軍事行動
[國語辭典(教育部)]ㄐㄩㄣ ㄕˋ ㄒㄧㄥˊ ㄉㄨㄥˋ
有關軍隊的一切行為、動作。如防禦、攻打等。如:「在遭受敵軍的突襲後,我軍決定全面展開軍事行動,以抵擋外侮。」
[中華佛教百科全書]
善無畏
唐代來華之密教高僧。音譯戍婆揭羅僧訶,略稱輸婆迦羅。又譯淨師子。開元三大士之一。中印度摩揭陀國人。其先代出身剎帝利,因國難出奔烏荼,做了國王,承傳到他,十三歲就依父親佛手王的遺命即位。兄弟們不服,起兵相爭,他於平亂之後,讓位於兄,決意出家。先至南印海濱覓得殊勝招提,修習法華三昧。又由水路搭乘商船,遊歷中印諸國,密修禪觀。及到摩揭陀,訪國王,王妃原是他的女兒,他們瞭解到善無畏捨位出家的經過,大加敬重,由是名聲遠播。他曾把自己所攜傳國寶珠施給那爛陀寺,裝飾在大佛像的額端上。後歸依寺內以禪、密著名的長老達磨鞠多,研習密教,受到鞠多的賞識,將總持瑜伽三密及諸印契完全傳授給他,得了灌頂,號為三藏。他又周行各地,遍禮聖蹟,方便誘化。
八十歲左右,依著師教東行弘法,攜帶梵本,經過北印迦濕彌羅、烏萇等國,到了素葉城,應突厥可汗之請,講《毗盧遮那經》,然後再前進通過天山北路,達於西州(今新疆吐魯番東南、寶應)。因為他的聲譽早已傳至漢地,唐睿宗特派西僧若那和將軍史憲,遠出玉門迎接。他於玄宗開元四年(716)到達長安,被禮為國師。先住興福寺南塔院,後遷西明寺;玄宗并嚴飾內廷道場,尊為教主。開元五年,開始在西明寺菩提院譯出《虛空藏菩薩求聞持法》一卷。寫定進內之後,即有敕令將帶來的梵本全部送藏內廷。從此他便注意另訪未譯的密典梵本。先有江陵(今湖北省江陵縣)無行求法,遊歷南海、東印、中印各地,曾住大覺、那爛陀等寺聞法,並訪求梵本。學畢回國,途經北印病卒(見義淨《大唐西域求法高僧傳》卷下),所將梵本,由同行者帶回中土,存於長安華嚴寺。善無畏和一行同往選取前未譯過的重要密典數種。開元十二年,他隨玄宗到洛陽,於開元十三、十四年間,在奉先寺譯出《大毗盧遮那神變加持經》等三種,開元二十年,他曾請求還歸印度,優詔慰留。二十三年得病,十一月卒於洛陽大聖善寺,年九十九。開元二十八年葬於龍門西山廣化寺。肅宗乾元元年(758),於塔院側建碑,其弟子李華撰文。
善無畏
善無畏是漢地真言教的奠基者,所譯經典全屬於祕密部。他最初據自己所帶梵本譯出的《虛空藏菩薩能滿諸願最勝心陀羅尼求聞持法》,由沙門悉達譯語,無著筆受綴文,經題下注云︰出《金剛頂經成就一切義品》,實係密軌一類。以後就無行所將梵本內選譯的有三種,其一是《大毗盧遮那成佛神變加持經》七卷,沙門寶月譯語,一行筆受綴文,為純密教的根本經典,通稱《大日經》。本經於所說諸曼荼羅中,特以大悲胎藏生曼荼羅為正式灌頂曼荼羅,所傳密教胎藏部大法即從此出。其第七卷為供養念誦法,末後有阿闍梨所集之文,是無畏依經教而撰集的修習胎藏密法的儀軌。其餘兩部是《蘇悉地羯羅經》和《蘇婆呼童子請問經》三卷,則廣說三部(佛部、觀音部、金剛部)和五部(加般支迦部和摩尼部)的持誦通則。以上四部、十四卷,都見於《開元錄》。另有屬於密軌的《蘇悉地羯羅供養法》二卷,題善無畏譯,實際是善無畏依《蘇悉地經》撰集以傳授門弟子者。此外,流傳於日本的,還有《金剛頂毗盧遮那一百八尊法身契印》一卷(與一行共譯)、《釋迦文尼佛金剛乘修行儀軌法品》一卷、《尊勝佛頂修瑜伽法儀軌》二卷,以及其他祕密陀羅尼法、念誦法、略要法等,內容都有可疑之處,或出於後人的偽托。在無畏譯籍中,《大毗盧遮那成佛神變加持經》內的密咒,全部都寫出梵字,逐字用漢音對譯,他所集《蘇悉地羯羅供養法》中部分密咒,亦復如是。此由密教重視文字,為求念誦、觀想精確,故創此例,以後不空傳譯密典即沿用之。由此可見善無畏當時傳授密教,已同時教授梵文拼法,開始講求「悉曇」這一門學問,這在中國佛教史上,是值得注意的。
善無畏的撰述,除上述密教儀軌外,還傳有《無畏三藏禪要》一卷,這是他和嵩嶽會善寺敬賢對論佛法,而由西明寺慧警記錄的。本書先開發心、供養、懺悔、受戒等十一門,次說觀智密要、禪定法門,列舉陀羅尼十首和月輪觀法等。其中評論初習禪人多怕起心動念,或專守無念以為究竟,認為如是便無法增長善念。他主張先正念增修,後方至於究竟清淨,不怕起心,而患虧於進學。在這段話裡,可以見到當時的禪風和他對於修禪的見解。相傳他平時靜慮怡神,時以禪觀獎勸初學,遇有問疑,剖析無滯,本書所記即其一例。
善無畏兼長工巧藝術,相傳他自製模型,鑄造金銅靈塔,備極莊嚴。他所畫的曼荼羅,尤其精妙。他這一法系的傳布,對於漢地工巧藝術,也發生了一定的影響。
善無畏弟子,入室的有寶思、妙思二人。寶思俗姓鄭,滎陽人;妙思俗姓王,琅琊人。俗弟子有著名的文士李華,趙州贊皇人,是善無畏行狀和碑銘的撰者。又傳喜無畏是他的最後弟子,行事不詳。傳承善無畏胎藏法的是大興善寺沙門一行和保壽寺新羅國沙門玄超。一行撰《大日經疏》七卷(或開為十四卷),善釋經文,闡明教相和事相,對於純密理論體系尤多所發揮。玄超事實不詳,傳說不空法系的青龍寺沙門慧果(746~805)曾從他受大日和蘇悉地密法,又于闐沙門智嚴、嵩嶽沙門溫古,也曾受學於善無畏。
真言宗在唐武宗廢佛(845)以後,中土傳承即以衰歇。惟善無畏所傳胎藏部密法,後由不空的弟子慧果傳於日本‧空海,而和金剛智所傳的金剛部密法相并傳習,在日本一直到現在還存在著。(游俠)
◎附︰周一良〈宋高僧傳善無畏傳中的幾個問題〉(摘錄自《魏晉南北朝史論集》)
(一)善無畏之名號與家世
贊寧《宋高僧傳》卷二〈唐洛京聖善寺善無畏傳〉︰
「釋善無畏本中印度人也。釋迦如來季父甘露飯王之後,梵名戍婆揭羅僧訶。華言淨師子,義翻為善無畏。一云輸波迦羅,此名無畏,亦義翻也。其先自中天竺,因國難分王烏荼。父曰佛手王。」
案戍婆揭羅僧訶可以義譯為淨師子,輸婆迦羅則戍婆揭羅之異譯,然皆無「無畏」或「善無畏」之意也。贊寧此文紕謬重覆,甚不可解。東瀛所傳李華撰〈善無畏行狀〉較為明晰︰「三藏沙門輸婆迦羅者,具足梵音應云戍婆誐羅僧賀,唐音正翻云淨師子,以義譯之,名善無畏。」此文當係贊寧所本。然亦謂義譯名善無畏。寺本婉雅曾著〈善無畏之名疑為吐蕃語之譯音〉一文,以為「善無畏」三字或是藏文戍婆揭羅譯語之轉譯,其說亦乏強有力之證據。今案「善無畏」三字與其梵名蓋非一事,本無關連,後人強為之說耳。善無畏所譯《大毗盧遮那成佛神變加持經》為密宗聖典,其中述菩薩修行之階段有六種「無畏」,第一即「善無畏」。(參看一行《大毗盧遮那成佛經疏》)李華所撰〈善無畏和尚碑銘並序〉稱「號善無畏」。蓋於梵名之外,兼採此三字為號,遂而通行。原係兩事,固不必與梵名牽合耳。天竺載籍缺落,凡東來高僧其故國文獻中悉無可徵考,善無畏亦未能例外。烏荼(Oḍra)當今Orissa,學界已成定論。此傳下文言善無畏南至海濱,寄身商船,往遊諸國。與玄奘《西域記》卷十記烏荼國「東南境臨大海濱,有折利呾羅城(原注唐言發行),周二十餘里。入海商人遠方旅客往來中止之路也」之語相合。至於烏荼國王家之來源與世系,諸家行記俱不之及。案《西域記》卷三載烏仗那國(Udyana)上軍王出於釋種。道宣《續高僧傳》卷二〈那連耶舍傳〉亦謂︰「北天竺烏塲國人。正音應云鄔荼,荼音持耶反。其王與佛同氏,亦姓釋迦,剎帝利種。」Udyana可以寫成鄔荼或烏荼,與Oḍra之烏荼同。頗疑善無畏出於釋種之說乃後人誤混兩烏荼為一而造成者也。西元八世紀末葉,Oḍra有王朝,其王之名皆有Kara字樣,且有一王即名Śubha-kara。皆信奉佛教。法儒烈維曾據出土銅券銘文及中國記載,考定諸王年代。善無畏之梵名固與此諸王之名相似,其父「佛手王」之稱,亦可復原為Buddhakara。則善無畏者豈即此Kara諸王之先世耶﹖
