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夜夜談:BBS marvel板詭異誌》─《陰屍巷》(二)
「砰!砰砰!」
我被急促的撞門聲驚醒,扯開原本半蓋在身上的棉被,急忙衝向門口,行經
客廳時還不忘推開父親的房門,他蜷縮在雙人床的左側,似乎完全沒聽見敲門聲。
大半夜如此擾人,必定是出了什麼亂子,難道是守在一樓的吳家兄弟發現了
什麼嗎?
喚了父親幾聲,但他都沒理我。連日的波折,或許讓他累出病來了,原本就
沉默寡言的他,現在幾乎更成了啞吧。
「砰!砰砰!」
帶上原本放在茶几邊的球棒,先開了裡面的木門,出現在鐵門外的是吳二
哥,他笑盈盈地看著我。
「你絕對想不到我替你們找到什麼。」他一手拿著三節甩棍,一手放在身後,
就像是藏著什麼禮物一樣。
「是什麼?」
「你老媽的死人頭啦,哈哈!」他亮出了原本藏在身後的東西,是一個女人
的頭顱,與母親相仿的短髮,但已經被扯開了半片頭皮,掛在鼻梁上的紅色眼鏡
歪曲,鼻子被咬出一大塊傷口,下顎更像是被暴力狂用鐵鎚敲過似的,牙齒幾乎
整片掉光,面目猙獰……那根本不是我母親。
「這……這根本不是……」
「你仔細看,這就是你家那個老太婆!看清楚啊!」我驚嚇到根本記不清我
是否已經打開鐵門,反正吳二哥現在就站在門內,將女人的頭顱湊到我面前,有
幾滴血落在我的手心裡。
「這是你媽,她死了,我就跟你說她死了啊!還不信啊?叫老頭起來,讓他
來看看他老婆的醜樣!」吳二哥拉高了音量,存心要吵醒父親,我求他別再出聲,
父親年事已高,根本禁不起這種打擊,但他絲毫不予理會。
「我求求你,不要再說了。」我低聲道,眼角也不爭氣地泛了些淚。
「我就是要讓你們兩個蠢貨知道,你們家的老太婆死了,她死了,不要再抱
什麼狗屁期待了。」
「你閉嘴!」我拾起球棒,朝他揮了過去。
可是吳二哥反應快得超乎想像,他抓著手上的那顆所謂的我母親的頭顱,往
我轟來。
血水、爛肉,還有無止盡的傷痛,就這麼擊中了我,我倒在地上。
「砰!砰砰!」
我從床上驚醒。
是……夢?
慌張地摸了摸自己溼淋淋的臉孔,這是血嗎?
爬到床邊開了桌燈,才發現這不是血,而是汗水,睡衣也被汗水溼透。
「快點起來啊!」那是吳二哥的聲音。
我嚇得立刻從床上起身,夢裡的場景彷彿就要發生。經過客廳時,我還不忘
探頭進去父親房裡,不過這回有些不同,父親已經被撞門聲驚醒。
下意識要父親站在我的身後,我拾起了茶几上的武器,這次我換成了尖刀。
會不會如同夢裡一樣,吳二哥拿出母親的頭顱?
害怕夢境再現,我特地拿了母親早年特別訂製的項鍊掛到頸間。方形銀製墜
子上有我們一家四口的合照,包括剛上小學就因急性腸胃炎過世的妹妹。自從妹
妹死後,母親每天都會把那條項鍊戴在身上,唯獨活屍出現的那天,她把項鍊遺
忘在客廳桌上。
現在到底是現實還是夢境?
