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天一早,夏子嵐和李立花,離開了淡水河房屋,前往桃園觀音鄉的「北
雲館」。
夏子嵐的法拉利跑車在上次的事件中炸燬,這回換了台保時捷,開在路上
一樣的暴力兇猛。
李立花對夏子嵐瘋狂的開車方式,早已見怪不怪。她悠哉地坐在副駕駛座
,拿著GPS替夏子嵐指路。
從新北市到觀音鄉,路途並不長。沒多久,兩人已來到北雲館前面。
李立花下了車,舉目一瞧,北雲館緊鄰馬路邊,樓高五層,由泥磚建成,
外牆灰黑,風格既古老又粗糙,另外三面全是荒地,正是照片中那棟房子。
然而,眼前的北雲館實景,和照片比起來,還要顯得更加破敗。
只用水泥糊過一遍的外牆,原本就是相當簡陋的蓋法,經過四十年的風吹
日曬雨淋,外牆水泥有的龜裂,有的卡滿汙垢,有的甚至整片從牆上脫落
,露出底下紅色的磚塊。
李立花再抬頭細看,北雲館的每一扇窗子,早已沒了窗面,只剩一個一個
方形的窗框,像在灰色箱子上開出一排黑色的洞。
整體屋況非常悽慘,老舊不堪,要是裡面躲了一群通緝犯或遊民,也不讓
人感到意外。
「店長,這棟房子如果建於四十年前,當時的屋主一定是有錢人。」李立
花說。
「嗯。」夏子嵐說:「當年的沈楊家,想必是大戶人家。」
夏子嵐逕自朝大門走去,李立花也隨即跟上,到了門口一看,只見在正門
的右側牆上,果然刻著「北雲館」三個字。
從刻痕的侵蝕度和汙垢數量來看,這三個字並非後人加上,而是在房子落
成的時候,就已經命名好了。
夏子嵐伸手握住門把,推了推門,門板紋風不動。
這北雲館連一樓的窗戶都洞開了,正門卻可笑地關著,還上了鎖。
夏子嵐抬起一腳,粗魯地朝門板踢去,「砰」的一聲,門板應聲往兩邊敞
開。
李立花跟在夏子嵐身後,穿過大門,一走進屋內,一股熟悉又強烈的感覺
瞬間籠罩全身。
好冷。
這個季節,戶外的氣溫只有十二度,天寒地凍,但屋內的空氣還要更冷,
彷彿氣溫一口氣下降十度。
李立花接觸過許多鬼屋,鬧鬼的房子陰氣匯聚,寒氣逼人是常有的事。
她知道這世上不存在「冷」這種元素,只存在「熱能」,所謂寒冷就是缺
少熱能的現象。
然而,此時身處北雲館,身體感受到的惡寒之氣,卻比以往還要強烈好幾
倍。空氣又冰又凍,宛如置身冰天雪地,讓李立花不禁懷疑,這屋子裡說
不定真存在某種具有寒冷性質的東西。
「提高警覺。」夏子嵐說:「這屋子很多。」
李立花點點頭,店長所說的很多,指的當然是鬼。在這棟房子裡,鬼魂數
量恐怕比估計的還要誇張,說不定還有修為高深的厲鬼,才會冷到這番程
度。
她跟著夏子嵐,環顧週遭一圈。大門一進來是個大廳,正中央有個殘破不
堪的小神壇,上頭東倒西歪地擺著許多祖先牌位。
大廳內放了些家具,全是古老年代的東西,檜木茶几、幾張長條籐椅、一
張藤製搖椅、一台十吋大小的小電視,以及許多生活雜物。
所有事物一律破爛腐朽,上頭佈滿汙垢灰塵,蜘蛛網隨處可見,雜物任意
棄置一地,和貓狗小動物的糞便混在一起,散發古怪的臭味和霉味。
屋況太差了!李立花心想,這樣古老破舊的房子,根本沒有居住價值,用
於其他用途也很麻煩。比起把它賣掉,還不如直接拆掉重建。
