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篇，是捉交替的最後一篇，意思也就是說，我所認知的抓交替故事都說完了。
而且要向大家說聲不好意思的是，這一篇很短，也沒有什麼太大的飄點，本來應該在四兄
弟那篇就可以寫出來，但那篇有點太長了，就沒有寫出來。但後來想想，因為這是個人的
經驗，而且事實上和小孩溺死的故事有點關聯，也就把它寫出來。
關於我在三立新聞臺講尹清楓鬼故事的訪問，在第一次節目時並沒有播放出來(那一集我
只出現了五秒)，還讓我很不好意思地刪了宣布文。但在第二次節目時，他們又來通知了
，這次我並沒有和大家提起。彷彿是要證明莫非定律的絕對成立似的，這一次居然把我說
的故事播出了不少，也算是始料未及吧！我把影片剪接了一下，有興趣的朋友們就點上去
看看吧。 http://youtu.be/HUDSqAWb0eY
好了，進入正文。
就如同我這幾篇文章中我常常提起的，我是南投縣人，雖然說是草屯人比較容易理解，但
實際上我是在更深山的鹿谷出生的，但籍貫是南投，在草屯長大這一點是可以確定的。
童年時的草屯，在我的印象中是個充滿魔幻色彩的地方。我小時候住的地方是一個龍蛇雜
處的熱鬧街道，從老家的小斜坡走上去，大街上至少有著兩三家酒家，也就是當年的風化
場所，一到夜晚，街上燈火通明，站滿了濃粧艷抹的酒家女子，酒家裡酒客們高聲猜拳、
談笑、吵架的聲音非常吵，隔一條大街都可以聽得清清楚楚。
夜晚時分，我老家的四合院廣場既黑暗又地勢又隱密，是酒客們起糾紛時拉到一旁私下鬥
毆的好地方，這裡其實在我童年時其實也有過許多詭異玄奇的事發生過……
對不起，這裡不得已要留個坑了，因為我那草屯老家雖然有很多怪故事，下一篇再說，今
天要談的地方卻要再往南走個幾十公尺，位於大街上和另一條充滿妓寨的街道口。
數十年後的今天，如果你走到這個兩條街的交叉地點，只會看到街道和市場，但是如果時
光倒流個幾十年，這個位置是一條河，河上橫著一座小橋，河水湍急，就算大人站在裡面
也會被水沖倒。
這條河並不是一條自然河，而是人工挖成的圳溝，是一種早年農民為了灌溉挖掘出來的人
工運河，屬於烏溪的支流。在我五歲那年，這條圳溝的水量仍然充足，水流豐沛，比一般
的河流並不遜色。
我會把它描述得這麼清楚的緣故，是因為我五歲那年某個冬天的早晨，人就跌落在這條圳
溝裡，隨著湍急的水快速地往下游飄去！
雖然人對於五歲時的記憶大多已經消失，但是這次落水對我應該是個很清晰鮮明的記憶，
因為事隔數十年，我還是很清楚地記得其中幾個影像。
當時我是怎麼掉下去的，其實自己並不清楚，細節是我老媽轉述的。
據說，當時我們一家人一大早去住在同在一條大街上的舅舅家串門子，圳溝就位於舅舅家
和我們住的老家中間。老媽說，當時我就是在那裡耍寶，倒退著走，一直在跟已經逐漸遠
去的表妹大聲地「再見！再見！」
因為是倒退著走，大人也一時不察，於是我就這樣一傢伙後仰，掉下了圳溝。
據我的記憶，那條圳溝和平地的落差大概有兩公尺左右，水流又急，小孩子一掉下水，大
人根本來不及撈，一下子就會隨水飄流個好遠。
而我自己的影像記憶也和這個敘述相合。現在我還記得落水後的一些片斷畫面，當時我只
覺得腳底一空，下一個印象就發現自己在水裡快速地前進……
我掉下水的位置，是在橋的旁邊，所以我一落水就進入了橋下，當時在載沉載浮中，我記
得自己完全不害怕，反倒很好奇地仰頭看著橋底佈滿了塵土和蜘蛛網，心裡還想著：「嘩
！原來這座橋是竹子搭的耶……！」
很快的，水流就把我帶離了橋下，我只記得自己浮在水面上，雖然上上下下，但也沒有下
沉得太深(這是一個很 marvel 的點，待會解釋)，仰望天空，眼角餘光看到兩岸的人很快
