增壹阿含經

《增壹阿含經》善聚品第三十二第7經

聞如是：

一時，尊者那羅陀在ⓑ波羅梨國長者竹ⓒ林中。

爾時，ⓓ文茶王第一夫人而取命終，ⓔ王甚愛敬，念未曾去懷。是時，有一人至王所，而白ⓕ王言：「大王當知，第一夫人今已命終。」

是時，王聞夫人無常，即懷愁憂，告來人曰：「汝速輿①夫人死ⓖ屍，著麻油中，使我見之。」

是時，彼人受王教命，即往持夫人身，著麻油中。

爾時，王聞夫人逝喪，極懷愁惱，不食不飲，ⓗ復ⓘ不持法②，不理王事③。

是時，左右有一人名曰善念，恒與大王執劍，白大王曰：「大王當知，此國界中有沙門，名那羅陀，ⓙ得阿羅漢，有大神足④，博識多知，無事不練⑤，ⓚ辯才勇慧，語常含笑。願王當往至彼，聽其說法。若王聞法，無復愁憂苦惱。」

王報之曰：「善哉！善哉！善說此語。汝今，善念！先往語彼沙門。所以然者，夫轉輪聖王欲有所至，先當遣人，不ⓛ先遣信而至者，此事不然。」

時，善念報曰：「如大王教。」即受王教，往至長者竹園中，至那羅陀所，頭面禮足，在一面立。

爾時，善念白尊者那羅陀言：「尊當知之，大王夫人今已命終，緣此苦惱，不食不飲，亦復不治王法、國事，今欲來覲省尊顏，唯願善與說法，使王無復愁苦。」

那羅陀報言：「欲來者，今正是時。」

是時，善念已聞教令，即頭面禮足，便退而去。往至王所，ⓜ而白王言：「ⓝ已語沙門！王宜知之。」

是時，即敕善念：「汝速嚴駕⑥ⓞ寶羽之車，吾今欲往與沙門相見。」

是時，善念即嚴駕[＊]寶羽之車，前白王言：「嚴駕[＊]已辦，王知是時。」

是時，王乘[＊]寶羽之車，出城詣那羅陀所，步入長者竹園中。夫人王法，除五威容，捨著一面，至那羅陀所，頭面禮足，在一面坐。

是時，那羅陀告王曰：「大王當知，夢幻之法⑦起於愁憂，泡沫之法及以雪揣⑧而起愁憂，亦復不可以華法之想⑨起於愁憂。所以然者，今有五事最不可得，是如來之所說也。云何為五？夫物應盡，欲使不盡者，此不可得；夫物應滅，欲使不滅者，此不可得；夫老之法，欲使不老者，此不可得；復次，病法，欲使不病者，此不可得；復次，死法，欲使不死者，此不可得。是謂，大王！此有五事最不可得，是如來之所說。」

爾時，那羅陀便說此偈：

「不ⓟ以愁憂惱，　　而獲其福祐⑩，　ⓠ設有懷愁憂，　　外境得其便⑪。
　若使有智者，　　終不思惟是，
　外敵便有愁，　　而不得其便。
　威儀禮節具，　　好施無吝心，
　當求此方便，　　使獲其大利。
　設使不可得，　　我及彼眾人，
　無愁便無患，　　行報知如何⑫。

「又大王當知，應失之物便失之，已ⓡ失便愁、憂、苦、惱，痛不可言。我所愛者今日已失，是謂失物便失之，於中起愁、憂、苦、惱，痛不可言。是謂，大王！第一愁刺，染著心意⑬，凡夫⑭之人有此法⑮，不知生、老、病、死之所來處⑯。

「又復聞賢聖弟子所應失物便失之，是時彼人不起愁、憂、苦、惱，ⓢ當作是學：我今所失非獨一已，餘人⑰亦有此法；設我於中起愁憂者，此非其宜⑱，或能使親族起愁憂，怨家歡喜，食不消化，即當成病，身體煩熱⑲，由此緣本，便致命終。爾時，便能ⓣ除去憂畏之刺，便脫生、老、病、死，無復災患苦惱之法。

「ⓤ復次，大王！應滅之物便滅之，已滅便愁、憂、苦、惱，痛不可言。我所愛者今日已滅，是謂滅物便滅之，於中起愁、憂、苦、惱，痛不可言。是謂，大王！第二愁刺，染著心意。凡夫之人有此法，不知生、老、病、死之所來處。

「又復聞賢聖弟子所應滅物便滅之，是時彼人不起愁、憂、苦、惱，[＊]當作是學：我今所滅非獨一已，餘人亦有此法，設我於中起愁憂者，此非其宜。或能使親族起憂，怨家歡喜，食不消化，即當成病，身體煩熱，由此緣本，便致命終。爾時，便能除去憂畏之刺，便脫生、老、病、死，無復災患苦惱之法。

