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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創作] 問君 故人之九
#1
角落正在成長茁壯的香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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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羽暉翻個白眼,不是有人先提到卦的嗎?


那廂楚豫還在哀號全部變數(屢試不爽)的卦象看了胃痛,姜羽暉不給他時間抱怨,明知
故問的追加一句:「你知道白曜在找我?」


都城隍不幹了,他當然知道姜羽暉提這荏為的是什麼,不就怪他們沒事先通知,「施主,
您老是自己被人找到的,這可怨不得人。」


姜羽暉沉默好一會,這才說道:「我又沒怨你。」


要不是不爽哪會特地抱怨,都城隍也不戳穿,等一下人家真拿全變爻的卦象給他鐵定胃痛
,「行了,我又不是猜不到你那點破想法。我已經讓桃哥哥把相關報導文件傳真到你住的
飯店,等會下樓找櫃台拿資料吧。」


「嗯,有勞了。」姜羽暉的食指在地毯上劃了劃,重新想過白曜他們的敘述,體育股長他
們所在的那間房間門開了。


體育股長探出頭來,左右張望,見姜羽暉一人蹲在房間門口講電話立刻從門後走出,手裡
拎著半打姜羽暉指定的柳丁啤酒。


「有新消息再聯絡,先這樣,我先掛了。」姜羽暉掐斷電話,接過人家特地送來的半打啤
酒,「靠,你們還真的有辦法從外面偷渡進來!」


飯店一樓有教官留守,偷運酒精飲料回房間需要一點技巧,生命會自己找到出路果然是永
恆不變的真理。


「老黑他的背包比較大,我們買完統統放進他的包裡扛回來。」


老黑是體育股長的室友,X盒子360的提供者,能進行四次元的搬運果然有不得了的工具輔
助。


「你們是要重死他嗎?」姜羽暉為老黑感到哀傷,不提她的半打罐裝啤酒,體育股長他們
四個男生喝的量——如果他們真能喝、把酒當水來灌的話——真會把人重死。


「沒啦!我們後來發現太重了,教官會覺得可疑,把東西分裝分裝拿回來了。」


被教官逮到大概這些飲料都沒收充公吧?姜羽暉朝體育股長揚手,算是幫買飲料的致謝,
「我明天給你錢。」


「你不給也沒關係。」體育股長無所謂的甩甩手,帥氣的返回房間。姜羽暉看著好笑,拿
出房卡開門,先把啤酒放入冰箱,再拎著一罐回到自己的床位。


她拿出自己的換洗衣物,站在床前發了一會呆。小飄和大姐已經先睡了,鄭千遙在浴室洗
澡,安靜的室內只有空調運轉的嗡嗡聲迴盪。


姜羽暉忽然受不了房間裡的冷氣,太乾燥,太束縛,掐得人要窒息。她猛地轉身,拉開落
地窗,隻身沒入銀白的月光之中。


陽台和房間的溫差猶如洗三溫暖,空中稍來的風帶滿熱意,撩起姜羽暉的鬢角,吹去室內
莫名的躁抑。她靠上陽台邊緣,拉開手裡的易開罐,水果的香甜撲鼻而來,緊跟在後的是
屬於穀物的香氣。


姜羽暉仰頭灌了一口,冰涼的液體順著喉嚨而下,消去不少的悶熱感。孟夏的天空漸高,
飯店又在市區邊緣,不若市區那般擁擠,能看到的天空相對廣闊。新月勾著幾片雲絮,其
後的夜幕在萬家燈火的照耀下難得透亮,與地面通明的城市相互輝映。


她愜意地靠在牆上,雙手倚在牆垣,手裡拎著沁涼的水果啤酒,這是出門在外才有的福利
,要是姜天佑知曉她未成年喝啤酒免不了臭唸一頓。


這也是姜羽暉一次買半打啤酒的原因,姜天佑不許她喝酒,她的酒量必須從容易入門的啤
酒開始喝起,順帶瞭解她的酒量。


不去想飯店裡的小鬼還有跟在後頭的白曜,坦白說,姜羽暉挺喜歡這趟旅行,不用回家面
對書本的日子都是愉快的。她又仰頭喝了幾口飲料,杯壁的水珠順勢滑過她的手腕、手肘
,最後落至陽台地磚,濺開點點水痕。


