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本文的探討,所獲致的結論是:在
古印度,咒法思想遠潛於西元前1200年左
右的阿利安人《梨俱吠陀》之「讚歌」
中。「咒」更明確於《阿闥婆吠陀》吉祥
增益、及咒詛調伏之法。及至,西元前四
至三世紀波膩尼創立聲明論之後,聲明即
成為印度重要的學問之一。包括如:彌曼
差派、印度文法學派、瑜伽派、吠檀多派
和佛教真言宗,很多學派都主張言語不滅
論。
關於和咒語有深遠關係的「最早印度
文字起源」及「四十二字門」之研究,在
筆者編著的《梵字悉曇入門》已有介紹。
而且,按照 John Brough 等教授的研究資
料,若依石雕、碑文等證據及近來學界的
研究成果,「四十二字門」發源地,並非
如導師所依漢譯經典,推論的「古代南印
度的方言」。吾人或可推想:對於「四十
二字門」發源地,應該離中亞 Iranian 語
系或西北印不遠之處。
雖然,密咒遠源於吠陀的咒術,但各
部派之間都已承認咒術是有力量,而且,
是具有功效的。導師強調「原始佛法」真
精神是「不行幻術,占相吉凶,咒禁鬼
神」,然「大乘佛法」為了普及流通,已
極力贊揚「讀誦經典」、持誦「佛號」、
「咒語」的功德。
印順導師由原始佛教的思想作出發
點,從印度佛教思想史的流變中回顧,相
信他本人不會採用持咒的方式修行;然
而,導師所要說的是「原始佛法不行意圖
不正確、對修行無意義」的「咒語」。而
且,導師也沒有貶抑「持咒」的修行力
量!他更在《教制教典與教學》中,明文
肯定贊許「咒師對佛教宏傳的功德」!
附 記
我自高中受同學的影響(後來他出家
成為法師),開始接觸一些佛教經典;進
入大學後,在師大中道社,才開始稍為廣
泛地接觸佛學。
後來因緣際會,竟然在工作之餘,開
始踏入研究「佛教咒語」的路程。這幾年
也陸續出版了一些有關咒語的書籍,並編
輯出版了歷代最齊全、收有一萬多個咒
語,以滿、漢、蒙、藏、梵語(羅馬拼
音)等五種文字書寫的《大藏全咒》。
由於藍吉富教授的關係,我在北京跟
郭朋教授見了幾次面。當年,兩岸的進出
尚不如今日方便,我曾兩次受郭教授之
託,要我帶幾份禮物回台灣,替他送給他
最敬愛的老師——印順導師;也因此,我
才有機緣到台中拜會了印順導師。
那次的拜見,有二點讓我印象深刻。
第一點是,原來預定只見十分鐘,後來卻
談了近一個小時才結束。事後,我請教侍
者,為何讓病中的導師與無名小卒的我談
了那麼久。他們說:「很少看到導師在談
話中笑得那麼開心,因此捨不得將這個談
話結束。」後來我聽傳道法師轉述:印順
導師曾向他提及那一天接見我的事,也提
到了傅偉勳教授、藍吉富教授與我三人結
拜兄弟的事情,讓他覺得很有趣。
第二點是,當時印順導師身體就已經
不是很好,他在椅子上坐久了,會由於姿
勢的關係而覺得不舒服。然而,令我印象
最深刻的是:當時導師身體雖然痛楚,可
是這種苦痛,卻未令導師有所困擾。一般
人對痛楚絕對會有所反應,可是導師卻沒
有絲毫的不適溢於言表。也讓我對導師的
心法修為深感佩服。
那次會面中,我大致跟導師報告了:
我以業餘研究者的身份所作的工作狀況、
也提到我準備出版一部「梵漢日英對照的
《心經》」,內容係以解釋《心經》的
「字面意義」為主,希望這本書能把《心
經》的字面意義詳加說明。那次會面之
後,我很榮幸蒙獲導師書面應允全文引用
他在《般若經講記》中的《般若波羅蜜多
心經講記》內容。但是,因為我沒有出書
的壓力,所以,這本梵漢英日心經,從當
時一直寫到今天都還沒有出版。這次有了
為印順導師祝壽的心意,我才加把勁地希
望早日能完成這本書,並期待將導師特准
我引用的這封親筆書信,珍藏於書后做為
我與導師相會的永久紀念。
印順導師的作品,我雖然沒有完全讀
完,不過,與我研究有關的一些著作,我
也讀過了好幾次。我一直覺得導師對自己
所選擇研修的法門,容或與一些佛教徒不
同,可是他從原始佛法出發,對所有的佛
法、乃至各宗教所採取的方式,都是保持
包容的態度。因此,有些人認為導師反對
持咒,我覺得這種看法是錯誤的。因為導
師對佛教所有的法門,乃至其他宗教,都
持著非常尊重的態度。
我在講解咒語的時候,只要說到「薩
婆訶」,我最愛引用的,就是導師的解
釋,他說:「類似耶教禱詞中的『阿
門』,道教咒語中的『如律令』。」(
《般若經講記》p.204)導師能用其他宗教
中最為自然能懂的話,來解釋佛經中的內
容,可見他對各宗教的包容與尊重的態
度。
郭朋教授去年(2002年)12月來台,
在李元松老師接待他的晚宴中,我興起撰
寫本篇論文的念頭與想法。我竭誠地希望
讀者能透過本文的分析,了解印順導師對
持咒並無偏見。並借此論文為導師祝壽:
祈願導師長久住世,請多為這個苦難
時代受苦的人們,再多做一些引導!
(本文作者林光明教授為佛光大學宗教研
究所佛教研究中心副主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