濼水城前的青石道上列著一行車隊,等著守城官兵一一查看通牒。他們都是要趕在
日暮前進城的商旅,因為若是錯過了入城,那就得露宿荒野了,這方圓百里內也不過就
這座濼水城,自然路過的車隊馬夫都要在這城裡歇宿,順道補充水糧。
槐魄夾在人群中靜靜候著,他本是不急著入城的,只是今日受託到城裡辦事,這才
不得以擠在這兒。
此時,前方突然傳來一陣騷動,人群紛紛分向左右,從城裡出來了一隊人馬,沿著
青石道奔行,馬蹄踏在石板上揚起陣陣沙塵。
領頭的人一身銀白盔甲,就算是騎在馬上也看得出他身形高大,一頭褐紅色的長髮
散在肩上,耀眼奪目。
那人駕馬直奔槐魄而來,手下韁繩輕拉,馬行瞬止,正好停在槐魄面前。
見著來人,槐魄臉上不禁揚起一抹笑,「燕歸來,好久不見了。」
那被稱作燕歸來的人一躍下馬,重重一掌拍在槐魄肩上,「你要到城裡來怎麼不跟
我說一聲?」
「來辦點事就走,便沒想打擾了。」槐魄輕輕淡淡地說。
知曉這就是槐魄的個性,燕歸來也沒再說什麼,只要副將讓出一匹馬,便跟著槐魄
一同騎馬進城。
說實在的,若不是燕歸來出城迎接,槐魄還不知要在城門口等上多久呢,所以之後
燕歸來帶著他上餐館時他也就沒拒絕了。
「花月樓」是濼水城裡最大的餐館,老闆娘花下月出了名的長袖善舞、能言善道,
樓裡廚子燒得一手好菜更是遠近馳名,諸多王公貴族都是花月樓的座上佳賓,再加上守
城主將燕歸來還是花下月的好友,因此花月樓在城裡的地位那是屹立不搖,人人都曉得
得罪了花下月,那就是跟燕歸來過不去。
領著槐魄才踏進餐館,馬上就有一名小二迎上前來,「燕將軍,樓上廂房請。」
兩人跟著小二進了廂房坐下,過不久老闆娘花下月便出現了。
槐魄已經許久不見花下月,但她依然出落得水靈動人,一雙丹鳳眼波光流轉,白皙
的肌膚嫩得彷彿可以擰出水來,即便不施脂粉也是風華絕代。
花下月在桌旁落坐,瞅了燕歸來一眼,道︰「守城將軍不去守城,到我這小店開閒
差嚜?」
聽花下月話說得不客氣,燕歸來倒也不在意,指著槐魄道︰「妳前陣子不是嚷著說
想見槐魄,現下幫妳把人帶來了。」
「呸!就會吹牛。」花下月沒好氣地應道︰「槐魄是自個兒到城門口的,你也不過把
人從城門帶到我這兒罷了!」
沒想到花下月消息這麼靈通,燕歸來想駁話卻又講不過花下月,只得摸摸鼻子閃邊
涼快去。
「花下月,久違了。」槐魄瞧著燕歸來的糗樣,也感到好笑,但又想幫燕歸來解危
,於是便轉向花下月笑了笑,插開了話題。
「你也知道久違了。」花下月斟了杯茶遞給槐魄,「怎地也不來看看我?真有這麼
忙?」
「前陣子上陝北去了,最近才回來。」槐魄接過茶啜了一口,「這回進城不過是辦
點小事,很快就走。」
聞言,花下月眉頭一皺,「怎麼你還在替人引魂哪?」
槐魄但笑不語,只點點頭。
他的工作負責走遍天地人三界,引渡迷途亡靈歸返地府。
人死留魂,照世事運轉,死後魂魄合該歸向地府,靜候十殿閻王審判,入六道輪迴,
奈何世間紅塵萬丈,往往有諸多亡魂迷了方向,滯留世間,地府鬼差又未來得及察覺,於
是槐魄便自願來助這些亡魂踏上最後一程。
「槐魄哪,要說亂世硝煙時,還有許多亡魂讓你引渡,但現在已是太平盛世,頂多偶
爾一兩個亡魂需要引渡,這留給那些鬼差就好,哪還用得著你呢?」花下月嘆氣道。
「沒有亡魂待引,那就走走天下山水也好。」槐魄倒是心胸坦蕩。
「是啊,人家槐魄是心懷世間,千百年來,引渡的亡魂不計其數,哪像妳,開間餐
