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續華嚴經略疏刊定記

[佛光大辭典]

凡二十卷,或作十六卷。唐代慧苑撰。即續賢首大師法藏之遺稿,註釋新華嚴經者。略稱華嚴略疏刊定記、華嚴經刊定記、華嚴刊定記、續刊定記、刊定記。收於卍續藏第五冊。總立十門,第一卷敘述教起所因、藏部所攝、顯教差別、簡所被機、能詮教體、所詮宗趣、顯義分齊、部類傳譯、具釋題目等九門;第二卷以下入第十依文正釋門,就經之各品,一一立辨名、來意、宗趣、釋文等四科以解釋其文義。

法藏原於唐證聖元年(695)實叉難陀譯出新華嚴經時,即欲註釋其書,然僅註畢妙嚴、十定等二品,即遽然入寂,慧苑乃繼之完成註釋,然於書中自立四種教,而不用法藏之五教判,又新立兩重十玄門,徒招立義繁多之非難。故古來華嚴家以本書為背師自立之新說,視為異端而不用。其現存版本殘闕不全,六、七兩卷闕,另有數品亦闕註釋,唯存十三卷。註疏有慧苑之別章二卷、法詵之纂釋二十一卷等,然今皆不傳。〔華嚴經隨疏演義鈔卷二、東域傳燈目錄、華嚴宗章疏、釋教諸師製作目錄卷三、華嚴發達史〕 p686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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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佛學大辭典(丁福保)]
慧苑

(人名)唐洛京佛授記寺慧苑(定刊等記有京兆靜法寺沙門慧苑等),師華嚴之賢首,深精究一宗,號山首門人。刊定賢首新譯華嚴經之略疏成十五卷,題曰續華嚴經略疏刊定記。加自己之臆見,往往亂賢首之正義。為華嚴一家之異解者。後清涼大師作大疏鈔百卷,糾刊定之謬,師又作新經音義二卷,世稱為慧苑音義。見宋高僧傳六。


華嚴經疏註

(雜語)華嚴經論一卷,後魏靈辨造。華嚴遊意一卷,隋吉藏撰。華嚴還源觀科三卷,隋吉藏撰。華嚴經合論一百三十卷,唐李通玄造論,志寧釐經合論。新華嚴經論四十卷,唐李通玄撰。華嚴經大意一卷,唐李通玄造。華嚴經決疑論四卷,唐李通玄撰。華嚴經骨目二卷,唐實叉難陀撰述。華嚴法界玄鏡二卷,唐釋杜順述,澄觀釋。華嚴五教止觀一卷,隋杜順說。華嚴一乘十玄門一卷,隋杜順說,唐智儼撰。注華嚴法界觀門一卷,唐釋杜順述,宗密註。於大方廣佛華嚴經中搜玄分齊通智方軌五卷,唐智儼記。華嚴五十要問答二卷,唐智儼集。華嚴經內章門等雜孔目章四卷,唐智儼集。

華嚴經探玄記二十卷,唐法藏述。華嚴經文義綱目一卷,唐法藏撰。華嚴經策林一卷,唐法藏述。華嚴經問答二卷,唐法藏撰。華嚴經義海百門一卷,唐法藏述。華嚴關脈義記一卷,唐法藏述。華嚴遊心法界記一卷,唐法藏撰。華嚴三昧章一卷,唐法藏述。華嚴發菩提心章一卷,唐法藏述。華嚴十重止觀一卷,唐法藏撰。華嚴經普賢觀行法門一卷,唐法藏撰。華嚴一乘教義分齊章四卷,唐法藏述。華嚴經旨歸一卷,唐法藏述。華嚴經明法品內立三寶章二卷,唐法藏述。修華嚴奧旨妄盡還源觀一卷,唐法藏述。宋淨源重校。

華嚴經疏六十卷,華嚴經隨疏演義鈔九十卷,華嚴經疏鈔三十卷,以上唐澄觀撰。貞元新譯華嚴經疏十卷,唐澄觀述。華嚴經行願品疏科一卷,普賢行願品別行疏鈔六卷,唐澄觀別行疏,宗密隨疏鈔。華嚴經疏科文十卷,華嚴經疏鈔玄談九卷,華嚴經疏演義鈔八十卷,以上澄觀撰述。華嚴經疏注百二十卷,唐澄觀述。宋淨源錄疏注經。缺卷二十一至七十又九十一至一百。大華嚴經略策一卷,華嚴經入法界品十八問答一卷,華嚴經七處九會頌釋章一卷,以上澄觀撰述。華嚴經綱要八十卷,澄觀疏義,明德清提挈。皇帝降誕日於麟德殿講大方廣佛華嚴經玄義一卷,唐靜居撰。華嚴經文義記六卷,唐靈裕集記。復庵和尚華嚴綸貫一卷,續華嚴經略疏刊定記十五卷,唐慧苑述。華嚴原人論併解四卷,唐宗密述。元圓覺解。註華嚴法界觀科文一卷,唐宗密述。註華嚴法界觀科文一卷,唐宗豫述。華嚴一乘成佛妙義一卷,唐見登集。華嚴經普賢行願品疏科一卷,宋遵式治定。華嚴經要解一卷,宋戒環集。華嚴經吞海集三卷,宋道通述。華嚴法相槃節一卷,宋道通述。法界觀披雲集一卷,宋道通述。註同教問答一卷,宋道通述。釋雲華尊者融會一乘義章明宗記一卷,宋師會述。註華嚴同教一乘策一卷,宋師會述,希迪註。華嚴一乘教義分齊章焚薪二卷,宋師會錄。華嚴一乘教義分齊章科一卷,宋師會述。華嚴一乘教義分齊章復古記六卷,宋師會善熹述。註華嚴金師子章一卷,宋承遷註。註華嚴法界觀門頌二卷,宋本嵩述。註華嚴七字經題法界觀三十門頌二卷,宋本嵩述頌,元琮湛集解。華嚴妄盡還源觀科一卷,宋淨源刊正。華嚴妄盡還源觀疏鈔補解一卷,原人論發微錄三卷,以上宋淨源述。華嚴一乘教義分齊章義苑疏十卷,宋道亭述。華嚴懸談會玄記四十卷,元普瑞集。原人論解三卷,元圓覺解。原人論合解二卷,元圓覺解,明揚嘉祚刪合。華嚴經感應略記一卷,明祩宏輯錄。華嚴大義一卷,明善堅撰。出古庭禪師語錄。華嚴經合論簡要四卷,明李贄簡要。華嚴感應緣起傳一卷,弘璧輯。華嚴經綱目貫攝一卷,永光錄集。華嚴經三十九品大意一卷,永光敬錄。註華嚴經合論纂要三卷,明方澤纂。一乘決疑論一卷,華嚴念佛三昧論一卷,以上彭際清述。華嚴經感應傳一卷,胡幽貞刊纂。華嚴經持驗記一卷,周克復纂。華嚴經談玄決擇六卷,缺首卷。上京沙門鮮演述。圓宗文類,高麗義天集。存十四及二十二。華嚴一乘法界圖一卷,新羅義湘撰。華嚴海印三昧論一卷,新羅明晶述。華嚴心要法門一卷,同上。華嚴鏡燈章一卷,續法集錄。華嚴經文義要決問答四卷,新羅表員集。


[佛光大辭典]
六宗

(一)又作六宗教、耆闍六宗。據華嚴五教章卷一載,南朝之陳代耆闍寺安廩法師立有六宗之判教。即就所詮之理趣,將佛陀一代聖教分判為因緣宗、假名宗、不真宗、真宗、常宗、圓宗。另據法華經玄義卷十上所載,慧光判有四宗之別,即因緣、假名、誑相、常等四宗,其中,因緣宗指毘曇之六因四緣,假名宗指成實論之三假,誑相宗指大品三論,常宗指涅槃、華嚴等之常住佛性、本有湛然。安廩即根據其說,復加真宗(法華經)、圓宗(大集經),成為六宗之說。

然據華嚴五教章卷一、華嚴五教章義苑疏卷二等載,上記四宗為北齊大衍寺曇隱所立,安廩所立六宗教中,前二者與曇隱所立相同,第三不真宗說明諸大乘通說諸法如幻化等,第四真宗說明諸法真空之理等,第五常宗說明真理恆沙功德常恆等義,第六圓宗說明法界自在、緣起無礙、德用圓備,即指華嚴法門等。又不真宗與真宗二者,乃由曇隱所立不真宗分出,圓宗則由其所立之真實宗分出。其中,常宗與諸師之同歸時教相同,圓宗與自軌所立五宗教中之法界宗相同。〔四教義卷一、法華玄義釋籤卷十九、續華嚴經略疏刊定記卷一〕

(二)日本奈良時代之六種宗派,稱為南都六宗。即法相宗、三論宗、俱舍宗、成實宗、華嚴宗、律宗。 p1270


刊定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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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教

係就諸經之內容、形式等,而將佛陀一代之教說判釋為四類。

(一)宗愛法師所立。又稱四時教。據法華經玄義卷十上、大品經遊意等載,係依頓教、漸教、不定教等三教中之漸教再立四種。即:(一)有相教,指佛陀於初成道十二年中所說之小乘三藏,屬於「見有得道」之旨。(二)無相教,指佛陀自成道十二年後至說法華經以前之期間所說諸般若經,屬於「見空得道」之旨。(三)同歸教,指佛陀宣說法華經期間所說「會三歸一」、萬善悉向菩提等之旨。(四)常住教,指佛陀最後於娑羅雙樹間所說之涅槃經,即「佛性常住」、一切眾生悉有佛性等之旨。

然據華嚴經疏卷一載,四時教由劉宋之岌法師判立;而另據法華經玄義卷十上載,虎丘山之岌師僅判立有相、無相、常住等三時教,華嚴宗四祖澄觀亦謂武丘山之岌法師判立三時教。準此而言,劉宋之岌法師與虎丘山之岌師為同一人;然果爾如此而衡之常理,則亦無相同之一人而作兩種判教之理。由是可推知岌法師所立者為三時之說,宗愛即基於其說再立四教。又今雖於宗愛之事不詳,然知四教判釋在南朝十分盛行,為諸法師採用,如莊嚴寺之僧旻即接受此說。

