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苦心經營

[國語辭典(教育部)]

ㄎㄨˇ ㄒㄧㄣ ㄐㄧㄥ ㄧㄥˊ
費盡心力的籌謀經營。《文明小史.第二二回》:「湖北的開通,竟是我們中國第一處了。這都是老前輩的苦心經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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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華佛教百科全書]
支那內學院

二十世紀初期我國的重要佛學研究團體。係歐陽漸所創設,院址設於江蘇南京巿。因古印度稱中國為支那,佛教自稱內學,故名支那內學院。歐陽氏繼其師楊仁山之遺業,接掌金陵刻經處編校事業。後於刻經處設研究部,以便於刻經處同事自由研究。又為引進有為之士,集優秀通才,講明至教,乃於1918年籌設支那內學院。後得沈子培、陳伯嚴、章炳麟、蔡孑民等人之協助,至1922年始正式成立。

該院成立之初,設學、事兩科。有關教學、研究、述譯、考訂等屬學科;而藏書、刻經、宣傳等屬事科。後改設問學、研究兩部與學務、事務、編校流通三處。教授除歐陽氏本人之外,另有呂澂、王恩洋、邱虛明、聶耦庚、湯錫予等人,皆為一時之選。又,本院成立之後,致力於唯識、法相等學之研究,並出版年刊「內學」及「雜刊」。此外,又自大藏經中選出要籍,精校詳註,編刊《藏要》三輯行世。

抗日戰爭之際,日軍佔領南京,本院院舍及圖書均遭破壞。歐陽氏乃率院眾攜經版遷至四川江津,建內學院蜀院。講學、刻經如昔。1943 年歐陽氏病故,院友公推呂澂繼任院長。抗日勝利後,曾謀求於南京復院,未成。1949年後,蜀院仍繼續其業,至1952年秋停辦,所刻經版等移交金陵刻經處保管。

◎附一︰歐陽漸〈談內學研究〉(摘錄自《內學年刊》)

今談內學研究,先內學,後研究。內學之謂內, 有三義︰

(1)無漏為內,有漏為外也:《雜集論》云︰墮於三界為漏。其有漏法即流轉法,與還滅法截然二事,猶水與火,猶黑與白,以其種子即成二類也。昔人於此每每講錯,以為真如本淨也,煩惱染之則流轉,煩惱遠離則還滅,二者相替如輪轉焉,而不知其實不相謀也。

因此而談,儒家所云︰人欲淨盡天理純全,措語亦有病。孟子亦云︰養心莫善於寡欲。宋儒註云︰寡者非絕。於此知其夾雜不純也。此在佛家謂之雜染,一分染亦是染法。染則須絕,非徒寡之,故儒家所云寡欲,表面似有理,實則雜理欲二者成黑白業,仍屬雜染,不究竟也。儒家又云︰大人者,不失其赤子之心者也。此赤子之心即雜染,而以為天理,故理終屬不淨,亦猶驢乳終不可為醍醐矣。儒家而外,如現行耶教講愛,亦屬偏頗,不能及物,故殺生非所禁戒,此皆成其為有漏與外而已。從無漏種發生,即不如是。故云︰有無漏可判內外。其理應於《大論》〈真實品〉中詳求。四真實中,煩惱障淨智所行與所知障淨智所行,皆以純淨得名真實,內學即應認清此真實。又此雖就現行立說,所從來者乃在種子,此無漏種子之義雖自後人發明,然其道理建立不可傾動。

(2)現證為內,推度為外也︰如今人言哲學,研究真理而不得結論,以其出於推度,人各不同,遂無定論也。若出諸現證,則盡人如一,無有異說。如見物然,同見者則說同,出於想像則不同也。以是先佛、今佛、當佛皆言四諦,大小空有顯密,乃至諸宗疏釋亦莫不說四諦,以其現證同而立說同也。又如諸佛以苦、空、無常、無我為教,乃至涅槃言常亦為無常之註腳,此又現證同而立說同也,由此即得結論,與哲學有異。

余常云,內學為結論後之研究,外學則研究而不得結論者也,此為內外學根本不同之點。由此內外方法亦不同。哲學每用比方,以定例為比量,即有範圍限制。如以三百六十度測周圓,二直角測三角內和,皆屬一定限制,不論圓角之形大小如何,皆不出此限制。哲學家用心思推測,無論各人推測如何,而均在不得結果之一範圍內,人心所限制然也。內學則不如是,期在現證,無用比度。如說四諦,即是現證,即是結論。研求結論,乃有種種解析方法。又如不能理會苦而說苦由無常,復由種種分析以明無常,此皆為教導上不得已之辦法。故內學所重在親證也。然學者初無現證,又將如何﹖此惟有借現證為用之一法,所謂聖教量也。有聖教量,乃可不憑一己猜想。若不信此,亦終不得現證。世間哲學家即不肯冒險置信聖言,以為迷信,處處須自思一過,遂終墮於推度矣,此又內外分途之一點也。

(3)究竟為內,不究竟為外也︰經云︰止有一乘法,無二亦無三。故佛說法無不究竟者。惟此就起點含有全體而言。雖始有未竟,而至終則究竟,如不了義經,得其解釋終歸了義也。《無量義經》云︰四十九年皆說法華,其間雖實說三乘法,意則均在法華也。故云,教則為一,乘則有三。乘以被機有三,實亦各究竟也。由此內學者應生心動念皆挾一全法界而來,大悲由此起,大智從此生。即如大乘唯識說阿賴耶,亦以其挾全法界而得究竟也。此種全體大用上講求是為內學。反此皆屬外學。

次言內學研究。即知所研究者,為無漏現證究竟之學而起研究也,此可分人法兩者言之。法是所學,人是能學,各有四端。法有四者︰(一)研究之必要,(二)研究之範圍,(三)研究之所務,(四)研究之方法。今(一)言研究之必要,先以理對學論之。

其一,理是法爾,學是模填。法爾八萬四千法門,言議不及,禪家每用但字調,以為但得即是,然此意仍可商。今謂法爾未得,先事模填,如畫作模填采也。學問即模填之事,可以由得法爾,故屬方便非真實。

其二,理是現在,學是過未。以學過念即非,落第二著。即云參究,亦落次念,成為過去,惟由此方便得到現在。

其三,理是現量,學是比量。學為方便,則屬借用現量,信解道理。能處處作此觀,開眼生心皆此道理,則可以發生現量。此義見〈真實品〉。故學雖比量,而是現量方便。

其四,理是無為,學是觀察。此乃本其所有而精細審量,亦得證會無為。

其五,理是不動,學是建立。理皆法爾常住,有佛無佛不稍動移。學由人興,故出建立。但由學可證理。

其六,理是真如,學是正智。

其七,理是無分別,學是有分別。

其八,理是離心意識,學是猛用六識。此皆如前分別可知。

次以教對學言之。教待機感,而有權實半滿漸頓,又有詳略異門。由學研理,教仍是一,以是各端研學有必要也。

(二)研究之範圍。但研究教,即概括宗在內。宗是總持,非差別、非分析而亦不能違背三藏,實亦是教,今即總談教而不別開。

教分西方、東方。西方教先有三藏,經律則為阿難等在王舍城所結集。以十二分教攝大小乘,攝論議。又有律,為耶舍等在吠舍離之結集。又有論,為帝須等在華氏城之結集。自此以後,有小大空有顯密等別,而其學悉匯萃於那爛陀寺。蓋自佛滅以後,講學範圍之寬,無能逾此地者,西方佛學亦以此為終。

東方佛學,如關中之空、慈恩之有、匡廬之淨、曹溪之禪、南山之律等,皆本諸西土。此中禪宗,雖雜有我國思想,然理與空宗相合之處,仍出西方也。

今茲研究範圍,應全概括諸教。範圍不寬則易衰歇,昔日空有諸家,其前車也。但佛教範圍雖大,內容仍是一貫,仍有條理充實。今之研究,亦將由分而合,以期成一整體之佛教。言余素願,乃在建立支那之那爛陀矣。

(三)研究之所務,此宜擇要而談,又分兩端。

其一要典。依余見解,必由唯識入門。故應誦習之籍,初為一本十支論,次為《掌珍》四論,次為《俱舍》、《成實》、《毗曇》,次為四含,次為四律五論。餘有密典,重在事相,必明理相而後可習。

其二要事。讀要典竟,應做以下各事︰

(1)經論異譯比較。舊譯不必盡誤,仍有所本,仍有其學問。如《楞伽經》由會譯比較乃見舊時魏譯最好。又有翻譯經久不得定本者,則須參互考訂以定之。此為吾人應做之事,凡不能翻譯者,尤宜肆力於此。

(2)藏梵未譯研求。此有賴於翻譯。

(3)密典純雜考證。又咒印彙考, 由此乃能習密宗。

(4)律典各部比較。由此可見各派異同,又可改正舊行各律之不合佛制者。

(四)研究之方法。此宜知四入、四忌。

四入者︰(1)猛入︰此如數百卷書之一氣連讀,又如任何種類之取裁,不分晝夜之思,又如空宗之般舟三昧。教中蓋有如此猛晉之事,未可忽視也。(2)徐入︰此謂融貫,浸潤、結胎、伺鼠、湊拍、節取,而後有生發。(3)巧入︰此有反證借徑等法,三藏十二部皆反覆申明之言,而能入之法不一。如佛法本甚莊嚴,宗門之悟道乃向青樓浪語中得之。(4)平入︰此謂循習而純熟。

四忌者︰(1)忌望文生義。(2)忌裂古刻新。(3)忌蠻強會違(此謂泥古不化)。(4)忌模糊尊偽(如華嚴學者之尊《起信論》)。

次言研究人有四者︰(一)研究之因力,(二)研究之可能,(三)研究之緣助,(四)研究之興趣。

(一)研究之因力︰平常但言求離生死,因猶不真。今謂另有二語曰︰親證法爾,大往大來。證法爾,即發菩提心,所謂菩提心為因也。大往來,即大悲,所謂大悲為根本也。因須通盤打算,而後有力。因謂依,是人依我,非我依人。因又謂自,仗自不仗人。所謂法爾,即自也。萬法皆由法爾緣起,故有力能生。儒家亦有知此理者,如象山云︰六經皆我註腳。佛學亦然,從親證法爾下手,則十二分教皆我註腳。毗盧遮那頂上行,禪宗境界亦不過爾爾。

大往大來由於信得因果。因果須合三世觀之。業有生受、現受、後受,不能拘拘一生以談因果。信此則得大往大來。此雖老生常談,然今之學者,不於此致意也。學者如以信因果心為根本,聞熏亦可依恃,不定須念佛等。此非反對彼等法門,但於此見出因力不退之理。《大論》有云︰自因力不退,可以為因,他力加持力皆退,但可為緣。故求不退,應熏因力大往大來,時間則三無數大劫,空間則大千沙界無量眾生,以他為自而思及眾生,此特擴而張之,即是因力,前所云挾法界以俱來也。此是大悲為本,是真佛學。

(二)研究之可能︰此謂六度,乃為自憑藉者也。

(1)布施︰無我歸命為布施。不留一毫私用,將此身心奉塵剎,乃有力量,孟子所云能盡其才者也。佛希望人皆盡其才,皆以出世法為目標而歸命。

(2)持戒︰此就可能為言,制之一處,事無不辦。戒如馬捋,馬受捋則力強而行速。學亦以戒為方便,而後有可能。吾人經驗中,亦有此證明。如作事不廢時光,日計不足月計有餘。但亂念極耗歲月,去亂念即是戒,此不可作陳腐語看。

(3)忍辱︰諦察法忍之為忍辱。諦察則有味。易云︰苦節不可貞,其道窮也。有味乃不窮、乃有生發,觸處洞然,而後能耐。又道理一種涵萬,必細察乃省。前云四入之徐入,與此相應。

(4)精進︰此是能力根本。佛力充足,全在精進。如世親治小乘,則由有部而經部而俱舍,繼而捨小入大,則又先法相,而後唯識,健行不息,此最能精進者也。精進為因,般若為果,般若為相為體,精進為可能為功用。又般若為總相,精進為條理,故佛智骨髓在此。空宗貫六度以般若,相宗貫六度以精進,即是意矣。

