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扇門後,當真是夏子嵐嗎?或者,是其他恐怖的東西?
張天易全身爆出大量冷汗,慶幸自己即時反應過來,沒有貿然開門。
他心中多了這一層顧忌,原本雀躍的心情,頓時又墜落谷底。
他感到頭痛不堪,他看著眼前的門,猶豫不決,不確定要不要打開。
好累。張天易突然覺得很累,疲倦感一湧而出,他苦苦支撐了這麼久,現
在還要面臨該不該開門的抉擇。一念及此,瞬間疲憊、失落、徬徨、困頓
、恐慌、寂寞,諸般情緒,排山倒海般襲來。
他已經一晚沒睡,折騰了大半夜,精神狀態早已瀕臨崩潰邊緣,體力也接
近透支。
他終於支撐不住,撲通一聲,頹然坐倒在地。
「淡水河七號,」門後的夏子嵐說:「你發什麼呆,還不快開門?」
張天易愣了半晌,他聽著夏子嵐的聲音,知道為了脫困,他必須振作起來。
「請問……」張天易說:「你真的是夏子嵐嗎?」
「是的,我是夏子嵐。」門後的夏子嵐說。
「真的嗎?」張天易問。
「是的,我是夏子嵐,你快開門。」夏子嵐說。
「你能不能證明,你真的是夏子嵐?」張天易問。
「淡水河七號,」夏子嵐說:「我就是夏子嵐,無須證明。」
「對、對不起,店長……」張天易說:「我一路過來,遇到了很多鬼,那
些鬼會改變外貌,還能假冒聲音,所以我、我不是很確定,你是不是店長
本人。」
「原來如此,」夏子嵐說:「我非常確定,我是夏子嵐本人,要怎樣才能
證明?」
「呃、這……」
「反過來問,你真的是淡水河七號嗎?」夏子嵐說:「你能不能證明,你
就是淡水河七號?」
「啊?」張天易張口結舌,愣了一下,說:「我是淡水河七號啊,為什麼
要證明?」
「你真的是淡水河七號?」夏子嵐說。
「是的,我是淡水河七號。」張天易說:「你真的是夏子嵐?」
「是的,我是夏子嵐。」夏子嵐說:「你真的是淡水河七號?」
「是的,我是淡水河七號。」張天易說:「你真的是夏子嵐?」
「是的,我是夏子嵐。」夏子嵐說:「你真的是淡水河七號?」
「是的,我是淡水河七號。」張天易說:「你真的是夏子嵐?」
「是的,我是夏子嵐。」夏子嵐說:「你真的是淡水河七號?」
「是的,我是淡水河七號。」張天易說:「你……」
張天易突然發現,不僅這棟房子會鬼打牆,他和夏子嵐的對話也陷入鬼打
牆。
門後那人,究竟是不是夏子嵐?是?或者不是?
如果當真是夏子嵐,店長應該會有更聰明的方法,而不是這般沒意義的提
問。然而,張天易轉念一想,以店長的個性,講話直來直往,理所當然的
事一律視為理所當然,店長會認為無須證明自己身份,也是相當合理。
張天易雙手抱頭,感覺腦袋快爆炸了。他努力思索著,勉強歸納出目前的
情勢。
在他眼前,只有兩個選擇,開門,或者離開。
如果選擇離開,而那人真是店長,自己就失去了唯一個獲救的機會。
如果選擇開門,而那人不是店長?張天易壓根不想再面對任何可怕的鬼。
如此這般的分析完畢,他驚訝地發現,自己竟陷入進退兩難的局面,要開
門不是,不開門也不是,只能這樣隔著一扇門板僵持著。
張天易有點哭笑不得,他站起身,來回踱步。
就在他踱步轉身時,忽然瞥見一幕景象,頓時大吃一驚!
在他身後的牆上,赫然又掛著三幅油畫!