(二)北齊大衍寺之曇隱所立。又稱四宗教、四宗。據華嚴五教章卷一、華嚴經探玄記卷一等載,即:(一)因緣宗,說六因、四緣之義,主張諸法皆各有其體性,如小乘說一切有部之宗旨。(二)假名宗,說諸法悉皆虛假而無實性,如成實論、經量部之宗旨。(三)不真宗,說諸法皆空,假立之名相亦然,如諸大乘般若經之經義。(四)真宗,說如來藏性之緣起,主張佛性平等、法界自在,如涅槃、華嚴等諸經之經義。

另有數種四宗教之判釋,內容與曇隱之說相同。如法華經玄義卷十上載,光統律師立因緣宗、假名宗、誑相宗、常宗等四宗。淨影寺慧遠於大乘義章卷一判有立性宗、破性宗、破相宗、顯實宗等四宗。

(三)梁代光宅寺之法雲所立。又稱四乘教。據華嚴五教章卷一載,即:聲聞乘教、緣覺乘教、菩薩乘教之三乘教,與一乘教合為四教。三乘教指佛陀演說法華經以前之教法,屬於權教,一乘教則指法華經之一乘教法,屬於實教。

另據法華經玄義卷十上載,法雲與僧柔、慧次等諸師皆判立頓、漸、不定之三教,而於漸教之中廣說五時教判,然未曾見及四乘教之名稱。今謂法雲立四乘教,或係依其法華經義記卷四之說法而附會者。茲列舉其文如下(大三三‧六一九上):「三種寶車,即是羊、鹿、牛車,即譬昔日阿羅漢、辟支佛、大力菩薩三學人究竟果;珍寶大車,平等種,無三種差別,即譬今日法華經中,為眾生受記同得佛果。」〔華嚴經探玄記卷一〕(參閱「三車四車」557)

(四)梁代真諦三藏所立。據圓測之解深密經疏卷一載,即:(一)四諦教,指阿含經,闡說四諦之旨。(二)無相教,指諸般若經,闡說諸法皆空之旨。(三)法相教,指楞伽經等,分別諸法緣起之相狀。(四)觀行教,指華嚴經等,闡說證入法界之觀行。

然據華嚴經探玄記卷一載,此四教係隋代笈多三藏所立,而真諦之教判則為頓、漸之二教。另據華嚴經疏卷一載,真諦所立者為轉輪、照輪、持輪之三輪。故推斷上記之四教並非真諦之教判。〔續華嚴經略疏刊定記卷一〕

(五)隋代天台宗智顗大師所立。分為化法、化儀二種:(一)化法四教,佛陀教化眾生之教法內容可大別為藏、通、別、圓等四教。(二)化儀四教,佛陀教導眾生之方式有頓、漸、祕密、不定等四教。〔天台八教大意、止觀義例卷上〕(參閱「化法四教」1325、「化儀四教」1327)

(六)新羅元曉所立。據華嚴經探玄記卷一載,即:(一)三乘別教,指四諦、緣起等經,即對三乘之人說人空之理;僅說人空之理,故謂之別。(二)三乘通教,指般若、深密等經,為三乘之人說人、法二空之理;人、法二空俱談,故謂之通。(三)一乘分教,指瓔珞、梵網等經,獨為一乘之人說部分之普法。(四)一乘滿教,指華嚴等經,為一乘人說全部之普法。

(七)唐代靜法寺之慧苑所立。據續華嚴經略疏刊定記卷一載,即:(一)迷真異執教,指迷惑於諸外道之說,於此廣起異執,如印度、西域等地之九十五種外道,與我國之孔孟、老莊等學說。(二)真一分半教,指小乘諸部派之教義,彼等於真如的隨緣與不變之二分中,僅說部分凝然不變之義,故謂之真一分。又僅說人空所顯之理,故謂之半教。如小乘說一切有部、多聞部所說之「三無為」,或分別論者所說之「四無為」。(三)真一分滿教,指瑜伽、唯識等論所說之旨,雖明了人、法二空,然所彰顯之真性仍僅屬凝然不變之義而未能達顯隨緣之義。(四)真具分滿教,分為理事無礙門與事事無礙門,前者指維摩、仁王、法華、涅槃等經之教義,後者指華嚴一乘之教義。二門所說,皆具足真如之不變、凝然二義。惟華嚴經疏鈔玄談卷四對慧苑之教判有所非議,謂教判中不應列入外道之邪說,且所謂半滿、分滿等語亦欠妥當。〔宋高僧傳卷六〕 p1759


因分果分

為因分、果分之並稱。即因之分齊與果之分齊之意。又可稱為「因分可說、果分不可說」、「緣起因分、性海果分」。此說係出自十地經論。據華嚴五教章卷一之解釋,果分,為諸佛自內證之境界,唯與「證」相應,而遠離一切外聞言說,故不可說。因分,為隨應機緣而起之教法,乃因人(即因位之修行者)所知所了之分齊,故可言說。

另據華嚴經探玄記卷十舉出因分、果分之多重說法:(一)能詮之教為因分,所詮之義為果分。(二)地前菩薩之因行為因分,地上菩薩之證智為果分。(三)十地分為漸增、圓滿二門,若就漸增門有分齊故可說,稱為因分;若就圓滿時門無分齊故不可說,稱為果分。(四)十地之法門,若在聽聞者之意識上,顯現相似之義者為因分;若言慮俱亡,證入十地之正行,離諸言教之相者為果分。

然法藏對上述之四說,認為皆不契理,而自釋為二重之義:(一)十地有就實、隨相二種:就實之十地,唯佛所知、佛智所行,故稱果分;隨相之十地,為菩薩所知所行,故稱因分。亦即果分玄絕,不可言說;因分隨機教化,則可言說。(二)十地有妙智、方便寄法二種:若就妙智而論,正智乃真如之境,離相離言,故稱果分,為不可言說者;若就方便寄法而論,乃為顯示十地之差別,而隨應大眾之機緣以解說十地之義,故稱因分,為可言說者。此說中法藏將果分解釋為佛之所知所行,對於此點,慧苑有異說,其於續華嚴經略疏刊定記卷九舉出,因、果二分皆在十地,二者乃非一非異。澄觀亦於其所著之華嚴經隨疏演義鈔卷三十四之中舉出,證入涅槃之智如同入於究竟之果海,故知因、果二分之分別,乃在修與證之間的暫時差別,二者原本無二,猶如波之於水。此外,法藏於華嚴五教章卷一中,將此因、果二分視為別教一乘中之二門。〔十地經論卷二、華嚴五教章通路記卷二〕(參閱「同別二教」2244) p2274


迦羅

(一)梵語 kāla,巴利語同。又作柯邏。意譯為時。於印度說時之名有迦羅、三摩耶二種。佛教中,於律中所說非時食、時藥、時衣等之時為迦羅。因恐與外道所執著為實在之時(梵 kāla)混同而生邪見,故除在律中提說之外,餘多用三摩耶之語。又有一說將時分為迦羅時、三摩耶時、世流布時等三種。又依大方等大集經卷四十二星宿品之說,謂一迦羅等於一千六百剎那,相當於現今之四十八秒〔大智度論卷一、續華嚴經略疏刊定記卷二〕(參閱「三摩耶」672)

(二)梵語 kalā。極微數量之名稱。(參閱「歌羅分」5823) p3979


華嚴刊定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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華嚴略疏刊定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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華嚴經刊定記

凡十五卷(或十六卷)。唐代慧苑撰。全稱續華嚴經略疏刊定記。又作華嚴刊定記、華嚴經略疏刊定記。收於卍續藏第五冊。內容係開立十門以注釋八十華嚴。十門即:(一)教起所因,(二)藏部所攝,(三)顯教差別,(四)簡所被機,(五)能詮教體,(六)所詮宗趣,(七)顯義分齊,(八)部類傳譯,(九)具釋題目,(十)依文正釋。

撰者慧苑乃法藏門下六哲之一,雖繼承其師之遺志而作此刊定記,然書中背師自立之說不少。直至清涼大師澄觀出,作華嚴大疏鈔以破斥其異轍。又日本早期即依刊定記宣講八十華嚴,及至大疏鈔傳入時,方知其非,以後則依大疏鈔而宣講。〔諸宗章疏錄卷一、東域傳燈目錄卷上〕 p5251


華嚴經略疏刊定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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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譯大方廣佛華嚴經音義

凡二卷。收於中華藏第一輯第三十冊。唐代慧苑撰。就新譯大方廣佛華嚴經八十卷中之難字加以注音釋義之書。又稱大方廣佛華嚴經音義、新譯華嚴經音義、華嚴經音義、慧苑音義。書內附有華嚴經中梵語之正翻及略解,並引內外典以說明譯語之字音、字義。所引之書目甚多,除內典外,尚有教外典籍,如論語、孟子、易經、毛詩、尚書、禮記、莊子、國語、史記、漢書、老子、說文、蜀志、晉書、墨子、淮南子、管子、山海經等,及諸家注本、歷來各類形音義辭書,凡百餘種。本書是在續華嚴經略疏刊定記之後所撰述者。又本書在高麗藏本、宋、元、明等各版本之間頗有差異,且高麗藏及宋、元等三本均為二卷,明本為四卷,而慧琳音義卷二十一以下至卷二十三收載者則為三卷。日本京都小川睦之輔所藏者,係本書之古寫本,題為新譯華嚴經私記音義,今為日本國寶之一。其他有關新譯華嚴經之新增音義者,有東京國立博物館所藏,附於大治(1126~1131)年間所寫之玄應音義卷一末者,該書撰者不詳;另有日人喜海所撰新譯華嚴經音義一卷(收於大正藏第五十七冊)。其中,喜海之音義唯於經中之難字付以假名、四聲、清濁及反切而已。〔貞元新定釋教目錄卷十四、宋高僧傳卷六、諸宗章疏錄卷一〕 p5471


慧苑

(673~743?)唐代僧。京兆(陝西)人。師事華嚴宗三祖法藏,深究華嚴,為同門之上首。曾繼續法藏未完成之著作華嚴經之略疏,而撰續華嚴經略疏刊定記十五卷。雖述法藏之說,然時參己見而異於其師,之後,清涼國師澄觀作大疏鈔百卷逐一破斥慧苑之思想,遂被逐出列祖之統。

