婚姻生活中的Magic hour(2)

發信人: grace@Lion (善護念), 信區: BudaMagazine
標  題: 婚姻生活中的Magic hour(2)
發信站: 獅子吼站 (Tue Dec 14 23:06:07 1999)
轉信站: Lion

    冷水坑的霧聚聚散散的，天光也一會兒亮，一會兒又暗了下來。
我想畫霧，可是霧正在擴散；我想畫山，可是山正在霧中；我想捕捉
光影的感覺，可是光影也在移動；我只看到一座小小的橋在霧中，於
是我便先畫了那座橋。

    她過來看我的畫，搖搖頭說︰
    「畫啥米碗糕？」

    我的筆觸是如此猶豫，我的感覺是如此遲鈍，我不知道自己在畫
什麼？迷迷茫茫的，只有一些山的輪廓，和灰濛濛的霧。在畫紙上，
我寫著︰
    「冷水坑ソ霧」
    然後，嘆了一口氣。她收拾著背包說︰
    「走吧，不要急著畫圖。」

    登上了夢幻湖，清澈見底的湖水中冒著一些植物，也藏著一些植
物，這些植物由於湖底的黑色腐植質。加上淺淺的湖水使它們足夠吸
收到陽光，使得小小的一個湖卻擁有浮水性、沈水性、溼地性等不同
生態的水、溼生植物。我忍不住又掏出了彩色鉛筆和寫生簿，望著優
雅的湖泊，輕風拂過，湖中植物隨風而舞，我有些恍惚了。我想畫湖
水，湖水清清的；想畫那些水生植物，植物輕輕細細的；想畫山在湖
中的倒影，倒影幻化成碎碎的光影，我鼓起勇氣用不同的綠色想畫出
湖中豐富多變的層次，結果是一團亂，只好在右下角自圓其說的寫著︰
    「夢幻湖」
    她看了一眼，搶先嘆了一口氣，說︰
    「哎，越畫越糟啦。」

    爬上了七星公園，遠眺台北盆地，可以清楚分辨紗帽山、關渡平
原、淡水河，還有南方的三重、蘆洲、五股．．．，於是我又掏出寫
生簿，仔細的畫下山脈河流和城巿。這次畫得簡直像一張空照測量用
地圖，只好擲筆三嘆了。

    回程中，我才看清楚滿山遍野如馬鬃般飄舞的芒草，可是已經來
不及畫了。她靠著車窗一臉滿足的模樣，我問她說︰
    「為什麼我老是畫不出風景呢？」

    她望著窗外的芒草說︰
    「你要學會讓自己在爬山的過程中就已經滿足，不要急著畫什麼
，留下什麼，得到什麼，才覺得不虛此行。」

    如果在婚姻的過程中就已經滿足，或許我們就不會急著想在一場
婚姻中得到什麼，留下什麼了。而我的婚姻生活呢？像霧中的山谷，
像湖水中的細碎倒影，有時美麗，有時迷惘。

    我始終無法清楚描繪自己的婚姻生活，一晃，十七年了。

    四個人爬山──
    山上的島和蝴蝶很多

    大約一年後的盛夏。她對兩個孩子說︰
    「我帶你們去七星山玩，不過要早一點去比較不會熱。」

    女兒問︰
    「要多早？」

    她想了一下說︰
    「早上五點起床，五點半出發，六點左右到達夢幻湖停車場。」

    兒子「啊」了一聲說︰
    「瘋啦，早上五點半去爬七星山？」

    事情就是如此。女兒的龍貓鬧鐘在清晨四點二十分就講起日本話
來了，大家在床上滾動掙扎著，望著黑漆漆的窗外──天哪，真的要
去爬七星山。

    我們撘著一輛隨手攔到的計程車向北方奔馳而去，東方已微微現
出了金黃色的曙光，孩子還在迷朦中。司機拼命趕著路，車子在冷清
的路面上飛馳，六點鐘以前都算是夜間加乘計費，我懷疑他想在六點
以前就把我們送上山，這樣他可以多賺一些。

    他開得真快，車子在九轉十八彎的山路上繞著，半小時內，我們
已經站在離七星山頂不遠的夢幻湖停車場了。我們坐在亭子內吃著早
餐，上次我就是在這個亭子內畫「冷水坑ソ霧」的，這次她乾脆帶了
照像機來，沿路不必再寫生了，直接拍照。

    她從背包中拿出照像機，很得意的說︰
    「這次，我還特別帶了廣角鏡頭，可以把山脈的雄偉開闊拍進來
，來吧，孩子們，你看東方的日出，太美了。來，拍一張吧。」
    兒子低頭吃著麵包，頭連抬都沒抬。女兒睡眼惺忪的呆若木雞，
好像沒聽到媽媽的吆喝。

    只有我，不但有反應，簡直是激烈的化學反應，冒煙冒泡的︰
    「這一刻陽光沒有完全露出臉， 是一天中最魔幻的  Magic  
hour，拍電影和拍廣告的人都要等這個短暫的時刻，拍出來的效果太
棒了，感覺色彩比較飽和，比較溫暖，比較．．．。」

    兒子仍然吃著他的早餐， 女兒坐在亭子的角落，Magic hour 的
陽光已經微微映在她的臉上，她依然無動於衷。

    最後，還是我，乖乖的擺了一個姿勢，讓她滿足當攝影家的夢。
不過，我知道，廣角鏡頭會把我已經夠誇張的鼻子拍成一個更巨大的
魔幻超大鼻，Magic super big nose。

    又來到了夢幻湖，她最先抵達，立刻尖叫了起來︰
    「啊，夢幻湖被填平了。」

    夢幻湖被填平了？太誇張了吧？台灣的生態保護區一再被填掉，
連海拔八百五十公尺的火山湖也被填了？我當然是不要相信。
    答案是︰淺淺的湖泊乾了，露出了綠綠的湖底，看起來真的像消
失了。湖底附近插著一些燒完的香和冥紙，有些善男信女會來這裡膜
拜，污染湖水。

    再往上走，我們面臨了抉擇，要不要登七星山的東峰？前兩次，
都只到達七星公園，並沒有登頂。她抬頭仰望著陡直的巖壁，雖然標
示牌上顯示；到七星山主峰還有四公里，東峰還有一公里，可是從來
沒有到過的地方總是有些不可預測的恐懼。她先打退堂鼓︰
    「我看，算了。七星公園玩玩，再下到冷水坑，然後回家。總算
是玩到了。」

    這時兩個孩子終於「醒」了，他們異口同聲說︰
    「怕什麼，才一公里，走吧。」

    她仍然猶豫著︰
    「一公里，又不是走平地，是垂直往上一公里呢，開玩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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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本文出自「金色蓮花佛學月刊」第45期
          http://www.glotus.com.tw/magazine/old.ht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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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舊酒沒  新醅潑
                  老瓦盆邊笑呵呵  共山僧野叟閒吟和
                          他出一對雞  我出一個鵝  閒快活
                                          《四塊玉》--閒適  關漢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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