「復次，大王！應老之物便老，已老便愁、憂、苦、惱，痛不可言。我所愛者今日已老，是謂老物便老，於中起憂、愁、苦、惱，痛不可言。是謂，大王！第三愁憂之刺，染著心意，凡夫之人有此法，不知生、老、病、死之所來處。

「又復聞賢聖弟子所應老物便老，是時彼人不起愁、憂、苦、惱，[＊]當作是學：我今所老非獨一已，餘人亦有此法，設我於中起ⓥ愁者，此非其宜。或ⓦ能親族起憂，怨家歡喜，食不消化，即當成病，身體煩熱，由此緣本，便致命終。爾時，便能除去憂畏之刺，脫生、老、病、死，無復災患苦惱之法。

「次復，大王！應病之物便病，已病便愁、憂、苦、ⓐ惱，痛不可言。我所愛者今日[＊]以病，是謂病物便病，於中起愁、憂、苦、惱，痛不可言。是謂，大王！第四愁憂之刺，染著心意。凡夫之人有此法，不知生、老、病、死之所來處。

「又復聞賢聖弟子所應病物便病，是謂彼人不起愁、憂、苦、惱，[＊]當作是學：ⓑ我今所病非獨一已，餘人亦有此法，設我於中起愁憂者，此非其宜。或能使親族起憂，怨家歡喜，食不消化，即當成病，身體煩熱，由此緣本，便致命終。爾時，便能除去愁畏之刺，脫生、老、病、死，無復災患ⓒ苦惱之法。

「復次，大王！應死之物便死，已死是謂死物，於中起愁、憂、苦、惱，痛不可言。是謂，大王！第五愁憂之刺，染著心意。凡夫之人有此法，不知生、老、病、死之所來處。

「又復聞賢聖弟子所應死者便死，是時彼人不起憂愁苦惱，[＊]當作是學：我今死者非獨一已，餘人亦有此法，我設於中起愁憂者，此非其宜。或能使親族起憂，怨家歡喜，食不消化，即當成病，身體煩熱，由此緣本，便致命終。爾時，便ⓓ能除去愁畏之刺，脫生、老、病、死，無復災患苦惱之法。」

是時，大王白尊者那羅陀曰：「此名何法？當云何奉行？」

那羅陀言：「此經名曰除憂之患，當念奉行。」

時王報言：「實如所說，除去愁憂。所以然者，我聞此法已，所有愁苦今日永除。若尊者有所教敕⑳者，數至宮中，當相供給，使國土人民長受福無窮。唯願尊者廣演此法，永存於世，使四部之眾㉑長夜安隱，我今自歸尊者那羅陀。」

那羅陀曰：「大王！莫自歸我，當自歸於佛。」

時王問ⓔ曰：「今佛在何處？」

那羅陀曰：「大王當知，迦毘羅衛大國，轉輪聖王種出於釋ⓕ姓，彼王有子，名曰悉達，出家學道，今自致成佛，號釋迦文，當自歸彼。」

大王復問：「今在何方？去此幾所？」

那羅陀曰：「如來ⓖ已取涅槃。」

大王曰：「如來取滅度何其速疾？若當在世者，經數千萬由旬，當往覲省。」

是時，即從[＊]坐起，長跪叉手，而作是說：「我自歸如來、法及比丘僧，盡形壽㉒聽為優婆塞，不復殺生。國事猥多，今欲還宮。」

那羅陀曰：「今正是時。」是時，王從[＊]坐起，禮足遶三匝㉓而去。

爾時，文[＊]茶王聞那羅陀所說，歡喜奉行。

[校勘]