師對新譯華嚴經以論理之觀點理解,並以唯識等立場批評之,故頗受現代人之重視。其學說與華嚴宗之傳統說法最大分歧處即其判教說,將法藏之小、始、終、頓、圓之「五教」說廢除,另立迷真異執、真一分半、真一分滿、真具分滿等「四教」,將佛教教義概括在四教之中。又智儼、法藏兩代相承之十玄緣起說,至慧苑時,亦改作十種德相和十種業用兩重。另著有新譯華嚴音義二卷,即新譯大方廣佛華嚴經音義之略稱,世稱慧苑音義。〔華嚴經疏卷二、宋高僧傳卷六、六學僧傳卷二十三、貞元新定釋教目錄卷十四〕 p6037


藏教

為天台大師智顗所立「化法四教」之一。全稱三藏教。即小乘教之別稱。關於其名稱,四教義卷一載(大四六‧七二一上):「釋三藏教名者,此教明因緣生滅四聖諦理,正教小乘,傍化菩薩。所言三藏教者,一修多羅藏,二毘尼藏,三阿毘曇藏;(中略)此之三藏教的屬小乘。」此即以三藏為小乘教之別稱。其中之修多羅藏,指四阿含;毘尼藏,指八十誦律;阿毘曇藏,指佛及諸弟子之分別法義。此三者通稱為「藏」,係以其各皆含藏有一切文理之故,亦即阿含為定藏,毘尼為戒藏,阿毘曇為慧藏;合此三藏之教,具有轉惡為善、轉迷開悟、轉凡成聖之功用,故並稱為三藏教。

於天台宗之判教中,此教為化法四教中居最初者;此教之人,觀因緣生滅之四諦,斷除見思二惑,了盡子縛果縛,而入無餘涅槃,以「灰身滅智」為其極果。此教所被化之機有三乘之別,正教聲聞、緣覺二乘,傍化菩薩。其中,聲聞觀四諦,緣覺觀十二因緣,菩薩修六度,各期得果。(一)聲聞之修行階位有七賢、七聖之別。(1)七賢,屬於凡位,又稱七方便。其中,以三賢為外凡,四善根位為內凡。(2)七聖,即隨信行乃至俱解脫之阿羅漢,即見道以上之聖者,依根機之利鈍而立三道四果等之差別。(二)緣覺之人因為根利之故,不經次位即行得覺,不僅斷除正使,且亦掃除習氣。(三)菩薩亦不立次位,經三阿僧祇百大劫廣修六度百福之行,伏惑行因,於最後身證得八相成道,即達此教之佛果,此稱劣應生身。

三乘之法門雖各不相同,其修行位次與斷惑修證亦互有差異,然卻同修「析空觀」,同證偏真之空理,同歸灰斷,故稱為拙度。又智顗以此教具有「有門、空門、亦有亦空門、非有非空門」等四門之別,而配以有門毘曇、空門成實、亦有亦空門昆勒論、非有非空門車匿所用之論,然因昆勒論與車匿所用之論在我國夙無譯本,智顗即主依毘曇有門,傍取成實空門之意,來闡明藏教之義理及修行階位等。四教義卷六(大四六‧七四一上):「『兩門不度,不可懸判,空門明義勝阿毘曇,何故捨勝用劣?』答曰:『毘曇雖劣,而是佛法根本,是故佛去世後流傳利物,且又大乘經論破小乘,用小多取毘曇有門,少用空門。』」

又關於智顗將三藏教判為小乘教之別名,慧苑之續華嚴經略疏刊定記卷一,曾舉出四項過失以非難之。四失者,即:(一)濫涉大乘失,(二)大無三藏失,(三)特違至教失,(四)不定失。華嚴宗四祖澄觀則於其華嚴經隨疏演義鈔卷二,論列三藏教之所以不宜名為小乘教之原因,而謂三藏教亦含有大乘六度菩薩,能斷除三十四心之結,而證成真佛,故不宜視同小乘教。然高麗天台宗僧元粹之天台四教儀備釋卷上則反其說,而謂(卍續一○二‧七七上):「今考大本,別意有三:一小乘三藏部別故(大乘戒藏在梵網經),二小乘三藏隔異故(經律論學互相不融),三小乘三藏破舊醫故(客醫正術對破邪外),故名小乘為三藏教。」此即認同智顗之說者。〔法華經玄義卷四下、卷十上、法華經文句卷九上、摩訶止觀卷三下、四念處卷一、卷二、法華玄義釋籤卷二十、止觀輔行傳弘決卷三之三、卷三之四、八教大意、天台四教儀集註卷上、教觀綱宗、守護國界章卷上之上、法華玄義私記卷一〕p6608


難提迦物多

梵語 nandy-āvarta。意譯喜旋。指佛髮右旋之相,乃佛德相之一。據慧苑之續華嚴經略疏刊定記卷八載,得佛相髮者,於梵本稱為難提迦勿多相髮,其髮右旋,光淨潤澤。〔大方廣佛華嚴經隨疏演義鈔卷五十、慧苑音義卷上〕(參閱「卍字」2202) p672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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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華佛教百科全書]
五宗教

齊‧護身寺自軌所立的判教用語。乃就所詮之義趣,將一代聖教分判為五種宗旨。即(1)因緣宗,(2)假名宗,(3)誑相宗(又名不真宗),(4)常宗(又名真宗),(5)法界宗。《法華經玄義》卷十(上)云(大正33‧801b)︰
「六者佛馱三藏學士光統所辨四宗判教︰(一)因緣宗,指毗曇六因四緣。(二)假名宗,指成論三假。(三)誑相宗,指大品、三論。(四)常宗,指涅槃、華嚴等常住佛性本有湛然也。七者有師開五宗教,四義不異前。更指華嚴為法界宗。即護身自軌大乘所用也。」

此中,如薩婆多部、雪山部、多聞部等,說六因四緣之理,破外道之邪因無因等,稱因緣宗;如經量部、說假部、《成實論》等,以有為諸法悉由因緣生而無自性,唯立假名,稱假名宗;諸部之般若及三論等說即空如幻之理,明一切法虛妄不真實,稱不真宗;涅槃等說法身常住悉有佛性的真理,稱真宗;《華嚴經》名法界自在無礙的法門,稱法界宗。

〔參考資料〕 《四教義》卷一;《華嚴五教章》卷一;《華嚴經探玄記》卷一;《續華嚴經略疏刊定記》卷一;《新華嚴經論》卷三;《法華玄義釋籤》卷十(上)。


五教

判教用語。即將佛陀一代聖教(含大小乘經典)分判為五類。有多種說法,略述如下︰

(一)唐‧波頗蜜多羅三藏所立︰稱為波頗五教。即︰

(1)四諦教︰說苦集滅道之四諦法,使聲聞悟真空涅槃之理,如《阿含經》。

(2)無相教︰說諸法皆空之法,使二乘空諸有之相、悟大乘法空之理,如《般若經》。

(3)觀行教︰說諸觀心行法,使明修因契果之理,如《華嚴經》。

(4)安樂教︰說常樂我淨四德及常住寂滅之理,使眾生得大安樂,如《涅槃經》。

(5)守護教︰說守護正法之事,使眾生護持而不失,如《大集經》。

(二)唐‧賢首大師所立︰稱為賢首五教。即︰

(1)小乘教︰又稱愚法小乘教。此教以隨機故,單說人空,不明法空,但依六識三毒,建立染淨根本,未盡法源,唯論小乘,故名小乘教,如《阿含經》。

(2)大乘始教︰又稱生教、權教、分教。此教廣說法相,少說法性,未盡大乘法理,是大乘之初,故名始教,如《般若經》。

(3)大乘終教︰又稱熟教、實教。此教多說法性,雖說法相,亦會歸性,是大乘之終極,故名終教,如《楞伽經》。

(4)頓教︰此教明一念不生,即名為佛,不依地位漸次而說,故名頓教,如《維摩經》。

(5)圓教︰又稱一乘圓教。此教所法,唯是無盡法界,性海圓融,緣起無礙,相即相入,故名圓教。

此五教與十宗合稱五教十宗,同為華嚴宗之判教。

(三)唐‧圭峰宗密所立︰

(1)人天教︰說三世業報善惡因果之理,持五戒免三途生人道中,修十善及施戒生六欲天,修四禪八定生色無色天。

(2)小乘教︰說我空之理,修無我之觀智,以斷三毒,止息諸業,證得我空真如,乃至灰身滅智,永離諸苦。

(3)大乘法相教︰說唯識所變之理,依二空之智修唯識觀及六度四攝等行,漸漸伏斷煩惱所知二障,證二空真如,成菩提涅槃之妙果。

(4)大乘破相教︰說一切皆空之理,觀無業無報無修無證、生死涅槃平等如幻,破諸法定相之執。

(5)一乘顯性教︰謂不藉方便隱密,直指自心即是本覺真性,離諸妄想執著而得見自身如來廣大之智慧。

此五教與《禪源諸詮集都序》卷上之二所出的三教,唯開合不同而已。彼所謂三教即密意依性說相教、密意破相顯性教、顯示真心即性教。其中密意依性說相教又分三類︰一者人天因果教,即此五教中之人天教。二者說斷惑滅苦樂教,即小乘教。三者將識破境教,即大乘法相教。而密意破相顯性教乃大乘破相教,顯示真心即性教乃一乘顯性教。

又此五教,比之於賢首五教,則有異同。《華嚴原人論發微錄》卷中云(卍續104‧195上)︰「小乘教即賢首愚法,攝初人天教,大乘法相即賢首分教,大乘破相即賢首始教,一乘顯性即終頓圓同教一乘。」《華嚴原人論解》卷中亦云(卍續104‧239上)︰「若依賢首五教者,(一)小乘教同此第二,(二)大乘始教當此三、四, (三)終教、(四)頓教、(五)圓教當此第五,良以賢首後三皆約一乘,故圭峰合之。」