兩人離開大廳,繼續往屋子深處走去,大廳後面是餐廳,中央擺了個巨大
的圓形餐桌,從桌子的大小看來,當年在這裡生活的,是一個人數眾多的
大家庭。
餐廳後面是廚房,廚房原本是爐灶式,要用木柴生火,後來在爐灶上加裝
了瓦斯爐,爐具一樣的古老殘破。
在廚房角落,放著一台體積龐大、樣式古樸的電冰箱,上頭鐵鏽斑斑。夏
子嵐將冰箱門打開一看,從裡頭流出一些惡臭的黑色液體。
夏子嵐和李立花離開廚房,轉進一旁的走廊,查看了黑漆漆的浴廁、一間
滿地垃圾的空房間,以及一間儲藏室,裡頭雜物破爛不堪,蛛網密佈。
兩人看完了一樓,並無察覺異樣。
一樓的格局配置相當正常,雖然少了現代化的生活用品,但仍是個尋常的
生活空間。
唯一不同的是,北雲館佔地坪數比一般透天厝要大,每個房間的格局也寬
闊許多,甚至有些空蕩的感覺。當年在此生活的是一個大家庭,需要較大
的空間也是很合理的。
「走吧,」夏子嵐說:「上樓看看。」
兩人沿著樓梯,往二樓爬去。一踏上二樓的地板,眼前是一個空間寬闊的
起居室,四張藤製搖椅、兩張長板凳,圓弧形排開,面朝著正面的窗戶。
在起居室兩旁,安置了巨大的書櫃,上頭的書凌亂破碎。書櫃頂端擺著一
排黑白照片,一張張全是老年人的上身照,照片中有男有女,臉孔蒼老、
表情嚴肅,估計是沈楊家的祖先長輩。
起居室後方是一條陰暗的走廊,連接著四個臥室。
兩人依序查看了四間臥室,其中一間放著單人床,床邊擺了枴杖和老人衣
物,看來是祖父輩一人獨佔的房間,其他臥室則都是雙人床,有的牆上還
留著新婚的雙喜壁紙,是一對對夫妻的臥室。
李立花將二樓仔細巡過一遍,仍瞧不出什麼端倪,只得跟著夏子嵐往樓上
爬去。
三樓的格局和二樓差不多,一上樓是個書房模樣的空間,中央擺了張腐朽
的大書桌,面朝房屋正面,另外有四間臥房。
兩人繼續爬上四樓,前後巡視了一遍,四樓也沒有什麼特別之處。
「很普通的房子。」李立花說:「只是不曉得為何這麼陰?」
「先把五樓看完。」夏子嵐說。
李立花跟在夏子嵐身後往五樓爬去,她還沒走到五樓,就聽見走在前方的
夏子嵐發出「嗯」的一聲輕呼。
李立花跟著踩上五樓的地板,舉目一瞧,看到五樓的情景,饒是經驗豐富
的她,也不禁滿腹疑惑。
五樓的格局,和樓下幾層大相逕庭,是一個空曠的巨大房間。
正確來說,五樓毫無任何格局可言。沒有隔間、沒有柱子,也沒有擺放任
何家具,放眼望去,整個五樓沒有遮蔽物,可以從樓梯口看到前後左右四
面牆壁。
這北雲館的五樓,儼然是一個巨大的空殼!眼前只看到地板、牆壁、天花
板,約莫一個籃球場的大小,空空蕩蕩,陰暗死寂。和樓下幾層相較之下
,五樓完全是個空洞的樓層!
李立花輕皺眉頭,仔細打量,立刻發現這五樓並非空無一物,仍有擺著一
樣家具。
那是一張雙人床。
藉由窗外透入的昏暗光線,李立花勉強可看見,在樓層的深處,有張雙人
床,靜靜地擺在陰影中。
夏子嵐走到雙人床旁,用手指輕扣幾下,發出破爛木頭的悶響,同時四周
傳來空洞的回音。
那雙人床上的被縟已爛到不能再爛,破裂的被單內跑出大量棉絮,和落葉
、髒汙混成一片。
一張雙人床,擺在這空蕩蕩的樓層,除此之外,什麼都沒有。
