽經,是一件極為可惡之事,但是,事實上大小乘經典也並非全然是佛陀教法之筆錄。雖有「聞如是」列於經典之中,然彼等既非吾等所親聞,亦非當時佛陀金口所說之錄音。總之它們也都是托為佛說的著作。若說有所不同,則是印度、西域人撰述的,是透過譯人而譯成的;而中國人的著作,則是一開始就以中文書寫而成。
偽書的製作,未必僅限於佛典。它們都是因應需要而出現的。例如道、佛二教爭議最盛時,即有關於此問題的偽經出現;而地藏信仰盛行時,即出現敷演地藏菩薩利生功德的偽經。從這些偽經的製作中,很能看出其製作時代思想界之實際動態。在《開元釋教錄》卷十八中,記載︰三階教僧師利於唐‧景龍三年(709),偽造《瑜伽法鏡經》二卷,並於該經序文謂︰此經乃菩提流志與寶思惟等同在崇福寺所譯出,梵本在菩提流志手中云云。《開元錄》的撰者智昇曾特地親往菩提流志住所,諮詢此事。菩提流志曰︰「吾固無此梵筴,亦不曾譯此經。」
總而言之,歷代曾出現不少偽經,這是事實。而且,不僅有經典的偽造,甚至於還有《朱士行漢錄》等偽撰目錄乃至新著新編的種種偽書。
偽經的製作,不僅在中國為數甚多,即使朝鮮、日本亦可見及。這些偽經雖被禁止入藏以及流傳,但是由於民間的私相傳抄,迄今仍存有若干部。(中略)
在《出三藏記集》等經錄中,所列的疑偽經數量並無太大的差別,總數約為四八九部(中略)。
疑偽經雖非佛說之真正記錄,但亦無須對它過度嫌惡。其中優良的作品也不少。只要能認清楚其非印度、西域人所撰,亦非譯自梵筴,而是中國(或西域等地)人的著作,就不成問題。
疑偽經的研究,雖極為困難,然正由於難度高,所以也就更為有趣。諸如較早期的《仁王》、《梵網》、《本業瓔珞》、《起信》、《占察》,較晚期的《圓覺》、《大佛頂首楞嚴》等經論一方面被視為「疑經」,一方面又備受尊崇。至於菩提流支的《金剛仙論》、龍樹的《釋摩訶衍論》雖也被視為「偽論」,但有時候其所扮演的角色,還比其他「真論」更為重要。這些典籍有些是經錄所不載的。例如《金剛仙論》與《釋摩訶衍論》等書,在唐代之前的經錄中,一次也不曾出現。
〔參考資料〕 望月信亨《佛教經典成立史論》;宇井伯壽《西域佛典の研究──敦煌逸書簡譯──》、《淨土教の起原及發達》;矢吹慶輝編著《鳴沙餘韻解說》。
設立法壇,為出家的僧尼或在家的教徒傳授戒法的一種宗教儀式。亦稱開戒或放戒。就求戒的人說是受戒、納戒或進戒。佛教大、小乘的戒法有︰五戒、八戒、十戒、具足戒和菩薩戒五種。比丘、比丘尼戒,必須具足一切條件──即一定僧數(中國十人、邊地五人)、一定範圍(結界立標)、一定程序(白四羯磨,即會議式),才能授受,故稱為受具足戒,略稱受具。
佛教初入中國時,並無傳戒儀式。據佛教史籍記載,當時度人出家,只為剃髮披服縵條,即無條相袈裟(見《釋氏要覽》卷上),以不滿五人,不能受具。大概只用三皈、五戒、十戒迭相傳授而已。到了曹魏‧嘉平二年(250)時,曇摩(柯)迦羅(《高僧傳》卷一譯云法時)來到洛陽,見眾僧未秉戒法,乃就白馬寺譯出《僧祇戒心》(戒本)以備用。並請梵僧立羯磨法受戒。這是中國依律傳戒之始。魏‧正元中(254~255)安息國沙門曇帝在洛陽譯出《曇無德羯磨》,才具備羯磨儀式。中國僧徒之受具足戒,一般傳說以朱士行為首(《僧史略》卷上),或即在此時。
東晉時(317~420),出家僧尼漸多,道安始提倡嚴肅戒律。他以為佛法東流未久,譯人對於受戒之法考校者少,先人所傳相承自以為是,至佛圖澄乃多所改正(見道安〈比丘大戒序〉)。道安時值喪亂,轉徙四方,常率弟子數百人,往來襄陽、長安等地。他所制定的僧尼軌範,有布薩(說戒)、悔過等法,可見其重視戒律弘傳之一斑。
中國尼眾之受具足戒實始晉代。晉穆帝升平元年( 357),僧建請曇摩竭多於洛陽,依《僧祇尼羯磨》及《戒本》建立戒壇傳戒。當時沙門道場以《戒因緣經》為難,認為他傳戒結果不合法。曇摩竭多遂浮舟於泗河結壇,洛陽竹林寺淨檢尼等四人同於此壇從大僧受具足戒,這是中國尼眾受戒之始,稱為船上受戒(寶唱《比丘尼傳》卷一)。
其後劉宋‧元嘉六年(429),有師子國(今斯里蘭卡)比丘尼八人至宋京(今南京)。當時景福寺尼慧果、淨音等以先所受戒不如法,戒品不全;適罽賓沙門求那跋摩經南海至宋,於南林寺建立戒壇,因請求重受。求那跋摩引證佛姨母波闍波提最初為尼因緣,謂戒本本從大僧而發,雖無僧尼二眾,無妨比丘尼的得戒。又以當時師子國八尼年臘未登,不滿十人,且令學宋語;求那跋摩另托西域船主難提於元嘉十年(433)復載師子國比丘尼鐵薩羅等十一人至,而先來諸尼已通達宋語;但這時求那跋摩已經去世,恰巧同年僧伽跋摩到達宋京,慧果尼等始在二眾俱備的形式下,於元嘉十一年在南林寺戒壇,重受具足戒。這時次第受尼戒者達三百餘人(《比丘尼傳》卷二、卷三)。世傳漢代婦女阿潘出家但受三皈,晉時淨檢尼只在一眾邊得戒,都未為全戒;故中國尼眾於二眾邊受具足戒的,以慧果、淨音等為始(《僧史略》卷上)。
五世紀初,《十誦律》(404年譯)、《四分律》(410年譯)、《僧祇律》(416年譯)、《五分律》(423年譯)諸律部次第譯出,中國戒律典籍遂大體完備。最初盛行者為薩婆多部(即說一切有部)之《十誦律》,其次《僧祇律》、《五分律》次第流行,隋、唐時代,《四分律》始廣行於世。
南朝宋、齊時代(420~501),律學巨匠志道、法穎等,皆盛弘《十誦》。志道(412~484)住鍾山(南京)靈曜寺,特長律品。北方先時(446)魏太武滅法,後雖復興,而戒授多闕。志道乃攜同契十有餘人至河南虎牢(今汜水縣北),於引水寺集合洛、秦、雍、淮、豫五州僧眾,講律明戒,更申受法。北魏僧戒獲全,實得其力(《高僧傳》卷十一)。法穎(416~482),敦煌人,精研律部,元嘉末(453)至宋都居新亭寺,受命為都邑僧正;齊時復為僧主。他於宋、齊二代在金陵盛弘《十誦》,被推為七眾宗師。著有《十誦羯磨》並《尼戒本》(《高僧傳》卷十一)等。其門下出智稱和僧祐,都是後來知名律師。
梁、陳二代,受菩薩戒風氣盛行。梁武帝、陳文帝等均稱菩薩戒弟子。菩薩戒之弘傳始於羅什。敦煌寫本中有題羅什撰《受菩薩戒儀軌》一卷。至於受戒的作法則以曇無讖(385~433)在姑臧(今甘肅武威)為道進等十餘人受菩薩戒為嚆矢。梁武帝以戒典東流,人各應受,但所見偏執,妙法猶漏。乃掇採群經,更造圓式戒壇,並詔慧超授菩薩戒。天監十八年(519)四月八日,自發弘誓,暫屏袞服,受福田衣(袈裟)於等覺殿從慧約受菩薩戒,太子公卿道俗男女從受者四萬八千人(《續高僧傳》卷六〈慧超及慧約傳〉);一說武帝將受菩薩戒,命僧正推選戒師。僧正略舉法深、慧約、智藏三人,武帝意在智藏,遂從他受菩薩戒(《續高僧傳》卷五〈智藏傳〉)。後至隋代,文帝楊堅從曇延受菩薩戒,煬帝楊廣從智顗受菩薩戒,均稱菩薩戒弟子(《廣弘明集》卷二十二)。
北方在元魏時,多行《十誦》及《僧祇》。魏‧法聰本學《僧祇》,後依曇無德羯磨得戒,始弘《四分律》;然是口傳,未載簡牘。門人道覆繼之,始製《疏》六卷(《僧史略》卷上)。北齊時代,慧光始弘《四分律》。他在北齊任天下僧統,世稱光統律師,著有《四分律疏》,並刪定《羯磨戒本》,盛行傳戒(《續高僧傳》卷二十一)。慧光弟子有法上、道憑、僧達、曇隱、道雲、道暉等十人。為魏、齊二代僧統四十年,常為眾僧授戒(《續高僧傳》卷八)。北周沙門慧遠,依法上僧統受具,光統律師十大弟子並為證戒,時以為榮(《續高僧傳》卷八)。
晉、宋以來,南方所立戒壇很多。東晉‧法汰先於楊都(今南京)瓦官寺立壇,支道林於石城、沃州(今浙江新昌縣境)各立一壇,支法存於若耶(今浙江紹興)謝傅隱處立壇,竺道一於洞庭山(今江蘇吳縣太湖)立壇,竺道生於吳中虎丘立壇,宋‧智嚴於上定林寺(在今南京)立壇,慧觀於石梁寺(在天台山)立壇,求那跋摩於南林寺立壇,齊‧僧傅於蕪湖立壇。又有三吳戒壇(似與法獻有關)。梁‧法超於南澗(在今南京)立壇,僧祐於上雲居、棲霞、歸善、愛敬四寺(俱在今南京)立壇。到唐初為止,自渝州(今重慶)以下至江淮(江蘇、安徽)之間,通計戒壇有三百餘所(道宣《關中戒壇圖經》)。這些戒壇形制如何已不可考。至唐‧乾封二年(667)道宣於長安淨業寺建立戒壇,始有定式。其制凡三層,下層縱廣二丈九尺八寸,中層縱廣二丈三尺,上層畟方七尺。其高度下層三尺,中層四尺五寸,上層二寸,總高七尺七寸;周圍上下有獅子神王等雕飾(《戒壇圖經》)。
