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轉貼】火翼與冰鰭的怪奇談 如月奇譚之二·月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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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信人: bluesky0226.bbs@bbs.wretch.cc (奈落), 看板: marvel 標 題: 【轉貼】火翼與冰鰭的怪奇談 如月奇譚之二·月 發信站: 無名小站 (Wed Oct 12 13:36:01 2005) 轉信站: Lion!news.ntu!Spring!ctu-peer!news.nctu!netnews.csie.nctu!wretch 如月奇譚之二·月 為什麼……我會在這個地方呢? 感覺到微硬的座位傳來的有節奏的晃動,聽著耳中傳來的機械的喀噠聲,我微微的睜 開眼睛,明艷的光線被一排規整的方框拘束著,隨著晃動的節奏在我視野中忽上忽下…… 隨之而來的是腦後微微的鈍痛,我撫摸著腦袋困惑的嘟噥著:「這到底是哪裡啊?」 「電車。」聲音從我的前方傳來。我吃驚的抬起頭,卻更吃驚的立刻坐直身體——我 對面那排規整方框裡的蔚藍色光線下,是一行萌蔥色的椅子,一個大型人偶娃娃似的少女 ,坐在那像透過嫩葉所看見的明亮陽光似的薄綠裡。只能用「太漂亮了」來形容她吧:五 官洋溢著些微的西洋風情,但是長長的純黑直髮和深不見底的眼睛卻是典型的東方式的美 。 「電車……」重複著她的話,我環顧著不太寬敞的空間,怎麼看也是漆成微妙淡青色 的車廂。在我眼中晃動的那排長方形的光斑原來是車窗,通透的映出早春那玻璃一樣薄脆 的天空。環境很親切呢,可惜這裡只有這個漂亮的人偶美少女一個人,未免太冷清了一點 。「原來是電車啊……」我放心的笑了,可下一秒就覺得不對,「可是這裡從來就沒有電 車啊?」 「沒有嗎?」那個美少女微微抬起臉看著我,她身上層層疊疊的白蕾絲裙子強調了某 種高貴的沉重感,反而讓人覺得她好像有些地方不太對勁似的,不過那閃動著的大眼睛卻 和她的語調一樣鮮明:「那麼,這裡是哪裡呢?」 「不就是……」突然間我無法回答她的問題,這座城市……叫什麼呢?像記了重要事 情的便箋,被不經意的丟在什麼地方的一樣,這一直存在於我大腦中最熟悉的地方的最熟 悉的名稱,找不到了! 為了幫助自己回憶,我轉身跪在座位上眺望車窗外的景色,清脆的光線一下子灌進我 眼中——原來是這麼美麗的地方啊!一直延伸向天邊的平坦田地上,植物剛剛萌生的綠色 甜蜜而清新,金色的菜花像織物上鮮亮的斜紋;田地上散佈著深綠色喬木,像從玩耍的孩 童手裡掉落下來一樣,以充滿自由的節奏感散佈著,由稀疏漸漸變得茂盛,掩映著遠處房 舍五顏六色的屋頂。 更加奇妙的是無數散佈在田野上的巨大白色煙囪,高聳入雲的頂端瀰漫著盛夏的高積 雲形狀的煙氣,與其說是煙還不如說是豐厚的水汽,像棉花糖一樣完全沒有污濁的感覺。 