講題： 為什麼禪修越來越普及
演講者：葛榮居士
時間： 1998年8月10日晚上
傳佛教叢書編譯組 譯
首先歡迎在座各位。我很高興再次來到這裏，亦很高興在這裏見到一些老朋友，還
有很開心見到一些新面孔。
我先會講一個短的講座，跟著會有發問的時間，然後我們一起去坐禪，最後以中文
及巴利文的唸誦來完結今晚的聚會。
今次我來到這裏時，有朋友告訴我香港越來越多人愛好禪修，而很多禪師亦曾經到
訪這裏。我聽後很高興，但我對這並不感到出奇，因為我知道現在世界各地──尤
其是西方國家亦都越來越多人愛好禪修。這裏帶出一個問題：為什麼現在世界各地
越來越多人愛好禪修呢？我們可以想出各種不同的原因。但我認為總括的原因，就
是在世界上越來越多的苦惱，因此人們──起碼有一些人們──在尋找帶來平靜的
方法；在尋找擺脫苦惱的方法。所以我會介紹一些對我們有幫助的禪修要點，好使
我們能得到多些平靜及能找出擺脫苦惱的方法。
現在這個社會，是機械化和工業化的社會，這使人類生活得越來越像機器──無意
識地過生活。關於這方面，禪修提供兩個很重要的解決方法。
第一個解決方法是慈心禪。當人類越來越喜歡使用機器時，他們亦變得越來越像機
器，沒有情感似的。而缺乏情感會使人們變得越來越暴力，對自己及對別人都越來
越暴力，甚至對我們周圍的自然環境都越來越暴力，這便是現在的自然環境及生態
問題非常嚴重的原因。關於這一點，慈心禪於對治缺乏情感及缺乏溫情是非常有幫
助的。我喜歡這句說話── “慈心禪能幫助我們成為自己最好的朋友。” 如果你
自己本身能夠成為你最好的朋友，自然地你不會對自己作出一些不善、沒有益處的
行為；只會替自己製造越來越多的快樂，還有替別人製造越來越多的快樂。因此，
慈心禪能幫助我們開放自己的心靈來對待自己，同時亦學習去開放自己的心靈來對
待別人。
慈心禪對我們還有另外的一個幫助。由於不同的原因，使我們的心靈帶著各種不同
的創傷。這些創傷由過去所造成，可能是由於自己對別人作了些不好的行為而引起
的，亦可能是由於別人對自己作了些不好的行為而引起的。我想沒有人在一生之中
從未受過傷害。我認為在現代的世界裏，苦惱的一大來源便是人們對這些心靈創傷
緊緊抓住，而這些創傷能帶給自己及別人很多的苦惱。因此，從慈心禪當中學習原
諒自己及原諒別人能幫助我們去治療這些創傷。唯有能夠治療這些我們揹負著的心
靈創傷時，才能真正感受得到我們內心的喜悅及平靜。還有，當我們感受到這分內
在的喜悅及平靜時，還會帶來一種感染力，能夠影響別人。以上是慈心禪的一些很
重要的要點，這也是現今世界上所急切需要的，我認為這是對治現在全球性的暴力
行為的唯一方法。
第二個能對治人們越來越像機器的解決方法，便是正念的修習。這是一種活在當下
的訓練，常常保持覺察及覺醒的訓練。正如慈心禪一樣，修習正念也有很多益處，
其中之一是它可以幫助我們變得清醒，幫助我們時刻都知道自己的身心正在發生的
事情。這正念能幫我們開展內觀，去察覺我們對自己及別人做了些甚麼；去察覺我
們是如何給自己及別人製造苦惱。正念使我們體會到：有時候或大部分的時間，我
們是如何給自己製造苦惱的。當你能以正念看清自己是如何製造苦惱時，你亦會看
清只有自己才能解除這些由自己製造出來的苦惱。有時我喜歡將禪修形容為：“為
自己所製造出來的疾病找出對治藥物。”
正念另一方面的作用，是它幫助我們活在當下。在大部分的時間裏，我們不是活在
過去便是活在將來。由於習慣地、機械性地、沒有意識地生活，所以我們難以察覺
到自己正活在過去或活在將來。因此，正念幫助我們了解自己怎樣運用過去及將
來，若不善於運用過去及將來，將會為自己及別人製造出各種問題。我們需要運用
過去；我們需要運用將來。一個簡單的善用過去或未來的方法，就是我們能否向過
去學習？如果我們能把過去的所有事情作為學習的經驗，作為自己的老師後，無論
面對我們過去所犯的任何錯誤時，我們便不再光是抓緊著它、感到內疚及因此而苦
惱。取而代之，我們懂得去反問自己： “我從過往的錯誤中能學到什麼？” 這是
一個很有用的運用過去的方法，不然的話，過去便成為一個負累。所以，這種態度
和這種修習使我們放下這個我們經常揹負著的重擔。同樣地，我們能否善用將來，
待它有如朋友一樣？當我們想及將來的時候會怎麼樣呢？有時我們會覺得焦慮，沒