戒場本無建築屋舍之必要,只要隨處有結界標示即成。道宣《四分律行事鈔》卷上之二云(大正40‧17c)︰「外國戒場多在露地,如世祭壇郊祀之所。」但為防風雨起見,古來大抵是堂內受戒與露地結界受戒並行的。道宣以後,戒壇的建立遍於全國,如廣州扔寺、嵩山少林寺(義淨重建)、長安實際寺、嵩山會善寺(一行建)、洛陽廣福寺(金剛智建)、羅浮山延祥寺、廬山東林寺、長安大興善寺、洪州龍興寺、撫州寶應寺、交城石壁寺、魏州開元寺、五台山竹林寺、泉州開元寺、吳郡開元寺等都有戒壇。戒壇名稱亦有種種不同︰嵩山會善的名「五佛正思惟戒壇」(《金石萃編》卷四十九)、洛陽廣福寺的名「一切有部石戒壇」(《不空三藏表制集》卷三)、交城石壁禪寺的名「甘露義戒壇」(《金石續篇》卷九)、建安乾元寺的名「兜戒壇」(《宋高僧傳》卷十二〈大安傳〉)。
唐代宗永泰元年(765),命長安大興善寺建方等戒壇,所需一切官供。又命京城僧尼各置臨壇大德僧人,永為常式。臨壇大德之設始此(《僧史略》卷下,此十臨壇大德,即後世受戒時之三師七證)。其後會昌、大中年間(841~859)臨壇大德見於僧傳者有長安聖壽寺慧靈及福壽寺玄暢等。當時還有內臨壇(宮中戒壇)、外臨壇(一般寺內戒壇)大德及內外臨壇大德之稱。玄暢即當時有名的內外臨壇大德(《宋高僧傳》卷十六、卷十七)。
宣宗大中二年(848)、懿宗咸通三年(862)又各命建方等戒壇。此與聲聞小乘教法有異。求戒者不拘根缺緣差,並皆得受;但令發大心領綱而已。此以稟順方等之文而立戒壇,故名方等戒壇。宣宗又以會昌法難時,僧尼被迫還俗者達二十六萬零五百人,在俗期間不免犯過,現欲再受出家,必先懺眾罪,後增戒品,若非方等,豈容重入﹖取其能周遍包容,故稱方等戒壇(《僧史略》卷下)。大中二年命上都、東都、荊、楊、汴、益等州建寺立方等戒壇,即為僧尼再度者重受戒法(《佛祖統紀》卷四十二)。到了大中十年(856),又命僧尼受戒給牒。這是中國僧尼受戒給牒之始(《釋氏稽古略》卷三)。
宋‧太平興國三年(978)永智於杭州昭慶寺立萬壽戒壇,後允堪重建,為江南著名戒壇(俞樾〈杭州昭慶寺重建戒壇記〉)。允堪自慶曆、皇祐(1041~1053)以來,還於蘇州開元寺、秀州(今嘉興)精嚴寺建造戒壇傳戒(《稽古略》卷四)。真宗大中祥符二年(1009),命昇州(今南京)崇勝寺建壇,名承天甘露戒壇。翌年又在京師(開封)太平興國寺立奉先甘露戒壇。天下諸路皆立戒壇,凡七十二所。京師慈孝寺,別立大乘戒壇。使先於諸方受聲聞具足戒(比丘戒),後至此地僧受菩薩戒(《佛祖統紀》卷四十四)。此為後世三壇次第傳戒的開端。
明代中葉,封閉戒壇,受戒軌則遂遭廢弛(《百丈清規證義記》卷七)。至萬曆間,如馨於南京靈谷寺,重興南山,開壇傳戒,三昧寂光繼之,重立規制,開律宗道場於南京寶華山。弟子見月讀體參照古規,撰輯《傳戒正範》、《毗尼止持會集》,遂為近代傳戒的典則。同時三峰法藏撰有《弘戒法儀》一卷,盛傳戒法於江南;清初終南山超遠加以補充,成《傳授三壇弘戒法儀》一書。見月弟子書玉弘律於杭州昭慶寺,撰《二部僧授戒儀式》及《羯磨儀式》,有了這些著作,傳戒的體制乃漸備。又清初廣東弘贊,著有《比丘受戒錄》和《比丘尼受戒錄》;樂山老人著有《增刪毗尼戒科》、智旭著有《重治毗尼事義集要》等書,俱行於世,為各地傳戒時所依用。到了清末,湘僧長松以各地傳戒遵守戒科不一,謂「遵三峰者不少,亦因樂山頗多,集吳越間專遵華山更廣矣」(〈戒科刪補集要敘〉)。因依毗尼刪補合輯《弘戒法儀》、《增補毗尼戒科》、《傳戒正範》諸本,成《戒科刪補集要》,盛行於湘鄂之間(葦舫〈中國戒律宏傳概論〉,見《海潮音》第十五卷第七號)。
古代傳戒唯屬律宗寺院之事,近世禪寺、教寺亦相率開壇傳戒。有些不定期傳戒的寺院,常於數月前分寄「報單」,實貼各寺山門,使遠近周知。
一般備戒之法都是連受三壇。凡新戒入寺求戒須交一定戒金,以充戒堂燈燭香花、戒牒、同戒錄等費用。登記後男女新戒分別編入戒堂。以三人為一組(叫做「一壇」),次第編號,登壇受比丘戒時,即依此序而行;初壇沙彌戒和三壇菩薩戒,皆另集體授受。每傳一壇戒法,事先都要經過隆重演習,稱為演儀,然後正式傳戒。據《傳戒正範》所載︰初壇授沙彌戒前請戒懺悔儀,有淨堂集眾法、通啟二師法、請戒開導法、驗衣鉢法、露罪懺悔法、呈罪稱量法等。二壇授比丘戒前請戒懺悔儀,有明習儀法、請戒開導法、通白二師法、教衣鉢法、審戒懺悔法等。三壇授菩薩戒前請戒懺悔法,有通白二師法、請戒開導法、開示苦行法等。
初壇傳戒儀式,於法堂或其他適當場所舉行。至時鳴鐘集眾,待新戒齊集法堂,引禮作白教新戒請師開示。傳戒和尚即為開導受十戒意義,並行三歸羯磨。次為說沙彌十戒戒相(沙彌尼同),一一問以盡形壽能持否﹖眾答「依教奉行」,初壇告畢。
二壇傳戒儀式,在戒壇舉行。即為比丘、比丘尼授具足戒。受戒之時,鳴鐘集新戒於法堂,迎請戒師入戒壇。十師入壇拈香禮佛畢,繞登壇上就座。傳戒和尚依律命羯磨師作單白羯磨,差教授師下壇與諸沙彌詢問遮難。教授師對新戒先說衣鉢名相,隨問「今此衣鉢是汝自己有否」﹖新戒答「有」,即向師白受衣法,再口誦偈咒,身著袈裟。然後教授師次第詢問十三重難,及十六輕遮;新戒必須一一肯定回答。這是在受戒前實施審查受具者是否犯有眾罪以決定允許加入僧團的遺制。這時問的遮難,在戒律程序上為預審,壇上正式受戒時,據此一一重問。
問畢,傳戒和尚即開導明授戒體法。次依白四羯磨(三讀表決法)儀式,為諸沙彌授比丘戒。受具足戒已,傳戒和尚又舉四重禁即淫、殺、盜、妄四重戒或四不應作事,說明任犯一禁即失去比丘資格。比丘本(依用《四分律》)有二五0條戒相,比丘尼有三四八條戒相,俱以四重戒為根本,故戒壇上只宣四重戒,其餘枝葉戒相,命受具者下壇後學習。
三壇傳戒儀式,一般多就佛殿舉行(若新戒多,丹墀中亦可)。正中敷一高座,供本師釋迦牟尼佛位,左上高座供尊證師十方諸佛,羯磨師文殊菩薩,教授師彌勒菩薩及同學等侶十方菩薩位。右上高座候所請菩薩戒法師。受戒之日,鳴鐘集新戒於佛殿,請師入壇儀式與二壇略同。以前一般在受菩薩戒之前,和尚為已受比丘、比丘尼戒者開示之後,即令每人燃香於頂,或九炷(菩薩優婆塞、優婆夷),或三炷(菩薩沙彌),或十二炷(菩薩比丘),謂之燒香疤(編按︰台灣之在家眾,多燃於臂而不燃於頂)。燒香於頂之起源,相傳始於元世祖至元二十五年(1288),釋志德主天禧寺,每與七眾授戒燃香於頂,指為終身誓。此為中國漢族佛徒燒香疤之始(見談玄《中國和尚受戒燒香疤考證》)。但燃頂之法為羯磨所無。
大眾齊集,菩薩戒師即開導三聚淨戒,即菩薩戒法︰攝律儀戒、攝善法戒、饒益有情戒。次起座拈香作梵,二阿闍黎同音,教受戒者奉請釋迦如來為得戒和尚,文殊師利菩薩為羯磨阿闍黎,彌勒菩薩為教授阿闍黎,十方一切如來為尊證。繼之教以懺悔三世罪業及發十四大願。最後依《梵網經》宣說菩薩十重四十八輕(若授在家菩薩,六重二十八輕)戒相,授受問答方式與受比丘戒時略同。儀式完畢,戒師作禮下座,新戒歸堂,三壇完畢。
戒期完畢,由傳戒寺院發給「戒牒」及「同戒錄」。從前宋代僧尼出家時領取度牒(出家僧籍證明書),受戒時領取戒牒(受戒證明書,具有法律效力),都由政府頒發。傳戒寺院只發一種「六念」。受戒時須呈驗度牒,才能受戒(《慶元條法事類》卷五十道釋令)。
到了明‧洪武、永樂間(1368~1424)三次下令,許僧俗受戒之人,抄白牒文隨身執照,凡遇關津把隘之處,驗實放行(見明‧如馨《經律戒相菩薩軌儀》)。戒牒的作用遂成為僧尼旅行的護照。清初廢止度牒,僧尼出家漫無限制,各地亦傳戒頻繁,而戒牒改由傳戒寺院發給,其內容和形式遂極不一致了。(林子青)