「店長,」李立花忍不住問:「這是一間臥室?當成臥室也太大了吧?」
「我不知道,」夏子嵐說:「事有蹊蹺,要再進一步調查。」
一路看上來,下面幾層樓都相當正常,唯獨這五樓的景象,甚是古怪。
沒有隔間的樓層,只擺了一張床,用途是什麼呢?在這棟鬧鬼的北雲館,
出現這樣的情景,一定有什麼隱情。
「線索太少了,先把這五樓放一邊,」夏子嵐說:「我們去二樓,記下遺
照上那些人的身份,再找找有沒有族譜,回去查資料,從『沈楊家的詛咒
』這方向開始下手。」
「明白了。」李立花說。
話一說完,立刻行動,兩人循著上來時的樓梯,回頭往樓下走去。
當夏子嵐一腳踏下四樓地板的瞬間,突如其來的變故發生了。
一道不知哪來的陰風,從屋子深處,以極快的速度竄出走廊,帶起地上的
落葉碎屑,朝夏子嵐兩人直撲而去,盤旋在他們週遭。
同一時間,從走廊傳來「砰、砰、砰、砰」四道巨響,四間臥室的門被看
不見的力量推動,依序重重關上。
李立花被陰風包圍,只覺得惡寒刺骨,陰氣不斷從衣服的縫隙鑽入,氣溫
彷彿瞬間又下降十度。
一時之間,四下陰風颼颼,光線黯淡,碎屑灰塵飛舞,宛如籠罩了一股壓
迫性極強的力場,耳邊隱約可聽見微弱的嚎哭聲。
李立花歷練豐富,面對此種異變,她仍保持冷靜。過去經驗告訴她,這棟
房子的鬼要找他們麻煩了,此時應該靜觀其變,不宜貿然往樓下衝去。
她飛快地環顧四周,在一片落葉飛舞中,她赫然看見,在走廊盡頭,那陰
暗的角落,多了個少年模樣的人形,蹲在那動也不動。
少年臉上毫無血色,臉色像紙一樣白,露在衣褲外的手臂、大腿,也呈現
一樣的慘白,和旁邊骯髒灰黑的牆壁呈現極大的對比。
李立花盯著走廊盡頭的少年,尚未決定要採取什麼行動時,只見少年很慢
很慢地把頭抬了起來,一對眼睛直勾勾望向李立花。
李立花和少年四目相對,她仔細打量少年那白得嚇人的臉。雙唇是蒼白的
、耳朵是蒼白的,就連少年眼中那兩顆眼珠,也看不見瞳仁,呈現整片的
眼白。
這時身周的怪風陡然增加數倍,不知從哪傳來的講話聲愈來愈大,老舊家
具也被陰風帶得開始振動,和地板快速撞擊,發出一連串雜亂碎響。
*****
另一方面,張天易、小瀅、徐可立連夜趕往高雄,在高雄住宿一晚,也在
同一時間抵達「南風館」門前。
在搭乘高鐵南下的途中,小瀅坐在張天易身旁,大方地將整個身子窩進張
天易懷裡,不斷向張天易吐露愛意。
讓小瀅開心的是,大概是出門遠遊,張天易和以往相較,顯得沒那麼矜持
,雖然對她的回應還是支吾其詞,但小瀅能感覺到,張天易對她的戒心已
經鬆去許多,只是不擅言詞的他,還無法坦然對小瀅做出回應。
太好了,只差臨門一腳!小瀅欣喜地想著,自己一定要把握這次去高雄的
機會,和天易好好獨處,天易一定會親口吐露對她的愛意。
然而,小瀅在列車上,卻無法如願和張天易獨處,因為有個討厭的電燈泡
,名叫徐可立。
徐可立坐在張天易的另一邊,一直打量他們兩人,面露曖昧神情,不時開
口講些無聊話擾亂張天易,讓小瀅的甜言蜜語不時被中斷。
煩死人了!小瀅一路在心裡抱怨著。這個徐可立擺明了不會看情況,現在
是自己和天易的甜蜜時光耶!徐可立到底在插什麼嘴?還有,為什麼高鐵
的座位要三個併在一起?徐可立為何不快點滾去其他座位?