館就會騙吃騙喝。」一旁,燕歸來可找到話來說花下月了。
「說我騙吃騙喝?」花下月瞪了眼燕歸來,「那就別吃了唄,省得讓我騙!」只見
花下月一個彈指,燕歸來手裡拿的糕點瞬間變成一朵小花。
燕歸來不及收手,撲得滿嘴花香,卻是苦了一張臉。他愛吃花下月做的甜點,如今甜
點卻成了一朵花,叫他怎麼下口。
見了兩人鬥氣,槐魄輕笑出聲,伸手一拂,燕歸來手上的花又變回甜點,只是還帶
著微微地花香。
花下月見了只輕哼了聲,卻也沒再刁難燕歸來了。
雖說手上甜點被人變來變去,燕歸來倒全然不在意,一口將甜點吞進嘴裡,含糊地
向槐魄道︰「謝啦!」
他與槐魄和花下月相交已過十年,自是知道他們底細的——
槐魄是槐樹精幻化人形,花下月則是桂花魄。
記得初時見著槐魄時,他還是個小兵,剛打完一場硬仗。這仗輸得很慘,幾乎全軍
覆沒,整個山坡上只剩他一人還站著。
而槐魄就在此時從坡頂緩緩步下,看著橫屍遍野也不驚慌,單手一招,便有縷縷白
光從屍體中浮出,化成一顆顆小珠子落在槐魄手中,被槐魄用個小布袋裝著繫在腰間。
那時他只傻楞楞地望著槐魄,等槐魄一走,便立刻跟上前去。
直到現在燕歸來都說不出自己那時為何要跟上去,興許是覺得槐魄可以指引他一條
路。
於是他就跟著槐魄一路走,槐魄也默默地讓他跟著,他便這樣成了槐魄的朋友,還
因槐魄而認識了花下月,再後來,他當上了將軍,調守濼水城,同年,花下月也在這城
裡開了花月樓。
即使明白槐魄和花下月都非人,但燕歸來也沒怕過,大概是心裡曉得,他們不會害
他。也許對槐魄跟花下月來說,十年是很短的時間,可是對燕歸來而言,十年很長,長
得足夠讓他對他們付出一切,完全信任。
「槐魄,你這回要引誰的魂?」花下月懶得再理燕歸來,轉向槐魄問。
「紅繡樓的一位姑娘,叫嫣然。」槐魄如實答道。
「我知道她。」燕歸來只說了這句,就換來花下月一個白眼。
「燕將軍人脈倒廣,青樓姑娘也認識。」花下月語帶譏諷地說。
「這……我也是……」燕歸來一下不知該如何解釋,滿臉尷尬。
槐魄看燕歸來結巴了半天都說不上話,只得出言轉了話題,「聽說這姑娘過世也有
兩個多月了,怎麼都沒請人來超渡過嗎?」
燕歸來這回可不敢接話了,倒是花下月開口道︰「請了好幾回了,不過聽說還是留
在紅繡樓不走,這些日子來,紅繡樓生意是越來越差,客人一聽鬧鬼都不上門了。」她
日日在花月樓裡,也聽了不少閒言耳語,紅繡樓算是個熱門話題。
「這姑娘怎麼過世的?」槐魄續問。
「這就不清楚了,不過我看未入地府,可能是枉死的。」花下月猜測著。她在這兒
就是個閒人,只聽閒話,若要她出手,那得有個好報酬的,她可沒槐魄的慈悲為懷。
花下月所言雖是臆測,不過倒是中了槐魄心裡所想,如果真是枉死冤靈,那就好解
決了,就怕另有隱情。
「我瞧時間也差不多了,我該去紅繡樓了。」沉吟了一會,槐魄往窗外看了看,便要
告辭。
花下月也不耽擱槐魄的時間,跟燕歸來一道送槐魄出了花月樓。
「槐魄,你今晚留宿花月樓嚜?還是收了魂魄便要離開?」槐魄臨走前,花下月有些
不捨地問。與槐魄來往千百年,卻是聚少離多,這回槐魄一走,又不知何時才能再見。
「今晚便出城。」槐魄看向燕歸來,「屆時還請你開個方便門。」
「沒問題。」這點小忙燕歸來當然不會推辭。
槐魄走了幾步,突然又回頭對兩人道︰「送了嫣然姑娘上路,我會再來花月樓。」
花下月笑了,朝槐魄揮揮手,目送槐魄離去。
