龜丞相急忙喝令獄卒打開柵門,獄卒心慌手顫抓著一大串鉻鉛短鑰翻找個不停,鋸鰩
元帥見狀箭步衝上前去將他一把拽開,催動術法拉長上唇質化為堅硬如鋼的扁平鋸板,伸
入柵欄間隙猛力搖晃頭頸鋸斷數根鋁桿,發洩完畢立刻下令召集部隊展開地毯式搜索。柳
將軍聚精會神凝視牢房內部,未久即便察覺蹊蹺之處,遂發言阻止說:「遙影君失蹤既成
事實,這種無頭蒼蠅式的大規模搜索根本無濟於事,此刻調度大批兵馬只會造成不必要之
騷動,更有可能導致其他囚犯趁亂逃獄,不如先讓本將尋出蛛絲馬跡,以便元帥率領部眾
循線追緝。」
「此座監獄非由柳將軍督導看守,無須背負失職之責當然講得這麼輕鬆。」鋸鰩元帥
不悅說。
「本將贊同柳將軍所言,當務之急應以調查線索為優先,追捕事宜則需從長計議。」
謝將軍(光玄)說。
「諸位將爺才是緝捕專家,元帥不妨採納其言姑且縮手觀之。」龜丞相勸說。
「乍聽之下覺得無理,仔細思索又好像有點道理,這兩件事難道不能同時進行?」鋸
鰩元帥說。
柳將軍逕自走到柵門前叨絮碎唸,搖頭嫌惡囚室的陳設太過醜陋,揮動扇柄於右掌心
勾畫符文,隨即伸長手臂探入柵門拍擊牢房內壁,鐵褐色的頁岩壁質登時轉化為亮黃色的
珊瑚牆面。龜丞相隱約瞥見房內似有一道模糊人影晃過,然而仔細察看卻又空蕩如斯,鋸
鰩元帥不禁碎嘴埋怨柳將軍竟有閒情逸致耍弄無聊把戲。柳將軍觀望半晌,搖頭認為珊瑚
過於花俏不太適合囚室,於是又把牆面質化為單調的淺灰色花崗岩,這回仍不滿意遂再轉
換成紅磚牆,隨後不斷幻化為咕咾石、檜木、大理石、核桃木、石英石、水泥等各種材質
,而且轉換速率一次快過一次,忽聞牢房內部大罵出聲:「你他媽的玩夠沒!這樣耍弄我
很好玩是不是!」
「哼哼,惱羞成怒囉。」秋大神(德洪)冷笑說。
「本將才想問你,這樣耍弄我們很好玩是不是!」柳將軍(地淵)反斥說。
「很會耍嘴皮子嘛!」遙影君現身說:「看來手執孔明扇者儘是一些奸詐邪佞之徒。
」
「我倒是忘了這傢伙吞食了八爪將軍之內丹,因此習得祂的偽裝能力。」龜丞相恍然
大悟說。
「幸好剛才沒有冒然打開內柵門,否則必定讓這叛逆之徒趁亂逃逸。」鋸鰩元帥咬牙
說。
「唷∼許久不見,想不到大元帥的智能稍有長進。」遙影君嘲諷說。
「差點就被這三流詐術給矇騙,著實大意不得。」龜丞相拭去額頭上的汗珠說。
「兩位只是一時不察才會險些中計,並非遙影君的心術高明。」謝將軍(光玄)說。
「換我來問幾句,你計殺鱟將軍謀奪祂的內丹用以灌養鰻苗,究竟有何圖謀?」范將
軍(黃騰)問說。
「墨И怳F是吧!」遙影君不屑說:「誰會把三百七十幾年前發生的芝麻小事放在心
上。」
「沒放在心上豈會清晰記得事發時間,我看你根本心口不一。」柳將軍(地淵)駁斥說
。
遙影君毫不避諱坦白托出,因為不滿水族生物修煉多年僅能屈就於龍宮當守將,不像
陸上生物修煉得道即可登天逍遙,因此計謀殺害數名龍宮守將,刻意培養鰻怪洄游河川為
他奪取陸上修煉靈之內丹,待鰻怪成年降海以後再行宰殺吞食,企圖藉此獲取上岸修行之
能力。豈知事發不久便遭逆戟元帥逮捕入獄,久而久之逐漸淡忘此事,若非此刻聽聞將爺
提起,當真料想不到鰻怪已然成長到自己無法掌控的地步,遙影君的言談當中,不諱表明
對此精心傑作感到自豪。夏大神聽完他的自白,忍不住罵說:「對於自己所做的惡行毫無
文飾,你可真是坦誠到無可救藥!」
「我與冪抭o些偽君子大不相同,理直膽壯是要掩飾個屁!」遙影君回嗆說。
「這傢伙似乎沒有完全吐實,你當真獨力犯案全無依賴外援嗎?」范將軍(黃騰)質問
