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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在台北。二二八紀念公園
#1
羅雲
  最近頭痛犯得緊,有時候便想要什麼事情都不想,只要可以靜靜的一個人就
好。其實,大概也知道頭痛的來源,主要是因為壓力大的關係,要應付一些白領
階級高階的主管人員,是很耗神的。

  如果不是因為現在要進修的話,其實今年上半年,我就會直接離開台北,到
花蓮去報到了。不過因為進修的關係,可能就會因為這樣的一個理由拖延到明年
初才有可能。雖然我有計畫提前修畢全部的課程,但是最快也要到九月份之後了。

  偶爾在壓力很大的時候,會想要獨自一個人,雖然往往都會有人表示希望或
願意和我一同出去散心。不過畢竟一個人和兩個以上的人,感覺上是差很多的。
有些話,我只會和風林鳥獸去談,可是完全不會和任何一個人提起的。

  在鋒面過境的一個下午,獨自一個人開車前往台北市區,沒帶傘,就這樣走
在如棉絮般飄落的細雨。台北的街頭很喧鬧,但是我卻什麼也沒有聽見。

  將底片送洗之後,突然多出了兩個小時的空檔,車子放在市民大道地下停車
場,一個小時停車費二十元,在台北市區算是廉價的了,所以,就放了自己一個
下午的假期,信步走在街頭,不設定要去哪裡,但就是到處行腳。

  已經忘了路名,可以確定的是在二二八紀念公園側門前的大路上,看到一座
剛落成的大廈,仿古式建築,在這一大片仿古式建築的旁邊,則是兩小間他所模
仿的建築的原型,小小間的二層樓房,經營著銀樓的生意。

  在驚嘆現在的人盡然還有心,而且能夠發揮古式建築藝術到這樣的程度之後,
繼續邁出步伐,在台北的街頭遊蕩。

  過了路口,抬頭看到牆上張貼了一張華麗的告示,關於東方書局決定停止門
市營業,回歸印書的本行。站在門前等自動門開啟後,走進去裡邊,翻了一些書,
看了一下陳設,然後就離開了。

  再往前一點就是台北市最出名的公園——「二二八紀念公園」。之所以出名
,和二二八事件一點關係也沒有,出名的原因只是肇因於這個公園是傳說中的同
志天堂。在上台北之前,就已經風聞它的種種事蹟、傳說,但到台北三年,從來
也沒有涉足過。反正數個月以來,難得一個清閒的下午,趁天色還早,所以就進
去欣賞一下公園的建置。

  以小型公園的角度來看待,這樣的一個公園,配置得算是非常恰當。有古蹟、
歷史博物館、小型花園、噴水池、樓台等等。

  在公園一角有個小小的福德宮,然而這個小小的廟宇,卻上了三層厚實的鐵
窗。心中不禁想到,是神可以保佑人?又或者是人在保佑神呢?看看在他前方已
成古蹟的牌樓,上面提字的人是劉銘傳。再看看穿過這個牌樓的形形色色的人,
行走的匆忙、匆促,對於身邊的任何事物都視若無睹,不禁懷疑,台北的忙碌,
所為何來?

  晃到獅子會贈送的鐘旁,看著已經銅鏽斑駁的鑲字。在一旁坐著喝飲料的人,
在我接近的時候,正巧喝完飲料,起身走往在公園一角的垃圾桶丟棄空鋁箔包。
繞了銅鐘一圈,便走往位在公園中央的立體藝術建築。

  這個建築由三個支點所支撐,在這樣的三角錐之下則是一大片的水池,而在
水池的最中央則是洩水井。踏在水池中央井邊的石板上,看著罹患缺愛症的台北
人,所寫在以墨黑大理石所砌成的池底上累積的污泥上的字句,充滿著愛、恨、
情、仇等等情緒,不由得在嘴角泛出一抹微笑。透過錐頂的空隙,看看頭頂上一
片灰藍的天空,不知道什麼時候人們才會看著不同的方向,珍惜自己所有的一切,
而不是指埋怨所沒有的或者是已經失去的。

