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繁忙的都市中，高聳的樓房間，一條條的暗巷形成了錯綜複雜的網路。沿著暗巷走

入深處，會發現一幢古老的矮房，被大樓給團團包圍住，遺世而獨立，靜靜地佇立在時間

的洪流中，鮮少有人知道這幢房子的存在。

    少數曾偶然經過這棟古屋的人們，十個裡又有九個以為這是一間無人的廢棄房屋。但

若走入其中，便可以發現黑暗的屋內擺放著各種各樣的貨品。這是間雜貨店，歷史差不多

跟這幢屋子一樣悠久了，古老到沒人能說出店是什麼時候開張的。

    「呀∼真好！兩百塊！這什麼錢啊？又發新鈔啦？」

    漆黑的屋子裡，只有一抹燭光在深處搖曳。在那抹燭光旁，有一個男人坐在那裡，他

身穿滿是摺痕的破舊西裝，手指如枯枝般細瘦，臉皮如縮水蔬菜般乾癟。他正興奮地端詳

著兩張百元鈔票。

    「人皮面具好久沒人買啦，而且還是要買老人的，真是稀奇呀。好險還有存貨。」

    男子想著想著，忽然想到，其實不只是人皮面具沒人買，店裡根本已經好久沒人光顧

了。想著想著，不禁悲從中來。

    「唉，老闆那混帳，跑去哪裡逍遙了，留我一個人顧店，也不給我發薪水，我、我要

辭職啦！混帳！不幹啦！」

    男子在無人的店中憤怒大吼，發洩了一陣，不覺有些空虛。

    「唉……算了算了，還是去補貨吧。」

    他端起燭台，穿過櫃台後的門，走下地下室。這地下室深不見底，沿路沒有任何的照

明，全都靠店員手上的燭台才能勉強看清道路。狹窄的樓梯間中，只有店員的腳步聲響著

，在深沉的黑暗中迴盪，聽起來好似不只一個人正走在階梯上。

    漫長的階梯到了盡頭，眼前便是一條長廊，長廊兩面有許多房間，地面牆面，全是泥

糊的。

    「呃……這間吧。」

    店員走進右邊第二間房，一打開門，慘叫就從裡面傳出，靠手上的微弱燭光，店員隱

約可以看見房內有一台複雜巨大的機器，底下有輸送帶，上面綁了幾個阿公阿婆，他們尖

叫著掙扎，卻還是一個個地被送入機器裡，機器的出口在內面，從門口看不見，不知是什

麼呢？

    「啊……唉，記錯了，哈哈。」

    店員關上門，又稍微想了一下。

    「嗯，應該是這邊。」

    店員又往走廊走得更深一點，到了另一間房。

    一打開房，這次沒有尖叫，但是傳出一聲聲低沉的哀嘆。

    店員把蠟燭放在一旁的桌上，房間全貌總算能看得清楚。在靠內面的牆壁上，有幾具

屍體，以及數個老公公老婆婆被牢牢釘住手腳，固定在牆上，他們看見店員，全都瞪大了

眼，露出極度驚恐的表情，開始尖叫起來。

    「不要！不要！不要殺我！」

    「嗯……奇怪，怎麼這麼多老人啊？記得之前進了很多帥哥美女的。」

    他一手端起燭火，一手拿了桌上的長薄短刀，從右邊開始，一個個走過那些牆上的男

女，每當店員接近，他們就露出驚恐的表情低下頭，不敢正視店員，當店員走開後，又露

出鬆一口氣的表情。他一個一個慢慢地看，看到最後一個，才總算是年輕女孩，她有雙水

汪汪大眼，配上長長的睫毛，每一眨眼，都有萬種秋波盪漾，皮膚白淨柔嫩，泫然欲泣的

嬌滴滴模樣，讓人好生憐愛，十個男人裡有十一個會想把她捧在掌心裡呵護。

    「喔！有美女耶，呵呵。」

    「呀！不要！不要！求求你！」

    美女睜大眼睛，豆大的淚珠不斷從她的眼眶中滾出，她激烈地扭動著身子，但無奈手

腳都被釘在牆上，根本躲無可躲。

    「妳的臉皮能賣個好價錢，五百塊左右吧，嘻嘻嘻……」

    店員將刀刃貼上美女的右耳下緣，沿著下顎仔細地劃出切口直到左耳下緣，鮮紅的血

液汩汩流出，美女的慘叫到達了一個極高的頻率，聽起來不像是人的聲音了，好像某種昆

蟲振翅的聲音。店員再將刀刃從左耳上刺入，小心翼翼地劃過額頭，切到右耳上緣。

    「好了好了……」

    「不、不要……不要……呃……」

    美女的求饒混雜著哽噎，哭聲在窄房裡迴響，聽起來像是幾十個人的哭聲。

    店員又到一旁的桌上，選了一把刀面小的薄刀，他從美女臉旁的切口入手，緩慢卻熟

練地分離臉皮及脂肪，鮮血不斷地從縫隙流出，流了美女滿身。她一開始激烈地扭動尖叫

，到臉皮整個剝下時，她已經虛弱到無法發出聲音，無法掙扎，只剩下一張嘴兀自開闔。

