能量
[國語辭典(教育部)]ㄋㄥˊ ㄌㄧㄤˋ
物體或力場所具有的工作能力,即稱為該物體或力場的能量。在相對論中,總能量等於質量乘以光速的平方。質量隨速率而變,與能量可以互相轉換。
(譬喻)量須彌山之斤兩也。以喻佛之壽命難量。金光明經壽量品曰:「諸須彌山可知斤兩,無有能量釋尊壽命。」金光明玄義曰:「山斤海滴,寧得盡其邊崖。」釋門正統四曰:「說釋尊壽命,雖山斤海滴地塵空界亦不可比。」
指實無量、不知為無量。據大智度論卷二十載,二種無量即:(一)涅槃佛性之理,譬如虛空,實無限量,一切菩薩皆不能量度,稱為實無量。(二)如須彌山大海之水,唯諸佛菩薩能知其斤兩與滴數多少,諸天世人等,智力淺劣,所不能知,稱為不知為無量。 p235
為唯識宗所立之八識,其緣境有廣、狹之別。即:(一)眼識緣唯實唯量境,謂眼見色時,即有識生,能緣青、黃、赤、白等實有之色,稱為性境(現前所有實見之境);此識對境,稱為現量(見現前之色而能量度)。以其但能見色,未起分別,故所緣之境狹。(二)耳識緣唯實唯量境,謂耳聞聲時,即有識生,能聞言語等實有之聲,稱為性境;此識對境,稱為現量。以其但能聞聲,未起分別,故所緣之境狹。(三)鼻識緣唯實唯量境,謂鼻嗅香時,即有識生,能嗅好惡實有之香,稱為性境;此識對境,稱為現量。以其但能嗅香,未起分別,故所緣之境狹。(四)舌識緣唯實唯量境,謂舌嘗味時,即有識生,能嘗鹹酸苦淡等實有之味,稱為性境;此識對境,稱為現量。以其但能嘗味,未起分別,故所緣之境狹。(五)身識緣唯實唯量境,謂身覺觸時,即有識生,能緣細滑粗強等實有之觸,稱為性境;此識所緣,稱為現量。以其但能覺觸,未起分別,故所緣之境狹。(六)意識遍緣一切通徹假實二量,謂此識心,遍緣現前實有之境,於實境上分別長短方圓等相,稱為假,是則此識三境(性境、獨影境、帶質境)皆緣,三量(現量、比量、非量)皆具。以其遍能分別假實諸境,故所緣之境廣。(七)第七識見分唯假唯實,謂此識無別體相,依第八識為因而起,復緣第八見分而為相分,分別思量,常執第八為我,能緣之心是假,所緣之境是實。以其唯起我執,生諸氣習,不能遍緣諸境,故所緣之境最狹。(八)第八識緣根身器界唯實唯量,根身者,即眼等諸根;器界者,以世界如器。謂此根本之識,染淨同源,一切根身器界,依之而生,而此根界,是八識相分,皆為所緣,是實有現前之量,故所緣之境最廣。 p317
(一)量,即尺度、標準之意,指知識之來源、認識形式,及判定知識真偽之標準。印度自古各哲學宗派間即盛行探討知識來源、形式、真偽之學問,遂產生各種「量論」之說,其中最普遍者為三量。然三量之內容與名稱;各宗所說互異。
(一)就心、心所量知所緣對境而立之三種量。唯識宗於此,多所分別,並詳加闡論;而於因明之中,亦為重要之「自悟」方法。此三量即:(1)現量(梵 Pratyaksa-pramāna),又稱真現量。乃對境時無任何分別籌度之心,各各逼附自體,顯現分明,照了量知。亦即由五官能力直接覺知外界之現象者;此一覺知乃構成知識之最基礎來源。(2)比量(梵 anumāna-pramāna),乃由既知之境比附量度,而能正確推知未現前及未知之境。(3)非量,即似現量、似比量之總稱。乃非正確無訛之現、比量,或非可量知之量。
(二)瑜伽師地論卷十五與顯揚聖教論卷十一所立之三量:(1)現量(同上),(2)比量(同上),(3)聖教量,又作至教量、正教量,為一切智所說之言教,或從其聞,或隨其法,其中又分:1.不違聖言,佛自說經教,輾轉流布,不違正法、正義。2.能治雜染,善修此法,能永調伏貪癡等煩惱。3.不違法相,不於一切離言法中建立言說。
(三)數論外道所立之三量:(1)證量,指從根塵所生之五知根,緣五塵所顯現之覺知作用。相當於上記之現量。(2)比量,分為有前、有餘、平等三種;「有前」乃推知未來之作用,「有餘」為推知過去之作用,「平等」為推知現在之作用。(3)聖言量,相當於上記之聖教量,雖非由五官感知,亦非經推比而來,然以篤信聖者之故,亦得信知聖教聖言。如北鬱單越之存在,既非吾人所能感知,亦非推比可得,然以聖言之故,遂得信知其存在。〔解深密經卷五、阿毘達磨雜集論卷十六、因明入正理門論、因明入正理論疏卷上本、因明論疏瑞源記卷一〕(參閱「比量」1481、「真現量」4222、「量」5293)
(二)成唯識論卷二所立之三量。即:(一)所量,指被測度量知之對象。(二)能量,指能夠用以量知者。(三)量果,指所量知之結果。例如欲量知一織物,則織物為所量,尺度為能量,所量得之尺寸為量果。成唯識論復基於此說,將心識之作用分為四分,而以相分為所量,見分為能量,自證分為量果。(參閱「四分」1663) p633
(一)為法相宗之教義。法相宗認為構成吾人認識作用之心識有四個分位,亦即心、心所法之認識作用共有四種分類。即:(一)相分,又作所取分。相,即相狀;所緣之義。為認識之對象(客體);亦即被主體之心所認識之客體形相。可分為影像相分、本質相分二種。(二)見分,又作能取分。見,即見照;能緣之義。為認識之主體(諸識之能緣作用);亦即認識、照知相分之主體作用。(三)自證分,又作自體分。自,自體之義;證,證知之義。即自體上證知見分之作用;亦即自體能證知自己之認識活動(見分緣相分之作用)。(四)證自證分,即證知自證分之認識作用;亦即自證分之再證知。於八識中皆各具有此四分,為人類行認識作用時所必備者,例如度量一事物,應有「能量」(見分)作為尺度,亦應有「所量」(相分)作為對象,更應該有「量果」(自證分)以得知大小、長短等,而將自證分之「量果」再加以證知,則為證自證分。
上述四分說為護法所提倡,稱為四分家,被視為法相宗之正義。此外,印度尚有安慧之一分說(僅立自證分),稱為一分家;難陀之二分說(立見、相二分),稱為二分家;陳那之三分說(立見、相、自證三分),稱為三分家,合以上四說,即所謂「安難陳護一二三四」。
另就四分薰習種子而論,七轉識於薰習第八識之種子時,見分薰能緣種子,稱為見分薰;相分薰所緣種子,稱為相分薰,二者總稱用能薰。自體分薰其種子,稱為自體薰、體能薰;證自證分則無能薰之勢用。
此外,見、相二分稱為外二分,自證、證自證二分則稱為內二分;實則內二分係根據外二分之推論,外二分係為四分說之基礎,其目的在證成「唯識無境」。〔成唯識論卷二、卷八、卷九、佛地經論卷三、攝大乘論釋卷六、成唯識論述記卷三本、觀心覺夢鈔卷上、大乘法相宗名目卷四下〕(參閱「賴耶四分」6314)
(二)為印度古代數論學派所用以作為惑、智之分類。據金七十論卷中載,即:(一) 疑倒,又細別為五分。(二)無能,又細別為二十八分。(三)歡喜,又細別為九分。(四)成就,又細別為八分。四者合之,則共有五十分。其中,第四分之成就屬於「智」相,疑倒、無能、歡喜等三分屬於「惑」相,此三分又可分別配以薩埵、刺闍、答摩等三德,或喜、憂、闇等三德。又此三分與「自性諦」(第一諦)之三德相和合,由之而生出二十三之諸諦,「神我」(第二十五諦)復緣之運行,乃有三世界之輪轉,此即數論學派二十五諦之要旨。數論家並據此而謂,神我若遠離諸諦,即遠離上記四分中之前三分,而獲得第四分,則可獲得解脫。 p1663
據金光明經卷一載,佛陀之壽命有四種譬喻,即:(一)海滴喻,一切諸水若以滴計,可知其數,而佛陀之壽命不能數之。(二)山斤喻,諸須彌山以斤量之,可知其重量,而釋尊之壽命不能量。(三)地塵喻,一切之大地可知其塵數,而釋尊之壽命不能算之。(四)虛空界喻,虛空之分界尚可盡邊,而釋尊之壽命不能計之。〔金光明最勝王經卷一〕 p2744
唯識宗所立四種心法(心識之作用)之第二種。又作能取分。即指諸識之能緣作用,為認識事物之主體;亦即能照知所緣對境(即相分,為認識之對象)之主體作用。「見」即見照、心性明了之義,謂能照燭一切諸法及解了諸法義理,如鏡中之明,能照萬象。見分有五義:(一)證見名見,即根本智見分。(二)照燭名見,此通於根、心(即眼、耳等六根、六識),以根、心俱有照燭義之故。(三)能緣名見,此通於內三分(自證分、證自證分、能緣自證分),以內三分俱皆能緣之故。(四)念解名見,以念解所詮義理之故。(五)推度名見,以能量之心推度一切境界之故。〔佛地經論卷三、成唯識論卷二、成唯識論述記卷三本〕(參閱「四分」1663) p2991
往生彌勒菩薩之淨土兜率天。又作兜率上生。兜率天有內、外兩院,彌勒菩薩常在內院說法,外院為天眾欲樂處,不易聞法。在印度古代,兜率往生之信仰頗為盛行,故高僧大德發願往生彌勒淨土,並蒙彌勒菩薩化度之記載極多。據巴利文大史(Mahāvajsa, xxxii)所載,西元前二世紀頃統治錫蘭之木杈伽摩尼王(Dutthagāmanī),於臨命終時,自某長老聞說彌勒菩薩及其居處之事,未久,王即蒙彌勒自兜率天乘車來迎,生彼天中。另據出三藏記集卷十記載,婆須蜜、彌妒路刀利、僧伽羅剎皆昇於兜率天,其中婆須蜜繼彌勒之後作佛,號師子如來,彌妒路刀利號光炎如來,僧伽羅剎號柔仁佛。又據婆藪槃豆法師傳、大唐西域記卷五等所載,無著、世親、師子覺等亦獲往生或發願往生兜率淨土,其中無著且於彼天中,向彌勒諮稟大乘經之要義。此外,其他類似之記載不勝枚舉。
於我國,自東晉以來即盛行兜率往生之信仰。據梁高僧傳卷五、名僧傳抄道安傳、僧輔傳、曇戒傳、道汪傳、僧印傳、法盛傳等所載,道安及其弟子法遇等八人於生前立誓往生兜率,後果感得異僧與兜率天之伎樂現身來迎。其後,僧輔、曇戒、道汪、僧印、法盛等諸師,亦皆效法道安往生兜率之事,先後發願往生彼天。另據大慈恩寺三藏法師傳卷十、法苑珠林卷十六讚歎部,及宋高僧傳卷四窺基傳、卷十四道宣傳等載,玄奘及弟子窺基、四分律宗之祖道宣等高僧,皆以往生兜率為臨終大願,玄奘且作「讚彌勒四禮文」,窺基撰彌勒上生經疏等,以倡導兜率往生之信仰。此外,續高僧傳卷八、卷十二、法苑珠林卷十六等亦皆詳舉有關僧俗發願往生兜率之記載。於近代,如太虛大師、虛雲和尚、慈航菩薩等一代高僧,皆發願往生彌勒淨土之內院。日本方面,最早有關彌勒信仰之記載為欽明天皇十三年(551),自百濟請得一尊彌勒石像,並營建佛殿以供奉禮拜,其後兜率信仰漸盛,發願往生者極多,如高僧空海(774~835)即其中著名之例。
於法相瑜伽派中,彌勒被敬奉為開祖,故法相諸師願求兜率往生者甚多,且自無著於所著「攝大乘論」中判示凡夫之往生極樂是為「別時意」以來,此一信仰尤為熾盛。所謂別時意,即重新闡釋觀無量壽經有關「念誦佛名能即時往生西方」之說,而謂念誦佛名僅為往生西方之遠因,實係為使眾生捨離怠惰之方便說法而已。此項說法影響印度與我國之彌陀信仰,一時往生西方之信仰漸呈現衰廢。因而吉藏、道綽、迦才等,遂比較兜率、極樂之優劣及往生難易,其中吉藏之觀無量壽經義疏立四義比較觀經、彌勒經之異同。道綽之安樂集卷上更以四義比較兜率、西方二處之優劣,謂:(一)彌勒為眾生轉不退法輪,聞法深信者雖可獲益,然耽著享樂而不信者亦甚多。又雖往生兜率,然此界屬三界之內,故仍有退轉之虞;反之,往生西方者,不僅不退轉,以其無漏、出離三界,故亦不退失。(二)往生兜率者之壽命僅有四千歲,命終不免退墮;而往生西方者,其壽命與彌陀相等齊,非算數所能量知。(三)兜率之水鳥樹林僅係諸天之樂所生的緣;西方之水鳥樹林則能演說妙法,令往生者得證無生之境。(四)就音樂而言,彌陀淨土之音樂勝於世間帝王及六天萬億倍,可知此非兜率所及。另外,懷感之釋淨土群疑論卷四、智儼之華嚴經孔目章卷四、迦才之淨土論卷下等,皆舉多義以詳論彌陀、彌勒兩淨土之優劣難易。
至於往生兜率天之因行階位,據彌勒上生經與窺基所撰之經疏記載,往生內院之行因有上、中、下三品,細分之,每品又各有上、中、下三品,共計九品。上品往生之修因有勤修功德、威儀不缺、掃塔塗地、香花供養、三昧正受、讀誦經典等六事,上品上生者修五事或六事之法,中生者修三事或四事之法,下生者修一事或二事之法;中品往生有歡喜心、恭敬語、禮拜身等三種行業,中品上生者具足三種行,中生者修二種行,下生者修一種行;下品往生有懺悔、聞名稱、造形像、香供、花供、衣服供、繒蓋供、幢供、幡供、身恆禮拜、心口繫念等十一種修因,懺悔為下品三生所共行,上生者悉行其餘十行,中生者行造像、供養、禮拜,下生者行造像、供養。又往生兜率外院之因行有五戒、八戒、具足戒、精進、十善法等五種。〔彌勒下生經、心地觀經卷三、遊心安樂道、淨土十疑論、阿彌陀經疏鈔卷四、往生要集卷上末〕(參閱「兜率天」4385、「彌勒菩薩」6424) p4387
不可計量之意。指空間、時間、數量之無限,亦指佛德之無限。法華義疏卷十(大三四‧五九六中):「六情不能量,故名無量;又不墮三世,名為無量;又言無空、有之量,故稱無量。」〔攝大乘論釋卷八、勝鬘經寶窟卷中本〕 p5116
梵語 pramāna 之意譯。有廣狹二義,狹義而言,指認識事物之標準、根據;廣義言之,則指認識作用之形式、過程、結果,及判斷知識真偽之標準等。又印度自古以來,在認知範疇中,一般皆將量知對象加以認識論證,泛稱為量。此量知之主體,稱為能量,或量者(梵 pramātr);被量知之事物,稱為所量(梵 prameya);量知之結果,或了知其結果,稱為量知(梵 pramiti)或量果。以上三者稱為三量。玆將三量各舉譬喻,並將其與外道、小乘、大乘、唯識等相當之部分,列表如下:
依不同之方法去量知對象,即產生種種不同之量果,大別之,有下列數種:(一)現量(梵 pratyaksa-pramāna),不含比知推度,僅以知覺進行認識作用,或依前五識,或依與前五識同時而起之意識,或依自證分、定心等無分別心而來。例如眼識認識色境時,即為現量。
(二)比量(梵 anumāna-pramāna),係以既知之事實為基礎,比知未知之事實,乃經由推理而進行認識作用,不與前五識同時而起,係依散地之意識而來者。例如見煙則推知火之存在。比量又可分為二種比量、三種比量、五種比量,即:(1)二種比量:1.自比量(梵 svārtha-anumāna),又作自比、為自比量,即為自己而比量;以智為本質,此時未必需要表之於他人。2.他比量(梵 parārtha-anumāna),又作他比、為他比量,即為他人而比量;經由自比量所認識之智,再語之他人時之比量。(2)三種比量:1.自比量,為自己所認可而不為他人所認可作為因(理由根據)之比量。2.他比量,為他人所認可而不為自己所認可作為因之比量。3.共比量,又作共比,為自己與他人共同認可之比量。(3)五種比量:1.相比量,例如見煙之相而推知火之存在;即為有關事物外相之比量。2.體比量,例如見現在之體而推知過去、未來之體;此乃有關事物自體之比量。3.業比量,例如見草木動搖,則知風之存在;即由事物之動作,而推知該作用之根據。4.法比量,例如由無常而推知苦之存在;此因法與法之間具有相互依存之密切關係,故根據一事即可推知他事。5.因果比量,由因推知果,或由果推知因。
