法海情仇(43)﹝浮屠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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標  題: - 法海情仇(43)﹝浮屠璧﹞-
發信站: 由 獅子吼站 收信 (Wed May 26 06:03:57 1999)


---- 法海情仇(43)﹝浮屠璧﹞-----------------------------------

    淨海其實記得很清楚。

    那年四月初八日，他和阿澐都是八歲(按西元 818年)。淨海家裡
鬧熱滾滾，前院戲台人山人海，裴友仁不記得是為什麼事，只知道是
大拜拜的日子，除了有戲可看之外，另外也有一些和尚們在家裡的佛
堂裡唱誦著經本，佛堂是奶奶唸佛的地方，每次奶奶要他去陪著唸佛，
裴友仁就覺得很無聊，不過陪著奶奶唸完後裴友仁就可以選一個供桌
上的水果來吃，這讓他覺得稍有樂趣。

    今天，大院子裡擺滿了各種食物、湯、茶任客人們取食，他記得
父親的所有親友都到齊了，大官小官都來家裡，看戲的看戲、談天的
談天、吃食的吃食、還有一些雜耍人在玩把戲逗小孩子樂。

    他記得韓夫子和韓澐還有阿兄韓湘也都來了。父親在客廊等著客
人們，看見夫子來了，父親就遠遠的打招呼，韓夫子和那位阿兄滿臉
笑容的併肩前行，阿澐的頭後紮著馬尾巴辮子，手裡抓著兩支紅色的
糖葫蘆，興高釆烈、一蹦一蹦的跟在韓夫子的身後，她馬尾巴左右搖
晃的可愛樣子是裴友仁最愛看的。

    看到裴友仁，她水汪的大眼一亮，很高興的叫著“阿仁..”一面
奔跑到韓愈前頭，一面跑一面展示手中的糖葫蘆，同時說道：「你看..
你看..我選了最大的一支給你喔..」

    只聽韓夫子在後面喊著：「別跑那麼快..小心..」輕嘆了一口氣
韓愈轉頭對裴度南說：「這孩子一點都不像女孩，整天和她阿兄們野
慣了..」裴度南笑臉揚溢的看著阿澐，回說：「小孩嘛，也難得他們
特別合得來..」

    裴友仁身旁其他的小朋友一起哄笑著，有小朋友推著裴友仁笑道：
「唷，恁(你的)娘子對你真好啊..最大支的呢..」大伙一陣起哄，裴
友仁也咧著嘴從韓澐手中接過糖葫蘆，老實不客氣的咬了一口，然後
用很誇張的表情裝出中毒、痛苦的樣子倒在地上，小朋友們又是一陣
哄笑。

    韓澐氣得作勢要捶裴友仁，裴友仁一翻身，躲開了一捶，跳了起
來往後院低頭就跑，韓澐也拔腿追了過去，這邊韓愈正要開口喊她，
突然一陣鑼鼓喧天，大伙兒不覺轉頭，一看那邊雜耍人正在噴火表演，
小朋友們一哄而散，紛紛跑著去看噴火了。

    裴度南笑著對韓愈作請勢，說：「夫子，咱也過去看鬧熱吧..」

    ＊＊＊＊　　＊＊＊＊

  「阿仁∼等我啦∼」韓澐銀鈴般的聲音在裴友仁的身後響起。

    裴友仁喘著氣一直跑到後花園的泌心亭才停下來，泌心亭裡有一
角落接著由後山上引來的泉水，水質潔淨甘甜，是每次大人們賞花時
拿來煮茶用的。

    掬一手甘泉，裴友仁捧到嘴邊還沒喝到，背後一陣粉拳如雨點般
下來，韓澐一面捶一面罵道：「你還跑..看你還跑..葫蘆好不好吃..
好不好吃..」裴友仁一面抱頭任韓澐打去，一面笑著回答：「好吃啦..
別打了..好吃啦..」

    「哇∼我的葫蘆..」韓澐突然停手大哭了起來，把裴友仁嚇了一
大跳，他轉身問道：「安怎？」

    韓澐舉著手中空空的竹籤，一臉哭喪的表情，原來剛才她在捶打
裴友仁用力過度糖葫蘆全都甩出去了，只剩竹籤還拿在手中。「嗚..
人家都還沒吃到..」

    裴友仁看著她沮喪的樣子覺得很好笑，把手中還有二粒糖葫蘆的
竹串送到韓澐面前，學著戲伶的怪腔怪調說：「皇后娘娘在上..臣進
貢兩粒..請娘娘笑納..」楊貴妃愛吃江南荔枝的事早已被伶人俳優演
成了家戶喻曉的戲碼了。

    韓澐看裴友仁滑稽的樣子也不禁破啼為笑，接過裴友仁手中的糖
葫蘆，她在亭子的椅上坐了下來，嘟著嘴抱怨著：「每次都要捉弄人
家..」唸著唸著，看著那兩粒糖葫蘆她卻說：「阿仁，我吃一個就好，
一個留給你好不好..」