(二)善無畏東來之行程
贊寧記善無畏東來行程綦為簡略,且雜以神話︰
「掬多曰︰汝與震旦有緣,今可行矣!畏乃頂辭而去,至迦濕彌羅國。薄暮次河,而無橋梁,畏浮空以濟。一日受請於長者家,俄有羅漢降曰︰我小乘之人,大德是登地菩薩。乃讓席推尊。畏施之以名衣,升空而去。畏復至烏萇國。有白鼠馴遶,日獻金錢。講毗盧於突厥之庭,安禪定於可敦之樹。法為金字,列在空中。時突厥宮人以手按乳。乳為三道,飛注畏口。畏乃合掌端容曰︰我前生之母也。(中略)前登雪山大池。(中略)路出吐蕃,(中略)至大唐西境。(中略)初畏途過北印度境,而聲譽已達中國。睿宗乃詔若那及將軍史獻(憲)出玉門塞表,以候來儀。」
所述荒誕不經,未可置信。然其行程次序必非杜撰,猶可考也。善無畏蓋原擬經由中亞來華,故西北至烏萇,或竟達高附。若原擬取道吐蕃,自應先至泥波羅,不應至烏萇矣。義淨《大唐西域求法高僧傳》上載玄太法師「永徽年內取吐蕃道,經泥波羅到中印度」。又道生法師「以貞觀末年從吐蕃路往遊中國。(中略)多齎經像,言歸本國。行至泥波羅遘疾而卒」。復有末底僧訶及玄會,皆卒於泥波羅,疑亦取道吐蕃者也。玄照傳欲歸東夏,「但以泥波羅道吐蕃擁塞不通;迦畢試途多氏捉而難度」。遂歿於印度。義淨自註云︰「言多氏者即大食國也。」善無畏之棄「迦畢試途」而取道吐蕃,疑亦由於大食為梗。西元八世紀初葉──尤以西元711至716年間,大食屢侵中亞諸國,諸國每乞救於唐朝。更南則大食人且數數侵掠北印度高附一帶之突厥人ṣāhīs,至716年大食統制東方之大將Hajjaj歿後始告中止。開元八年(720),玄宗遣使冊立烏萇國王,亦以「時大食與烏萇鄰境,煽誘為虐。其王與骨咄王、俱位王皆守節不應,亦潛輸款誠」,故玄宗深美之也(《唐會要》卷九十九)。善無畏以開元四年(716)抵長安,其發迹天竺當在715年之前數年,適當大食人在北印及中亞軍事行動最為活躍之時期。故斷定其不取迦畢試路而從吐蕃入唐為受大食人軍事影響,未為無據也。圓照貞元新譯《十地》等經記載悟空入竺事,謂迦濕彌羅國「四周山為外郭,總開三路,以設關防。東接吐蕃,北通勃律」。善無畏所取當即悟空所謂之東路歟﹖
傳文於到烏萇國後,即敘善無畏「講毗盧於突厥之庭,安禪定於可敦之樹」。蓋本李華碑銘「講毗尼於突厥之庭,而可敦請法,乃安禪樹下」之文。(《文苑英華》卷八十六可敦下有子字。)毗尼謂律,毗盧則為《毗盧遮那經》之略。所述神異固不足信,然八世紀時北天竺及阿富汗確有突厥王庭,且為佛教徒,則班班可考。慧超於開元十五年(727)返抵安西,其《往五天竺國傳》云︰
「又從迦葉彌羅國西北隔山一月程,至建馱羅。此王及兵馬,總是突厥,土人是胡。(中略)此國舊是罽賓王王化,為此突厥王阿耶領一部落兵馬,投彼罽賓王。於後突厥兵盛,便殺彼罽賓王,自為國主。(中略)此王雖是突厥,甚敬信三寶。王王妃王子首領等各各造寺,供養三寶。(中略)此王不同餘己北突厥也。兒女亦然,各各造寺,設齋捨施。」
關於鬱地引那國(即烏萇國)國主之種姓,慧超未曾道及,止言「此王大敬三寶,百姓村莊多分施入寺家供養。(中略)足寺足僧,僧稍多於俗人。」罽賓國(迦畢試)下云︰「此國亦是建馱羅王所管。(中略)土人是胡,王及兵馬突厥。(中略)國人大敬信三寶,足寺足僧。」悟空天寶十載(751)西行,貞元六年(790)返長安。圓照記空所述迦濕彌羅國事云︰「次有也里特勒寺,突厥王子置也。次有可敦寺,突厥皇后置也。」乾陀羅國條云︰「次有特勤灑寺,突厥王子造也。可敦寺,突厥皇后造也。」烈維等據慧超、悟空所述,論斷八世紀時迦畢試王室為突厥人,並推測即阿比魯尼書中所記高附之Śahya王室,此說為一般印度學家所承認。
贊寧紀突厥王庭之奇迹於烏萇之後,大雪山之前。然則八世紀中葉烏萇國亦得有突厥王庭乎﹖曰有,請舉《舊唐書》為證。卷一九八〈罽賓傳〉︰「開元七年(719)遣使來朝,(中略)詔遣冊其王為葛羅達支特勒(勤)。二十七年(7 39)其王烏散特勒(勤)灑以年老,上表請以子拂菻罽婆嗣位,許之。仍降使冊命。天寶四年(745)又冊其子勃匐準為襲罽賓及烏萇國王。」(《新唐書》卷二二一上〈罽賓傳〉略同。)罽賓諸王名帶特勤,係突厥稱號,與慧超所記正合。烏萇於西元745年既屬罽賓王治下,則合併疑更在其前,善無畏所至之突厥王庭倘即統治罽賓、烏萇兩國之可汗乎﹖志磐《佛祖統紀》卷二十九謂善無畏「至烏荼國,演遮那經,眾見毗盧遮那四金字於空中」。略去突厥可敦字樣,蓋有所疑。佛家傳記雖多迷離恍惚非常可怪之事,其基本史蹟依然屬實。當分別觀之,不得一概抹煞,善無畏傳其一例也。
傳稱睿宗詔若那及將軍史獻(李華〈碑銘〉作「史憲」,非是。)出玉門塞表迎善無畏,若那當是印度僧人之名。唐代突厥王族入仕中國者每省略阿史那氏稱史氏,如史大奈史忠之比。此史獻當即阿史那獻。《新唐書》卷二一五下〈突厥傳〉「未幾擢獻磧西節度使」,《通鑑》卷二一一繫開元二年。《舊唐書》卷九十八〈杜暹傳〉︰「開元四年遷監察御史,仍往磧西覆屯。會安西副都護郭虔瓘與西突厥可汗史獻鎮守使劉遐慶等不叶,更相執奏。」逕稱史獻。卷九十七〈郭元振傳〉亦作史獻。獻開元四年猶在西陲,磧西節度使蓋治於焉耆。睿宗薨於開元四年六月。善無畏抵長安之日期李華〈碑銘〉及贊寧傳中皆不及,然據李華撰〈荊州南泉大雲寺故蘭若和尚碑〉文,善無畏於開元四年五月十五日抵長安(《全唐文》卷三一九)。傳謂睿宗「詔若那及將軍史獻出玉門塞表,以候來儀」。實則獻本在西邊,蓋命之資送無畏入京師,固無特遣獻出玉門相迎之理也。
(三)內道場與長生殿
傳稱善無畏抵長安後,玄宗「飾內道場,尊為教主」。惠果行狀言內道場在長安大明宮之長生殿。長生殿亦曰長生院,見《舊唐書》卷三七五〈行志〉。胡三省《資治通鑑》卷二0七〈太后寢疾居長生院〉條下注︰
