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標  題:  頭陀僧如何對治恐懼
發信站: KKCITY (Sat Oct 28 10:58:37 200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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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住於法,慈心相對
頭陀僧如何對治恐懼—老虎與野象的威脅

卡瑪拉•提雅瓦妮琦 著

法園編譯群 譯


對在家人而言,頭陀僧的各種修行方式看起來是不必要的冒險;

但對頭陀僧來說,這些在野地裡求生存的經驗,堅定了他們對「法」的力量的信仰,

因為「法」就在死亡的另一端,沒有跨越對死亡的恐懼,就不可能瞭解「法」。

在「森林僧團期」,〔泰國〕北部與東北部地區人煙稀少,開闢的道路並不多見,森林
遍佈在整片遼闊的土地上,此外,森林更是野象、猛虎、雲豹、黑豹、黑熊、野牛、印度
野牛、爪哇野牛等野獸的棲息地。這些野獸不僅統治著這片野地,也在每個僧侶與村民的
想像中留下恐懼與幻想。阿姜曼(Man)曾對弟子說:「當僧侶真正面對這些野獸時,才
會知道自己恐懼有多少、有多深。」鬼神崇拜也是這個地區主要的文化之一,這種對鬼神
的畏懼是如此根深柢固,甚至仍影響著進入僧團的年輕人。若想過不同於平常生活的頭陀
行生活,以及在解脫上精進用功,就必須根除對鬼神的畏懼與在森林中獨自雲遊的恐懼。


依照十三種頭陀支,頭陀僧必須長期生活在森林中,我們在此所討論的十位頭陀僧,都
遵行這項規則。對他們而言,在「法」的道路上有所增進,就是要不斷開發自己的心。由
於恐懼會阻斷他對「法」的投入,妨礙他追求獨居的生活,所以,待在野地裡,就是一種
可以削減乃至最終滅除煩惱 (1) 的驗證方式。森林深處與林中墓地,因而成為頭陀僧的
訓練場所,他們視自己是為了解脫而與「內心不善力量搏鬥」的戰士,雖然「業」多少都
有所影響,但這些僧侶為了生存,仍必須靠著個人的技巧、經驗與知識奮鬥下去。

面對老虎的襲擊

在僧侶森林生活的回憶中,老虎佔了顯著的比重。僧侶對牠們又畏、又敬。害怕老虎以
及想像被老虎吞噬的恐懼,反而往往驅使他們的心必須安住於定中。

一位頭陀長者解釋「定」(samAdhi)時說:「『定』是一種心的凝聚,使心能強而有力
,進而根除執著……,也能清淨內心,使心在當下光明、清淨。」遵循佛陀所教導的四十
種禪修法認真修行的話,都能使心進入禪定,但由於根器不同,師徒所選擇的禪修法也會
有所殊異 (2)。其中,阿姜曼教導弟子的專注方法是誦唸咒語「補哆」(buddho)。 

在阿姜曼早期的訓練裡,比丘或沙彌必須與老師共住,並參與日常的儀軌、接受教導,
從觀察中學習。在這階段裡,他們必須依靠老師作為內心的引導。假如有人恐懼老虎,阿
姜曼就會把他丟到森林深處去,與其它僧侶保持距離。當夜晚降臨,恐懼感襲來,僧侶就
得強迫自己在曠野裡經行 (3),其它僧侶則睡在村民為他們建造的平台上,檯子的高度可
防止老虎的撲襲 (4)。

頭陀老師們深信這種修學佛法的方式,遠比研讀經典要來得困難。在野地之中,對於潛
藏的危險必須保持高度的警覺,這也迫使他們得時時保持注意力。此時,僧侶除了讓心專
注於禪修的所緣境,或持續誦念「補哆」來防禦自己的心之外,沒有任何其它防禦的能力
。阿姜曼說,如此一來,心就能「全然融入於『法』之中」。照他的說法,在這種情況下
,能增長或深化堅固的專注力,此外,更能引發智能或內觀。至於在恐懼與「法」的交戰
中,為阿姜曼立傳的作者觀察到:

當心戰勝恐懼時,就會充滿勇氣,享有深刻的內在寧靜;若是恐懼戰勝時,它會迅速蔓
延,這時全身除了會冒熱汗與打冷顫外,也會想要排泄。僧侶將因恐懼而感到窒息,看起
來與死人無異。(5)

在第二階段的訓練裡,比丘會與沙彌一起雲遊,並修習禪師所教導的禪法。生活在森林
裡,僧侶們長養了敏銳的感官能力,並且能善用他們的眼、耳、鼻根。從阿姜范(Fan)
與阿姜查(Cha)的經驗中,我們可以得知僧侶在聽見、看見或遇見老虎時,會如何處理
他們的恐懼,也能瞭解他們如何在每種狀況中練習正念與專注。

阿姜范在第四年雲遊時,讓一位沙彌隨行。有天,正當他們沿著湄公河畔的森林小路而
行,阿姜范發現了一些老虎剛留下的足跡與糞便,當時正值黃昏,在他們的前後響起了老
虎此起彼落的咆哮聲 (6)。為保持鎮定,阿姜范與沙彌在走路時也試著禪修,但他們仍害
怕老虎會隨時襲擊,內心深受干擾,完全無法專注。

這時,阿姜范開始誦念一句古老的諺語來提振勇氣:

老虎吃掉一頭牛,不是什麼大新聞;但要是吞食村民或頭陀僧,那新聞必定會傳遍千里
。念完之後,他勇氣倍增,準備好去面對任何危險。他心想:「一個害怕野獸的僧侶,就
不是一個真正的頭陀僧。」又對沙彌保證說:「擁有專注力會讓心平靜,不會懼怕任何危
險,即使被老虎吃掉,也不會有任何痛苦。」後來,阿姜范與沙彌在這次雲遊中,就再也
沒有見過老虎了。