(三)聖教量(梵 āgama 或 śabda),又作正教量、至教量、聲量、聖言量,即篤信聖者之教說真實無誤,而依靠聖教來量知種種意義。
(四)非量,又作似量,即似是而非之現量及比量,故又作似現量、似比量。例如衣由色等四塵構成,本身並無實體可言,然由於分別見解,遂認為「衣乃實在者」,此即似現量。又如遠見塵、霧等,卻錯以為煙,並據此錯覺而證明有火存在,此即似比量。以上均為似是而非之現量及比量。其中,現量、比量、非量,或現量、比量、聖教量等,皆稱三量。此外,現量與比量對非量而言,稱為真現量、真比量。
於現、比、聖教三量之外,若加上譬喻量(梵 upamāna,例如由牛而推知有水牛、乳牛等;此即依據類似事物而推知相同之他物),則為四量。若再加上義准量(梵 arthāpatti,又作義準量,例如無常必定無我,今既知諸法無我,依準其義,即可了知無常之存在),則為五量。若再加上無體量(梵 abhāva,例如進入屋內,由於主人不在,則知主人必定前往他處),則為六量。此外,另有隨生量(梵 sajbhava)、想定量(梵 pratibhā)、傳承量(梵 aitihya)、身振量(梵 cestā)等。
於古代印度各學派間,對各種量論之看法及側重之情形,大都隨其宗義而有所不同,例如順世外道僅承認現量,勝論學派承認現、比二量,耆那教、數論學派、瑜伽派承認現、比、聖教三量,正理學派承認現、比、聖教、譬喻等四量,彌曼蹉學派之咕魯派(梵 Guru)則另又加上承認義準量,彌曼蹉學派之帕達派(梵 Bhātta)及吠檀多學派另又承認無體量,而共為六量。在佛教,則常用現量、比量、聖教量、譬喻量。在因明方面,古因明師多採現、比、聖教三量。至六世紀之大論師陳那時,則限定僅以現量、比量等二量用於因明論式。〔解深密經卷五、大毘婆沙論卷七十一、大乘阿毘達磨雜集論卷十六、因明入正理論、成唯識論卷二、因明入正理論疏卷上〕(參閱「三量」633、「量論」5295) p5293
唯識家為立萬法唯識所變之理,類別能變的識而得三種能變。「能變」為梵語parināma的漢譯,近人霍韜晦譯之為「轉化」,日本學者譯之為「轉變」。此種「能變」有三種,故謂為三能變。即︰
(1)異熟能變︰又稱初能變、第一能變;指八識中的第八識,即阿賴耶識。異熟原有多義,此處唯取其異類成熟之義,即因是善惡,而果為無記,故云。亦即依善惡業因,招愛非愛之果,其果為非善非惡之無記。八識之中,第七識非異熟,而前六識之報有斷絕,故不稱異熟,而稱異熟生,《成唯識論》卷二謂(大正31‧7c)︰「異熟習氣為增上緣,感第八識,酬引業力,恆相續故,立異熟名。感前六識,酬滿業者,從異熟起,名異熟生,不名異熟,有間斷故。」亦即第八識為恆相續的總報之果體,故名真異熟,又名異熟識。
(2)思量能變︰又稱第二能變,指第七識,即末那識。稱第七識為思量,乃取其恆審思量之意;第七識相續不間審細分別第八識,故取此名。第六識亦審細思量,然間斷不恆;第八識相續不斷,但無審細思量。前五識二義俱缺,故以恆審思量獨為第七識所專有,而名之為思量。
(3)了境能變︰又作了別境能變、第三能變,指前六識,即眼識、耳識、鼻識、舌識、身識、意識。以前六識了別色、聲等粗顯之境,故名之為了別境識。《唯識論述記》卷二(末)云(大正43‧298b)︰
「以前六識同了粗境,異七、八故,合為一名。問︰此前六識亦緣細境,如佛六識等,何故但名粗﹖答︰(一)多分故,(二)易知故,(三)諸有情共可悉故,(四)內外道皆許有故,(五)大小乘所極成故,(六)不共義故。七、八二識不粗了故。」
除上述之外,變有因能變與果能變。第八異熟識攝藏等流、異熟二習氣。此中,等流習氣為一切法的種子,作為親因緣而變生現行;異熟習氣為善惡業種子,作增上緣,資助等流習氣,變生第八識及前六識的異熟果。以種子成為能變,故稱因能變。又,八識各各變現見、相二分,起能緣、所緣的作用;此八識為種子的果,故稱果能變。亦即第八識有因、果二能變之義,其他識只有果能變之義。如此,由因、果二能變變生世界一切諸法。
◎附一︰霍韜晦〈唯識與識轉化〉(摘錄自《絕對與圓融》)
識轉化(vijñāna-pariṇāma)的意義
世親認為「境」(vijñapti)是一種存在,它的內容是由「識」(vijñāna)的狀態轉化(pariṇāma)而來才得以呈顯的。所以識是境存在的依據,也即是現象的起源。真諦譯的《轉識論》說(大正31‧62c)︰「此等識能迴轉造作無量諸法,或轉作根,或轉作塵,或轉作我,(中略)如此種種不同,唯識所作。」世親「唯識」的意思,正是要以「識」來統攝現象界的一切法。
對玄奘「識變」一詞之辨正
玄奘把「識轉化」一詞譯作「識變」或「識所變」,把「轉化」(pariṇāma)譯作「轉變」或「變化」,這容易給人一種印象︰彷彿識自身憑藉一種力量以變起境(客體之存有事),而不是識自身轉化為境,故中國傳統的唯識宗,很明顯地有「識為真,境為妄」的觀念。
考世親在研究大乘佛學之前,對數論有相當深入研究。根據數論的觀念,是說宇宙萬法都是從「物原」轉出,物原固然是真實,但萬法亦非虛妄,因為這是在物原自身解體之後,才「轉成」萬法的,這是一種存在狀態的轉換,而不是真妄的對立。世親選取了pariṇāma一字來表達他的意念,當與數論的思想有密切的關係,所以應當依印度的傳統,把vijñāna-pariṇāma譯為「識轉化」。
阿賴耶識的結構與轉化的可能
上文說過,世親「唯識」的意思是要以「識」來統攝現象界的一切法,識是境(現象界)存在的依據,境是由識轉化而得以呈顯,現在要談的是識何能轉化為境﹖
唯識宗認為現象的本源是「阿賴耶(ālaya)識」,不論是個體生命(我)或客觀的存在世界(法),都是從阿賴耶識轉化出來。《瑜伽師地論》卷五十一說,阿賴耶識的轉化有兩種︰「(一)由了別內執受故,(二)由了別外無分別器相故。」說的就是有執受性質表相(upādivijñapti)的轉化和作為處表相(sthānavijñapti)的轉化;前者轉出個體生命,後者轉出客觀的存在世界。
但是,阿賴耶識如何由「一個」識而轉化出一切存在呢﹖世親的解說是因為阿賴耶識是一個「擁有一切種子(bīja)的存在」。種子就是阿賴耶識的內容,與阿賴耶識是一個整體性的關係,它的能量就是阿賴耶識的能量;種子的數目無量,因此阿賴耶識便能轉化出無量的存在。
阿賴耶識的存在狀態是異熟性的,所謂「異熟」,即是一種因果酬答的關係。一切阿賴耶識轉化出來的存在,都受前時的善、惡業(活動)決定,前時的業是因,現時的存在狀態是果,由因到果之間,經歷了變異的階段,所以稱為「異熟」。因果連綿相續,形形色色的世界便自阿賴耶識中連綿不斷地轉化出來。世親比喻阿賴耶識的轉化活動「像奔騰的大河一樣地前後不斷」,即所謂「前異熟既盡,復生餘異熟。」阿賴耶識一方面酬答前時的善、惡業,由此而轉化為現實生命的存在;一方面又受當前的善、惡業所熏,由此再引起將來的酬報;生命就是這樣的輪迴相續。人究竟是往上提升或向下沉淪,就由人的善惡業來決定了。
由此可見,唯識宗的「識轉化」理論,不但解釋了現象世界的來源,而且對人生的方向,也提供了指示和答覆。
◎附二︰橫山紘一著‧李世傑譯〈世親的識轉變〉(摘錄自《唯識思想》)
其次,我們來檢討第一頌的最後部份「此能變唯三(其轉變有三種)」。據前文所說,「識轉變是識,是分別」,也就是指我們的精神活動,我們的心的作用。然而,唯識瑜伽行派共立八種識,即︰除了從來的眼識、耳識、鼻識、舌識、身識、意識之外,再加上了作為深層的自我意識的「末那識」和根源心的「阿賴耶識」,故成八識。
世親將此八種識,分類為如下之三種轉變。用第二頌以下的表現來說,是如下三種︰
┌(1)是異熟而持有一切種子的阿賴耶識轉變
轉變─┼(2)以阿賴耶識為所緣而叫做末那之識
└(3)了別(=可得)境的六識
簡單說,(1)是阿賴耶識,(2)是末那識,(3)是六識。如此,從識=轉變之立場,把從來的八種識,作為三種的轉變來分類、整理,這才是《唯識三十頌》的意義所在。又經量部把轉變稱為種子的轉變,即只就心的深層性過程來認取轉變的。故經量部是從《大乘成業論》的見解,進一步開展出的。六識即包含表層之心理過程的整個活動,而用「轉變」一語來掌握,這就是三十頌的意義所在。「轉變」變成了代替「識」或「分別」,或者是把「識」、「分別」存在的狀態,表現為更適當的言詞所使用的。(中略)
那麼,阿賴耶識的轉變,是以轉識的轉變即「分別」為原因的,是種子從未成熟的狀態而變化為已成熟的狀態的意思。與此相對,轉識的轉變,是以其種子的變化為原因而「分別」的意思。即︰轉變可分為(1)種子的變化和(2)轉識的分別兩個意思。但在此,把心的活動,作為是持有所謂的有機的互相為因果性來了解之時,對於「轉變」,應該要再加上一個重要的意思,現在為要使問題明瞭起見,用圖來表解如下︰
┌──┐ (種子生現行) ┌──┐
│阿︵│ ──────> │ │
│賴種│ │轉分│
│耶子│ │識別│
│識生│ │的︵│
│的種│ │轉現│
│轉子│ <────── │變行│
│變︶│ (現行熏種子) │ ︶│
└──┘ └──┘
簡單說明上圖︰(1)是從阿賴耶識中已達已熟位之種子而生「分別(=現行)」,(2)是其「分別」乃把自己的作用(活動)的影響,作為種子(習氣)而植於(=熏習於)阿賴耶識中,(3)是其植下來的種子,在阿賴耶識中慢慢生長,再生新的分別於未來。據後來的《成唯識論》、《成唯識論述記》等書之表現來看,
(1)是「種子生現行」的過程,(2)是「現行熏種子」的過程,(3)是種子生種子的過程。
〔參考資料〕 《唯識三十論頌》;《成唯識論》卷四、卷七;《成唯識論述記》卷一(本);《成唯識論演祕》卷一(本);《成唯識論了義燈》卷三。
(一)指現量、比量、非量︰即心、心所量知所緣之對境的相狀差別。其中,現量、比量為正確之量知,非量乃謬誤之量知。唯識家多作此種分別,在因明的悟他、自悟八門中屬於自悟的方法。玆敘述此三量如下︰
(1)現量︰又稱真現量,以簡別於似現量。即指對所緣之境無任何分別籌度之心,各各逼附自體,顯現分明,照了量知。《因明入正理論》云(大正32‧12b)︰「現量,謂無分別。若有正智,於色等義離名種等所有分別,現現別轉,故名現量。」
所謂無分別,即遠離名言、種類等諸分別。如緣青色,而緣「青」之名言,以其名言通於一切青色,故並非直接逼附其物自體,而是在諸法之共相(即共通之相狀)上轉,因此不是現量。緣種類等亦然。於自性、隨念、計度等三分別中,此現量無隨念、計度之別,唯有自性分別,故為離名言、種類等之分別。既是不緣名言、種類等共相,則五識等各各逼附自己之境體,不貫通他境。因此,一一緣一一之境,故云現現別轉,而其心之緣慮常無迷亂。《阿毗達磨雜集論》卷十六云(大正31‧772a)︰「現量者,謂自正明了無迷亂義。」
但如翳眼見空華,見第二月,雖離名言或種類等之分別,仍不得稱為現量。應屬現量者,《入正理論疏》謂有四類,即{1}五識、{2}五俱意識、{3}諸自證分、{4}定心。此等皆是逼附境之自體而照了者。
若於唯識家建立八識之上而論,屬於現量者,應指前五識與第八識的見分、五俱意識(一分通於似現量)、諸八識的自證分及證自證分、定心等四類。
又,有關此現量之體,古來異說甚多。《瑜伽師地論略纂》、《因明疏瑞源記》卷一舉內外十一說,即外道有二說︰數論說五知根為現量之體,勝論說德句之覺。小乘有五說︰世友主張五根,法救主張五識,妙音主張慧心所,正量部主張心、心所,經部主張根識和合。大乘有四說︰安慧認為是自證分,難陀認為是見分,陳那認為是見分、自證分,護法認為是見分、自證分及證自證分。
(2)比量︰又稱真比量,以簡別於似比量。指由既知之境比附量度,而正確瞭解未現前及未知之境。如見煙而知有火,由所作之性而知無常。《因明入正理論》云(大正32‧12b)︰「言比量者,謂藉眾相而觀於義。(中略)由彼為因,於所比義有正智生,了知有火或無常等,是名比量。」意即煙係由現量而得知,所作性是由比量而了知,以此等為遠因。憶念有煙則有火、有所作性則是無常,以此為近因。遂產生應有火、應有無常之正智,稱之為比量。
若依因明而言,比量應指以具足三相的因而成宗,此作用存於獨散的第六意識之見分。若與現量相對而論其差別,則現量為直緣,比量為重緣;現量是證智,比量為比智;現量是體,比量是用;現量為無分別,比量是有分別。
又,《顯揚聖教論》卷十一舉出相、體、業、法、因果等五比量。此中,{1}相比量,謂見相而比知,如見煙而知有火。{2}體比量,謂見體而比知,如見現在之體而知過去、未來之體。{3}業比量,謂見作業而比知,如見草木動搖而知有風。{4}法比量,謂於相屬之法,由知一而比知其他,如見生而知死。{5}因果比量,謂見因而知果,如見果而知因。
(3)非量︰即與前面真正的現量、比量似是而非的「似現量」、「似比量」之總稱。《因明入正理論疏》卷上云(大正44‧95c)︰「似現似比,總入非量。」亦即似現、似比並非真正的現、比量,因此稱為非量;又為非、為量,故稱非量。
所謂似現量,指與現量相似但為謬誤者。《因明入正理論》云(大正32‧12c)︰「有分別智,於義異轉,名似現量,謂諸有智了瓶衣等分別而生。由彼於義不以自相為境界,故名似現量。」所謂有分別智,即附帶名言、種類等分別而起的智慧。亦即對境非直取其自體,而是以有分別心取瓶衣等,瓶衣等乃四塵之集合,無實體,然於其上作分別而以為有實體,故云異轉,即墮於謬誤。
又,似現量亦通於無分別心,即其心雖緣境而無分別,但因老、病等,心勢衰弱,不能明了見境相,如見非黃而以為黃,如見空華等,亦為似現量。《因明入正理論》唯說有分別智,係因有分別智乃決定為非量,故就其決定而言有分別智為似現量。
另依《因明正理門論》,似現量有五種智,即︰{1}散意識緣過去者,{2}獨頭意識緣現在者,{3}散意識緣未來者,{4}三世中之諸不決智,{5}現世中諸惑亂之智,即見杌以為人等。要言之,即五俱意識的一分與獨頭意識。又,第七識的見分緣第八識而起我執者亦屬之。《入正理論疏》謂此等皆稱為似現量有二解︰{1}眼識等並非得現量者,卻以為得現量,故稱似現量。{2}所有分別之心自以為得現量,故稱似現量。古來認為前說義未盡,而後說盡理。
所謂似比量,指類似比量而實為謬誤者。例如,將霧誤認為煙,而以為應有火。《因明入正理論》云(大正32‧12c)︰「若似因、智為先所起諸似義智,名似比量。(中略)於似所比諸有智生,不能正解,名似比量。」亦是存於獨散意識的見分。此是真比量之流類,但非真,故有似比量之稱。