他連忙走近打量,這三幅油畫,畫風和之前看到的一樣,同樣出自蕭如風
之手。
第一幅畫,畫了一個男人,在房間奔跑著,表情慌張,從臉孔穿著判斷,
畫的正是張天易。
第二幅畫,是張天易和夏子嵐,隔著一扇門,互相對峙。
張天易看向第三幅畫,不由得暗暗吃驚。
只見那第三幅畫,門已經打開了,張天易和夏子嵐兩人緊緊擁抱,在張天
易臉上,掛著喜極而泣的笑容。
張天易瞪大眼睛,瞧著第三幅畫,心底一陣毛骨悚然。
這些油畫,畫的正是自己當前的處境,第一幅和第二幅已經發生了,然而
第三幅畫上的情景也會真的發生嗎?
他愈想愈是發毛,蕭如風在三十年前就預知自己會來,並且畫出這些油畫
。他十二萬分的不敢置信,三十年前的人,怎麼可能預料到現在發生的事?
然而,事實活生生擺在眼前,畫中的情景接二連三實現了,這代表蕭如風
確實能預測未來,並留下這些畫作,說不定連掛畫的地點,也在他預料之
中。
張天易回想先前看過的三幅油畫,那三幅畫原本被他不屑一顧,後來畫中
的情景一一實現,好像在替他指點明路似的。
張天易看看油畫,又看看門,再看看油畫,再看看門,仍然拿不定主意。
「淡水河七號,」夏子嵐說:「快開門,我來帶你出去。」
張天易徬徨無措,心急如焚,此時他唯一的依靠,就是牆上那第三幅畫。
只要打開門,就能和店長重逢,一切可怕的、無法理解的事都會結束。三
十年前的蕭如風是這麼預言的。
張天易反覆思索,終於下定決心。他決定要相信這個三十年前的預言,他
隱約感覺,蕭如風正是在替他指點道路。
他慢慢走到門前,握住門把,深吸一口氣,用力把門打開。
門打開的瞬間,他全身頓時墮入冰窖!
門後面那傢伙,身材高大,體型肥胖,一臉橫肉,面色鐵青,身穿廚師服
,手中拿了一把菜刀,根本不是夏子嵐!
「哈哈,你開門了!」穿著廚師服的鬼說。
鬼廚師大手一伸,揪住張天易的衣領,張天易猝不及防,整個人像小貓咪
一樣,被鬼廚師拎著走。
「今晚的食材有著落囉!」鬼廚師大聲呼吼。
「放開我!救命啊!」
張天易心下大駭,轉頭一瞧,鬼廚師正拖著自己,朝一個像是廚房的房間
走去,心中登時驚恐交加,恐怕自己真要被鬼廚師拎去宰了,成為人肉食
材!
他用盡全身力氣,身體像離開水的魚一樣,拚了命地掙扎扭動,雙腳胡亂
踢蹬,同時用拳頭搥打鬼廚師,但鬼廚師似乎力大無窮,拉著他像提塑膠
袋似的,不管他怎麼掙扎,還是一直朝著廚房拖去。
他轉頭一看,自己距離廚房,只剩下不到十步的距離了,一股求生意志猛
地爆發而出,他雙手抓住鬼廚師的手臂,奮力一扭,身體轉了一圈,他繼
續掙扎著,身體轉了一圈又一圈,突然「刷」的一聲,鬼廚師抓住的衣領
處驟然撕裂開來,他的身體也摔落地面。
張天易掙脫了束縛,毫不猶豫,連滾帶爬,衝進一旁的小房間內,用力把
門關上,順便上了鎖。
他用力喘著氣,兀自驚魂未定,轉身一瞧,自己正身處一個狹窄的小廁所
,沒有其他出口。
這廁所極度狹小,他一轉身,立即對上了洗手台上的鏡子。他看著鏡中的
自己,頭髮散亂,眼眶凹陷,一臉驚恐神色,狼狽到了極點。
就在這瞬間,從鏡子裡面突然伸出兩隻手,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刷的
一下,抓住了他的肩膀!