ⓐ ～A. V. 50. Nārada.（那羅陀）

  ？？？

ⓑ 波羅梨～Pāṭaliputta.，波＝彼【聖】

  ？？？？

  「林」，聖本作「村」。
  「村」，大正藏原為「林」，今依據聖本改作「村」。

ⓓ 文茶～Muṇḍa.，茶＝荼【宋】【元】【明】【聖】＊

  ？？？？

ⓔ 〔王〕－【宋】【元】【明】【聖】

  宋、元、明、聖四本無「王」字。
  大正藏在「？」字之前／後有一「王」字，今依據宋、元、明、聖四本刪去。

ⓕ 王言＝言王【元】

  「王言」，元本作「言王」。
  「言王」，大正藏原為「王言」，今依據元本改作「言王」。

ⓖ 屍＝尸【聖】

  「屍」，聖本作「尸」。
  「尸」，大正藏原為「屍」，今依據聖本改作「尸」。

ⓗ 復＝不【宋】【元】【明】

  「復」，宋、元、明三本作「不」。
  「不」，大正藏原為「復」，今依據宋、元、明三本改作「不」。

ⓘ 不持法＝治王法【宋】【元】【明】～Na kammantam payojeti.，＝非法治【聖】

  ？？？？

ⓙ （是）＋得【聖】

  「得」，聖本作「是得」。
  大正藏無「是」字，今依據聖本補上。

ⓚ 辯＝辨【聖】＊

  「辯」，聖本作「辨」。
  「辨」，大正藏原為「辯」，今依據聖本改作「辨」。

ⓛ 〔先遣〕－【宋】，〔遣〕－【聖】

  ？？？？

ⓜ 而＝面【元】

  「而」，元本作「面」。
  「面」，大正藏原為「而」，今依據元本改作「面」。

ⓝ 已＝以【聖】

  「已」，聖本作「以」。
  「以」，大正藏原為「已」，今依據聖本改作「以」。

ⓞ 寶羽＝羽葆【元】【明】＊

  「寶羽」，元、明二本作「羽葆」。
  「羽葆」，大正藏原為「寶羽」，今依據元、明二本改作「羽葆」。

ⓟ 以＝可【明】

  「以」，明本作「可」。
  「可」，大正藏原為「以」，今依據明本改作「可」。

ⓠ 設＝說【元】

  「設」，元本作「說」。
  「說」，大正藏原為「設」，今依據元本改作「說」。

ⓡ 〔失〕－【宋】【元】【明】【聖】

  宋、元、明、聖四本無「失」字。
  大正藏在「？」字之前／後有一「失」字，今依據宋、元、明、聖四本刪去。

ⓢ 當＝常【宋】【元】【明】【聖】＊

  「當」，宋、元、明、聖四本作「常」。
  「常」，大正藏原為「當」，今依據宋、元、明、聖四本改作「常」。

ⓣ 〔除〕－【宋】【元】【明】【聖】

  宋、元、明、聖四本無「除」字。
  大正藏在「？」字之前／後有一「除」字，今依據宋、元、明、聖四本刪去。

ⓤ 復次＝次復【聖】

  「復次」，聖本作「次復」。
  「次復」，大正藏原為「復次」，今依據聖本改作「次復」。

ⓥ 愁＋（憂）【元】【明】

  「愁」，元、明二本作「愁憂」。
  大正藏無「憂」字，今依據元、明二本補上。

ⓦ 能＋（使）【明】

  「能」，明本作「能使」。
  大正藏無「使」字，今依據明本補上。

ⓐ 惱＋（病）【宋】【元】【明】

  「惱」，宋、元、明三本作「惱病」。
  大正藏無「病」字，今依據宋、元、明三本補上。

ⓑ 我今＝今我【宋】【元】【明】

  「我今」，宋、元、明三本作「今我」。
  「今我」，大正藏原為「我今」，今依據宋、元、明三本改作「今我」。

  「苦惱」，聖本作「惱苦」。
  「惱苦」，大正藏原為「苦惱」，今依據聖本改作「惱苦」。

ⓓ 〔能〕－【宋】【元】【明】【聖】

  宋、元、明、聖四本無「能」字。
  大正藏在「？」字之前／後有一「能」字，今依據宋、元、明、聖四本刪去。

ⓔ 〔曰〕－【宋】【元】【明】【聖】

  宋、元、明、聖四本無「曰」字。
  大正藏在「？」字之前／後有一「曰」字，今依據宋、元、明、聖四本刪去。

ⓕ 姓＝性【聖】

  「姓」，聖本作「性」。
  「性」，大正藏原為「姓」，今依據聖本改作「性」。

ⓖ 已＝以【宋】【聖】

  「已」，宋、聖二本作「以」。
  「以」，大正藏原為「已」，今依據宋、聖二本改作「以」。

[註解]

① 輿：扛抬。讀音同「餘」。

② 持法：執行法律。

③ 王事：政事。

④ 神足：能依意念飛行、前往不論遠近的地方、或轉變物質的神通。又譯為「神足通」、「如意足」。

⑤ 練：練達，即通達的意思。

⑥ 嚴駕：整備車馬。

⑦ 夢幻之法：夢，為睡眠中之妄想；幻，為幻術師之化作。二者皆為虛假不實之事。

⑧ 泡沫之法及以雪揣：雪揣為雪球。泡沫和雪球都是轉眼便會消失之物。表示只存在很短暫的時間，無法恆久。

⑨ 華法之想：

⑩ 福祐：保祐。

⑪ 外境得其便：內心沾染外境而起煩惱；心隨境轉。

⑫ 行報知如何：業報已發生了又能怎麼辦呢？指已發生的事無法更改，憂愁也沒有用。相當的南傳經文作「業是堅固的，如今我又能做什麼呢？」

⑬ 染著心意：

⑭ 凡夫：指凡庸之人。就修行而言，指未見四聖諦的道理，見識淺薄者，均稱凡夫。

⑮ 有此法：會這麼想。

⑯ 所來處：是如何而來；如何而發生的。

⑰ 餘人：其他人。

⑱ 此非其宜：這樣並不是很適宜。

⑲ 煩熱：煩悶躁熱。相對於「清涼」而言。清涼為無惱熱，涅槃之意。

⑳ 教敕：教導及告誡。

㉑四部之眾：指比丘、比丘尼、優婆塞、優婆夷。

㉒盡形壽：終身；一輩子。

㉓匝：環繞一圈稱為一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