    「好啦，好啦！美女臉皮！辛苦啦！」

    店員端起蠟燭，正準備要站起時，卻忽然覺得美女血肉模糊的臉龐非常面熟。

    「嗯……嗯？妳怎麼長得……那麼像我們老闆呀？」

    聽到這句話，美女忽然睜大了眼，血淋淋的臉露出了笑容。

    「呀∼被你發現啦！」

    她雙手雙腳一用力，竟將手腳從牆面扯離，好像完全沒有痛覺一樣。

    「老闆！真的是妳！妳怎麼躲在這裡偷懶，太過分了！」

    「什麼偷懶，不是說好玩捉迷藏嗎？不知道是哪個遜咖，找了老半天都找不到我！」

    「喔……好像是有那麼回事。」

    一些模模糊糊的記憶浮現在店員腦中。似乎在某個晚上，老闆心血來潮地說要玩捉迷

藏，自己說了好，然後老闆就不見了，接著自己突然想小睡一下，然後就趴在櫃台上睡著
了。

    「嘿，你真差勁，找了那麼久才找到，而且第一眼還沒發現是我！」

    「什麼嘛……店裡只有我一個員工，妳又不幫忙，我很辛苦耶，哪有什麼心情玩捉迷
藏。」

    「我是老闆，當然不用幫忙囉。而且阿，你根本沒有在認真工作吧？我躲在這裡那麼

久，這邊的這些帥哥美女都變成阿公阿婆啦，也沒看見你來補臉皮的貨，連他們的食物都

是我準備的，不然這些貨早就死了，到時候賠得可大了。」

    「這、這……我只不過是不小心打了個盹……」

    「還敢狡辯！我要扣你薪水！」

    老闆猛然一伸手，就從店員的西裝外套口袋取走了兩百塊。

    「啊！」

    老闆搓著鈔票，走出了房間。店員只能端上蠟燭，無奈地跟在她後頭，走上樓梯。老

闆搓著鈔票，正面算過來，再翻面算一次，然後再從左面數數，右面搓搓。

    「呵呵，真好，賣出什麼啦？」

    「賣……賣了一個阿婆臉皮。」

    「喔？」

    兩人走上一樓，到了櫃檯處。老闆打開冰櫃，發現果然少了一個老人面皮。

    「真奇怪，那個阿婆面皮已經滯銷很久了，怎麼突然有人要買。」

    店員不敢說店裡的所有商品都已經滯銷很久了，他陪著笑臉，隨便唬爛一番：

    「可能是流行吧！審美觀這種東西可是瞬息萬變！」

    「喔∼有可能。」

    老闆搓了搓她滿是鮮血的下巴，望著天花板想了一想。老人面皮大流行，地下室剛好

有一批好便宜的老人皮……

    「還真是誤打誤撞，這下子地下室的那些老人面皮，可能反而會讓我們大賺一筆！喔

呵呵呵！」

    「對啊、對啊！那老闆，我是不是可以將功贖罪……」

    店員盯著老闆手上的兩張鈔票，舔了舔嘴唇。

    「嗯……好吧！你也跟了我這麼久了。」

    老闆將其中一張百元鈔票遞開店員，他開開心心地接過，笑得合不攏嘴。

    「謝謝老闆、謝謝老闆！」

    「等地下室的老人面皮都賣出去，我們還不發財嗎？到時候一定要買一間新的店面，

要在鬧區，還要在轉角的大店面！到時候我們的客人就更多囉，先轉型成阿公面皮專賣店

，再用我獨到得選貨眼光，創造一波面皮流行，接下來成為流行教主也不是夢想！」

    「對呀，到時候以老闆的美貌，一定會有經紀公司來挖角，老闆可以出道當藝人，順

便幫公司產品代言！」

    「呀呵呵呵，真是筆大生意，剛好肚子有點餓，我們出去吃頓大餐，犒賞一下自己吧

！我請客！吃飽以後，再去多抓幾個老人！」

    「好耶！大餐！」

    店員興奮地率先衝出店門。

    「呀∼多久沒到外面噗喔！！」

    他才剛踏出店門，便被空中掉下的某個東西砸中腦袋。

    「怎麼了？」

    老闆急忙衝上前，一看，店員倒在地上，腦袋已經爆漿，當場死亡。她在看看旁邊，

砸中店員的是一個老人，現在也已經全身爆裂噴血，一樣當場死亡。

    「哇靠！現在是怎樣？」

    老闆抬頭看天，她還丈二金剛摸不著頭腦，數個老人就從天上掉下來。

    「唉！！」

    磅！磅！磅！

    她千鈞一髮地躲過，連滾帶爬進了店裡，才剛進門，無數的老人就落了下來，劈哩啪

啦的老人豪雨開始降下。

    她愣愣地爬起，愣愣地看著門外不斷落下的老人。

    「這麼多老人，沒人要啊……」

    此時，老闆心中不禁升起了一股庫存滯銷的預感。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