(四)齊‧護身寺自軌所立︰稱護身五宗或護身五教。即︰

(1)因緣宗︰小乘薩婆多部、雪山部、多聞部等所說,即立真正之因緣破外道邪因、無因等邪說,故名因緣宗。

(2)假名宗︰小乘經部、說假部、《成實論》等所說,主張一切諸法唯有假名,無有自性,故名假名宗。

(3)不真宗︰諸部般若所說,主張即空之理,一切法皆不真實,故名不真宗。

(4)真宗︰即《涅槃經》等所說,主張一切眾生悉有佛性,故名真宗。

(5)法界宗︰《華嚴經》所說的法界自在之法門。

(五)南北朝時期,道場寺慧觀、定林寺僧柔、慧次、開善寺智藏及光宅寺法雲等人所立︰一般稱作慧觀五教,又稱五時。乃將佛陀一代聖法先分判為頓、漸二教,漸教中又別立五教,即有相教、無相教、抑揚教、同歸教、常住教。

(六)齊‧劉虬所立︰稱劉虬五教,又稱五時。乃分判一代聖教為頓、漸二教,於漸教中又分五教,即人天教、有相教、無相教、同歸教、常住教。

(七)日本融通念佛宗之判教︰乃該宗中興之祖大通融觀所立。

(1)人天教︰說修五戒十善,感人天果報之教。

(2)小乘教︰說依次修四諦、十二因緣及六度,而得聲聞、緣覺、菩薩三乘果報之教。因其所證僅止於人空一面,未知法空,故為小乘教。

(3)漸教︰有二種︰一者謂理事各別,性相不融,五性差異,不許無性有情(闡提)成佛,以八識建立諸法,少說法性,多示法相。如法相宗所說。二者謂事理不二,性相互容,主張定性二乘終必開悟,無性闡提亦有成佛之時,談如來藏隨緣,少說法相,多示法性,如《起信論》所說。此二說雖有別,然於證悟皆有次第階位之別,故稱漸教。

(4)頓教︰謂五法、三自性、八識、二無我等一切絕離,不立法相,一念不生前後際斷之教。因不同於漸教之立次第階位,故名頓教。

(5)圓教︰即圓滿具足之教,統攝前四教,即一多具足,相即無礙,主伴無盡,一法一切法,一斷一切斷,一行一切行,一成一切成,彼此互具互融,超一切思議之境。融通念佛宗即此圓教。

此五判教,與華嚴五判教比較,雖有多開人天教、合始終二教為漸教之差異,然大體上是相同的。

〔參考資料〕 (一)《華嚴經疏》卷二;《續華嚴經略疏刊定記》卷一;《華嚴經疏鈔玄談》卷五;《大明三藏法數》卷二十一;《大藏法數》卷二十七;《教乘法數》卷十九。(二)《華嚴經疏》卷三;《華嚴經探玄記》卷一;《華嚴五教章纂釋》卷十二。(三)《圓覺經大疏》卷上。(四)《五教章》卷上之二。(五)《華嚴經疏》卷一;《法華玄義釋籤》卷上之十。(六)《華嚴經疏》卷一。(七)《融通念佛章》;《融通念佛章私記》卷上;《融通念佛章集註》卷二;《融通圓門章私信句》卷上;《融通圓門章明眼記》。


六宗

(一)陳朝耆闍寺安廩所立之判教︰又稱耆闍六宗、六宗教。乃就所詮之理趣,將一代聖教分判為六宗,即︰(1)因緣宗,謂小乘之薩婆多部。(2)假名宗,謂小乘之經部。(3)不真宗,謂諸大乘通說諸法如幻化之理。(4)真宗,說諸法真空之理。(5)常宗,謂真理恒沙功德常恒等義。(6)圓宗,明法界自在、緣起無礙、德用圓備等義,即華嚴法門。

依《華嚴五教章》卷一所載,大衍寺曇隱立有四宗教,即(1)因緣宗,謂小乘薩婆多等部。(2)假名宗,謂成實經部等。(3)不真宗,謂諸部般若,說即空理,明一切法不真實等。(4)真實宗,謂涅槃法華等,明佛性、法界、真理。而安廩所立之六宗,其前二宗同於曇隱之因緣、假名二宗;不真宗、真宗同其不真宗;圓宗則由其所立之真實宗分出,同於自軌之五宗教中之法界宗;常宗則同於諸師所立之同歸時教。

又依《法華玄義》卷十(上)所說,佛馱三藏、學士光統立四宗判教,即 (1)因緣宗,指毗曇六因四緣。(2)假名宗,指成論三假。(3)相宗,指大品三論。(4)常宗,指涅槃華嚴等。安廩謂其所收不全,故另闢真宗、圓宗而成六宗。

(二)指日本奈良時代所行的六種宗派︰又稱南都六宗,即法相、三論、俱舍、成實、華嚴、律等六宗。至平安時代,加天台、真言二宗,稱八宗。

〔參考資料〕 (一)《四教義》卷一;《法華玄義釋籤》卷十九;《續華嚴經略疏刊定記》卷一。


四教

將佛陀一生之說教,依內容、形式而分判為四類。古來採用此種分類法者頗多,如慧苑於《華嚴經疏刊定記》卷一舉五家,澄觀於《華嚴經疏鈔玄談》卷四舉四家,茲略述如下︰

(一)宗愛所立︰又稱四時教。出於《法華玄義》卷十(上),係漸教的四分說。

(1)有相教︰指釋迦於初成道十二年間所宣揚之小乘三藏,揭示見有得道之教法。

(2)無相教︰指十二年以後至說《法華經》之間,宣揚諸部般若等,揭示見空得道之教法。

(3)同歸教︰即宣揚《法華經》時,所揭示的會三歸一、萬善同歸之教法。

(4)常住教︰即最後宣揚《涅槃經》,而揭示佛性常住、闡提作佛之教法。

或以為蕭梁莊嚴寺僧旻亦採用此教判。又《華嚴經疏鈔玄談》卷四說南朝宋之岌法師立三時教。依推斷,宗愛即依之別立《法華經》為同歸教,而成立此四時教說。

(二)北齊‧大衍寺曇隱所立︰又稱四宗教或四宗。出自《華嚴五教章》卷上、《華嚴經探玄記》卷一等。

(1)因緣宗︰謂諸法由因緣而生。指小乘中有部等之教說。

(2)假名宗︰雖謂諸法虛假無實,但未否定其假名者。指小乘中成實、經部等所說。

(3)不真宗︰謂一切皆空。雖有假名而不真,無所有。即大乘中諸部般若所說。

(4)真宗︰說如來藏緣起,主張佛性平等、法界自在。即《涅槃經》、《華嚴經》等所說。

又,《法華玄義》卷十(上),另載光統所立之因緣、假名、誑相、常等四宗;《大乘義章》卷一說淨影寺慧遠立︰立性、破性、破相、顯實等四宗。此等名稱雖不同,但判教方式大致相同。

(三)蕭梁‧光宅寺法雲所立︰又稱四乘教。出自《華嚴經疏探玄記》卷一、《華嚴五教章》卷上。即三乘教、一乘教。三乘教,指《法華經》所說的臨門三車,即法華之前所說的聲聞乘教、緣覺乘教、菩薩乘教等三種權教。一乘教,即所謂四衢所授之大白牛車,指法華一乘之實教。

(四)隋‧笈多所立︰依圓測《解深密經疏》卷一所說。

(1)四諦教︰指四阿含等所宣說的四諦之理。

(2)無相教︰即諸部般若所宣說的諸法皆空無相。

(3)法相教︰即《楞伽經》等分別諸法緣起之相狀。

(4)觀行教︰指《華嚴經》等所宣演的證入法界之觀行。

圓測主張此說出自梁‧真諦三藏。但《華嚴經探玄記》卷一、《華嚴經疏》等,皆說此四教係笈多所立。據《探玄記》卷一所說,真諦立頓、漸二教;《華嚴經疏玄談》卷四說,真諦依《金光明經》立轉、照、持三輪,可知此四教之說當非真諦所立。

(五)隋‧天台智顗所立︰乃就釋尊一生所說教法,依內容分為化法四教,依形式分為化儀四教。

(1)化法四教︰即{1}藏教,指小乘。{2}通教,指諸大乘經的通說。{3}別教,指不通小乘的大乘特有之教說。{4}圓教,圓滿之教說,指《華嚴》、《涅槃》和《法華》。

(2)化儀四教︰即{1}頓教,{2}漸教,{3}祕密教,{4}不定教。

此二種四教再配合五時,即成五時八教判釋。此外,天台宗又有三種四教之論。此即方等四教、涅槃四教,與別教四教。此說具見於《法華玄義》卷十(下)、《八教大意》、《四教儀集註》卷上等書中。

(六)新羅‧元曉所立︰出自《華嚴經探玄記》卷一、清涼《華嚴經疏鈔玄談》卷四等。

(1)三乘別教︰即對三乘人唯說人空之理的四諦教,如緣起經等。

(2)三乘通教︰指為三乘行者具說人、法二空之理的《般若經》、《深密經》等。

(3)一乘分教︰指不共二乘,單為一乘人宣說部份普法的《瓔珞經》、《梵網經》等。

(4)一乘滿教︰指為一乘人具說普法的《華嚴經》等。

《華嚴經疏鈔玄談》卷四批評此判釋大同於天台,「但合別圓加一乘分耳。」

(七)唐‧靜法寺慧苑所立︰又稱四種教。出自《華嚴經疏刊定記》卷一、《華嚴經疏鈔玄談》卷四等。

(1)迷真異執教︰即諸外道迷於真理,謬執妄法異因;指西域九十五種外道及我國孔丘、老聃、莊周等持論。

(2)真一分半教︰即於真如之不變、隨緣二義中,僅說凝然不變之義,故稱真一分。又因僅說生空所顯之理,故稱半教。即指小乘諸部之教說。

(3)真一分滿教︰指僅得真如不變之義,而未明隨緣之義,故雙辯生法二空者。指《瑜伽論》、《唯識論》等所說。

(4)真具分滿教︰指具得真如之隨緣、不變二義之教說。此又分理事無礙門、事事無礙門二義。前者即《維摩》、《仁王》、《法華》、《涅槃》等經所說,後者指華嚴一乘之教。此判根源於《寶性論》卷四所說。