  在一旁曾經傳說多人溺斃而改裝成花圃的噴水池旁,是一個更大的臨水樓台
庭榭。而在這片池水中央所有的,則是曾有人在此跳樓、上吊自殺而封閉的不祥
樓塔。這是一個怎樣的公園?有著非常堂皇與美麗並存的構造,但卻在這表面之
下,有著許許多多的不堪?許許多多的愛恨情仇在此地交織,一代越過一代,就
算改名,也改不了它所隱藏的宿命。池中有一隻少見的親水鳥類,不知道牠的名
字,全身雪白,頭頂和後背上則是一大塊的灰色,頭頂還有一根長長、飄逸的白
羽。並不怕人,但似乎已經長時間棲息在那裡,和牠打了一聲招呼,小小的聊了
一下,問候牠,也好奇在牠的眼中是如何看待這些身陷愛欲情海的人們?

  前往因三三一地震而受損的歷史博物館途中,經過被稱為見證歷史男女不平
權、壓抑女性自主與大男人主義象徵的節孝牌坊。除了幾個雕刻的字跡之外,早
已經失去它所代表的意義。正如同剛進到公園時候,所經過的急公好義的牌坊,
也已被人們所遺忘。

  離開公園前,由大門望出去,看著車陣均朝向遠離公園的一方駛去,似乎正
昭示著時間的消逝。放釋地走在重慶南路上,看身邊的人匆匆來去,偶爾想到腳
步跨大,輕輕就越過這些忙碌的人的步伐;偶爾則是迎著開始飄降的細雨,淺嘗
午後的清涼。在心中默想,台北人的步調快是快,然而這樣的快速目的在哪?其
實早就已經迷失了,迷失在名、利、愛、欲等的競逐當中,一旦這些都不再有意
義的時候,這樣的人,也就失去生存的目標。

  真正要追逐的,其實,不過只是想要追逐的自己而已。遺失的自我,不能由
外在的肯定得到認可。提前用過晚餐,在雨勢漸增的時候,踏上歸程。為何我總
是不喜歡台北?或許是因為,我一直都知道我來的地方,也知道我將去哪裡,而
我正在路上。或許這也是我和台北最隔隔不入的地方,看著迷失方向的人來來去
去,除了不忍、不捨,也無能為力。

  台北有太多的宗教,舉凡各種道場、教派等等…處處林立,更常有很多人企
圖藉由這些外在的種種儀式、修行方法,希望能夠得到心靈上的穩定、一種依歸,
想要證明自己並不迷失。結果不但被騙財騙色,連心都被騙走了而從不自覺。佛
教有句話說:「煩惱即菩提、菩提即煩惱。」也有另外一句類似了話語「色不亦
空、空不亦色,色即是空、空即是色,受想行事亦復如是。」 印順導師對這句
話下了一個比喻:「烏雲可以遮蔽天空、白雲也可以遮蔽天空。」我同時想到另
外一句話「頭上安頭」,追求財名食睡的人是這樣,追求解脫的人也是這樣,我
無意追求高官名祿,也不求解脫。我只知道,人生在世,不過就此一回,我所能
作的,其實不過也就只是認真於當下。

  佛陀悟道的時候曾思維:「原來解脫這麼簡單。但說出來的時候卻沒有人會
信。」而想要直接入滅,受大梵天王請而住世教化四十九載。在入滅之前更再度
強調:「末法時代的眾生若想要得解脫,就好好的盡身為一個人的本分。」「以
戒為師!」但對於無意解脫自在的人,汲汲追求外在一切無常事物的人,則沒有
什麼可交代的。就算覺著一如 佛陀,也無法度濟無緣眾生。
Thu Apr 17 21:22:28 200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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