說。
「確實有人找我談過合作,然而對方僅是獻上計策、提供兵器而已。」遙影君回答。
「共謀者是誰?還不快說!」范將軍(黃騰)逼問說。
「本人不想提起那些只想撈現成好處的雜碎,他們根本不是真心與我合謀。」遙影君
忿恨說。
「本將沒空跟你窮蘑菇,快說是哪些人?」甘將軍(冠天)不耐煩說。
「甘將軍趕行程嗎?」遙影君挑釁說:「我若不肯說,黎S能耐我何!」
「哼∼閣下真是好膽識,身陷囹圄還敢嘴硬。」甘將軍(冠天)冷笑說。
甘、柳將軍同時施展無界眼望向遙影君,瞧見一尾大魟魚潛在水底與岸上兩人進行對
話,海面泛起陣陣波紋不斷扭曲著陸上光影,導致兩人的身形與容貌始終模糊不清,是故
無從判斷其真實身分。偶然間聽聞左側那人稱呼另一人為瘟鬼,然而瘟鬼卻從未喊過另外
那人之名號,難得等到水面平靜如鏡那一剎那,兩位將爺認出右側人影確實為瘟鬼,但是
另外一人的身影依舊扭曲不明。柳將軍想不透何以有此異狀,驚訝問說:「究竟是什麼情
形,為何始終看不見左側那人的樣貌?」
「冪怚羶楣搕ㄔX結果的,不必白費心機了。」遙影君說。
「既然如此,只好讓你嘗試四大神的手段。」甘將軍(冠天)說完打開柵門退到一旁。
秋大神率先掄起金光槌猛往遙影君身上招呼,豈料他仍是嘻皮笑臉擺出一副無所謂的
態度,秋大神轉念改為敲打鋁柵欄,惱人的尖銳金屬聲波雖然迫使遙影君奮力掩耳抵抗,
仍是未能令他屈服。冬大神趨上前去把玩手中毒蛇,遙影君乍見這條陌生的古怪生物,臉
上不禁露出些微懼色,旋即擺出一副滿不在乎的神情,毒蛇遂將身軀縮到盲蛇那般大小,
冷不防躍入遙影君口中,未久即見他雙手抱肚滾地哀號不已。縱使腹內劇痛如絞,遙影君
依然堅持不肯吐實,夏大神只得抓起烙鐵棍往他的胸口燒燙下去,只聞遙影君疼痛到不斷
飆罵穢言。夏大神(宙雄)慍怒說:「看來這傢伙寧死也不說,不如讓本將放把大火焚了他
,各位有無意見?」
「本將贊成,反正留他無用。」春大神(君宇)附和說。
「夏大神切勿衝動,肯定還有別的方法逼他招供。」鋸鰩元帥阻止說。
「鴃K黎d萬別亂來啊!」遙影君顫抖說:「這裡可是廣德龍王的地盤,殺了我對
沒有任何好處。」
「膽敢惹怒本將,我就先把你給燒了,再去向龍王請罪!」夏大神(宙雄)恐嚇說。
「夏大神三思,這種逆賊不值得黎j動肝火。」龜丞相苦勸說。
「管他三思還是六思,屆時就推拖說是用刑失當不就得了。」范將軍(黃騰)說。
「范將軍請勿火上添油,冪怬O浪費時間…」遙影君提及衩伅﹍虼潀r,秋大神與冬
大神的臉部肌肉忽地嚴重扭曲,另外六位將爺同時察覺此一現象,知曉這是乩身的精神狀
態不穩定所致。謝將軍(光玄)連忙打岔說:「冷靜下來思考,其實瘟鬼這條線索相對重要
,另外那人是誰根本無關痛癢,我們離開吧。」
「嗯,此話甚有道理,獄卒可以關門了。」夏大神(宙雄)配合說。
「怎會這樣?冪怬O走啊!」遙影君大吼說:「我還有話想說,這次絕不唬人…快點
回來呀…喂!」
「搞不好這叛徒真的願意吐實,諸位確定不理他嗎?」鋸鰩元帥悄聲問說。
「吐不吐實並不重要,現在就算遙影君有心坦白本將也無意瞭解。」謝將軍(光玄)刻
意放聲說。
「就這樣走掉好嗎?」龜丞相邊走邊問說:「謝將軍確定遙影君不會招供?」
「遙影君可沒那麼老實,與其回去被他愚弄,不如硬生把話哽在他的喉頭,讓他苦無
機會宣洩。」謝將軍(光玄)降低音量說。
「呵,謝將軍也懂得耍心機,那傢伙現在肯定悶透。」柳將軍(地淵)竊笑說。