「長生院即長生殿。明年五王誅二張,進至太后所寢長生殿,同此處也。蓋唐寢殿皆謂之長生殿。此武后寢疾之長生殿,洛陽宮寢殿也。肅宗大漸,越王係授甲長生殿,長安大明宮之寢殿也。白居易長恨歌所謂『七月七日長生殿,夜半無人私語時』,華清宮之長生殿也。」
閻若璩、徐松皆從其說,以長生殿為寢殿。案胡說非是,長生殿非寢殿,乃祀神之所也。武后寢疾與肅宗大漸之處皆無明証可以證其為燕寢之地。試檢唐書,知諸帝可寢息或薨逝於宮中任何殿。長生殿可用為寢殿,然不能據此斷定長生殿主要用途為作燕寢也。武后與肅宗所以寢疾於此者,蓋有宗教意義。因長生院為祭神之地,又為內道場即禁中佛寺之所在。病中移寢於是,蓋以祈福。《金石萃編》卷七十一〈大唐太常協律郎裴公故妻賀蘭氏墓志銘〉云︰
「女也不慝,天胡降災。綿聯沉痾,三浹其歲。洎大漸,移寢於濟法寺之方丈,蓋攘衰也。粵翌日奄臻其凶,青秋四十有四,即開元四年十二月十日。至十九日遷殯於鴟鳴塠,實陪信行禪師之塔,禮也。」
王蘭泉謂「攘衰二字未詳」。案「攘」當即「禳」字,「攘衰」當即「禳除衰病」之意。賀蘭氏深信佛法,或是三階信徒,故大漸移寢於佛寺,復陪葬信行禪師塔側。武后、肅宗亦皆崇信佛教,其寢疾於長生院倘亦出於同一動機乎﹖王昶又云︰
「賀蘭夫人病則移寢於濟法寺之方丈,殯則遷陪禪師之塔,不知其何謂,而碑猶謂之禮也,此果何禮耶﹖其時夫人卒年四十四,其夫裴公尚在。又不言與寺僧有何瓜葛,而卒於寺,附於塔,恬不為怪。可知唐時士大夫於喪禮之廢蓋已久矣。」
似未了解唐人之宗教生活,故所論有未諦也。
至華清宮長生殿非寢殿,更有明文。白香山詩與陳鴻之傳皆未嘗言其為寢殿,身之實為厚誣。然唐人已有誤會者。鄭嵎去白傅只三十年耳,其〈津陽門詩〉自注云︰「飛霜殿即寢殿,而白傅長恨歌以長生殿為寢殿,殊誤矣。」至不可解。《唐會要》卷三十〈華清宮〉條︰「天寶元年十月造長生殿,名為集靈臺,以祀神。」宋敏求《長安志》卷十五同。鄭嵎〈津陽門詩〉注亦云︰「長生殿乃齋殿也。有事於朝元閣即御長生殿以沐浴也。」此外,如李程〈華清宮望幸賦〉(《全唐文》卷六三二)、韓休〈駕幸華清宮賦〉(《全唐文》卷二九五),亦皆以長生殿為降神之地。但亦有其他用途,《新唐書》卷二十二〈禮樂志〉記︰「帝幸驪山,楊貴妃生日,命小部張樂長生殿。」華清宮之長生殿主要為齋戒祭祀之所,長安宮中內道場所在之長生殿自亦非寢殿矣。後人每狃於「寢殿長生」之說,習而不察,故因論內道場之地址試辨之如此。
(四)密宗與律宗
善無畏傳記其與律宗大師道宣之關係云︰
「一說畏曾寓西明道宣律師房,示為粗相。宣頗嫌鄙之。至中夜,宣捫蝨投於地。畏連呼『律師撲死佛子!』宣方知是大菩薩。詰旦攝衣作禮焉。若觀此說,宣滅至開元中僅(僅猶言幾乎,唐人習語。)五十載矣。如畏出沒無常,非人之所測也。」
《宋高僧傳》卷十四〈唐京兆西明寺道宣傳〉亦記此事,小有出入︰
「宣之持律聲振竺乾,宣之編修美流天下。是故無畏三藏到東夏朝謁,帝問︰『自遠而來,得無勞乎﹖欲於何方休息﹖』三藏奏曰︰『在天竺時常聞西明寺宣律師秉持第一,願往依止焉。』勒允之。宣持禁堅牢,捫蝨以綿紙裹投於地。三藏曰︰『撲有情於地之聲也!』」
〈道宣傳〉末贊寧系曰︰「又無畏非開元中者,貞觀顯慶以來莫別有無畏否。」是贊寧亦知此故事之不可信,然乃依違其詞,若信若疑,何耶﹖
贊寧此段傳文當本鄭綮《開天傳信記》,見《太平廣記》卷九十二引。綮昭宗時人,《舊唐書》卷一七九有傳。《四庫提要》卷一四二謂綮書所記王琚事「恐非事實」,又謂其「語涉神怪,未能盡出雅馴」。善無畏與道宣同宿之故事自亦出杜撰矣。畏初到長安曾住西明寺。此寺初就道宣即受詔為其上座,關係最深。疑以是因緣,後人乃造此故事,以撮合兩人。或者無畏弟子創為此說,以示其師持戒律之謹嚴乃更在著名律匠之上。李華碑文即謂無畏「不捨律儀」也。
印度密教僧徒往往捨戒律而不顧,因密宗主張一旦悟道,則一切束縛皆可不拘也。今傳世梵本密宗經典有《Guhyasamaja》,時代頗早。其中即云悟道之人可以隨意殺生,可以妄語,可以盜竊,且可以行淫。在震旦則不然。密宗大師皆謹護戒律,無敢違失。《宋高僧傳》卷三〈唐洛京天竺寺寶思惟傳〉言其「專精律品」。肅宗〈加不空開府封肅國公制書〉譽之為「執律捨縛,護戒為儀」。張說〈盧舍那像贊〉謂沙門履徹「見虛空界,劃縵荼壇。知定慧手,結金剛印」。蓋信奉密宗者,然又謂其「守律護戒」(《全唐文》卷二二六)。而律宗僧人亦有傾心瑜伽三密之教者。權德輿〈唐故寶應寺上座內道場臨壇大律師多寶塔銘序〉謂圓敬「受具於白馬寺本律師。曇無德義言下信解。(中略)故尸羅毗尼以攝妄想。五部四分是為扃鍵」。又云︰「賜律院以居,授瑜伽灌頂密契之法。」(《全唐文》卷五0一)梁肅〈越州開元寺律和尚塔碑銘序〉謂律師曇一「開元初西遊長安,觀音亮律師見而奇之,授以毗尼之學」。又稱其「從印度沙門善無畏受菩薩戒」(《全唐文》卷五二0)。唐代僧徒雖大抵兼學諸宗,而律宗與密教似尤多關聯。豈以密教重儀軌,律宗主躬行實踐,二者皆偏重行事,故而易於接近歟﹖
(五)善無畏傳文訂誤
陳援庵先生《釋氏疑年錄》卷六據王禹偁《小畜集》及《釋門正統》,考定贊寧生於梁‧貞明五年(919),卒於宋‧咸平四年(1001)。贊寧〈進高僧傳表〉稱太平興國七年(982)奉敕修書,(《統紀》卷四十三《小畜集》卷二十皆作八年。)端拱元年(988)十月進上。則《僧傳》成書之時贊寧已年近七旬矣。《統紀》記其奉詔後乞歸錢唐撰述,詔許之。傳序及每卷首皆稱贊寧等,知寧雖總統其事,而躬與編纂者實不僅寧一人而已也。
贊寧自序論其卷云︰「或案誄銘,或徵志記。或問輶軒之使者,或詢耆舊之先民。」蓋頗取碑傳銘記之文,然往往隨意抄撮,謬誤屢見。余是以疑贊寧僅總其大成,未能每篇詳覈。《佛祖統紀》卷四十三亦云︰「寧僧統雖博學,然其識暗。聚眾碣為傳,非一體」,良信。如善無畏此傳,前篇取材於李華〈碑銘〉,後篇則多採自《酉陽雜俎》,故前後文體頗不同也。其採自李華〈碑銘〉者,頗有謬誤。記善無畏在那爛陀寺師事達摩掬多之故事︰
「畏投身接足,奉為本師。一日侍食之次,旁有一僧,震旦人也。畏現(視)其鉢中,見油餌尚溫,粟飯猶暖。愕而歎曰︰東國去此十萬餘里,是彼朝熟而返也!掬多曰︰汝不能言,真可學焉!」
一似震旦僧鉢中有油餌粟飯者然,上下文義不屬。試比照李華之文,乃知傳文訛脫也。華文云︰
「乃頭禮兩足,奉為本師。和上見本師鉢中非其國食,示一禪僧。禪僧華人也,見油餌尚溫,粟飯餘暖,愕而歎曰︰中國去此十萬八千里,是彼朝熟而午時至,此何神速也!會中盡駭,唯和上默然。本師密謂和上曰︰中國白馬寺重閣新成,吾適受供而返。汝能不言,真可學也!」