(5)禪定︰畢生定向無他志,是為定。

(6)智慧︰此應注射於無師智、自然智。此雖非當下可得,然應隨順、趣向,乃至臨入。讀書多聞尤須於此致意。

(三)研究之緣助︰有三︰

(1)指導門徑︰欲學之省時省力,不可無師,不可我慢。然今人時習甚重,每每趨向無師。另有顓固者流,如天台家解說《梵網》四十二輕曲為說法一戒,以為不可為在家人說,在家無師範故。此則限制師道於極小範圍,心地何等狹隘。後來太賢即引《瓔珞》夫婦可以互授之說而駁之。《瓔珞經》雖待考,然此駁固是。依《大論》所說,比丘可在在家人邊學,故維摩為文殊說法。如天台家言,此又謂之何﹖可知其說或出於我慢耳。凡指導學者門徑者,不限出家或在家。師義亦有三類︰圓滿師、分證師、接續師。不知接續師,即不能擔任,即是輕法犯戒,極宜慎之。

(2)問辨釋疑︰此乃朋友之事,因其能委婉曲折而盡之。

(3)多籍參考︰或乃求師友於古人,或聞時論於異域。

(四)研究之興趣︰研究須合眾,離群索居,則無生趣。故研究此學,(1)須朝夕之過從,(2)須風物之怡快以暢天機,(3)須有暮鼓晨鐘之深省。具三事而後興趣勃勃也。

◎附二︰呂澂〈談院學〉(摘錄自《呂澂佛學論著選集》卷一)

院學為先師(歐陽竟無--整理者註)數十年苦心經營,《釋教》一篇已有其組織表白。竊謂先師以此繫道友,道友之繫精神於院者,應即在此。今欲使此學易於認識,略出二語以形容之,曰︰「由言教變遷之實,求觀行踐證之真。」(見《內院簡史》,乃根據先師與李證剛先生函意言之)蓋學所依據為「言教變遷之實」,而其實際則「求觀行踐證之真」也。依據即佛教,不云佛教而云言教者,佛教之體為名、句、文身也。然則教外別傳非教耶﹖此亦是教,但不立文字耳。以佛四十九年說法,乃有四十九年不說一字,若離佛教,何期踐證耶。此教自佛說以來,非一成不變,對機演解,自有變遷,但皆有其所以變遷者在。欲知其實,應分三段而談,此可借《金剛經》中處處所見之語示之。初段「佛說」,如《經》云佛說般若波羅密,與佛說莊嚴佛土等。次段「即非」,如《經》云即非般若波羅密,與即非莊嚴佛土等。三段「是名」,如《經》云是名般若波羅密,與是名莊嚴佛土等。知此三段變遷之實,乃知佛言教之全。小乘言教,止於佛說,認佛所說悉為法句(法即句也。此句非具體而為抽象觀念,幾經思惟鍛鍊所成。印度異端之有句義亦彷彿似之),故有三法印(無常、無我、涅槃寂靜),四諦(苦、集、滅、道)、五蘊等。小乘《毗曇》(阿毗達磨)即表示法句之至極組織者,此第一段言教也。大乘言教,起於此處,即而非之,如《般若經》九分處處空談,是即小乘所執著之法句,而非之也。末分《金剛經》(此第九分,印土《般若》原為八分或九分,奘譯乃集為十六分),最後乃出一偈,謂「一切有為法,如幻夢泡影」,則是名之義而甚簡略,未及暢言也。此第二段言教也。再進如《深密經》言,一切法有為無為句是「佛說」義,是中有為非有為非無為,無為亦非無為非有為,是「即非」義;言有為者是本師假施設句,言無為者亦是本師假施設句,非無其事,即「是名」義。又如《楞伽經》首舉百八句,如生句、常句等,為「佛說」義。次說生句即非生句,常句即非常句等,為「即非」義。後文詳解生為心相續,常為妄法等百八句,即「是名」義。二經皆「佛說」與「即非」甚略,而「是名」甚詳。此第三段言教也。此即言教變遷,有此三段,明其真相,始可參研(小乘解法亦有二義︰第一五蘊、五蘊無我為我空;第二涅槃,涅槃無五蘊為行空。從流轉至於還滅,亦有百八句之組織,歸納為法句,此即第一段。第二段即非為大乘之開首,所以《般若》即非一段,佔百分之九九,是名一段佔百分之一耳。第三段《深密》、《楞伽》、《涅槃》等經反是,是名佔百分之九九,乃以不壞假名而說實相也)。先師苦心經營之學,依據在此。

空談無學,觀證乃有學。《般若》常言觀空不證,《中論》亦備顯觀而不詳證義,故觀與證,未可混淆也。觀云觀行,證謂踐證。觀行即見修,見屬態度,修是行事。《金剛經》云︰「應無所住而生其心」「不住於色而行布施」,可見觀行二事之不離,於行以見其觀,由觀以成其行也。踐證者,踐之謂住,無著《金剛論》立十八住為觀行所踐履之處也。證為歸宿,如行人到家,踐履之究竟在此也。《心經》云,究竟涅槃,是以圓證為證,而非分證之為證也。觀行為材料,踐證為組織,不住於色而行布施,乃在求佛地八具足,觀行踐證,亦不能分而言之也。然此有真不真在。真者,必依言教之實而得之,如《般若》之空觀,《心經》行深般若波羅密多時照見五蘊皆空。常人不明此五蘊,乃小乘最後結撰之觀念,而以目之所遇身之所觸為色受焉(常人所解猶之常識,小乘《毗曇》所解之科學知識,其相異可知矣)。則亦不得言教之實,云何而成觀行之真耶!又如《瑜伽》之唯識觀,以離二取言,二取亦非常人所解,乃小乘執一切法是十二處,即能所受用之法也。唯識觀行即從此起,若不明其實義如何得真觀行耶!

然此等猶是言說安排,仍非活學。言教之實,觀證之真,於學者身心密切相關之意味,不可不於求字上明之也。小乘一聞無常言教而毛骨悚然當下證果,須菩提聞空離想而悲泣抆淚,求之迫切可知,此求即欲也。通常說為發心願望,果有此真實之言教,亦即有真實觀行之欲,所以《華嚴》〈十地〉無地不展轉發心而勝進,此即欲求一刻不停,觀行踐證一刻不捨之真實處也。六百卷《般若》以須菩提欲求無上菩提而起,《金剛經》亦以發心何住貫徹始終,乃至儒家學說如先師所提「古之欲明明德於天下」者,亦應著重欲字。孔云「欲仁仁至」,孟云「義所欲而捨生取義」,非有勝欲在,何取何捨,何有於佛法世俗!故言教實而觀行真,不能一息之離欲也。先師一生願欲不斷,入蜀時有人勸其休息而大憤,及最後尚有《心經註解》,及《答蒙君(文通)講學書》,有此一片求究竟之勝欲,乃有先師一生之事業,乃有此院學,此可深長思之也。今日所談院學,僅及百一,略見精神所繫者如何而已。或有錯誤,願諸位有以教之。

◎附三︰呂澂〈內院佛學五科講習綱要〉(摘錄自《呂澂佛學論著選集》卷二)

五科講習乃依先師釋教之說而立,意在直指精微,以階深造,故編次群書,三周區別。周各以一要義貫通,反覆研尋,歷三五載,亦可與入道矣。初周,主於心性本寂,自覺有此心,而後有此學,故心存則學存,異於外鑠,此之謂知本。次周,盡心之用,寂相著明,則真智沛發,捨染趨淨必循軌轉依而不可遏。三周,充用之量,佛與眾生遍具此心,交感緣起,依等而相同,謂之一法界,弘願行於無極,期全界之圓淨,斯乃此學之終鵠也。講習所資,凡五十書,初周先取根本要文,五經七論而已。

(一)毗曇科兩種

《法句經》二卷︰吳譯,《藏要》本。佛說以《法句》始,原構不可得而見矣。此從《阿含》輯之,品類次第,略具舊觀,由此知佛教之本也。南傳《法句》,始於雙品,心性本淨,宗義最明。《瑜伽》〈思所成地〉節引《法句》古註,可先參研。再及《出曜》、《譬喻》諸譯。

《阿毗曇心論頌》一卷︰晉譯,院刻稿本。毗曇,所以解佛說也。迦延九分結集,佛語自詮,是為毗曇本經。《心論》抉擇舊文,上座正傳,則又為晚出諸論所據。九分始於界品,意在明因。有部毗曇改其次第,未可從也。今取法勝自釋,並參考《論經》、《雜心》、《甘露味》等繹其文義。

(二)般若科兩種

《能斷金剛般若經》一卷︰淨譯,院刻本。《金剛經》結九部般若之終,所以明般若歸趣於一心也。發無上心,乃有何住、何行、云何調伏之問,所以住行調伏者,乃在般若。羅什譯傳《大品》,於摩訶薩大心一章別開為《金剛品》,經要於此見矣。宜用隋譯無著論對讀。

《菩提資糧論頌》一卷︰隋譯,《藏要》本。般若必取資於方便,菩提莊嚴,燦然始末,龍樹所以建菩薩正行之典範也,今存自在比丘釋文,可參讀。又可取《十住婆沙》參考。

(三)瑜伽科兩種

《摩訶衍寶嚴經》一卷︰失譯,院刻會《瑜伽釋》本。瑜伽三乘階梯終歸於菩薩藏,《寶積經》〈迦葉品〉舉十六相以攝藏中教授,今經其異譯也。經談中道,以離言心性實之,瑜伽本此開宗,抉擇分中,解經全文,豈無故歟。今即用《瑜伽釋》合讀。

《辨中邊論頌》一卷︰唐譯,《藏要》本。論據《般若》、《寶積》以建立者三,心性勝義,以空性為心性也。平等方便,唯識待於無境,有無義相等也。漸次觀門,能所因果,由境而後及識也。此瑜伽究竟義,亦即大乘究竟義。後世中觀學徒,雖力破之,安能動其毫末哉。唐譯論釋,改易文次,應取陳譯合讀。

(四)涅槃科兩種

《勝鬘師子吼經》一卷︰宋譯,《藏要》本。涅槃明法身不壞,因於攝持正法。勝鬘十四義,由此輾轉而生。至說如來藏心感受生死,故為出世正因,則尤屬內學大本之談矣。可用唐譯本參讀。

《大乘法界無差別論》一卷︰唐譯,院刻稿本。必於菩提存心,乃涉涅槃之樊,論稱菩提心者,此也。十二門義,曲暢其宗,可作《如來藏章》異門而讀。

(五)戒律科兩種

《清淨毗尼方廣經》一卷︰秦譯,院刻稿本。經說一切眾生界即法界,探此心源,以得戒體。又詳大戒殊勝因緣,亦本於心勝也。《攝論》所謂「毗奈耶瞿沙方廣契經」,即是此書。可與晉宋異譯及《攝論釋》文參讀。

《菩薩戒本羯磨》二卷︰唐譯,《藏要》本。攝六度為學處,菩薩心戒增上之義著矣。備列科條,此為通軌。唐譯文義最勝。可取慧沼《勸發心集》參讀。

上舉五經五論悉歸於性寂自心一義,故成一周。如何保任此心,固有待於嫻習止觀,從容踐履。次下兩籍,堪作準繩,可熟習之。

《解脫道論》十二卷︰梁譯,《藏要》本。此集上座學說精英,舊師軌範,所存僅此。唐宋習止觀者,皆未及知。由有相而無相,則在運用之妙,又未可拘拘論說也。

《六門教授習定論》一卷︰唐譯,《藏要》本。此依《瑜伽》〈修所成地〉而嚴密組織之。寂因作意一義,創見於此譯文,蓋所謂不離一切智相應心也。據以通習般若、瑜伽、涅槃三科,觀行皆無礙矣。

次周所習,皆各科正宗,故卷帙稍繁,凡十九種。

(六)毗曇科四種

《四阿含經毗曇讀》十六卷︰晉宋等譯,院刻稿本。佛說歸於分別,毗曇家言從此而出。今用毗曇九分之意,選錄經文,略見後先學說相承之跡而已。以四諦義通經,歸極於無餘涅槃,經亦謂之盡有漏成無漏,可知原有轉依之義。惜乎小乘毗曇,終不得其解也。

《阿毗達磨俱舍論頌》一卷︰唐譯,院刻會譯本。世親依分別說之方法料簡有宗,撰茲頌本。兼取有、經兩部之長,故盡一書而諸義備,印土傳習謂之聰明論也。分別三科,謂蘊假而界處實者,蓋欲由種子依創明大本。迨後一聞《攝論》,即盡棄所學而學焉,非無故矣。頌義應用世親自釋與《顯宗》對讀。