此刻天色已暗,城裡華燈初上,沿途店家皆掛上了燈籠,照得濼水城亮如白晝,街上
人來人往,滿城喧囂,車水馬龍。
這些年來,燕歸來將濼水城治理得很好,本來這裡只是個邊關小城,如今已成交通重
鎮,出入邊界的商旅都要在這濼水城裡一停,許多商人都稱濼水城是「邊塞京師」,熱
鬧繁華不輸天子腳下。
槐魄著實替燕歸來感到驕傲,燕歸來是他第一個凡人朋友,應該也會是唯一一個,
因為槐魄實在想不出還有誰能像燕歸來如此正直負責。
轉過了幾條大街,槐魄來到了濼水城西邊,這兒是濼水城裡的青樓妓院的集中處,
與其他街道不同的是,這條路上整路都掛著紅燈籠,紅色的火光映著行人的臉,讓槐魄
看人都有些失真了。
這裡街上走的清一色都是男人,每家青樓門口都聚著些身披薄紗的姑娘,見著過
路人便拋著手裡紅絲巾,與人肆情笑鬧。
槐魄腳下不停地走過這些姑娘之間,幾次有姑娘上來要勾住槐魄的手臂都被他避開
了,直到紅繡樓前面,槐魄才停住。
「公子,這紅繡樓不乾淨呢,您還是來我這兒吧!」邊上一名青樓女子嘻笑著要去
搭槐魄的肩,其他幾位女子見了也跟著鬧騰。
這裡少見像槐魄這麼俊秀的男人,若能陪上一宿,即便少收些銀子也是值得的。
此時,紅繡樓裡衝出一名矮小的男人,見著那些女子便開罵︰「妳們這些爛婊子才
不乾淨呢,下面髒,嘴裡也髒。」
「你們紅繡樓鬧鬼誰不知道!」混慣青樓的女子也是剽悍,嘴上不饒人地頂了回去,
「如果客人再不上門,我看就算你也別當龜公了,還是去小倌院賣屁股吧!」說完,那些
女子們便是一陣哄堂大笑。
男人氣紅了臉,一步上前便要跟這些女子動手,卻被槐魄擋住了。
「麻煩您請通報繡娘一聲,就說槐魄來了。」槐魄有禮地對男人拱手道。
男人狐疑地打量著槐魄,他在這兒待了十來年了,從沒有人對他如此尊重,畢竟龜
公這行業也不是什麼放得上檯面的名號,因此他對槐魄雖是疑慮,但還算和善,「公子
請入內吧!」
槐魄隨著龜公入了紅繡樓,只見偌大的廳堂裡卻是空無一人,有些姑娘站在樓梯旁,
見了槐魄也沒上前招呼的意思,只是百般聊賴地扇著手裡的絲巾。
龜公要槐魄在大廳稍候,隨後便上了樓,過一會,又跑下來讓槐魄跟他上去。他將
槐魄領到二樓尾端的一間房前,敲了敲房門,「繡娘,槐魄到了。」
「請進。」房內傳出女子的聲音,輕柔地說道。
待槐魄進了房,龜公便將門關上,讓槐魄和房中人獨處。
這房間陳設簡單卻不失典雅,進門幾步便是張雕花圓桌伴著四張木凳,一席烏檀屏
風立在房間中央,成了隔間,隱約可見屏風後便是床。
說話的女子從屏風後走出來,不著痕跡地掃了眼槐魄,然後才說︰「妾身繡娘,給公
子問安。」這繡娘可是混跡風月場所的老手,早練得一身精明眼力,就算見槐魄年輕,
也沒半分輕慢,該行的禮數是一點也不少。
「勞駕公子上樓談話還請見諒,實是因為所談之事不便與外人道。」繡娘請槐魄坐
到桌邊,替槐魄砌了一杯茶。
槐魄是聽過繡娘名聲的,她和花下月可是濼水城裡兩大奇女子。據說繡娘十四歲便
賣身青樓,雙十年華已成濼水名妓,能歌善舞,飽讀詩書,後來紅繡樓的老鴇過世,繡
娘便頂下紅繡樓繼續經營,短短幾年便將紅繡樓打造成濼水城最富盛名的青樓。
然而,往昔榮光對比現下紅繡樓的門可羅雀反倒令人唏噓。
「還請姑娘先說說紅繡樓的處境。」槐魄接過茶盞,立時一股清香滑過鼻尖,他識得
這香味,是嶺南的大紅袍,一季採摘不過半斤,是朝廷御用貢茶,繡娘卻能拿來待客,
足見紅繡樓的背景雄厚。