澄觀《華嚴經疏鈔玄談》卷四駁斥此判,其文云(卍續8‧476上)︰
「然今判聖教,那參邪說﹖若對教主,應如此方,先立三教,或如西域分內外及六師等。(中略)又依涅槃為半滿者,後二既滿,不應復有一分之言,既但得不變一分,豈名為滿﹖又涅槃半滿,豈唯約二空,豈彼不說妙有而呵空耶﹖(中略)故其所立未為允當。」

〔參考資料〕 (一)《大品經遊意》。(三)《華嚴經探玄記》卷一;《續華嚴經略疏刊定記》卷一;《華嚴經疏鈔玄談》卷四;《華嚴五教章義苑疏》卷二;《華嚴五教章復古記》卷二;《華嚴五教章纂釋》卷上之十一。(四)《探玄記南紀錄》卷一之四。(五)《維摩經玄疏》卷三;《四教義》;《華嚴經探玄記》卷一;《華嚴五教章》卷一;《華嚴經疏鈔玄談》卷四;《佛祖統紀》卷三(上);《天台四教儀集註》。(六)《續華嚴經略疏刊定記》卷一;《探玄記南紀錄》卷一之四。(七)《宋高僧傳》卷六;《華嚴探玄記發揮鈔》卷一。


因分‧果分

華嚴宗教義。出自世親的《十地經論》。因分是普賢的境界,可說。果分是諸佛的自證境界,不可說。因此又稱因分可說、果分不可說。或稱緣起因分、性海果分。

《十地經論》卷二引《十地經》之文,云(大正26‧133c)︰「如空中鳥跡,難說不可見,十地義如是,不可得說聞,(中略)我但說一分。」又云︰「前言十地義,如是不可得說聞,今言我但說一分,此言有何義,是地所攝有二種︰(一)因分,(二)果分。說者謂解釋,一分者是因分於果分為一分故,言我但說一分。」

法藏賢首依《十地經論》的解釋,在《五教章》卷一以此因分、果分為別教一乘之二門,謂(1)性海果分,指諸佛之內證,唯與證相應,而不與教相應,即遠離外聞,故為不可說。(2)緣起因分,乃普賢之境界,係隨應機緣所起,與教相應,有因人所知所了之分齊,是為可說。

據《華嚴經探玄記》卷十所載,就此因分、果分,有以下種種說法︰

(1)以能詮之教為因分,所詮之義為果分。

(2)以地前菩薩之因行為因分、地上菩薩之證智為果分。

(3)十地分漸增、圓滿二門。若約漸增門,則有分齊,因此可說,如月之漸增;就圓滿門,則無分齊,故不可說,如滿月時無差別。

(4)十地有二義,一者,於教所安立之十地法門,在聽聞者之意識上顯現相似之義,名為因分。二者,言慮俱亡而證入十地正行,離諸言教所安立之相,名為果分。因此因分可說,果分不可說。

對以上四說,法藏曾加以評破云(大正35‧299a)︰
「今釋有兩重。(一)此十地有二分︰一就實十地,唯佛所知、佛智所行,名為果分。(中略)二隨相十地,菩薩所知、菩薩所行,名為因分。是即果分玄絕,當不可說,因分約機,是即可說,此義通一部經中大意。(中略)(二)言十地有二分︰(一)約妙智,正證智如境故,離相離言故,名果分,即不可說,如彼鳥跡同於虛空不可說也。(二)約方便寄法,顯地差別如下文,初二三地宮同世間,四五六地同二乘等。又寄禪支道品諸諦緣生以顯地別,令眾因此表解地義,故名因分。」

此中,第一義係以佛之所知所行為果分,菩薩之所知所行為因分;第二重乃以正智為果分不可說,方便寄位而顯十地之差別為因分可說。

對於法藏之以果分為佛之所知所行,慧苑於《續華嚴經略疏刊定記》卷九持反對說法,他認為因分、果分唯在十地,於一證智,從不壞相方面而言是可言說,故名為因分,就「相即無相、非言所及」方面而言,則名為果分。因此,因、果二分非一非異。關於此,澄觀亦於《華嚴經隨疏演義鈔》卷三十四(中)謂證智冥同果海,即因、果二分雖於十地分別修證,但所證入之智皆冥同果海,亦即雖在因位中,卻屬於果分。可知因、果二分是暫時的分別,二者原本無二,如波之於水。

〔參考資料〕 《華嚴經略策》;《華嚴五教章義苑疏》卷一;《華嚴五教章通路記》卷二。


金剛仙論

十卷。元魏‧菩提流支譯。又名《金剛仙記》、《仙記》。收在《大正藏》第二十五冊。係天親《金剛般若波羅蜜經論》之註疏。即將《金剛般若波羅蜜經論》分科為序分、善護念分、住分、如實修行分、如來非有為相分、我空法空分、具足功德校量分、明一切眾生有真如佛性(顯性分)、利益分、斷疑分、不住道分、流通分等十二分而加以疏釋。

本書卷末述云(大正25‧874c)︰「彌勒世尊愍此閻浮提人,作金剛般若經義釋并地持論,齎付無障礙比丘,令其流通。然彌勒世尊但作長行釋。論主天親既從無障礙比丘邊學得,復尋此經論之意,更作偈論,廣興疑問以釋此經。凡有八十偈,及作長行論釋。復以此論轉教金剛仙論師等。此金剛仙,轉教無盡意。無盡意復轉教聖濟。聖濟轉教菩提流支。迭相傳授,以至於今。殆二百年許,未曾斷絕。」可知此《金剛般若經論》義釋乃彌勒所撰,天親復添偈論及長行論釋,而次第相傳以至菩提流支。其間歷經二百餘年。

然若從本書多處引用漢譯家之言看來,此書似非譯自梵本,而應是菩提流支傳述師授相傳之作。因此,吉藏之《金剛般若經義疏》卷一、圓測之《仁王經疏》卷上(末)、《開元釋教錄》卷十二皆以此論為菩提流支所造。此外,或如窺基之以本書乃闡明定性二乘迴心之義,且兼述真識緣起之說,故不認為是天親門下所造。或以《瑜伽》、《顯揚》等五論均非彌勒親撰,卻許為彌勒造,而本論係無盡意聽受於金剛仙,復轉教予聖濟者,所以追溯為金剛仙所撰並無不妥。綜而言之,本論應可視為菩提流支祖述金剛仙一派的傳統釋義。書中所提唱之阿梨耶真識說,有別於真諦所傳之阿梨耶妄識說,而與地論學派之主張頗相符合。

又,本書在淨影《十地經論義記》、《金剛般若經義疏》、《華嚴經孔目章》、《廣弘明集》、《法苑珠林》、《華嚴經探玄記》、《續華嚴經略疏刊定記》等書中,均曾被援引。

〔參考資料〕 《東域傳燈目錄》;《菩提心論勘文》卷上;張德鈞〈金剛仙論考〉(《圖書季刊》)。


華嚴宗

中國唐代高僧賢首大師(法藏)所開創的一個宗派,故亦稱賢首宗。此宗所依經典是《華嚴經》。又因此宗發揮「法界緣起」的旨趣,或稱為法界宗。此宗的學統傳承,一般作杜順──智儼──法藏──澄觀──宗密。

杜順(557~640),原名法順,雍州萬年縣(今陜西臨潼縣西北)人,十八歲出家,師事因聖寺僧珍,受持定業。後住終南山,宣揚《華嚴》,教化道俗。相傳他著有《華嚴法界觀門》、《華嚴五教止觀》各一卷。

智儼(602~668),天水人,十二歲從杜順出家,受具足戒後,到處參學,後來從至相寺智正聽受《華嚴》,又探討地論學系慧光的經疏,領會《華嚴》別教一乘無盡緣起的要旨,更鑽研《十地經論》中的六相義,著有《華嚴經搜玄記》十卷、《華嚴一乘十玄門》一卷、《華嚴五十要問答》二卷、《華嚴經內章門等雜孔目章》四卷等,並經常講說《華嚴》。弟子有懷齊、法藏及義湘等。義湘(625~702),新羅人,於唐‧龍朔年中(661~663),到終南山從智儼研習《華嚴》,後來回國,敷講《華嚴》,著有《華嚴一乘法界圖》及《華嚴略疏》,闡明《華嚴》的義例,有「海東華嚴初祖」之稱。同時新羅‧元曉(617~686)也是有名的華嚴學者。

法藏(643~712)的祖先是康居國人,他本人生於長安,十七歲時,入山閱方等經典,既而從智儼聽受《華嚴》,深通玄旨。二十八歲時,武后叫他在太原寺講《華嚴經》,自此廣事講說、著述並參加翻譯。新《華嚴經》譯成後,他又在洛陽佛授記寺開講,後為武后在宮中講「六相」、「十玄」的義旨。前後講新、舊《華嚴》三十餘遍,所著有《華嚴經探玄記》二十卷、《華嚴一乘教義分齊章》四卷、《修華嚴奧旨妄盡還源觀》一卷、《華嚴遊心法界記》一卷、《華嚴經旨歸》一卷、《華嚴經文義綱目》一卷、《華嚴三昧觀》一卷、《華嚴經傳記》五卷、《華嚴經問答》等。他還吸收了玄奘所譯經論中的一些教理,用以發揮《華嚴》圓融無礙的緣起學說。晚年撰《新譯華嚴經略疏》,寫到第十九卷而圓寂。

此宗的觀門、教相,到法藏才建立周備,於是創開華嚴一宗。弟子有宏觀、文超、智光、宗一、慧苑、慧英等,就中慧苑為其上首,繼承師業,作《續華嚴經略疏刊定記》十五卷。但所述往往和法藏的意旨有出入,被貶為異說。又開元中(713~741),有李通玄(635~730),滄州人,初研《易經》,後來專攻佛典。時值新《華嚴經》譯成,義理圓備,於是造論闡發經意,經歷五年論成,名《新華嚴經論》,凡四十卷。既而又作《華嚴經中卷卷大意略敘》一卷、《略釋新華嚴經修行次第決疑論》四卷及《解迷顯智成悲十明論》一卷。李通玄在智儼、法藏一系以外,別樹一幟,於華嚴一宗的傳統學說,有不少新義,但大體仍不出法界圓融的義旨。