除上述三量之外,古來內外道立量者甚多。據《入正理論疏》所載,或有立現量、比量、聖教量等三量者。現量、比量同於上述,聖教量又稱至教量、正教量、教量。《瑜伽師地論》卷十五解釋此聖教量,文云(大正30‧358c)︰「正教量者,謂一切智所說言教,或從彼聞,或隨彼法,(中略)聖弟子說,或佛自說經教,展轉流布至今,不違正法,不違正義。」又,《大乘義章》卷十亦廣分別此三量之義。
此外,亦有加譬喻量而立四量者;譬喻量,如對不識野牛者說野牛似於家牛。或更加義準量而立五量;義準量,如準於法之無我而知無常,以無常之法必無我故。或更加無體量而立六量;無體量,如入此室中,雖主人不在,但知為其住處。如此,自古即有多說,及至陳那,謂聖教量通於現、比二量,其他皆攝於比量。慧沼《因明入正理論義纂要》云(大正44‧160a)︰
「問︰古師能立皆說三量,今者陳那量何唯二﹖答︰論一切法不過二相︰(一)自,(二)共。得自相心名為現量,得共相心名為比量。定心緣教即得自相,散心緣教即得共相。陳那約此能緣之心,量但立二。故理門云︰由此能了自、共相故,非離此二別有所量,為了知彼更立餘量。古立三者,有云︰古師以緣聖教及所餘心,故分三量。緣於聖教所生現、比,名聖教量;緣於所餘現、比心,得名現比量。」
(二)指證量、比量、聖言︰此係數論外道所立者,即量知物之相狀的差別。相當於佛教所謂的現量、比量、聖教量。所謂證量,《金七十論》卷上云(大正54‧1246a)︰「證量者,是智從根塵生,不可顯現,非不定無二,是名證量。」此中,是智從根塵生,係指五智根緣五塵;不可顯現,指非隨從智之分別而顯現;非不定,指是煙或是霧不能決定;無二,指所知之境有二,非校對可知之。此相當於現量。
所謂比量,《金七十論》卷上云(大正54‧1246a)︰「比量有三,一者有前,二者有餘,三者平等。」此中,有前謂知未來,有餘謂知過去,平等謂知現在。關於聖言,該論又云︰
「聖言者,若捉證量、比量不通,此義由聖言故是乃得通。譬如天上、北欝單越非證、比所知,信聖語故乃可得知。聖言者,如偈說。阿含是聖言,聖者滅諸惑,無惑不妄語,因緣不生故。(中略)聖教名聖言者,如梵天及摩㝹王所說四皮陀及正論。」
此外,該論又論三量之關係,謂耳於聲生解,乃至鼻於香生解,唯解自相,不能知差別,稱為證量;依此證量故,比量能了別三世之境,譬如人見黑雲當知必雨,如見江中充滿新濁水當知上源必有雨;非以上證、比所知者,則依聖教所說而信之。
(三)指所量、能量、量果︰所量,謂被量度者。能量,謂量度者。量果,謂知其結果。譬如量織物時,織物為所量,尺度為能量,知道有多少尺寸是量果。將心識的作用四分作分別,相分即所量,見分即能量,自證分即量果。
◎附︰呂澂《因明入正理論講解》第二章第四節(摘錄)
(一)陳那以前,外學(如正理派)和古因明師都談量,不過種類很多,除現比二量外,還有譬喻量、聲量、義準量、無體量。譬喻量也叫喻量,「如不識野牛,言似家牛,方以喻顯故。」(《大疏》卷一)我國的孟子好辯,他進行辯論時,很多場合就是以喻量為工具。聲量也叫聖教量,這完全是以經典為根據的量。義準量即舉一個而推知另一個,「謂若法無我,準知必無常。無常之法必無我故。」(同上)無體量是從反面來類推,如「入此室中,見主不在,知所住處。如入鹿母堂,不見苾蒭,知所住處。」(同上)陳那把這些量加以簡化,只留現、比二量。為什麼要這樣做﹖這是由所量(認識對象)決定的。有幾種認識對象就有幾種量。對象不外兩種︰自相境與共相境。不論什麼時間,也不論什麼地方,只要是親切經驗到的就是自相;與概念聯繫的則是共相。既然所量有二,能量也應有二。認識自相的量是現量;認識共相的量是比量。聲量、喻量、義準量、無體量都可以歸入比量。陳那把這些量歸為二,不僅名目不同,內容也不同了。(中略)
商羯羅主給現量下的定義是「無分別」。這是繼承了陳那的說法。用離分別這一條件來限定現量的性質,原是陳那的創見。在他以前,佛家舊說和他宗異說,都是從現量的表面即各種感官和它們對象接觸的關係上找解釋,但陳那著眼於思維的階段,而以沒有達到分別的程度為現量的界限。一超過這界限,便不是真正現量,或者竟成為比量了。什麼是分別呢﹖這是思維從可以用名言(概念)解釋的角度去了解對象,換句話說,也就是在思維上構成適用名言(概念)表白的心象。這樣的心象並非單純從感覺而來,乃是和別種經驗的記憶發生聯想、加了判斷而後構成的。概括地說,這時思維活動已經是到達了概念的範圍了。用現代心理學用語來說,現量即是感覺,不過現代心理學不如印度佛學細密。當然,並不是說印度佛學正確,只是說它細密而已。現量可說是純粹感覺,主要是前五識──眼、耳、鼻、舌、身的活動,也包括與這些識同時而起的意識的活動。這個意識不是全部第六意識,而是與前五識同時而起的「俱意」的活動。前五識與外界發生接觸,留影像在第六識上,它可以繼續開展下去。前五識緣境的自相,但不做任何分別,即所謂「正智於色等義離名種等所有分別」。比如眼識緣色,並不起「色」的概念,也不起「紅」、「白」等概念。如起,便不是現量了。而且,根與根之間無任何聯繫,這叫「根根別轉」,即論文中說的「現現別轉」。如眼根緣色時,耳根就不參與。眼耳毫無聯繫,如有聯繫就成為知覺了。但根與境發生作用時,必有俱意隨之,如不隨,根就不會起作用。(中略)
(二)借助於因的三相而對所立法進行觀察、比度,結果產生了正確認識,如知道(此山)有火,或知道(聲)是無常,就是比量。
為了說明正智的結果,這裏有兩個例子︰一是了知有火;二是了知無常。為什麼舉這兩個例子呢﹖因為「因」有兩類,即現量因和比量因。「以其因有現、比不同,果亦兩種︰火、無常別。了火從煙,現量因起,了無常等從所作等,比量因生。」(《大疏》卷八)知道有火,是由於看到煙的緣故。以看到煙為理由推知有火,是現量因。知道無常,是根據所作性推論出來的,這不可見,是比量因。(中略)
什麼是量果﹖量的過程是用能量(根等)量(丈量、衡量)所量(色等)。此過程必有結果。這個結果就是量果。「如尺秤等為能量,絹布等為所量,記數之智為量果。」(《大疏》卷八)
(三)關於什麼是量果的問題,當時印度各派有很多人不同意陳那等人的說法。有人難曰︰「汝此二量(現、比二量),火、無常等為所量;現、比量智為能量,何者為量果﹖」(同上)這是一難。薩婆多等難曰︰「汝大乘中,即智為能量,復何為量果﹖」(同上)諸外道難曰︰「境為所量,諸識為能量,神我為量果。(中略)汝佛法中,既不立我,何為量果﹖智即能量故。」(同上)這一派主張在知之外,有神我對所量產生了解,所以,得量果的是神我。如看見,是神我看見。以上三種質難的共同點是︰智只能是能量,而不能是量果。本論這兩句話就是對這些質難的反駁,在反駁中也同時闡明了自己的觀點。陳那、商羯羅主所說的量果,指的就是「智」本身。換言之,「智」裏包含著能量和量果,所以《論》文說︰「於二量中,即智名果。」《大疏》卷八解釋得很清楚︰「於此二量,即智名果。即者,不離之義。即用此量智,還為能量果。」此即一身二任之義。為什麼「智」又叫作量果呢﹖智是能量,但在丈量後必有結果。智能了解此結果,所以智也是量果。《論》文說「是證相故」指的就是這個意思。「是證相故」是說二種量(現、比)都以證為相。「以證為相」就是在心上呈現行相。既然是在心上呈現行相,當然是量果。以現量智證相叫現觀;以比量智證相是理證,這叫應理。(中略)
(四)「有分別智於義異轉,名似現量」。《大疏》卷八解釋這句話說︰「有分別智,謂有如前帶名種等諸分別起之智。不稱實境,別妄解生,名於義異轉,名似現量。」真現量是離名(概念)種(範疇)分別的。但是,在了境時,如果帶有名種等,那就不是如事物本身那樣去認識了,而是執此為此,或執彼為彼,這就叫「別妄生解」,即似現量。比如,在認識外境時,有了「紅」的認識,這就是有分別的認識,是沒有離開概念的認識。因為「紅」是概念,是由比較、抽象而得到的認識。這樣的認識不是在自相的、無分別的範圍內轉,而是在分別的範圍內轉了。這就是「不稱實境,別妄生解」。
似現量並不是比量。比量緣共相,似現量卻緣自相而生分別。如對瓶、衣等的認識。瓶、衣等皆由四塵(色、香、味、觸)而成。現量認識事物的特點是「根根別轉」,就是說,眼識緣色,耳識緣聲,乃至身識緣觸,各識皆不緣餘分。瓶、衣等皆由四塵而成,真現量智就不可產生瓶、衣等認識。如果有了瓶、衣等認識(「諸有智了瓶衣等分別而生」),就是「不以自相(四塵)為境界」,而是於此共相瓶、衣假法上轉。這就違反了現量無分別的定義,不是根根別轉,而是與概念相聯繫的了。(中略)
以錯誤的理由為根據進行推斷,其結果是對境界產生錯誤的認識,這就叫似比量。如見霧而說為煙,並據此而推斷有火,就是似比量。
〔參考資料〕 《解深密經》卷五;《因明正理門論本》;《因明入正理論疏》卷下;《因明論疏明燈抄》卷一(末)、卷六(本)、卷六(末);《百法問答抄》卷二;《成唯識論》卷二;霍韜晦《佛家邏輯研究》。
唯識學用語。四分是唯識家為闡明諸識作用的各方面,根據唯識義理來區分的。四分是︰相分、見分、自證分、證自證分。
唯識家說一切有為無為法(即宇宙萬有)皆非離識別有自性。識的意義是了別,就是分別了達(也就是認識),所了別的山河大地、日月星辰等,叫作境(或事物);能了別山河大地等境的作用,叫作識或者心。能了別和所了別皆不離識,所以說是唯識。
諸識的心王心所起了別對境的作用時,其自體必定起四種差別,叫它作四分。分是分限區域的意思,即心心所發的自體生起時,皆變現似所緣和似能緣二相,所變現的似所緣相,叫它作相分(就是對境);所變現的似能緣相,叫它作見分(就是認識作用);相見二分所依的自體有證知見分的功能,叫它作自證分;證自證分有證知自證分的功能,叫它作證自證分。四分說是唯識一家獨特的主張,也是唯識家精密的學說之一。
(1)相分︰「相」的意義是相狀,就是境界的相狀(也就是外界的事物映現在認識主觀之前的相狀),例如眼識緣取色境有顯色、形色等相狀,耳識緣取聲境有合意、不合意等相狀,鼻識緣取香境有香、臭等相狀,舌識緣取味境有甘、辛等相狀,身識緣取觸境有堅、濕等相狀,第六識緣取法境從而有色、心等相狀,第七識緣取第八見分帶我、法的相狀,第八識緣取種子、五根、器界也各帶其相狀。
(2)見分︰「見」是照知,是說對於境相識知分別的功能,例如眼識別色、耳識別聲、鼻識別香,八識見分各識對所緣境,能夠各別照事明白,所以把它叫作見。
(3)自證分︰「證」是證知,所謂「自」,指前見分,見分是第三分緣外之用,體即第三分,非他物,所以叫作自;此第三分,更證知前見分的作用,所以叫作自證分。例如自知見色聞聲等,即證知見分所已經分別者的作用。
(4)證自證分︰「自證」指前自證分,更確證前自證分的作用叫作證自證分,即是從自證分更起能緣的作用返照前自證分。但證知這個證自證分的作用,仍是自證分,所以第三第四兩分,互為能緣所緣。
四分雖然都是識自體的作用,然而其中第三自證分是諸識的自體,相見二分所依,所以它對其餘的三分,又叫作自體分。
唯識家又把心識的能緣所緣作用分作能量、所量、量果三量,量是量度,把心識正量度境相的作用,叫作能量;把被心識所量度的境相叫作所量,而量果是量度成滿即量度已辦的作用。把這個三量配合四分,就有四重意義︰
(1)見分緣取相分時,以相分為所量,見分為能量,自證分為量果。
(2)自證分緣取見分時,以見分為所量,自證分為能量,證自證分為量果。
(3)證自證分緣取自證分時,以自證分為所量,證自證分為能量,還以所量自證分為量果。
(4)自證分緣取證自證分時,以證自證分為所量,自證分為能量,還以所量證自證分為量果。
由這個四重的分別看,就相分只是所量,見分通能量所量,後二分通能量所量及量果。
以上所述的四分說,是護法一派所論定。護法以前的唯識論師中,對於四分互有廢立。就中安慧立自證一分說,以為依他起的諸識,只有自證分就是自體分一種,見相二分本來無體。由無始以來的虛妄熏習,在依他的自體分上,變似所緣的境相而現,叫它作相分;又變似能緣的作用而現,叫它作見分。概括說,即見相二分都是由遍計所執從自體所現的無體法,只自體分一種是依他的有體法。
其次,難陀一派,立相見二分說,就粗相說,只是見分和相分相對,認識就成立,另外不用假定自體分等作用,所以難陀等據世親、無性兩《攝論釋》之說,「但立見相以為依他」,不在此二分以外更說三分四分。難陀等在見相二分之中,以見分為能變的識體,由這個識體轉似外境相現,叫它作相分,所以「此相分體實在於內,不離於識」。
其次,陳那一派,折衷安慧派和難陀派,立自證、見、相三分說,以為相見二分必有所依自體,假如沒有自證分,相見二分應相離而有,即成別體心外有境。所以立自證分為第三分,而以相見二分為依這個自體分而起的作用,如《成唯識論述記》說︰「護法等(等取陳那一派)云︰謂諸識體即自證分轉似相見二分而生,如一蝸牛變生二角,此說識體是依他性,轉似相見二分非無,亦依他起。」又說︰「若無自證,二定不生;如無頭時角定非有,及無鏡時面影不起。」簡單說︰就是這三分都是依他的有體法,離開自證一分,相見二分不存在。
但心心所識別對境的作用,假如仔細分別,又應當有四分,所以到護法一派,更在陳那的三分說上,加第四證自證分為證知自證分的作用,所有能量必有量果,就是證知能量的作用。見分為所量,自證分為能量,假如沒有證自證分,就自證分沒有量果,所以應當別立證知自證分的證自證分。慈恩宗以此四分說為一宗的正義。在這裡舉一個譬喻,即相分如絹布等,見分如尺度等,自證分如數知其所量數的尺寸,證自證分如證明其結果的正確。然而也有就護法四分說加以非難的,說假如對於自證分立第四證自證分時,對於證自證分就也應當推定有證知它的作用而立為第五分,如此,將更立第六分第七分,循環無窮。但依護法的義旨,自證分和證自證分,是互相返照的相證作用︰自證分緣取證自證分時,即以所緣的證自證分為量果;證自證分緣取自證分時,亦即以所緣的自證分為量果。確證證自證分的即自證分。如以尺量絹布的是自證分,確證所量的結果正確的是證自證分,而證明確證不誤的又是以尺量絹布,所以不須更立證明證自證分的第五分。
四分說的典據,是《佛地經論》卷三(《成唯識論》卷二所說乃引用經論),如《佛地經論》說(大正26‧303b)︰「集量論中辯心心法皆有三分︰(一)所取分,(二)能取分,(三)自證分。如是三分不一不異,第一所量,第二能量,第三量果。若細分別,要有四分其義方成,三分如前,更有第四證自證分。」又說(大正26‧303c)︰「定有見分照所照鏡,有自證分通照見分、證自證分,證自證分照自證分故亦定有。」並舉《密嚴經》「眾生心二性,內外一切分,所取能取纏,見種種差別」頌(唐‧地婆訶羅、不空兩譯略異)為據,說四分中︰初相、見二分是外(相分似外,見分緣外,所以說是外,並非說其體是外),後自證、證自證二分是內(後二分都緣內,所以說是內),從此內外兩緣各分能所,即相是所緣,見是能緣,自證是所緣,證自證是能緣,合成四分。(黃懺華)