「公子已知紅繡樓過往的姑娘嫣然?」見槐魄點頭,繡娘才又道︰「嫣然本是紅繡樓
當家的歌妓,向來賣藝不賣身,端陽前夕,她卻尋上我,說要在端陽那日開紅花,價高
者得,我也同意了……沒想到,開紅隔日,嫣然便被發現吊死在房中……」
開紅花指得是青樓女子販賣初夜,通常價碼不定,但若是年幼的青樓女子或是著名
的藝妓,往往可以賣出很好的價碼,有時甚至一夜千金。各家青樓若是有好的機緣,就
會以開紅花當個賣點來吸引客人,因為如果一名青樓女子能以高價賣出紅花,不僅該名
女子能夠名譟一時,甚至連帶打響所屬青樓的名號。
「然後紅繡樓裡便開始鬧鬼了?」槐魄接話。
「是的……嫣然過世後,每晚樓裡一過子時都會聽見她的歌聲,不只是在嫣然房中,
就連大廳裡都聽得見,客人嚇壞了,跑個精光,自此再也沒人上門。」繡娘說話時倒沒
半點懼色,眉眼間只有淡淡地哀傷。
「當晚摘下嫣然姑娘紅花的是何人?」聽繡娘說來,嫣然姑娘是自願開紅花的,因
此就算是自盡應該也不是為此事,那槐魄就只能想想其他原因了。因為若是不明白嫣然
的死因,嫣然怕是不會願意隨他上路的。
「是城裡辛家的三少爺,辛平……公子可是懷疑辛平?」繡娘聽出槐魄問話的用意
,臉上首次露出了焦急神色。
「怎麼?不是他嚜?」這辛家雖是欽點茶商,富甲一方,但應該還不至於讓見慣風
浪的繡娘這麼緊張,所以槐魄也起了疑心。
「不……辛三少是不可能的……」繡娘此時反倒顯得躊躇了,頓了一會,才下定決
心說出實情︰「我那時見嫣然說要開紅花,本想勸阻,要知道青樓女子雖可藉開紅花出
名,但其實開過紅花的女子身價也會折損,日後即便從良也難尋得好人家,而且我總覺
得嫣然想開紅花是另有原因,可惜我怎麼問她都不說,最後我不得已同意了嫣然的請求,
卻私下央求辛三少摘下紅花,我不想看嫣然糟蹋自己……」
「那姑娘又怎麼確定不是辛平?」槐魄還是不懂。
「因為那晚……辛三少並未與嫣然同房……他是留宿我的房中,直到天明才離去。」
這便是辛平不可能與嫣然之死有關的理由,因為他一整晚都與繡娘在一起。
聽完繡娘所言,槐魄仍是一派冷靜的神色。繡娘的話只能說明了辛三少的清白,但
嫣然的死至今還是個謎。
這時,外頭又有人敲門,是方才的龜公。「繡娘,辛三少在樓下。」龜公通報。
繡娘和槐魄一起下了樓,只見大廳中站著一位俊朗傲氣的年輕男子,一身錦衣,身
形碩長。
男子看到槐魄,微微蹙眉。
「三少,這是槐魄。」繡娘迎上前,向辛平介紹槐魄。
辛平頷首,卻是向繡娘道︰「他就是妳前些日子說請來引渡嫣然的人?」
「是。」繡娘溫順地貼近辛平身畔,讓辛平攬著。
槐魄不動聲色地瞅著他們,從繡娘的動作可見她是真心對待辛平的,而辛平流露出
的憐愛也非假。槐魄終是木心,不明人間情愛,不過倒是覺得繡娘若有個好歸宿也是福
氣。
「姑娘。」槐魄輕喚,「還請姑娘撤出紅繡樓所有人,無論聽見什麼聲音都不可入內
查看,過了子時才可歸返。」
「到時你可保證紅繡樓不再受擾?」不待繡娘應話,辛平倒先問了。
「是。」槐魄答得肯定。
繡娘稍稍思量了一會,便叮囑龜公去召集所有紅繡樓的姑娘,很快地,整座紅繡樓
的人已跟著繡娘離開,偌大的屋堂中僅剩槐魄一人。
槐魄在廳中坐下,閉上雙眼,似寐似思,如此一坐,便到了午夜。
果然子時一到,槐魄便聽見耳邊響起斷續的歌聲。
那歌聲淒然哀怨,極盡纏綿,聲聲迴盪在紅繡樓中,動人心魂,
槐魄睜眼,起身循著歌聲上了二樓,來到嫣然生前住的房間前。他伸手推門,歌聲