贊寧省去二十餘字,致不可通。傳末又云︰「贈鴻臚卿。遣鴻臚丞李現具威儀賓律師護喪事。(中略)僧俗弟子寶畏禪師、明畏禪師、滎陽鄭氏、琅玡王氏痛其安仰,如喪考妣焉。」李現當從碑文作峴,本傳見《新唐書》卷一三一。傳失載其曾為鴻臚丞。案《新唐書》〈百官志〉大臣三品葬以丞護。鴻臚卿從三品,故峴護其喪也。威儀為釋門司威儀者。鑒真東渡,請開戒壇,並乞仿中土制度,立威儀師一人、從儀師二人。即是此職。賓律師為定賓,乃《四分律疏》作者法勵之再傳弟子,曾著《飾宗義記》二十卷、《四分比丘戒本疏》二卷。天寶時曾駐錫福先寺,見權德輿〈唐故東京安國寺契微和尚塔銘並序〉。至記善無畏弟子之文尤欠明晰。李華文云︰「贈鴻臚卿。遣鴻臚丞李峴威儀僧定賓律師監護,葬於龍門西山。(中略)弟子僧寶思,戶部尚書滎陽鄭公善果曾孫也。弟子僧拐,琅玡王氏。並高族上才,超然自覺。」思字畏字未知孰是。然遐叔所撰碑文原甚明瞭,本是二人。傳文竟分為僧俗四人,至為可笑。它傳中類是者尚夥。贊寧博學多識,為徐鉉、柳開、王禹偁所推重,自不應疏謬若是。吾故曰贊寧僅總其大成,未曾一一詳覈也。
〔參考資料〕 《密教發達志》中(《世界佛學名著譯叢》{73})。
蒙古北臨西伯利亞,東接中國東北,西界新疆,南與河北、山西、陜西、甘肅四省為鄰,分佈其間者,主要為蒙古人。宋代蒙古族建國於此,始稱其地曰蒙古。歷史上又以戈壁沙漠為界,分為漠北、漠南,前者即外蒙古,後者即內蒙古。
佛教正式傳入蒙古,是在元憲宗蒙哥時。據《多桑蒙古史》卷二記載,蒙哥即位後,命忽必烈領治漠南漢地民戶,以僧海雲掌釋教事。蒙哥死後,忽必烈自立為汗,尊薩迦派八思巴為國師,仿漢制,建太廟於燕京,至元三年(1266)太廟落成,命僧侶做佛事七晝夜。至元二十二年,又命八思巴等人參對勘定漢藏兩種藏經,撰成《至元法寶勘同總錄》。爾後,歷代皇帝皆崇信西藏佛教。怏興起,蒙古佛教一時衰弱。
明‧萬曆五年(1577),內蒙古俺答汗遣使入藏,迎請第三世達賴喇嘛巡錫蒙古,並在綏遠歸化城,為達賴建立一寺,此後黃教盛行於內蒙古。外蒙古傳入黃教是在阿巴岱汗時,阿巴岱汗請三世達賴的大弟子大慈邁達里呼圖克圖,於喀爾喀圖拉河旁一寺宣講佛法,深受蒙人信仰。十六世紀起,所有的蒙古民族都已成為佛教徒。
蒙古佛教是以西藏佛教為典範,大部份的蒙古佛典皆係譯自西藏佛典,僅有少數為蒙人自己的著作和註釋書。《蒙古大藏經》也是採自《西藏大藏經》的〈甘珠爾〉或〈丹珠爾〉為底本。呼圖克圖(活佛)制度亦沿自西藏的轉世思想。內蒙古的宗教領袖為章嘉呼圖克圖。章嘉呼圖克圖是在第五世達賴喇嘛時產生,常駐錫多倫、北京、五台山等地。清雍正皇帝嘗就章嘉請示教義,並自謂禪之造詣得力於章嘉呼圖克圖。章嘉傳承六代,最後一世章嘉呼圖克圖於民國四十六年示寂於台北。此外,內蒙另一位活佛甘珠爾瓦呼圖克圖亦示寂於台北。
外蒙古的活佛領袖為哲布尊丹巴呼圖克圖(Rjebtsun dam-pa),相傳第一世哲布尊丹巴為覺囊派大學者多羅那他的轉世。第二世哲布尊丹巴嘗於庫倫創辦札尼特高等宗教學院,僧侶雲集。其後,庫倫遂為外蒙古的政教中心、喇嘛的教育聖地。哲布尊丹巴傳承八代,西元1921年外蒙獨立,以哲布尊丹巴為元首,1924年哲布尊丹巴示寂之後,外蒙呼圖克圖制度乃告斷絕。
1924年,外蒙古成立「蒙古人民共和國」,廢除政教合一制度,禁止喇嘛參與政治活動,並規定未滿十八歲者不得出家為僧。至1940年為止,大部份喇嘛被迫還俗,從事生產勞動。外蒙獨立前,原有甚多佛教寺院,但現僅餘首都烏蘭巴托(庫倫)地區的甘丹寺,其餘寺院皆被改為宗教博物館或另作他用。甘丹寺仍保留佛教學院的傳統,寺內的佛學院創自1970年,為一所僧伽培訓所。學生修業期限為六年,其中也有自蘇俄布里雅特依波基斯基寺前來就讀的留學生,授課者多為佛教的專門學者。國際性的佛教組織「亞細亞佛教和平會議」(簡稱ABCP)的總部,亦設於甘丹寺內。ABCP的目標雖在推展全亞細亞佛教徒的和平運動,但是,外蒙古卻禁止佛教在寺院之外進行任何布教活動。
1947年,中共在內蒙設立「內蒙古自治區」,其後又劃分為八盟、四自治區轄巿、十二地區轄巿、十八縣、五十一旗和三自治旗(1987年),首府設在呼和浩特(歸綏)。據傳,1930年代內蒙古的喇嘛寺約有一千座,喇嘛約有十五萬人,著名的寺院有大召、席力圖召、五當召等。中共統治大陸後,許多寺院已喪失宗教機能,如四王子旗的喇嘛寺,已改為糧食倉庫。自鄧小平執政之後,中共宗教政策改變,宗教活動又漸次活躍。中國佛教協會在內蒙設有分會,內蒙古分會曾舉行祈禱世界和平法會,並開辦喇嘛培訓班,舉行傳戒儀式等。內蒙古各地又有烏蘭察布盟佛教協會、阿拉善盟佛教協會、巴音浩特佛教會等佛教組織,內蒙民間佛教稍有復甦的跡象。1989年,巴音浩特延壽寺舉行寺院落成暨佛像開光大慶法會,即有千餘名信眾參加;據傳該寺完全由當地居民捨資興建,為阿拉善地區第一座顯教寺院。
◎附一︰〈蒙古佛典〉(摘譯自《望月佛教大辭典》)
蒙古佛典即是以蒙文書寫的佛教聖典之總稱。蒙古族自十三世紀歸依佛教以來,至現代為止,約六百年之間,除將西藏佛典及藏外佛典譯為蒙文之外,且有以蒙文撰述或註釋之著述。因此,蒙文佛典的數量,為數甚多。茲分三期,略述如次︰
(1)第一期︰在蒙古尚未有文字之前,蒙古人皆使用維吾爾文。到成吉思汗時代,始將維吾爾文改成蒙文。此維吾爾式的蒙文在闊端汗時代(1234~1251),再經薩迦班禪加以改良,乃更能準確地將蒙古音記錄下來。其後元世祖忽必烈(1260~1294 在位)以八思巴為國師,令其依西藏文字作成新的蒙文。及至元成宗與武宗之時,即由薩迦派僧人法光主持,以奈塘版的《藏文大藏經》為底本,並參考漢譯經典而編譯成《蒙文大藏經》。此一古譯《蒙文大藏經》今已散佚不存。
(2)第二期︰為明室所逐而回歸朔北故地的蒙古族,仍持續其前代的譯經事業。此時,由於宗喀巴所改革之西藏佛教甚為盛行,故於此時傳入蒙古者,亦以格魯派為主。在俺答汗(1507~1583)統治時,亦嘗迎請西藏第三世喇嘛及翻譯僧入蒙古。又,據蒙古史書《Erdeniin erihe》所載,1586年,阿巴岱汗嘗自西藏招請黃教喇嘛翻譯經典。其後,在固始汗(1582~﹖)治下,也有《金光明經》等經典的翻譯。在1624年,林丹汗(1603~1627)治下亦曾編纂《蒙文大藏經》〈甘珠爾〉。
(3)第三期︰清世祖(1644~1661)時,嘗在北京及奉天開雕蒙文《金光明經》等經。其後,在聖祖(1661~1722)敕命下,完成《蒙文大藏經》的改譯與刊行,並刊行此新刊藏經的總目錄《如來大藏經總目錄》一冊。高宗(1736~1795)十四年(1749),在國子監的監督下,又完成〈丹珠爾〉二二五卷的翻譯。綜上所述,從順治七年(1650)開始,至宣統三年(1911)清朝滅亡為止的二六一年間,計開版印行蒙文〈甘珠爾〉一0八卷、〈丹珠爾〉二二六卷、藏外二二0卷,總計五五四卷。