有些僧侶為學習瞭解心,會故意讓自己深入險境。阿姜查與一位同修僧侶、兩位年輕男
孩在森林茂密的山中雲遊時,想起一句諺語:「切莫睡在森林小徑上」,他反覆思索這句
話,還是決定嘗試看看。當天晚上,他就將傘帳搭在森林小徑上,另一位僧侶則將傘帳搭
在小徑附近,而兩位弟子決定睡在他們兩人之間。在進入傘帳休息前,他們全部坐著禪修
了一會兒,阿姜查擔心男孩們會害怕,就將他的蚊帳掀到傘頂上,讓他們可以從躺著的地
方望見他,他就這樣將蚊帳懸掛在上方而躺在小徑上,身後路的盡頭是一片荒野,前頭則
是村莊。這種險惡的環境,提供僧侶一個思惟內心起伏狀態的機會。臨睡前,阿姜查仍專
注於呼吸,接著聽到樹葉沙沙作響的聲音。

那動物正悄悄地慢慢逼近……,近到可以聽見牠的呼吸聲,一剎那間,我的心告訴我:
「老虎來了!」不可能是其它野獸,從牠走路的方式、呼吸的節奏來判斷,我心想那必定
是老虎,不會是別種野獸……,我不禁生起死亡的念頭!就在那一刻,心又告訴我不必煩
惱:「就算沒有被老虎吃掉,也終究得死,為『法』而死反而更有意義……。準備讓老虎
飽餐一頓吧!如果我們是因『業』而互相牽引,那就讓牠吃了我吧!如果我們沒有因緣,
牠就不會傷害我。」這麼一想後,嘴裡便喃喃念起皈依佛、法、僧,就不再陷於煩惱之中
。後來,老虎停下腳步,只聽到牠的呼吸聲,大約離我有六公尺遠,我躺在那裡仔細聽著
。天曉得牠會不會這麼想:「是誰…… 睡在我的地盤上?」過了一會兒,牠走開了,腳
步聲漸行漸遠,整片森林也隨即安靜下來。

由此可看出阿姜查對「業」的深信,也許如此,當時他才能安然平靜,並保住了性命。
阿姜查經歷過這件事後,終於瞭解一旦放下對生命的執著,便不再害怕死亡,而且也能保
持冷靜,同時也學習到對古老的諺語有時要多加留意。

假如僧侶一直倚賴老師、朋友或團體,是無法得到智能的。在第三階段的訓練中,僧侶
獨自雲遊,住在山上、洞穴或森林的樹下。但有時頭陀僧可能會因環境的影響,並非因自
我的抉擇,而過獨居的生活,阿姜范就是一例。

一九二五年,阿姜范雲遊到布瓦柏(Buabok)山丘(烏隆省的一座山丘)的「佛足」(
Phabat Buabot),去與兩位頭陀僧會合,但當他到達山腳下的帕本(Phak Bung)村時,
兩位僧侶已經離開了,因此阿姜范便獨自在山中禪修五天。有天,他步行到山丘上時,因
異常的聲響而感到驚嚇,那聽起來像是大型野獸正在挖地的聲音,「是隻老虎」的念頭閃
過腦海,他霎時站住不動,雖然遭遇突然,但阿姜范的迅速反應展現了他堅固的正念。

片刻之間,他將心專注下來,以免心隨境而轉。只見那野獸從濃密的叢林中探出頭來,
他心想:「是隻老虎沒錯,看頭的大小,應該是只大老虎。」

看到老虎,他打從背脊發起冷顫,汗流滿面,他直覺到如果轉身而逃,就必死無疑,老
虎勢必會攻擊他。因此,他將心專注,冷靜地面對這個危險的狀況,即使他的呼吸已不如
平常般自然。老虎瞥了他一眼,大聲咆哮後,就跳到森林裡去了。

本世紀初的幾十年間,住在森林裡及其附近的村民,都已體認到老虎的出沒是自然且無
法避免的事。由阿姜帖(Thet)、阿姜李(Li)與阿姜草(Chaup)留下的紀錄,可以看
出老虎在頭陀僧的心中所佔據的份量,其實與村民並沒有兩樣。

一九三六年底,阿姜帖曾獨自在北暹羅山上,靠近拉胡村的一個地方隱居禪修。當時他
年約三十四歲,已在荒野中雲遊多年,老虎的咆哮聲對他而言,可說是司空見慣。但現在
的他獨自在村外的茅篷中,卻滿心恐懼,他難以入睡,也無法專注於禪修。他聽見村民對
空發射槍炮,也看到他們對老虎投擲火把,卻仍無法制止牠。老虎不怕人類,隱沒一陣子
之後,在破曉時分又再度回來,高踞在村民出入的小徑上,村民一瞥見老虎就趕緊逃跑,
但老虎沒有追趕他們。阿姜帖自認從小遇到這種事就會緊張得失控,他還記得自己有多麼
害怕:

我坐下禪修,卻無法專注,當時我並不知道自己的心被老虎嚇到了。我滿身大汗……,
天氣這麼冷,為什麼全身還不斷出汗?我把袈裟展開來,覆蓋身體,身體卻仍不斷顫抖,
心因而疲憊至極,完全無法禪修。我想先躺一會兒,再試著禪修,當我正打算斜靠著牆壁
時,老虎又吼了一聲。我顫慄了起來,彷彿得到了叢林熱(jungle fever),那時我才瞭
解自己是因驚嚇而拒絕專注,因此我立刻站了起來,提起勇氣面對可能來臨的死亡。心因
此慢慢平靜,……沒再聽見老虎的聲音。偶爾當再聽見老虎的叫聲時,我會略過牠的吼叫
,只當那是聲音,就如同風吹過任何物體一般。