〔參考資料〕 《成唯識論》卷二、卷八、卷九;《成唯識論述記》卷三(本)、卷八(本);《成唯識論樞要》卷上;《成唯識論了義燈》卷三、卷五;熊十力《佛家名相通釋》。
泛指密教,或指相對於右道密教(即真言乘,Mantra-yāna)的左道密教。又稱為怛特羅派(Tāntrika)。
按,密法與咒法在《吠陀》以後的婆羅門教中具有重要意義。佛教也並非全面性的排斥,如在原始佛典中即曾出現咒法。之後,佛教內部曾發展出各種密咒與陀羅尼。到五、六世紀左右,又形成印契(mudrā)與曼荼羅(maṇḍala)。但是,密教之確立,則是在《大日經》、《金剛頂經》出現的七世紀後半葉。其時,密教以大日如來為首,加上大威德明王、不空羂索觀音等特有諸尊,將古來之佛教與婆羅門教諸尊配列組合成為系統化的曼荼羅,而且制定儀式,並將印契與明咒的使用,組織在儀軌之中。
《大日經》引用《華嚴經》系統,立「即事而真,當相即道」的教說,並依據般若與大悲方便的思想,包容攝取婆羅門教及各種民間信仰。《金剛頂經》雖然是依瑜伽行派的心識說所組成,但也含有正面肯定愛慾的大樂(mahāsukha)思想。這兩部經典均不同於後期大乘之傾向於觀念化,而側重於承認現實事象當體的實相,且糅入印度教(即包容當時民間宗教而復興的婆羅門教)信仰。
在密教思想興隆之後,乃衍生出右道密教(真言乘)及左道密教(金剛乘)。前者以《大日經》為中心,構成理論化的密教;後者承續《金剛頂經》的思想系統,發展成較具實際趨向的密教。其後,真言乘未有較大的發展,而金剛乘則與印度教結合,發展得極為隆盛,甚至在十世紀以後幾乎遍布在整個印度佛教圈。
在印度佛教史上,因陀羅部底(In-drabhūti)王對金剛乘的隆盛,貢獻頗大。其著作《智慧成就》(Jñānasiddhi)與印度教的性力派(Sāktāḥ),關係甚為緊密。所謂性力派,即從女神杜爾嘉(Durgā)的崇拜轉變成崇拜其性力(śakti),進而發展出肉欲主義修行法的宗派。此肉欲主義雖然具有濃厚的淫猥傾向,但卻受到印度人的接納,以致金剛乘急速地普及於奧利薩、孟加拉地區。尤其八世紀以降,此派受到該地的波羅(Pāla)王朝之庇護,教團益發隆盛,幾乎遍及印度全島。
創建波羅王朝的瞿波羅(Gopāla),在首都建造歐丹多富梨寺(Odantapuri),其子達摩波羅(Dharmapāla)在恆河河岸上建超戒寺(Vikramaśila);此二寺皆為金剛乘的根本道場。尤其是超戒寺,在此後以迄十三世紀初佛教被回教徒滅亡之前,一直極為興隆。
在提婆波羅(Devapāla)之時,與印度教性力派結合的金剛乘,其隆盛情況抵達顛峰,眾多的怛特羅(tantra,密續)被製作出來。《祕密集會》(Tathāgata-guhyaka)與《成就法鬘》(Sādhanamālā)等金剛乘的代表性著作,也於此時問世。這些都在禪定及冥想以外,頻頻使用真言(mantra)與洋特羅(yantra),更容許強烈性的藥物及肉體性的放縱,藉助肉體的昂奮以獲致一種神祕體驗的境界,認為該境界即為勝義出世間悉地(siddhi)。而使金剛乘形成體系化的,是時輪派(Kāla-cakra-vāda)的教義。時輪派將被過去現在未來三時所制約的迷界,稱為時輪;又說欲從時輪解脫,須依據超越時間、空間的本初佛(Adi-buddha)思想;此本初佛就是金剛薩埵。此時輪教義除有印度教性力派的基調之外,也包含濃厚的毗濕奴派與瑜伽派色彩。
金剛乘之所以與印度教融合,是為了因應印度當時的社會。亦即印度人為了因應當時興起的回教侵略,所發展而成的宗教產物。但是在十三世紀初葉(1203),回教徒燒燬超戒寺時,該寺僧尼悉遭殺害,金剛乘的發展遂於印度中絕。
金剛乘的代表性學者為蓮華生(Padma-samḅhava)。蓮華生出現於八世紀左右,曾被延聘入西藏創建喇嘛教。其後,不二金剛(Advayavajra)、寶積靜(Ratnākaraśānti)、般若伽羅末提(Prajñākaramati)、那洛巴(Nāropa)等相繼出現於超戒寺。此外,在十一世紀出現的阿底峽(Atīśa)是顯密兩教的大學者,對西藏喇嘛教學的形成也占有極為重要的地位。
◎附一︰松長有慶〈印度密教研究之現況及其研究方法〉(摘錄自《世界佛學名著譯叢》{72})
當以梵文表示密教時,「金剛乘」可說是最普遍的語詞。該詞也存在於原典中,而且日本密教也在使用。
自古以來,「金剛」就被認為具有「金剛石」或「作為戰鬥工具的金剛」的意思。《大日經疏》卷一︰
「金剛喻實相智。過一切語言心行道,適無所依,不示諸法,無初中後,不盡不壞,離諸過罪,不可變易,不可破毀,故名金剛。如世間金剛寶有三事最勝。一者不可壞故。二者寶中之上故。三者戰具中勝故。此與釋論三種金剛三昧中喻意相同。」
亦即就性質的堅固、價值的無比貴重,以及武器之優越而言,金剛是世間最好的。《大日經疏》認為《釋論》(《大智度論》)卷四十七中所說的三種金剛三昧的比喻,即此三者之大要。
據此可知,後期密教以金剛為空性(Śūnyatā)為最高之真實。甚而以具體的五鈷金剛形,作為如來五智的象徵。加上向來的金剛之概念之後,密教獨特的象徵哲學,遂巧妙地在其中衍生出來。所謂的「金剛乘」,即具有此等性質的大乘佛教中的最高之教。
但是,如果探討印度密教的經典、儀軌與怛特羅,則「金剛乘」的用例,實只限於《金剛頂經》,或屬於《金剛頂經》系統的與怛特羅教有關的文獻;而不見於《大日經》系或初期密教經典。因此,如果以「金剛乘」來表示密教全體,或將它限定為俗稱左道密教的印度後期密教,則不能不說已失卻其本意。換言之,「金剛乘」的本來意義,是指印度中期密教的代表經典(瑜伽部密教的《金剛頂經》),與繼之而來的後期密教(無上瑜伽密教)的總稱。
因此,一般所通用的「密教」用語,顯然有誤用的情形。亦即︰(1)由於受日本的顯教、密教對立的意識所左右,而認為在波羅蜜乘、顯教之外,還有獨立之真言乘的密教存在;(2)認為「真言乘」是指《大日經》、《金剛頂經》等印度之純正密教,而「金剛乘」是左道密教。這樣的論調,不能不說是毫無根據的誤解。
◎附二︰呂澂《印度佛學源流略講》餘論(摘錄)
密教開始於第七世紀。到第八世紀以後,性質逐漸同印度教相接近,愈益離開了佛教的面貌,一般稱之為「左道」。以後的發展,更加不純,特別是主張性慾的瑜伽,一般也稱為「左道瑜伽」。由於他們也講般若、苦等教理,主張空性,並說這種空性,猶如金剛,是不變的,為了與大乘小乘相區別,又稱之為「金剛乘」。
在波羅王朝於十一、十二世紀建立了超行寺以後,金剛乘密教更有一番變化。它逐漸泛濫於民間,而不一定集中於寺院了。教理也更為通俗化,更加沒有什麼規律,簡單易行,所以人們稱之為「易行乘」。所謂易行,就是區別於一般佛教難行的實踐而言的。他們認為一般的佛教方法比較難,民眾不易接受,行不大通,因此要採取易行的辦法。其實,金剛乘密教的成佛辦法就比較容易了,主張即身成佛,而易行乘密教的方法更簡單,主張立地成佛。他們的所謂成佛是指的常人「快樂」的境地,這種「快樂」與一般佛教的所謂涅槃常樂我淨的樂是不同的,他們的「快樂」最後歸之於男女的性慾,所以他們的瑜伽方法,必須是同女人配偶,稱此為「手印」,其中有許多淫穢之處。也正因為他們的方法簡易,提倡低級的東西,很能得到社會一部分愚昧群眾的歡迎,流傳很廣,很快。在流傳過程中,形式也有變化,如金剛乘有自己的經典,名「呾特羅」,裏面有種種儀軌(用什麼方法供養本尊,用什麼咒語等),仍很繁複。到了「易行乘」,則不尊經,而是尊師,尊重他們的導師、上師;認為只要照導師的指導做就行了。導師教的是一些歌訣之類(現在存下來的還有「多訶」這樣的詩歌),或謂之「金剛曲」。這類語言文字,都在可解與不可解之間,十分曖昧,一般也稱之為「密語文學」。西藏有許多譯本,在尼泊爾一帶還遺留下很多原本,有些已被校刊出版。所以,密教不但方法逐漸有變化,而且所信奉的典籍也有變化。這就是十一、十二世紀時期密教流行的情況。
密教發展到最後,還有所謂「時輪乘」。他們特別崇拜的是本初佛,認為釋迦牟尼之上還有最初的佛,是那個最初佛發生一切的。同時,他們還對人的生理作了很多研究,提倡用瑜伽的方法來控制身體內部的所謂「有生命的風」(相對外部自然界的風說的),就可以使人的生命不受時間流轉的影響,而得長壽,以致於脫胎換骨,變人身為佛身。時輪乘的教義,也反映了伊斯蘭教對佛教的影響,他們反抗伊斯蘭教,並且設想,詛咒將來有一天伊斯蘭教的滅亡。到了這時,也就是密教發展的最後階段了。
從上述情況來看,在波羅、斯那兩王朝的二百年間,密教還是有發展的。這種發展有兩個系統。一是以寺院(那爛陀寺、超行寺)為中心,他們也談教理,把密教的教理與顯教的教理混合來談。如師子賢就是達摩波羅時代的國師,他提倡般若,同時又是密教裏的重要人物。他的弟子覺智足,則更是將般若與密教混合起來講的。到十一世紀中葉,超行寺還有一位大家名阿提沙,他曾到我國西藏去復興佛教(因西藏佛教那時一度被破壞),也是一個雙談顯密二教的人。除寺院這個系統之外,在民間還有一個系統,這是通俗化的密教,其內部情況也非常複雜。後來人們把密教得了成就(悉地)的大師列舉出來,共有八十四家,其中包括了各式各樣的人物,甚至連龍樹、提婆也被包括在內,此外,還包括了民間各階層的人物。同時還給這八十四家作傳,收集他們的著作,給他們做讚歌等等,我們即可從這些資料中看到所謂密教人物與其傳教方法的一斑。
◎附三︰噶瑪聽列仁波切著‧孫一譯《西藏十六世噶瑪巴的歷史》第二章第八節(摘錄)
金剛乘(Vajrayana)或密續乘(Tan-trayana)是佛道中最高的修行法。在其他乘中行者依教奉行,可望於未來世中開悟。然而在金剛乘中卻採果為因。由於大乘教法的廣大心量生出金剛乘的宇宙觀──交織佛能的顯現。所以在密乘中,自己的身、口、意被轉成佛的身、口、意。金剛乘的重點觀念是三昧耶(samaya),是瑜伽士對修習金剛乘觀行所做絕對清淨的誓願。
在金剛乘中,佛道直接顯現於三根本中(three roots),就是上師(guru)、本尊(devata)和空行(dakini)及護法(dharma-pala),也可以說是金剛乘的三寶。上師是加持根本(adhisthana),因為是他揭示了我們自心中的佛性。本尊是成就根本(siddhi)。為利益不同資質和傾向的眾生,佛道以多種不同外型的本尊示現。因此瑜伽士可做一種或多種本尊的心靈修行,本尊是適合自己根性的覺悟轉化者。空行和護法合而為事業根本(karma)。空行代表覺悟的女性能量,可以引導瑜伽士使他回復於平衡狀態。護法有男女二相,他們的作用相似,都是護衛瑜伽士修行,並且守護瑜伽士由佛法各種傳承處聚集的加持力。
◎附四︰不動慧獅子編《佛教寶藏》附錄〈心中心法〉(摘錄)
金剛乘的意義
金剛乘有許多不同的名詞,如︰信手鎧(Shraddhakaravarma)在《無上瑜伽教義》中說︰「菩薩乘有二種,一為講十地與六波羅蜜之因乘,另一為講祕密真言之果乘。」因此,「祕密真言乘」、「果乘」及「金剛乘」都與「真言乘」同義。「真言乘」又名「方便乘」。至於「因果乘」這個名詞,乃是二大乘(波羅蜜及真言乘)的異名。
在金剛乘的典籍中,金剛乘也被稱為「持明藏」(Scriptural division of the knowe-led-ge Bearers)和「密續藏」(Sets of tantras)。
(2)關於「祕密真言乘」,它之所以被稱為祕密,乃是因為它是暗中祕密傳授的,不傳給非法器之人。「真言」(咒)的原字是mantra,man意為心,tra意為救護。《一切如來金剛三業最上祕密大教王經》第十八章(Guhyasa-majatantra,chap. XVIII)中說︰「依根塵為緣,所生起之心,即是所謂man,tra意為保護以諸金剛力,護離世間法,所發諸誓願,即名修真言。」
還有另外一種說法是,man意為發如實智,traya意為保護六道輪迴眾生之悲心。
(3)關於「果乘」,此處之「果」係指四種清淨︰即住處清淨、身體清淨、資財清淨、行為清淨,也就是佛宮殿、佛身、佛財、佛行。修者依此四種清淨,觀想自己當下即有一座不可思議的大宮殿,並有天人為伴,四周具諸聖物,及具足淨化環境和眾生的聖行。是故此乘被稱為「果乘」,其原因就在修此乘者乃依果(佛位)所具諸相而修觀。信手鎧在《無上瑜伽教義》中說︰「此乘之所以名果,乃是因修此乘者都以扮演具有清淨身、清淨資財、清淨住處及清淨行的佛果為修行的辦法。」
(4)關於「金剛乘」一名的由來,寶手寂(Ratnakarashanti)在《掌花論》(Kusum-anjaliguhyasamajanibandha)中有極明確的說明。論中說︰「總括整個大乘之經意的是六波羅蜜,總括六波羅蜜的是方便與智慧,而總括方便與智慧令成一味的是菩提心。這就是金剛薩埵三昧。只有此智慧和方便合一才是金剛。由於它既是金剛又是乘,故名金剛乘或真言乘。」因此,以方便和智慧合一不分的金剛薩埵瑜伽為修行的方法和修行之目的的就是金剛乘。
由於金剛乘較波羅蜜乘有更多的善巧方便,故又名方便乘。智依在《不二金剛乘》中說︰「以不可分故,名為金剛乘。以果為道故,又名為果乘。以大方便故,又名方便乘。以極祕密故,又名為密乘。」
〔參考資料〕 栂尾祥雲《祕密佛教史》;ShashiBhushan Dasgupta《An Introduction to TantricBuddhism》(日譯本為《タントン佛教入門》,宮坂宥勝、桑村正純譯)。
此詞有廣狹二義。狹義的「量」,指正確認識、論證對象的根據;若廣義而言,則包含作用過程及結果的正確知識。
此中,認識主體,稱為「量者」(pra-mātṛ),認識對象稱為「所量」(prameya),作為結果的知識稱為量知(pramiti,也稱量果)。
勝論派、正理派立四量。即量、所量、量者、量知。耆那教、彌曼差派、吠檀多派將量含攝於量知之中,故僅立三量。佛教唯識派則立所量(相分)、能量(見分)、量果(自證分)等三量。
關於「量」的類別,大抵有下列數種︰
(1)現量(pratyakṣa)︰主要是依據五根而得。
(2)比量(anumāna)︰依據推理論證而得。
(3)譬喻量(upamāna)︰依類比而得。如由牛而知水牛。
(4)聖教量(āgama、śabda)︰又稱聖言量、正教量、至教量、聲量。指依據足堪信賴的人所教示或依據聖典而得。
(5)義準量(arthāpatti)︰指依據某種事實而推知另一事。如從「若無雲,則無雨」,而知「若有雲,則有雨」。
(6)無體量(abhāva)︰指依矛盾關係而得。
(7)隨生量(saṃbhava)︰指依據事物之不相離性,而從此知彼,從全體知部分。
(8)傳承量(aitihya)︰依據傳說、耳聞而得。
(9)肢體語言量(cheṣṭa)︰依據手勢動作而得。