其後大曆中(766~779),錢塘天竺寺有法詵(718~778),據說是慧苑的弟子,撰有《刊定記纂釋》二十一卷(一作十三卷),以指摘慧苑的異說。他的弟子有太初、正覺、神秀、澄觀。

澄觀(738~839),越州山陰人,十一歲時出家,早年到處參學,嘗從法詵研習《華嚴》,深通玄旨。後在五台山開講新譯《華嚴》,並作《疏》六十卷,又作《隨疏演義鈔》九十卷。貞元十二年(796)應召入長安,參加罽賓般若三藏的譯場,譯出《四十華嚴經》,並作《疏》十卷,稱為《貞元新譯華嚴經疏》。此外,他還著有《華嚴經綱要》三卷、《華嚴法界玄鏡》二卷、《普賢行願品別行疏》一卷、《大華嚴經略策》一卷、《三聖圓融觀》一卷等。澄觀以恢復華嚴的正統為己任,在所著《華嚴大疏》及《隨疏演義鈔》中,力破慧苑的異說,弘揚法藏的教義。但由於他早年廣泛參學,思想中摻有天台、禪宗及《起信論》的見解,所以和法藏所說,也有些出入。他的弟子有宗密、僧睿、法印、寂光等。

宗密(780~841),果州西充人,二十八歲時從荷澤宗道圓出家,後來在襄陽得到澄觀的《大疏》及《鈔》,從事研習,深得旨趣,即為大眾開講,旋往從澄觀請益,隨侍數年。後來入終南山草堂寺南圭峰蘭若,以誦經、修禪為業,後世稱為圭峰禪師。所著有《華嚴綸貫》五卷、《普賢行願品別行疏鈔》六卷、《注華嚴法界觀門》及《華嚴原人論》各一卷等。他的學說是融合《華嚴》和禪宗的禪教一致論。

宗密圓寂後,隨即有會昌的法難,經論散佚,華嚴宗和其他宗派同樣受到打擊,經過徹微、海印、法燈數傳,到宋初,有長水子璿,此宗才得以復興。

子璿(965~1038),嘉禾(一作錢塘)人,初從天台宗的洪敏學《楞嚴》,既而參謁禪宗臨濟下的慧覺,後來住在長水,專究《華嚴》,開講《普賢行願品疏鈔》及《華嚴法界觀》等,並曾用華嚴宗的義旨疏釋《楞嚴》,而以傳弘宗密之學為主。弟子有淨源等。

淨源(1011~1088),晉江人,受具戒後,初到五台從承遷學《華嚴》,又到橫海從明覃學《華嚴合論》,後來回到南方,師事子璿,聽受《楞嚴》、《圓覺》、《起信》等經論。神宗時(1068~1085),住錢塘慧因寺,中興本宗,著有《金師子章雲間類解》、《妄盡還源觀疏鈔補解》、《原人論發微錄》各一卷。又曾抄錄澄觀的《大疏》並註解《華嚴》,題作《華嚴疏鈔注》一二0卷(現存五十八卷)。弟子義天(﹖~1101),本是高麗王子,元祐初年(1086),來到中國,師事淨源,住了三年,攜帶佛典及儒書一千卷回國,於是華嚴一宗大行於海外。起初此宗的疏鈔久已散佚,由於義天帶來咨問,得以復傳。義天回國後,又遣使送來用黃金書寫的《華嚴》新舊三種譯本,淨源於是造華嚴閣珍藏。元祐三年(1088),奉命將慧因禪院改為教院,永久弘布《華嚴》。當時稱為中興教主。

隨後又有本嵩,開封人,初學《華嚴》,後習禪學,元祐三年,受請給禪教二種學徒講《法界觀》,造《通玄記》三卷,又撰《華嚴七字經題法界觀三十門頌》二卷,融合禪教。這時,融《華嚴》入禪的,還有法秀、寶印、祖覺(華嚴祖覺)、惟白、復庵、清了等禪師。此外,有道亭、觀復、師會、希迪四人,各作《華嚴一乘教義分齊章》的註解(道亭所作名《義苑疏》十卷;觀復所作名《折薪記》五卷,已佚;師會所作名《焚薪》二卷,又作《復古記》三卷;希迪所作名《集成記》六卷),世稱宋代華嚴四大家。其後有義和(著《華嚴念佛三昧無盡燈》,已佚,有〈序〉一篇,收入《樂邦文類》卷二)、鮮演(遼開元寺沙門,著《華嚴經談玄抉擇》六卷,現存五卷)、戒環(著《華嚴經要解》一卷)、祖覺(著《華嚴集解》)等相次敷揚。

元‧至元中(1280~1294),有麗水盤谷,曾在慧因寺講《華嚴》大意。同時有五台山祐國寺文才(1241~1302),受具戒後,參華嚴之學,著有《慧燈集》等。弟子有五台普寧寺了性(﹖~1321)、玉山普安寺寶嚴(1272~1322)。了性初從文才受學,既而又遍訪當時以華嚴之學著稱的柏林潭、關輔懷、南陽慈等。寶嚴初從文才受學,後來繼承法席,和了性並弘清涼之教。同時講授《華嚴》的,有紹興寶林寺大同(1289~1370),依同郡景德寺春谷,盡得清涼之學。又從古懷肇,傳受四法界觀;後回寶林,敷講《華嚴》。還有古庭善學(1307~1370),從寶覺研習《華嚴》,後專行華嚴懺法。又蒼山再光寺普瑞,撰《華嚴懸談會玄記》四十卷,會釋澄觀的《疏》、《鈔》、《懸談》。

明代有隰州石室寺圓鏡,常為大眾講說華嚴教義。又有蘇州華山祖住(1522~1587),從松、秀二法師受清涼之學,在京口萬壽寺敷講《大疏鈔》。又嘉興東禪寺明得(﹖~1588),嘗閱讀李通玄的《華嚴合論》而得到啟發,先後多次敷講《華嚴懸談》及《大疏鈔》。又有李贄(號卓吾)著《華嚴合論簡要》四卷;方澤著《華嚴經合論纂要》三卷。又寶華山洪恩,嘗三演《大疏》、七講《懸談》。明末雲棲袾宏(蓮池)、憨山德清、蕅益智旭,也都研習過法藏、澄觀的華嚴思想。袾宏(1535~1615),得其師遍融的啟發,嘗在所著《阿彌陀經疏鈔》中運用法藏的教判,把《阿彌陀經》判為頓教所攝,兼通終、圓。又著有《華嚴經感應略記》。德清(1546~1623),嘗就無極明信聽講《華嚴懸談》,慕澄觀為人,自以「澄印」為字;又嘗敷講《懸談》,並著有《華嚴經綱要》八十卷。智旭(1599~1655)嘗在所著《大乘起信論裂網疏》中,用華嚴宗的理論,發揮《起信》的學說。

明末清初,有德水明源以振興華嚴宗為己任,著有〈五教解消論〉、〈論賢首未知圓義解〉二篇。其弟子續法(1641~1728),仁和亭溪人,嘗集錄華嚴一家的綱要為《賢首五教儀》六卷,又略為《五教儀開蒙》一卷,並作賢首五教儀科注》四十八卷,還有《華嚴別行經圓談疏鈔記》十二卷、《賢首五教斷證三覺揀濫圖》一卷、《法界頌釋》一卷、《法界觀鏡纂注》二卷、《法界宗蓮華章》一卷、《華嚴鏡燈章》一卷、《法界宗五祖略記》一卷、《賢首十要》二卷、《華嚴宗佛祖傳》十四卷等。

此外,清初在北方弘傳華嚴教義的,有大義、來舟(自稱賢首二十八世)、通理(1701~1782,著有《五教儀開蒙增注》五卷)等;在南方弘傳華嚴教義的有巢松、一雨、蘊璞、昧智、心光、佛閑、讀徹等。又有彭紹升(尺木),著《一乘決疑論》、《華嚴念佛三昧論》各一卷。到清末,石埭楊文會(仁山,1837~1911)為刊印單本藏經,廣求古佚本,於是華嚴一宗的著述如智儼的《搜玄記》、法藏的《探玄記》等,從海外復歸,因而輯錄為《華嚴著述輯要》、《賢首法集》等。文會廣究諸宗,而尤服膺賢首的教義,嘗自稱「教宗賢首,行在彌陀」。同時有月霞(1858~1917),也以宏闡華嚴宗著稱。

華嚴一宗的教相和觀行,雖開端於杜順,而實由智儼創具規模。智儼探討了地論師慧光的註疏,撰述的《搜玄記》、《孔目章》、《一乘十玄門》等,為法藏所依據、繼承並發揚光大,創立宗派。所以此宗是以地論學系為其淵源的。

此宗立「五教十宗」的教判。五教是︰(1)小乘教,是為不堪受大乘教的聲聞乘人而說的教法,指四《阿含》等經,《僧祇》、《四分》、《十誦》等律,《發智》、六足、《婆沙》、《俱舍》、《成實》等論。(2)大乘始教,是為開始從小乘轉入大乘者所說的教法,這又有空始教、相始教二種︰空始教指《般若》等經,《中》、《百》、《十二門》等論;相始教指《解深密》等經,《瑜伽》、《唯識》等論。(3)終教,是指大乘終極的教門,指《楞伽》、《密嚴》、《勝鬘》等經,《起信》、《寶性》等論。(4)頓教,是頓修頓悟的教門,指《維摩經》等。(5)圓教,是圓融無礙的教門,指《華嚴經》。十宗是︰(1)我法俱有宗,指已入佛法的人天乘和聲聞乘中的犢子、法上、賢胄、正量、密林山等部所立宗義。(2)法有無我宗,指聲聞乘中的說一切有、雪山、多聞、化地等部所立宗義。(3)法無去來宗,指聲聞乘中的大眾、雞胤、↑多山、西山住、北山住、法藏、飲光等部所立宗義。(4)現通假實宗,指聲聞乘中的說假部、《成實論》及經部所立宗義。(5)俗妄真實宗,指聲聞乘中的說出世部等所立宗義。(6)諸法但名宗,指聲聞乘中的一說部等所立宗義。(7)一切皆空宗,相當於大乘始教中的空始教。(8)真德不空宗,相當於大乘終教。(9)相想俱絕宗,相當於大乘頓教。(10)圓明具德宗,相當於一乘圓教。