屋內浴室的門開了,鄭千遙擦著頭髮自凌亂的蒸氣中出來,只見陽台外有個陌生男人靠在
牆上,輕鬆自在地慢慢啜著一罐啤酒。


男人生得極俊,卻是一身不合時宜的古裝,突兀卻和諧地斜在陽台邊,充滿現代感的易開
罐拿在他的手上倍覺好笑。


「啊——」驚呼聲剛到嘴邊,鄭千遙很快嚥了下去。沒有外人能夠進來她們房間,飯店人
員更不可能這麼做,那會為他們惹來客服上的麻煩。況且,她和姜羽暉同住一間,姜羽暉
不會隨意放任陌生人進入她們房間。


鄭千遙定下心神,再看一眼,陽台上的人不是姜羽暉是誰?一時之間,她有些不解。姜羽
暉見她站在房間中央想事情想得出神,便回到室內溫聲問道:「怎麼了?」


鄭千遙呆愣了好一會才找回聲音,「沒、沒什麼。」


否認的話語無法和行為吻合,姜羽暉覺著奇怪,也沒多說什麼,拉上落地窗,丟了手裡的
垃圾準備去洗澡睡覺。


「羽暉……」


「嗯?」姜羽暉迴過身,看向吞吞吐吐的鄭千遙。她一隻腳踏進浴室,大半個身體仍在外
面等著鄭千遙的下文。


「不、沒事。」


和早上的情況完全顛倒,現在是鄭千遙想問但又不敢問。姜羽暉站在原地好一會,鄭千遙
仍沒發問的意思,反倒問她:「你不洗澡?」


「要啊。」姜羽暉摸摸鼻子,鄭千遙不願開口,居然趕她去洗澡,不是一記直球丟來令她
好生難過。


但她仍是踏進浴室,關上浴室門,褪去衣物邊琢磨鄭千遙到底想說些什麼。


門外的鄭千遙默默走回床上。她在姜羽暉身上看到的男人,究竟是誰?好像是遇上姜羽暉
的男友開始,事情開始不對勁的?


她的體質特殊,打小到大一些見鬼的事也沒少見,只是這幾年來匪夷所思的事卻是越見越
多,歸根究底,似乎認識姜羽暉開始,她遇見的鬼怪從害人不致死進階到大凶大厲?


鬼怪的等級提昇也就罷了,連一些以前不曾想過的人物,比方說,都城隍,和姜羽暉或多
或少有些關係。她只是個普通人,能見鬼的人也不少,驟然晉升為「那個你在拜的誰誰誰
是我朋友的朋友」多少還有些不真實。


縱使心緒複雜,鄭千遙還是在床上躺下。隔天的行程滿檔,現在時間早過了半夜十二點,
早上八點要集合吃早餐,再摸下去明天起不了床施老說不定會來敲她們房門。


腦袋裡一堆亂七八糟的東西四處衝撞,鬧得鄭千遙無法定下心來好好睡覺。姜羽暉、姜羽
暉的男朋友,還有姜羽暉看起來不簡單的背景,尤其是後者,她瞭解的並不多,姜羽暉也
只是就她的問題片段片段的回答。


鄭千遙在床上翻來覆去,也不知過了多久,浴室的門小聲地開了。對方放輕她的動作,似
乎怕吵醒床上的另外三人。鄭千遙聽著姜羽暉在床邊的一舉一動,想在姜羽暉上床前沉入
夢鄉,越發鬧哄哄的心思更加睡不著了。如此僵硬了好一會,她感到床邊一沉,姜羽暉爬
上床準備就寢。