對於上列諸量之定義,及應以何者為正量,諸教派之間頗有爭議。此中,順世派僅承認有現量;勝論派說有現量、比量;耆那教、數論派、瑜伽派說有現量、比量、聖教量。正理派於此三量上,再加譬喻量,成為四量。彌曼差派之古魯(Guru)派於此四量之上,再加義準量,而說有五量。同是彌曼差派中的帕達(Bhāṭṭa)派,則與吠檀多派相同,主張六量說。亦即於五量之上,另加無體量。
在佛教方面,《方便心論》列出現見(現量)、比知(比量)、以喻知(譬喻量)、隨經書(聖教量)等四量作為知因。但一般說來,在陳那(五世紀)之前,佛教界是說三量的(即不包含譬喻量)。新因明之創始者陳那,在《集量論》、《因明正理門論》中,將所量限定為自相(svalakṣaṇa)、共相(sāmān-yalakṣaṇa)。因此,量亦被限定為只有現量及比量二者。在這種情況下,聖教量被定義為「足堪信賴的人之所教示」,故被包含於比量之中。然而認為聖教量乃「非人所作」的正統婆羅門系學派,不能同意佛教這樣的定義,因而兩者之間曾有爭論。
關於現量的定義,《方便心論》說是「五根之所知」;《正理經》說是「由感官與對象接觸所生之認識,不可言詮,不錯亂,具有決定性的」;《瑜伽師地論》說是「非不現見、非已思應思,非錯亂」;《大乘阿毗達磨集論》說是「自正明了,無迷亂義」。陳那則認為現量就是除去分別(kalpanā)的直接認識,並將此分為(1)依據五根而得的感覺性的認識(indriya-jñāna),(2)與此同時生起的意識(mano-vijñāna),(3)自證(ātmasaṃvedana),(4)修定者的無分別心。前三者是散心的現量,後者為定心之現量。這正好與勝論派、正理派的世間現量(laukika-pratyakṣa)、出世間現量(alaukika-pratyakṣa)相對應。
又,耆那教、數論派、瑜伽派、勝論派在無分別現量之外,另又提出有分別現量。
對於比量,《恰拉卡本集》(Caraka-saṃhitā)謂為「根據如理而得的論證」;勝論派說是依據證因而得的「知」(liṅgika);《瑜伽師地論》說是「與思擇相共之已思應思之所有境界」;《大乘阿毗達磨集論》說是「現量外之信解」。《方便心論》又將比量分為前比、後比、同比等三種;青目《中論註》分為如本、如殘、共見;《金七十論》分為有前、有餘、平等。此與數論派、正理派的有前(pūrvavat)、有後(śeṣavat)、共見(sā-mānyato dṛṣṭa)相當。有前,是從現在比知過去,有後是指從現在比知未來,共見是從現在比知現在。
此外,《瑜伽師地論》又提出五種比量。即︰
(1)相比量︰從物相(例如煙)比知自體(例如火)。
(2)體比量︰從現在的自體比知過去、未來的自體。
(3)業比量︰依作用、動作而比知其依所。
(4)法比量︰依不相離的關係,而從某甲比知某乙。
(5)因果比量︰由因而比知果,由果而比知因。
根據陳那所述,比量是依據因三相具足的證因而比知未知之共相,比量之對象的所比(anumeya),是「依據法而被限定的有法」。陳那又將比量分為自比量(為自比量)、他比量(為他比量)。前者是使自己瞭解的推理,後者是使他人知解的比量。
又,現量、比量、聖教量三者,或現量、比量、非量(似量,不正的量)三者,或所量、能量、量果三者,特稱為三量。而《大乘莊嚴經論》言及菩薩修習的四量,即︰(1)能詮(如來所說的十二部經),(2)義意(文中之意涵),(3)了義(世間之可信及佛所印可),(4)無言(出世之證智)。
◎附︰霍韜晦《佛家邏輯研究》第三章(摘錄)
所謂「量」,依陳那以後的見解,是指知識,即由量智(能知能力,或能緣心)緣境(所知對象,或所緣境)而產生的量果,簡稱為量(見《大疏》卷八),而說量有現比兩種;但在陳那之前,量之一名並不表示知識,而只是指知識的來源,或獲取知識的工具,而量的數目亦有多種。這種情形,非獨佛家為然,即印度各派哲學,也是如此。茲依阿得利雅博士(Dr. B. L. Atreya)所著的《印度論理學綱要》(中譯本於1936年由商務印書館出版,譯者楊國賓)一書中所引,列舉並略加疏釋如下︰
(1)現量(patyakṣa)︰指由感官的活動,接觸外境而產生知識(按︰楊譯為感覺量)。
(2)比量(anumāna)︰指透過推理的形式以獲防識(按︰楊譯為推理量)。在印度古代各派哲學,大都承認以這種方式而獲那知識最為可靠。
(3)聖教量(śabda)︰亦名聲量,指由聖者所述,亦足以作為我們正確知識的來源。
(4)譬喻量(upamāna)︰指由譬喻而獲防識。如不識野牛,可言其似家牛;即以家牛為喻,而獲取對野牛的認識。
(5)義準量(arthāpatti)︰指通過兩概念間的函蘊關係而獲得知識(按︰楊譯為假定量)。如云︰「若法無我,準知必無常;無常之法,必無我故。」(《大疏》卷一)這就是說,「法無常」的知識,在「法無我」之義中已函;只須加以分析即可獲取。
(6)無體量(abhāva)︰所謂無體,是指不存在的事物,由事物的不存在而產生知識,便是無體量。如云︰「入此室中,見主不在,知所往處;如入鹿母堂,不見苾蒭,知所往處。」(《大疏》卷一)
(7)世傳量(aitihya)︰世傳量者,指知識世代相傳,自然也就成了下一代知識的來源。
(8)姿態量(chesta)︰姿態也能夠成為一種量,是因為姿態能夠表達思想感情。如人因快樂而手舞足蹈,因痛苦而下淚悲歌,不必再加說明,他人即可以由此而獲得了解,所以這也是一條獲取知識的途徑。
(9)外除量(parisesa)︰用排取某類中的分子的方法以獲防識,稱為外除量。如言「白馬」,即在馬的類概念中排除一切非白馬的分子,如黑馬、黃馬、雜色馬……等,白馬的知識遂由此而得。
(10)內包量(sambhava)︰內包量的意義在阿氏書中並無解釋,但列其名而置為十種知源之末。以意推之,內包量可能是指以普遍的原則應用於特殊事物,由此而產生對特殊事物的認識。如言「白馬」,我們知道在分類上牠是屬於馬的一種,那麼一切屬於馬的性質自然也完全適用於白馬身上,如此我們雖不曾見過白馬,但關於白馬的知識卻可以由此而得。
以上所列舉的十種知識來源,印度各派哲學各依其理論系統而分別承認若干種。如順世只承認第一種,勝論、耆那則兼取第二種,數論與瑜伽承認前三種,尼耶也承認前四種,彌曼差則承認前五種,吠檀多則承認前六種。此外,尚有其他的一部份思想家,則承認九種或十種不等(見阿氏書)。至於佛家,在陳那之前對於知識的來源似乎並無明確的分類,窺基之《因明大疏》雖亦舉出前六種量的名稱,但並未說明此為佛家所專取。比較確定的說法,則為龍樹(Nāgārjuna)《方便心論》中的以現見、比知、喻知、隨經書為四知因,及無著(Asaṅga)在《瑜伽》、《集論》中以現量、比量、正教量為能成法的說法,但所謂「知因」,所謂「能成法」,在意義上仍不脫古師的那種以量為獲取知識的途徑的色彩;這也就是說,和陳那直接以量為知識的說法究竟不同。
至於說,陳那何以必須把量的意義加以改變﹖最主要理由是因為陳那分析我們所知境的性質,發覺一切所知境在性質上不外為兩類︰一是自相,一是共相。自相即諸法之自體,共相是於諸法之自體之上所增益的標記。一切境既不外為此二類,陳那遂由此而建設其大乘量論,認為我們能知的能力亦應依此而劃分為兩類︰一類是了自相境,此即所謂現量智;一類是了共相境,此即所謂比量智;量智與境合,於是產生現量與比量兩種知識。陳那《集量論》云︰「現及比為量,二相所量故;合說無餘量。」何以無餘量﹖釋云︰「所量難有自相共相,更無其餘。當知以自相為境者是現,共相為境者是比。」(見《內學》第四輯〈集量論釋略抄〉)正因為所量唯有自共二相,所以由能所結合而得的知識亦不能多於兩種,這也就是陳那之所以宣稱一切知識只有現比二量的原因;亦由此可見,陳那改革量論,問題並不在於刪減量的數目,而是在於量的意義有所改變。
〔參考資料〕 《解深密經》卷五;《大毗婆沙論》卷七十一;《迴諍論》;《大乘掌珍論》;《因明入正理論》;《成唯識論》;沈劍英《佛家邏輯》;Vidyabhūṣana《History of Indian Logic》;Th.Stcherbatsky《Buddhist Logic》。
印度瑜伽行派論師。又稱域龍、大域龍。西元五、六世紀人。一說其生存年代為400至480年,但依西藏資料,陳那為世親(320~400)晚年的弟子,則其年代應為380至460年左右。
據《大唐西域記》卷十、卷十一等所載,陳那為南印度案達羅國人,住在都城瓶耆羅西南二十餘里的孤山。深受當地國王的尊崇。王曾請陳那證阿羅漢,師悅而欲從之。後因文殊師利菩薩示現啟示,乃起廣利之志。並作《因明論》,宣揚《瑜伽師地論》。
然依多羅那他《印度佛教史》所傳,則與上述事蹟不同。該書謂陳那生於建志(Kañci)附近的辛哈瓦庫吐拉(Siṃha-vaktra)的婆羅門家。初習外道教旨,後入小乘犢子部,精通聲聞三藏。未幾,從世親學大小乘。又就一阿闍梨學習明咒、祕法,嘗親見文殊菩薩之聖容。其後,住於烏荼(Odiviśa)國林中一洞窟,修習禪定數年。嘗於那爛陀寺折伏外道論師,為眾講諸經,造諸論。後再歸烏荼國,得文殊菩薩之勸誡,撰《集量論》。尋遊歷印度各地,伏外道諸論師,復興荒廢之佛教道場。既而回烏荼國教化。所化弟子甚多,然無常侍沙彌,且常行十二頭陀法。後寂於烏荼國森林中之洞窟。
陳那是新因明的創始人,在因明學上留有不朽的功績,後人稱為「中世紀印度正理學之父」。他在因明學上確立因之三相,改五支作法為三支作法,將古因明的歸納推理改造成演繹推理。他在因明學上的貢獻,是印度邏輯史上的一大里程碑。對於其後的佛教及諸學派之論理說有極大的影響。文軌《因明入正理論疏》卷一讚之云(卍續86‧659上)︰
「大聖散說因明,門人纂成別部,或以如實存號,或以正理標名。故世親習舊五支,鞭骨彰德。陳那創勒三分,吼石表能,其於大業追蹤遺芳難紀。」
此外,在唯識學上,陳那曾受小乘經量部的影響,而主張「有相唯識」說。又從「量」(認識)的方面考察,於心、心所立見分、相分、自證分三分。《成唯識論》卷二云(大正31‧10b)︰
「心、心所一一生時,以理推徵,各有三分,所量、能量、量果別故,相、見必有所依體故。如集量論伽他中說︰似境相所量,能取相自證,即能量及果,此三體無別。」
此三分說,古來與安慧的一分、難陀的二分、護法的四分說並稱。又,陳那亦擅長文學創作。依《南海寄歸內法傳》卷四〈讚詠之禮〉條載,陳那嘗為摩咥哩制吒(Mātṛccta)的《百五十讚》作唱和,於各頌之初又加一頌,而成三百頌,名之為《雜讚》。又,近世出版的戲曲《昆達瑪拉》(《Kundamāla》),據稱亦為陳那所作。
陳那著作甚多,窺基《因明入正理論疏》卷上(本)謂有四十餘部。《南海寄歸內法傳》卷四〈長髮有無〉條列有《觀三世論》、《觀總相論》等八論。多羅那他《佛教史》說他曾解釋《俱舍論》,造唯識、因明諸論,及《集量論》、《攝律儀論》一百卷。《因明入正理門論述記》謂他有破斥《僧佉論》的《破數論》六千偈。此中,現存於漢譯藏經中者,有真諦譯《無相思塵論》(與玄奘譯《觀所緣緣論》同本)、真諦譯《解捲論》(與義淨譯《掌中論》同本)、玄奘譯《因明正理論本》(與義淨譯《因明正理門論》同本)、義淨譯《取因假設論》、義淨譯《觀總相論頌》、施護等譯《佛母般若波羅蜜多圓集要義論》各一卷,總有九部九卷。
此外,西藏譯藏經中,收有《集量論頌》(Tshad-ma kun-las btus-pa)、《集量論頌註》及其異譯、《觀所緣緣論》(Dmigs-pabrtag-pa)及其註、《觀三世論》(Dus gsumbrtag-pa)、《因明入正理論》(Tshad-marigs-par ḥjug-paḥi-sgo shes-bya-baḥi rab-tubyed-pa)、《因明入正理論》(漢譯重翻)、《Gtan-tshigs-kyi ḥkhor-lo gtan-la dbaṅ-pa》、《Rnal-ḥbyor-la ḥjug-pa》、《Kun-tu-bzaṅ-poḥispyod-paḥi smon-lam-gyi don kun-bsdus-pa》等十一部。
◎附︰呂澂《印度佛學源流略講》第五講第四節(摘錄)
瑜伽行學派的另外一系,態度比較自由、進取,在不喪失無著、世親學說基本精神的範圍內,對其學說,大加發揮,甚至對他們的著作,在文字上也作了一些改動。這比之難陀、安慧等古派來說,是一個新派,所以可稱之為唯識今學。
這一系的代表人物首推陳那。依西藏佛教史家所傳,他是世親的門下。但玄奘《大唐西域記》說他是南印人,先就有專門弘揚因明學的志願,後經文殊的啟示,方決定弘揚《瑜伽師地論》,同時兼弘因明,記中並未提到他與世親有師弟關係。從他的著作看,《圓集要義論》(解釋《八千頌小品般若》的)關於三性的講法等等,都還是依照無著《攝大乘論》的規模。唐人還傳說他對世親的《二十唯識論》也有註,但已不存。從這些可以看出他與世親有些關係,但是否師弟就不明確了。除上述著作外,陳那有關因明方面的著作很多,後世將其編成一組,稱為陳那八論,甚為當時學者所重視,義淨在《南海寄歸傳》中曾說︰「因明著功,鏡徹陳那之八論。」並列舉了八論的名字︰(1)《觀三世論》、(2)《觀總相論》、(3)《觀境論》、(4)《因門論》、(5)《似因門論》、(6)《理門論》、(7)《取事設施論》、(8)《集量論》。這些著作大致都有譯本存在。
有漢譯本存在的︰《觀總相論》、《理門論》、《取事施設論》。
有藏譯本存在的︰《觀三世論》、《集量論》(此論義淨曾譯成漢文,後佚)。
漢藏文譯本都存在的︰《觀境論》(即《觀所緣論》)。《因門論》、《似因門論》沒有譯本存在,但藏譯中有《因輪論》一書,不知是否即《因門論》。
在上述著作中有許多講到唯識的地方,特別是《觀所緣論》就是成立唯識無境的著作。陳那說的「所緣」就是「境」,此境不是在心外。陳那認為,能夠稱得上「所緣」的應具備兩個條件︰(1)「有實體,令能緣識,托彼而生。」就是說,所緣(境)必須是實體性的事物,還必須能夠引起能緣(心)攀緣而生。(2)「能緣識,帶彼相起。」就是說,在能緣識生起以後的分別中,要有它的行相。這個行相雖然似境,但卻是從心中生出來的,如鏡顯影,但產生影的功能卻在於鏡子本身。考究這兩個條件,境不會是在心外的實物,而在心內,是心的一部分(心的相分)。由此看來,陳那也是主張唯識說的。不過,他的說法有其特點︰相分引起見分,見分所得的行相與相分一模一樣,因此這個相分(所緣)也就是內境。這樣,第一、相分是有實體的,實在的;第二、見分也有其行相;這種唯識說一般稱之為「有相唯識說」。
