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明女友北上到呆霸市工作,市內房租貴,礙於資金,一直找不到屋子。某天,兩人在電
線桿上看到一張出租的手寫廣告,屋子地段好,價格驚人地便宜,一般人心裡一定會覺得
不對勁,但小倆口走投無路之下,只覺得這是冥冥中有神明保佑,於是二話不說,馬上電
話聯絡房東,即刻騎車前往看房。
「安抓,美賣齁?」
屋子不新,是舊公寓的其中一戶,採光不大好,剛一進去只覺得空氣很潮濕,瀰漫著
灰塵,隱隱有一股霉味。然而屋子坪數頗大,就算阿明要搬進來住也沒問題,兩人很是中
意。
「尬意就先簽約啦,房租晚點再給沒關係啦。」
年紀頗大的房東老伯全程陪同看房,他佝僂著背,腳步極小,卻走得很快,一邊介紹
一邊嘻嘻地陪笑,空蕩蕩的房子裡迴盪著他嘻嘻呵呵的笑聲。
「房東,這間我們就先租下來了。」
房東一聽見阿明說要租,難掩臉上的喜色。
「喔!好好好!」
阿明乾脆地就簽了約。房東笑嘻嘻的。
「賀啦,這鑰匙給你們。不過齁,那個押金吼,能不能先付?」
「啊,是,不好意思。」
阿明掏出皮夾,把裡面的僅有的幾張千元鈔票算給了房東。
「乾蝦啦,乾蝦捏!」
房東露出皺成一團的笑容,然後就開開心心地離開了。
阿明笑著看向莎莎,莎莎也微笑以對,兩人心有靈犀,都為這好的開始感到開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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幾天後,房子已經整頓得差不多了,阿明也從單身宿舍搬來和莎莎同住。莎莎準備著
晚飯,阿明修理著櫃子的門,兩人有說有笑,雖是一對貧窮夫妻,屋裡卻充滿著幸福。
「莎莎,我出去買一下釘子,晚飯前回來!」
「嗯,路上小心喔!」
阿明出門了,莎莎繼續準備晚餐,她切著菜,爐上正燉著濃湯,忽然啪得一下,爐子
的火熄滅了。
「嗯?奇怪?」
莎莎轉了幾下瓦斯爐開關,僅僅只有啪嚓啪嚓的聲音。
「瓦斯沒了嗎……」
莎莎到客廳撥電話,叫了桶瓦斯,隨即回到廚房。她打開水龍頭,洗手準備繼續處理
晚餐,但不知為何,原本通暢的排水孔卻忽然堵住了,洗手的水不斷淤積,排水孔不斷冒
泡,一些又綠又黑,有點濃稠的髒水隨著泡泡從水孔噴出。
「討厭!怎麼了嘛!」
莎莎想打開洗手台下方的櫃門,查看水管的狀況,櫃門卡得很緊,莎莎用力再用力,
最後門啵地一聲開了,莎莎也整個人跌倒在地。
「誒!」
她還來不及揉揉臀部,就看到櫃門裡面,一個枯瘦的人正蜷縮在裡面,他衣著破爛,
只有幾片破布遮蔽著身體,形容枯槁,像是一具骨頭包著焦黑的人皮。他正含著排水孔的
水管,咕都咕都地喝水,一邊喝,又一邊吐,綠黃汁液從他嘴角滲出,他吐了又喝。
「呀、呀……」
莎莎驚得呆了,過了三秒她才發出尖叫
「呀啊啊啊啊啊啊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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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明回到家的時候已經聞到飯菜誘人的香味。
「莎莎!我回來囉!」
阿明一邊呼喚著莎莎的名字,一邊踏進廚房。
爐火已經熄了,切到一半的菜擺在砧板上,廚房整整齊齊,空無一人。
「嗯?」
阿明在屋裡四處晃了一圈,都沒見到莎莎的影子。他開始著急了。
「莎莎!」
他又回到廚房,廚房一樣空無一人,這時他發現洗手台的水孔正冒著泡,綠黃的水隨
著泡泡噴出。
「怎麼回事?」
雖然心繫莎莎,但阿明還是上前,拉開了洗手台下的櫃門一探究竟。
在櫃門裡,他發現莎莎正以艱難的姿勢攀附其中,她形容枯槁,簡直認不出是那個活
潑可愛,又有點靦腆的莎莎。她瘦得皮包骨,兩隻眼睛看起來又圓,淚痕淌滿她的臉,她
含著洗手台的水管,又吐又喝。
「呀啊啊啊啊啊啊啊!」
阿明叫了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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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桐叔站在屋內。門沒關,屋裡沒有人,叫瓦斯的屋主不在。
他在屋裡晃了兩圈,晃呀晃地,像是不經意地,晃到了臥房裡。他左顧右盼,確定沒
有人在後,便慌慌張張地拉開一旁五斗櫃的抽屜。