◎附二︰W. Heissig著‧耿昇譯〈蒙古的喇嘛教〉(摘錄自《蒙古的宗教》第一、第三章)
十九世紀時,在內蒙古地區共有一千二百多座寺院和喇嘛廟。蒙古的這一部份地區現在已劃入了中華人民共和國的疆域中。當時在現今蒙古人民共和國的領土外蒙古則共有七百多座。幾乎每個家庭都有一個兒子致力於宗教職業,所以僧侶界幾乎佔人口總數的三分之一。1900年之前,在蒙古人居住地區總共有二四三位化身喇嘛(活佛),僅在內蒙古地區就有一五七名。清帝國的政策使得他們之中那些最為權貴者都被吸引到京師北京了。這些數字足可以證明以下事實︰在十九世紀時,以佛教的一支而出現的喇嘛教在蒙古地區尚佔優勢。對蒙古人中喇嘛教的論述與對西藏喇嘛教的論述是很相似的,因為喇嘛教在蒙古地區從思想上始終附屬於西藏,後者一直忠於正統的喇嘛教。當然,蒙古喇嘛們也都撰寫了一些有關神學的重要經文,但所有這一切都產生於藏傳喇嘛教派的教理結構內部,並不代表一種特殊神學發展。
但是,在喇嘛教與蒙古人古代宗教觀念相接觸之後,很快又導致了一種新的發展︰由於某些古老形式被寫進了主要是蒙古語的經文中,所以它們逐漸被吸收、改造和系統化了。圖齊先生(中略)認為「當佛教佔優勢時,這些原有的神靈也不會消失,其中有一些作為貴族們的先祖而存在……其餘則變作佛教之神,經過一場圓滿的改宗之後,它們又負擔起了保護寺廟或保證誓願聖性的職責……。」
在有關用當地神祇來擴大喇嘛教萬神殿的問題上,圖齊先生指出︰「事實上,地神和龍始終是對新參加者開放的。一旦當喇嘛教與新居民有所接觸,熟悉了其宗教歷史並試與自己的觀念相結合時,便會經常增加新的成份︰一些非佛教的信仰便以這種方式而獲得正統的特徵……。」
喇嘛教與蒙古人信仰的古老形式之結合、從其中獲得的影響以及由於在喇嘛教對民間宗教施加影響的壓力之後而得到的發展,所有這一切便形成了蒙古人宗教史的特殊方面。(中略)
蒙古人與吐蕃喇嘛教的最早接觸是政治性的,這種接觸是通過蒙古軍隊進入吐蕃毗鄰領土而實現的。1247年,蒙古王子闊端在參加了藉蒙古貴由皇帝登基之機而舉行的一次大型辯論會後返回時,會見了吐蕃教團的一位王子薩迦班智達。薩迦班智達也利用這一天賜良機而向他傳授了佛教教理。首次在蒙古出現的來自吐蕃的喇嘛教僧侶都是薩迦派信徒,他們與寧瑪派未經改革的古舊派密宗相接近。這些人在蒙古人宮廷中首次出現的原因並不主要是蒙古人的宗教需要,而是由於忽必烈希望在其身旁有一位薩迦派的代表,以表示對吐蕃的友好態度,因為當時薩迦派統治著吐蕃。薩迦班智達的侄子八思巴也作為人質而到達元朝宮廷。由於他善於誘導統治階層對其宗教的興趣,於是便通過忽必烈及其皇后察必的提議,終於導致了至少是整個元朝宮廷和統治階層的皈依,實現了被冊封為「帝師」和「國師」的目的。
從八思巴(1235~1280)開始,薩迦派的一些成員始終是中國元朝皇帝的宗教顧問。八思巴主要是對忽必烈皇帝在國家、教團與國家的關係,以及皇帝本人的觀點上施加了影響。從思想和宗教的觀點來看,蒙古人第一次皈依喇嘛教的發展並不太深入。除了政令和政治上的進諫之外,這次皈依是以由吐蕃僧侶們所實行的藏醫的影響和密教巫術的強有力的效果而開始的,藏醫在蒙古人中所取得的效果比薩滿們為身體健康而作的祈禱有效得多。馬可波羅曾介紹說,蒙古皇帝忽必烈宮廷中的紅帽派僧侶們有時在巫術技巧方面進行競爭。一直到十四世紀初(包括這段時間在內),他們始終在這塊領土上與宮廷薩滿們競爭。
在這第一次喇嘛教皈依期間,於蒙古人中又傳播開了一種信仰和崇拜各種神的可怕表現形式的熱潮,如崇拜粗暴易怒的和被火焰所包圍的大神王,這是天王的一種喇嘛教形式;此外還崇拜守護神大悲空智金剛。這些喇嘛教的神特別符合蒙古人的政治熱情和他們熱衷於黷武的本性。他們對神魔的信仰超過了對蒙古地方神的崇拜,其儀軌中包括有可怕的祭祀儀式。在元朝統治中國的最後幾十年中,密教對蒙古宮廷有巨大影響。蒙古人並不會玄妙地理解兩性交合,這一點在其教的儀軌書中就有記載,堅持這種儀軌的靜修者在思想上應該具有神與其女伴之間交合的經驗。不僅僅是一些漢籍史料,而且包括一些蒙文史料描述過狂歡活動,在宮廷中舉行這類狂歡活動是由於以世俗的觀點錯誤地解釋教理而造成的結果,正如蒙古統治階層的墮落也於同時發生一樣,這也是導致中國元帝國崩潰(1368年)的主要原因之一。但廣大蒙古大眾則沒有受到這一次喇嘛教皈依的影響。在最後幾位蒙古君主統治年間,喇嘛教經文的某些章卷已經譯成了蒙文,蒙古人甚至還建立了一些喇嘛廟。但有些蒙古家庭部分地皈依了基督教。一直到中國元帝國崩潰(1368年)之後,薩滿教仍然為蒙古人中最典型的和最流行的宗教,並且佔據了遙遙領先的地位。除了某些被誤解了和衰退了的習慣(它們已經發展成了迷信)以及在北蒙古領土上的某些已被遺忘的喇嘛廟之外,蒙古人中的有關十三世紀第一次與喇嘛教接觸而造成的影響已經所剩無幾。
喇嘛教第二次向蒙古方向擴張,最早絕對不是以吐蕃喇嘛教團向蒙古發展的堅強意志為基礎的。蒙古人這次皈依喇嘛教僅僅是從中國內地開始的,甚至是從中國明代開始的。在元朝政權的統治下,中國中原地區的吐蕃喇嘛教徒及其寺廟的數量很大,喇嘛在那裏獲得了特權地位。1368年,蒙古人從中國中原地區逃了出來,元帝國統治的垮台同時也使喇嘛教徒們喪失了自己的影響,但並沒有徹底被從中國中原地區驅逐出去。所以在十四世紀時出現了一種奇怪的局面,中國中原地區的喇嘛教在此前後非常發達,而在蒙古人內部,喇嘛教已經完全被人遺忘了。到了1431年左右,在中國還曾出版了一批有關密教經文和陀羅尼經的合集本,其中繪有附有四種語言的神像,起源於元代。唯有在明英宗和世宗皇帝(後者特別熱衷於道教)統治時代,反對佛教和喇嘛教的活動才在十六世紀前半葉消滅了中國北方的喇嘛教。因此,在這次抑佛高潮中,一些西藏僧侶便逃到蒙古人中避難。史料中第一次暗示喇嘛僧侶到達漢蒙走廊地區的蒙古人中的記載出現於1547年。額魯特和瓦剌等西蒙古部族肯定也是從這個時代起就已經牢固地受到了喇嘛教的統治。因為東蒙古人中的喇嘛教的傳播者內濟托音於1557年誕生於土爾扈特西蒙古的一個王公家庭,他在棄絕世俗生活和成為喇嘛教僧侶的活動中實現了自己的最高目的。
土默特部的王公阿勒坦汗在青海湖地區所發動的軍事行動使他與吐蕃喇嘛有了更多的接觸,由此而又出現了蒙古人中新的傳教活動的高潮。