有安全感。但如果我們能和將來交個朋友，學習開放胸懷去面對將來，這樣我們便
是用有建設性的方法去面對將來。所以，當有正念時，我們可以有意識地呼吸而令
我們活在當下，又可以善用過去及將來。如果你能視過去為老師，能視將來為朋
友，這將會是一種真正美好、快樂及平靜的生活方式。
正念的另一作用，便是能用它去學習、發現、探索、審查我們的身心正發生著的事
情。在我們日常生活中一個實在的問題，便是如何去處理不愉快的情緒。現代人所
面對的，是壓力的問題，這個問題到處都會遇到。所以現在的人們都找尋各種方式
及各種方法去解決壓力。但有趣的是現在有稱為壓力管理的課程及研習班，它們不
是嘗試去擺脫壓力，而是想去管理它和控制它。正念能幫助我們找出在甚麼情況下
我們會感到有壓力，及知道當我們感到有壓力時，在精神上和身體上發生什麼樣的
事情。運用這個方法，我們便能探索、學習、審查任何我們感受到的不愉快的情
緒。
我想在座各位對其他的不愉快情緒像焦慮、恐懼、憂傷、內疚等都會很熟悉，這些
對我們來說都是常見的。通常我們遇到這些情緒時便束手無策，沒有方法去處理它
們，因此人們受這些不愉快的情緒所操控、壓倒、影響而成為無助的受害者。在禪
修之中有各種的技巧，有各種的方法去處理這些不愉快的情緒。最近有一本很有意
思的書出版，名為“EQ” (Emotional Intelligence)。有沒有人聽過這本書呢？這
書的作者是一位佛教徒，他說人類在盡力發展智商(I.Q.)，但比發展智商更重要
的，是發展處理情緒的能力。這書成為一本暢銷的書，很多有關的研習班亦不斷成
立。在現今世界上，如何去處理不愉快的情緒實在是一個真正的挑戰。在禪修中，
尤其是正念的作用，能幫助我們去處理這些情緒；這個方法不是去壓抑它們，不是
去操控它們，亦不是去發泄它們，而是當它們存在的時候只是對它們保持覺察。事
實上，禪修還有其它的方法和技巧來對治這些情緒的。有很多時我們不能阻止這些
情緒的生起，但我們能學習的，便是在它們生起時如何去處理它們，不因它們的存
在而不斷吃苦。
或許禪修另一方面的用途便是能幫助我們學習成為自己的老師，依靠自己的力量，
對自己完全有信心。這是一個艱巨的教法，但亦是一個很重要的教法──去開展你
自己的才智，去開展你自己的力量，你自己的工具以對治所生起的苦惱。之後我們
便會對發生在自己身上的事情負起責任，不再埋怨他人，不再埋怨周圍的環境。當
我們的內心有這個轉變時，我們便有能力去處理在任何環境所發生的任何事情。
我想引用一個佛教的象徵來總結這個講座，這象徵展示出我們如何活在各種的環境
中而不被影響──這就是一朵蓮花。大家都知道，蓮花是生長在充滿泥濘的水中，
雖然它被污穢的泥水所包圍著，但蓮花能夠不被周圍的環境所影響。在現今世界
上，各種挑戰，各種困境，各種難題時有發生，但是憑著修行，憑著禪修，我們將
能夠把它們視為一種挑戰，學習像一朵蓮花一樣，不受四周的環境所影響。
問答部分
葛榮：如果你有任何問題的話，請隨意發問。發問問題是很重要的。
聽眾：當身體有輕安，它在搖晃，這是否正確的呢？
葛榮：很高興你在坐禪時體驗到輕安。在坐禪時體驗喜悅及輕安是禪修中一個很重
要的一面。所以當喜悅及輕安生起時，或當身體在搖動的時候，只是知道身體正在
搖動，嘗試去找出你真正感受著的身體感受和安住於這種感受之中。當我們有這些
正面的情緒時最重要的是不去執著它。還有沒有其它問題呢？
聽眾：我想問的問題是如何恰當地運用我們的將來？例如在辦公室和我的上司相
處，當我覺得他的見解不對時，我可能會聯想到在將來的情況會變得很惡劣，跟著
我變得很緊張，甚至會生起一些不好的情緒，我還會嘗試去糾正我的上司。在當時
我不會覺得自己有問題，只是覺得我的憶測很正確，但通常在事後才知道是自己的
想法不正確。所以我的問題是：我怎樣可在即時能適當地運用未來呢？
葛榮：如何和這種上司相處，我有些實用的建議。你其中提到希望改變你上司的態
度，這是不會成功的。你應該學習去改變你自己對上司的態度，視他為你的善知
識，因為他在教導你一些東西──觀察自己的內心。正如剛才我說，這便是正念的
重要之處。所以，重要的不是你上司在說什麼或在做甚麼，而是觀察你自己的內
心，觀察你自己如何看待上司的說話或上司所做的事情。因此，從你上司處開始做
實驗是很有趣的。與其生你上司的氣或視他為一個問題，不如學習把他視作一位善