阿姜帖的經驗證實了阿姜曼的信念,他認為對頭陀僧最好的事,就是住在老虎出沒的地
方,聽牠們在附近吼叫。阿姜曼的意思是,會懼怕老虎或其它野獸的僧侶,仍未瞭解「法
」的真義。一般未經訓練的心,會有驚懼的反應,覺知且徹見了四聖諦的心,會知道老虎
的咆哮不過只是聲音而已。一如阿姜查的解釋:

當聲音響起,我們只是注意它,這就是所謂真實地了知感官事物的生起。假如我們練習
「補哆」,清楚瞭解聲音就是聲音,就不會被驚嚇到……,它只是聲音而已,心就會放下
。

對頭陀僧來說,清晰而深刻地知曉「補哆」,就是表示覺醒。

阿姜曼經常送年輕弟子獨自雲遊,以讓他們能「明瞭『補哆』」,一九三二年,二十六
歲的阿姜李單獨至南噴省(Lamphun)的拇指山(Doi Khau Mau)禪修。當地人相信有惡
靈住在峰頂,儘管害怕,阿姜李還是逼自己爬上山,在往山頂的路途上,他於一座廢棄的
廟裡待了兩晚。與阿姜帖一樣,阿姜李也回憶恐懼如何將他的心導入深深的禪定之中:

人們告訴我當每月布薩日來臨時,一個明亮的發光體便經常在那裡出現。它出現在森林
深處,那便是野象與老虎出沒的地方。我獨自走進去,心裡感到既勇敢又恐懼,但對「法
」與老師的力量卻很有信心。……第一天晚上,沒事。第二晚,約凌晨一、二點,一隻老
虎過來了—那表示我整晚都不能睡了。我坐起來禪修,老虎在我傘帳附近來回走動,我的
身體因害怕而僵直,且因極度寒冷而凍僵了。我開始誦念,嘴上的偈文如流水般滔滔不絕
,所有遺忘多時的古老唱誦又重新恢復記憶,感謝我的恐懼與能力,讓我的心不至於散亂
。我就這樣從凌晨二點坐到五點,直到老虎離開。(7)

一早,阿姜李到只有兩間房舍的聚落中托缽,在花圃裡工作的人告訴他,老虎在前夜已
吃掉他飼養的一頭公牛。

阿姜帖在野地裡住過許久,他知道一隻老虎便能攻擊如印度野象或巨鹿等動物。一九三
七年,他在拉胡村附近隱居時,堅固的正念讓他見識到老虎頑強的模樣:

有一晚,老虎跑來攻擊我茅篷附近的一隻野牛,我猛敲一塊木頭,大聲叫喊驅趕那隻老
虎,老虎死也不肯離開,最後牠把野牛拖走,這時候我已經不怕了,但我還不敢跟著去救
那頭野牛,因為我也怕被吃掉。

有時雲遊僧會夜遊,刻意讓自己身處險境。阿姜草 (8) 就曾如此做過,隨行的僧侶都認
為那非常冒險。獨自走路穿越森林,迫使他得隨時保持警覺,在夜間,他時常遇見老虎成
群出沒徘徊。有次,他在北暹羅雲遊時,啟程前往碧差汶省(Phetchabun)的龍薩(Lom
Sak),於中午時分走進「大森林」(Dong Yai),遇到一些村民邀請他在村裡過夜,隔
天一早再繼續上路。他們顧及他的安全,便警告他森林很大,裡面有很多兇惡的老虎,假
如他那天中午進入森林,夜晚就有可能被老虎襲擊,他們說老虎曾吃掉在森林中過夜的旅
人。儘管有他們的勸告與關心,阿姜草仍然堅持要進入森林。阿姜草與阿姜查一樣,相信
如果自己成為老虎的食物,那就是他的「業」,他也如此告訴村民們。

獨自旅行時,阿姜草總能敏銳地注意著四周的環境。他還沒有走多遠,就看到老虎的蹤
跡與新舊交雜的糞便,若發現老虎的足跡,他在走路時便會專心誦念。黑夜降臨,他仍然
身處森林中,聽到兩隻老虎在咆哮,當牠們更靠近時,那吼聲更是震耳欲聾。突然間,一
隻老虎出現,沿著足跡走向他!阿姜草停下並轉身,隨即看見另一隻老虎從背後撲近,每
隻距離他都不到兩公尺。這是他所見過最大只的老虎,每隻都有一匹馬那麼巨大,光是頭
就有四十公分寬。眼看無路可逃,阿姜草只能站著不動,他的腳顫抖著,心想這次死定了
。

就在危急的時刻,正念拯救了他。即使可能被老虎吃掉,他也下定決心不放棄保持正念
,於是,心不再繫於老虎身上,而是制心一處,安住於平靜。後來,阿姜草直覺地知道老
虎絕不會吃掉他了。一時之間,他忘卻了老虎,忘卻了身體,忘卻了站立的姿勢,甚至忘
卻了週遭的一切。他的心完全安住在甚深的禪定中,並持續好幾個小時。當他出定時,發
現自己站在原地,兩邊肩上各掛著傘帳與繫著缽的背帶,手上還提著燈籠,只是蠟燭早已
燃盡。他點起另一支蠟燭,老虎已不見蹤影,整個森林安靜了下來。(9)