從慢慢滑過眼前的煙囪間,我抬頭看向綺麗的天空,雖然沒有雲彩,但每座煙囪的銀燦燦 水汽都形成一片小小的雲山…… 「好漂亮……我一直住在這樣的地方嗎!」我拖長了聲音驚歎起來。 「很漂亮嗎?」美麗的旅伴冷淡的回應著,「從我這裡只能看見天空。」 我從座位上跳下來走到她面前:「只要站起來就可以看到了!這麼長的旅途一直這麼 坐著多乏味啊!」可是我的話卻突然引發了自己的疑問:「是怎樣的旅途啊……我坐在電 車上是想到哪裡去呢?」歪著頭努力想了一下,但腦中完全沒有這件事的概念,所以再想 下去也是浪費時間吧,我彎下腰看著旅伴:「這輛車要開往那裡啊?」 「不知道。」漂亮的旅伴還是面無表情,讓人覺得好像她身體裡面有什麼地方壞掉了 一樣。 「這樣啊……」聽出她好像不太想說話,我有些尷尬地摸著後腦勺回到座位上,轉頭 看著窗外,電車正在轉彎,所以可以看見前方的車廂,漆成了像彩虹一樣顏色的車廂在鐵 軌上拉起一條流暢的弧線,從車外看一定更美吧——漂浮在泛著金色浪濤的青蔥大海上, 白石巨柱間的彩虹。 可是如果沒有人說話的話,就算沿途景色再美,旅途也是單調的,轉回眼來偷偷地看 著旅伴,她還是一動不動的坐著,我再一次擺出笑容,不死心的找她搭話:「吶……你叫 什麼名字?」 「那麼你呢?你叫什麼名字?」旅伴那明淨的眼睛近乎苛責的注視著我。 「我叫……」這一刻,我才真正地意識到不對——我還是無法回答這個問題!可是就 像無法回答住慣了的城市之名一樣,對於自己名字,我的腦海裡完全沒有一絲痕跡! 雖然離切實的恐懼感還有一段距離,但我確實感到了這件事的蹊蹺!在美麗卻完全陌 生的景色裡,我坐在除了人偶般的美少女之外,就再不見其他的乘客的電車上,不知道自 己是誰,不知道自己怎麼突然就坐在這兒,不知道自己要去哪裡,也不知道這電車要開向 什麼地方…… 窗外奇妙的景致帶來的興奮感瞬間冷卻下來,我一下子起身,卻因為突如其來的晃動 而差點跌了一跤,電車猛烈的前後移動了一下,突然發出嘹亮的汽笛聲停了下來。 「到站了。」旅伴說著卻動也不動。我懷疑的把目光投向窗外,車門是打開了,可完 全不見車站的影子。不過既然到站就下車吧,我站起來,可旅伴卻還是沒有任何動作,我 疑惑的問:「不下車嗎?」 旅伴好像很吃力似的,慢慢的搖了搖頭。 「這裡不是終點站啊!麻煩了……我該在那裡下車呢?」我求助旅伴,「你要在哪站 下呢?」 目不轉睛地看著前方,我的旅伴冷冷的回答:「哪裡也不去,我沒有辦法下車。」 「啊?」就在我摸不著頭腦的時候,氣壓式的車門嗤的一聲關上了,我不由得更大聲 的抱怨起來,「什麼嘛!停車時間已經結束啦!」 旅伴靜靜的看著我:「你不是不記得自己的名字嗎?這樣就算下車也沒有意義吧。」 她這樣說也有道理,老實的在自己座位上坐了下來,我突然恍然大悟:「噢!你也是 因為記不起自己的名字才不下車的啊!」 旅伴把頭轉向另一邊不看著我:「不完全。」就在這個時候,流暢的西洋音樂突然間 灌滿了整個車廂。我最怕聽這種曲子了,就好像抓住個不相干的人立刻拚命傾訴一樣嘮叨 個不停,卻偏偏又全是無關緊要的問題,紛繁的在人耳邊囉嗦著,讓人怎麼努力也抓不住 重點。 「車內廣播嗎?好吵啊!」我不滿的大喊起來。音樂立刻停住了。 