◎附一︰王景琳〈寺院的傳戒與受戒〉(摘錄自《中國古代僧尼生活》二)
(一)傳戒受戒前的準備
寺院的傳戒,像《水滸傳》中文殊寺那樣為魯智深單獨選擇吉日良時傳戒剃度的情況,並不普遍,顯然是由於趙員外乃文殊寺大施主,長老不願駁其面皮,才這樣破例的。一般來說,寺院的傳戒一年中有兩次,一次在春季,一次在冬季。春季多在二月初八開堂,冬季多在十月十八日開堂,但也有些寺院的傳戒是不定期的。
在傳戒之前,寺院往往要事先發出文告,公佈舉行傳戒儀式的日期,這個文告稱作「報單」,其格式及內容大致是這樣的︰
本寺謹擇✕月✕日,開新戒堂,傳授千佛大戒。凡欲求戒者,預備三衣、鉢具、經律等,宜早來山,進堂演習律儀,毌使臨期倉促。特此預聞。
✕✕寺監院某甲告白
這是一張寺院傳戒的「宣民告示」。所謂「開新戒堂」,即是吸收新人入寺受戒為僧。這張報單常於傳戒前數月就張貼於寺院山門之外了。也有的寺院為了廣招僧徒,擴大本寺的影響,避免讓那些因不知開新戒堂日期的人們誤了受戒,還把報單遠近張貼,廣為宣傳。有的報單還寫上傳戒住持的法名。當然,也有的報單寫得十分簡約,僅註明「今冬傳戒」或「今春傳戒」等字樣,下屬「XX寺」。
凡新求戒入寺者,除了按照報單的要求,須準備三衣、鉢具、經律等寺院生活必需品,即《水滸傳》中寫到的趙員外為魯智深訂作的僧帽、僧衣等,還要交納一定的戒金。戒金主要用於戒堂燈燭香花、戒牒等項開支,如清代入寺就須交納銀子一兩五錢六分。戒金,也就是老百姓所說的「攢單銀」。如果受戒前已經在寺院中充當過「行者」,服過雜役,「攢單銀」可以減半。寺院要求出家人自籌三衣等物,並交納攢單銀,既有經濟上的原因,同時也含有考察求戒者皈依佛門之心誠與不誠、堅與不堅的意思在內。據說,戒金是不能用現成銀兩置辦或由他人代辦的,而需由求戒者親身乞化得來。《一夢漫言》說,華山見祖未出家前,聽說獅子岩大力、白雲二位高僧,精修淨業,持守戒律,德行甚高,極為嚮往,遂親至獅子岩苦求二僧為自己傳戒。大力為其誠心所感,命其置辦衣鉢等物。華山見祖友人闇初得知,欣然幫他籌備。不想白雲以為如此出家,受戒太易,惟恐日後持戒不堅,故一定堅持要華山見祖去沿門乞化。這個故事說明「攢單銀」本是作為對求戒者的一種考驗而產生的,但在流傳過程中,卻漸漸失卻了這一層意義,只剩下經濟因素了。
對於欲求戒出家的人來說,自籌了衣鉢等物,肯交攢單銀,並不意味著就一定可以受戒為僧,寺院在傳戒之前,還要進行一定的甄別與選擇。
按照佛教教義,除地獄中諸鬼因作惡太多,只能終日受苦,無暇皈依之外,其他一切願意皈依佛門的眾生皆可成為僧團成員。可是這種不分各色人等,三教九流一律不加區分的傳戒受戒之法在現實中並不能行得通,往往會造成寺院人員的混雜,難免遭受社會的譏嫌。所以,在普度眾生的原則下,寺院還需進行出家資格的審查。其審查內容大致包括︰小於七歲,七歲以上但生活不能自理者,不予傳戒;年過七十,起臥需人照料者,不予傳戒。一般奴隸、賊、負債人不予傳戒。但如果奴隸徵得了主人的同意,賊人痛改前非,負債人還清債務,便不再屬於「禁令」所禁之列,仍然可以出家受戒。
(二)傳戒受戒的程序
傳戒,是相對寺院而言的;受戒,則是就求戒出家者說的。但從儀式上來看,二者實為一回事。傳戒與受戒在寺院生活中都屬於莊嚴隆重的大事之一,其間的每一程序都極有講究。
傳戒之前,寺院首先要設立戒場,對於傳戒的場所進行裝飾。如果戒場設在露天,就需在繞場四周設立結界標示,並在四角懸旛,地面上噴灑香水。但更多的情況還是設在大殿、法堂或僧堂。戒場上除了佛像外,最主要的器物有香案、香燭、香花、各種法器以及住持、戒師、收弟子的師父等的座位。從晉代時起,不少大寺院還專門修建用於傳戒的戒壇,如唐‧乾封二年,道宣於長安淨業寺建立戒壇。據《戒壇圖經》所載,其戒壇共建三層,最下層縱廣二丈九尺八寸,高三尺;中層縱廣二丈三尺,高四尺五寸;上層畟方七尺,高二寸;建築四圍上下還雕飾有獅子神王等圖紋。此後戒壇的建築,多以道宣所建為定式。
傳戒受戒的具體程序,因時代的不同,地域的不同,頗有差異。如唐宋時,出家人往往先要到寺院中服各項勞役,此時可以垂髮而不剃髮,並可從師受沙彌戒。待政府規定的度僧之日到來,經過審查、甄別,得到官方給予的度牒,就取得了僧人資格,可以剃度為僧,以後還可接受比丘戒。這套程序到元代就被廢弛了,明末則開始有了連受三壇的所謂「三壇同受」制度,並一直延續下來。不過,需要指出的是,這些差異僅僅體現在傳戒步驟的先後不同及一些細枝末節上,傳戒中一些重要的步驟仍是大體相同的。
寺院的傳戒基本分為四類,即居士戒(包括「五戒」、「八戒」兩種)、沙彌戒(又稱「十戒」)、比丘戒(又稱「具足戒」)、菩薩戒(又稱「三聚淨戒」)。其中惟居士戒屬於寺院為在家修行的男女信徒舉行的傳戒儀式,其他三戒即所謂出家僧人「三壇同受」的戒律。初壇傳沙彌、沙彌尼十戒,二壇傳比丘、比丘尼具足戒,三壇傳菩薩戒,一般傳戒皆連受三壇。
剃度
在初壇傳戒儀式之前,還有一項必須先行舉行的儀式,這就是剃度,即俗稱的「削髮」。剃度是出家僧人與居士、俗人外貌上最為不同的顯著標誌。只有經過剃度的人,才具有可以接受三壇之戒的資格。剃度也意味著一個人已被僧團所接受,故而佛門中對削髮剃度看得甚重,一般都在隆重的場合下進行。
剃度,標誌著出家人告別紅塵,遁入空門之始,由塵世──君主統治之世出世──進入寺院,在封建家天下的社會裏,被認為是君主對自己臣民的極大恩賜。所以出家人在削髮剃度的儀式上,首先要拜謝君主的「開啟功德」。這時,寺院中的眾僧與新出家人要面北而立,由主持傳戒的戒師(又稱戒和尚)祝頌道︰
「皇帝萬歲臣統千秋,天下太平法輪常轉。伽藍土地增益威光,護法護人無諸難事。十方施主福慧莊嚴,合道場人身心安樂。師長父母道業趨隆,剃頭沙彌修行無障。三途八難咸脫苦輪,九有四生俱等覺岸。」
然後眾人一起唸佛號,新出家人則向戒師唱唸道︰「大德一心唸︰我某甲今請大德為剃頭受戒阿闍黎。願大德為我作剃頭受戒阿闍黎。我依大德故,得剃頭受戒,慈愍故。」這番唱唸,一般要唸得字正腔圓,音調悠長。唱唸之後,才可由戒師為之主持剃除鬚髮。
人的身體在成年後仍不斷生長的,惟有鬚髮。佛教認為,不斷生長的鬚髮具有競爭之意,能誘發人的競爭之心,使人內心不得清淨,故而做僧人先要剃去鬚髮。而鬚髮,尤其是頭髮,在中國傳統觀念中卻是受之於父母,萬不可摧殘毀壞之物。《三國演義》中曹操馬踐青苗,為嚴肅策紀,曾以削髮代頭。可見頭髮在漢民族心目中的重要價值了。佛教要求剃去鬚髮,自然也不能漠視這一漢民族特有的心理定勢與習俗,而要益發把儀式搞得正式、莊重。削髮之前,戒師要先手鳴引磬,率受戒者走出堂外,向北三拜,辭謝君主;復三拜,辭謝父母,以示自己從此即將脫離塵世,一心修行了。佛門稱削髮為剃度,意即剃髮使人得以超度,由此岸度往彼岸,故要在辭別此岸之君主、父母之後,才能動刀為受戒者削去鬚髮。
削髮時,受戒者當換上僧服,先向戒師合掌跪拜。戒師則手持淨瓶,以手指沾香湯,輕輕在受戒者頭頂滴上三滴,據說這樣可使受戒者心底清涼,煩惱不侵,摒除去俗人的氣味。剃度和今日剃光頭不僅意義不同,方式亦有差別。在戒師動刀前,先要將受戒者頭頂中心的少許頭髮挽成一個小髻,然後舉刀從下周旋剃上。待僅存頭頂小髻時,戒師將再次手持淨瓶,口唸偈語,每唸一句,在場的僧眾即隨聲應和一句。如此唸和三遍之後,戒師當對受戒者道︰「我已為你削除頭髮,唯有頂髻猶存,你可最後慎重考慮再下決心。如不能忘身進道,忍苦修行,少髮猶存,仍與俗侶相同,放你歸家,尚不為晚。」如果受戒者回答︰「決志出家,後無悔退。」戒師就將受戒人引至他日後的師父(教授阿闍黎)面前,合掌跪下,並把戒刀交其師父,由師父執刀道︰「最後一結謂之周羅,唯師一人乃能斷之,我今為汝除去,汝今許否﹖」答云︰「可爾。」隨之,師父手起髮落,誦「落髮偈」,並授其袈裟。受戒者應頂戴而受,受了再交還師父。經過三次授與,受戒者在師父幫助下,穿著袈裟,即行禮佛,並繞壇三匝。最後禮謝僧眾及戒師與師父。這樣,就可以正式登壇受戒了。