變故來得突如其然,張天易還來不及反應,只覺得一股極為強勁的力道,
用力將他往鏡子拽去。
「放開我!放開我!」
他嚇得魂飛魄散,一陣手忙腳亂,雙手用力撐住鏡子兩邊的牆壁,和抓住
他肩膀的力量相抗衡。
然而,經過一晚的折騰,他的體力已消耗殆盡,他支撐半晌,忽然手臂一
軟,再也使不上力,他瞪大眼睛,看著眼前的鏡子,鏡中自己的臉愈來愈
近,他把力量全灌到手臂,試圖做最後的抵抗,但那抓住他肩膀的手,力
氣大得嚇人,張天易奮力僵持著,卻還是一點一滴地朝鏡子湊了過去。
「不要啊……嗚嗚……」
他絕望地瞪著鏡子,自己的臉逐漸靠近、靠近,終於碰到了鏡面,奇怪的
是他沒有感覺到鏡子冰涼的觸感,他的臉竟然穿過鏡子,繼續往前移動。
眼前忽然一亮,大放光明,張天易被光線刺得閉上眼睛,當他再度睜開眼
睛時,赫然看見夏子嵐,和自己正面相對。
「店長?」張天易驚呼道。
「自己爬出來吧。」夏子嵐說。
張天易上下左右打量一陣,驚訝地發現自己身處二樓的窗口,上半身已探
出窗外,他忙不迭地把下半身也拉出來,夏子嵐正站在梯子上,幫他把身
體扶正。
張天易仍不敢置信,他探頭往窗戶內看了一眼,只見床鋪衣櫃,和昨晚過
夜時一般無異,這才確定自己已脫離鬼打牆!
「店長,我好想你啊!」張天易開心地大叫:「你到底跑去哪了?」
「我?」夏子嵐說:「我一直在睡覺,醒來就看到你在屋子裡走來走去。」
張天易看看時間,已經是早上六點,他不禁有點生氣,自己陷入詭異的迷
宮當中,從半夜折騰到早上,店長竟然一直在睡大覺!
「淡水河七號,走吧,」夏子嵐說:「回公司一趟,有什麼事車上談。」
在返回淡水河房屋的路上,張天易將剛才經歷的所有事情,一一向夏子嵐
敘述一遍,同時添加了大量情緒化用語。
「嗯,」夏子嵐聽完之後,點頭說:「幹得不錯,我現在知道『契約』的
對象了。」
張天易一聽,頓時滿腹疑惑。
店長說的「契約」,想必是人和鬼之間的契約,然而他一整個晚上遇到的
鬼,起碼有十幾隻以上,店長這樣聽過一遍,怎麼知道要和哪隻鬼訂契約?
「店長,請問,」張天易問:「那鬼屋裡面有那麼多鬼,你打算和哪隻鬼
進行『契約』?」
「不,」夏子嵐用肯定的語氣說:「那棟房子,只有一隻鬼。」
「什麼?」張天易驚呼道:「只有一隻鬼?可、可是,我明明……」
「你看到的那些鬼,全是房子製造出來的幻象。」夏子嵐說。
「幻象?」張天易疑惑地說:「房子會製造幻象?」
「那棟房子裡面,有一個冤魂,」夏子嵐說:「冤魂積怨不散,經年累月
,冤魂的磁場逐漸和房子同步化,兩者合而為一,房子就是鬼,鬼就是房
子。」
「鬼就是房子?」
「這麼說好了。」夏子嵐說:「那棟房子,是活的。」
「活的?」張天易又是一聲大叫。
「那隻鬼魂的能量,已經和房子融為一體。」夏子嵐說:「房子裡面,每
一個家具、每一面牆壁、每一扇門,都附上了同一個鬼魂的思想,鬼魂已
經遍佈整棟屋子,當我們走進房子的時候,等於進入了鬼魂的能量領域。
「你仔細回想一下就會發現,你從頭到尾都沒有遇到同一隻鬼兩次以上,
因為你看見的鬼影,都是房子隨心所欲變化出來的,影響了你的腦波,讓
你信以為真。
「你所經歷的『鬼打牆』,也是相同原理,你以為你在整棟房子到處亂跑
,實際上你只是一直在二樓打轉,這是房子對你灌輸的幻象,它讀取了你
的記憶,製造出如假包換的小瀅、我、以及其他所有事物。
「至於你看到的『預言油畫』,一樣是房子憑空捏造出來的。三十年前的
人,不可能預測得如此神準,也不可能只針對你一個人,這些事原本就不
可能發生。
「所以,我們的『契約』對象,就是那棟房子。」
張天易聽完,不禁冷汗直流。萬萬想不到,世上竟存在著這樣的鬼屋!