小瀅一路上就這麼壓抑著怒氣。
此刻,小瀅走下徐可立的高級跑車,抬頭望向眼前的南風館,南風館樓高
五層,外牆塗上灰色的水泥,整棟樓的窗戶已洞開,和照片上看到的一般
無異。
經歷了四十年的風吹雨打,南風館外觀已殘破不堪,幾處窗框的磚頭暴露
在外,有些磚頭甚至整塊脫落,整體看起來陰森破敗。
小瀅把南風館外部上上下下看了個仔細,耳邊一直聽見施工的噪音。
她轉頭尋找噪音來源,原來離此不遠處,有棟樓房正在興建,各種工程車
輛忙碌地搬運建材。
小瀅轉過頭,跟著其他兩人,朝南風館門口走去。在正門右側牆上,正如
徐可立所言,刻著「南風館」三個字。
「唔……」徐可立說:「門鎖著。」
徐可立握住門把,使勁往裡面推,門板卻紋風不動。
小瀅瞧著徐可立的舉動,不由得一陣狐疑。
「徐店長,」小瀅問:「你還沒進去過屋內嗎?」
「沒有,」徐可立說:「我一接到案子,先查房子的背景,很快就發現另
一棟北雲館,然後就上台北找夏子嵐了,還沒有時間進去看過,屋子裡的
情形,我也完全不瞭解。」
「嗯,」小瀅揚了揚眉毛,說:「那正好,一起進去看。」
「可是門鎖著……喂,那個誰,」徐可立朝張天易招手,說:「你是壯丁
,你來試試看,把這門撞開。」
「他叫張天易,不是那個誰。」小瀅不高興地說。
「隨便啦,代書小妹妹。」徐可立說。
小瀅瞧著徐可立那不男不女的臉,一副漠不關心的樣子,心中徒增反感。
經過了短時間的相處,她發現徐可立雖然講話豪邁,舉止大方、自信十足
,卻有些目中無人。
徐可立非常在意自己的名字,一直要夏子嵐不要叫他代號,他卻從來不把
別人的名字叫對。除了夏子嵐的名字之外,徐可立從沒完整地喊過其他人
姓名。
小瀅輕輕皺眉,見到張天易已擺好破門而入的架式,便側身讓開。
「喝啊!」張天易大吼一聲,舉起一腳,重重踹在門板上,門板晃了一下
,沒有打開。
張天易再次舉腳踢去,用力踢了第二下,大門仍然維持緊閉的狀態。
「關這麼緊?」張天易說。
張天易收回腳,後退幾步,助跑加速,改用肩膀撞門,撞了好幾下,大門
仍然沒有要開啟的樣子。
「算啦!真沒用。」徐可立說:「我們爬窗戶進去。」
「好!」張天易說。
小瀅看著張天易唯命是從的樣子,心裡很不是滋味。
這趟來高雄,夏子嵐不在身邊,張天易儼然把徐可立當成如同夏子嵐一般
的精神領袖了,小瀅對此深感不以為然。
正思索間,兩人已從窗戶爬進屋內,小瀅也跟著從窗子爬了進去。
她雙腳一落地,定神一瞧,儘管她擁有陰陽眼,見過許多離奇古怪的事物
,看到眼前的情景,心中也不由得暗暗吃驚!
「這、這是……」張天易用驚訝的語氣說:「什麼怪房子?」
只見「南風館」的一樓,是一片空曠的巨大房間,沒有做任何格局,沒有
隔間、沒有柱子。
放眼望去,整個一樓空空蕩蕩,眼前只看到地板、牆壁、天花板,約莫一
個籃球場的大小,陰暗死寂,是個空洞的一樓!
小瀅再仔細一瞧,發現這一樓並非空無一物。在這空曠的大房間裡,有一
個唯一的家具。
在天花板上。
那是一張雙人床,上下翻轉,床底緊貼著天花板,床面朝下,床面還鋪著
被縟,周圍結滿蜘蛛網。整張床就這麼反過來,固定在天花板上頭。
小瀅歪著腦袋,秀眉微蹙,思考著眼前的景象。為什麼要把床黏在天花板
?一樓又為何如此空曠?