出定後,阿姜草很訝異自己能全身而退,老虎一點兒都沒傷害到他,他的心因此充滿勇
氣與慈愛。

他覺得自己可以面對上百隻老虎,因為他已體會到心的力量。他對那兩隻老虎散發慈心
,牠們是善知識的化身,因為牠們「提升」了他在「法」上的境界,也幫助他瞭解「法」
的奇跡。

阿姜草能撿回性命是由於他深刻的定力,使他能原地不動站立幾小時。(10)

阿姜草繼續他的旅程。由於這發現令他無比歡欣,所以走路時也持續禪修。大約早上九
點,他到達了森林盡頭,眼前是一座小村莊,他穿上袈裟,安置頭陀裝備,開始托缽。村
民早上就看到一位頭陀僧從森林中走出來,嚇了一大跳,他們知道他必定是在森林裡過夜
,許多人跑來供養他食物,並詢問他如何有辦法能通過「大森林」而毫髮無傷。為他立傳
的作者下結論說是因為「法」的力量,使阿姜草不僅能在遇見老虎時逃過一劫,還能在森
林中找到出路。

以下這些回憶,描繪了頭陀僧們如何將老虎納為生活中自然而不可逃避的部分。阿姜撰
(Juan)與他的同修僧侶阿姜誇(Khaw)、阿姜薩溫(Saun)、阿姜本曇(Bunthan),
以及一些在家行者,在金瓶森林(Golden Pot Forest)(11) 中修行時,就待在虎群附近
。他們住得十分簡陋,阿姜撰與阿姜薩溫在裸露的岩塊上搭蓋茅篷,石造的棚架約五公尺
寬,超過二十公尺長、十五公尺高。平台底下的池塘提供野生動物食物與水,而平台就像
兩座平行的石牆一般。阿姜撰從茅篷向石造平台望去,可以看到野豬、野象、老虎、斑鹿
與黑熊。有天下午,他看見至少有十頭野像在池塘邊,也聽到其餘的象群正在小樹林中破
壞竹子與楊(yang)樹。聽到虎群的怒吼,或看見牠們在茅篷四周徘徊,都是很尋常的事
。

一晚,僧侶們齊聚在茅篷中誦念波羅提木叉,他們聽到虎群在茅篷附近的石頭旁遊戲搏
鬥,從聲音判斷一定有幾隻在那裡,從僧侶們誦念開始到結束,虎群就在同一地點持續徘
徊,咆哮聲也未曾停歇。阿姜誇非常懊惱,但仍以溫和的語氣叫牠們停止:「嘿!你們這
些傢伙,別那麼大聲嚷嚷了!僧侶們正在聽法呢!這兒不是玩樂的地方,聽我的話,否則
你們都會下地獄去的!」牠們安靜了一會兒後,又繼續咆哮了許久。

這件事證實了阿姜曼的教導:「假如你怕老虎,就與老虎同處,與牠們做朋友。」顯然
阿姜誇已將此忠告付諸實行。

然而,更年輕的頭陀僧仍持續地從他們的經驗中學習,在森林中,沒有任何一座茅篷是
不受野獸威脅的。僧侶們必須依據自然法則來生活,而自然是不可預知的。他們學習到的
生存法則,就是對任何意外的拜訪,都要正念且警覺。阿姜撰記得一個情況是:

同行的阿姜本曇正要跨出茅篷時,看見一隻大老虎就坐在階梯上,他必須安靜等待,直
到老虎走開後,才能離開茅篷。

他也回憶:

阿姜薩溫與一位沙彌因感染痢疾,一起衝向廁所,但弟子動作比較快,使得無法解急的
阿姜薩溫只好到灌木叢中將就。當他蹲下去時,一隻老虎正好跳過他的頭頂,當時他全身
每一根神經都抽搐起來。老虎後來朝廁所方向奔去,聽到聲音的弟子拔腿就跑。很快地,
老虎奔進森林中消失了,所以這個男孩並沒有碰見老虎。

面對野象的威脅

在僧侶的回憶中,野象也佔有顯著的地位,沒有經驗的僧侶跟著他的頭陀老師,學習遇
到這些可怕又巨大的野獸時該如何處理。頭陀僧知道象很聰明,會試著先和牠講理。例如
,一九三○年代期間,阿姜曼與兩位弟子—阿姜誇、馬哈湯素(Maha Thaungsuk),在北
部雲遊 (12)。有天,在一條接近山中的小徑上,遇到一頭公象,象牙約有兩公尺長。那
頭象正在吃竹子,遠遠地面對著僧侶們,完全將小徑堵住了。那時沒有別的路可以通過,
僧侶們停在離象五公尺遠的地方,彼此商量該怎麼辦。阿姜曼問阿姜誇,誰可以和象套交
情來處理這個狀況,阿姜誇明白是他們闖入了象的領域,於是便尊敬而謙恭地對牠說:「
大哥呀!我要和你說句話。」像一聽到,馬上停止了進食的動作,轉過身面對三位僧侶。
牠雖然站著不動,耳朵卻張開著,防衛著任何危險。阿姜誇又說:

好極了,孔武有力的兄弟!我要對你說句話,我們三個人都手無縛雞之力,而且很怕你
呀!如果你讓我們通過,我們會非常感激你的。你要是一直站在那裡,我們不可能往前走
啊!