初壇傳戒
新受戒者,在寺院中也叫「新戒」。新戒經過剃度,寺院一般先傳沙彌戒(如新戒為女性,則為沙彌尼戒),也就是「三壇傳戒」中的第一戒──初壇傳戒。初壇傳戒儀式,多於露天設戒場或於法堂內舉行。開壇時,要鳴鐘集合眾僧,含新戒齊集戒場,由新戒請師開示。這時,戒師即為新戒開導受十戒的意義,然後迎請十方三寶一切菩薩及護法龍神,這叫「請聖」。請聖時,戒師要當堂鳴尺道︰
「善男子,汝既能依教奉行,欲受此根本十戒者,理須迎請三寶,慈悲證盟,次屈萬靈,威神鎮衛。汝起立合掌,隨我言音,作觀遠想,一心啟請。」
於是,戒師一一道所請之聖,新戒應以十分虔誠的口吻,答「弟子XX一心奉請」。請聖畢,即令新戒進行懺悔。懺悔後,由羯磨師(法事的主持僧)或戒師(亦可由師父)向新戒問「遮難」。佛教以為俗世有十三重難,十六輕遮,在傳戒時,當依次向新戒詢問,新戒則必須如實回答。所謂十三重難、十六輕遮的具體內容,不同的寺院、不同的教派有不同的說法,但其中不少重要的內容,卻各派皆同。一般在傳沙彌戒中,不必將十三重難、十六輕遮一一問道,而只問其中重要的即可,如︰
汝曾盜現前僧物否﹖
汝曾於六親男女中行淫否﹖
汝曾污破僧尼梵行否﹖
汝曾於父有病時捨去不顧否﹖
汝曾於母有病時捨去不顧否﹖
汝曾於師長有病時捨去不顧否﹖
汝曾殺害發菩提心眾生否﹖
……
經過問遮難,下一項便是「授皈依」。「授皈依」也叫「受三歸」,即歸依佛,歸依法,歸依僧。「佛」指佛祖,「法」指佛門教義,「僧」指繼承、宏揚佛教教義的高僧。「歸依」意為投靠,表示自己從此將以全部身心投靠於佛、法、僧。授皈依的本質實為信仰問題,但也須通過儀式加以體現。授皈依時,新戒仍須合掌長跪,戒師則面對新戒,舉唱︰
「皈依佛,皈依法,皈依僧。皈依佛無上尊,皈依法離欲尊,皈依僧眾中尊。皈依佛竟、皈依法竟、皈依僧竟。如來至真等正覺,是我大師,我今皈依。從今以往,稱佛為師,更不皈依邪魔外道。慈愍故。」
戒師每唱唸一遍,新戒也要隨聲唱唸一遍,並隨禮一拜。這樣反覆三遍之後,即算是完成皈依了。
如果說剃度主要是從人的外貌上標誌著由俗人到佛教徒的轉變,那麼,「受三皈」則主要是從人的精神、信仰上標誌著這一轉變的完成。受過三皈之後,新戒才算是真正取得了登堂入室的門票,可以進一步受各種戒律了。也就是說,直到此時,才算正式開始進行初壇傳戒。這時,戒師要手持戒尺,以莊重沉緩的聲調,向新戒宣說沙彌的十戒戒相︰
「善男子,汝既捨邪歸正,戒已周圓,若欲識相護持,應受十戒︰
盡形壽不殺生,汝今能持否﹖
盡形壽不偷盜,汝今能持否﹖
盡形壽不淫欲,汝今能持否﹖
盡形壽不妄語,汝今能持否﹖
盡形壽不飲酒,汝今能持否﹖
盡形壽不塗飾香油,汝今能持否﹖
盡形壽不聽視歌舞,汝今能持否﹖
盡形壽不坐高廣大床,汝今能持否﹖
盡形壽不食非時食,汝今能持否﹖
盡形壽不蓄金銀財寶,汝今能持否﹖」
「盡形壽」即終生的意思。每當戒師宣讀完一條戒相,新戒亦須應聲回答「能持」或「依教奉行」。
待十戒宣畢,初壇傳戒即完滿結束了,新戒將在眾僧帶領下,彼此慶賀寺院中又增添了新鮮血液。
受沙彌戒者,大都為七歲以上,二十歲以下的年輕人。他們通過受戒建立起和戒師、教授阿闍黎(師父)的師徒關係,不僅在課誦修行上要接受二師的教誡,而且師徒間還有情如父子的相互敬重、事奉的關係。一般沙彌、沙彌尼年滿二十以後就可受具足戒,成為比丘或比丘尼了。往往授其具足戒之師,仍然由原來為之剃度的戒師和教授師父擔當。除非傳沙彌戒時的師父還俗或離寺,或圓寂,或師資無緣,才另請授具足戒之師。(中略)
謂書寫佛教經典。又指由書寫所成的佛典(包括經、律、論及其註釋書)。在初期佛教,經典藉由暗誦而流傳,故無書寫經典之事。據巴利文《島史》、《大史》所載,弘傳上座部佛教的錫蘭,於西元前一世紀始將三藏筆錄於書冊。但其後經典的傳承仍以口傳為中心,寫經並未受到重視。不過,紀元前後興起的大乘佛教,則特別強調受持、讀誦及書寫經典的功德,因此,自此時起已有寫經之事。
然而,由於在印度未曾發現佛典的寫本,亦缺乏有關書寫經典的具體記述,因此,印度寫經的實況並不清楚。以梵語及其他印度語寫成的最古寫經(寫本),係在中國新疆省及巴基斯坦北部等印度文化圈的周圍地區所發現,據說較古老者可追溯至西元三世紀至四世紀。現存的梵語原典多書寫於貝葉上,但《般舟三昧經》等書則謂以好素書寫,《持心梵天所問經》卷四及《寶女所問經》卷四提及竹帛,《瑜伽師地論》卷七十五提及葉紙,《大佛頂首楞嚴經》卷七則列舉樺皮、貝葉、紙、素白疊等物。
在中國,大約自二世紀後半開始,即陸續有人將譯出之佛典以文字書寫,並流傳民間。四至五世紀以後,由於佛教徒逐漸增加,經典的讀誦、講說亦漸盛行。僧眾及貴族、知識階級之間流行佛典的研究與談論(玄論),因此,書寫佛典之事亦逐漸風行。
南北朝、隋、唐時代,有書寫一切經(大藏經)而收藏於寺中之事。乃至有專門寫經之人及經營寫經事業的官制。唐‧上元二年(675)的《金剛經》寫本,其卷末即列有書寫的年月日、寫經者、裝潢者、初校者、再校者、三校者、詳閱之僧數名,及寫經事業之監督官員。
在南朝,齊高帝嘗寫《法華經》,竟陵文宣王嘗手書大字《維摩經》等共計十七部七十一卷,明帝亦嘗勒寫一切經。陳武帝、文帝、宣帝又各曾勒寫一切經十二藏、五十藏、十二藏。北朝齊孝昭帝曾為先皇寫一切經十二部。北魏‧馮熙(文承太后之父)嘗寫十六部一切經。陳‧徐陵、江總等名士亦曾寫一切經。又,現存寫經遺品中最古者,為敦煌出土的《譬喻經》一卷,係東魏‧甘露元年(265)之寫本。
至隋代,文帝嘗勒寫四十六藏十三萬二千零八十六卷,又修治舊經三八五三部;煬帝亦曾修治舊經並新寫一切經。當時民間僧俗的寫經風氣,亦甚為興盛。
唐代,佛教界亦承此寫經之風。隋唐為中國佛教之全盛期,同時也是寫經的最盛期。貞觀五年(631),太祖嘗為皇后書寫藏經,後又令大總持寺僧智通、祕書郎褚遂良寫一切經;高宗於龍朔三年(663)亦曾寫一切經,至麟德元年(664)令惠概、明玉等人參覆量校三年,遂有舊經論七四一部、二七三一卷,及玄奘新譯經論七十五部、一三三五卷的寫經入藏。又,當時民間的寫經之風亦盛,如善導嘗寫《阿彌陀經》十萬餘卷。
此外,二十世紀以來,從吐魯蕃、敦煌石窟發現大量中國寫經遺品,分別被收藏於英國博物館、法國國民圖書館、北京國立圖書館,以及日本的書道博物館、龍谷大學、大谷大學等處。其年代包括南北朝時代至隋、唐、五代、北宋初期,但屬隋、唐時代者為多。其中有敦煌之當地人所書寫者,亦有寫於中國內地而藏於邊疆者,亦有盛唐中央政府所在地之專門寫經生所寫者。但自宋代以降,藏經之開版逐漸流行,寫經之風遂衰。然仍有人相信寫經功德,而特意書寫某些經典。
中國寫經的書法字體,六朝時多用隸書;隋、唐時則用楷書。其樣式,一行以十七字為原則,上下及行間以淡墨絲欄區劃。形式多為卷軸,即所謂卷子本。然而,佛典之註釋類中,用草書寫成的例子亦不少見。又如《法華經》等日常常用的經典,亦有以特別小的小字書寫以方便攜帶者。寫經的材料,古代人有時用絹,但一般多使用麻紙、穀紙,或將之染成黃色或藍色。其中以黃麻紙的使用率最高。
佛教徒向以經典為三寶中之法寶,甚加尊敬,而且寫經的目的多為父母、師父、愛子等人祈求冥福,也有獻與皇帝,或祈求自己解脫的,故書寫經典時,態度頗為嚴謹。又,寫經之願主中,亦有造淨室、齋戒,並以香汁和墨而書寫者,有人且以金銀泥寫經,甚至於以血書顯示其至誠。
朝鮮亦有寫經之事,如《釋氏稽古略》卷四〈宋‧元祐三年(1088)〉條載,高麗‧義天以金書《華嚴經》三譯本一八0卷送與杭州慧因寺;《高麗史》卷二十〈高麗‧明宗十一年(1181)〉條記載,正月寫經院遇火,在此之前曾寫成銀字大藏經。今所存多為高麗時代之遺品,其中紺紙金字、銀字等之裝飾經為數甚多。