卻嘎然而止,整座樓瞬間靜了下來,再無聲響。
槐魄踏進房中,朗聲道︰「嫣然姑娘,在下槐魄,還請姑娘出來一見。」
「槐魄……槐魄……?」房間正中央緩緩浮現一抹人影,是個姑娘,一襲水色輕紗,
頭挽銀釵步搖,淡妝薄粉,艷色無雙,若是一笑定是傾城傾國的絕代佳人,但那姑娘此
時卻只是滿面疑惑地喃喃唸著槐魄的名字。
「您可是嫣然姑娘?」槐魄問她。
「正是奴家。」聽見自己的名字,嫣然好像醒了過來,對槐魄福了個身,一雙含水秋
眸轉趨明亮。
「姑娘,槐魄是前來送姑娘最後一程的,還請姑娘跟槐魄上路。」槐魄拿下腰間掛著
的小布袋,對嫣然說。
「最後一程?公子要送奴家去哪?」嫣然遲疑地望著槐魄。
「塵歸塵,土歸土,人死本該魂歸地府,轉入六道輪迴,槐魄是來引姑娘上黃泉路
的。」槐魄耐心地解釋。
「可是……可是……」嫣然遲疑著不肯上前,吞吞吐吐似有話要說。
「姑娘還有心願未了?」槐魄早已想到嫣然不會乾脆地跟他走,所以便主動詢問嫣
然,也想趁此弄清嫣然的死因。
「奴家還想去個地方……」嫣然哀求道,「可奴家怎樣也離不開這房間,在這兒轉了
好多圈了,就是離不開……」說著,嫣然竟咽咽地哭了起來。
人死還受困一地,只有兩種可能,一是對此地尚存留戀,二便是自盡於此,看來嫣然
屬於後者,可槐魄就不明白為何了。
「那姑娘想去何處?」槐魄見她可憐,也不禁放緩了語氣。
「平安寺。」嫣然說了一間廟的名字。
槐魄不明白嫣然為何要去那裡,但還是應了她的請求,「槐魄不會負姑娘所託。」
嫣然感激地在槐魄跟前跪下,「謝謝公子大恩大德,嫣然今生無以回報,來世再還。」
「姑娘能夠了卻憾事,便是對槐魄最大的回報了。」槐魄伸手按在嫣然肩上,嫣然的
身子漾出白光,逐漸變得透明,最後化成一顆乳白色的圓珠落在槐魄掌心。
槐魄將珠子收進布袋中,回身下樓。
出了紅繡樓,見到門口繡娘一行人,槐魄簡略說明了幾句,接著就直奔城門而去。
當他到達城門時,燕歸來已經等在那兒了。
燕歸來替他開了城牆邊角的一道小門,又將一匹馬交給槐魄。
槐魄不解地看著燕歸來,他是不需要馬的。
「這樣你才會早點回濼水城,把馬還給我。」燕歸來爽朗地笑了,說道。
「我會回來的。」槐魄接過馬韁時,低聲道。
他牽掛的人都在這兒了,怎會不回?
但城角小門已然闔上,掩去了燕歸來的身影,也蓋去了滿城繁華,徒留曠野荒月伴著
馬蹄聲遠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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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直很不擅長長篇,這回腦中有個好故事,就看看自己會不會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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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襟青污滿腹蠹,半壺濁酒摻墨入
沈浮不過荒唐語,滿嘴糟粕怎成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