陳那見分帶行相的說法,可以在經部找到淵源,相分是實在的主張,也與經部之說相關。另外,在《觀所緣論》中,也講到識上的種子與相分相互為因的關係,認為這個法的種子可以存在於那個法上邊,那個法的種子也可以存在於這個法上邊。再者,它對於八識也是混合起來說的,統攝之為「能緣識」而無明白的區分。這都是同於經部、隨順經部的說法。因此,後世也說他的唯識說是隨「理」的,而不是隨「教」的。
另外,在《集量論》裏,他對見相的關係還有所發展。他從量(人的認識,如同以尺量布,所以喻之為「量」)的角度來看,能緣(見)是「能量」,所緣(相)是「所量」,在兩者發生交涉後還應該有個結果,這叫「量果」,如以尺量布應有一個知道它長短的結果。關於「量果」的概念,並非陳那的獨創,別的學派講到量時也推論到有一個量果。不過,他們把量果都推到心以外去,而陳那說的量果仍在心內。他認為量的性質是自己瞭解自己,這也叫「自證」。這樣,從心分來講,在見分相分之外,陳那又加上量果一分也叫「自證分」,而組成三分說。難陀主張二分說,安慧雖說三分,祇承認自證分是實在的,實際等於一分說,而陳那則認為三分都是實在的,所以他的唯識說是三分說。(中略)
陳那的學說,在唯識方面除了提出有相唯識說之外,他還從因明的角度來組織學說。由於他對因明作了獨立的發揮,從而使這門學問另闢了一條途徑。本來,瑜伽行學派是把因明的重點放在論議一方面的,論議,實際上對自說加以證明,這叫「立」,對於異說加以反駁,這叫「破」,談因明祗是為了立破,因而是有局限性的。陳那對因明的發展,即打破了這一局限,把它貫串到佛學的全體,成功了一種佛家的認識論,即「量論」。它不僅用於論議,而且還用於如何認識真理、實證真理,這就包括了他們所謂「道」(行為)、「果」(究竟)的全體。大乘佛學中的菩提行也就是「道」,陳那的量論把這些都包括進來加以貫串。這是達到佛果的準備,等到一切功德都圓滿了,便可以證得佛果,那時候便體現了所謂真正的量,可以稱得起「為量者」,成為真理性的標準了。這種說法,在瑜伽行派中是另闢蹊徑的,晚期大乘佛學竟把它推進成了一條滾滾的巨流。
陳那關於量的學說,散見於他的八部代表作中,而最能表示其體系的是最後一部《集量論》。「集」就是總結、合而為一的意思,此論即總結其有關「量」的著作,所以題名「集量論」。論的原文不存,有藏譯本。計二五0頌,有陳那自己的註及另一家的註;所以全書的結構,在藏譯本中可以具見。論分六品,每品都先明本宗,然後破斥異說。為什麼採取這樣的結構呢﹖因為當時佛家以外各學派也相當繁榮,所以在論議中一般都要牽涉到各種異說。加上陳那的量論,對其他學派的講法又有很多簡別的地方,所以書中破外的份量佔的比重就很大。明宗部份,大體上是依照他的《理門論》的基礎而另加一些補充的。
陳那量論的要點大致有下述的幾方面︰
(一)對於量的種類,他有一個決定的說法。量,從認識方面說,乃是怎樣得到正確知識的準繩,如想知道物的輕重,必須加以衡量一樣。
當時印度各派對量的種類,說法極多,約可分為六種︰現、比、聲、喻、義準、隨生。「現量」是感性的,「比量」是推理所得,這是一般獲得知識的方法。「聲量」是諸派各自信仰的聖教,如婆羅門一系視為正統的六派,都相信《吠陀》可以為量,對它就不必再親自推理了。它亦名「聖教量」或「聖言量」、因為是通過語言而來,故名「聲量」。「喻量」就是類推,如我國孟軻好辯,他常用的方法就是類推。「義準」,即舉一個而準知另一個。「隨生」,即一個跟隨一個出現,如進房無人,即隨知主人不在家。後面三類,都屬於直接推理的。陳那組織量的工作,第一步就是把量的種類確定下來。他認為,六類中只有現量、比量才是有意義的,其餘各類,不能獨立,只可隸屬於比量,而比量又出現於現量。因此,他簡別的結果,肯定了現比二量。
(二)他對現比量的定義,還有獨到的看法,認為離開概念的為現量,運用概念的為比量。同時,他對概念的構成也有特殊的說法,認為概念都不是從正面表示意義,而是通過否定一方承認另一方的方法,所謂「遮詮」構成的。例如,青色的「青」這一概念怎樣構成的呢﹖就是表示「青」為非「非青」。由否定一方(遮)來表示另一方(詮)。這種遮詮說,也是陳那量論的一個特點。
(三)他對「過類」作了特別的簡別。以前的正理學派和佛學中的古因明師,都曾經講到「過類」(辯論中出他人過失時,有時所指並非是真的過失,但它是過失的一類,所以叫「過類」),而且構成為因明中的一大類,《集量論》對此特別作了研究,對以前的說法作了簡別,專門成立一品,名〈觀過類品〉。
以上幾點,都影響到以後的量論,而且後人對他的說法還有很大的發展。
〔參考資料〕 《成唯識論述記》卷一(本)、卷三(本);《大唐西域記》卷十;《印度邏輯學論集》(《世界佛學名著譯叢》{21});《唯識學的發展與傳承》(《現代佛教學術叢刊》{24});宇井伯壽《陳那著作の研究》;H. N. Randle《Fragments from Dignaga》;G. Tucci《On the Fragments from Diṇnaga》。
又作說經部、經部。梵語音譯修妒路句部、修多羅部、修丹蘭多部等。為印度佛教小乘二十部派之一。係西元100年左右從說一切有部分出的部派。以反對有部的論藏中心主義,而主張以經藏為中心,故有經量部之稱。其後,與有部並為小乘的代表。
該部學說淵源於有部的譬喻師,開祖為鳩摩羅多(Kumāralāta,童受),但由譬喻師轉為經量部,且建立經量部學說者則係室利羅多(Śrīrāta,勝受)。世親之《俱舍論》、訶梨跋摩之《成實論》皆曾受此派思想之影響。此部派之教義書已不流傳,其學說散見於《俱舍論》、《異部宗輪論》、《順正理論》等。
此部派反對有部的多元實在論,以不相應行法為非有,唯承認屬於色法之地、水、火、風四大種之極微(原子);並否定心所有別體,唯以心王為實有。又,相對於有部所主張的過去、未來、現在諸法為實在(三世實有),而主張唯現在有體。且認為無為法為非有。
◎附︰呂澂〈略述經部學〉(摘錄自《印度佛學源流略講》附錄)
經部是印度部派佛學裏很晚出的一派,因而後世區分佛學為四宗(即婆沙、經部、瑜伽和中觀),將它放在十八部(都歸於婆沙一宗)以外。但是它和大乘佛學的關係卻異常的密切。就像依據經部的前驅譬喻師說而結構的《成實論》,在我國梁陳時代常被認為「中觀」的階梯,甚至說是大乘一類。其次,採用經部本宗學說批評有部而成的《俱舍論》,隋唐時代的研究學者也自卓然成家,作為「瑜伽」的羽翼。再後,發展的經部說被吸收在陳那、法稱的著作裏,以致有隨順經部的瑜伽系(同時也有了隨順量論的經部系)。從這些上面,都見得經部的學說怎樣地和大乘聲氣相通。只是舊籍零落,經部學說前後發展的詳細經過,已無可考,現在僅能說明它的一個大體輪廓。
先從經部的名稱說起。照唐人所解,他們唯依經為正量,不依律和對法,所以稱為經量部(見基師《異部宗輪論述記》卷中)。此說並不完全正確。經部本名應該是說經部(見陳譯《部執異論》),梵文音譯為修多羅婆提那(見失譯《舍利弗問經》,原文係Sūtra-vādinah),它末尾的婆提那,即是「說」的意義。這樣名稱正和「說一切有部」、「說假部」等同例,巧用一部的中心主張來作標幟的。就實際言,各種部派都以佛說為宗,沒有不談到經的,為什麼這一部說經便成了特別的主張呢﹖這自然有關於它所說的並非一般的經,而另有所指。像解釋《俱舍論》一部份的《隨相論》(陳‧真諦譯本)就稱此部為「經優婆提舍師」,便很好地說明了經部所重視的經是優婆提舍,屬於十二分教中的論議,《成實論》的譯本裏即稱之為論經。經部原來以論經為宗,隨後乃廣泛運用一切經,所以僅僅看它是以經為量,還說明不了它的真相。
就從這一部的名義上,可以推論出它的思想本源乃出於佛滅以後「持法者」的一個系統。這些持法者中間有祇信九分教的,也有相信十二分教的。十二分教比九分多出了因緣、譬喻、論議三類。它們原始的結構如何,已沒有明白的記載,但從律藏像《四分律》等所提到的各種分教即「雜藏」來看,大概也是編輯佛說的偈頌而成的。由此演繹出好些因緣譬喻經類,在我國譯本中還保存著(如《百喻經》、《賢愚經》、《撰集百緣經》等)。但是譬喻師開始是重點地採用《法句經》一經作樞紐來組織學說的。他們或者從《法句經》的本末次第去推求說法的緣起和印證,這樣成為譬喻者或譬喻師(依照《成實論》〈十二部經品〉所說,本末次第即是譬喻)。或者就《法句經》推求義理而專走論議的路子,這又成為論經師了。他們對於《法句》的處理,祇要看晉‧法炬等譯本《法句譬喻經》和唐‧玄奘譯《瑜伽師地論》所引《法句經》舊譯稱為論議的(見《論》卷十八、卷十九),就可瞭然。而他們最喜用的《法句經》,乃是法救改訂本,題名《憂陀那聚》(Udānavarga)。就憂陀那語源分析,可以作日出解(以憂陀為出,陀那為日,所以秦譯《法句經》作《出曜經》),因而信奉《法句經》的學人也稱為日出論者。這樣,譬喻者、論經師、日出論者都屬一類,都是經部的前驅。
在有部的論書《異部宗輪論》和大眾部、正量部所傳部派源流(據清辨《中觀心論釋》所引)裏,經部被看作有部的一個支派,這大概近於事實。有部的一群禪師們,像馬鳴、僧伽斯那等,都有譬喻類的撰述。特別是改訂《法句經》的法救,即係有部四大家之一,而他和另一大家覺天有好多主張和譬喻者相同(散見《大毗婆沙論》各卷),實際他們是贊成譬喻師說的。其後,由譬喻者吸收餘部學說逐漸組成獨立的經部一派,乃和有部對立起來。他們中間最顯著的不同之點,即是有部重論(對法),而經部重經(論經),典據範圍是很有出入的。
舊傳譬喻者學說的實際組織者是鳩摩邏多(童受)。他的著作有數十部之多,其中很重要的一部《喻鬘論》早年在龜茲故地發現了梵本殘篇,內容和我國秦譯的《大莊嚴論》相同。但秦譯本題為馬鳴所作,似乎真正的作者是誰還有疑問,不過據梁代僧祐所傳《薩婆多部師資記目錄》(見《出三藏記集》卷十二),鳩摩邏多和馬鳴後先相接,他的作品很有補訂馬鳴舊制而成的可能,所以新發現的殘篇和舊譯作者題名會不一致。就從《大莊嚴論》的內容看,可見譬喻者所謂譬喻並不全同於經律中泛泛的喻言,而是引用一些故實來發明《法句經》的意義,這就稱為「莊嚴」(用具體事物說便是華鬘)。有如《大莊嚴論》九十事,每事開端常舉出《法句經》數語(像《論》卷二、第四事首云「夫聽法者有大利益,增廣智慧,能令心意悉皆調順」,這就是《法句經》〈多聞品〉「多聞令志明,已明智慧增」云云,其餘可以類推),再引故事證明,使人有更深刻的認識。《成實論》說敘述本末次第為譬喻,正是此意。另外,鳩摩邏多年代因為比較馬鳴稍後,應該生在佛滅度後七百年(西元第二世紀)。唐人也說他是佛去世後一百年的人,這是誤會了《西域記》裏說到和他有關的竭盤陀國阿育王即是從前摩揭陀的阿育王,所以有很大的出入。唐人又傳說鳩摩邏多的著作有《癡鬘論》、《顯了論》等(見普光《俱舍論記》卷六),又造九百論,這些都已遺佚。現在剩有解說禪法的四十三頌,保存在秦譯《坐禪三昧經》裏(參照《出三藏記集》卷九所載僧叡經序),又有數頌見於《俱舍論》、《入大乘論》的引文。
鳩摩邏多的弟子有訶梨跋摩(師子鎧),著《成實論》。舊傳他著書的用意是「偏斥毗曇(有部)、專同譬喻」;真諦三藏也說他用經部義,檢《俱舍論》所引經部,和他很多相同(見《三論玄義》卷上)。經部本來從譬喻師說蛻化而成,所以同於譬喻也就會多同經部。但訶梨跋摩著書所說,已不能算是譬喻者的正宗。這看玄暢所作訶梨跋摩傳記(見《出三藏記集》卷十一)就可知道。傳稱他不滿意於師說,而和他所認為五部本源的僧祇(其實是分別說部)共鳴,於是用「淘汰五部、商略異端」的方法來著《成實論》。其先鳩摩邏多著《喻鬘論》即已有了和會各家的傾向,因而論首所歸敬的人,除有部諸論師而外,還有牛王行道者(即犢子部),到了訶梨跋摩更採用分別說部的議論,對於原來譬喻師說,可謂有了進一步的開展。
從譬喻者遞嬗為經部,這須歸功於室利羅多(勝受)。他在阿逾陀郊外著作了經部的根本毗婆沙(見《西域記》卷五,又《成唯識論述記》卷二十一),此書現已失傳,它的篇幅相當大,玄奘遊學印度的時候,曾在祿勒那國費去一冬半春的光陰才學習完畢(見《慈恩法師傳》卷二)。室利羅多的重要主張,散見於唐譯《順正理論》(論中引文稱他為上座而不名)。其後有大德邏摩(西藏傳作羅多),著書不詳,但《順正理論》也引用了他的學說數條。
譬喻者轉成經部師之後,仍有一部份堅持異見的不與合流。所以《順正理論》(卷二十五)指出上座的親教門人和同見者對於上座有不承信的,而《順正理論》、《中觀釋論》等常常並舉經部和譬喻者的說法。在經部看來,那時的譬喻者也可算是經部異師(見《成唯識論述記》卷二十一)。現在這一方面的著作要推陳譯的《四諦論》為代表。論的作者是婆藪跋摩(世鎧),生在世親之後,大約是西元第五世紀末葉的人。從他著書的序頌看,在他以前,解釋譬喻者中心宗義四諦的,有迦旃延的略論和佛陀密(覺親)的廣論。迦旃延的人世不詳,佛陀密則明明是世親的老師(見陳譯《婆藪槃豆傳》)。他的廣論除了廣釋文句和義理而外,還有次第(即因緣本末)和莊嚴(即為幫助瞭解而引證的故事),這完全是譬喻者的作風。至於《四諦論》引用經部不同的說法,都明白區別出來,又還常以《俱舍論》所說為典據,可以見到後來譬喻師立說態度的一斑。
經部的源流大概如上,現在來敘述它的主要學說,這隨著它的前後變遷,可以分作經部前期(即譬喻者)說、經部本宗說和經部後期說三類。
為經部前驅的一群譬喻者,見解雖不完全一致,但他們的中心思想,依據《大毗婆沙論》所引用的資料,不外下舉的幾方面。最先,譬喻者是以四諦概括佛說來製作他們主張的綱領的。這看現存有關譬喻師的著述《成實論》(實,就是諦)、《四諦論》的結構莫不如是,便可瞭然。另外,和譬喻者相對立的有部簡別譬喻學說,也是就四諦上著眼的。像《大毗婆沙論》卷七十七,就很明顯地指出舊對法師、分別論者和譬喻者解釋四諦的不同。譬喻者說苦諦是名色,而舊對法師則為五取蘊,分別論者又說為有漏八苦。譬喻者說集諦是業惑,而舊對法師為有漏因,分別論者又為招後有愛。譬喻者說滅諦為業惑盡,而舊對法師為擇滅,分別論者又為愛盡。譬喻者說道諦是止觀,而舊對法師為學無學法,分別論者又為正八道。譬喻者這些特別說法,後來《順正理論》(卷五十七)還加以批評。以為只說名色是苦諦,乃因它的實體即是五取蘊之故;又祇說業惑為集諦,乃由於惑力能夠繫心令向餘趣,業力令其自體各別的緣故,又祇說煩惱滅為滅諦,乃因滅了煩惱就會於色等得到解脫,又只說止觀為道諦,乃因止觀可以攝受一切的聖道。這樣,譬喻者對於四諦的解釋,不免是適應時機,別有用意,並非究竟之談。如此批評滿懷成見,當然難言平允。實際譬喻者之重視四諦,又作特別的解釋,都有它的典據,即是依照《法句經》的要旨來為組織。《法句經》說︰「八直最正道,四諦為法跡。」(見吳譯本卷下〈道行品〉)又說︰「道為八直妙,聖諦四句上。」(見秦譯本卷十三〈道品〉)這些都是以諦和道並舉,可見譬喻者之宗四諦,完全準據修道的方針。由此解釋各別諦相,也一依修道而說。像《法句經》說︰「鹿歸於野,鳥歸虛空,義歸分別,真人歸滅。」又說︰「若不自煩惱,猶器完牢具,如是至泥洹,永無塵垢翳。」(上均見秦譯本卷二十三〈泥洹品〉)這是說修道究竟歸宿涅槃,而涅槃乃是惑盡的意義。又如說︰「深入止觀,滅行乃安。」(見吳譯本卷下〈沙門品〉)這以止觀為修道。又如說︰「數自興煩惱,猶彼器敗壞,生死數流轉,長沒無出期。」(見秦譯本卷二十三〈泥洹品〉)這以惑業為生死因,即是集諦。又如說︰「一切名色,非有莫惑。」(見吳譯本卷下〈沙門品〉)這說於名色起惑,屬於苦諦。以上都是譬喻者解釋四諦的典據,不能說它不依諦相。