日本亦夙有寫經之風。六世紀時自百濟傳入佛典後,於天武天皇二年(674)即有書寫一切經之事,現存之遺品中,有天武天皇十四年書寫的《金剛場陀羅尼經》一卷等。至奈良朝天平時代,寫經成為國家事業。當時有寫經生專事寫經,內道場並設有奉寫御執經所,其他寺院、貴族及各地方亦多設立寫經所。所謂「天平寫經」者即指此而言。
到平安時代,由於貴族文化的興盛,乃產生由專業寫經僧寫成的華麗寫經。嚴島神社所藏《平家納經》、四天王寺的扇面寫經等即其代表作。日本歷史上的寫經事業在鎌倉時代之後,隨著版本經藏的流行,終於逐漸衰頹。
◎附一︰慈嘉譯〈關於佛教中的寫經〉(摘譯自《望月佛教大辭典》〈寫經〉條)
「寫經」一詞,即謂書寫佛教之經卷。《道行般若經》卷二〈功德品〉云︰「欲取佛者,當學般若波羅蜜。當持當誦,正使不學不持不誦。善男子、善女人,但書寫持經卷,自歸作禮,承事供養,名華搗香、澤香、雜香、繒綵、華蓋、旗幡。」《般舟三昧經》〈四事品〉云︰「復有四事,疾得是三昧,一者作佛形像,用成是三昧故。二者持好素寫是三昧。三者教自貢高人內佛道中。四者常護佛法。」又《法華經》卷四〈法師品〉云︰「若復有人,受持、讀誦、解說、書寫妙法華經乃至一偈,於此經卷敬視如佛,種種供養華香、瓔珞、末香、塗香、燒香、繒蓋、幢幡、衣服、伎樂,乃至合掌恭敬,藥王當知,是諸人等,已曾供養十萬億佛,於諸佛所成就大願。愍眾生故,生此人間。」此為勸、讚寫經並其功德者。
關於經典之書寫,起自何代,其事不詳。《佛般泥洹經》卷下,記阿難結集四阿含,各以六十疋之素寫之,此恐非事實。巴利文《島史》(Dīpavaṃsa)及《大史》(Mahāva-ṃsa),記錫蘭之三藏是西紀前29年至17年間在位之Vattagamani王時,始書冊筆錄之。又《大唐西域記》卷三云,迦膩色迦王請脇尊者等結集《毗婆沙論》,後以赤銅鍱鏤寫之。事實之真否雖不明,然前引《道行般若經》及《般舟三昧經》同為後漢靈帝光和二年支婁迦讖所譯出,依此可推知在西曆第二世紀以前即已有寫經之事實。且《出三藏記集》卷二云後漢桓帝時,竺佛朔齎梵本至中夏;同書卷七所載《放光經記》,謂朱士行以魏‧甘露五年至于闐國,寫得《放光般若經》之梵書胡本九十章,六十萬餘言,若依此二說,則可見當時梵書胡本確已存於西域地方矣。
但《高僧法顯傳》云︰「北天竺諸國,皆師師口傳,無本可寫。是以遠涉乃至中天竺,於此摩訶衍僧伽藍得一部律。」又《出三藏記集》卷十四〈佛陀耶舍傳〉,云耶舍十九誦大小乘經二百餘萬言,後至中國,誦曇無德律,姚興疑其遺謬,乃試耶舍令誦民籍藥方各四十餘紙,三日乃執文覆之,不誤一字。亦即根據此二書所載,在印度,對於經律等皆師師口傳,不行書寫。此與前文所述正好相反。蓋如前引之《道行般若經》,以及《放光般若經》卷七〈供養品〉、《首楞嚴經》、《賢劫經》、《不退轉法輪經》、《方廣大莊嚴經》、《大方等大集經》、《金光明經》等諸大乘經,齊皆鼓吹書寫之功德,然阿含及諸律等不曾說之。
考此事實,可察知小乘諸部專重師師口傳之事。反之,大乘教徒則主勸說書寫。此中,印度內地主以梵語書寫,西域地方則梵語胡語併用,錫蘭等專以巴利語書寫。又現存之梵語原典,多為貝葉書寫,前引《般舟三昧經》等則以好素書寫之;《持心梵天所問經》卷四及《寶女所問經》卷四謂以竹帛寫之;《瑜伽師地論》卷七十五云「葉紙」,《大佛頂首楞嚴經》卷七舉樺皮、貝葉、紙、素白疊等。
至於中國,當初在傳譯時,其譯文則由筆受者等直接寫下,自不待言。如《出三藏記集》卷七所載〈慧印三昧及濟方等學經序讚〉云法護譯出濟方等學經之後,竺法首筆受,寫以流通;同書卷八所載〈正法華經後記〉云西晉‧永熙元年,比丘康那律,於洛陽寫《正法華經》;同書卷十一所載〈略成實記〉云《成實論》是曇晷筆受,曇影正寫等,皆其例也。
尋以佛教漸盛,以至因講經或為流布等,將譯文展轉書寫,如南朝劉宋武帝自寫《戒經》,南齊高帝寫《法華經》,竟陵文宣王手書大字《維摩經》等十七部七十一卷,其子巴陵王亦寫《法華經》等十部二十卷,明帝亦勒寫一切經,梁簡文帝又血書《般若經》十部,劉慧斐手寫佛經二千餘部,陳武帝敕書寫一切經十二藏,文帝敕寫五十藏,宣帝敕書十二藏等。
北朝魏道武帝傳寫一切經,司徒北海王詳及司牧高陽王雍亦寫一切經十二藏,安豐王延明及中山王熙以香汁和墨寫《華嚴經》一百部,又造金字《華嚴經》一部,太卿大司馬洛州刺史馮熙寫一切經十六部。北齊孝昭帝為先皇寫一切經十二藏,合三萬八千四十七卷。慧思書金字《般若經》及《法華經》各一部,自造願文,誓傳之彌勒之世,魏收又製三部一切經願文。北周武帝又詔寫經千七百部,孝宣帝書《般若經》三千卷,莫陳休寫一切經,王褒撰周經藏願文。
在現存遺品中,最古者為敦煌出土《譬喻經》一卷(日本東京中村不折氏藏),實係曹魏‧甘露元年書寫者。其後記有「甘露元年三月十七日於酒泉城內□□中寫訖。此月上旬,漢人及雜類被誅。向二百人願蒙解脫生敬信三寶,無有退轉。惟大聖之難遭,至教實叵值,之不懇惻,來世何異異感覺弘慈,察徹知所忌一校□□□□□定寫訖,因記作數言,畢思其旨。」真稱海內之鴻寶。
次者有《寶梁經》卷上一卷(晉惠帝永熙二年四月寫,敦煌出土,大谷大學圖書館藏)、《諸佛要集經》(首缺,晉惠帝元康二年正月寫,新疆省吐谷溝出土,西本願寺藏)、《大般涅槃經》卷三十(首缺,晉惠帝永興二年二月寫,敦煌出土,大谷大學圖書館藏)、《十誦比丘戒本》(西涼‧建初元年寫,敦煌出土,大英博物館藏)、《法華經》〈方便品〉(首缺,西涼‧建初七年寫,新疆省庫車附近出土,二樂莊藏)、《法華經》〈方便品〉(首缺,北涼‧承玄二年六月寫,新疆省鄯善出土,中村不折氏藏)、《佛說菩薩藏經》卷一(沮渠安周承平十五年寫,新疆省吐魯蕃出土,同上藏)、《佛說觀音普賢經》(首缺,南齊武帝永明元年正月寫,同上藏)、《唯摩義記》(北魏宣武帝景明元年二月寫,敦煌出土,大英博物館藏)、《勝鬘義記》(北魏宣武帝正始元年二月寫,敦煌出土,同上藏)、《大般涅槃經》卷十一(梁‧天監五年寫,敦煌出土,同上藏)、《法華義記》(失題,同正始五年五月寫,同上藏)、《摩訶般若波羅蜜經》卷十五(梁武帝天監十一年寫,新疆省吐魯蕃出土,中村不折氏藏)、《成實論》卷十四(北魏‧延昌元年,敦煌出土,大英博物館藏)、《菩薩處胎經五帖》(西魏‧大統十六年寫,京都知恩院藏)等。
至隋代文帝敕寫四十六藏十三萬二千八十六卷,同時又修治故經三八五三部。又依《法苑珠林》卷十八記鄜州寶室寺沙門法藏,於大業五年在洛交縣韋川城之寺寫一切經八百卷,尋以缺好手紙筆,更於京城舊月愛寺書寫其餘。現今日本奈良聖語藏所藏隋代書寫者,係《賢劫經》、《大智度論》等六部書。
至唐代,貞觀五年,太宗為皇后於苑內德業寺及宣興寺書寫藏經,九年四月勒大總持寺僧智通、祕書郎褚遂良等於苑內寫一切經,十一年四月,皇太子又於延興寺造一切經;高宗龍朔三年正月於大敬愛寺寫一切經,至麟德元年正月,由惠概、明玉、神察、道英、曇邃等,參覆量校,三年,遂寫舊經論七四一部、二七三一卷,並玄奘新譯經論七十五部、一三三五卷,新舊共合八一六部、四0六六卷入藏焉。
當時民間亦盛行寫經。有名者如善導之書寫《阿彌陀經》十萬餘卷,現存之新疆出土之《阿彌陀經》之殘經有「願往生比丘善導寫彌陀(缺約十字)者,罪業消除,福命長遠」云云之後記。又知恩院所藏《大樓炭經》卷三之奧書有跋云︰「咸亨四年章武郡公蘇慶節,為父邢國公敬造一切經。」後,開元二年正月與淘汰僧尼偽濫之同時並禁止民間鑄佛及寫經,然其書經之事,尚見繼續,特別是唐代以後金銀泥經之屢見書寫。圓仁之《入唐求法巡禮行記》卷三〈五台山金閣寺賢固菩薩院〉條云,普賢道場之經藏閣,有紺紙金銀字,白檀玉牙之大藏經六千餘卷,是大曆十四年長安鄭道覺所寫。