旅伴的眼神裡流露出不屑的神色:「是天鵝湖。」 「是嗎?」我尷尬的笑了起來,「欣賞音樂什麼的,我完全不行呢!你好像很喜歡的 樣子?」 「我就是天鵝。」旅伴說得非常乾脆,不過這樣的話從她的嘴裡說出來一點也不覺得 突兀,因為穿著繁複蕾絲裙子的她,看起來就像一隻高貴的天鵝。我正想表示贊同,旅伴 卻突然加了一句:「不過應該講曾經是,曾經在舞台上。」 「咦?」我迷惑不解的注視著面前的天鵝少女,因為她太漂亮了,剛剛我覺得不好意 思一直沒敢盯著她看,這可以說是我第一次這樣長久的看她:難怪了……難怪她說自己「 曾經是天鵝」,難怪我從一開始就覺得她好像有點不對勁,好像身體有什麼地方壞掉一樣 ——原來,她沒有腳呢! 那蕾絲裙子不是很短的式樣,大約是到腳踝的長度吧,可是那裙擺纖巧的花邊虛幻的 下垂著,繁複的衣襟下完全感覺不到人體的存在感;什麼也沒有,那重重疊疊的裙子下面 ,什麼也沒有…… 沒有腳的話,就沒有辦法像天鵝一樣起舞了吧;沒有腳的話,就沒法走下電車了吧。 看看窗外異樣的景色,又看看眼前異樣的旅伴,我大體猜到,這是怎樣的電車了…… 「你不害怕嗎?」旅伴深黑的眼睛注視著我。我有些不好意思的笑著,摸了摸後腦勺 :「怎麼說呢,也許……我在你眼睛裡的樣子更加糟糕吧?」看著旅伴眼睛裡明顯的驚訝 的波動,我連忙擺出了拜託了的姿勢:「拜託啊!如果很難看的話就別講了!」 這一刻,旅伴的眼睛裡掠過一絲若有若無的笑影:「沒有呢,你還好,什麼也沒缺。 」 這時,一直平緩行駛著的電車又開始慢慢減速,看來下一站就要到了,窗外的天色不 知什麼時候暗了下來,淡淡的藍紫色籠罩在無垠的青蔥田野上,而那些巨大的白色煙囪則 隱隱約約的放射出柔和的螢光。我努力的向電車行使的方向看去,一成不變的景色像透視 法的範例圖一樣;在無限遠的地平線方向,僵硬的巨大黃色發光體微微的探出了頭,緩緩 的上升著,最初只是像一片褪了色的金箔,但很快就像暗淡的金冠一樣鑲嵌在地平線上, 就算僅僅看到一小部分,我也完全可以想像出它整體的巨大量感。 散佈著陰翳,蒙了灰塵似的黃色球體——那是月亮!電車正在向那大到無法想像的月 亮駛去…… 「這麼大,好像都有點噁心了呢!我可不想到那種月亮上去啊……」我打了個寒顫不 敢再看,縮起肩膀轉身坐定,點點頭增加自己的信心,「不管了,下一站就下車。」 「不知道自己的名字下車幹什麼,下錯站怎麼辦。」旅伴冷冷的表示反對,「反正明 天這輛車又會從月亮上下來的。只要一直坐在車上,就有足夠的時間想自己究竟是誰了, 想起來再下車也不遲。」 那可不符合我的習慣!我也不太有耐心忍受旅伴的態度了:「那就一直坐在車上一圈 一圈的轉嗎?我才不要!說不定恰巧就下對了站,說不定一下車就立刻想起自己的名字了 呢!」 「我好心讓你進入我的電車你還有什麼意見嗎?」旅伴明顯的不滿了,「這麼急著幹 什麼!」 我大喊起來:「當然著急,因為有人在等我啊!」 有人在等我……這脫口而出的話讓某件重要的事情突然掠過我的腦際,就像呼嘯而過 的風一樣,雖然什麼也沒有留下,但卻徹底的翻動了我沉澱的思緒——應該有人在等我的 !雖然我想不起來那個人是誰,但那應該是非常重要的人,他一定會因為我突然消失而著 急的,他一定還在等我! 