  「咦..」裴友仁沒有答腔，他拿起韓澐胸前那塊用紅絲帶掛著的玉，
那玉本來都是藏在衣內，可能是剛剛奔跑時才露出來的。

    裴友仁由懷內掏出他自己的玉和韓澐的比一比，兩塊玉是一樣大
小的圓形，韓澐的是一個環，環上精刻了細小的花紋，當中有著一些
像是圖樣的文字，背後則是空白未刻任何紋飾。

    裴友仁的則是一塊沒有孔的璧，中間突出一圈的圓形，由側面看
去成凸字形，在突出部份上面也精刻了一些圖案。背後則是寫著一些
看不懂的文字，另有一些裝飾花紋夾在四周。

  「阿八說，這是糊塗屁玉..好奇怪的名字唷..」韓澐對裴友仁說。
「哈哈哈..」裴友仁笑得東倒西歪，他喘著氣說「不是..糊塗屁玉啦..
是浮屠璧玉..啦..」韓澐也跟著笑得樂不可支。

  「浮屠就是佛陀..」裴友仁解釋著。「誰叫你讀冊時不專心，難怪
阿伯要常常喊你..」

  「哼啦，阿八只會誇你，其他人都被說得像木頭..你不過比我早一
點出生而已..就差那麼多..根本就是阿八偏心..」韓澐抗議著。

    裴友仁兩手分別捧著兩塊玉看著入了神，看了許久，他好像悟到
了什麼，他將環形玉扣上凸出的那一面，輕輕用手一轉，兩塊玉居然
合在一起不會分開了。

    韓澐對裴友仁正色的說：「阿八說，有這塊玉將來就是你的娘子，
要我小心保管不可以給人拿走..」

  「原來這是合璧..」裴友仁記起父親提過這塊玉的種類就是這種，
合璧就用來作為信物之用的，有一種是將一塊玉一分為二，合璧時看
它們的裂紋組合，一種就是用這種牙紋組合的。

    韓澐見他喃喃自語的發呆，拍了拍裴友仁的腦袋：「喂，你有沒
有在聽嘛..」

  「啊，什麼..有啊..」裴友仁一面將璧玉分開，一面回答，這時二
隻黃麗鳥追逐著從二人頭上飛過。韓澐大叫：「好漂亮喔..你看，它
們飛到那叢樹上去了..」

    裴友仁追了過去，看見樹梢上隱約吊著一窩鳥巢，他手腳很快，
三兩下就爬上樹，順著枝椏前進，往鳥巢方向探頭。「哇，有小鳥..
兩隻..」裴友仁興奮的叫著。

    果然不遠處的鄰枝上吊著一窩鳥巢，裡頭正有二隻小黃麗鳥探著
毛頭吱吱叫著。每年四五月間，是黃麗鳥的孵育期，每個窩裡都有二
到四個鳥蛋。

  「我也要看..我也要看..」韓澐嚷著也跟著爬上了樹，擠到裴友仁
的這一枝來。「哇，好可愛喔..」韓澐也興奮的叫著，她環顧四周，
整個裴宅後花園景致盡在眼底，她讚嘆的說：「這裡好美啊，你看那
邊花圃的花好美..還有桃子..」韓澐突然想起她還抓在手上沒吃的葫
蘆糖，很高興的舉起來給裴友仁看，同時問道：「我們在這裡吃葫蘆
糖好不好？」

    裴友仁很驚訝的問道：「你是怎麼爬上來的呀？我以為你把它丟
了呢。」韓澐很得意的回答：「我把它咬著..就上來了..」接著又補
了一句：「你給我的東西我才不會丟呢..」說完挪身子往樹梢裴友仁
那頭靠近了一點，把糖葫蘆要遞給裴友仁。

    重心一偏，整個枝椏上下搖晃了起來，裴友仁大叫：「小心點..
小心點..」

    突然「ㄆㄧㄚ∼」的一聲，樹枝折斷了，兩個人從樹上跌了下來，
裴友仁平時跟著父親練功，本能反應的一縮腳就地一滾，毫髮未傷，
卻聽得韓澐哇的一聲哀號，一看韓澐跌坐在地上，坐下血流一大片。

    裴友仁叫著「阿澐!!阿澐!!」衝上去將她翻過來一看，那支糖葫
蘆的竹串正好斜插在韓澐的後大腿上。裴友仁心急如焚，不知如何是
好，也跟著韓澐哭，他把韓澐背起來，一面衝向前院一面哭喊：「救
命啊..阿八來啦..阿澐流血了啦..阿八來啦..」

    他衝出後花園、衝到後院，經過三晉、二晉、頭晉都沒人，全家
人一定都到前院看戲去了，他再衝過走廊、衝到中院仍看不到半個人
影，他感覺到背後的韓澐好像死了，他用力嘶喊，發出恐懼的哭叫聲
：「來人啦..鳴..來人啦..」平常中院總是會有一些家丁在的，這時
候卻也無人回答，他感覺自己的腳有些軟。

    中院三晉、二晉、頭晉都過了還沒見到人，裴友仁眼前已發黑，
視線已糢糊，他用盡力氣衝出中院玄關時，終於看到一個人影，他用
力撞上去，一看是韓湘子，裴友仁叫了一聲「阿兄..」便昏厥了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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