《大乘阿毗達磨經頌》一卷︰唐譯,院編稿本。此經久已失傳,今從《攝論》、《莊嚴》等書對勘輯之。經說十類佛語,首以無始時界為依。又謂一依具染淨二分,由是釋成「轉依」新義,以易「解脫」舊言,故結之曰,轉依即解脫也。通般若之微言,闢瑜伽之廣軌,樞機在此,顧可忽諸。應取《攝論》、《莊嚴》釋文合讀。

《大乘阿毗達磨集論》七卷︰唐譯,《藏要》本。此集《大乘論經》諸思擇處,蓋由所見之真,所涉之廣,所用之切而集之也。故本事分諸門分別,法執不存,抉擇諦得條疏,終歸無住,此其為大乘毗曇不共義歟。可與《雜集論》合讀。

(七)般若科四種

《維摩詰所說經》三卷︰秦譯,《藏要》本。經以菩薩解脫法門為宗,不盡有為而不住無為一語盡之,可謂能得方便般若之神髓者矣。心、佛、眾生三無差別,惟聲聞學人,不知眾生性,故不知心性,不知佛性,無上菩提,望而却步,是誠愚不可及。維摩提嘶警策,用全力以周旋,又何其真切也。經文可與唐譯對讀。

《摩訶般若波羅密經》二十七卷︰秦譯,院刻稿本。

《大智度論》節本二十卷︰秦譯,院刻稿本。龍樹創宏般若,羅什得其真傳,故所譯經論,篇章開合,具見匠心。經以法名受三假開宗,以涅槃如幻結論,遮小宗之拘執,示佛語之真詮,不壞假名而說實相,是般若之正義也。論判般若、方便兩道,貫攝全經,運空自在,後得智無住行,方以建立,與瑜伽說何殊。乃其義不傳印度,遂有中觀紛執,以迄於今,亦憾事矣。論文繁重,今節錄解經文句成二十卷,以便研學。

《中論頌》一卷︰秦譯,院刻本。般若歷百八法而觀空,《中論》示其方隅之作也。緣起法如幻化而有自性執者,蓋由取因假設為之。論以假名成空,滅除戲論,要旨在此。惟青目釋能得其意。據《無畏論》銷文,不逾規矩。今應以唐譯《般若燈》刊定文義,更於青目釋求其正解。又可參考《順中論》。

(八)瑜伽科四種

《解深密經》五卷︰唐譯,《藏要》本。經解不了義佛語,於空性義,尤三致意焉。三相以成無性,七如以判勝義,皆分別說空而示異於一切說也。依他無執而知圓成,唯識真如,唯識所現,此悉繫於瑜伽,故〈分別瑜伽〉一品,至詳且盡,論之宗經中可見也。經分染淨法為依圓,而發起觀行必從依他著力,此又旁通於「大乘毗曇經」矣。可取宋、陳異譯對讀。

《瑜伽師地論本地分菩薩地》十六卷︰唐譯,《藏要》本。《瑜伽》繫重心於〈菩薩地〉,亦猶《華嚴》之有〈十地品〉也。十法四周,敷陳道果,而獨詳明持法。自種姓發心,以至一切菩提分,無不攝焉。蓋三祇難行,精勤不息,必任持此心不失,乃有堪能。則捨六度萬行,觸處憑依,又何以致其操存之功歟。此論可取涼宋異譯及《大乘莊嚴經論》對讀。又宜參考《瑜伽抉擇分‧真實品》一段。

《顯揚聖教論頌》一卷︰唐譯,院刻本。

《攝大乘論本》一卷︰唐譯,《藏要》本。《顯揚》宗《深密經》,《攝論》宗「毗曇經」,俱說依他為雜染。而一則別淨法為圓成,一則通依他有淨分,立意不無微異矣。《顯揚》以二諦立綱,視慧度、瑜伽為一,此承前般若之說。《攝論》由名言種而說自性緣起,藉意言而入所知相,此啟後唯識之宗。學說潛移,亦不可不知也。《顯揚》釋〈思所成〉,謂離九事,《攝論》解無分別智,謂離五相,無思其所不思,無分別其所不分別,如此而已矣。《顯揚頌》可取《釋論》尋繹文義,《攝論》可取陳、魏、隋異譯及世親《釋論》合讀。

(九)涅槃科四種

《妙法蓮華經》七卷︰秦譯,《藏要》本。

《大般涅槃經‧正法分》八卷︰涼譯,院刻本。三乘方便之義不著,聲聞回大之事無徵,則一切眾生皆有佛性亦未易言也。《法華》於此,著語無多,曲譬而喻,堪云《涅槃》之先河矣。佛出世間,唯一因緣,開示佛智。說法意無不慈,而聞者或未能信,以是究竟勝義,垂滅乃宣。涅槃三十二問,最初長壽因緣,即在慈護眾生。又說一闡提於佛語無絲毫信受,此與《法華》之義可謂後先相貫也。惟一闡提,窮極世欲,故於佛語漠然。眾生有佛性云者,直下承當,由己所欲,而由人乎哉。《法華》可以魏譯《優婆提舍》參讀。梵藏僅傳略本,今判為《正法分》先讀,並以《大法鼓經》及《本有今無偈論》參讀。

《楞伽阿跋多羅寶經》四卷︰宋譯,《藏要》本。經依毗曇百八句推闡諸佛內證聖智第一義心,原始要終,為涅槃學之正軌。唯佛與佛乃盡實際,故經說自共法相,一出於法佛等流,誠所謂佛境也。至以阿賴耶識解如來藏,謂為善不善因,及其致也,心轉依而即真如,亦即解脫。三法會歸,則又益窮《勝鬘》之奧蘊矣。可用唐譯本合讀。

《究竟一乘寶性論偈》一卷︰魏譯,《藏要》本。涅槃宣說三寶同一性相,常住不變,論初三句,抉擇此宗。餘四句說性、菩提、功德、業,蓋又今本《涅槃》未傳之義也。空寂與佛性,一法而異詮,斯乃說意之殊,豈空性而外別有佛性也哉!拘拘空有之見,難以得其真矣。頌本取釋繹文,又可用《佛性論》參考。

(十)戒律科一種

《郁伽長者所問經》一卷︰曹魏譯,院刻稿本。經說菩薩二眾居家出家戒德行處,各盡其極,入道之實,未容稍忽也。出家功德殊勝,而在家亦可以方便度行學出家戒,是乃不共之談,堪以建立居士道場者也。可用《優婆塞戒經》參讀。

此周要旨在於轉依,道遠時長,困行艱慮,果何以增上相資。習次兩書,當有所得。《因明入正理論》一卷︰唐譯,《藏要》本。思惟論議,有軌可循,則致用宏而事功倍,因明其必學也。方式運用,或逐時推移,而真實簡持,酌中立說,無逾於《入論》矣。可用《理門論》參讀,以盡其義。

《大方廣佛華嚴經‧修慈分》一卷︰唐譯,院刻稿本。《涅槃經》謂慈為善本,慈即佛性。誠哉有得於道心實德之言也!唯心有慈,乃不忍於己,而難已於圓滿佛智之求。不忍於人,而弗捨於成熟有情之願,菩提根本,豈不在是歟!《修慈分》說三劫廣行,應修慈心以自調伏,庶幾於菩提分安樂不疲,處流轉中,無感苦逼。學者欲習增上止觀,應知所務矣。

三周窮各科之究竟,所習之書,亦十九種。

(十一)毗曇科四種

《諸法集要經》十卷︰宋譯,院刻本。《阿含》別裁有《正法念處經》,晚世一分小乘之所宗也。今準《法句》集其伽陀,義本唯心,說詳業感,而以慈忍教授,不捨有情,推論至於六度,亦幾與大乘相通矣。可用《念處經》對讀。

《入阿毗達磨論》二卷︰唐譯,院刻稿本。

《四諦論》四卷︰陳譯,院刻本。《俱舍論》出,而有部、經部學說變通,各極其致,二論略表見之。《入論》視佛說為法句,乃謂名、句、文身依語而生,如智帶義影像而現,儼然外宗,是執自性實有之極也。《四諦論》力反一切有說,矯枉過正,至不惜與分別論者合流,而謂涅槃因滅為有餘,果滅為無餘,則又沈空之至也。各趨一端,迷途不反,其難語於法界之真,為失均矣。

《論事標目》一卷︰院編稿本。《論事》為錫蘭(今斯里蘭卡)所傳小乘部執異論,標目二百有餘,一一據上座本宗破之。今條列所破,而諸家異義燦然畢見矣。其中時出新說,如案達派謂有生法二空,中觀家嘗據以自餙其宗,亦可見小乘之善變也。宜與《異部宗輪論》對讀。

(十二)般若科四種

《大般若經‧曼殊室利分》二卷︰唐譯,院刻稿本。法界以平等相建立,惟甚深般若得之,無住縱橫,莊嚴一相,此文殊學與龍樹無著鼎峙者也。經謂法界即是如來,更無所證,我來親近,專為利樂一切有情。蓋由無得研窮,乃能利生純摰,言外之意,不可深長思歟!宜用梁譯本參讀。

《佛母般若圓集要義論》一卷︰宋譯,院刻合釋論本。論有二殊勝義,文字般若之為法界等流也,實相般若之為自性淨識也。淨識其境,法界其依,而般若緣起源泉混混矣。三十二門,總攝經要,差別十六空,對治十散動,瑜伽正軌,不紊絲毫,是尤難能可貴也。今存《三寶尊釋論》,可以參讀。

《廣百論釋》十卷︰唐譯,院刻稿本。《百論》廣破法自性執,護法以真無俗有釋之最精。蓋謂俗諦親證為先,方乃起說,意兼後得依他而有之也。又謂俗有,託佛悲願,信順修行,意不失於世出世間勝道也。真無以端其趣,俗有以得其通,遂能生死蕭然,利樂無盡,此證性空最極善巧者,又豈徒託空言一法不立已哉!晚世中觀亦以二諦為說,紫朱鄭雅,應知有辨矣。可以《百字論》參讀。

《大乘掌珍論》二卷︰唐譯,《藏要》本。般若而瑜伽,一相而三相,說固一貫也。空性實然而於有情未能恝置,其立說之大本一也。空不異色,妄法是常,依他後得之必為利生,所據又一也。清辨獨以中觀標異,緣無所緣,行無所行,蕩然無寄,一往趨空,是齊末之玄談,曾何與於實際。正學銷沉,竟與噲伍,馴至分河空有,視若固然,亦迷倒之甚矣。今附其書《掌珍》於末,以見異萌之田,應加料簡而已。

(十三)瑜伽科四種

《華嚴七品頌本》三卷︰唐譯,院編稿本。展轉一心,深入法界,此菩薩瑜伽之極致,而《華嚴》所備詳者也。今以《十地品》為總樞,取三處讚及十回向翼其前,如來出現及普賢行願從其後,各集頌文,以便研誦。蓋倣龍樹《婆沙》但釋本偈之意也。回向所以連一心於法界。出現又舉法界以感赴有情,法界緣起之義,由此見之矣。頌文仍用長行繹文而讀。

《觀所緣論釋》一卷︰唐譯,《藏要》本。唯識觀行之所據,萬法備於一心而已。法有待於心緣,緣有待於心現,故內境建立又最為根本之義也。意識繼前五識而起,不能逕緣外色,護法釋特簡別之,根境互因,而本識功能渾然無跡,又別具深意焉。孰謂此師立說遂支離滅裂歟。今傳譯本不全,應取陳、唐兩譯論文合讀,得其全蘊。

《成唯識寶生論》五卷︰唐譯,《藏要》本。能所唯心現,此無境唯識也。貪信亦唯心現,此染淨唯識也。徒解無境不謂之善住大乘,深識愛源唯自心,而後謂之善住也。此護法之所以釋成《二十唯識》者也。省識心源,兩離欣戚,殷勤意樂,度極無邊,此清淨方便而為善住也。由是而友教有功,身語成業,以至他心得實,佛境是歸,唯識之要,均確然可指,斯之謂成唯識也。未有至誠而不動者,求其在我而已矣。論文殘缺,應以奘譯《二十唯識》補之。