其次,譬喻師的四諦理論完全用一心法作貫穿。心依名色乃成苦體,又由惑業繫縛而心垢,止觀調心而垢淨,所以四諦安立,繫之一心。此說也出於《法句經》。現在看南傳佛典中所保存的《法句經》舊本,開宗明義第一章即是「心為法本,心尊心使」云云的兩個頌(參照吳譯本卷上〈雙要品〉),是特別標出心性本淨的根本要義的。這樣的心法,譬喻者還給以很扼要的形容,就像《法句經》(吳譯本卷上〈心意品〉)所說,「獨行遠逝,寢藏無形」(唐譯《瑜伽師地論》卷十九引文作「心遠行獨行,無身寐於窟」)。依照舊解,這有四方面。遠逝說心的過去、前際很難瞭知。獨行說它現在次第生起,不會同時而有多心。無形說它生起剎那即滅,並無實體。寢藏說它未來住在四種識住(色受想行)中能往後世。為四諦樞紐的心法便是具備這些相狀的。它既前後相續,隱微難辨,因之也稱為「細心」。並且連類而來的,更有心法次第起,沒有相應(見《大毗婆沙論》卷十六、卷五十二、卷九十、卷九十五、卷一四五),尋伺即心的粗細狀態,遍於三界(見《大毗婆沙論》卷四十二、卷五十二、卷九十、卷一四五),滅定有心(見《大毗婆沙論》卷一五二)等等主張。
最後,譬喻者運用分別說的方法,對於一切所知境界聯繫修道實際來區別假實,很多與有部相反。例如說有為相、因緣、表無表業、擇非擇滅等都無實體,這便引起有部激烈的爭辯,而使譬喻者和它對立的情勢更加顯明。
譬喻者的學說到了訶梨跋摩著《成實論》時,得著新的發展。它吸收分別說部的所長來批評各家,但重點仍在於有部。像《成實論》首篇十論的各品(秦譯本卷二、卷三)就有七論正破有部的主張。另外,它和譬喻舊說不同之點,如說苦諦為五取蘊,滅諦為滅三心等,都針對有部立言。《成實論》主張五取蘊是假名,而四塵(色香味觸)為實法(因五蘊從四大起,四大又由四塵成,故祇有四塵實在),這就和有部之說相反。至於滅三心的次第,依二諦論門,觀假說我法是世諦無,而五取蘊為勝義有,更進而觀五取蘊於世諦假,而空於第一義是真。如是兩重輾轉,達到究竟,完全採取分別說部的理論,這就和有部相去愈遠了。
經部本宗的學說,在《異部宗輪論》裏曾列舉了幾條。它的中心思想表現在有微細的、一類相續的諸蘊,因此說諸蘊法能從此世移轉到後世,而得著「說轉部」的名稱。此種思想顯然由譬喻師細心說發展而來。它有些像犢子部的有我主張,但不承認勝義諦中的實在補特伽羅。所以《大毗婆沙論》卷五十六引用譬喻師說「能繫結是實,所繫事是假,補特伽羅亦假」,世親依經部義作《俱舍論》,最後即痛破犢子部勝義補特伽羅之說。從這些上面可以見到經部本宗真正的主張,《異部宗輪論》也說經部執有勝義補特伽羅,那明明是一種誤傳(清辨《中觀心論釋》詳敘小乘部執處,即謂經部本宗說補特伽羅於勝義中不可得,可為旁證)。
經部本宗更重要的主張,見於上座勝受的著書。現在依據《順正理論》引用的資料,知道它的重點是隨界說。這也和細心說法相關。勝受以為一切法生起之後會有熏習,留下了功能,此即是界。界有種子、種姓、種族等含義。既說熏習,就應有能熏所熏,這又如何分別呢﹖依勝受的解釋,色法和心法可以互依互熏而各留習氣以成界。眾生相續存在之時,界必隨逐,故稱隨界。它和色法心法的當體,不能決定說是一是異(因此也說六處為界。後來大乘瑜伽學系即有類似的說法,以種姓為六處殊勝、六處所生等)。但隨界在相續存在的中間,逐漸變化,輾轉殊勝,成為後來再生那樣法體的因性。這一因果的理論大大改變了舊說的面目。其顯著之點是︰(1)因法剎那滅(法滅不必待因),(2)過去法作因(以前後法為因果),(3)因法自性各別(法各有界,數量無邊),(4)法因無體(過去法滅故)。如此和說一切有部主張六因以同時因果的俱有因作基礎的看法根本相違,而在四緣中對於所緣緣的解釋也有了很大的出入。舊說各種心心所法的所緣各有它的不同條件。比方前五識所緣只限於現在法,而第六識則可通緣過去未來一切法,由此六識緣境有三世的不同。又就心心所而言,緣現量境凡有三種情況︰前五識依根的現量必定與境同時,第六識覺了現量可通異時,心所受的領納現量則到後來隨念的時候才覺苦樂等等,這些很不一致。勝受對這方面,另有他的創見。他將所緣緣賅攝在因法中,因法又祇限於過去,於是前五識和第六識,心王和心所,都看成同樣的覺了現量,所緣緣的意義便歸於一律。這就是說,各種心法的緣境,在第一剎那根境為先,到第二剎那識了方起。當根境先行時,假說為見,實際第二剎那才是了別。所以不問是前五識或第六識,也不問是心或心所,所緣境都在過去,後念覺了方成現量。如此解釋,就有好些特點︰其一,舊說對於根識和境的關係曾有根知境和識知境的兩種不同看法,現在和會三者而說,根但假名為見,但又不能離根而知境。其二,由三法和合而生的觸心所是假有,說和合也非實在。因為根境一剎那,識又是一剎那,本不同時,但從完成了別一件事上假名和合。其三,所緣和緣一致,可不另加簡別。譬如見杌以為真人,雖是錯覺,但杌既為所緣,也就成緣。假使以時間分別,前念為因也就是境,可不別說。其四,現量不是一剎那間的事,但所緣屬於第一剎那,隨此剎那法體或有或無,第二念所緣可作有無分別。其五,所緣既在過去,故境不必實,但當前念境現前時有無各別,後念緣慮隨之不同(以上所說見《順正理論》第十五、十八、十九各卷,又第五十一卷)。這些也都是和說一切有部所說絕對相反的。有部在前階段的特點是善於說因(像《發智論》料簡因性建立了六因四緣的理論),後一階段的特點在善於釋境(像《順正理論》將成立一切法有的根據放在六識現量所緣是實的上面),現在都被經部推翻了,無怪他們會對經部深惡痛絕,破斥它不遺餘力。但經部學說正反影響於其他各派的地方卻很多、很大。像瑜伽學系的建立諸法以種子為因,固然和經部的隨界說一脈相通,而到了唯識理論發展之後,難陀主張以五識的種子作五根,陳那又謂五根即是識上色法的功能(均見《成唯識論》卷四),這些也都由經部所緣緣以根境為先的理論推闡而出(因根識不必同時,故可在種子上安立根的名字)。及至最後法稱重顯因明,將同時意識說成第二剎那,以前念根識的對象相續為所緣,依然符同經部所緣緣的理論(參照Th. Stcherbatsky: BuddhistLogic,Vol.Ⅱ)。
就在經部師對因緣的解釋有了顯著變化的同時,他們學說的全體組織也採取分別論者的論點作了好些修改。像譬喻師舊時解說四諦,以名色為苦諦,本沒有什麼簡別,但到了經部時代,參用分別論說,以為無情的外色只是苦而非諦。苦諦必有它的相狀(如三苦、八苦等),外色但由集因而得,可說為苦,卻無共相,所以不屬苦諦(見《順正理論》卷一)。又如集諦,譬喻師義通指業惑,但到了經部,就祇取愛法為集(見《俱舍論》卷二十二)。他們主張此說最力,雖有人提出經文就勝而言來作解釋,他們還是堅持不為少動。這就和分別論者以招後有愛為集諦的說法極其相近。推究這些變化的原因,也可歸結到經部立說方法從來即偏於分別說這一點上。像譬喻師所宗的《法句經》裏對於法的解釋就很明顯地說「法歸分別」,因此,他們理論的發展,自然會逐漸和分別論者合流。我們所見到的經部完成時候的四諦解說,便與分別論者相去無幾了(參照《四諦論》各卷)。
還有,經部在實踐方面,運用分別論法,也建立了一些新說。本來從譬喻師說發展的《成實論》承認法無我而有滅三類心的次第觀法,已經大同於分別論者,經部學說更進一步作了分析。像以五蘊和三無為總攝一切法而言,五蘊由多種同類之法聚積假設,在二諦分別上屬於世俗諦,即是假有(見《順正理論》卷五十八)。又三無為中無觸對名虛空,由智慧簡擇之力餘法不生名擇滅,但由緣缺而不生名非擇滅,都無實體(見《順正理論》卷十七),這樣總說一切法的體空。又如以十二處總攝一切法而言,從極微和合而成諸識的依或緣,在二諦門中也非實在(見《順正理論》卷四),這樣說一切法的體空。所以經部有比成實論師更積極的法空理論根據,使它的地位和大乘佛學愈加靠攏。經部對蘊界處三科諸法,祇說界是實在,而界以種族各有自性作解釋,完全屬於認識方面的看法。大乘瑜伽學系在認識論的基礎上也將生起諸法的親因緣歸之於自性各別的名言種子(由此,《攝大乘論》說從名言種生諸法為自性緣起),經部所說正與它的用意相同。
另外,在梵藏文典籍裏所見的經部本宗學說,還有很關重要的兩點︰其一是心法緣境的帶相說,另一是心法自緣的自證說。先談帶相說。一般部派佛學都承認心外有境,但正量主張心能直接緣境,餘部則有兩種說法,或謂由境引生心的印象,或謂境映於心變現為一定表象再加了別。經部即採取後一說。他們以為心法生時必定變帶所緣境界的表象,成為心法的相分。換句話說,心法緣境都是間接以表象為憑的。從前唐代佛學家對於這一層,似乎不很瞭然,所以常說除正量而外,所有小乘學派都主張心法帶相而緣境(見《成唯識論述記》卷十五)。但據梵藏文資料,祇經部有帶相之說,並且此說原來和經部根境為先、後方識了的理論相照應(因為境在過去,所以識了之時須有變帶行相以為媒介),餘部就沒有這樣根據。後世的批評家將經部本宗和所餘小乘部派綜合為婆沙宗的相對比,常以有無帶相之說為一異點,也就是這樣的緣故(參照S. Radhakrishnan: Indian Philosophy,Vol. I)。
經部的帶相說,由陳那開始導入瑜伽學說體系之內。他在所著《觀所緣論》裏分析構成所緣的必要條件,其一即是能緣方面帶有它的表象;又在有總結性的著作《集量論》第一〈現量品〉裏用能量所量的觀點來解釋心法的了別境界,以為祇得著心上顯現的種種行相(參照《內學》第四輯《集量論釋略抄》)。這些都採取了經部學說的優點。但經部和瑜伽學系的區別何在呢﹖這如《智慧藏集論》所指出,即在於「非無積聚色」(見藏文《丹珠爾》德格版Tsha)。經部許有存在於心外的色境,乃是由極微積成的和合色(參照《二十唯識論述記》卷三。《述記》說經部主張極微輾轉和合,由小成大,體雖是假,但五識上有其相,即成五識的境界;至如各各極微,有一實體,祇是意識所緣)。而瑜伽學系所說心法的相分完全由名言熏習的功能變現,並不須用心外實境來作為依托。
次說經部的自證理論。這在月稱的《入中觀論》第六地裏特別提出作為經部的主張而予以批判。依論文所說,先又譬喻門成立。譬如火點著時,一時間便照見了它自身和瓶等物體,又像聲音發出時,也是一時表白了自己和各種語義,意識正是這樣,生起的時候了別境界也了別自體,所以應該有自證這一回事,再由憶念門證成。見過某種境界的,以後會記憶起來,可以證明在見境的當時就對見的本身有一種領受,否則不能有「見過」的記憶的。這也是成立自證的理由(參照法尊法師譯《入中論》卷三,又Possin校刊原本《Madhyamaka-vatara》)。經部此說,也可看成從受心所具有自性受和境界受的雙重意義推演出來。以心比受,應有對於自體和境界的雙重了別,再加以後時的記憶,所以決定心法能夠自證。它的性質與計度分別無關,屬於現量,由此在舊說的根現量、俱時意識現量和定心現量以外,還可加上一種自證現量。
經部的自證說也由陳那導入於瑜伽系學說。他著《集量論》,在〈現量品〉裏不但承認了自證現量,並還於量果方面發展了自證的意義,以為心法生起之時都自然地顯現出它自身和境界兩部份,而各有了別或領納。在這中間了別境界是量,了別自體才是量果(參照《集量論釋略鈔》)。它這樣地微細解析,很引起餘派學者的不滿,像清辨就在所著《中觀心論》第五品第二十頌以下對於其說痛加駁斥。他以為顯現境界即是整個心法的作用,更無顯現自體的餘地,由此連帶著不承認有自證之義(見藏文《丹珠爾》德格版︰dsa)。但到護法,依據《密嚴經》眾生心二性一頌,仍將心法的緣慮內容分析為內外緣兩部份,各有能所,便建立了四分(見《成唯識論》卷二)。其說傳來中國,更得著玄奘門下各家的發揮。
以上是經部本宗學說的大概。
最後說到後期經部師,他們宗經而外更信奉法稱所作的七部量論,成為一種隨理的派別。所有學說比較突出之點是,結合著量論的自相共相的區分來解釋二諦。照法稱的量論說,凡法有效用能生結果的都屬於自相,勝義實有,也就是現量所得。什麼是效用呢﹖這像色以距離人目的遠近會使所見形象清晰的程度有種種不同,便是效用。如沒有這樣效用的,那是共相法,比量境界,世俗假有(參照Bu-ddhist Logic,Vol.Ⅱ)。後期經部接受這種說法作為二諦的解說,就和本宗以一物或多物設施為有而分勝義或世俗的不很相同(參照嘉木樣一世的《宗派安立論釋》Crub-mthahbshag-pahirnam-bcad)。依我們的看法,這也和譬喻師中成實論者的議論有些淵源,《成實論》說四大為假,四塵為實,即是從他們能否為五識的直接對象而決定的(見《成實論》卷三)。
另外,後期經部對於識法的帶相也作了更加深入的分別。依著西藏學者們所傳,這有三種不同解釋。有說,能所取兩方面的數量是相等的,譬如眼見錦繡等雜色的東西,具備青黃等種種色彩,眼識上便照樣有各各行相。有說,祇是總相不異,儘管對象有多種色彩,而眼識上的行相還是雜色一味。又有說,行相是多樣的,不過次第而取,作為一整體的想法(參照嘉木樣同書)。在這些說法裏,對照經部原來主張一心次第生起看,第三說更覺理長。
後期經部還有些極端的主張,像由無為非實有的論點出發,將四諦中的滅諦解作如燈光滅,但無所有,即是一例(參照《四諦論》卷三)。至於其餘學說,多同本宗,可不詳談(嘉木樣一世書中總括西藏有關經部學說的資料,列舉經部後期的要義若干條,除上面所論及的而外,像諸法剎那滅、七部毗曇非教、極微有方分或無方分、有為法無實質、因果不同時、羅漢無退失,乃至佛有生身有法身,都是和本宗之說相同的)。
經部立說,本來從反對有部出發,到了後期,這種情勢更覺顯明。有部嘗受到貴霜王朝統治者的支持,建立學派的中心地帶在迦濕彌羅,保守色彩極為濃厚。經部學說則大成於東方阿逾陀等思想素來自由的地帶,所以能發揚世親以理長為宗的求真精神,而終於對有部形成了極端相反的局面。後世密教論書像《上師相承次第論議》(Bla-ma brgyud-qahi rim-nahi man-nag)等,也判經部為初級大乘,是不無所見的。
〔參考資料〕 《舍利弗問經》;《成唯識論述記》卷四(本);《大毗婆沙論》卷九、卷十九;《俱舍論》卷二、卷九;《阿毗達磨順正理論》卷二十一;《部執異論》;《島史》第五章;李世傑《印度部派佛教哲學史》;印順《說一切有部為主的論書與論師之研究》、《唯識學探源》。
