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標  題: [討論] 舊夢重回生物系
發信站: 楓橋驛站 (2010/11/27 Sat 05:24:10)

    人生如夢，我如今已經七十歲了。回首前塵，除求學階段外，教了四十年的
中文。但是在五十年前，我曾經接受生物系的洗禮。這一段經歷，說起來也蠻有
意思的。

    我怎麼會進生物系的咧？在我十九歲，高中剛畢業的時候，要考大學。當時
的考慮是：學科技比較有出路、好賺錢。而且我的化學特好。特好的原因，是因
為我遇到了一位化學名師、他也是補習班的王牌。因為他認真地教，我也認真地
學，所以每次考試，都接近一百分。但是仍然很虛心，總是不斷地充實自己，暑
假補習的時候，我仍然照去。老師說，「你化學已經不錯了，不必再來了。」可
是我仍然照去、而且認真不減。

    當時大專聯招，分甲乙丙三組。甲組理、工、醫；乙組、文、法、商；丙組
、農學、生物、園藝。生物其實屬理學院，但是它與別的系對數學、物理的要求
較低。生物、化學好就佔優勢。而生物對我來說，是比較好念的。所以我選了丙
組，後來就進了師大生物系。

    當放榜的那一天，收音機播出我名字的時候，我們所住的院子、所有的小孩
，都歡樂的大喊著「某某某、某某某」，為我高興，我也高興得快要跳起來。

    你以為生物系只是拈花惹草、養養寵物那麼簡單嗎？不盡然。開學未久，助
教就帶著我們巡迴校園，指著某種植物說，這是「什麼什麼」，學名叫「嘰哩刮
拉、嘰哩刮拉」，特徵是嘰哩刮拉、產地是嘰哩刮拉。怪怪，校園中有那麼多植
物，只帶我們看過一次，就能記得？當然是不可能，但是要用功，總有一天我們
要用到這些。

    又如，動物的骨骼，動輒一百幾十塊，每一塊都有不同的中、英文名字，記
起來也不容易，但多少要有些概念。動物學實驗，往往要用解剖刀，切開標本的
結構，標本泡福馬林防腐，手摸著久了，都會發麻。有的時候活切動物，那就需
要心裡稍微殘忍。

    還有，課程非常之重。大概大一應修的最多學分，就在我系。問題是，普通
動物學、普通植物學、普通化學，這三門課，雖然每個只三學分，但是實驗的一
學分，卻佔三堂課。這就叫我們的課非常之多，尤其是實驗，真不好玩。因為差
不多都要做到時間過了還作不完。天昏地暗、燈火輝煌、飢腸轆轆，還要耐心地
熬下去。

    那時，物質條件差。系裡只有十幾支顯微鏡。兩人用一支，所以系裡只能召
二十幾位學生。作報告，顯微鏡看到的，要用圖畫下來。圖的明暗，要用 3B 以
上的鉛筆，削尖，一點一點的打在圖上。這是學生物的基本功，非常費時費事。
鉛筆不對、打點馬虎，就過不了助教這一關。

    最令人難過的是，你辛辛苦苦做好了實驗，交了報告，到助教手裡，他只要
不滿意，用英文批了一個重作，那你就得另外再花三小時，與他約定時間，再做
同樣的實驗。我們被整的真慘，一次次的重作，有的女生受不了，一回宿舍就放
聲大哭。所以其中的艱難，是不難想像的。

    我們當年讀生物系，大半時間是由助教領著的。教授只是上課時來一下，而
且，助教要擔任助理和聽差的角色。普通動物學、普通植物學、普通化學，都是
原文書，尤其是後二者，每次教授都指定數十頁，下一週上課前要抽同學上去講
解，所以每堂上課，都很緊張。大一英文也不輕鬆。

    教授中，系主任戈定邦博士，是古生物學家、兼長人類學，提供我們許多新
見解。植物雪教授是一位很老的先生，崇真求實，後來換了一位年輕的老師，來
自中央研究院，帶來許多科學界的新見解。動物學助教姓黃，較不友善，植物學
助教姓陳，比較容易接近。

    最有意思的是，想不到的時候，助教找到你，「到野外採集標本」，那就等
於公費給你半天多的郊遊，蠻輕鬆的。

    我在生物系有一位要好的同學，名叫毛文熊。我們從高中就同班，進生物系
則在不同的班。每天中午我們一定見面，吃完飯就聊天，一直聊到下午上課。他
爸爸也研究國學，著有《諸子十家評議述要》，他姊姊叫毛冰如，是有名的商展
小姐。後來我轉入國文系，主持「人文學社」，他也參與我們的活動。後來他去
了美國，熱心中華文化不減。寫過一本書叫《中華文化基因》，送給我一本，數
十年友情不減。

    生物學內分
    形態學  解剖學  組織學  細胞學  胚胎學
    分類學  生理學  生態學  病理學  心理學
    古生物學  遺傳學  演化論
    這些，幾十年後我還記得。都是基本的知識。

    我在生物系學得還不算太壞。可是每天沒性靈的生活，又讓我覺得人生無意
義。加之，我高中時代，國文也相當好，作文曾得過全校冠軍。我也是非常喜歡
國文的。那時教我大一國文的是汪中先生，他非常器重我。我曾找他商量轉系的
事。最後申請轉系，就開啟了我另一段的人生生涯。然而五十多年後回憶當時的
年輕歲月，還是非常令人玩味的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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