知識，在他處找出這些答案：當和上司一起時，生起什麼情緒呢？這些情緒會逗留
多久呢？你亦可以做這個實驗：今天和上司一起時發生了這樣的情況，讓我看看明
天和上司一起時又會有什麼發生吧。你將盼望和上司在一起，因為對你來說那是一
個很有價值的學習經驗。你的上司實際上是提供一塊鏡給你去觀察自己的內心，所
以你應感激有一個那麼好的上司。所以，不要給你上司一個減號 (負面評價) ；不
要給你自己一個減號，你可以給自己及你的上司多個加號 (正面評價) 。我提出的
這些建議可在任何情況下對待任何的人，不一定是上司。我想還有時間答最後一個
問題。
聽眾：導師，通常人們在禪修時盤腿，但我年紀很大，腎又有問題，這使我很難坐
一段長的時間。那麼我豈不是不能禪修？又或者我可否仰臥在床上禪修呢？
葛榮：你是還有機會禪修的。你可豎直腰脊坐在椅子上，你亦可以正如你說的用仰
臥的姿勢，但是重要的是在這姿勢中，你需要很警惕及很醒覺，因躺下來之後你或
會開始打鼾。學習以躺下的姿勢來禪修亦是很有意思的。
很高興你們問了一些很實用的問題。現在讓我們休息一會，大約五分鐘。在這段時
間之中，正如剛才我說，看看你如何正念於你正在做著的事情：當你在站立的時
候，當你在步行的時候，或無論你做著甚麼，請嘗試放慢你的動作及正如我所強
調，保持正念的重要性，盡量嘗試去實踐。保持肅靜對實踐正念是有幫助的。如有
需要出外的話，請在五分鐘之內回來。
[休息]
坐禪部分
跟著下來所做的禪修是很簡單的東西。在講座中，我強調保持正念、保持留心、保
持覺醒的重要性。所以，讓我們培育這個重要的技巧。在這禪坐中我們嘗試盡量每
一刻都保持正念、留心、覺察。只是去知道在每一刻之中我們的身心發生什麼事
情。在講座中我亦有強調友善、柔和的重要性。所以，我們嘗試把正念和友善、柔
和結合起來，盡量對任何在我們的身心所發生的事情充滿友善和柔和。
[在坐禪中的導引]
正如剛才我說，我們跟著下來要做的東西是很簡單的。請合上眼睛。……
如果你有思想的話，只是很銳利、很清晰地知道你在想著什麼。……
如果你在感覺著感受的話，只是知道在每一刻之中你所感覺著的感受。……
若我們只是感受這裏的平靜和寂靜，我們便會體驗得到當下現在。……
只是去感覺你身體完全靜止坐下來的感覺。……
如果身體是靜止的話，內心也將會靜止下來，而你亦能感受到周圍的平靜。……
對我們的身心友善及柔和。……
[磬聲，出定]
請不要認為禪修已經完畢，請持續知道你的身心在做什麼。請各位打開你的眼睛。
在某角度來說，禪修是沒有開始及終結的。這便是正念，覺知的重要性。
多謝。很多謝各位那麼寧靜及平靜地禪坐。
唸誦部分
現在讓我們一起唸誦。我將會介紹三個巴利文唸誦。第一個唸誦是Buddhaj
saranaj gacchami, Dhammaj saranaj gacchami, Sanghaj saranaj gacchami (自
皈依佛，自皈依法，自皈依僧)。蕭先生會解釋這三個句子的意思。下一個唸誦是
sadhu (善哉)。在傳統的佛教國家裏，你常常會聽到這個字。最後的巴利文唸誦是
santi (寂靜)。之後我們還有中文的唸誦。
在唸誦時，讓我們以唸誦來幫我們體驗當下現在。
[唸誦完畢]
很多謝各位。請努力去修習我所提出的建議：請學習去使自己成為自己最好的朋
友，同時也是所有人的好朋友；學習原諒自己及別人，以此治療你揹著的心靈創
傷；請學習清醒地生活，有正念地生活，以一個充滿覺醒的心來生活，正如我所建
議的，若有不愉快的情緒生起時，嘗試去對治它。請嘗試尋找生命的一個新方向，
一個新的生活方式，令你能活得有意義而不會製造苦惱給自己及別人。願各位體驗
更多喜悅，更多平靜及對自己友善。很多謝各位。希望明天再見到你們。明天我們
將討論正念於呼吸的方法，及透過這個方法我們能體驗到的益處。
再次地，很多謝各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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任憑天上雲捲雲紓
我只給個倒影
心中不起一絲漣漪
永遠是靜水一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