他根據既往常識,一直打從心底以為,鬧鬼的房子裡面,一定有特定的厲
鬼。他壓根沒有想過,房子本身,就是鬼魂本身!
鬼屋是鬼、鬼是鬼屋,房子就是那隻鬼的形體。
「店長,關於樓梯的問題,也是鬼魂造成的囉?」張天易問。
「不,」夏子嵐說:「那隻鬼只能附在房子上,進行思考而已,它沒辦法
改變房子的結構。那房子沒有樓梯,是千真萬確的,不存在樓梯這件事,
有其他的原因。」
張天易略感失望,看來不存在樓梯之謎,一時半刻間無法解決。
「店長,再請問,」張天易問:「那隻附在房子上的鬼,是什麼身份?」
「如果我判斷沒錯的話,」夏子嵐微笑道:「那隻鬼,正是紅河別墅的第
一任屋主,蕭如風。」
*****
兩人回到淡水河房屋,小瀅已經坐在店內。
張天易一見到小瀅,想起昨天和小瀅之間的誤會,不由得一陣畏縮。然而
小瀅卻像是沒事一樣,對他露出甜甜的笑。
張天易正要坐下,忽然一陣電話鈴聲大作。
「大清早的,誰打電話來?」張天易碎碎唸著。
夏子嵐接起電話,聽了半晌,隨即將電話轉成擴音模式。
「……哈哈哈哈哈哈哈,啊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從電話擴音器中,傳出一道難聽的笑聲。
「這裡是淡水河房屋,」夏子嵐說:「請問你哪位?」
「你是夏子嵐?你就是傳說中的夏子嵐?」電話另一頭的聲音說:「在下
真是三生有幸,可以跟夏子嵐本人通話,在下深感榮幸至極,雀躍不已,
歡天喜地,感激涕零。」
「請問你哪位?」夏子嵐重複道。
「哎唷,夏子嵐親口詢問在下名號,擔當不起、擔當不起,」那聲音說:
「在下行不改名,坐不改姓,江湖人稱灌漿書生,灌漿機!」
「灌漿機?」夏子嵐說:「你為什麼要取這麼難聽的名字?」
「哈哈,哈哈哈!」灌漿機大笑道:「夏子嵐,你聽好了,你的美女手下
,現在在我手裡!」
「美女手下?」夏子嵐說:「哦,你是說職員吧,是李立花嗎?」
「沒錯,正是李立花!」灌漿機說。
「李立花小姐?」張天易霍地站起身,瞪大眼睛。
「嗯嗯,好。」夏子嵐淡淡地說:「還有其他事嗎?」
「其他事?這件事還不夠你頭痛?」灌漿機大叫:「你的美女手下在我手
裡耶!在我手裡耶!你難道不想確認她的安危嗎?是的,按照慣例,先讓
你確定李立花還活著。」
「呀啊啊啊啊!」
電話另一端立刻傳來李立花的尖叫聲。
「不准摸那邊!啊啊啊!不准摸!」李立花尖叫道:「把你的髒手拿開啊
!那邊不能碰!呀啊啊啊!我再說一次,不准碰我的貓女面罩!那個是外
國原裝限量品,我最心愛的貓女面罩!呀啊啊啊!快還給我嘛!」
「李立花小姐!」張天易撲到電話邊,大吼:「喂!你們是萬事興的人吧
?不可以對李立花亂來!」
「哈哈!你放心。」灌漿機大笑。「李立花現在好好的,如果想要她平安
無事,叫那個夏子嵐立刻停止交易!」
張天易心下大駭,李立花竟然被萬事興抓了當成人質,用來和店長交換條
件!