「別怪我!你們都是有錢人吧!我也想在呆霸市生存啊!」
阿桐伯伸手進去翻找,卻摸到一個觸感冰涼黏稠的東西,他定睛一看,發現五斗櫃內
正蜷縮著一個年輕女孩子,她很瘦,顴骨突出,眼淚一直不停的流,看得出曾經是個蠻可
愛的女孩子。阿桐伯的視線移到那女孩的肚子。她的肚子又脹又圓,好像快撐破了,而她
的嘴正不斷嘔出黃綠色的膿汁。
「呀啊啊啊啊啊啊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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過了幾天,房東老伯又來到了公寓。
「呼,這年頭還親自收租一定很怪,好險那兩個年輕人笨笨的,哈!」
他連叫了幾次門,沒反應,於是便掏出鑰匙,逕自進到屋裡。
「布置得不錯嘛!」
他大喇喇地在屋裡閒逛,還翻看莎莎的內衣褲。
他又晃了幾圈。看到臥室裡的五斗櫃,忽然心生邪念。
「嘿嘿,看看有沒有值錢的東西。」
他拉開五斗櫃抽屜,窗外的陽光射進抽屜內,同時一口黃綠膿汁也噴上房東伯的臉。
「這、這啥?」
他驚恐地抹掉臉上的汁液,在陽光的照耀下,他發現朝自己噴發汁液的,原來是五斗
櫃內一個枯瘦的中年人,他的四肢往奇怪的角度彎折,整個人像是被硬塞進五斗櫃內。他
的汗衫寬鬆,似乎曾經很壯碩,但現在只剩下圓圓的肚子撐著汗衫。他斜眼看著房東,想
要說些什麼,但是一開口就是噴出綠黃膿汁。
「呀啊啊啊啊啊啊啊!」
空無一人的房內,迴盪著房東的叫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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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在路邊裝可憐,希望今天能多賺幾張鈔票。生意不太好,又很熱,很是辛苦。腦袋
混沌,無法集中精神,不知怎地,忽然想起前幾個月一起乞討的夥伴向我提的事。
他說,東區有個傢伙,找到一間空房子,而且連鑰匙都有,正當著包租公呢。我羨慕
極了,怨嘆了一番人自有命,他卻露出神秘的微笑,說:
「嘿,跟你說,前幾天我逛到那邊,想說去看看,結果你知道嗎?鑰匙插在門上!」
「真假?啊東區那個人呢?」
「誰知道,管他咧!走啦,當你是兄弟才找你,一起去收租,不愁吃穿!」
我想了想,最後還是拒絕。現在越想越後悔,唉!我決定今天就先工作到這裡,去東
區,夥伴說的那間屋子看看。
很快到了東區,房子不難找。我等到有住戶出來才趁機溜進公寓,到了夥伴說的那一
戶,竟發現鑰匙插在門上。
「哇!」
那一瞬間我的心情真是非常高興。我左顧右盼,沒有人,這才閃身入內。
屋子不錯,很大,布置過。我到處晃了晃,屋內有簡單的家具,有些衣物散落在房間
的地上。我隨手拉開一個五斗櫃,或許是想看看有沒有剩餘的財物,不開還好,一開竟看
見我那位夥伴,整個人縮在抽屜裡,嘴裡還不斷吐著綠汁。
「哇操!」
我趕快把抽屜關上。想了一想,覺得太奇怪了,大概是自己眼花,於是又打開看。夥
伴從嘴裡吐出濃汁,噴了我滿臉,我又把抽屜關上了。
「怎、怎麼回事……」
我搖搖頭,順手又拉開另一層五斗櫃,這次是一個中年男子,我在他還沒吐出來之前
趕快關上抽屜。
「握操!」
我腦袋一片混亂,在房間內左右亂走,看見衣櫃,便上前用力拉開。
裡面有一對憔悴的年輕男女,相擁而泣,看看他們,兩個人臉上都噴滿了綠汁。
我將衣櫃門關起來。
我已無法思考。只有腦袋內一股莫名電流驅使著我。我遊走整間房子,到處打開櫃子
、抽屜,到處都塞滿了人,到處都是綠色汁液。當我關上冰箱的門時,我確定了,這間房
子已經客滿了。
即使如此,我還是好想住。我一直夢想著在呆霸市擁有一間自己的房子。
所以我還是搬進去了。將屋子打掃乾淨,那些櫃子、衣櫥、冰箱就放在原位。經過幾
天,已經很有家的感覺了。
那天我獨自一人坐在客廳,大手筆買了一箱啤酒,自己默默地喝,家如此溫暖,卻只
有我獨自一人。我忽然覺得寂寞,想起老婆想起孩子,好恨他們拋棄了我,我想要家庭。
於是我將所有的櫃子、衣櫥、冰箱搬到客廳,把它們全部拉開打開,黃綠色的汁液瞬間齊
噴,就好像以前在趴踢上,大家開心地開香檳狂歡一樣,好多人,好熱鬧。啤酒箱很窄,
我的肋骨跟雙腳好像都斷了,嘴中的綠汁混著啤酒,味道好怪。但是很開心。
「家最好了!有房子住是福氣!你們說對不對!」
我舉起啤酒大聲說,他們搖頭晃腦的,一邊吐著綠汁,不知是同意還是不同意呢。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