她偷偷睜開眼睛朝姜羽暉的方向看了看,就見姜羽暉好笑地看著她,壓低聲音問道:「還
沒睡?」


鄭千遙點頭,姜羽暉整個人爬進他的位置,屁股挪了挪,完美的塞進被窩,整個人轉向鄭
千遙繼續問道:「在想什麼讓你睡不著?」


——在想你、想你的男朋友。鄭千遙略略張了嘴,差點把話問出來。


姜羽暉看她想問又不敢問,不由得笑了笑。她戳了戳鄭千遙的鼻尖,然後開口:「這兩天
應該讓你有很多問題想問,有什麼問題盡量問,沒關係,你想問什麼,我就回答什麼。」


鄭千遙頗為猶豫,她不敢貿然亂問,「有些事情我問了,你也不一定願意回答。」


「你這幾天都在擔心這個?」姜羽暉認真想了一下,與其說她不願意回答,倒不如說有些
事她不想面對現實,至於她記不得的部份,那就算了,「問吧,老子有問必答。」


「噗。」鄭千遙突然笑了,「那我問你男朋友的事你是不是也要回答我?」


果然大家最關心的還是八卦,其次才是重要事項。姜羽暉訕訕地挪開視線,過了一會又不
死心的問道:「關於白曜的事情,我可以裝死嗎?」


「你不想面對他。」鄭千遙直搗要害,卻沒想到姜羽暉一反之前的態度,承認地相當爽快
。


「嗯,在今天正式見到面之前,我是一直都不想面對他。」姜羽暉嘆口氣,她不說話的時
候,房間裡只有空調隆隆的響著,間或穿插大姐和小飄兩人的呼吸聲。若不是她們兩人相
望,鄭千遙總有種感覺,姜羽暉隨時可能自她身邊消失,可姜羽暉又真真切切地躺在她身
側,「我有跟你說過我上輩子的事嗎?」


「只說了白曜是你上輩子的伴侶,其他的沒說。」


那是早上的對話,姜羽暉想了一會,決定從頭開始講:「上輩子,我是晉朝人。」


「晉朝!」那也太久了!鄭千遙大概算了一下,都快要有一千八百年的歷史,如果姜羽暉
說的內容屬實,這個人算起來也是老古董了。「西晉還是東晉?」


「西晉,嚴格說來是三國末到西晉,歷史課本上看起來應該是晉惠帝的年代。」姜羽暉認
真的回想歷史課本上的內容,可惜他們是自然組,上歷史課時老師都講解的非常簡略,說
完連她自己都有點不確定,更大的因素還是她想不起什麼東西,「大概吧,我也記得不是
很清楚了。」


「記不清處?」鄭千遙難以想像,那不也是姜羽暉的記憶?「為什麼呢?」


「你如果想問得詳細一些我也回答不出來,很多事我只知道『喔,確實有這回事!』,但
要再想出更多,那已經是很久很久以前的事,中間穿插太多我負荷不了的東西,我著實想
不起來。」


負荷不了的東西?鄭千遙頭一次聽見姜羽暉使用這個詞彙。姜羽暉給她的印象一直是強大
的,如此誠實地坦承自己不足另她頗為懷疑眼前的人真是她認識的姜羽暉?


話說回來,自從見到白曜後,她覺得姜羽暉不再是她認識的那個姜羽暉。她覺著姜羽暉有
所變化,要說這個變化會改變她和姜羽暉之間的關係,她多少感到惶惶然。


「回到我們的故事,我現在說的都是我記得的部份。三國到晉朝還有後面幾個朝代用現在
的角度來看都是亂世,我能夠追溯到最早的印象就是烽火連綿的戰場。」


姜羽暉頓了頓,片段片段的記憶裡戰場的份量佔了絕大部分。許是後來的日子太過愜意,
她悄悄地把那些記憶埋在意識深處、無法觸碰的地方,不讓自己輕易回想起來。


「你大概想像一下戰爭片的場景,不過電影畫面還是沒現場來得震撼,尤其那個年代使用
的武器都是冷兵器,屍體……死相多半還好,獵奇死法的屍體也是有。我說的震撼主要是
那個畫面、場景。」


兩兵相交後的戰場什麼都沒有,只餘空蕩冷寂的荒蕪,以及地上泛著冷光的兵器與數不盡
的屍體。


「想像一下,」姜羽暉的聲音忽然變得遙遠,牽引鄭千遙踏入她營造的景象,「疊滿屍體
的戰場——可能是平原、山谷,山谷好了,比較有堆疊的感覺,屍體疊起來更踏實、更有
份量——讓整個山谷充斥鮮肉腐敗的臭酸味,鮮血漫流乾涸的鐵腥味,隔了好大一片森林
都聞得到,除了食腐動物和極少膽大的人願意接近,不然那種地方正常人都敬而遠之。尤
其戰場上死的人多,屍體怨鬼同處一地,容易形成陰厲之地。那時候我好傻好天真——雖
然不能這樣講,但現在想想那時候我真的超倒楣。」


「倒楣?」身處太平盛世,戰亂紛爭都是難以想像的事,鄭千遙一時間想不到任何言語,
面色稍豫地聽著姜羽暉的訴說,「怎麼說?」


姜羽暉撇嘴,後面的話完全是抱怨:「不知道為什麼,那時我跟的一支難民隊伍相當厲害
,走的路線都是乾旱方向,戰爭加乾旱,那支隊伍的人多半死的七七八八。」
2013/08/08 Thu 02:28:4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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