《成唯識論》節本四卷︰唐譯,院編稿本。有成唯識而不足以見護法之真,此旁論深蕪,師說雜錯為之障也。今準頌本,略刪節之,則可觀矣。唯識以染淨立極,染淨唯意識憑依,故由習氣濁心,能所自轉,而說二取有異於二分,由內外取纏而說自證是而證境非。由所緣非離自性,而說境不離心,心亦不離心。由見真而了幻,遣實而假詮,而說識現非真亦可安立致用。是皆護法創義,一一取證於《密嚴》以成之者。《密嚴》善淨賴耶等同法界之極唱者也,護法所宗,豈不在斯歟。唐譯頌文,多所改削,可取《轉識論》刊之。

(十四)涅槃科三種

《大方等大雲經‧大眾犍度》一卷︰涼譯,院刻稿本。此為《涅槃經》之別裁,以百千不共法門宣說眾生實性,佛性常住。傳譯未全,今取初品存其綱要。經說佛以法界為身,法界等而慧等,而後悉施眾生服甘露味,是則涅槃之有緣起固不外乎法界緣起也。

《大乘密嚴經》三卷︰唐譯,《藏要》本。

《佛地經論》七卷︰唐譯,《藏要》本。二經均說佛之所以為佛者,又均以覺與所覺說之。《密嚴》窮其源,故曰善淨賴耶;《佛地》極其致,故曰清淨法界,其實一也。賴耶為瑜伽行境,以無相為指歸,眾生之所以合於佛也。法界為聖智所緣,由平等而顯實,佛之所以契乎眾生也。此生佛交感為一法界者也。無相平等云者,遍如虛空,法乃成用,繪事後素,必有以為之質也。識淨而知心同,界淨而知理同,入道之要,亦以賢聖之心為心而已矣。《密嚴》見護法所宗,《佛地》存戒賢緒論,那爛陀學之重涅槃也,至矣盡矣,蔑以加矣。

(十五)戒律科二種

《六度集經》八卷︰吳譯,院刻稿本。菩薩戒學之難,以其精神貫徹行事之難也。長劫三祇,受生千萬,學處不廢六度,即六度皆有難行,此釋尊往事之足徵,非徒載之空言也。今習《集經》以知其概。本事本生繫之律藏,從毗曇家之所判也。可以《菩薩本生鬘論》參讀。

《佛所行讚》五卷︰涼譯,院刻稿本。釋尊行事,五部有共同之說。馬鳴能文,略藻飾之,遂以傳千古矣。隨緣起化,事本不常,而一期行跡,真誠流露。小宗所見雖淺,亦多所啟發也。援本事例,附戒律科末習之,可與宋譯本對讀。

是周義理以一法界為主,學不能已於利他也,長養菩提,資糧善集,亦有方便之書,應知研習。

《集量論釋節本》六卷︰院編稿本。陳那自輯《量論》,所以為深入佛說之門也。佛語所詮,無非遮說,《集量》發明比量因喻,用在簡餘,遮詮顯義。故以意逆志,而般若非執,瑜伽離言,涅槃無倒,一以貫之矣。可用《理門論》對讀。

《大集虛空藏所問經‧抉擇分》三卷︰唐譯,《藏要》稿本。大經之有《大集》,亦猶阿含之誦八眾。問非一義,法非一途。所以結眾會之終也。虛空藏問以三十五義抉擇,概括正宗,罄無遺蘊,而入般若理趣平等甚深,入瑜伽理趣亦平等甚深,菩薩所行同於涅槃,入法界理趣又無不平等甚深。通習各科,善知抉擇,捨此無由矣。

五科佛學。各以義理推闡,逐時開展,故必歷三周而盡其學,合五科而識其全,經之緯之,成章以達,此純異乎判教之陋說也。所習五十書,時有一二精義,足以省發,華鬘莊嚴,此學乃益深切著明。融洽身心,不離塵濁,以曲致其運用。由是學者,道為己任而自成剛健篤實之風。則千百年來,此學交困於神祕虛浮偏枯滯寂者,必可一旦昭蘇,復以真精神著見於世。今茲講習,所以植院學之基,即所以立此學之本,關係至重,願共學者知所勉焉。

〔參考資料〕《歐陽大師(漸)遺集》。


拉卜楞寺

藏傳佛教格魯派寺院。位於甘肅省夏河縣城西大夏河畔,為甘南藏族地區最大的寺院,與西藏哲蚌寺、色拉寺、甘丹寺、扎什倫布寺及青海塔爾寺合稱為格魯派(黃教)六大寺院。舊時為甘、青、川三省交界地區藏族的政治、宗教、文化中心。最盛時寺僧達三千五百多人,下轄寺院一0八所。

此寺係嘉木樣協巴(即嘉木樣一世)於清‧康熙四十八年(1709)所建。「拉卜楞」是藏語「拉章」的變音,意為寺主嘉木樣活佛的住所。全寺乃依大夏河北岸龍山山坡而建,有六大札倉(學院)、十八囊欠(活佛府邸)、十八拉康(佛寺)、二經院、一藏經樓、僧舍萬餘間,佔地八十餘公頃,建築精美,規模宏偉。

其中,六大札倉即帖桑琅札倉(意譯聞思學院,俗稱大經堂,修顯宗)、居萬巴札倉(續部下學院,修密法)、居多巴札倉(續部上學院,亦修密法)、丁科札倉(時輪學院,修天文曆算)、曼巴札倉(醫藥學院,修醫藥)、季多札倉(喜金剛學院,修法事)。各札倉皆由前廊、經堂、佛殿構成。佛殿一般高二層,內供碩大的各札倉所宗佛像。經堂為僧眾集體誦經打坐之處,以聞思學院的經堂為最大,可容四千多人,係全寺之中心。

拉康(佛寺)為全寺各札倉僧眾集體唸經的聚會處。十八座拉康中以壽禧寺規模最大,係一六層藏漢結合的宮殿式建築,內供高約十五公尺的釋迦如來像一尊。屋頂金龍蟠繞,牆旁銅獅雄踞,外觀十分宏偉。其他僧舍,均為藏式平頂建築。

寺內珍藏文物數萬件,包括佛像、卷軸畫等,大多是青海吾屯藝人的作品。其中,藏文經典、書籍有六萬餘冊,居全國藏傳佛教寺院之首位。又,由於嘉木樣協巴為藏傳佛教學史上傑出的學僧,故本寺學僧研究學問之風頗盛。

◎附︰索南吉‧劉堡〈拉卜楞寺六大札倉(摘錄自《法音》雜誌{55})

拉卜楞寺自1709年第一世嘉木樣活佛創建迄今,經歷世嘉木樣興辦和苦心經營的六大札倉,使地處四川、甘肅、青海三省交界(安多地區)的拉卜楞寺,成為既是佛教中心,又是藏族同胞的文化教育中心,在藏族同胞中有很大的影響。現就拉卜楞寺六大札倉簡介如下︰

帖桑琅札倉(聞思學院)
帖桑琅札倉,意譯為「聞思院」,俗稱「大經堂」,是學習顯宗教理、教義的學院。該札倉學習的僧人必先廣聞經義,而後思維分析,通過辯論,得以修持。藏語「帖桑琅」,有漢語古文獻中「博學之,審問之,慎思之,明辯之,篤行之」的意思,故有「聞思學院」之稱。

本札倉的一切規矩、律義都是依照我國西藏哲蚌寺郭莽札倉的規矩、律義進行,主要以學習研究三藏(論藏、律藏、經藏)、三學(戒律、禪定、勝慧)及四大教義(毗婆沙、經部師、唯識師、中觀宗)為主,通過學習達到通曉五大論(《釋正量論》、《般若論》、《中觀論》、《俱舍論》、《戒律論》)的目的。學習的內容包括因明、般若、中觀、俱舍和戒律五大部。學級共分十三個級別,一般得學十五年(因第十二年級學三年)才能學完十三個年級的課程,學完這些課程後可考取學位。在帖桑琅札倉設有三種學位︰然江巴、朵仁巴、多仁巴。

(1)然江巴(類似「學士」學位)。凡般若畢業或六至十二年級的學僧,可自願申請,經法台同意後,可考取「然江巴」學位,名額不限,考試科目以《因明論》和《般若論》為主。凡經考試及格者,均可授予「然江巴」學位。

(2)朶仁巴(類似「碩士」)。一般俱舍部學完四年功課者全部稱為「朶仁巴」。另外,凡從因明部畢業的學僧,一般可以按年資上升,年資達到'楔砟琚v地位的均稱為「朶仁巴」 。

(3)多仁巴(類似「博士」,一般統稱格西),是帖桑琅札倉的最高學位,選拔考試非常嚴格。第一,俱舍部學僧畢業後,可由法台挑選候選人。第二,多仁巴在正式考試前一月由活佛嘉木樣預考,令其背誦五部大論之《根本論》,合格者方能參加考試。第三,考試臨期,考僧要齋僧五天,凡本院六年級以上的學僧及僧友均被邀請,這就需要有一定的經濟力量。第四,多仁巴候選人參加考試,只有一次機會。如考不及格,終生再無考取「多仁巴」的機會。取得「多仁巴」學位後,便可派為各活佛經師或所屬寺院經師,死後一般還可成為新的轉世活佛。

居邁巴札倉(續部下學院)
居邁巴札倉,意譯為「續部下學院」,係密宗學院。主要研究密宗教義、廣授法師之灌頂,教化弟子入密宗金剛門等。密宗(亦稱密教),是對顯宗(顯教)而言。它以修持祕密真言而得名。所謂密,就是指修習一種不能對外人說的密法來達到成佛的目的。該札倉主奉密集祕、怖畏九首(亦譯作大威德)、大自在(亦譯作勝樂)、三大金剛、六臂和法王護法。本札倉設三個學級︰初級、中級、高級。

(1)初級︰學僧主要背誦《怖畏九首金剛經》、《六臂護法經》、《法王護法經》、《密集經》、《大自在經》、《續部經》等。升級時必須背誦《大自在生起與圓滿次第》、《集祕生起與圓滿次第》、《怖畏九首金剛生起與圓滿次第》三部經中之一部,方可升入中級。

(2)中級︰要求學僧必須背誦《密集自入經》、《燒壇經》、《續部經》、《佛讚》八十卷。升高級時,必須背誦《四注合解經》。

(3)高級︰依據《生起與圓滿次第》中規定的程序修行。每年於二月十七日至二十一日通過密宗教義的辯論考試,取得「多仁巴」學位。

丁科爾札倉(時輪學院)
丁科爾札倉,意譯為「時輪院」,係密宗學院,這個札倉除學習與修觀有關的時輪密乘外,著重學習研究時輪天文曆算。根據佛教的《時輪經》,在《時輪金剛》的理論基礎上進行學習。它主奉時輪金剛、毗盧遮那佛、證菩提佛及怖畏金剛(大威德)、六臂、法王、騾子天王、財寶五大護法。主要研究密宗大乘、天文曆算、聲明、語法、詩詞、書法、繪壇、音韻手訣、步法等等。學制分初級、中級、高級,學習年限不定。

初級︰主要學習《妙吉祥名號經》、《普濟經簡釋》、《無上供養經》、《諸佛讚》、五大護法的《滿足心願經》。能背誦上述經者,方可升入中級班。

中級︰學習和背誦《時輪金剛經》、《證菩提經》,學會彩色細砂製作時輪金剛壇城、普濟佛壇城、證菩提佛壇城。升高級時,必須背誦《時輪金剛生起與圓滿次第經》。

高級︰主要學習聲明、詩詞、天文曆算、梵文和藏文的正草書法,並研究時輪金剛和怖畏九首金剛的生起與圓滿之道,廣授灌頂,修行禪坐,以求正果。

曼巴札倉(醫學院)
曼巴札倉,意譯為「醫學院」。這個札倉的僧人,除學習佛經外,主要學習醫藥。它主要供奉藥師佛、阿閦佛和馬王金剛。該倉學制亦為初、中、高三級。

初級︰學僧必須背誦《皈依經》、《綠度母經》、《觀音心經》、《阿閦佛經》、《總則續經》、《後續經》等。

中級︰學僧必須背誦《論續》、《藥王經》、《馬頭白蓮經》、《佛讚》八十卷、《總藥王經》,方可升入高級學習。

高級︰主要研究《醫方四續》及《菩提道次第廣論》。

曼巴札倉的主要活動有︰

(1)傳授︰每年從二月二日起,由高級班僧人中選出優秀生八人,作為老師到初、中級班去傳授知識。將初、中級各分為甲、乙班。初級甲班學習《外續根本經》及驗小便、針灸、刺血等醫術和內外科診斷法、人體的構造以及藏藥的配方技術。初級乙班學習藏文根本理論系統的樹圖解釋及《四洲》、《集釋》等。中級甲班學習內外科診斷法、人體的構造以及藏藥的配方等技術。中級乙班學習人體的形式、病因等知識。這個學習過程到四月十九日結束。