正如阿薑湯素所說的那樣,聽到阿姜誇的話後,像就走進竹林裡去了,還把象牙藏在竹
叢中。之後,這些僧侶便成一縱隊專注地依序走過,阿姜誇在前,阿姜曼居中,阿薑湯素
殿後。他們距離那頭巨象只有半公尺,阿薑湯素走近象時,因恐懼而分心,一個不小心,
傘帳上的掛鉤碰到了竹幹上纏繞的細枝,阿姜曼與阿姜誇回頭看他。阿薑湯素滿身是汗地
將掛鉤解開,不安而憂慮地繼續盯著那頭象,等到他終於將傘帳拿開時,他們才繼續上路
。阿姜誇轉過身來向牠道謝,「我的大哥!我們已經通過了,現在你可以繼續享用大餐了
!」那頭象深深吸了一口氣,從竹林中抽出牠的那對巨牙。

隨後僧侶們在隱居所聊起了這件事。阿薑湯素承認他經過那頭象身旁時,是想著牠可能
會改變心意,並會為了好玩而追趕他們,阿姜曼斥責他說:

你那時就是因狂亂的念頭而分心,假如你的心能精勤地系念真理,這樣對你會有很大的
助益。但大多數人的習性就是如此,執愛只會帶給自己煩惱的妄念,卻忽略要憶念真理。


阿姜撰待在沙功那空省(Sakon Nakhon)瓦儂尼瓦縣(Wanon Niwat)的壺村森林(
Dong Ban Mau)時,也與像有過近距離接觸的經驗。那是在一九五一年,當時野象、老虎
、黑熊都會在森林中徘徊漫步,阿姜撰與另一位同行僧侶,住在村民為他們建造的兩座茅
篷裡隱居禪修。有天晚上,阿姜撰被野象奔跑過森林的巨響驚醒,透過夜色,他看到一群
像向他走來,一頭大公象停在離茅篷約六、七公尺遠的地方。他心想:「這一定是群像之
王,牠如此巨大,就像一堵巨牆擋在我的茅篷前面。」這頭象發出一聲巨吼,聲音像喇叭
一樣尖銳,並開始撞擊樹叢,又用腳扒地。半夜看到這種景象真是恐怖,阿姜撰當時非常
害怕,差點失去正念。

〔我〕雞皮疙瘩全都起來了!心臟幾乎停止跳動,只覺得頭暈目眩,嚇得半死,汗流浹
背,身體好像著了魔似地瘋狂顫抖。我站起來,手顫抖地點亮火把,試了好一會兒,才將
火柴點燃,顫抖地握著火把走到外面。聽說象怕火光,但我不知道是真是假,又怕牠若看
到火光,會不會追著我跑?

我心想:「假如象靠近我,我就跳到樹上去。」但另一個念頭卻說:「你是個禪修僧,
為何要怕大象?像又不怕你。你已終生奉行頭陀行的傳統,你是人類,是萬物之靈,又是
一位僧侶,牠只是頭野獸,並不怕你,假如你害怕的話,就連象都不如啊!」

如是自我勉勵後,阿姜撰又重拾正念。在誦念皈依三寶的偈文後,便走回茅篷,並開始
觀想死亡,他的心愈來愈安靜,恐懼也逐漸減少,直到完全消失。有了一顆專注的心,阿
姜撰便能以一道新生的智能之光來看待事物:

我已不再害怕大象或死亡,我的心清涼、平靜、充滿勇氣,而且精神百倍。我要感謝那
頭象,教導我面對死亡,觀想瀕死的景況。像可能仍在外頭徘徊,我以慈愛與憐惜的心觀
想著牠,專注的心具有極大的力量。幾秒鐘之後,大象發出類似被攻擊的喇叭般吼聲,爆
裂的聲音震遍整座森林,接著牠走進了森林,走過之處便把樹拔起,早上起來都可以看見
樹枝斷裂的痕跡。從此以後,就沒有其它像靠近過我們了。

阿姜撰親身體驗的智能,證實了阿姜曼的信念,也就是安住於「法」的心是「保護自我
的能力」。不管任何恐懼的突擊,它都能站穩腳步,並獲得勇氣。

另一次意外事件,描繪了在家的苦行者—修行未如僧侶深入的行者,如何響應突然遇到
大象的情況。一位白衣 (13) 跟著阿姜誇、阿姜薩溫與阿姜撰一起雲遊,也與他們一起度
過一段曾與老虎相遇的旅程。阿姜誇的茅篷搭在長滿雜草的岩石區,白衣則將他的茅篷搭
在灌木叢中。

有天,一隻野象闖入這個區域,並向白衣的茅篷走去,用象鼻捲起白衣放在外頭的拖鞋
往森林裡扔,連梯子也被拋出去了!接著象鼻又伸進茅篷裡,卻撲了個空。就在牠離開前
,又用象鼻推擠牆面,茅篷於是搖搖欲墜。白衣因為重聽,並沒有聽到大象的活動,直到
茅篷開始搖動,才知道大象的舉動。當他看到野象時,立刻從茅篷中跳了下來,跑向阿姜
誇,既害怕又顫抖得說不出話來。阿姜誇花了好一會兒工夫讓他平靜下來,才瞭解事情發
生的始末。

遇到像這樣危及性命的情況時,一個在家人可能會逃跑,但雲遊僧不會。一九五七年到
一九五八年之間,阿姜撰與其它四位僧侶及沙彌回到這個地區雨安居。野地裡活潑而自然
的生活吸引著他們,因為他們發覺這有助於禪修,荒野使他們保持警覺,也同時讓他們感
覺很舒適。阿姜撰告訴我們:

僧侶、沙彌、野生動物共享著這片土地,各自盡自己的責任,並且全都和平地生存在一
起。

來自「法」的力量

當獨自雲遊在濃密森林或高山中時,是什麼給予僧侶信心?除了堅固的正念之外,保護
他們的還有四種有益的信念。

首先,他們相信頭陀行的功德,假如他們嚴格遵守戒律,「法」就會保護他們,披上袈
裟時,他們便感覺可以面對任何危險。阿姜曼在遭遇野象的突襲後,告訴弟子們:

若象看見我們袈裟的顏色,便會知道我們對牠們是無害的。

第二,頭陀僧對他們的老師有信心,他們相信他不會將他們送到完全陌生的地方去,因
為從前的頭陀老師,都能在居住的洞窟或停留的山中生存下來。當阿姜曼送年輕的阿姜李
到南噴省山中獨居時,他告訴阿姜李雖然惡靈護衛著整座山,它卻不會傷害「法」的修習
者。

第三,僧侶們深信「業」的法則,以及他們從未傷害任何生物的善行,無論這些生物是
多麼微小。關於僧侶們對慈心力量的信念,阿姜拉的解釋是個很好的例子。阿姜拉在雲遊
時,經常會遇到大蟒蛇,當他告訴阿姜曼有關他對蛇的直覺恐懼時,阿姜曼回答說:

為什麼要害怕?假如你被蛇給吞了,只要用你的腳頂住牠的胃壁就好啦!(La, 27)

阿姜曼的意思應該是,如此蛇就無法順暢地將阿姜拉吞下去了。無疑地,阿姜曼是在開
玩笑,但是他的回答卻證明阿姜曼自己曾經由禪修的訓練,克服許多恐懼,他希望阿姜拉
能瞭解遇到蛇並不一定是種恐怖的經驗。阿姜曼圓寂後,阿姜拉到泰國南方去試驗阿姜曼
所給予的教導。一九五三年,他在攀牙省(Phangnga)雲遊時,當地村民帶他到位於龜山
洞(Tham Khao Tao)的一處巖洞,洞內有個離地約半公尺、可供躺臥的平台,阿姜拉便
在此禪修了一星期。他回憶道:

傍晚時,我想在懸巖下躺著休息,卻看到一條大蛇正沿著懸巖從北邊爬到平台的邊緣,
牠慢慢地往前爬,頭抬起一•五公尺高,眼睛與我的大拇指一樣大。我在平台上結跏趺坐
。牠的頭與一隻手臂的長度差不多,身體超過四公尺長,直徑約十公分,牠安靜地看著我
。

阿姜拉非常害怕,但還是仔細觀察那條蛇,接著對蛇揮揮手,說:

走開!別在這兒,為何懷疑我呢?我每天都對你散發慈心……,不只是對你啊!對所有
有情眾生都是如此……,願眾生安樂。走吧……走吧……

於是,蛇便朝附近的神廟爬了過去,最後爬進巖坑下的深洞去。

過了十分鐘,牠又回來了,慢慢接近平台邊緣。這次〔我〕更專注了,我搖手對牠說:
「走開!走開!走開……你沒聽見嗎?我並沒有要從地下或水裡挖寶,走開!」說完,那
條蛇尾巴朝後,向後移動了手掌寬的距離,最後回到洞裡去。

阿姜拉似乎推測那條蛇是那地區寶物的守護神,但深思這件事後,又覺得那條蛇既非神
靈,也非梵天的化身,可能與他過去的「業」有關,要來測試他恐懼的程度,看他是否會
因恐懼而忍不住攻擊牠。阿姜拉相信是三寶的力量與心的純淨救了他,因為他並沒有傷害
野獸的意念。

頭陀僧的第四種信念,來自於他們相信老虎、野象與蛇,都是由梵天或護法神化身而成
的,為的是測試他們理解與信仰的深度,阿姜草的另一次遭遇證實了這種信念。一九三○
年代末期,阿姜草雲遊到撣州時,有一回他獨自在山洞中禪修,一晚,經過一段禪修後,
睜眼就看見一隻大老虎坐在洞口,阿姜草也許過去曾多次遇見老虎,這次他倒不害怕,所
以人與野獸彼此就靜靜地看著對方。過了一會兒,老虎輕輕地跳到離洞口約兩公尺遠的一
塊平坦岩石上,阿姜草專注地觀察著牠,而老虎也看著他,開始清潔自己的身體,舐自己
的腳掌,清理完畢後,牠就像狗一樣坐在岩石上歇息。根據為阿姜草立傳的作者說,雖然
當時阿姜草並不覺得害怕,但是,他承認若像平時一樣在洞口經行,就會太靠近老虎休息
的那塊岩石,他不由得感到緊張,所以只好繼續在洞內的小平台上坐著禪修。他心想老虎
應該不會在那裡待太久,然而令他失望的是,老虎顯然是要永遠定居在那裡了。

夜晚降臨,阿姜草點起了蠟燭,發現老虎並沒有注意到光線,他把蚊帳掛在傘帳上,並
到帳裡禪修,直到休息時間到了才停止。凌晨三點,他起床將蚊帳移開,又點了一根蠟燭
,老虎仍然躺在那裡。行腳托缽的時間已到,要離開洞穴,必須在與老虎相隔一公尺內的
距離走過,他披上袈裟,注視著老虎,也看到老虎在看他,阿姜草心想:「老虎的眼神好
像狗在看牠的主人一樣溫柔」。準備離開洞穴時,他平靜地對老虎說:

托缽的時間到了,我與所有野獸、人一樣,需要有食物來滋養身體,請准許我離開,你
可以隨意地留在這裡或出去覓食。

於是,他便經過老虎躺著的那塊石頭走出洞穴,到附近的小村落托缽。為免驚嚇到村民
,他絕口不提老虎的事,托缽完回到洞穴時,老虎已經不見蹤影。阿姜草回想起這個情況
,會覺得這只特別的老虎必定是梵天化身來考驗他,之後連著幾晚,他都聽到老虎的咆哮
聲,但牠卻未再到他住的地方來。(14) 這次可能是阿姜草的正念救了他,尤其是他在老
虎身邊時,行止都能保持正念。

頭陀僧這些野地求生存的經驗,堅定了他們對「法」的力量的信仰。阿姜曼告訴過弟子
:

擁有此心的話,不論是老虎、蛇或大象等來攻擊的野獸,都會後退,精進的行者甚至勇
於面對牠,他對野獸的態度是基於慈心,且對牠們有一種神秘但真實而深遠的影響,那些
野獸可能不會明白,但牠們感受得到。這就是「法」的力量,它會保護精進的行者,能軟
化或化解動物的獸性,同時也自證了一種心的神秘力量。但對於那些還未到這個階段的人
而言,是難以理解的。(15)

危險的野獸對森林僧的容忍似乎令人費解,僧侶自己也常感到驚訝,理應是很可怕的野
獸,卻不會傷害他們。阿姜普安(Phuang)認為:

老虎從不攻擊頭陀僧,牠們通常只是悄悄經過傘帳旁,或是安靜地躺在一邊,有時因距
離太近,僧侶還可以聽到老虎沉重的呼吸聲,可是牠們並不在意一旁的僧侶。

當然,有時雲遊僧也會遭到攻擊。阿姜頓(Dun)曾在柬埔寨與暹羅邊境附近,與一隻野
生水牛 (16) 擦身而過。一九三四年,他帶著兩位弟子前往柬埔寨,那年他四十六歲。在
那裡他們沿著東拉山脈(Dong Rak Range),走向普拉維漢(Phra Wihan)山丘與柬埔寨
的克拉善(Krasan)縣,有次,當他們穿越過一座濃密的森林時,阿姜頓走在前面,兩位
弟子隨行在後,突然一隻野牛不知從那裡冒出來,從背後追趕他們!兩位弟子見狀趕緊爬
到樹上,阿姜頓卻被野牛撞倒了,還好他傷勢並不嚴重,但袈裟卻破損了。兩位年輕弟子
雖然嚇壞了,但從這件事情中,他們從老師那裡學到實用又富有精神意義的技巧,那就是
如何在摔倒時還保持正念。頭陀僧都會以親身實例來教導學生,跟著他就可以在許多方面
、許多情境中有所領會,學生也時常依靠他的救命要訣來保住性命,他們對老師的尊敬因
而與日俱增。

僧侶受到襲擊時,並不是每次都會被撞倒或受傷,我們無法得知有多少僧侶在獨自雲遊
時,遭野獸吞噬。有時頭陀僧在森林或洞穴裡,會發現某些散落的衣袍與缽,這些僧侶可
能是因病而死,或不幸遇到老虎、蟒蛇而喪生。阿姜康(Khaung)告訴我們一位頭陀僧在
黎逸省(Loei)山中雲遊時迷路的事件。當時那地帶荒涼又險惡,當地人相信任何人只要
迷了路就一定會有麻煩,因為一旦迷路就必須在野獸的包圍下過夜。阿姜康整夜都在上山
的半途中度過,晨起繼續上路,就突然看到一堆骨頭、一個乞食用的缽及一些頭陀裝備,
袈裟與傘帳已經腐朽不堪,缽卻仍然完整。他完全不知道那位頭陀僧是如何喪命的,但他
發誓要是他找得到路出去,他會請在家信眾幫那已故的僧侶做功德。走了一會兒,他最後
發現一條通往小村莊的路,為了實現他的誓言,他與一些居民回到頭陀僧去世的地方,幫
他做了三天三夜的功德。

對在家人而言,頭陀僧的各種修行方式看起來是不必要的冒險,但從一位頭陀老師的觀
點來看,住在森林裡是解脫不可或缺的一環。僧侶們相信,頭陀行的功德是他們與遵循曼
谷傳統的僧侶不同之所在,促使他們願意面對危險,即便是死亡威脅時也是如此。一如阿
姜曼告訴他的弟子們:

「法」就在死亡的另一端,沒有跨越對死亡的恐懼,就不可能瞭解「法」。

(編者按:本期專輯內容譯自卡瑪拉•提雅瓦妮琦(Kamala Tiyavanich)所著的︽森林
回憶錄—二十世紀的泰國雲遊僧》(Forest Recollection: Wandering Monks in
Twentieth-Century Thailand )一書,︽森林回憶錄》於一九九七年由泰國清邁
Silkworn Books 出版社出版。專輯中部分標題為編者所加。)

【註釋】

(1) 煩惱包括各種形式的貪、瞋、癡,有貪婪、怨恨、生氣、虛偽、傲慢、妒忌、欺騙
、輕視、固執、暴力、驕傲、恐懼。

(2) 馬哈布瓦解釋道:「不論選擇何種方法修習,都要適合個人的根器,若只以一種法
門禪修,明顯地,對某些人而言會是種障礙,妨礙他們在修行中得到利益或成就。」

(3) 每位僧侶都有一條行禪的步道,由在家信眾清理,每條步道約有十至二十公尺長,
僧侶日夜都會使用這些走道。

(4) 這些高起的小平台通常都是由一段段劈開的竹子做成,這種床約二公尺長、一至一
•五公尺寬,僅供一人使用。每個平台都相距約三十至四十公尺遠,視每個森林裡禪修場
所的大小而定,在較寬廣的森林,平台間的距離則較大。依為阿姜曼立傳的作者所述,在
同一個區域內,僧侶的人數愈少,平台間的距離愈大,因此只有咳嗽或打噴嚏的聲音才會
被其它人聽到。而每個平台之間的樹或灌木叢都保留著,以免看到其它居住在鄰近的僧侶
。