印度‧陳那(Dignāga)撰,唐‧義淨曾於景雲二年(711)譯成四卷本(然此譯本不久即佚)。本書係陳那自其所撰《正理門論》等諸書中,收集有關「量」的部份,組織而成的因明學書。不僅為陳那自身量論之集大成,也是佛教論理學的重要論著。
全書由本偈與作者的自註所組成。分〈現量〉、〈為自比量〉、〈為他比量〉、〈觀喻似喻〉、〈觀離〉、〈觀過類〉六品。內容闡述量(認識)僅有現量(知覺)與比量(推理)二類,並提出遮詮說,且以「三支作法」為中心,說明因三相、九句因、同喻之合與異喻之離。此外,亦批判世親之《論軌》(梵Vādavidhi,藏Rtsod-pa sgrub-pa)、正理、勝論、彌曼蹉、數論等學派之知識論。
關於本書之文獻,其梵文原典與義淨漢譯本皆已亡佚。然存有二種藏譯本,分別由Kanakavarman,Dad-pa śes-rab及Vasudharar-akṣita,Sha-ma seṅ-ṛgyal所譯。民初呂澂,曾有節譯本,名為《集量論釋略抄》。在1980年左右,法尊亦譯出《集量論略解》,此二書皆係譯自藏文本。收在《大藏經補編》第九冊。
在註釋書方面,除作者之自註外,另有法稱(Dharmakīrti)的《釋量論》、吉年陀羅菩提(Jinendrabuddhi)的《集量論注廣大無垢》(以上二書收錄於《西藏大藏經》),及宗喀巴之弟子嘎爾甲普塔瑪林傑(Tshad-mamdoḥi rnam-bśad)的《量經釋》。其中,法稱的《釋量論》也有法尊譯本,收在《大藏經補編》第九冊。
◎附︰羅炤〈集量論簡介〉(摘錄自中文本《集量論》〈編輯說明〉)
《集量論》是古代印度著名的因明學家、佛教大論師陳那(Dignāga,約當西元五至六世紀)的代表著作,為唯識學派主要依據的十一部論典之一。此書梵文原本至今尚未發現。唐代義淨曾於景雲二年(711)翻出漢譯本,但不久即亡佚,僅存藏譯本。西藏僧人先後兩次翻譯《集量論》︰一為金鎧、信慧譯本,一為持財護、雅瑪參賈譯本,均收入《丹珠爾》量論部。1928年,呂澂先生據那塘、卓尼版本,譯出《集量論釋略抄》,是一個節譯本,刊於《內學》第四輯。蘇聯著名佛教學者謝爾巴茨基生前曾有志翻譯《集量論》,但終未見其完成。在印度,著名邏輯史家維蒂雅普薩那(S. C. VidyabhuShana)於本世紀初根據藏譯本,最早對《集量論》進行研究。西元1926年,著名學者朗德爾(H. N. Randle)輯錄了其他梵文典籍中引用的《集量論》原文,略加解釋,寫成《陳那著作殘篇》。二十世紀三十年代,埃因迦爾(H. R. Iyengar)借助《集量論》的梵文片斷,將《集量論》由藏文還原為梵文,但僅刊布〈現量〉一品。此外,著名的梵文學者圖齊(G. Tucci)、宇井伯壽等也曾輯錄過《集量論》的梵文片斷。第二次世界大戰以後,印度耆那教的賈姆布維賈雅(Jam-buvijaya)再一次將《集量論》由藏譯本還原為梵文,大約還原了三分之一左右。恰特基(D. Chatterji)、庫普斯瓦米(Kuppu Swamy)等人也發表了關於《集量論》的研究論文。日本學者武邑尚邦、宮參宥勝、服部正明、北川秀則等人,相繼翻譯、研究《集量論》,撰寫了不少論著,但迄未見到全書的日譯本。歐美學者對《集量論》也做了一定的研究,主要有德國弗勞沃奈爾(E. Frauwallner)的有關論文。
《集量論》共分六品(章),各品皆分兩部份︰先「立自宗」,闡述著者的主張;後「破異執」,批駁其他派別的主張。「立自宗」部份所闡述的內容,是研究陳那因明學說的主要依據,其中有不少可以補充漢譯佛典之缺略。「破異執」部份,保存了豐富的關於《論軌》(佛教古因明的代表作)、正理派、勝論、數論、觀行派(彌曼差)的資料,對於研究印度哲學史和邏輯史,具有重要參考價值。
第一品為〈現量品〉。「量」,指知識來源,認識形式以及判定知識真偽的標準等。現量即感覺。這一品前半部份闡述了陳那關於認識論的主張。首先概括說明︰量只有兩種──現量與比量,因為認識的對象只有兩種──自相與共相。現量以自相為對象,比量以共相為對象。接著指出︰正理派以及其他派別所主張的聖教量和譬喻量,「皆假名量,非真實量」。然後具體說明︰真(正確的)現量必須「離名種等結合之分別」,即完全排除概念的作用。真現量共分四種︰根現量、意識現量、自證現量、瑜伽現量。似(錯誤的)現量有七種,前六種加入了概念的識別作用,第七種雖未加入概念,「然非有體」,即不是實在的感覺。最後解釋「量果」,依次列出三種說法。在這裡,陳那依據所量、能量、量果三種劃分,論證存在著相分、見分、自證分的「三分」說。這是陳那對佛教認識論的重要發展,在哲學史上產生了一定的影響。
這一品的後半部份批駁了《論軌》、正理派、勝論、數論、觀行派關於現量的主張。這裡集中了認識論方面的印度哲學史料。
第二品為〈自義(為自)比量品〉。比量即推理。前半部份「立自宗」,解說因明論式(三支作法)中的前二支︰宗與因。首先概括說明︰比量分自義比量與他義比量兩種;然後具體說明︰依據具足「三相」的因(理由、根據),考察所要推定的道理,就是自義比量。「三相」即遍是宗法性、同品定有性、異品遍無性三個方面。如果這三個方面都具備,因就是正因;如果缺少其中的任何一方面,便是似因。因屬於「能比支」。「所比支」是宗,即論題。宗的有法(主詞)與法(賓詞),需要為辯論中的立論者和論敵雙方共同認許(極成),因而它們都不是立論者所要成立的東西(非所立)。「以法簡別之有法」,即以論題的賓詞所說明和限制的主詞,才是「所立」。最後,明確指出宗與因、所比與能比之間的邏輯關係。這裡的內容,對於理解因明推理的本質以及陳那在印度邏輯史上的貢獻,具有重要意義。
第三品為〈他義(為他)比量品〉。首先概括說明︰在自義比量的基礎上,為使他人能夠理解立論者所推知的道理,而說出具足三相的因,叫作他義比量,即把在思維中所進行的推理,用語言表達出來。然後進一步辨析所立與能立,即宗與因。所立需要具備以下條件︰立敵不極成,隨自所樂,不違背現量、比量、自教以及世間共許的道理。如果不具備其中的任一條件,就是似宗。接著指出︰《論軌》和正理派關於所立的主張,都是錯誤的、不完全的,需要加以破除。在解說能立時,陳那詳細闡述了「九句因」。這是他對因明推論的重要貢獻,大大促進了印度古代邏輯學向演繹推理的方向發展。
第四品為〈觀喻似喻品〉,集中說明三支作法的第三支──喻。首先指出,因支在形式上僅能表現出第一相──遍是宗法性,其餘二相需要以喻的形式表示。同法喻顯示同品定有性,異法喻顯示異品遍無性。因此,喻在本質上屬於因的一部份。正理派主張宗、因、喻之外,還需要合、結二支。這是多餘的,應予廢除。陳那把五支作法改造成為三支作法,在印度邏輯史上具有劃時代的意義。最後剖析各種似喻。
第二、第三、第四各品的後半部份,均為「破異執」,保存有豐富的印度邏輯史料,其中有些是現存梵、漢文典籍中沒有的資料,對於研究印度邏輯史具有重要價值。
第五品為〈觀遣他品〉(呂澂譯為〈觀遮詮品〉)。首先排除其他各派都主張的「聲量」,指出︰聲量「非異比量」,它應當包括在比量之內。然後剖析「聲」(語言)的本質,認為語言是由假設而立的,沒有「真實義」。指出︰「聲由遣他門而顯自義」,即語言是通過排除其他性質來表達對象自身的性質。在這裡,陳那提出了因明概念論中最有特色的「遮詮」說──每一概念在肯定某種性質的同時,就否定了與之矛盾的其他性質。隨後重點分析概念的類別,揭示了概念的種、屬關係。這裡涉及「聲明」(梵文文法)的一些問題,十分難解。唐‧玄奘傳譯的因明中,這一部份極為簡略。呂澂先生的《集量論釋略抄》,也略去了這一品。現在,我們從本書中得以了解因明的概念論的內容。這一品還隨處批駁彌曼差、勝論、數論關於「聲」的主張,為研究古代印度邏輯學中的概念論,保存了珍貴的史料。最後指出,其他各派主張的「譬喻量」,也包括在比量之內,應予廢除。
第六品〈觀反斷品〉(呂澂譯為〈觀過類品〉)。集中考察對於正確的推論(真能立),所提出的各種錯誤駁論(似能破)。這裡共列舉十四種「相似」過失,可與《因明正理門論》相互對照。這一品的內容,是在正理學說的基礎上建立的,尚未加以根本改造。
《集量論》頌、釋皆陳那作,文詞簡奧,義理艱深。編譯者法尊,研究藏文佛典五十多年,為國內外知名的佛教學者。在本書中,他對陳那的釋文詳加串解,並參照《因明正理門論》等漢文佛典,隨處附註。本書依據德格版的持財護與雅瑪參賈譯本,並參考北京版的金鎧與信慧譯本,對於兩種藏譯本的同異、優劣,做了一定的考訂辨正。
〔參考資料〕 沈劍英《佛家邏輯》;S. C. Vidya-bhūsana《History of Indian Logic》;H. N. Randle《Fragments From Dignaga》;G. Tucci《The Nyāya-mukha of Diṅnāga》;F. Frauwallner《Bemerkungenzu den Fragmenten Dignāgas》。
成唯識論二卷十七頁云:然心心所、一一生時,以理推徵,各有三分。所量、能量、量果、別故。相見必有所依體故。如集量論伽他中說:似境相、所量;能取相、自證、即能量,及果。此三體無別
成唯識論二卷十七頁云:又心心所,若細分別;應有四分。三分如前。復有第四證自證分。此若無者;誰證第三。心分既同;應皆證故。又自證分,應無有果。諸能量者,必有果故。不應見分是第三果。見分或時非量攝故。由此見分不證第三。證自體者,必現量故。此四分中,前二是外。後二是內。初唯所緣。後三通二。謂第二分,但緣第一。或量非量。或現或比。第三能緣第二。第四證自證分,唯緣第三。非第二者;以無用故。第三、第四、皆現量攝。故心心所、四分合成。具所能緣,無無窮過。非即非離,唯識理成。
大毗婆沙論一百八卷五頁云:問:何故名智?答:能知所知,故名為智。問:何故名所知?答:是智所知,故名所知。尊者妙音、作如是說:能量故名智。所量故名所知。能稱所稱、能度所度、應知亦爾。脅尊者言:能知故名智。若法、是智所行所緣所取境事;說名所知。智與所知、相對建立。故無有智、不知所知;亦無所知、非智所知。無智、無所知;無所知、無智。
成唯識論二卷十七頁云:復有第四證自證分。此若無者,誰證第三。心分既同;應皆證故。又自證分,應無有果。諸能量者,必有果故。不應見分是第三果。見分或時非量攝故。由此見分不證第三。證自體者,必現量故。
ㄅㄛ ㄌㄤˋ ㄗㄨˇ ㄌㄧˋ
船舶前進時所受的阻力。船舶運動時會消耗能量引起波浪,所消耗的能量相當於波浪阻力。為高速狀況下的主要阻力來源。
ㄅㄛ ㄙㄨˋ
波進行的速度,也就是波的擾動或能量傳遞的速度。以聲波與光波為例,在標準大氣壓力下,溫度攝氏零度時,聲波在空氣中的傳播速度約為每秒鐘三百三十一公尺;光在真空中傳播的速度每秒鐘高達三乘以十的八次方公尺。
ㄆㄛˋ ㄒㄧㄠˋ
某些生物本身或體內組織,在沒有氧氣的存在下,為了產生能量而進行的一種化學作用。在生理學上與氧化作用相似,都是生物產生能量藉以維生的方式。通常都有酵素催化。也作「發酵」。
ㄆㄣ ㄗㄨㄟˇ ㄊㄨㄟ ㄐㄧㄣˋ ㄑㄧˋ
於螺槳之外罩以噴嘴,以使流線更形集中的裝置,可充分利用跡流能量。
ㄆㄧˇ ㄆㄟˋ ㄗㄨˇ ㄎㄤˋ
聯接在兩電路間的阻抗值,可使電路出現最大的能量交換。
ㄆㄧㄥˊ ㄌㄧㄡˊ ㄘㄥˊ
大氣圈垂直分層之一,上限為對流層頂,下限為離地約五十公里高度的平流層頂,層內空氣主要為水平運動,故稱為「平流層」。平流層又分為下平流層和上平流層。下平流層早年被稱為「同溫層」,利於飛行;上平流層由於集中的臭氧吸收紫外線能量,而使氣溫隨高度而緩慢增加。
ㄆㄨˊ ㄊㄠˊ ㄊㄤˊ
生物體內最重要的六碳醣分子,為一種醛醣,有甜味,可聚合成澱粉或肝糖;它是植物光合作用的產物,大量存在於水果及若干蔬菜中,可供給人體保溫及提供活動能量。
ㄈㄚ ㄍㄨㄤ ㄦˋ ㄐㄧˊ ㄊㄧˇ
常見的光電元件。是一種化合物半導體,利用其能量間隙剛好在可見光區的特性,通上電流會發光。同時不同的化合物有不同的能量間隙,導致發出光波波長不同,產生不同顏色。因它具有反應快、體積小、低功率消耗、重量輕、壽命長、低阻抗、不易發熱等優點,今日已被廣泛使用在儀表面板、數字顯示器、照相機、家電產品上。英文縮寫為 LED。
ㄈㄤˋ ㄉㄧㄢˋ, 1.將電容器的兩端接以其他的線路,使其儲存的能量釋放。
2.戲稱男女以行動對異性表露愛慕之意。
ㄈㄤˋ ㄕㄜˋ ㄩㄢˊ
放射源就是放射性同位素。每種元素有不同原子量的同位素,不穩定的同位素會不斷放出α、β、γ三種不同能量的放射線,分裂成其他同位素,直到半衰期長達數千年,才達到穩定的狀態。
ㄈㄤˋ ㄖㄜˋ ㄈㄢˇ ㄧㄥˋ
化學反應進行時會放出能量者,稱為「放熱反應」。
ㄈㄥ ㄋㄥˊ
風是由於地面與大氣層吸收太陽熱能的不同而形成的氣流,當其沿地表移動時,其動能可由風車葉片接收,並可轉動發動機和設置風力發電廠。風的能量隨風速的增加而增加,也就是說若風速提升,風車所得到的動力也隨而提升。
ㄈㄨˊ ㄕㄜˋ ㄋㄥˊ
以電磁輻射形式來發射傳遞的能量。
ㄈㄨˋ ㄗㄞˋ, 1.背負。《後漢書.卷五八.虞詡傳》:「先是運道艱險,舟車不通,驢馬負載,僦五致一。」
2.背負重物。引申為苦役。《文選.王延壽.魯靈光殿賦》:「玄熊舑舕以齗齗,卻負載而蹲跠。」《太平廣記.卷四一九.柳毅》:「負載珍重,不復言矣。」
3.從電能或機械上吸收的能源,再度消耗使用的裝置;亦指消耗能量或所消耗的動力大小,稱為「負載」。
ㄉㄧˋ ㄓㄣˋ ㄍㄨㄟ ㄇㄛˊ
以地震發生能量大小作為尺度,來表示地震本身的大小等級,稱為「地震規模」。
ㄉㄧㄢˋ ㄋㄥˊ
電流或帶電物質的能量。電能可經導線輸送到達遠處,並且易於轉換成其他形式的能量,如電熱水瓶,即為電能轉為熱能應用的例子。
ㄉㄧㄢˋ ㄌㄧˋ, 1.發電機所產生的電能量。
2.供電的能力。如:「夏天龐大的耗電量,常造成電力吃緊的窘況。」
ㄉㄧㄢˋ ㄍㄨㄥ ㄌㄩˋ
單位時間內在電路中所消耗的能量。即電壓和電流的乘積。單位為瓦特。
ㄉㄧㄢˋ ㄑㄧˋ
一種利用電產生能量的方式。如:「鐵路電氣化」、「電氣設備」。
ㄉㄧㄢˋ ㄔˊ
將機械能以外的其他形式能量直接轉化為電能的裝置。如化學電池、太陽能電池等。
ㄉㄨㄥˋ ㄨˋ ㄒㄧㄥˋ ㄓ ㄈㄤˊ
可供給動物能量的脂質,由甘油和脂肪酸組成。從動物身上所取得的脂肪,通常為飽和性脂肪,較安定,可加至高溫而不易變質。如豬油、牛油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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