成吉思汗的第二十五代子孫阿勒坦汗誕生於1506年,他曾邀請黃教派,也就是改革派宗喀巴的祖師索南嘉錯(後來被稱為達賴喇嘛)前往蒙古地區謁見他。同時,阿勒坦汗又要求推荐一位來自漢地的吐蕃僧侶和寄一些來自北京的藏文佛經。漢人滿足了他的希望,因為具有遠見卓識的邊陲地區的總兵王崇古洞察到了用使蒙古人皈依佛門的方法來安撫他們的可能性。但吐蕃人故意讓人多次請求,達賴喇嘛於1576年啟程前往會見阿勒坦汗。他與阿勒坦的會晤導致了土默特部和鄂爾多斯蒙古部的大量皈依。這些人於同一時代又採納了一系列的新法律,以確保在蒙古人中傳播喇嘛教,同時又故意阻礙從此之後再推行薩滿教。據蒙古文史著記載,當時所產生的法律的要點基本如下︰截至那時為止一直實行的用處死的女子、奴隸和活牲畜進行殉葬的制度已經廢禁。另外,當時還禁止用殺人和屠宰牲畜來進行年祭、月祭和臨時需要的祭祀。總而言之,一切血祭均被禁廢。他們當時再也不允許擁有翁衮,下令全部焚毀。取而代之的是一些七臂大神王的像,這是喇嘛教中的守護神,在每個蒙古包中都受到供奉。這些詔令宣布於土默特部和東蒙古人中必須執行,阿勒坦汗自從1577年開始統治土默特部,而東蒙古當時則由扎薩克圖汗(1558~1582)所統治。這些詔令在南蒙古部族中也很快就得到了批准,他們在數十年間一直把喇嘛教作為自己宗教生活的重要組成部分。
阿勒坦汗最早信仰的是當時未開化部族的迷信,完全如同該時代的其他人一樣,人們曾述說他在皈依喇嘛教之前,為了醫好自己的風濕病痛而使用了古老的蒙古族醫療法,即把腳伸進一個已剖開的活人胸膛中去,但他使喇嘛教在數年間於自己的管轄疆域內得到了蓬勃的發展。他又令人在他的京城呼和浩特及其附近地區建立了第一批喇嘛廟。在數年之間,呼和浩特(歸化城)就變成了喇嘛教的大本營。在該城附近的一些山區,又集中了許多靜修的苦行者、隱修士及其弟子和信徒。當時還從藏文把許多佛經譯作蒙文。到1578年左右,阿勒坦汗的一位孫子命人翻譯了《金光明經》,這是喇嘛教的一部基本經文。最早的譯文是根據十四和十五世紀所實行的古老習慣而寫在削光的蘋果樹木簡中,這些木簡要用兩條細繩穿起來裝訂在一起。
新教理迅速地征服了鄂爾多斯蒙古王公,很快就向蒙古北部更為遙遠的地方傳去。即使是在此情況下,積極提倡該宗教的作法也並不是來自於喇嘛教僧侶,而是來自喀爾喀部的阿巴岱汗,他從中發現了其政治威望的增長。當達賴喇嘛前去蒙古地區旅行時,阿巴岱汗曾去拜見過他。「達賴喇嘛利用大神王的曼答辣而燒毀了可汗的所有偶像,下令修建喇嘛廟」。以上就是蒙古傳說中有關這一問題的述說。
阿巴岱汗與第三世達賴喇嘛的會見標誌著改革派喇嘛教傳播的開始,這裏也就是指以宗喀巴在北蒙古人地區所布講的那種形式而出現的喇嘛教。阿巴岱汗命人為達賴喇嘛於1586年送給他的佛像修建了額爾德尼昭寺。在此情況下,同時也出現了對薩滿教信仰古代形式的禁廢。為了給該喇嘛廟祝聖,達賴喇嘛便派遣薩迦羅藏贊卜喇嘛作為他私人的代表前往。後者要求阿巴岱汗和喀爾喀人實行於數年前在察哈爾部、土默特部和鄂爾多斯部中已經首創的有關喇嘛教的同樣的詔令和禁令,但在這一地區,一些未改革教派(薩迦派、噶瑪派、寧瑪派和覺囊派)的寺廟從元代起就一直維持下來了。一般來說,由阿勒坦汗開始的這個時代的皈依觸及到了東蒙古和北蒙古地區,在其發展的第一階段就遠不是已改革派的黃教之特有現象。與未經改革的教派寧瑪派相似的薩迦派在其教理建設中大幅度地參與了蒙古人的精神和宗教生活,一直到喀爾喀部的王公土門汗最終決定支持黃教為止,滿族人於1634年之後曾向他表示了自己的支持。但已改革的黃教在許多地區也只能是慢慢地和艱難地取勝。
1586年,達賴喇嘛應喀喇沁人的邀請再次赴蒙古人地區,因為該部受到了從阿勒坦汗領地開始傳播的喇嘛教的感化。這次出行成了一次勝利進軍,該部領地沿元代的古夏都、多倫附近的開平方向一直延伸到張家口的東北,甚至是更遠的地方。與他同行的有一大批吐蕃和蒙古喇嘛,他們也定居在喀喇沁人的王廷,並且使該王廷成為喇嘛教重點發展的另一個中心。達賴喇嘛不僅命令這些僧侶們由藏文翻譯各種經文,另外從長遠的翻譯工作著眼考慮,命令編纂有關文字拚寫法的基本教科書《阿哩嘎里》和類似的語法書。一位蒙古譯師阿玉喜固錫於1587年末完成了這批著作。他創辦了一所譯師學堂,在此後數年中一直有大批蒙古族僧侶和世俗貴族們進入該學堂。正是阿玉喜固錫的這些學生在以後的數十年中把許多喇嘛教經文由藏文譯成蒙文,一直維持到十六和十七世紀的轉折階段。
當三世達賴喇嘛於1587年圓寂時,世人已經承認西藏為喇嘛教的發祥地,它對蒙古人的這次皈依具有重大意義。因此,在三世達賴喇嘛圓寂數週之後,即從1588年元月起,四世達賴喇嘛以一位蒙古王公的兒子須彌岱青琿台吉的名字而出現。當時立即把這位新出生的整個喇嘛教界的首領帶到了阿勒坦汗的首府呼和浩特,以對他進行思想教育。這一事實值得考慮,我們可以由此而得出結論,認為剛剛設置數年的此城當時就已經變成了喇嘛教信仰的中心。在阿勒坦汗的兒子和孫子們的庇護下和巨大財富的資助下,此地又興建了大批喇嘛廟。那裏的譯經活動也非常活躍。許多寺院學校又培養了一些正處於修習階段的沙彌。在這種新入教者之中就包括內濟托音(1557~1653),他原來是土爾扈特部的一位貴族,自願離開了父母、君權和家庭而前往呼和浩特城接受神學教育。在當時的一位著名譯經師固錫法王的主持下,把許多最為重要的藏文喇嘛教經文譯製成蒙文,如《米拉日巴傳》,同時翻譯的還有大乘佛教的一些印度梵文經文,如《正法華經》和其他許多經文。這就清楚地說明了歸化城(呼和浩特)作為已開始波及整個蒙古的新宗教高潮之宗教中心的重要性。當時該地區最高的宗教領袖是洞闊爾呼圖克圖。
那些已皈依了喇嘛教的蒙古王公們命令大批青年貴族遁入佛門集團,俺答汗於1578年藉他與三世達賴喇嘛的首次會見之機會,曾詔令「一百多名貴族,甚至是王公遁入僧侶界」。西蒙古瓦剌四部的王公們在1599年之前就批准了如下制度︰每位王公和貴族都要選擇一個兒子為僧侶。人們很難否認那種認為部分皈依形成了官方活動的印象。當時已經達到了那種使王公們的許多兒子和青年貴族都受皈依而進入佛教界的程度,他們主要是深造於西藏的扎什倫布寺,那裏是喇嘛教的第二位宗教領袖班禪喇嘛的居住地。
到了十六世紀末和十七世紀初,南蒙古諸部完全向喇嘛教開放了。在那裏建築了許多喇嘛廟,在其中設置了大量奠基的和紀念性的碑文,文中認為阿勒坦汗為佛法的推動者。從位於永謝布部領土上的鄂倫蘇木一座窣堵波廢墟中發掘的許多抄本中,發現了1594年的碑文,所以我們才可以確定其時間,它們說明為當地貴族驅魔的祈禱願文,甚至還包括一些基本經文,諸如《金剛般若波羅密多經》之類,當時已經在蒙古語中使用了。
在這個時代,喇嘛教在一定範圍內仍繼續向東傳播。