旅伴還是一副瞧不起人的態度:「那有什麼用,傻瓜!」 「是你自己不敢下車也不能下車吧!我和你可不一樣,不但著急,而且隨時都能走! 」話一出口我就後悔了,旅伴那深黯的眼睛一動不動的凝視著我,沒有憤怒也沒有悲傷, 只是靜靜的,注視著我…… 想要開口為自己無心的惡意道歉,然而這個時候,電車猛烈的晃動著,停了下來。 又到站了!有了上次的經驗,我知道在這輛車停泊的時間裡必須分秒必爭。 我起身向車門口跑了兩步,可是……我要這樣離開嗎? ——是你自己不敢下車也不能下車吧! ——我和你可不一樣! 我說了,殘酷的話呢……對著曾經像天鵝一樣起舞,如今卻失去了雙腿的人說出了這 樣的話,然後就不管不顧的下車嗎?怎樣也同行了一段啊,我要在這樣的情況下下車嗎? 在這麼糟糕的情況下…… 好像只是猶豫了一會兒,車門卻已經發出悠長的聲音關閉了。看著還站在電車的過道 裡的我,旅伴發出尖銳的嘲笑:「你也沒膽量啊。」 並不回答她的話,我低著頭回到自己的座位上坐下來,沉默了片刻之後,我鼓足勇氣 注視著她的眼睛:「……一起下車吧……下一站……」 旅伴毫不留情的冷笑起來:「我的樣子要怎麼下車?」 「我背你啊!」我很努力的笑著,「太遠是不行啦,不過走到車門口還是可以的。」 「我為什麼要下車?」旅伴的聲音出現了焦躁的波動,「你說得沒錯,我和你不同, 沒有人等我,我也沒法再變成天鵝了,所以沒必要下車。」 「可是……」我沒法回答她的話,只能費力的摸著已經完全不痛了的後腦勺,「可是 ……總覺得下了車,就會有好事情發生的。而且如果我下車的話,你不就一個人呆在電車 裡了嗎?」 「你就這樣說服我嗎?完全沒有說服力啊!」旅伴毫不留情的說,被這麼直接的批評 ,我一時想不出該回答什麼才好,只能呆呆得看著她那驕傲的臉;可突然間,那麼意外的 ,旅伴笑了:「傻瓜——」 她第一次笑呢,天鵝的話,果然還是開心的樣子最好看了!雖然有再次被嘲笑的危險 ,但旅伴的笑容還是讓我忍不住脫口而出:「這種情形很像是那個什麼呢……那個銀河鐵 道?」 「不是《春天與修羅》嗎?」旅伴的回答竟然出乎意料的活潑。 我更加來了精神:「我還是比較喜歡這一首——不怕風,不怕雨,不怕嚴寒和酷暑… …」 「很笨呢!」旅伴拖長了聲音取笑我,「是啊——很笨呢!」故意學著她的腔調,我 在座位上伸展身體伸了個懶腰,大聲笑起來。 感覺到電車又在慢慢減速,我興奮的起身去看窗外的景色,天空已經完全暗淡下來了 ,沒有星星,現出一半身影的巨大月亮只是自顧自的發著光,什麼也沒照亮;白色的煙囪 象螢石的結晶體,懸浮在天與地的黑暗間,散發著微弱的柔光,連不停瀰漫而出的白霧也 籠罩上了淡淡的光暈。電車像五色的霓虹燈,慢慢的穿過那些越變越小的瑩白髮光體,朝 向月亮的方向,發出即將停車的奇妙汽笛聲…… 「很快就可以下車了!」我歡呼著回過頭來,卻看見旅伴眼睛裡一閃而逝的微妙光芒 。 似乎不願意被我捉摸出她表情的含義,旅伴並不說話,只是向我張開兩手,這是我看 過的她最大幅度的動作——決定和我一起下車了嗎,她在示意我背她! 雖然自己力氣不能算很大,但好在旅伴格外的輕盈,就在我背起她這一刻,從耳後近 距離內傳來了她聲音,那動聽的聲音裡第一次摻雜了這麼多情感的微粒,所以聽起來微微 有些陌生:「我呢……是和哥哥一起在摩托車上的。