(2)採藥︰每年四月下旬,中、初級班僧人外出採藥三天。回寺後,由高級班僧人根據採集到的藥物標本,講授藥物生長情況及藥理等。六月上旬,全札倉僧眾外出採藥十四天。八月份,全體僧眾再次外出採藥三天。這主要是為了在藥物生長的不同時期,識別學習其生態變化、藥物性質,尤其是晚期草藥果實、枝幹、根莖的標本採集等。

(3)製藥︰七月下旬,全札倉僧人忙於製藥,藥有散、丸、膏等。

吉多札倉(喜金剛學院)
吉多札倉,意譯作「喜金剛院」,係密宗學院之一。主奉金剛、金剛手大輪、虛空瑜伽諸佛。主要研究歡喜金剛的生起與圓滿次第之道、天文及曆算、藏文文法、正草書法、音樂、護法舞蹈、彩砂繪製壇城等。學制為三級,學習年限不定。

初級︰要求學僧主要背誦《無上供養經》、《妙吉祥名號經》、《大威德經》、《滿意經》、《喜金剛迎請、加持、自入、燒壇、祝願、回向經》、《金剛手大輪經》等。還要學會彩砂繪製金剛、金剛手大輪、虛空瑜伽的壇城,並考試音韻、音樂等。

中級︰主要學習漢曆天文曆算,藏文文法、書寫,練習跳舞等。該札倉跳的法舞,係仿西藏德茂琅之跳法。扮演者主要從中、初級班學僧中挑選,高級班僧人也可參加,主要扮作羅剎王、法王護法、財寶護法和黑帽師四種。升高級班,必須背誦《喜金剛生起和圓滿次第經》,並要求學會漢曆天文曆算。

高級︰要求學僧必須遵守三律(別解脫律、靜慮律、無漏律),防止身語之惡行,多授灌頂口訣,禪坐靜修密宗之道,以求正果。從春到秋末,由吉哇(財經)向本札倉僧眾講述《喜金剛經注解》一遍。

居多巴札倉(續部上學院)
居多巴札倉,意譯為「續部上院」,係密宗學院之一。主奉密宗集密、怖畏九首、大自在等三大金剛和六臂法王諸護法。主要研究生起次第與圓滿次第之道。受法師灌頂,修行密宗之真諦。學制分三級,學習年限不定。

初級︰要求學僧必須背誦《妙吉祥名號經》、《怖畏九首金剛經》、《六臂護法經》、《騾子天王護法經》、《北方財寶護法經》、《集密金剛經》、《大自在金剛經》。升中級時,須背誦《續部經》。

中級︰要求學僧必須背誦《開光經》及《佛讚》五十卷。學會《集密金剛壇城》、《大自在金剛壇城》、《怖畏九首金剛壇城》(即《大威德壇城》的《燒壇經》)和彩色細砂壇台製法。升高級班,必須背誦集密、怖畏九首、大自在三大金剛的《生起與圓滿次第》三部經之一部,八種佛塔的繪圖及土地金剛線的畫法。

高級︰要求學僧根據生起與圓滿次第之首,以修真諦。並於每年十二月十一日至十五日經過辯論考試,取得「俄然巴」學位,每年只取一人。此札倉的清規戒律較嚴,與續部下學院略同。

〔參考資料〕 妙舟《蒙藏佛教史》;長尾雅人《蒙古學問寺》;L. A. Waddell《The Buddhism ofTibet or Lamaism》(1895)。


龍門石窟

河南省洛陽巿南郊龍門口的石窟群。此地位於黃河支流伊水兩岸,由於兩岸岩山對峙,猶如天然的門闕,因此又稱「伊闕」。此處之石窟地質,屬於石灰岩。共有二千一百多座佛窟、佛龕,佛像有二萬多尊。高度從二公分至十七公尺餘。且有四十座石塔。

西元494年,北魏自平城(大同)遷都洛陽,沙門統曇曜繼開鑿雲岡石窟之後,又在龍門山鑿造佛龕。其後,歷東魏、北齊、隋、唐、北宋,歷代皆相繼雕鑿。

此一石窟群之中,鑿於494年的西山第二十一窟(古陽洞),為最早開鑿者。其中彌勒像龕的〈495年造像記文〉,在書道史上頗為著名。第二、第三、第四窟(賓陽洞)造於西元500年至523年,歷時二十四年。窟中釋迦等像皆為北魏式樣。第十九窟(奉先寺洞)是露天的大崖窟,為672年唐高宗發願所開鑿的。窟壁雕有高十七公尺以上的盧遮那佛,為龍門石窟中最大的佛像。此外,另有三千六百多通造像碑文,是研究我國宗教、政治、藝術史的貴重資料。

◎附一︰金維諾〈龍門石窟〉(摘錄自《中國美術史論集》下編)

龍門石窟在洛陽南二十五里的伊闕,伊水北流,兩山夾岸對峙,形如門闕,所以名為伊闕。龍門石窟群就雕鑿在伊水兩岸崖壁。現在存留下來的窟龕,據龍門保管所的統計,有二一三七個(窟一三五二座、龕七八五個)。這些窟龕,大部分都在伊水西岸,其中大窟有二十八個;東岸多是唐代洞窟,有七個大窟和一些小窟。

根據銘刻,可以知道︰龍門石窟的開始鑿造,最遲是在太和年間,古陽洞不少造像銘可以證實這一點。北魏晚期是龍門石窟鑿造最盛的時期,以後東魏、西魏、北齊、北周、隋,都在前代未完成的洞窟中繼續有所雕造,僅有個別新開鑿的洞窟。到唐代貞觀以後,龍門又逐漸成為貴族、皇室造像活動的中心。盛唐以後才又沉寂下去。

龍門北魏時期的洞窟,都在西岸,如古陽洞、賓陽洞、蓮花洞、魏字洞、石窟寺等洞窟,都是其中具有代表性的石窟。

古陽洞四壁滿布佛龕,大多數佛龕均刻有「造像銘」,記錄了修造者的姓名、修造的年月和修造的動機,是龍門保存造像銘最多的一個窟。從這些銘記可以知道在古陽洞發願造像的多是北魏貴族。其中有長樂王丘穆陵亮夫人為已死的兒媳造像的銘記,有比丘慧成(孝文帝的堂兄弟)、北海王元詳(孝文帝的兄弟)及其母高氏、齊郡王元祐(文成帝的孫子,孝文帝的堂兄弟)、廣川王賀蘭汗妃侯氏(孝文帝的從叔母)、安定王元焱爕(他的父親是太武帝的孫子,是孝文帝的親信)以及元洪略(樂陵王思譽子)、楊大眼等的造像銘;另外還有很多佛龕是一般官吏等修造的。古陽洞是北魏貴族發願造像最集中的一個洞窟,充分反映了這時貴族社會中信仰佛教的流行風氣。

關於古陽洞的開創年代,一般都依據丘穆陵亮夫人造像銘的年月,定為太和十九年(495)。但是值得注意的是這一佛龕開鑿在三層主龕的上部,從所占部位以及與其他各龕的關係來考察,它不會比占據兩壁主要部位的三列大龕為早。三列大龕,不全部有銘記,有的可能是以後加鑿小龕時毀掉,現在保留下來的六則造像銘,有三則是有年代的。比丘慧成為父始平公造像銘是太和二十二年,孫秋生等二百人造像記是始於太和七年而到景明三年(502)五月二十七日造訖,比丘法生造像記是景明四年。以訖工的年月來看,這幾龕都晚於丘穆陵亮夫人造像,有的是晚三年,有的則晚八年。但從修造的規模來看,這些大龕的修造期間比丘穆陵亮夫人龕會長得多,有可能它們的動工或籌建實際上比該龕早,因此它們占據了壁面的主要位置。這些大龕雖是不同的「施主」出資修造,但是它們顯然是在修窟時有計劃統一安排的,或者正是這些主要佛龕的修造者共同出資開鑿了古陽洞。孫秋生等造像銘所記由太和七年到景明三年約二十年時間,不能單純理解為開鑿一龕的時間,如果佛龕造訖是景明三年,那麼太和七年就應當包括了開窟的時期。所以古陽洞的開鑿應該是在太和七年,或太和七年以前。

古陽洞是最早開鑿而又規模很大的一個洞窟。進深約十三點五0米,高約十一點一0米,寬六點九0米。中間圓雕的主尊,原來是佛像,因為風化剝蝕較甚,清代末年被用泥改塑為道教天尊形像,近年才又剝去泥皮,重現原來形像。本尊兩側的菩薩像保存得比較完整,厚重而又勻稱的造型以及上身微微後傾的姿態,可以看出當時在製作大型石造像方面的藝術水平。以佛、菩薩等大型圓雕為中心的石窟,兩壁的主要部位是有計劃安排的三列大型佛龕。每列都是相對稱而又有著微小變化的四座佛龕,南壁最下列只有兩龕,可能是未照原計劃完成,在佛龕裏有的是雕造釋迦牟尼坐像,有的是彌勒交脚坐像,或釋迦、多寶二佛并坐像。在兩壁大龕之間以及上部,以後加雕了很多小龕和「千佛」。

古陽洞大小龕裏的佛像,都是北魏晚期流行的瘦削型,下垂的衣裙作極為規則的疊紋,是當時具有代表性的造型。龕額和龕裏佛像身光都雕造各種不同的裝飾,是極富於變化的優美的圖案紋樣。有的龕額雕造的是故事畫像,這種精細的畫像與龕下部的供養人畫像一樣,是極為重要的富有繪畫趣味的作品。

在古陽洞開鑿以後,北魏皇室又繼續在龍門進行了更大規模的雕造活動。據《魏書》〈釋老志〉稱︰
「景明初,世宗詔大長秋卿白整,准代京靈岩寺石窟於洛南伊闕山,為高祖文昭皇太后營石窟二所。初建之始,窟頂去地三百一十尺,至正始二年中,始出斬山二十三丈。至大長秋卿王質謂︰斬山太高,費功難就,奏求下移就平,去地一百尺,南北一百四十尺。永平中,中尹劉騰奏為世宗復造石窟一,凡為三所,從景明元年至正光四年六月已前,用功八十萬二千三百六十六。」

這一段文字,記載了北魏皇室在龍門附近大規模開鑿的年代和耗費的人力。根據斬去山壁的高廣尺寸、三窟結構,以及石窟內的供養人像,可以確定這三座石窟就是賓陽三窟。事實上在北魏時期,三窟並未全部完成,一直到唐‧貞觀十五年,魏王泰為皇后長孫造像,才完成左右兩窟的主要雕刻。

賓陽三窟的中間一窟為北魏時所完成,有計劃的布局,出色的技巧,使它成為這一時期石窟中的重要代表。在窟外門側,每邊有一個高肉雕的力士,這兩個力士雖然沒有像同時期另外一些力士一樣裸露著健勁有力的軀體,但是,它透過衣飾所顯露的厚重體質,以及怒目蹙眉、揮掌握拳的情態,仍然刻劃了那種孔武有力的形像。通過尖拱形的窟門進去,是大體作馬蹄形平面的洞窟。窟深約十一米,寬一一點一0米,高九點三0米。在窟的正面是以釋迦牟尼圓雕像為中心的五軀石雕。釋迦結跏趺坐,座前有兩頭石獅。釋迦左右有二弟子、二菩薩。窟左右壁又各為一佛二菩薩立像。在這些石雕的後面石壁上,裝飾著華麗的背光、頭光以及浮雕弟子像。窟頂作穹廬形,中部藻井為重瓣大蓮花。蓮花四周是八個伎樂天和二供養天。這些裳帶飄揚的飛天,姿態優美動人。