察哈爾部蒙古人早在阿勒坦汗生前就已經與喇嘛教有所接觸了,而在這個時代則完全被喇嘛教所同化。在十六世紀下半葉,他們把自己的統治地盤推向了更靠東部的地方。與阿勒坦汗同時代的達賚遜從明代的宣化府邊境地區(元代夏都開平附近)一直到達遼河。小庫倫地域(位於今之庫倫旗境內)成了在其統治之下的新領地。從這一地界開始,直到林丹汗之前的繼承者們始終都試圖將東方各部也置於自己的統轄之下,聲稱他們都是在位大汗的合法繼承者。在這一地區,也就是在今之庫倫部、科爾沁部和喀喇沁部蒙古人地區,林丹汗(1604~1634)還建立了其他一些喇嘛廟。薩迦派的一位僧侶沙爾巴班第達作為林丹汗的宗教顧問而被委派到了他的身邊,他們從1617年起一直共同相處。從1626年起,沙爾巴呼圖克圖一直生活在今之巴林部領土上的白塔寺。那裏矗立著遼代叫做「欽欽白塔」的一座大佛塔,林丹汗為了替自己及其姐姐紀功還命人建起了其他窣堵波,修繕了另外一批建築,因而產生了一座新的喇嘛廟。
沙爾巴呼圖克圖是未改革派的喇嘛教系統的信徒,他命人把許多喇嘛教經文譯作蒙文,他本人也寫了一部有關蒙古王公起源史的論著。因此,在1634年之前的一段時間內,喇嘛教在興安嶺以東的這一地區是十分興旺發達的。但在1628至1629年之間,於林丹汗的管轄範圍內實現了蒙古人中的最大的一項文化成就。在班第達睿智文殊師利貢嘎敖斯爾和某一位阿難達的主持下,一個由三十五名蒙古和西藏學者組成的譯經小組從事把藏文譯成蒙文的譯經活動。由於其名字的相似,我們可以把阿難達考證成班第達沙爾巴,後者同樣也以阿難達的名字而名垂史冊,他是林丹汗的宗教顧問。更具體地說,在受皈依的初期,對從1580年以來出現的所有喇嘛教譯經和元代所譯的經文,又重新作了核對和整理,所缺的經文又都譯了出來,蒙文大藏經一共編纂了一一三部。
就我們目前的所知狀況而言,由林丹汗於察罕蘇布爾哈(意為白塔)所建的喇嘛廟就是在一年期間完成這一寫作任務的地點。如果我們想到在如此短暫的時間內,除了一一六一部編進大藏經中的經文之外,還有許多其他經文(主要是紅教派的)和許多密教戒律經文也都譯了出來;如果我們再考慮到為了這批神學──哲學文獻,首先需要創造許多蒙文新概念,那麼我們就會因此而得出結論,認為蒙古人在1559至1629年這七十年來於文化知識方面得到了飛速發展。這一文化高潮並不僅僅涉及到宗教經文,而且還導致記載了一些具有明顯歷史和古代特點的世俗文學。
1635年,喀爾喀部王公衮布多爾濟生了一個兒子,後者作為額爾德尼昭寺的哲布尊丹巴呼圖克圖而成了北蒙古教團的宗教王公。他本人在結束自己的宗教教誨之後,也如同其南蒙古的前任一樣而宣布反對傳播薩滿教和薩滿教偶像。在他的主持下,紅帽派喇嘛教在喀爾喀部領土上喪失了其重要地位,喇嘛教中已改革的黃教教理卻擴大了自己的勢力。所以,喇嘛教在十七世紀初普遍都得到了發展。位於喀喇沁部領土上的呼和浩特、位於林丹汗轄地範圍內的喇嘛廟、哲布尊丹巴呼圖克圖在喀爾喀領土上的大本營大庫倫(今蒙古人民共和國內的烏蘭巴托),上述各地均變成了僧侶和喇嘛教的神學中心,許多喇嘛由那裏出發而遍遊蒙古各地,作為布教者而對居民施加影響。對於蒙古人來說,宗教生活中的一個嶄新時代開始了。只有在東蒙古各部,即遼東領土上的諸部和更靠東部的地區,古代宗教信仰才仍佔統治地位。在東部又誕生了一個新的和強大的清朝強國,這就更促使喇嘛教最終地勝利進軍和被推向頂峰。
科爾沁部蒙古人中的一位王公在十七世紀初葉曾為喇嘛教在其故鄉未能廣泛傳播的現象提供了下列證據︰「我們之中只有少數學者,任何人都不太精通經文,因為這一宗教尚未在此地廣泛傳播。」最早到達這裏來的宗教界旅行家之一就是三世達賴喇嘛,他於1588 年應科爾沁汗的邀請曾為位於科爾沁領土上的一座寺廟祝聖。但是,參加新宗教一舉首先僅僅涉及到了王公階層,而廣大民眾則更為喜歡「男女薩滿,所有人都崇拜翁衮」。在杜爾伯特部和附近的扎賚特部中,「所謂佛教信仰尚完全不為人所知」。從南部的翁牛特部一直到北部的嫩江,十七世紀初在整個東蒙古領土上佔統治地位的仍是薩滿教。出自西蒙古一個王公家庭的和尚──格魯派的內濟托音(1557~1653)及其弟子們在1629至1653年間的布教活動也使生活在該地區的蒙古人接受了佛教的皈依,在一個相當長的時間內鎮壓了薩滿教,迫使後者自我掩飾起來或被迫作了轉變。「在科爾沁十旗之地,老聖者喇嘛尊前首先引入了宗喀巴教理」,十八世紀的一部蒙文史料就是這樣來讚揚布教成就的。1644年開國的大清王朝也決定利用北部和西部已平定的邊陲地區來確保對整個中國的統治,這一決定使喇嘛教得到了國家的贊助。在最後一位蒙古大汗林丹汗(1604~1634)失敗和薨逝之後,滿族君主不僅歡迎這位大汗的繼任者們對在整個蒙古領土上合法權利的要求,而且他們自己也奪得了對喇嘛教的「保護權」。這一發展過程是以在瀋陽修建大黃寺而開始的,修建該寺廟的目的是為了保存自林丹汗疆域中運來的一尊元代大神王的塑像。
滿族君主以修建喇嘛廟和實行財政布施的方法來支持蒙古喇嘛教。由其祖母科爾沁公主孝莊文皇后(1613~1688)所撫養成人的康熙皇帝是滿清第一位對喇嘛教發生私人興趣的皇帝。他的兒子雍正(1723~1735年執政)及其孫子乾隆(1736~1795年執政)皇帝繼承了這一傳統,其中的政治靈活性與對宗教的真實虔誠結合起來了。在這一階段,蒙文譯經活動也非常發達。一共有二三0部佛經由藏文譯作蒙文,在滿族王公們的支持下還編寫了大量蒙文神學著作,這項事業在更大程度上又得到了蒙古王公們的贊助。這些經文在北京木刻印刷,然後在蒙古人中流傳。在1718至1720年間,康熙皇帝又降旨刊布佛教大藏經《甘珠爾》的蒙譯文,這是在林丹汗時代編寫的,然後又在蒙古人中廣為流傳。在乾隆皇帝臨朝年間,人們又借助於更為古老的譯文(如元代的譯文)而翻譯了《甘珠爾》的通經疏義文大合集本《丹珠爾》,共計二二六卷之巨,然後刊印發行(1742~1749)。
在帝國政府的資助下,當時又營建了大量蒙古喇嘛廟,由於政府的資助而又使他們具有了一種特殊地位。對蒙古各領土的平定部份是經過流血鬥爭的,將所有蒙古領土都置於清帝國的統治之下的大業,是以1756年最終消滅西蒙古的分裂主義分子阿睦爾撒納之後告成的,這場鬥爭的每一個特殊階段都以清帝國政府建立寺廟和喇嘛廟為標誌。除此之外還應補充以由虔誠的貴族們建立或提供布施的大批寺廟。
在滿清君主實行親喇嘛教政策伊始,他們便努力由北京開始而控制蒙古喇嘛教教團,儘管教團在神學觀點上與西藏及其喇嘛教具有非常明確的聯繫。在內蒙古地區,喇嘛教以章嘉呼圖克圖的名字稱呼自己的首領,而在外蒙古則把哲布尊丹巴呼圖克圖本人看作是喇嘛教的首領,康熙皇帝在北京選擇阿旺羅藏錯丹(1642~1714)為一世章嘉呼圖克圖,為了使他勝任這一職務而作了長期培養。他的化身,特別是乳貝多吉(1717~1786)成了滿清政府對蒙古人政策中一位關鍵人物。但是,為了避免把那些由具有潛在性的和始終都在增長獨立傾向的支持者們組成的教團提高到王公的級別,我們發現各代章嘉呼圖克圖的化身都轉生在西藏。在此期間,那些始終都身居顯官要位的化身都由清朝皇帝從蒙古和西藏召到北京,他們肩負著神學和宗教方面的行政職責。