記得哥哥說要一起走,可是不知怎麼 的,我卻一個人到了這裡……」 哥哥?為什麼聽起來這麼親切呢?難道……我也有哥哥,或者,有同樣血緣牽絆的親 人…… 「很羨慕呢!我可什麼也想不起來!」我歎了口氣向即將打開的門邊走去,「還說沒 人等你呢,你哥哥一定也很著急了,你還真沉得住氣。」 「哥哥根本不想見我。」旅伴好像長長的歎了口氣,可是完全感受不到她的氣息,我 連忙反駁她:「怎麼可能!」 「因為對於哥哥來講,我是他的罪。因為這個樣子的我,不能變成天鵝的我,是哥哥 造成的。」伴著旅伴悲傷的語聲,我只覺得耳後一片冰冷,掌心那白蕾絲裙子的觸感逐漸 僵硬。一瞬間,徹骨的冰涼劃過了我整個脊背,旅伴的身體突然沉重起來,越來越重,越 來越冷,我好像背著一塊巨大的冰。 「喂……你要幹什麼!」我慌亂的轉身想確定發生了什麼。 「我等了很久了,終於有人來到這個世界裡!」意外冷酷的語調響在我耳邊,「忘了 告訴你,這個世界是我創造的,同時又囚禁了我,只有你留下來……我,才能下車……」 「我可不要做你的替身!」我大喊著,掙扎著想把她從背後甩下來,可是身後只有冰 冷沉重的感覺,卻沒有另一個人的存在感,她好像已經融入了我的身體了! 旅伴變得陌生的聲音直接響在我腦際:「從今後,就讓我住在你的軀殼裡吧,這樣我 就有腿了,哥哥也就不會內疚,不會再躲著我了……」 電車劇烈搖晃後使本來就不能保持平衡的我跌倒在門口,車門在我眼前慢慢的打開了 ,眼前是深淵般的黑暗,我大喊起來:「你也想不起來自己是誰吧!就算得到我的身體有 什麼用?我不會跳舞,也完全不像天鵝!這樣你不就變成另外一個人了嗎?變成和你哥哥 完全不相干的陌生人!」 「哥哥一定能認出我來,因為他是我的哥哥!」這麼不講理的話,旅伴也講得這麼理 直氣壯。不過,她說得沒錯呢——即使肉體灰飛煙滅,血緣的牽絆仍然存在啊!在這駛向 月亮的電車上,之所以會想不起來自己是誰,是因為我一定還不夠堅信這牽絆吧。無法回 到自己的世界,一定是對沒有用力握緊這種牽絆的我的懲罰! 意識逐漸模糊,記憶卻越來越清晰…… 「這個月世界很美麗呢,所以你應該也不是壞人吧……」我努力的保持著最後的清醒 ,「你已經決定要這麼做了嗎?那請你記住從今天起你就不僅僅是別人的妹妹了,你還要 做一個姐姐……」 ——昏暗的路燈下,視野並不良好的彎道上,沒有任何聲音,但一輛摩托車突然從轉 彎口出現,迎面疾駛而來…… ——實在太突然了,完全沒有徵兆,憑空出現的摩托車…… 「雖然沒有這樣說的立場,可是——請好好照顧他,我做得不夠好的部分也請你幫我 完成……」 ——面對著逼近的車子,這一瞬間,我想到的是自己逃走,完全沒有顧及到身邊的人 ,那個人…… ——被摩托車撞上的一瞬間,那個人在呼喊著什麼。他那麼焦急的,在叫我的名字, 他叫我作…… 「從今後你的名字就是火翼,你的弟弟,叫做冰鰭……」記憶的線終於連接上了,說 出最後的話語,逐漸失去意識的我向那深不見底黑暗中墮去…… 「火翼,火翼!」從濃稠的黑暗裡,突然傳來了熟悉的呼喊聲,和我被摩托車撞上的 那一刻的呼喊一模一樣,彷彿時間並沒有流逝,讓人覺得剛剛那段漫長旅途像失敗的騙局 一樣荒誕。 