此宗還把五教區別作三乘、一乘兩類,而又有三種差別︰(1)五教中的小、始二教立五姓各別,說定姓二乘及一分無姓有情不得成佛,稱為三乘;終、頓、圓三教都說一切眾生皆有佛性,悉當成佛,稱為一乘。(2)始、終二教說漸次斷惑入理的階位,稱為三乘;頓、圓二教說一切眾生本來成佛,不假斷惑進修,稱為一乘。(3)小、始、終、頓四教雖然也說圓融無礙,畢竟只是一相一味的分齊,稱為三乘;圓教廣明一即一切、一切即一、事事無礙、無盡緣起,稱為一乘。此宗主旨在於建立一乘論而開為同、別二教;《法華》會三歸一,一乘與三乘相通,稱為同教一乘;《華嚴》為純粹一乘別於三乘,稱為別教一乘。

華嚴宗的主要教理是法界緣起。它認為宇宙萬法,有為無為,色心緣起時,諸緣依持,相即相入,無礙圓融,如因陀羅網,重重無盡。更用四法界、六相、十玄等法門,來闡明這無盡緣起的意義。

四法界是︰(1)事法界,是說宇宙萬有事法,彼此一一差別,各有分齊。(2)理法界,指諸法平等的理體,即是真如。即事法雖有千差萬別,而體性卻同是真如之理。(3)理事無礙法界,是說差別的事法和平等的理性,交融無礙。(4)事事無礙法界,是說一切各有分齊的事法,由其理性同一,所以能一一稱性融通,一多相即,而重重無盡。四法界之說,散見於法藏的著述中,到了澄觀才加以系統的組織。

六相是︰(1)總相,是說一種緣起中,具足各種成分。(2)別相,是說各種成分,有其差別。(3)同相,是說各部分相依相待,同成一總體。(4)異相,是說各部分互生,仍各別異。(5)成相,是說由此各部分緣起法得成。(6)壞相,是說各部分仍住自法未動。此六相都兩兩相順相成,同時具足,互融無礙。智儼從六相義中體會到《華嚴》法界緣起的道理,法藏加以發展,澄觀繼承其說。

十玄門是︰(1)同時具足相應門,即是一微塵中,同時具足一切諸法,遍滿相應,成一緣起,此約諸緣起法相應無先後說。(2)因陀羅網境界門,是說一一法中有無量法,重重顯映,無有窮盡,此約交互涉入的比喻說。(3)祕密隱顯俱成門,是說一法即一切法,或隱或顯,但隱顯二相,俱時成就,此約緣(緣起)說。(4)微細相容安立門,是說極微細中,也含容一切諸法,此約相說。(5)十世隔法異成門,是說一一法能遍通十世,前後久暫,不相隔歷,此約世(三世)說。(6)諸藏純雜具德門,是說六度萬行,或純或雜,法法交徹,功德互具,此約行(諸度門)說。(7)一多相容不同門,是說一一法中,具一切法,容攝無礙,不相隔歷,此約理說。(8)諸法相即自在門,是說諸法融通,相即自在,此約用說。(9)唯心回轉善成門,是說法界無礙功德,都由此心回轉,具足成就,此約心說。(10)托事顯法生解門,是說塵塵法法,事事無礙,隨一事理,能顯法界實相,此約智說。十玄的名目也是智儼所創,後經法藏改訂,幾經變更,因此十玄有新古的分別。智儼的《十玄門》及法藏的《五教章》所立,叫作「古十玄」;法藏的《探玄記》所立,叫做「新十玄」。後來慧苑更改訂作德相十玄、業用十玄兩重。其後澄觀又恢復了《探玄記》的原說。

此宗的教義,稱為性起法門。即如上述事事無礙的教義,皆是如來稱性之談,依本具的圓滿性德而起赴感應機之用。又以理性為眾生本具,因位中本有的性德,亦有稱性而現之義。

關於此宗觀法的傳承,相傳有杜順所撰的《五教止觀》、《法界觀》、《十門實相觀》(已佚),法藏所撰的《華嚴三昧觀》(已佚)、《華嚴世界海觀》(又作《華嚴藏世界觀》,已佚)、《妄盡還源觀》、《華嚴色空觀》(已佚)、《普賢觀》,澄觀所撰的《三聖圓融觀》、《華嚴心要法門》、《五蘊觀》、《十二因緣觀》等,六相、十玄二門,原來也應用於觀法。而以法界觀為本宗觀門的樞要。此觀有三重︰(1)真空觀,依此理法界而立,觀察一切諸法的本性即空。(2)理事無礙觀,此依理事無礙法界而立,觀察諸事法與真如理,炳然交融。(3)周遍含容觀,此依事事無礙法界而立,觀察以同一真如理為其本性的一事,遍攝無礙。

關於此宗的修行階位,有次第行布、圓融相攝二門。次第行布是說十信、十住、十行、十迴向、十地、等覺、妙覺,次第從淺至深,階位歷然。圓融相攝是說得到一位,就能前後諸位相即相入,因果無二,始終無礙。又次第行布中或將修行證入的次第分作見聞、解行、證入三生︰見聞生是過去觀見或聽聞華嚴別教一乘法門,熏成善根種子的位次。解行生是此生開圓解、修圓行,具足十信乃至十地、等覺等妙行的位次。證入生是當來世證得佛果的位次。但圓融不礙行布,行布不礙圓融,仍互相貫攝,一行即一切行,融通無礙。

此宗的佛身佛土說,依法界緣起說毗盧遮那佛,通三世間而具足十身。十身又有解、行二境︰解境十身是菩薩解了法界一切有情非情,無一不是佛體,即眾生身、國土身、業報身、聲聞身、緣覺身、菩薩身、如來身、智身、法身、虛空身。行境十身是菩薩修行成就而將解境十身中如來身開為十身,即菩提身、願身、化身、住持身、相好莊嚴身、勢力身、如意身、福德身、智身、法身。

十佛攝化的境界,則有三類︰(1)蓮華藏世界,又稱華藏莊嚴世界海,是證入位人所居,這即是十身具足的毗盧遮那佛所居土。(2)十重世界,在娑婆三千世界之外,是解行位人所居。(3)雜類世界,是說盡虛空遍法界,有無量形相不同的世界,這是見聞位人所居。以上三類世界,實則唯是一大法界,圓滿自在。 (黃懺華)

◎附一︰呂澂〈華嚴宗〉(摘錄自《中國佛學源流略講》附錄)

(一)華嚴宗思想的來源
也像天台宗將一宗的遠祖歸結到行事難詳而學說不明的慧文禪師那樣,華嚴宗將遠祖歸之於行事學說都不明了的杜順禪師。本來從東晉‧元熙二年(420)《華嚴經》整部經文譯出以後,它在北方很為流行。北魏‧曇無最師弟就曾講說過幾十遍,並還著有文疏。後來劉謙之(477年頃)、靈辨師弟(520年頃)等,都有大部註解(劉註傳說六百卷之多,靈註也有一百卷)。同時西元508年頃,菩提流支等將《華嚴經》中心部份〈十地品〉的世親釋論(即《十地經論》)傳譯過來,理論上更有了切實根據,創宗(地論宗)分派(南北派),一時支配著北方的佛學思想。但後來發展的華嚴宗並非單純地從這上面汲取源泉,另外它還有統一當時各宗各派新舊異說的企圖。尤其重要的是在構成判教、觀行的理論上有很多採取天台、慈恩兩宗的地方,表面上卻又帶著批評兩家的色彩。像後世傳說,華嚴宗實際創始者賢首曾經參加過玄奘的初期譯事,因不滿意新譯的理論而憤然退出(見《續高僧傳》〈法藏傳〉)。考之實際,玄奘逝世的時候(664),賢首才二十二歲,過了六年而後出家受戒,如果他真參加玄奘的初期翻譯,那時不過是個十來歲的青年,如何可能﹖那種傳說,無非是華嚴宗人的飾辭,用來掩蓋本宗因襲慈恩家理論的形跡罷了。

杜順(557~640)原名法順(因姓杜,改名杜順),是個禪者,嘗從因聖寺的僧珍學習,當時盛傳他們有種種神異的事跡,至於所傳禪法如何,不甚明了。但華嚴宗推崇杜順,是說他曾經著述《法界觀》和《五教止觀》的緣故。換句話說,就是以華嚴宗的中心思想──觀行方面的無盡緣起說和判教方面的五階次第說,都歸之於杜順,表示和稍後的天台、慈恩的學說無關。但是那兩種著述是否真為杜順手筆,頗有疑問。尤其是《法界觀》的本文,夾雜在賢首所著《華嚴發菩提心章》裏面,經過清涼(澄觀)、圭峰(宗密)師弟二人的疏解,方才闡明出來,而以《法界觀》為杜順之作,也始於清涼的時候,這就很覺可疑了。再看它的內容,分作三重法門,第一真空(理),第二理事無礙,第三周遍含容(事事無礙),骨子裏全用「理」、「事」為依據,而特別著重「法界」之包含一切。這樣思想顯然發源於《莊嚴經論》,而詳細具備於《佛地經論》。《華嚴經》本以佛的境界做對象,來發揮佛境原是眾生心地所具的理論。華嚴宗應用「理」、「事」乃至「清淨法界」作佛境的具體說明,自然是在《莊嚴經論》和《佛地經論》譯出以後,才有可能。那麼,華嚴宗思想的真正來源,一部分屬於慈恩宗,可無庸懷疑。不過以「法界」為一心,又牽涉到「如來藏」的功德本具和隨緣不變,其中很受了《起信論》一系的思想影響。可能就從這一點上,後來便生出賢首不滿意新譯的傳說,因為慈恩家曾經批判了《起信》的思想,而賢首卻尊重《起信》,所以反過來不會滿意慈恩的新說了。