在十九世紀時,除了章嘉呼圖克圖之外,還有自從1734年以來就駐在北京的噶勒丹錫征哷呼圖克圖,此外還有阿嘉呼圖克圖、洞闊爾呼圖克圖、濟仲、哲孟和扎巴呼圖克圖。既然對於一座喇嘛廟來說,一位活佛喇嘛的存在便意味著其信徒、布施和威望的大幅度增長,蒙古人活佛的數量也在經常地增加。1900年之前,在北京共有十四位,在北蒙古有十九位,在內蒙古有一五七位,在青海湖地區有三十五位。
儘管蒙古和西藏喇嘛教在行政和政治上是相分離的,清朝皇帝們也成功地向這一方向誘導,但它們在思想和神學方面仍維持著很密切的相互依賴關係。雖然許多蒙古喇嘛都為喇嘛教神學作出了實質性的貢獻,但他們的經文並不是主要以蒙文所撰,而是以藏文所寫,後者是喇嘛教的神學語言。蒙古神學教派沒有發展對外道教理的解釋。這就是根據拉薩和達賴喇嘛的教諭,蒙古民間宗教以諸說混合的形式被納入喇嘛教的儀軌結構中,最後成了一種純粹的地方性發展。
對於蒙古人來說,喇嘛教從十六世紀起越來越可觀的發展,導致了具有決定性意義的社會和經濟結構的變遷。喇嘛教團形成了經濟單位,它的誕生就意味著蒙古人與古老經濟制度的第一次深刻決裂。喇嘛教團的地產和財富的積累便使這些教團適應了時代的潮流,使它們與那些截至當時為止一直是唯一的財產主人貴族們處於對立狀態,同時也與沒有財產的貧民階層處於對峙狀態。對於其他居民來說,大部份喇嘛都代表著一種巨大的危害。雖然喇嘛教中嚴格的和僵硬的教條希望蒙古人的文化發展僅僅是按照它所開創的道路前進,同時也希望他們的學堂和科學設施為一定數量的蒙古人開創一條通往高級思想境界的道路。對於那些並非出自王公家庭的大量兒童來說,他們在寺院中所受到的教育僅僅意味著達到識字水平和具有寫讀能力。蒙古人書面文學的發展與這一事實密切相聯繫。十九世紀和本世紀初那些最為重要的吟遊詩人和音樂家中的某些人就是在寺廟中培養出來的,或者是在進入世俗階段之前也曾在那裏深造過。若沒有具有學識的僧侶喇嘛們的幫助,十七至十九世紀那種具有鮮明特點的蒙古史學便是不可設想的。藏文和印度文經文中的許多內容也通過僧侶們的譯文和口頭布教而傳到了蒙古人中,從而豐富了他們的文章。
建築活動和宗教藝術品創造的必要性又促進了一種手工業的發展。喇嘛教僧侶們,尤其是高級僧侶們具有特殊的社會和經濟地位,這實際上本身中就孕育著蒙古喇嘛教衰落的萌芽。在十九世紀時,來自民眾,甚至來自喇嘛界本身之中的一些對於僧侶們的勢力和非宗教行為的抨擊與日俱增。喇嘛教哲學的崇高性僅僅為個別的上人所控制,十九世紀和二十世紀初的廣大僧侶都無法受到神學教育。隨著大清國勢的衰落,喇嘛教也開始陷入危境。人們再也無法使教理和現實之間的對立互相調和了。當一些政治勢力取勝時,就導致了蒙古喇嘛教在二十世紀中葉的結束。現在在蒙古人民共和國和中國蒙古族領土上的某些尚存的喇嘛教制度,僅僅代表著一種象徵性的意義。
〔參考資料〕 妙舟《蒙藏佛教史》;阿‧馬‧波茲德涅耶夫著‧劉漢明(等)譯《蒙古及蒙古文》;菅沼晃(等)編《佛教文化事典》;烏蘭察夫‧烏力吉圖編《蒙古學十年》;陳慶英、烏力吉譯註《霍爾卻穹》(《蒙古佛教史》);薩囊徹辰著‧道潤梯步譯校《蒙古源流》;陳任先譯《蒙古逸史》(作者不詳)。
ㄅㄧㄥ ㄍㄨㄟˋ ㄕㄣˊ ㄙㄨˋ
軍事行動要求迅速,以免貽誤軍機。《三國演義.第二六回》:「皆是汝等遲緩軍心,遷延日月,有妨大事!豈不聞『兵貴神速』乎?」明.張鳳翼《紅拂紀.第二七齣》:「靖聞兵貴神速,且明日支干大利,就起兵前去。」
ㄉㄧㄝˊ ㄅㄠˋ ㄖㄣˊ ㄩㄢˊ
以祕密方法蒐集各種情報,報告其政府當局或雇主,以供決策參考的人。如:「美國這次的軍事行動非常機密,以致於各國諜報人員在事前都毫無所知。」
ㄌㄠˊ ㄕ ㄒㄧˊ ㄩㄢˇ
發動軍隊襲擊遠方的敵人。語出《左傳.僖公三十二年》:「勞師以襲遠,非所聞也。」多用以指冒險、不易成功的軍事行動。《清史稿.卷四一八.毛昶熙傳》:「剿賊於既聚之餘,何如蹙賊以難聚之勢?而又無勞師襲遠之危,輕進損威之失。」
ㄐㄩㄣ ㄓㄥˋ ㄕˊ ㄑㄧˊ
國父建國大綱所定建國程序的第一時期,是自革命軍事行動開始之日起,至一省全數之縣底定之日止,實行軍法之治,以黨救國。中心工作是建立革命武力,以掃蕩革命障礙;並宣傳三民主義以開化人心,促進國家統一。
ㄐㄩㄣ ㄕˋ ㄍㄨㄢˇ ㄓˋ
在戰時或其他特殊情況時,以軍事行動對當地的人、事、時、地、物所作的有效管制,使能達到某一特定目的。
ㄓㄢˋ ㄈㄢˋ
在戰爭中犯嚴重罪行的人。包括違反國際法的軍事行動及其過程中的個人行為。如籌劃或發動侵略戰爭、殺害或虐待戰俘、滅絕種族等。罪犯經被指控及捕獲後,通常遣送至犯罪地的各國或特定地點,由戰勝的各國聯合組成法庭,予以審判。
ㄔㄥ ㄅㄧㄥ
舉兵,採取軍事行動。《左傳.襄公八年》:「今楚來討曰:『女何故稱兵於蔡?』」
ㄔㄨ ㄅㄧㄥ
發動軍隊展開軍事行動。《戰國策.齊策二》:「王以其間伐韓,入三川,出兵函谷。」《儒林外史.第三九回》:「前日總鎮馬大老爺出兵,竟被青楓城的番子用計挖了陷坑,連人和馬都跌在陷坑裡。」
ㄖㄨㄥˊ ㄐㄧ
機密性的軍事行動,或上級指示的軍事機宜。《樂府詩集.卷二五.橫吹曲辭五.古辭.木蘭詩二首之一》:「萬里赴戎機,關山度若飛。」唐.杜甫〈遣憤〉詩:「自從收帝里,誰復摠戎機。」
ㄗㄨㄛˋ ㄓㄢˋ
戰鬥、打仗等一切軍事行動,總稱為「作戰」。如:「國軍為保衛家園,與敵軍英勇作戰。」
ㄢˋ ㄅㄧㄥ ㄅㄨˋ ㄉㄨㄥˋ
暫時停住軍事行動,有觀望形勢的意思。今亦指有任務卻不採取行動。《三國演義.第一一回》:「於是傳檄三寨,且按兵不動,遣人齎書以達曹操。」《文明小史.第五九回》:「幕府裡面子上雖含糊答應,暗地裡卻給他個按兵不動。」也作「按兵不舉」、「案兵不動」。
ㄢˋ ㄅㄧㄥ ㄅㄨˋ ㄐㄩˇ
暫時止住軍事行動,有觀望形勢之意。《孤本元明雜劇.開詔救忠.第三折》:「你將那忠臣良將故贓謀,想著你按兵不舉心更毒。」《封神演義.第四回》:「西伯侯姬昌好生可惡!今按兵不舉,坐觀成敗。」也作「按兵不動」、「案兵不動」。
ㄢˋ ㄅㄧㄥ ㄅㄨˋ ㄉㄨㄥˋ
暫時停止軍事行動,有觀望形勢的意思。也作「按兵不動」、「按兵不舉」。
ㄢˋ ㄅㄧㄥ ㄕㄨˋ ㄐㄧㄚˇ
停止軍事行動。《三國志.卷三五.蜀書.諸葛亮傳》:「若不能當,何不案兵束甲,北面而事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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