是在叫我嗎?我不是已經代替那個天鵝美少女,像傻瓜一樣坐著電車去月亮上了嗎? 可是為什麼耳中還傳來冰鰭的呼喊聲呢? 「她一直不醒你們就一直不放我走嗎!」陌生的聲音隨之響起。 「你不懂得要對自己做出的事情負責嗎?渾蛋!」這種粗魯的腔調,看也不用看,是 醍醐啊! 「不對的是這個人吧!平時迎面有東西的時候都能一下子穿過去的,偏偏就撞傷她? 」這個陌生的聲音也毫不示弱。 「你這幽靈每天都在這個彎道出沒,驚嚇善良市民,還這麼嘴硬!」醍醐毫無節制的 聲音像炸雷一樣響在耳邊,驚得我一下子睜開了眼睛。 「啊!火翼醒了!」冰鰭見我醒來,長長的鬆了口氣,他解釋的聲音還有些不穩,「 你被幽靈摩托車撞了呢!如果不是醍醐在抓住了那個傢伙,我真不知道怎麼辦才好!」 「請不要幽靈幽靈的講個沒完!誰是幽靈啊!」我把頭轉向這個陌生聲音傳來的方向 ——一個看起來好像有點眼熟的年輕人很不情願的瞪著冰鰭,他的身體有一種不確定的波 動感,一看就不是實體;可是他的態度卻完全不知道收斂,那語氣與其說是申辯,不如說 是威脅:「我只是每天睡著之後都做騎摩托車出門的夢而已,現在一定也是做夢!」 「做夢?那你說現在你的摩托車上哪兒去了?你是生靈啊!生靈!」醍醐一副撩打架 的口氣,看起來和這表情不善的年輕人真是一路的角色。 「生靈嗎?」我迷惑的抬頭看看周圍的景象——視線不良的彎道街角,很快就要報廢 的路燈吞吞吐吐的放射著昏黃的光,就好像暗淡的月亮一樣。那個生靈坐在醍醐的對面, 打扮相當不平凡,尤其刺眼的是耳朵上那一排白石耳環,形狀就好像一個個煙囪一樣。突 然覺得好像在那裡看過同樣的東西,我瞇起眼睛盯著那排誇張的裝飾品,卻惹來了那個生 靈惡狠狠的瞪視。我慌忙移開視線,卻因為嚇了一跳而恍然大悟:這些和我在那古怪的電 車上看見的月世界裡的煙囪一模一樣呢! 「有人抱怨說,這邊街角經常有輛速度快得不得了的摩托車,朝人直衝過來,在撞到 的時候卻一下子消失了!醍醐覺得有趣硬拉我們來看,沒想到碰上這種事!」冰鰭說著, 表情突然難看起來,「不過你也適可而止吧!看著車子撞過來都不知道讓一下嗎?而且哪 有被幽靈摩托車撞昏的笨蛋啊!」 原來不是撞向冰鰭的嗎……頓時覺得少了點罪惡感,我忍不住笑了起來,看見冰鰭好 像碰上什麼怪東西似的表情,我連忙收起笑容開始分辯:「可是實際上是坐在電車上的美 少女把我帶走的!她原本是跳什麼天鵝湖的,可能坐她哥哥的摩托車時摔壞了腿,本來她 讓我代替她留在電車上,自己來取代我的,不知道為什麼最後居然放我回來了。不過她幻 想出來的世界還真漂亮啊!」 「這究竟是在說什麼啊!你被撞出臆想症了嗎?」冰鰭更加來火了,「不要編這種離 譜的借口!」 「是真的!」 「什麼美少女!那麼她是什麼人?叫什麼名字?你說啊!」 「她叫做卯都!」我脫口而出,為什麼……我會知道她的名字呢?而且還是這麼奇怪 的名字:卯都——兔子的城市,月的世界…… 「她叫,卯都!」那個生靈身影曲扭著,突然一下子閃到我面前,「兔子的城市那個 嗎?」 「沒錯,就是那種奇怪的名字……」注視著目瞪口呆的生靈,我的表情可能也不比他 好多少:「你也是騎摩托車的,總不會……你就是,卯都的哥哥吧!」 