又日本比叡山淨土院藏有唐‧會昌二年九月書寫之紺紙金銀泥《金光明經》。又《佛祖歷代通載》卷十八〈宋‧開寶六年〉條云,詔成都造金銀字佛經各一藏,《釋氏稽古略》卷四〈宋‧元祐三年〉條云,高麗‧義天送杭州慧因寺金書《華嚴經》三譯本一八0卷。《高麗史》卷二十〈高麗‧明宗十一年〉條云,正月寫經院遭火,由是先命寫成銀字之大藏經。《釋鑑稽古略續集》卷一云,元世祖寫金泥藏經。但唐末以後因刻板藏經之漸次流行,寫經事業遂至衰微矣。
我國寫經之式樣,為一行十五字乃至二十二字,上下及行間以淡墨之絲欄區劃之,其書體在六朝時代是以一種所謂六朝體之文字書寫之,至隋代,略以楷書統一之,同時界線及字數亦有規定,後世所用十七字,即以此為準則。體裁用卷軸,所謂卷子本,敦煌出土者,表裏皆如貝葉經。至於日本,亦夙行寫經事,《日本書紀》卷二十九〈白鳳二年三月〉條云︰「是月,聚書生,始於川原寺寫一切經。」《續日本書紀》卷九〈養老六年十一月〉條有「寫華嚴經八十卷、大集經六十卷、涅槃經四十卷、大菩薩藏經二十卷、觀世音經二百卷。」是為現存於文獻中最古者。此後歷代盛行寫經而不衰。至於應用之物,如赤黃藍縹綠紫黑蘇芳胡桃金銀等色紙,由木金銀象久珀瑪瑙赤玉青玉水晶等作成之卷軸,帙則有綵帙、織帙、綉帙、竹帙、竹綵帙、竹綉帙、竹縫帙、萩[艹/處]帙、穀皮帙等。經帙外又有經囊、經筥、經筒、經櫃等,進而圖種種彩畫之色紙,以金泥、銀泥交互書寫之經文,可說極盡華美之工。
◎附二︰印順〈書寫‧供養與讀誦功德〉(摘錄自《華雨集》二中編第二章第二節)
「佛法」重智證而又出重信的方便;般若是甚深法,重智證的,也傳出了重信的方便,那就是書寫,供養等了。《大智度論》卷五十八說(大正25‧472c)︰「是般若有種種門入︰若聞、持乃至正憶念者,智慧精進門入;書寫、供養者,信及精進門入。若一心深信,則供養經卷勝(於聞、持等);若不一心,雖受持而不如(聞、持等)。」
從智慧入門,從信入門,都可以深入般若,智與信到底是不容許別行的。初入般若,適應不同根性,可以有此二門,而最重要的,還是真誠一心;如不能一心,都是不能得真實功德的。在正法中心的般若法門中,重信的書寫、供養、施他,是「大乘佛法」時代的特色。由於般若法門的容受通俗的方便,讀、誦也就有了不同的意義,這不妨一一的說明。
(1)書寫(lekhana)︰起初,佛說法雖然結集了,還是口口傳誦下來。傳誦容易誤失,也可能遺忘、失傳。書寫經典興起,這是保存、弘布佛法的好辦法,所以在「法」的修學中,書寫與讀、誦、解說等,受到了同樣的尊重。以《般若經》來說,為了不致中途停頓,鼓勵限期的精進完成。如說︰「若能一月書成,應當勤書;若二月、三月、四月、五月、六月、七月,若一歲書成,亦當勤書。讀、誦、思惟、說、正憶念、修行,若一月得成就,乃至一歲得成就,應當勤成就。」書寫等應當精勤的完成,書寫的功德是很大的。所以《不動如來會》勸人精勤設法去求法寫經。寫經,一向受到尊重,我國敦煌石室的藏書,有些是唐、宋間的寫經,不過寫經是為了功德,忽略了傳布佛法的原始意義。自我國印刷發達後,書寫經典來傳布佛法,已沒有必要了。僅有極少數出發於虔敬的寫經,或刺舌出血來寫經。對宏傳佛法來說,寫經的時代是過去了!
(2)供養(pūjana)︰寫成的經典,尊重供養,表示了對「法」的尊敬,也能引發佛弟子書寫、讀、誦經文的熱心。供養經典,《般若經》有一傳說的事實︰在眾香城──犍陀羅(Gandhāra)城中,「有七寶臺,赤牛頭旃檀以為莊嚴。真珠羅網以覆臺上,四角皆懸摩尼寶珠以為燈明,及四寶香爐常燒名香,為供養般若波羅蜜故。其臺中有七寶大床,四寶小床重敷其上,以黃金鍱書般若波羅蜜(經),置小床上,種種幡蓋莊嚴垂覆其上。」在高臺上供養經典,與供養佛牙、佛鉢的方式相同。這是西元二世紀的傳說;供養經典,在印度北方應該是有事實的。《歷代三寶紀》卷十二說︰「崛多三藏口每說云︰于闐東南二千餘里,有遮拘迦國。(中略)王宮自有摩訶般若、大集、華嚴──三部大經,並十萬偈。王躬受持,親執鍵鑰,轉讀則開,香花供養。又道場內種種莊嚴,眾寶備具,兼懸諸雜花,時非時果。」傳來中國,如南嶽慧思︰「以道俗福施,造金字般若二十七卷,金字法華,琉璃寶函,莊嚴炫曜,功德傑異,大發眾心。」也是供養經卷的實例。一直到近代,供奉在藏經樓中的「大藏經」,也還是重於供養的。書寫經典,「法」才有了具體的實體,受到佛弟子的恭敬供養。佛入涅槃,佛弟子懷念佛而恭敬佛的遺體──舍利(śarīra),建塔供養。供養佛舍利塔,只能生信作福,而書寫的經典,更可以讀、誦、解說,依法修行,比佛舍利更有意義些。所以《摩訶般若波羅蜜經》卷十說(大正8‧290b)︰
「憍尸迦!若滿閻浮提(乃至如恒河沙等世界)佛舍利作一分,復有人書般若波羅蜜經卷作一分,二分之中,汝取何所﹖釋提桓因白佛言︰(中略)我寧取般若波羅蜜經卷。何以故﹖世尊!我於佛舍利,非不恭敬,非不尊重。世尊!以舍利從般若波羅蜜中生,般若波羅蜜(所)修熏故,是舍利得供養、恭敬、尊重、讚歎。」
舍利是佛的遺體。舍利的所以受人尊敬供養,因為依此色身而成佛、說法。成佛、說法,都是依般若波羅蜜,甚深法的修證而來。這可見《般若經》勝於佛的遺體,所以在二分中,寧可選取《般若經》這一分了。在佛弟子的心目中,大乘(成佛法門)經卷,可說是與佛一樣的(可以依經而知法),至少也與舍利塔一樣。如《金剛般若波羅蜜經》說︰「若是經典所在之處,則為有佛,若尊重弟子」;「若有此經,一切世間天、人、阿修羅所應供養,當知此處則為是塔,皆應恭敬作禮圍繞,以諸華香而散其處。」《法華經》也說︰「有人受持、讀、誦、解說、書寫妙法華經,乃至一偈,於此經卷,敬視如佛。」在佛像還沒有盛行時,重於智證的大乘,以經卷代替了舍利,達成聖典的廣泛流布。
(3)施他(dāna)︰書寫經典,將經典布施──贈送給他人,使他人也能供養、受持、讀、誦等。施他的本是書寫的經典,自印刷術發明,經典也都是印刷的,於是改為印經贈送了。為什麼要「施他」﹖施者深深信解法門的希有,受者因此而能受持、讀、誦、思惟、修行;佛法因此而流布,這所以要「施他」。如施者不知經義,受者擱放一邊,如現前佛教界的一般情形,那是失去「施他功德」的意義了!書寫、供養、施他,是虔信尊敬而修法的布施,使法門廣大流行;在行者自身,是信施福德。菩薩道以般若為主,而更要有利他(為法為人)的德行,所以對修學大乘法來說,重智而又讚揚信施福德,確是相助相成的。這所以「般若」等重智證的大乘,兼有信施等通俗的法門。
〔參考資料〕 《道行般若經》卷二〈功德品〉;《般舟三昧經》〈四事品〉;《出三藏記集》卷二、卷七、卷十四;中村不折《禹域出土墨寶書法源流考》;大屋德誠《寧樂古經選》、《石山寫經選》;菅沼晃(等)編《佛教文化事典》〈佛教聖典〉。
經錄,即佛教經籍的目錄。稱眾經錄、內典錄、釋教錄、法寶錄等。經錄的起源甚早。自後漢以來佛教傳入中國,經典的翻譯隨之而興,其後譯籍日富,部帙增多,於是弘道之士,為了綜理存佚,研核異同,因而有經錄的創制,並以「別真偽,呢非,記人代之古今,標卷部之多少。」而後綱舉目張,使佛教典籍昭昭可考。
歷代經錄之製作,可依其發展的歷史區分為四個時代述之。一是兩晉時代。此為經錄創始時期。依《歷代三寶紀》(簡稱《三寶紀》)卷十五,晉代以前已有三部經錄︰即《古錄》一卷,謂「似是秦時釋利房等所齎來經目錄」;《漢時佛經目錄》一卷,謂「似是迦葉摩騰創譯《四十二章經》因即撰錄」;《舊錄》一卷,謂「似是前漢‧劉向搜集藏書所見經錄。」但秦和前漢佛教尚未傳來,自然不能有目錄出現,迦葉摩騰譯經亦有問題,故所傳三部目錄顯然是不足為據的。《三寶紀》還載有魏沙門《朱士行漢錄》一卷,並且引用三十處,但東晉‧釋道安和梁‧僧祐的經錄中均未引此錄,而此錄記載又到晉代沙門康道和所譯的《益意經》為止;故其書恐係後人所依托,也不足為據。
只有西晉時,譯師竺法護撰《眾經目錄》一卷,記他自己所撰各經,當是最早的經錄,但久已散佚。惟聶道真記竺法護的譯經年月很詳,或即據此錄而來。