遙影君的謾罵聲漸遠,鋸鰩元帥主動提及瘟鬼之事,龜丞相接口說明這座監獄共建五
層,每一層樓分別劃出二十五塊分區,每一分區又有數十至數百間牢房不等,房型共有水
牢、火牢和土牢三種,土牢通常用來羈留一般輕案罪犯,囚禁遙影君那間牢房即屬關押龍
宮重犯的火牢,水牢則是專門拘禁陸上船隻押送過來的瘟鬼,所佔比例超過整座牢獄的五
成。
返回入口途中,一行人忽然感到腳下一陣激烈搖晃,龜丞相即時停下腳步仔細端詳手
中的模型,秋大神納悶問他為何無故停留。龜丞相解釋說:「此獄每個時辰更換一次牢房
組序,每日重組十二次,六十年內決不重複,一甲子循環週期總計逾二十六萬種排列組合
。」
「所以剛才那陣晃動是在變更牢房排序?」冬大神(荒龍)詢問說。
「正是!不過這只模型也會同步更新組序,待本相鑽研片刻即可尋得出路,冬大神無
需煩惱。」龜丞相說。
「幹嘛把監獄設計成迷宮似的!」秋大神(德洪)碎嘴抱怨說:「倘若這個時辰出不去
,下個時辰不就得重新來過。」
「沒這麼複雜,多給我一點時間便能搞定。」龜丞相安撫說。
「王上不是有交給黎@盒鰭蝦?還不趕緊放牠出來引路。」鋸鰩元帥催促說。
「怎麼說本相也是龍宮第三智者,難道得靠一隻笨蝦帶路。」龜丞相說。
「何必如此固執,天生萬物必有其用,懂得善用物類特質才是大智慧,丞相應當明白
此一道理。」謝將軍(光玄)勸說。
龜丞相聽進勸言,打開第二只方盒抓出一隻鰭蝦置於地面,只見鰭蝦弓起胸鰭、腹鰭
當足迅速跳行,仰賴敏銳的嗅覺與絕佳的方向感,前去尋覓牠最喜食的棘針海藻新生嫩芽
。鋸鰩元帥帶頭小跑步緊隨其後,即將抵達海藻林之際,龜丞相彎下腰迅速出手抓回鰭蝦
,順道摘取幾株嫩芽塞入方盒,接著取出鋯石菱形鑰開啟地道密門。
步出監獄,鋸鰩元帥逕自返回右殿鎮守,龜丞相則在將爺的聲聲催促之下直奔山洞口
,火急跳上玳瑁舨全速啟航。回程將爺無心欣賞窗外之景致,心中默數到七十出頭隨即浮
出海面,玳瑁舨猛然衝上沙灘當下湧起一陣急浪,宗瀚與清河起身閃避狂撲上岸的大浪之
餘,居然不忘保護剛買的炭烤魷魚。宗瀚顧不得被浪花濺得濕透的衣衫,急忙抓起魷魚試
吃一口說:「咦?怎麼是鹹的!」
「廢話,烤肉醬不是鹹的難道是苦的。」清河瞇眼說。
坤叔手握釣桿,轉頭望見八名乩身笨拙地爬下玳瑁舨,驚訝問說:「你們怎會這麼快
?」
「這一趟究竟去了幾個月?」德洪哀號說:「我的學分怎麼辦啊?」
「你們居然還在岸上等我們,真是不離不棄…」荒龍感動說。
「你在胡說八道什麼!從你們出發到現在也才過了兩、三個小時。」坤叔察看手錶說
。
「怎麼可能?」君宇說:「我們在龍宮待了快要兩個時辰,換算成陸地時間將近兩個
月。」
「我在講你們都沒在聽,整路催促個不停,簡直莫名其妙。」龜丞相說完逕自駕駛玳
瑁舨離去。
「哭咧!早知道就多待一會再回來。」宙雄惋惜說。
「別鬧了,要待你自己待!」地淵斥喝說。
清河察覺八名乩身的神情不對勁,於是問說:「你們是什麼時候退駕的?」
「咦?怎麼連我自己都沒有發覺…」冠天納悶說。
「糟糕!這樣我們要怎麼回去民宿?」君宇焦急說。
「放心啦。」坤叔捉弄說:「年輕人跑個三、五公里只是小意思而已。」
難得來到台東,二老九少返回民宿即便達成協議,全體同意多留一晚,一夥人先在東
部蹓躂個夠本,接著才從南橫一路玩回高雄。
(未完待續)
【作者•南陽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