「我才不是卯都的哥哥!」生靈大喊起來,「我那裡配做她的哥哥!說要帶她離開老 是吵架的混賬爹媽的,可是我反而把她害得更慘!就在這個彎道車子翻了……卯都一直昏 迷著沒有醒,還是昏迷比較好吧,原本是天鵝湖的主角……可現在她的腿完全不能動了… …」 那我碰見的卯都也是生靈了,之所以她坐著空想的電車在一個人的月世界裡轉圈,是 因為她一直昏迷著;之所以她的靈體沒有腿不完全,是因為她無法感覺受傷麻痺的腿的存 在! 「所以你後悔的心化成了執念,以至於變成生靈每夜重複通過彎道口?」醍醐不耐煩 地搔著短到不能在短的頭髮,「為什麼做這種多餘的事情,你是白癡啊!」 「可是我能做什麼!」生靈也怒吼起來,可他氣勢十足的尾音卻消失喉間,轉化為嘶 啞的低語,「我的確是個沒用的白癡,卯都一定很死我了,她一定……再也不想見我了… …」 「不是的!」我不假思索的伸手想抓住面前的生靈,可是指尖卻一下子從他身體裡穿 了過去,這虛無的接觸卻是那本已消失的的記憶瞬間清晰起來——那是在月世界的電車上 那最後的時刻…… ——還是不行,我不能對你做這種事。哥哥跟你一樣是笨蛋,如果我這樣做,他一定 會生氣的。 ——不過沒關係了,因為你已經想起自己是誰了,而我,也想起來了…… ——我叫做卯都。兔子的城市,月的世界:這是哥哥為我取的,珍貴的名字。 ——所以,請你替我對哥哥說…… 呼應著漸漸變得清晰的記憶,我深吸一口氣,慢慢地說:「那不是哥哥的錯,我一點 也不恨哥哥;所以,哥哥也不要討厭我。我很寂寞,如果哥哥不來帶我走的話,我是無法 離開月的世界的……」 注視著年輕的生靈那難以置信的表情,我微笑起來:「卯都她要我說:哥哥,請你來 看我。」 再次看見這對兄妹是不久以後的事情。春日的午後,在灑滿陽光的廣場草坪上,那個 騎摩托車,帶著成排耳環的的「前生靈」,正一心一意的幫著像天鵝一樣高貴的少女做物 理恢復,扶著輪椅的少女雖然腳步還很蹣跚,但行走間已經依稀可以看出那輕盈的姿態了 ,很快她就能恢復成為那最美的天鵝了吧!這對兄妹,居然專心到連我和冰鰭從他們身邊 走過去也沒有發現! 「你看,我沒有胡說吧!」我得意洋洋的說,「不過真薄情呢,完全忘了我們自顧自 的開心!」 冰鰭看了那對兄妹一眼,故意攤開兩手搖了搖頭:「可是沒有辦法啊,因為,春天已 經來了呢!」 -- 當你不能夠再擁有時, 你唯一可以做的就是不要忘記。 -- 夫兵者不祥之器物或惡之故有道者不處君子居則貴左用兵則貴右兵者不祥之器非君子 之器不得已而用之恬淡為上勝而不美而美之者是樂殺人夫樂殺人者則不可得志於天下 矣吉事尚左凶事尚右偏將軍居左上將軍居右言以喪禮處之殺人之眾以哀悲泣之戰勝以 喪禮處之道常無名樸雖小天下莫能臣侯王若能守之萬物將自賓天地相合以降甘露民莫 之令而自均始制有名名亦既有夫亦將知 202-178-194-76.cm.dynamic.apol.com.tw海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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