其次,聶道真撰《眾經目錄》一卷,記載漢、魏、晉的譯經,則是通錄各代,不限一朝,而且注重譯出經典的時間,筆受的人和經名異稱,這些都影響到後代的經錄。東晉成帝時支敏度撰《經論都錄》和《別錄》各一卷,前者似是總錄,後者似是分類目錄,但因早佚,它的內容無從知悉。此錄就《三寶紀》所引用的來看,恐有後人增入的部份。
石趙時有《二趙經錄》一卷,但記載不僅有前趙和後趙時代的譯經,而且有劉宋時代的譯本,或是以二趙的地域為範圍的經錄。以上各錄,受時代和地域的局限,還只是處在草創階段。
到晉武帝時,道安的《綜理眾經目錄》一卷出現,才為經錄的發展奠定下良好的基礎。道安自述說︰「此土眾經出不一時,自孝靈光和以來,迄今晉‧康寧(應是「寧康」之誤)二年(374),近二百載。值殘出殘,遇全出全,非是一人,難卒綜理,為之錄一卷。」(見《出三藏記集》卷五)它的內容共七部份︰(1)經論錄,(2)失譯經錄,(3)涼土失譯經錄,(4)關中失譯經錄,(5)古異經錄,(6)疑經錄,(7)注經及雜志經錄。這樣的分法,是綜合了以前經錄的優點,而又有所發展,一方面以有譯人的按時代排列,使佛學的派別和演變有線索可尋,一方面把失譯人的和摘譯別出的分開,以便於了解考察。對於疑偽的經嚴加區別,不使真偽混淆,自撰的著作則附之於末。此外作者還對古代的譯經有些遺失譯人的,都「校練古今,精尋文體」,就其譯語和譯風比較研究,查勘為某人所譯,或非某人所譯。並對譯人的譯筆優劣,也有所評定。這些評語是適當中肯的,故梁‧釋慧皎撰《高僧傳》,多加以引用。僧祐也說他「詮品譯才,標列歲月,妙典可徵,實賴伊人。」(《出三藏記集》卷二)他把經錄從內容到形式,大大向前推進一步,使經錄得到比較完整的定型,作用因而大顯。此錄重要內容自被《出三藏記集》收入後,終至佚失,只面貌在《出三藏記集》中還可以見到而已。
姚秦時僧叡撰《二秦眾經錄》一卷,以苻、姚二秦時代譯經為主,間及吳和北涼的譯經。
其後,晉‧釋道流創撰《魏世經錄目》、《吳世經錄目》、《晉世雜錄》、《河西偽錄》四部,未成而卒,他的同學竺道祖繼續完成之,共四卷,斷代的經錄即始於此。
南北朝時代,為經錄組織漸備時期︰南朝劉宋有不詳作者的《眾經別錄》二卷,為分類體裁,上卷載︰(1)大乘經錄,(2)三乘通教錄,(3)三乘中大乘錄;下卷載︰(4)小乘經錄,(5)(篇目本闕),(6)大小乘不判錄,(7)疑經錄,(8)律錄,(9)數錄,(10)論錄。宋道場寺釋慧觀立五時教,中有三乘通教,此錄以三乘通教為類,當是受慧觀的影響。又從此錄的分類看,以經律論為類,經中又以大小乘劃分,疑經則另作專篇,這比它以前的分類法,要更為通宜。此錄又有一特點,即在每經之下,用簡明的辭句標明一經的宗旨,並標出文、質等字樣,作為對譯本的評價,這正是當時人重視譯文的反映。此錄現有敦煌卷子寫本,僅殘存上卷一部份。
南齊‧釋王宗撰《眾經目錄》二卷,通紀各代,分大小乘。
又,釋道慧撰《宋齊錄》一卷,專記宋、齊譯經,尤偏重宋代。
另有不詳作者的《始興錄》一卷,始興即今廣東省韶州,故此錄多記南方所譯經論,也名《南錄》。梁代釋僧祐撰《出三藏記集》十五卷,其中《銓名錄》部份即佛經目錄,乃據道安的目錄加以增補擴充,其著錄方法創例頗多,但需和其他三部份對照參看,才能全面。此錄為現存經錄中最早的一部。天監十四年(515),梁武帝敕釋僧紹撰《華林佛殿目錄》四卷,記錄宮廷所藏的佛經。僧紹即據《出三藏記集》目錄部份,分為四科,加以增減。因不合梁武帝的意旨,所以十七年(518)又勒釋寶唱重撰。「寶唱乃因紹前錄,注述合離」(見《續高僧傳》卷一本傳),「顯有無譯,證真偽經」(見《三寶紀》卷十一)。成書四卷,名《梁代眾經目錄》,其分類為︰. 大乘有譯人多卷經,(2)大乘無譯人多卷經,(3)大乘有譯人一卷經,(4)大乘無譯人一卷經,(5)小乘有譯人多卷經,(6)小乘無譯人多卷經,(7)小乘有譯人一卷經,(8)小乘無譯人一卷經,(9)先異譯經,(10)禪經,(11)戒律,(12)疑經,(13)注經,(14)數論,(15)義記,(16)隨事別名,(17)隨事共名,(18)譬喻,(19)佛名,(20)神咒。所分甚為詳細,把譬喻、佛名、神咒等各自為類,並注意到注經和義記,這更擴大了所錄的範圍。以有譯、無譯、一譯、異譯、多卷、一卷分類,在藏經的整理上,也有一定的便利。
北朝元魏‧永熙中(532~534)命舍人李廓撰成《魏世眾經目錄》,它分為︰(1)大乘經,(2)大乘論,(3)大乘經子注,(4)大乘未譯經論,(5)小乘經律,(6)小乘論,(7)有目未得經,(8)非真經,(9)非真論,(10)全非經愚人妄作十類。其中大乘未譯經論目錄當是指菩提流支所攜來的經論梵本而言。而有目未得經目錄,以便徵求佚亡的典籍,也是很好的體例。至非真經、非真論、全非經愚人妄作目錄,則是指的疑偽經而又加以細分。
北齊‧武平中(570~576)釋法上撰《齊世眾經目錄》,分為︰(1)雜藏錄,(2)修多羅錄,(3)毗尼錄,(4)阿毗曇錄,(5)別錄,(6)眾經抄錄,(7)集錄,(8)人作錄。以雜藏居首,與修多羅分列,為它錄所無,這已啟經部再分細類的先聲。後面四類也與以後經錄以影響。以上各錄,大都注意於分類。
隋、唐時代為經錄大成時期。隋文帝開皇十四年(594),命釋法經等二十大德撰大隋《眾經目錄》七卷(通稱《法經錄》),前六卷為別錄,後一卷為總錄,凡分九錄四十二分︰(1)大乘修多羅藏錄,(2)小乘修多羅藏錄,(3)大乘毗尼藏錄,(4)小乘毗尼藏錄,(5)大乘阿毗曇藏錄,(6)小乘阿毗曇藏錄(以上六錄均各包括眾經──譯、異譯、失譯、別生、疑惑、偽妄六分),(7)佛滅度後撰集錄(包括西域聖賢抄集、此方諸德抄集二分),(8)佛滅度後傳記錄(包括西域聖賢傳記、此方諸德抄集二分),(9)佛滅度後著述錄(包括西域諸賢著述、此方諸德著述二分)。法經在上表中說︰
「初六錄三十六分,略示經律三藏大小之殊,粗顯傳譯是非真偽之別。後之三錄集傳記注,前三分者並是西域聖賢所撰,以非三藏正經,故為別錄。後之三分並是此方名德所修,雖不類西域所製,莫非毗讚正經,發明宗教,光輝前緒,開進後學,故兼載焉。」(見《法經錄》卷七)
它的分法已擷取前代經錄分類之長而加以整齊系統,這是一大進步;但著錄譯經只記時代,不詳年月,不別有佚,排次不依時代,不註引用的出處,都是缺點。智昇也指出它的一些錯誤(見《開元錄》卷十)。
開皇十七年(597),費長房撰《歷代三寶紀》十五卷,凡帝年三卷,代錄九卷,入藏目二卷,總目一卷。其中代錄為全書的重點,收羅繁富,譯人附有小傳,在體例上又有所創造。入藏目是據《法經錄》增減而成,頗為潦草,但大藏經即從此開始。仁壽二年(602),釋彥琮奉命撰《眾經目錄》五卷,分︰(1)單本,(2)重翻,(3)聖賢集傳,(4)別生,(5)疑偽,(6)闕本六類。乃以《法經錄》為基礎加以補充而成。單本、重翻之下分大小乘,下又分經律論;別生也分大小乘,下又分別生、別生抄、別集抄等。分類簡明而不如《法經錄》的細緻,《開元錄》卷十曾指責其中錯誤六處。彥琮又撰有《崑崙經錄》五卷,這是大業中隋平林邑所獲的佛經,合五六四夾,一三五0餘部,是用多梨樹葉崑崙文寫的,有命付彥琮執筆,並使編敘目錄,漸次翻譯。此錄分︰(1)經,(2)律,(3)贊,(4)論,(5)方,(6)字,(7)雜書七類,是一部專記崑崙文經典的目錄。此時,又命釋智果於東都內道場撰《諸經目》,分︰(1)經,(2)疑經,(3)論,(4)戒律,(5)記。經、論、戒律中每類又分大乘、小乘、雜經三類,共十一類,與法經、彥琮二錄頗相近。