「只要夏子嵐停止交易,李立花一根頭髮都不會少!」灌漿機說:「如果
夏子嵐敢繼續把那間房子賣掉,李立花的腦袋,會立刻用快遞,送到淡水
河房屋!」
「可、可惡……」張天易咆哮道:「你們這群該死的壞蛋!不許動李立花
小姐的主意!李立花小姐!妳撐著,再撐一會,我和店長馬上去救妳出來
!」
「喂!菜鳥,不要來。」李立花說:「你們繼續賣房子,不用管我。」
「為什麼?」張天易嘶吼道:「他們拿妳的性命作威脅,我、我很擔心妳
啊!妳是我的同事,我們怎能丟下妳不管?」
「你不許來!」李立花說:「老娘不需要別人來救。」
「可、可是,」張天易急忙道:「妳一個弱小女子,被壞人抓去,還被奪
走最心愛的貓女面罩,現在不是逞強的時候吧?如果真的收到妳血淋淋的
腦袋,這叫我晚上怎麼睡得著?」
「老娘都不怕了,你怕什麼?」李立花說:「老娘是新時代優秀都會女性
,遇到這種情況,如果還要男人來搭救,丟不丟臉?無論陷入怎樣的處境
,我都得靠自己的力量,想辦法掙脫困境,用女人的智慧與勇氣,擊垮這
群該死的混球,這樣我才有資格自稱才貌兼備的新時代時尚都會女性不是
嗎?」
此話一出,張天易頓時全身起了一片雞皮疙瘩!
他原本認為,李立花只是個表面凶悍、只會裝腔作勢的女人,如今見識了
李立花的骨氣,他這才明白,什麼是真正的女強人!
「李立花小姐……」
張天易雙手用力一搥桌子,渾身發抖,說不出話。
「我的立場應該夠明確了。」夏子嵐淡淡地說:「灌漿機先生,我完全不
在乎你對我的職員做什麼,我還是要繼續賣那棟房子。」
「店、店長……你……」
張天易目瞪口呆,看著夏子嵐,只見夏子嵐一副漠不在乎的表情。
他隨即會意過來,店長一定在裝腔作勢,跟對方玩心理戰術!
「好!這是你說的!」灌漿機說:「哎唷,雖然你這麼說,你一定擔心得
要死對吧?沒關係,等你想拉下臉,隨時可以來電萬事興,我再強調一次
,如果你敢把房子賣掉,就準備幫李立花收屍,哈哈哈,哈哈哈!」
「砰」的一聲,電話掛斷了。
「店長,我們馬上去救李立花小姐!」張天易大叫。
「沒有那個必要。」夏子嵐說。
「什麼?」張天易大吼道:「李立花她、她現在很危險啊!她被萬事興抓
去,隨時都會被殺死,我們難道要坐視不管?」
「對,我們不用管她。」夏子嵐用理所當然的語氣說:「我們繼續賣房子
。」
「開什麼玩笑?」
張天易用力一拍桌,大聲咆哮,他幾乎不敢相信自己所聽到的,店長當真
打算棄李立花不顧?
「天易,你為什麼那麼在意那個李立花?」小瀅說:「你不愛我了是不是
?不要想那個女人了啦。」
「你、你們……」
張天易瞪大眼睛,青筋暴現,氣得渾身直打哆嗦。
他看看夏子嵐,又看看小瀅,他徹底地無法置信,這兩個人怎麼能如此無
情?他忽然覺得眼前的兩人好陌生,中間像是隔了一道無形的牆,他看著
他們漫不在乎的模樣,心中驚怒交迸,他覺得這兩人的嘴臉好可憎,竟然
可以任意丟棄夥伴,明明該做的事,他們竟一點都不關心?
「淡水河七號,我懂你的心情。」夏子嵐用嚴肅的語氣說:「但是,做我
們這一行的,有一個重要的準則,那就是絕對不做賠錢生意。
「如果我們現在去救李立花,一定會拖延到賣房子的進度,錯過時機,房
子就賣不掉了,或者價格被砍幾千萬,這是絕對不容許的。
「我們房仲業,務必追求高效率、高效益、高投資報酬率,任何降低效率
的行為,全部都是多餘,做生意是如此,賣房子也是如此。
「我們現在要做的,不是關心李立花,而是專注在房子上,務必在最快的
時間內,以最高的價格,把房子賣掉,這件事才是第一優先。
「我們沒有時間管李立花,那會讓我們賠錢,這是生意,請你用心記著,
絕對、絕對不要做賠錢生意。」
張天易一聽,頓時氣得腦袋都快炸了!