(5) 雖然阿姜曼常常待在有許多老虎出沒的地方,但他卻似乎從未因此而感到困擾,也
未聽他提到自己感到害怕。極有可能是因他常與老虎相處,所以不會感到恐懼。

(6) 雖然老虎常在夜間出來覓食,但黃昏或清晨也是牠們出沒的時間。

(7) 在那時,野獸非常多,雲遊僧可依野獸吼叫聲辨別時辰。阿姜曼便曾告訴弟子們,
公雞每三小時啼叫一次,當一大群公雞同時在清晨啼叫是最大聲的,這時大約是早上三點
,僧侶通常在此時起床。現今在泰國僅存的森林裡,已很難聽到野獸的吼叫聲了。

(8) 阿姜草親口告訴阿姜布瓦這個故事,雖然作者並沒有提到事件發生的年代,但有可
能是一九三七年阿姜草雲遊至撣州時發生的事。阿姜草一九○二年出生在蒙丘村(Ban
Khok Mon), 即今黎逸省宛薩噴縣(Wang Saphung ),與帖為同一時代的人。他是家中
四個孩子中的老大,在父親死後,儘管只有十歲,便負起一個成人的責任。母親與其它親
戚之後在清平(Chiang Phin,今烏隆省馬肯縣(Makkhaeng))的一個小村落定居。一九
一五年,當阿姜草十四歲時,遇到阿姜曼的弟子阿姜帕(Pha),當時他在村落附近的寺
院搭起傘帳。阿姜草被家人指定去服侍頭陀僧,而他也教阿姜草佛法。年輕的阿姜草對阿
姜帕印象深刻,並決定要做白衣,奉守八戒,離家與這位老師到處雲遊。四年後,十九歲
的阿姜草在舅舅所住村落的凱田寺(kae Field Monastery,在烏隆省郎布瓦蘭普縣(
Naung Bua lamphu))成為沙彌,他四處雲遊並跟隨許多老師學習。二十三歲時,在桑索
寺(Wat Sangsok ,今益梭通省)正式成為比丘。四年以後,他在那空拍儂省的西松克朗
縣(Si songkhram)桑蓬村(Samphong)遇到阿姜曼。從此,阿姜草與他一起雲遊的夥伴
阿姜誇一起歸依法宗派。

(9) 當阿姜草進入禪定時,他的心不會恐懼,身體的疼痛(來自於好幾個小時的站立)
一點也不重要了。

(10) 根據研究老虎的專家解釋:「與其它大部分的哺乳動物一樣,老虎的眼睛在辨別形
狀上要遜於人類,但對點的移動卻非常精準……。在森林生活裡,靜止不動是一項不可或
缺的技巧,而這也適用於森林裡的動物、獵食者與被獵食者。奔跑,無疑是去送死。」

(11) 在那時(953-1955)沒有路可以到達,從金瓶森林(沙功那空省)到城鎮,要花上
一個晚上的時間。在雨安居期間,僧侶雲遊到其它的山上去,從金瓶森林到公牛山(Ox
Mountain)約三天的腳程;到黎逸省則要花九天的時間。

(12) 作者在此依然未寫出這事件發生的確切地點,馬哈湯素最後定居在沙功那空省的素
塔瓦寺,這事件是發生於公元二○○至二○三年間。阿姜誇(1888- 1983)生於茶南塘村
(Chanaeng Pond,今烏波省安那茶隆縣),是個育有七個孩子的已婚農夫。有次他旅行
到曼谷找工作,當他回家時,發現太太有外遇,便威脅要殺了太太與她的情人,但最後他
控制住了自己的脾氣而離開村子。一九一九年,在當地傳統下受戒成為比丘,並在六年後
成為頭陀僧。一九五八年,當他七十歲時,定居在烏隆省普潘山脈(Phu Phan Range)中
日鼓穴(Tham Kliung phen),後來那裡成為中日鼓寺的所在地。

(13) 在一些地方傳統中,白衣並不是指守八戒或十戒的善男信女。有些白衣會自己四處
雲遊,或與雲遊僧隨行,或留在寺院、隱居所中。

(14) 當然有其它合乎自然的解釋來說明老虎對阿姜草的折磨,這隻老虎可能還很年輕(
十八個月大的幼虎可能和成虎體型一樣大),或已經獵食完畢,正在休息。

(15) 雖然頭陀僧相信他們因「法」的力量而存活下來,而另一個解釋則可說是因動物本
身的行為模式所致。研究老虎的專家告訴我們,老虎並不如人所預期的一樣靈敏,牠們依
賴聽覺獵食,而視覺並不是非常好,除非獵物移動,否則牠們很難察覺。老虎盡可能地避
開人類,當牠們被餵飽時是相當安靜且獨居的一種動物。一位研究老虎的專家金•柯貝特
(Jim Corbett)指出,大部分老虎攻擊人類的事件,可能起因於動物年紀已長或受傷,
老虎出於被迫才吃人肉,獵人打傷老虎或獵殺失敗,才使許多人類慘遭虎爪的恐怖殘害。
大部分被柯貝特獵殺的食人動物,被獵殺時都已殘廢。

(16) 野生水牛(khwai pa)比境內一般水牛體型大、速度快,後者稱為「自在生活的水
牛」(khwai pli)。一般水牛在以前數量很多,耕種季節過後,就被放生在野外自生自
滅。而曾經數量眾多的野生水牛,由於實施獵殺及居民人數減少,如今瀕臨絕種,一九六
五年初,數量降至三十至四十頭。

作者簡介

卡瑪拉•提雅瓦妮琦(Kamala Tiyavanich)撰寫了一篇有關東南亞歷史的博士論文,並
造訪康乃爾大學(Cornell University)卡因中心(Kahin Center),繼續探討有關東南
亞的主題。她目前將探索的焦點放在暹羅地方傳統佛教的村落住持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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Imasmim sati, idam hoti; imass'uppada idam upajjati.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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