捏了捏自己大腿,才確定現在並不是在夢裡。
膽戰心驚地打開了自家木門,外頭還隔了道鐵門,透過鐵門柵欄,看見的同
樣是吳二哥,還有他那不懷好意的笑容,夢境與現實的畫面……好像重疊了。
「有什麼事嗎?」我將尖刀藏在身後。
「睡得很舒服嘛!敲門敲這麼久才來應門?知道幾點了嗎?」吳二哥身材魁
梧,對抗活屍的戰鬥力也最強,但不知怎麼地,大家對他都懷有難言的畏懼感。
「現在才十點多耶。」看了看手錶,與約定的守衛輪替時間,明明還有一個
多小時。
我們這棟老公寓位在一條巷子裡,二樓兩側分別住著目睹愛子被活屍咬著的
張先生,以及高齡八十,獨生女未歸的李爺爺,李爺爺幾乎沒辦法自理生活,所
以張先生自告奮勇搬去與他同住。三樓則住著吳大哥、吳大嫂與吳二哥三人;四
樓則是已屆臨盆的王太太、王先生以及六歲的幼女;我和父親住在老公寓最頂層
的五樓。目前這棟公寓裡就只剩下這些人,其餘住戶下落不明。
巷子裡少說有數十個活屍來回遊蕩,試圖攻入各棟公寓,於是總攬大局的吳
家兄弟要求大家輪流在公寓一樓鐵門內站崗守衛。
懷孕的王太太和年邁的李爺爺當然沒辦法擔任守衛的工作,我與父親、王先
生和張先生,以及吳家兄弟組成三個班次,分別是早上八點至下午四點、下午四
點至凌晨零時,還有最難熬的大夜班——凌晨零點至早上八點。
但這幾天,大夜班幾乎都沒分配到吳家兄弟頭上,大家也只能敢怒不敢言。
今夜輪到我與父親值班,但分明還有一個多小時才輪到我們,搞不懂吳二哥
現在過來敲門是什麼意思。
「我們兄弟累了,你們父子先上吧,你知道我們要負責整棟公寓的指揮,很
辛苦的,你們在十分鐘之內過來接替我們的哨啊。」口氣宛若一切再合理不過,
他隨即轉身離去。
我關上大門,告訴父親關於吳家人的惡行,他長嘆一口氣,一句話也沒吭。
其實父親原本是很憤怒的,對於吳家兄弟堅持關上一樓鐵門,眼睜睜讓張小
弟、孫先生被活屍吞噬。
「張小弟還沒變成活屍啊。」父親這麼喊著,試圖替老鄰居說話,但根本徒
勞無功。
吳家人是這兩年才搬過來的,原先只有吳大哥和吳大嫂夫婦,後來聽說吳二
哥因為家暴,遭法院判決離婚,被趕出了由妻子娘家資助的房子,一個月前才搬
進這棟老公寓。
吳二哥對鄰居沒有任何感情,拒絕所有可能危及自身性命的風險,在他眼中
,保全自己最重要。當時他要兄長將張先生送回二樓家中,孤單且絕望至極的張
先生,選擇將情感轉而投注在李爺爺身上,盡心照顧年邁且同樣家人未歸的他。
我和父親坐在一樓鐵門後守衛,懷抱著複雜的情緒,希望母親能夠安然逃回
家中,又擔心若母親出現在一樓鐵門前,卻得眼睜睜望著吳二哥那冷峻的嘴臉行事。
母親始終沒有回來,也沒辦法取得聯繫。
我暗自期待她只是逃到了另一個安全的地方……如果真的能有那種地方。
「辛苦你們啦。」吳二哥語氣輕蔑,讓我更加憤怒,但也只能盡力讓臉上不
露出憤恨的表情。
吳二哥還用甩棍拍了拍我的肩膀,不忘提醒,如果發生任何狀況,記得要上
樓叫醒所有住戶:「別忘啦,小兄弟。」只差沒要我敬禮,喊著遵命。
這幾天的守衛沒發生狀況,在活屍出現的頭三天,還能聽見一些打鬥或是人
類哀號的聲音,現在卻是一片寧靜,只剩下活屍緩緩拖行的腳步聲。
我與父親有一搭沒一搭地小聲聊天,大多是父親說,我聽,談話內容多是父
親回想早年與母親約會的情景,還有兒時他與母親帶我們出去玩的點滴,重複的
語句不斷在他的嘴邊播放。
一開始我還會試圖打斷他,但最後也體認到這是他追憶母親的方式,而我們
唯一不會討論的,就是關於母親是生是死的臆測,至於早已過世的妹妹,我們有
共識地認為,她的早逝或許不再是件壞事。
父親總說,母親公司的樓下就是派出所,應該會受到警察的保護。
「那母親為什麼從沒試圖跟我們聯絡呢?」這句話一直藏在我的心裡,很深
很深,因為我知道一旦說出來,刺入父親胸膛的利刃,也會很深很深。
「我們要繼續躲到什麼時候?」經過這麼多天,雖然吳二哥聲稱只要堅守公
寓,就能等到軍隊營救,或許他是因為看見了其他棟公寓居民以失敗收尾的抗
戰,所以才會規畫守備的策略。
「我不知道,你忘了這條巷子裡其他人的下場了嗎?」他沉默,雖然他不像
我總是待在陽臺窺視巷子裡的動靜,但他也知道外頭發生了什麼事。
其實我也不清楚自己內心真正的想法,我真的有勇氣像外頭那些不知名的同
巷鄰居一樣,明知終將一死,仍決定提起勇氣奮力一戰嗎?
老實說,我不確定。
我們不再說話,並不是因為無話可說,而是聽見有腳步聲朝大門接近。
雙腳摩擦地板的唰唰聲在大門外止步。
「磅!」的一聲就像試探一般。
此後,卻不再寧靜。
後記:
因為這部短篇作品,已經完結,
所以沒有《冬戰》的拖稿問題。
然後冬戰沒有斷尾,這部六回的連載結束以後就恢復了,
還記得劇情的朋友...我們到時候見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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來聽我們說故事!(還有打嘴砲,科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