唐代貞觀初年,釋玄琬撰《眾經目錄》五卷,乃就彥琮錄補入唐代譯經而成。麟德元年(664),釋道宣撰《大唐內典錄》十卷,分為十類︰(1)歷代眾經傳譯所從錄,按代紀人,即是代錄。(2)歷代翻本單重人代存亡錄,內分大小乘及西梵聖賢集傳,大小乘下又分經、律、論,即單譯和重譯互勘的目錄。(3)歷代眾經總撮入藏錄,分類與上同,即入藏的目錄。(4)歷代眾經舉要轉讀錄,是為了便於誦讀的舉要目錄。(5)歷代眾經有目闕本錄,即闕本目錄。(6)歷代道俗述作注解錄,即中國僧俗所撰有關佛教的注釋和著述目錄。(7)歷代諸經支流陳化錄,即大小乘別生目錄。(8)歷代所出疑偽經論錄,即疑經和偽經目錄。(9)歷代眾經目錄終始序,即唐以前經錄的目錄。(10)歷代眾經應感興敬錄,所記都是一些關於經的感應事蹟,或引自古籍,或出自當代,但與經錄則並無關係,反成疣贅。此錄大體根據《三寶紀》和《法經錄》撰成,但是不似《三寶紀》中記錄的真偽雜糅,也不似《法經錄》分類的瑣碎,而綜合二錄的優點於一處,使經錄在記錄上和形式上更加全面。但也有一些小的缺點,智昇雖曾舉出它的九誤和八不然,仍稱讚它為「類例明審,實有可觀」(均見《開元錄》卷十)。不失為一部較好的目錄。麟德年間釋靜泰撰《大唐東京大敬愛寺一切經論目》五卷,乃據《彥琮錄》增補唐代譯經而成。釋靜邁又撰《古今譯經圖紀》四卷,因大慈恩寺翻經堂中,壁畫有古來傳譯的緇素,於是據《三寶紀》撰成此書,從後漢‧迦葉摩騰起,至唐代玄奘止,按時代先後排比,以譯人事蹟為主,附列所譯各經於傳後,可以說是經錄的別裁。
武周‧天冊萬歲元年(695),釋明佺等奉命撰《大周刊定眾經目錄》十五卷,分為︰(1)大乘單譯經,(2)大乘重譯經,(3)大乘律、大乘論,(4)小乘單譯經,(5)小乘重譯經,(6)小乘律論賢聖集,(7)大小乘失譯經,(8)大小乘闕本經,(9)見定入藏流行目,(10)偽經。此錄雖名為刊定,但內容雜沓,不少繁穢,所以智昇評它︰「當刊定此錄時,法匠如林,德重名高,未能親覽;但指撝末學,令輯撰成之,中間乖失,幾於太半。」(《開元錄》卷十)頗中其弊。
開元十八年(730),釋智昇撰《開元釋教錄》二十卷,分〈總括群經錄〉和〈別分乘藏錄〉二部,前者包括後漢到唐十九代的譯人譯經。後者包括︰(1)有譯有本錄,(2)有譯無本錄,(3)支派別行錄,(4)刪略繁重錄,(5)補闕拾遺錄,(6)疑惑再詳錄,(7)偽妄亂真錄。其下都再分子目,末為大小乘入藏錄。此錄體例完善,條理清晰,而且分類細緻,考證精詳,勘正前人的誤處很多,後來經錄很少超出它的範圍,為經錄中集大成的著作。此外,相傳智昇又有《開元釋教錄略出》四卷,內容大體即《開元錄》第十九、二十卷見定流行入藏目,但標明部類,且新增千字文次第,是藏經排架的目錄。智昇另撰有《續大唐內典錄》一卷,僅歷代眾經傳譯所從錄,續以從麟德元年到開元十八年所譯的經典,但現存此書已不是智昇的原本,而是《內典錄》的殘卷。智昇又撰有《續古今譯經圖紀》一卷,增補唐代譯人自智通到金剛智等人。另有釋玄逸撰《開元錄‧廣品歷章》三十卷,記歷代經典,尤詳於唐代,每經的下面具列品,分子目,譯經起迄年月、口傳、筆受的人,可以和《開元錄》相輔而行。稍後,有毌照奉命撰的《開元內外經錄》十卷,為釋道二教的經目,有序述其大旨。
德宗貞元十年(794)釋圓照奉命撰《大唐貞元續開元釋教錄》三卷,記錄玄宗、肅宗、代宗、德宗四朝的譯經,並載有上表、制詔、賜賚、碑文等,保存了當時很多有關佛教的史料。貞元十五年,圓照又撰《貞元新定釋教目錄》三十卷,除把《開元錄》全部收入外,增加〈特旨承恩錄〉於〈總集群經錄〉之前,另外補充開元十八年以後六十五年間新譯入藏的諸經和譯人事蹟,並據《續開元錄》載入奏議、詔諭等文字,體例和《開元錄》殊不一致。
南唐‧釋恒安於保大三年(945)撰《續貞元釋教錄》一卷,又補充新編入藏的唐代譯經和著述一四0部。
宋至清代為經錄變化時期。北宋‧大中祥符六年(1013)趙安仁等奉命撰《大中祥符法寶錄》二十二卷,天聖五年釋惟淨撰《天聖釋教錄》三卷,景祐三年(1036)呂夷簡等奉命撰《景祐新修法寶錄》二十一卷,都是變更從前經錄體裁,只記錄當代的譯經,而對於譯人、教乘、部別、梵本來歷、譯場和翻譯情況,及表奏、詔諭等記得很詳細,給譯經史提供了許多寶貴的資料。
元代有《弘法入藏錄》,記載當代譯經的入藏者,至元二十四年(1287)釋慶吉祥等撰《至元法寶勘同總錄》十卷,以經、律、論、聖賢傳記分類,而大乘經中分顯教、密教,則為以前經錄所無。每經又以藏文譯本對勘其有無,並注出音譯梵文名稱,為研究西藏佛教的重要著作。明代之後,乃無全經錄著作出現。
此外,歷代刻藏編目,等於經錄中之入藏錄,亦可視為經錄之類。現存之目,有福州開元寺板《大藏經目錄》、平江府磧砂延聖院《新雕經律論等目錄》,元代杭州路餘杭縣白雲宗南山大普寧寺《大藏經目錄》,明代《大明三藏聖教北藏目錄》、《大明三藏聖教南藏目錄》,清代《大清三藏聖教目錄》、《嘉興藏目錄》等;又清代有《如來大藏經總目錄》、《御譯大藏經目錄》等,則為漢文翻譯的藏文本版《甘珠爾》、滿文版《甘珠爾》的目錄。(蘇晉仁)
〔參考資料〕 蔡運辰《二十五種藏經目錄對照考釋》;姚名達《中國目錄學史》;方廣錩《佛教典籍百問》;小野玄妙著‧楊白衣譯《佛教經典總論》。
又稱嚴浮調。為文獻所見之我國最早的出家人。臨淮(安徽盱眙)人,生卒年不詳。幼年穎悟,敏而好學,信慧自然,遂出家修道。據《開元釋教錄》卷一所述,師於後漢靈帝光和四年(181),與安息國優婆塞都尉安玄共譯《法鏡經》二卷、《阿含口解十二因緣經》一卷,師任筆受。中平五年(188),在洛陽譯出《濡首菩薩無上清淨分衛經》等書,此外,又撰有《沙彌十慧章句》一書。
◎附︰湯用彤《漢魏兩晉南北朝佛教史》第四章(摘錄)
《祐錄》亦稱浮調綺年穎悟,敏而好學,信慧自然,遂出家修道。《祐錄》〈沙彌十慧章句序〉,題曰嚴阿祇梨浮調所造。是浮調乃漢人出家之最早者。據此王度奏疏,謂漢朝不聽漢人出家,實不確也(或桓靈時佛教勢盛已弛此禁也)。《沙彌十慧章句》乃浮調所撰,此亦中國撰述之最早者。據其序,謂安侯傳教,唯《沙彌十慧》未聞深說。
調以不敏,得與賢次。學未浹聞,行未中四,夙罹𣧑咎,遘和上憂。長無過庭善誘之教,悲窮自潛,無所繫心。於是發憤忘食,因閑歷思,遂作《十慧章句》。
浮調既學佛(「學佛」二字首見於〈法鏡經後序〉)於世高,聽講禪數,唯十慧則未詳聞,故此撰書(《祐錄》著錄一卷)。其序中又謂「十慧之文,廣彌三界,近觀諸身」,則乃禪觀之書也。考謝敷〈安般守意經序〉有「建十慧以入微」之句,該經世高所出,中有十黠,謂數息、相隨、止、觀、還、靜、四諦也。十慧似即十黠。浮調所撰,即在申明世高之遺旨(世高譯之《阿毗曇五法行經》別有十黠,按其內容,當非浮調之十慧)。
《法鏡經》者,調所筆受。《十慧章句》,調所自撰。現存南北朝以前記載未言其自行譯經,吳時〈法句經序〉謂「昔藍調安侯世高、都尉、佛調,譯胡為漢,審得其體。」(見《祐錄》〈七僧傳〉作安侯、都尉、佛調三人,「藍調」二字疑衍。)晉‧道安稱其出經「省而不煩,全本巧妙。」(《祐錄》十三)此均據其共譯《法鏡經》而言,未言其曾獨自出經也,至隋‧費長房始著錄其所譯《古維摩經》等六部(合《十慧》為七部),其中《內習六波羅蜜經》,《安錄》入於失譯中,不知長房何因知其為調所譯,餘五部多大乘經,不似安侯、都尉風味,且早佚失,疑長房所言只係懸揣(其中一部乃據古錄及朱士行錄,然長房自言未親見二錄)。然古時譯經,僅由口授,譯人類用胡言,筆受者譯為漢言,筆之於紙。故筆受者須通胡語。浮調時人稱為善譯,則或擅長胡語,巧於傳譯,而為中華譯經助手之最早者。夫調能譯,且以佛理著書,又為發心出家之最早者,則嚴氏者,真中國佛教徒之第一人矣。
〔參考資料〕 《出三藏記集》卷二;《高僧傳》卷九;《歷代三寶紀》卷二;算沙齋〈中國最早的佛學著作及其內容問題──「十慧」之謎〉(《萬行》雜誌第五十三期);鎌田茂雄著‧關世謙譯《中國佛教史》(一)第一章第六節;E. Zurcher《The Buddhist Conquestof China》。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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