洞窟前壁是富有繪畫性的浮雕,浮雕自上至下共四層,門兩側的最上部是「維摩變」,相對的文殊與維摩的形像有著相當成熟的藝術水平,特別是維摩的形像描繪了當時現實生活中具有代表性的文人氣質,在一定程度上反映了一部分貴族文人的精神面貌。第二層相對的兩幅故事浮雕,是須達那太子本生和薩埵那太子本生。這種題材的藝術作品,在新疆和敦煌壁畫中很多,中原地區,除了在造像碑以及雲崗石窟中可以看到以外,其他石窟不常見。賓陽洞的浮雕是用獨幅的畫面表現連續性的故事內容,與各地石刻以及壁畫中的本生故事聯繫起來考查,可以了解當時故事畫表現形式的演變。

第三層是有名的「帝后供養像」(或稱帝后禮佛圖),這兩幅浮雕,一邊雕造的是皇帝及其侍從;一邊雕造的是皇后及女侍。根據記載這應該就是北魏孝文帝及其后的供養像。這兩幅作品,可以作為了解當時繪畫藝術的重要參考,它們代表了反映當時生活的風俗畫的發展水平。這兩塊浮雕,都生動地刻劃了一組形像,畫面有著複雜的構圖,人物間有著錯綜的關係,但在多樣中,卻有著完整的統一的氣氛。特別重要的是藝術家巧妙地在浮雕上處理了人物之間相互關係,表現了靜穆的而又行進著的活動狀況,反映了當時貴族們在宗教活動中的精神狀態。而藝術家卻特別注意了捕捉那種虔誠、嚴肅、寧靜的活動與心境。它在一定程度上反映了當時社會狀況的一個方面,具有藝術上和歷史上的價值。同時,從這兩幅作品,也可以看出當時藝術家們在為了表現作品的主題,對構圖、線條的表現力以及裝飾等方面所作的努力。但是,這兩塊傑出的古代藝術品,卻被盜走了。「皇帝供養像」現在美國紐約巿藝術博物館;「皇后供養像」在美國堪城納爾遜藝術館。

在「帝后供養像」的下邊是「十神王」。在洞窟的地面,雕有蓮花等裝飾圖案。

這一洞窟在整個設計意匠上,以及某些作品的藝術技巧上,都顯示了當時美術發展的高度水平。

蓮花洞是在賓陽洞之後開鑿的。窟內造像銘中最早的紀年是正光二年(521),說明開鑿時間是在正光二年以前。蓮花洞寬六點一五米,深九點六0米,高六點一0米。窟正面中央為五‧三0米高的立佛,旁有二菩薩立像,高四點二0米,佛與菩薩間有迦葉、阿難二弟子浮雕像。在其他壁面雕鑿有許多小龕,小龕形式變化很多,有的龕額雕造有維摩變及其他圖像。

窟頂中央有六飛天環繞的大蓮花藻井,蓮花極富有真實感,充分發揮了雕塑所特有的效果。蓮花周圍的飛天,和雲崗石窟以及賓陽洞窟頂的飛天一樣,是北魏時期雕塑藝術傑出的創造,藝術家簡練、概括而又真實、生動地捕捉了優美的運動規律,表現了人的富有韻律的動態。在這裏,飛天不是依靠羽翼,也不是依靠雲彩的襯托,才飛升起來的。天女在天空乘風飛翔,而天衣、雲彩,隨著天女的流動、隨著音樂的旋律在翻飛。天女體態輕盈而又真實自然,使你感到飛翔似乎不是一種幻想,不是一種沉重的體力負擔,而使你感到它是符合音樂韻律的一種合乎自然的優美的運動。

龍門北魏時期的作品,像許多佛像以及魏字洞、火燒洞的力士,石窟寺的供養人浮雕等等都是值得注意的。這以後北朝時期的一些零星作品,也有不少是具有研究價值的,如路洞東魏時期供養人浮雕以及降魔變浮雕,還有藥方洞的北齊時期的作品等。

東西魏到唐初,龍門雖有若干零星的造像,但未開鑿大型窟。從北魏末年造像熱潮過去以後,經過了約一百年的沉寂時期,到唐初又重新活動起來。龍門唐代造像石窟不少。在西山的唐窟,按時代先後大體是自南而北的,這主要是初唐時開鑿的,然後在伊水東岸繼續修造。

在最北的潛溪寺洞,其中菩薩立像的優美,揭示了唐初雕塑藝術的長足發展。敬善寺洞和未完工的摩崖三佛,可能是在顯慶三年以前營建的(公元658年以前)。獅子洞(上元二年即675以前)、雙洞(垂拱三年即687以前)、萬佛洞(永隆元年即680)、惠簡洞(咸亨四年即673)及奉先寺(咸亨三年至上元二年即672~675)都是唐高宗李治時所建。西山最南的極南洞、東山擂鼓臺、看經寺諸洞都是武則天時期(684~704)修建。唐代在龍門進行石窟造像,到玄宗及其以後則逐漸減少,這時除佛教造像以外,還有個別雕造道教造像的。由以上情況可以看出︰唐代龍門造像最繁盛的時期是公元640年以後,特別是李治、武則天時期(650~710),顯然這是和武則天長期住在東都洛陽有關的。

在東山萬佛溝北崖西口有貞元七年(791)造像龕(戶部侍郎盧征造救苦觀世音菩薩石像),在西山以及東山另外也發現有個別宋代佛龕,說明中唐以後,龍門小型窟龕的鑿造,一直延續到宋代。

龍門唐代石窟中,奉先寺是具有代表性的重要石窟。奉先寺創建於咸亨三年(672)四月一日,到上元二年(675)十二月三十日完工,前後費時不過三年九個月,而規模之大超過了龍門所有的石窟。在比較短的時間,完成這樣大的工程,是和動員的人力以及工程設計的靈巧有關的。奉先寺不採取全部開鑿洞窟的方式,而就在露天雕造佛像,這就使這樣大規模的建築能夠實現,並且可以利用山勢減少開鑿山崖的時間。奉先寺設計和雕刻製作的精巧顯示了我國古代藝術匠師們的傑出成就。建造者「支料匠」李君瓚、成仁威、姚師積等人所代表的那些藝術家,應該認為是中國雕塑史上傑出的匠師。

奉先寺南北寬約三十六米,東西深約四0點七0米。本尊是「盧舍那佛」坐像。高十七點一四米,據唐‧開元十年銘記︰佛身通光座高八十五尺,二菩薩七十尺,迦葉、阿難、金剛、神王各高五十尺。這樣大的雕造規模是罕見的。但是,奉先寺群像的價值還在於形像的塑造,佛、弟子、菩薩、天王、力士和腳下的地神,以及這組群像相互關係所體現的內在聯繫,顯示了當時藝術家的高度意匠。

藝術家在這裏通過佛教所規定的形像,創造了各種不同的理想化了的性格與氣質。這些性格與氣質的塑造反映了藝術家在一定歷史條件下所形成的審美觀點與美學理想,也在一定程度上反映了當時某些現實生活中人的典型。阿難文靜溫順和外形的樸素,菩薩華麗、端嚴而又矜持的表情,天王嚴肅而碩壯有力的神態,力士剛強而又暴躁的性格,以及承擔著天王沉重的身軀的地神,那種無所畏懼的或者表現著抗拒的力量的神情,都是作者對現實進行了深刻觀察,以當時不同階層的現實人物的精神面貌作為參考,而進行塑造的。這些雕塑中所表現的形像,雖然是唐代佛教雕塑中所常見的類型,但是,在這裏有的顯然透露了藝術家對人物的某些不同理解。

盧舍那大佛形像所追求的莊嚴、溫和,以及睿智的富有性格的刻劃,也是理想化了的封建社會的「聖賢」的象徵,佛像的身軀以及手的姿態,都表達出一種寧靜的心境,這種寧靜和慈祥的目光等因素結合在一起,是在追求摹擬一個具有偉大感情和開闊胸懷的形像。也就是作者自己所理解的佛的典型。藝術家獲得成功的重要原因,是由於注意了從生活中探索能夠體現這些效果的人物感情。同時,藝術家對於佛教形像進行了自己的解釋,賦予了自己的感情與認識,不僅使佛教形像具有了曲折地反映現實生活的意義,也就使作品更具有了民族的風格。

奉先寺的九軀雕像,作為各自獨立的圓雕,都不同程度地具有性格的刻劃,達到了很高的藝術水平。但是,它們還不是各自孤立的,這些不同性格的形像,在它們相互間還有著內在的聯繫。這些不同的人物被組織在以本尊為中心的一組群像裏,形成有變化,而又有著精神聯繫的一個整體,不同的性格與氣質,在這裏都成為顯示群像共同主題的有機的組成部分。這種聯繫一方面是依靠形像的神情、姿態所達到的,另一方面也利用了構圖等形式上的因素,使分散的形像聯成相互呼應、相互結合的有變化的整體。

奉先寺的鑿造規模、藝術設計,以及雕刻形像的塑造等方面的成就,代表著唐代美術所達到的高度的藝術水平。

東山看經寺是唐武則天皇后為高宗修造的,也是龍門唐代石窟中重要洞窟之一。在高八點二五米的窟頂,雕有藻井。其中的浮雕飛天很寫實,比北朝時的飛天注意人體的表現,而少輕盈的感覺。環洞窟四周壁腳,浮雕羅漢像,現存者有二十九軀,但按其排列位置間距及壁面遺痕,原來至少應有三十一軀。而鄰接看經寺南面的擂鼓台洞內,也有類似的浮雕,並且刻有《付法藏因緣傳》。因此,可以推斷這些雕像是從迦葉到達摩等二十八天竺祖師和慧可等東土「祖師」的形像。這些石雕,經過長期人為與自然的損壞,大部都已殘缺,不能詳細觀察出原來藝術家所塑造和追求的所有變化與效果。但是,從現在殘存的部分仍然可以大體看到雕鑿者高度的藝術水平。

敬善寺附近的摩崖三尊,雖然是未完工的作品,但是已經鑿造成功的部分,已能體現出作者的高度意匠。特別是中部倚坐佛像,大的體面簡略地勾出了莊重的身軀,洗練而又準確地處理的顏面,兩者有機地結合在一起,恰當地塑造了佛的形像──具有智慧與權威的封建時代的理想人物。眉目的修長、唇鼻的明顯輪廓、面部的圓潤起伏,對於形像的性格與神情的表現,都具有重要作用。

唐代藝術家善於在佛的形像上,追求莊嚴、慈慧、雄偉的氣氛,而在菩薩的形像上則賦予女性的端嚴、柔麗。龍門東山大萬五佛洞的脇侍菩薩就是具有代表性的作品。拈花而微揚的左手與輕鬆下垂的右臂,左偏的豐盈的面龐與右斜的身軀,在均衡、對稱而又富有變化的動態中,描繪了具有現實氣息的人物,顯示了當時貴族婦女中的某種典型。藝術家所追求表現的這些性格與情態是受著時代思想的限制的,然而它們也在一定程度上曲折地揭示了當時的某些面貌。

唐代其他各窟還有著不少具有代表性的造像,給人以深刻的印象。如擂鼓臺三洞與大萬五佛洞、惠簡洞的本尊,就是很優美的作品。西山極南洞、萬佛洞的那些不同形像和富有生活意味的伎樂浮雕,以及從極南洞中清理出來的力士像,都是動人的作品。這些造像都在一定程度上,表現了當時某些理想的或現實的人物典型,反映了作者對於現實的認識,呈現了當時藝術發展的具體狀況。

◎附二︰宮大中〈龍門石窟〉(摘錄自《龍門石窟藝術》)

(一)
龍門石窟位於河南省洛陽巿南郊的龍門口,距巿區十三公里。1961年,中共國務院公布龍門石窟為第一批全國重點文物保護單位。

洛陽素稱「九朝古都」,東周、東漢、曹魏、西晉、北魏、隋、唐、後梁、後唐等九個朝代先後在這裏建都。它是一個四面環山的盆地,左控函谷,右握虎牢,面對伊闕,背靠邙山,古人譽為「四險之國」(張華《博物志》卷一)。龍門口便是洛陽南面的唯一天然門戶。春秋戰國時代,龍門有「闕塞」之稱,龍門東西兩山,即香山和龍門山,看去確似天然的門闕關塞。秦名將白起曾在此大破韓魏聯軍(《資治通鑑》卷四)。東漢時,開始稱「龍門」、「伊闕」。此後偶而也有「鑿龍」、「禹門」的稱呼。