店長竟然搬出那套生意經!眼前的情況根本不是談生意的時候,店長竟然
把李立花的性命當成生意在看待?
他氣得快要失去理智,什麼叫賠錢生意?難道李立花這名職員,在店長眼
中,只是和房子、和鈔票沒什麼兩樣的東西嗎?為了錢,店長竟然能拋棄
這麼優秀的女職員不管,還有心情繼續賣房子嗎?
無法理解!張天易徹底地無法理解!
雖然上次對於店長的價值觀有些誤會,但這次情況完全不同,這次是活生
生、血淋淋的事實擺在眼前,李立花被萬事興抓走,性命受到威脅啊!
他又看向小瀅,他也無法理解小瀅的想法,小瀅身為女人,應該明白一個
美女落在壞人手中,會遭受什麼樣的殘酷對待,但小瀅竟然跟夏子嵐一樣
毫不在乎!這是多麼的無情,多麼的殘忍!
「淡水河七號,別生氣,李立花不會有事的。」夏子嵐微笑道。
張天易看著夏子嵐,忽然感覺被當頭澆了一盆冷水。
只見夏子嵐臉上,露出瀟灑無比、帶著極度自信的笑容,張天易看過很多
次這種笑容,這是夏子嵐掌握情勢、勝券在握時,會出現的微笑。
張天易腦中混亂到了極點,他突然不知道自己該相信什麼、又不該相信什
麼。
「是的……店長。」張天易遲疑著說:「我相信你,我暫時不擔心李立花
小姐。」
雖然這麼說,他心中對夏子嵐的信任程度,已經大打折扣。
「現在,」夏子嵐說:「讓我們來研究一下,蕭如風的資料吧。」
*****
萬事興建設,總部大樓內。
李立花被緊緊捆綁在牆上,臉上血跡斑斑。
「哎唷,哎唷唷。」灌漿機面露獰笑,尖聲道:「李小姐,妳是不是人緣
不太好?淡水河房屋的夥伴們,好像不太關心妳呢。」
「把我的貓女面罩還來啦。」李立花說。
「妳長得這麼漂亮,用面罩遮著多可惜。」灌漿機說:「一想到要把妳的
腦袋割下來,我真的有點捨不得。」
「少囉唆,不准玷汙老娘心愛的面罩。」李立花說。
「妳知道,我為什麼叫灌漿機嗎?」灌漿機說:「妳能想像,被灌漿的滋
味嗎?
「當混凝土澆在妳頭上,妳很害怕,想掙脫,想呼救,但嘴巴被水泥堵住
,隨著水泥逐漸凝固,手腳也慢慢動彈不得,只能做垂死掙扎,最後痛苦
地死去,屍體被封在水泥裡,永不見天日。
「我這個人,最厲害的手段,就像灌漿一樣,讓對手動彈不得,只能做無
謂的掙扎,直到臨死前一刻,才發現所有的努力,都是徒勞無功。
「妳等著瞧,夏子嵐還在嘴硬,妳等著瞧,再過幾個小時,他們一定受不
了,全部跑來救妳,就像小羊兒把自己送進老虎嘴巴,到時我把他們抓起
來,一個一個灌漿,一個一個,殺掉。」
「嘻嘻。」
灌漿機把玩著貓女面罩,突然他的動作停止了,笑容凝結了。他聽見從李
立花嘴中,傳來一陣笑聲。
「嘻嘻,呵呵,哈哈哈……」
灌漿機凝神細看,只見李立花嘴角上揚,露出潔白的牙齒,臉頰兩個小巧
的酒窩。
李立花確實在笑著,看起來非常開心,非常燦爛地笑著!
(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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