其他兩人則是抬起頭,嘴巴半開,一臉驚訝的表情。
「呿,莫名其妙的,」徐可立說:「我們上二樓看看。」
「徐、徐店長,」張天易說:「我一眼看過去,只有四面牆壁,還有張床
,似乎沒有樓梯啊?」
正如張天易所言,一樓沒有半個遮蔽物,可以直接看見前後左右的牆壁,
根本沒有樓梯的影子。
「有樓梯口,」小瀅說:「在上面。」
小瀅指著離大門不遠的天花板,只見那片天花板上,開了一個長方形的洞。
三人走近一瞧,開在天花板的洞確實是樓梯口,只是……
樓梯也是上下翻轉的。
由下往上看,有一道樓梯從二樓延伸下來,但樓梯的正面朝下,連接到樓
梯口處就沒了。
從這樓梯的模樣看來,如果人可以上下倒立,並將雙腳黏在天花板上,就
能踩著樓梯走到二樓。
「樓梯為什麼蓋成這樣?」張天易茫然道:「難道要我們用飛的上去?」
「嘖,真是麻煩。」
徐可立一邊抱怨著,一邊回到車上,取來一個伸縮梯,架在樓梯口位置。
徐可立一馬當先,就著梯子爬了上去,三人魚貫爬上二樓。
小瀅心裡早已料到二樓會是什麼樣的光景,但一見到二樓的情形,她還是
滿肚子納悶。
只見二樓前前後後隔了六個臥室,有大有小,家具一應俱全。
然而,所有家具,包括床鋪、衣櫃、置物櫃、生活用品,全都和一樓那張
床一樣,固定在天花板上。
就連每個臥室的門,也都上下反轉,門板底部緊貼天花板,門板上方在下
面,和地面之間多了一道突起的矮牆,要進入臥室還得跨過矮牆才行。
「如果樓上還是長這樣,」徐可立說:「蓋這棟房子的人,腦袋肯定有問
題。」
在張天易喋喋不休的疑問和驚呼下,三人繼續朝三樓爬去。
二樓和三樓之間有樓梯相連,樓梯也是上下顛倒,三人踩著樓梯的背面,
上到了樓梯轉角處,這裡必須停下來,鑽過兩道樓梯交接處的縫隙,才能
繼續往上前進。
上到三樓,只見前端是個書房模樣的空間,一張大書桌固定在天花板,朝
著房屋正面,木質桌身已腐朽不堪。書房之外是四個臥室,床鋪雜物一律
反過來貼在天花板上。
小瀅把三樓仔細看過一遍,看得脖子都酸了,仍然說不出個所以然。
繼續來到四樓,四樓前方是個空間寬闊的起居室,天花板上有四張藤製搖
椅、兩張長板凳,圓弧形排開,面朝著正面的窗戶。
在起居室兩旁,安置了巨大的書櫃,從天花板直直垂下,在書櫃「頂端」
,也就是靠近地板那面,黏著一排顛倒的黑白照片,照片中有男有女,臉
孔蒼老。
三人面面相覷,臉上全寫滿了疑問,只好繼續前往五樓。
一爬上五樓,小瀅心中的疑惑更甚。只見五樓是個大廳,正中央有個反轉
的小神壇,神壇上顛倒黏著祖先牌位。
大廳天花板上,黏著許多家具,有檜木茶几、幾張長條籐椅、一張藤製搖
椅、一台十吋大小的小電視,以及許多生活雜物。
離開大廳,繼續往樓層深處走去,大廳後面是餐廳,天花板中央有個巨大
的圓形餐桌,桌面朝下,餐廳後面是廚房,有個顛倒的爐灶,爐灶上加裝
了瓦斯爐,同樣上下反轉。
廚房旁邊的走廊,通往一間馬桶固定在天花板的廁所,以及兩個空房間。
小瀅一隻手指貼著下唇,將一樓到五樓的情景回想一遍,大致明白了這棟
房子的結構。
由五樓的模樣看來,五樓的格局和擺設,擺明了應該是放在一樓才對。然
而建造者卻將大廳設在五樓,並且所有東西上下翻轉,再對照先前看過的
一到四樓,如此看來,整個屋子內部的家具和樓層都顛倒了。
五樓原本應該是一樓,而一樓才是位於五樓,其他樓層也可依此類推。
所以,這是一棟外觀正常,但內部上下顛倒的房子。
小瀅看著腳下的落葉和垃圾,再瞧瞧頭頂的家具。在這棟屋子裡待久了,
會讓人稍微產生空間錯亂,好像腳下踩的是天花板,而頭頂那片才是地板。
「這到底怎麼回事?」張天易疑惑道:「房子外觀看起來很正常,但裡面
卻上下顛倒?五樓這些東西應該放在一樓才對吧?」
「嗯,看來是內部上下顛倒沒錯,」徐可立說:「我看過那麼多房子,今
天算是大開眼界了。不曉得夏子嵐那邊的北雲館,又是什麼情形?」
小瀅沒有說話,她隱約察覺,這棟房子,有個非常不對勁的地方。
她稍加思索,很快便明白這不尋常之處。
「不對、不對,這房子非常奇怪……」小瀅說。
「當然啦!」張天易大聲地說:「什麼人會把房子裡面蓋成上下顛倒?這
樣的房子要給誰住?」
「不是的,天易,」小瀅說:「除了上下顛倒之外,還有個很大的問題。」
「妳說什麼?」徐可立問:「上下顛倒就算了,還有什麼其他問題?」
「這棟房子,少了一個重要的東西。」小瀅說:「一個應該存在,卻一直
沒看見的東西……」
(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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