龍門山河壯麗,風景宜人。自古以來,「龍門山色」被列為洛陽八大景之冠。歷代寓居洛中或到這裏遊歷的詩人,對這洛陽第一勝境,寫下了不少美好的詩篇。唐代詩人白居易,居洛達十八年之久,常住香山寺,自號「香山居士」,死後也葬在香山。

龍門兩山基本上都屬於古生代寒武紀到奧陶紀石灰岩,石質堅硬,宜於雕造。

據《魏書》〈釋老志〉記載,龍門石窟是繼雲岡之後開鑿的。營建雲岡石窟的北魏王朝,在結束十六國混戰,統一北方之後,逐步建立了一個以鮮卑拓跋部貴族集團為主、漢族地主階級為輔的聯合政權,它並且求助於宗教神學,特別是外來的佛教,作為思想統治的工具。北魏孝文帝為了進一步適應社會發展的需要,緩和當時的階級矛盾和民族矛盾,同時,也為了與南朝漢族政權相對抗,於太和十八年(494),從代京平城(今山西大同)遷都洛陽。他懂得,經濟文化比較落後的游牧民族,要統治半個中國是很困難的,遷都也旨在接受發展水平較高的中原地區封建文化。

隨著都城的遷移,平城失去了原有的地位,雲岡石窟的大規模開鑿趨於衰退。而在龍門伊水兩岸一公里的範圍內,則開始了又一個石窟群的營造史。

龍門石窟的確切開鑿年代,目前雖無定論,但它的初創,大約總是在遷都前的幾年時間裏。最早開鑿的古陽洞內比丘慧成造像龕,和露天的交腳彌勒像龕的造像手法和藝術風格都和雲岡石窟緊緊銜接。

根據窟龕的造像題記和造像風格,龍門石窟群的開鑿,大致可分為如下七個階段︰

(1)從北魏孝文帝遷洛至孝明帝,凡三十五年,是北魏開窟造像的盛朝,也是龍門石窟開鑿史上的第一個高潮。

古陽洞、賓陽中洞、蓮花洞、火燒洞、魏字洞、石窟寺等十幾個大、中型洞窟,以及一個露天的交腳彌勒像龕,都是在此期間開鑿的。

(2)北魏末期造像業已衰落,常常只是在原來洞窟中加開小龕。北魏分裂成東魏和西魏後,先後都曾占有洛陽,且都有造像活動。中型洞窟路洞,基本上是東魏開鑿的。魏窟全部集中在西山,約佔龍門窟龕造像的三分之一。

(3)北齊至隋是龍門造像由北魏到唐的過渡時期,其紀年題記僅見於幾個小龕。藥方洞和賓陽南洞的主要造像,看來都具有北齊和隋造像的一些特點。

(4)唐高祖武德年間的紀年造像在龍門還沒有發現過,但想來那時的造像總應該是有的。唐太宗貞觀年間和高宗永徽年間,在龍門開窟造像又漸次盛行。此間,主要是唐太宗的第四個兒子魏王李泰,將北魏初創的賓陽北洞完工,還開鑿了潛溪寺洞。唐高宗永徽年間開鑿了老龍洞,還有為數較多的中、小型像龕。(5)唐高宗永徽年間至武周前,在龍門進行了規模空前的開窟造像活動,其中以奉先寺大盧舍那像龕為主要標誌。此外還開鑿了敬善寺、雙窰、破窰、惠簡洞、萬佛洞等。武周時期則開鑿了極南洞、淨土堂和摩崖三佛龕。開窟造像的活動逐漸擴大到東山,開鑿了大萬五佛洞和看經寺洞等三、四個大型洞窟。(6)唐中宗、睿宗復位時期,東西兩山都開了一些小龕。玄宗時期,西山南部和東山萬佛溝又添了不少中、小型窟龕。

從太宗至玄宗的一百多年間,唐代造像一直比較興盛,可以算得龍門石窟開鑿史上的第二個高潮。(7)唐肅宗以後,由於安史之亂,唐王朝由盛而衰。中、晚唐造像屈指可數。有紀年者為唐德宗貞元七年(791)在萬佛溝北崖西口開鑿的觀世音菩薩像龕。形像臃腫笨拙,較之初、盛唐大為減色。

唐代窟龕約占龍門窟龕的三分之二。

在這以後,五代、北宋以及元、明、清諸朝,僅偶有一些小型造像龕和題名、題遊之類。

經過調查,兩山現存窟龕二千一百多個,造像約十萬餘軀,造像題記和其它碑碣三千六百塊左右,佛塔四十餘座。(中略)

(二)
龍門石窟藝術,歸納起來大約有五個特點︰

第一︰龍門石窟是歷代的王室貴族發願造像十分集中的地方,因而它常常是直接為統治階級的政治服務的。不少窟龕或造像的興廢變遷幾乎與當時的政治形勢相適應。

北魏道武帝皇始年間,沙門法果提出帝王「即是當今如來」,拜天子就是「禮佛」。至文成帝,曾「詔有司為石像,令如帝身」(《魏書》〈釋老志〉)。結果雕刻的佛像臉上腳下都鑲嵌黑石,與文成帝身上的黑痣相似,名曰佛像,倒不如說是帝王的模擬像。龍門石窟中諸如古陽洞、賓陽洞和奉先寺大盧舍那像龕、萬佛洞、惠簡洞、極南洞以及未完工的摩崖三佛龕,都是秉承皇室的旨意開鑿的。就中古陽洞堪稱孝文窟。一批支持魏孝文帝遷洛的王公貴族和高級將領都在古陽洞開龕造像。北海王元詳、輔國將軍楊大眼等,都是有代表性的人物。由於帝王和貴族的直接經營,才有力量營造一些規模宏偉的洞窟。再如賓陽洞是宣武帝為其父母孝文帝、文昭皇太后做「功德」而營建的。據《魏書》〈釋老志〉記載,從宣武帝景明元年(500)開始,在接近山頂處鑿窟,由於「斬山太高,費功難就」,才於正始二年(505)下移就平,即移到現在的位置。至孝明帝正光四年(523),歷時二十四年,「用功八十萬二千三百六十六」。

另一方面,政治歷史的變遷,也曾經導致一些大型營窟造像工程中輟。仍拿賓陽三洞來說,中尹宧官劉騰於永平三年(510)主持該窟的營建,宣武帝死後,他與領軍元義發動宮廷政變,推翻代孝所攝政的靈太后胡氏,執掌國柄。劉騰於正光四年(523)病死。靈太后返政,不僅掘了劉騰的墳墓,以示報復,連劉騰經手的賓陽三洞也遭厄運,不等南北二洞告竣,就此廢棄了。再如,奉先寺大盧舍那像龕是唐高宗、武則天親自經營的皇家開龕造像工程。為此武則天曾於咸亨三年(672)助脂粉錢二萬貫。在當時的司農寺卿、著名的宮室建築藝術家韋機的實際指揮下,這項工程歷時約二十年左右,至上元二年乙亥十二月三十日畢功,武則天曾指使僧懷義與法明等造《大雲經》,陳符命,言則天是彌勒下生,作閻浮提(人世間)主,唐氏合微。(《舊唐書》〈薛懷義傳〉)與此同時,在龍門廣造彌勒像,為她稱帝製造宗教神學預言。他們把彌勒置於主佛的地位,且以二佛脇侍。為此,又苦心經營了摩崖三佛龕,結果因為武則天病逝,中宗復位,這項工程也就半途而廢。

第二︰龍門石窟窟型比較單純,變化較少,題材內容趨向簡明集中,大都突出主像。

北魏時期以古陽洞、蓮花洞為代表,可算一種獨特的類型,那就是看來基本上都是利用原有天然溶洞,加以擴張而成的。窟底平面近乎馬蹄形,窟頂都接近圓形,類乎穹窿頂。這是直接受雲岡一期曇曜五窟和二期孝文遷洛前的洞窟影響的結果。龍門諸窟中,沒有像拜城、敦煌、雲岡、鞏縣、響堂山和天龍山那種有中心塔柱和有前後室之分的窟型。龍門北魏至隋唐,也有利用已開鑿的石窟壁面,大量雕造小龕的現象,這實在是孝文帝遷洛前雲岡二期的遺風。到了唐代,基本上還是呈馬蹄形平面,如潛溪寺、惠簡洞、極南洞等。再就是出現了窟底平面呈方形,窟頂呈平頂的形式,萬佛洞和看經寺就屬於這一類,看來是與雲岡二期那種平面多方形以及具前後室的形制影響有關。此外,龍門還出現了露天的大摩崖造像龕,如奉先寺大盧舍那像龕和摩崖三佛龕。這是就窟型而言。

再從題材內容來看,在北魏和北魏以前,拜城、庫車、敦煌、雲岡等地的石窟,都有很多以佛傳、本生故事為題材的壁畫和浮雕,並且像連環畫一樣有情節的發展。在龍門,則僅在古陽洞、賓陽中洞、蓮花洞、石窟寺、魏字洞等魏窟內略有一些,且大都只有維摩變。到隋唐,敦煌等地壁畫的題材,出現了法華經變、西方淨土變和彌勒變等大型經變故事,把佛經的複雜內容描繪在畫面上,結構富麗,場面奇偉。而在龍門,除了魏字洞和普泰洞有涅槃變、東魏路洞有降魔變浮雕,東山萬佛溝有西方淨土變龕外,總的來說,越來越明顯地趨向於突出主像和脇侍群像,有些壁畫,幾乎別無雕飾。

雲岡一期曇曜五窟,以三世佛、釋迦和彌勒等為主像。龍門北朝窟龕主像也基本上都是釋迦牟尼佛(古陽洞、蓮花洞等)、三世佛(賓陽中洞),同時又有釋迦、多寶並坐像(古陽洞南壁大龕),以及作菩薩裝的未來佛──交腳彌勒像(古陽洞南北兩壁列龕)。有一些龕楣裝飾上,還有七佛(石窟寺窟楣、蓮花洞南壁小龕)。

龍門隋唐窟龕主像,大多是阿彌陀佛(潛溪寺、萬佛洞)、彌勒洞(惠簡洞、極南洞、大萬五佛洞和摩崖三佛龕),也有盧舍那佛(奉先寺大像龕)、優填王(賓陽三洞外壁、古陽洞、敬善寺一帶和萬佛洞、破窰等)、大日佛(擂鼓臺北洞)和藥師佛(萬佛洞和惠簡洞之間以及大像龕北壁靠東),還有不作為主像的千佛(雙窰千佛洞)和萬佛(大萬五佛洞、萬佛洞)。此外,又有觀世音菩薩(萬佛洞外南壁、萬佛溝北崖溝口)、千手千眼觀音(萬佛溝北崖)和四臂、八臂觀音(擂鼓臺北洞),以及西土二十五祖(大萬五佛洞)、西土二十九祖(看經寺)等羅漢群像。雖說有些不是主像,但也處在非常重要的位置。其中按照《付法藏因緣傳》、《歷代法寶記》(又名《師資血脈篇》)刊刻的羅漢群像,是北魏禪法的發展。

第三︰龍門石窟造像中,早期佛教藝術那種宗教神祕色彩越來越淡薄了。無論是造像的神態氣質、衣著裝飾,還是雕刻手法,都面目一新。外來的佛教藝術植根於民族傳統藝術的土壤中,不久就培育出中國佛教石窟寺藝術的奇葩。龍門石窟造像具有鮮明的民族特點和民族風格,並且達到了藝術上的成熟期的鼎盛期,在中國古代美術史上占據了相當重要的一頁。

在雲岡,第二期的一些特點,如漢魏以來那種分層分段附有榜題的壁面布局、中國傳統的建築形式及圖案裝飾,漸次增多(同樣情況在敦煌莫高窟魏窟中也有反映);二期靠後,出現了中原地區流行的褒衣博帶式。這些特點還是數龍門石窟表現得最為顯著。

三國、兩晉、南北期時期,隨著印度佛教藝術的傳入,帶來了外來文化的影響,但它並沒有能夠改變我國藝術的民族特色。整個中華民族共同創造的我國藝術仍以其鮮明的民族特色,繼續向前發展,出現了以顧愷之「女史箴圖」、「洛神賦圖」為代表的東晉南朝的繪畫和戴逵父子的雕塑,以大同司馬金龍墓屏風漆畫、洛陽畫像石棺、寧懋石室和鄧縣畫像石墓為代表的北朝繪畫和雕刻。龍門的造像。一方面有抉擇地吸收和融化了外來藝術的營養,另一方面,更重要的是發揚了我國古代雕塑和繪畫藝術的傳統,其中甚至包括吸取民族形式的崖墓(河北滿城和四川漢代崖墓)的藝術創作經驗,才獲得如此輝煌卓越的成就。