地倒退，耳中除了水聲，還聽到我老媽那超尖銳響亮的聲音惶急地叫著我名字，兩岸都有
不少人正追著隨水裡的我奔跑，但是我的飄流速度卻比他們快一點，再追一陣子可能就會
追不上……
接下來發生的事，就不在我的記憶中了，是從大人的轉述中得知的。我當時最後一個影像
記憶，是看到一個人以非常帥的頭下腳上姿勢跳下水，但是後來發生了什麼事，就完全不
記得了。
據說，當時有個家裡開洗衣店的年青人湊巧經過，看到我在水裡飄著飄著，就縱身跳下來
，順手把我拎住，就這樣把我救上岸。
當時情景大概是這樣的(因為我沒能記住之後的細節)，冬天的早晨，一個濕淋淋的小孩發
著抖軟腳坐在地上，追上來的我老媽和一眾跟著跑來的親友(那個年代，整個鎮上的人大
概都有親戚關係)，不住地謝著英勇的年青人，老媽一邊忙著哭，一邊忙著給我幾個巴掌，
然後拎著我回家。
這個落水的故事，多年來一直是大家聊天的好題材，感覺上就是個小屁孩不長眼睛掉下水
的頑皮故事。但是等我長大了一點，對草屯的一些鄉野傳說有了些許瞭解之後，才知道自
己其實是超幸運的，而且這個幸運還和冥冥中的神鬼傳說有關。
據說，早年這條圳溝是條非常陰的水道，每年總要淹死幾個小孩。夏日為了消暑，有些小
孩會跑到圳溝戲水，但是這一下水，有的人就不再活著回來。
就如同前面所說的，圳溝的水其實是相當湍急的，當時我落水後，飄流的速度比大人跑步
還要快，而一個五歲小孩能夠獲救，其實是很幸運的。
曾經有個相當詭異的故事是這樣在鄉野間流傳的。
有個賣麥芽糖的，正在鄉里間叫賣時，突然被一群陌生的小孩擋住，小孩們不僅擋住他的
去路，而且還拍著手唱歌取笑他。
「賣麥芽的，回去哭兒子。賣麥芽的，快點回家哭兒子……」
這種又陰森又無禮的歌，把賣麥芽的人也惹毛了，把擔子放下來想要追打這群小孩，小孩
們就一鬨而散，遠遠地還在唱著那首「賣麥芽的回去哭兒子」的歌。
雖然很生氣，但是賣麥芽糖的也不能追上去，於是就繼續賣下去，等到傍晚回家時，在家
裡等著的，卻是他小孩冰冷的屍體。
原來小孩下午的時候和玩伴在圳溝的中游玩水，一個踩空人就隨著水流走了，最後屍體被
發現在下游的亂草叢中。
不過這個傳說詭異的點在於，賣麥芽糖的被頑童吵鬧，叫他回去哭兒子的時候是早上，但
他小孩溺水卻是下午的事……
當年，圳溝是一條象徵死亡的河川，每年總要帶走幾條人命。但是這樣的悲劇，卻在村尾
的土地爺廟建起來的時候，戛然而止！
這座土地廟，就位於我曾經寫過的「雞肫屋」的旁邊，從早年不起眼的小廟，現在已經建
起了巨大的財神像，變成了一座香火鼎盛的大廟。
打從這座土地廟在圳溝旁建好後，從此以後，圳溝裡的死亡事件，是個完美的「零」！再
也沒有小孩溺死在這條圳溝裡。
從另一個角度來說，如果沒有這座土地廟，也許當年我也會成為圳溝裡的一條小小亡魂。
多年來，每當我以不同的角度來回想當時的狀況，的確是有送掉小命可能性的。
如果當時沒有那位年青人跳下來把我拎回來，以我當時飄流的速度，我媽他們是追不上的
。
而我在飄流的時候，始終覺得自己只是在一條十來公分淺的溪裡浮浮沉沉，屁股不時有觸
到河底的感覺。但是我問過不少人，包括那位把我救起來的年青人在內，他們都說圳溝的
水大概有半個成人那麼深，救我的年青人阿謀兄說當時他跳下去救我時，記得水深及腰，
所以大概也有七八十公分那麼深。
那座土地公廟(現在是個武財神廟)現在仍然巍然地矗立在草屯的郊區。而圳溝因為農業的
衰微，已經退休了，上邊蓋了水泥蓋子，變成了一條地下河川，當然再也沒有機會帶走戲
水小孩生命的機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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