遠不說新疆等地相當於魏晉和十六國時期的佛教造像,單就靠近內地的雲岡來看,時代較早的曇曜五窟造像,除具有我國西域的藝術特點外,多少還保留著某些外來的影響。它們還帶有早期造像的特點,主像大都威嚴、冷酷,使人望而生畏;常常因拘泥於佛教典籍規定的某些程式儀軌,使形像的塑造難免概念化;雕刻手法雖有概括洗練、整體感強的長處,但所採用的平直刀法,畢竟使形體衣褶都有棱有角,尚缺乏骨肉肌膚的真實感。龍門石窟就不同了,寫實能力已有所加強。拿賓陽中洞和曇曜五窟相比,高達八點四米的主像釋迦牟尼佛,嘴角上翹,微露笑意,衣飾由偏袒右肩和通肩式變成漢化了的褒衣博帶式,與現實生活中的人物形像彷彿接近了許多。這是孝文改制在石窟造像上的反映。

賓陽中洞是龍門魏窟中比較有代表性的漢化窟,主像是三世像。該窟雕作完整,富麗堂皇。就其藝術風格看,它寓精巧於概括大方之中。十一軀圓雕大像皆雄健樸實,上承雲岡曇曜五窟造像那種概括洗練、整體感強的特點,又下啟唐代造像豐滿、圓潤和愈益寫實的作風。除佛像外,又如南北兩壁的菩薩,面容含睇若笑,溫雅敦厚。菩薩的手臂更值得稱道。能將堅硬的石灰岩雕造得有血有肉,豐腴、柔軟而且姿勢優美,一看便知是女性的手臂,確實顯示了作者的高超技藝。賓陽中洞兩塊各高二米寬四米的浮雕禮佛圖,更是精美的藝術瑰寶。它構圖嚴謹,畫面上分別以孝文帝和文昭皇太后為中心,前簇後擁,組成南北相對的禮佛行進隊列。儘管人物層次錯綜,卻很和諧統一,顯得動中有靜,充滿肅穆的氣氛。構圖的裝飾性和運用線條輔助造型等方面也都顯示出藝術家的卓越才華。北魏的代表作,還有古陽洞北壁的一幅浮雕小品──秀骨清像式的禮佛圖,藝術造詣頗高。在六獅洞裏,三世佛座前各有一對護法獅子浮雕,那張牙舞爪的神態,躍然石座上,是北魏時期為動物傳神寫照的藝術傑作。

經過了北齊、隋到唐初的演變,唐高宗、武周時期的石窟造像,適應當時現實社會的審美習尚,以豐滿健壯為美,以雍容華貴為美。奉先寺大盧舍那佛,通高十七點一四米,身為主像,位居中央,儼然是帝王身份;豐頤秀目,儀表堂堂,這種被理想化了的形像在唐代具有代表性。這樣高大宏偉、雕琢精湛的造像,象徵了唐代早期國勢的強盛和經濟的繁榮。左側弟子迦葉,雖已風化崩圮,從僅剩下的部分,仍看得出是一位嚴謹持重的老僧形像。右側弟子阿難保存完好,他衣著樸實,文靜溫順。(中略)

1976年五、六月間,在大像龕崖頂,又發現了被碎石和淤土湮沒的長達一百二十米的人字坡形排水防護溝遺蹟。從其所處位置和形狀看,這條與大像龕估計是同期工程的人字溝,一經修整,不僅能繼續發揮排除山洪和阻攔滾石的作用,而且大像龕區域的風光也會更加壯觀。

龍門唐代造像還有許多藝術上相當成熟的精品。潛溪寺的大勢至菩薩和萬佛洞外的觀世音菩薩,身體勻稱,造型敦厚,形體變化含蓄而微妙。西方淨土變龕的舞蹈菩薩和一些小龕內成組的供養菩薩婀娜多姿。萬佛洞的伎樂,或奏樂,或起舞,裙帶飄揚,如有風動。尤其是看經寺洞從迦葉到達摩的二十九軀不同年齡,不同經歷,不同性格特徵的高僧形像,高達一點八米,栩栩如生。這些高浮雕羅漢群象,有如一個排列有序的人像雕刻展覽館。

由於年代久遠,特別是受到長期以來的盜鑿、破壞,致使龍門石窟的造像十之八、九都殘首斷臂。但是,許多殘缺不全的造像,至今仍不失其藝術上的價值。例如蓮花洞中的浮雕迦葉形像,頭部雖被盜鑿,但他左手拄錫杖(亦稱禪杖)的姿態,仍昭示出這位高僧歷盡艱辛的苦行生涯,給人以深刻的印象。再如極南洞的力士、天王和夜叉,雖說有些風化殘損,又被人為盜鑿所破壞,然而力士和夜叉渾身肌肉突起,充滿雄強的氣勢和向外迸發的力量。作者運用了藝術解剖的原理,並進行適當的藝術誇張。作者雕造力士左腳踮起、右腳指摳地,以示承托須彌山的用力;夜叉毛髮豎立,大有怒髮衝冠之勢;這些細節刻劃,頗有匠心獨到之處。這樣的成就,源出於作者對生活的深刻體驗和高超的藝術構思。

在龍門石窟,我們還常看到佛教石窟寺藝術吸收和融合我國中原地區傳統藝術的例子。北魏的飛天和河南鄧縣北朝畫像磚墓中的飛仙形像,幾乎沒有什麼差別。賓陽中洞的「十神王」同洛陽馮邕妻元氏墓志以及升仙畫像石棺上的線畫神異形像,頗有些相似之處。賓陽中洞薩埵那太子本生故事浮雕畫面上的背景山水樹石,用的就是顧愷之時期「人大於山,水不容泛」的表現方法。文昭皇太后禮佛圖上人物的動態和衣飾,同顧愷之「女史箴圖」、「洛神賦圖」以及司馬金龍墓木板屏風漆畫上的人物也有相似處。龍門北魏屋形龕上脊飾金翅鳥,除了宗教的意義外,可能也是受到了漢代鳳鳥形像的影響。東漢畫像石上的函谷關,屋頂正脊中央就有類似的「金鳳」形像。到了唐代,那些雁、鶴一類的飛禽形像,也出現在四雁洞等洞窟中。看經寺後面山上,有一武則天時期的彌勒洞。從主像倚坐的背光底部往上看,雙腿蹲地的力士托舉著蓮座,蓮座上扒扶著雙角彎曲的山羊,再上還有伸出的龍頭。這些形像的出現,大概都有寓意。四雁似乎是代表五百雁,喻五百羅漢。雕塑羊頭早已見之於洛陽西漢壁畫墓,無非是取其吉祥之意。負重力士的形像,也很自然地使人們聯想到洛陽金村的銅人和長沙馬王堆「非衣」帛畫中的巨人。

儘管如此,我國西北地區以至外來的影響依然還是龍門石窟中不可忽視的因素。唐太宗、高宗時,洛陽人王玄策三次出使印度,巧匠宋法智曾跟隨他摹繪了各種佛像回國。據《歷代名畫記》卷三記載,東都洛陽「敬愛寺佛殿內菩薩樹下彌勒菩薩塑像,麟德二年自內出,王玄策取到西域所圖菩薩像為樣。」近年來,也曾在賓陽南洞發現有王玄策麟德二年(665)的造像題記。東山還有唐睿宗景雲元年(710)吐火羅僧寶隆造像龕。

第四︰佛教在中國的傳播和發展過程中形成的一些宗派,就中淨土宗、禪宗、密宗和三階教等都在龍門有造像活動。而且,龍門石窟還有一些道教造像和外國僧人造像。

唐玄宗開元五年(717)在雙窰外壁,曾有人「敬造天尊一鋪」。清代以降,龍門石窟瀕於荒廢。(中略)道教徒居然將古陽洞主像釋迦牟尼佛,塗泥彩繪成太上老君的形像,故該窟又有老君洞之稱。珍珠泉以上接近山頂處,還有三皇洞,放置可移動的三皇石雕像。在龍門石窟這樣的佛教勝地,佛、道混雜的現象,亦是值得注意的一個問題。

此外,在龍門西山有一唐代「新羅像龕」,這是我國唐代與朝鮮友好往來、文化交流的歷史見證。

第五︰碑刻題記多,不僅可知發願人造像的動機、目的以及造像的時間,有助於其它石窟群的分期斷代,而且,相當數量的造像記都在不同程度上具有書法藝術的價值。

古人為了祈福、廣植功德而大造佛像。這在龍門造像記的文字裏說得很清楚。或為帝王權貴造像,或為父母、丈夫、妻子、兒女造像,或因「身得惡夢」、「病得離身」、「受女人形」造像,或者是為了「刊石記功」,凡此種種,不一而足。所有的造像記,都是這樣的內容。

從造像記的紀年看,大體上從魏孝文帝遷洛前至唐德宗貞元七年(791)。根據現存數以千計的造像題記,完全可以排成一個造像年表。

有些造像題記和碑碣石銘的內容,對於史學研究也有一些價值;有的可補史之闕,有的可以正史之誤。

清人武億《伊闕諸造像記》說,龍門不僅為石鐫佛場,亦古碑林也。龍門碑刻主要是魏碑體和唐楷,是研究我國古代書體變遷史的實物資料。以龍門二十品為代表的魏碑體,字形端正大方,氣勢剛健質樸,結體、用筆在隸、楷之間。以褚遂良書丹的伊闕佛龕之碑為代表的唐楷,字形奇偉秀美。這些都是書法藝術的珍品。

在我國數以百計的石窟群中,龍門石窟自有其獨特的地位。它地處中原,與傳統文化藝術有著深厚的血肉聯繫。龍門石窟藝術的風貌,不僅直接影響到附近周圍諸如鞏縣石窟寺、新安鴻慶寺、伊川石佛寺以及偃師石窰門、水泉等石窟群,而且還影響到邊遠地區,例如敦煌莫高窟這樣馳名中外的藝術寶庫。

龍門紀年造像題記數量之多,在全國石窟群中是罕見的。從中可以確知龍門一些窟龕開鑿的絕對年代,這些龍門的紀年造像窟龕,可以作為研究同一時期同一類型窟龕造像風格並據以斷代的標準窟。

總之,豐富多彩的龍門石窟藝術,為研究我國古代的歷史,特別在雕刻、繪畫、書法、建築、服飾、樂舞、圖案紋樣以及時代社會風尚等方面,提供了大量的形像的文物資料。

〔參考資料〕 《魏書》卷一一四〈釋老志〉;《洛陽伽藍記》卷五;《廣弘明集》卷二;《佛祖統紀》卷三十九、卷四十四、卷五十三;《古今圖書集成》〈神異典〉卷六十一;任繼愈《中國佛教史》卷三;《佛教藝術論集》(《現代佛教學術叢刊》{20});塚本善隆《北朝佛教史研究》。


[國語辭典(教育部)]
雕肝鏤腎

ㄉㄧㄠ ㄍㄢ ㄌㄡˋ ㄕㄣˋ
比喻寫作時嘔心瀝血,苦心雕琢字句,刻意求工。如:「他的詩作,總是經過雕肝鏤腎,苦心經營之後才完成的。」也作「雕肝琢膂」、「雕肝琢腎」。


良工心苦

ㄌㄧㄤˊ ㄍㄨㄥ ㄒㄧㄣ ㄎㄨˇ
技藝者的苦心經營。唐.杜甫〈題李尊師松樹障子歌〉:「已知仙客意相親,更覺良工心獨苦。」


後繼有人

ㄏㄡˋ ㄐㄧˋ ㄧㄡˇ ㄖㄣˊ
有可承繼前人志業的人。如:「他正為其苦心經營的劇團後繼有人感到欣慰。」


握風捕影

ㄨㄛˋ ㄈㄥ ㄅㄨˇ ㄧㄥˇ
比喻苦心經營而徒勞無功。唐.杜牧〈獻詩啟〉:「今謹錄一百五十篇,編為一軸,封留獻上。握風捕影,鑄木鏤冰,敢求恩知,但希鐫琢。」


全文檢索完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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