關於華嚴宗學說開始的傳承,早年日本的佛學界曾有過激烈的爭辯。先是境野黃洋主張推翻舊傳的華嚴宗世系即杜順、智儼、賢首三代說。他以為華嚴宗的杜順始祖說乃出於後人的偽託,實際最初是智正、智現、賢首三代相傳。在《續高僧傳》裏雖然說到智儼和杜順有師弟的關係,卻無華嚴學說傳授的明文。後人也說智儼的華嚴學說得之於至相寺的智正,但智正的傳文裏說他所傳授的是智現,並無甚麼智儼,這或者是儼、現兩字聲音相近而誤傳為一個人吧。所以華嚴宗開始的真正傳授,應該是智正、智現、賢首三代(參看《續高僧傳》卷十四〈智正傳〉、卷二十五〈杜順傳〉)。境野以後有鈴木宗忠,根據古人鳳潭、覺洲兩家的舊說,也否認了杜順初祖說。那兩家都是日本的華嚴宗學者,他們跟當時的真言宗徒辯論華嚴的宗旨,旁及杜順。因為真言宗的空海用十住心的說法判教,認華嚴為第九極無自性心,並非至高無上。華嚴宗反對此說,以為此判根據清涼的著作,而清涼實際不是賢首的肖子,他對賢首的學說早已有所改變了,因此,清涼、杜順為華嚴祖師之說也連帶被否認了。鈴木據此說華嚴宗創始者是智儼。智儼關於華嚴的著述有《搜玄記》等,溝通地論師的學說,並注意到光統律師文疏中的別教一乘說(這對同教一乘而言),開出了新的判教道路,所以推崇他為實際的創宗者。跟著,宇井伯壽也主張華嚴宗的最初傳授為智正、智儼、賢首三代。但最後據常盤大定的考訂,仍以杜順為華嚴宗初祖,並還以《法界觀》為杜順的真正手筆(見常盤著《華嚴宗傳統論》及《續論》)。現在這些議論,都是還待商量不能成為定說的。

(二)智儼和賢首

儘管華嚴宗最初的幾代傳承存在著一些問題,但在賢首本人卻是自認所學出於智儼的。賢首曾經編了一部《華嚴經傳記》,記載有關《華嚴經》的翻譯、傳播、諷誦、書寫等等方面感應的故事,其中第三卷就有智儼的詳傳(《續高僧傳》僅在〈杜順傳〉中附見智儼的事,只寥寥數句)。據他所傳,智儼是天水人,西元602年生,十二歲就跟神僧杜順出家,順囑上座弟子達法師教他。後來遇著兩個梵僧來遊,又教了他的梵文。十四歲,他受了沙彌戒,時值隋末兵亂,就跟法常學習《攝論》。進受具戒以後,到處參學,遍聽了《毗曇》、《成實》、《地持》等論,《十地》、《涅槃》等經,並從靜琳博學。因為所學的太廣泛了,反迷失了方向。一天,他在「經藏」前立誓要專學一種,便信手去取,得著《華嚴經》,於是他專學這部經。當時至相寺智正恰恰在開講《華嚴》,他便去旁聽,並還搜集了種種註解,特別滿意於光統文疏的別教一乘說和無盡緣起說。在貞觀八年(634),他又得著異僧的啟發,立教分宗,著了經疏《華嚴經搜玄記》。但是他很虛心,不急急地求聲譽,直到暮年方才發表、弘揚,不久(668)就去世了。從這個傳記上看,智儼的學說固然不是杜順所傳授,並且和智正沒有密切關係,乃是很遠地受了慧光(即光統)的影響。這只要看他的提示一經大綱的《華嚴孔目章》中間涉及五教的地方,完全依據慧光的漸頓圓三分說,開漸教為「始」、「終」,又加小乘一種,這樣成為五教,便可明白立說的淵源。不過五教的名目在《孔目章》裏,還沒有固定,有處說小、初、熟、頓、圓,有處說小、始、終、頓和一乘,有處又說小、初、終、頓、圓。可見這時還在草創,未下斷語,一直等到賢首的學說大成,才有確切具體的說法。

就在智儼的傳記中,賢首說只有他自己和懷齊是智儼的高足,但懷齊秀而不實(大概是死了),那末,得著智儼學說的真傳的僅僅是賢首一個人了。賢首所以能夠恢弘師說,這和他的經歷不無關係。依據後來新羅‧崔致遠替賢首所作的詳傳(即《法藏和尚傳》,收在日本《大正大藏經》第五十卷內),賢首(643~712)原名法藏,是西域康居外僑,所以也稱做康藏法師,賢首為《華嚴經》中菩薩名字,乃是武則天給他做稱號的。他十七歲時,依止靈華寺智儼學華嚴,前後九年。儼臨終,囑咐弟子道成、薄塵(都是當時參加日照三藏譯場的證文大德)說,這個賢者(指法藏)很留意《華嚴經》,能夠無師自悟,紹隆遺法,幸而假你們的餘光,使他剃度。過了二年,到咸亨元年(670)武則天捨住宅為太原寺,度僧,他才出家,受沙彌戒。他還沒有進具,就得了允許登座講經。從此時起,賢首常常參加翻譯,又努力從事解說、著述。他開始遇著日照,聽到印度‧智光有和戒賢相反的三時判教說,是以無自性為究竟理論的,覺得有了反對慈恩宗三時說的根據。繼而知道日照從印度帶來的梵本中,有《華嚴經》的〈入法界品〉,特為請日照譯出來補足晉譯《華嚴》的脫文。等到實叉難陀重新翻《華嚴經》,賢首也參與其事。後來義淨和提雲般若的譯場,他都參加了,並且提雲般若譯出《法界無差別論》,還特為作疏,發揮新義。賢首平生的經歷,這樣和《華嚴經》有關係,無怪他能廣事宏揚而自成一種規模了。他曾講說經文達三十幾遍,著述一百多卷。除了《探玄記》的大部(二十卷)而外,像《五教章》、《華嚴指歸》、《遊心法界記》、《華嚴三昧觀》、《妄盡還源觀》等,都是很著名的。《遊心法界記》的稿本一向都被看作是杜順的《五教止觀》,以致錯認五教之說也發源於杜順,直到現代才分別清楚了。總之,智儼所創的教觀新說,得到賢首詳盡的發揮,才成為完整的組織,所以華嚴宗的實際立宗者不能不推賢首。

賢首的學說,在他死後不久,就為弟子慧苑所歪曲(像改五教為四教等等),後來雖有清涼、圭峰加以矯正,卻又偏向唯心,附會禪說(圭峰議論裏很推崇荷澤),漸漸失掉純粹性。到了宋人,簡直視清涼、圭峰和賢首是一般見解,強調《起信論》真如隨緣的說法,而以終教為圓宗。日人鳳潭、覺洲師弟曾經對此點努力辯白,極端指斥清涼等人的錯誤,想要恢復賢首學說的真面。但是現在細看賢首晚年的著作,像最成熟的思想表現在《妄盡還源觀》一書中的,概分華嚴為六類,都用《起信論》相貫穿。並且賢首學說最精彩的所謂「性起」說,骨子裏也不外乎《起信》所講全水為波,本末賅徹等思想,這又何怪清涼、圭峰立說會有偏差呢﹖賢首的著述,唐末即絕跡於國內,後人只知道清涼等學說,也不為無因。宋‧紹興中,雖然從高麗取回賢首的好些著作,並還刻入《大藏經》,但流傳不久,又湮沒無聞,並未發生多大作用。

(三)五教的判釋
在中國佛學裏,判教的說法是從南北朝以來就開展著的。經隋代到唐初,前後百餘年間,著名的判教不下二十家。華嚴宗繼承了這些說法,再來加以判釋,按理是應該作得出一篇好總結的,但是交出來的卷子,卻是顯得很勉強而又軟弱無力的一種「五教說」──小、始、終、頓、圓。這雖然受著智儼創作者的限制,而組織其說的賢首所用的方法和所持的態度,也是很有問題的。第一,他對於從前的各種異說採取調和的態度,沒有給予徹底地批判。這或者是華嚴自宗所說全攝並收、圓融無礙之一例吧;賢首在他判教的基本著作《華嚴一乘教義分齊章》裏,略述十家立教,作為龜鑒,這就是(1)菩提流支的一音教;(2)曇無讖的漸頓二教;(3)光統的漸頓圓三教;(4)大衍的因緣、假名、不真、真實四教;(5)護身的因緣、假名、不真、真實、法界五教;(6)耆闍(安廩)的因緣、假名、不真、真、常六教;(7)南岳、天台的藏、通、別、圓、四教;(8)江南慜師的屈曲、平等二教;(9)光宅法雲的三乘、一乘四教;(10)玄奘的轉、照、持三法輪三教。上面所舉十家,前六家比較為舊說,後四家比較為新說,大都推崇《華嚴經》為最尊最上,只有玄奘之說概括不了《華嚴》(依著賢首是這樣講)。不過重視《華嚴》的各家,實際上觀點並不一致,賢首卻不加分析,平等推崇,以為「立教諸德並是當時法將,英悟絕倫;歷代明模,階位莫測」。於是結論說︰這些異說並非好奇,不過窮究三藏,就會看到種種出入的地方,不得已各人立教開宗,用意仍在會通疑滯,以見教說差別各自所宜。賢首對十家的判教既作如此調和的論調,他再來另為五教的判釋,自然脫不了「契機」的一格,而不會顯出甚麼特色來了。

其次,賢首又過分受了天台判教的影響,無法擺脫它,這也是它立說的一個弱點。在賢首以前各家的判教裏,天台通過了對於當時流行的種種異說(所謂「南三、北七」)的批評,而構成四教判釋,本屬相當有力的,但也不過用天台一家的觀點而已。賢首卻在此基礎上略加補充,表面上添了一個頓教,其餘改藏教為小,改通、別為始、終,實際並沒有多大變動。這種因襲,在華嚴本宗並不諱言,清涼就曾說過︰賢首所說大同天台,只加頓教(見〈華嚴經疏鈔序〉)。但是,天台也說到頓教,而將它和漸、祕密、不定三教一同放在「化儀」之內,至於藏、通、別、圓四教則是屬於「化法」的。天台這樣將五時八教分成形式和內容兩種不同的範疇來說,是合理的。賢首硬把它們混為一談,使得一種分類裏用上了兩個標準,在邏輯上顯然是犯著根本錯誤的。因此,到了賢首的弟子慧苑便表示不滿,要更張五教,另依《寶性論》來建立四教,是不無理由的。清涼對這一層卻作了很牽強的辯解說︰天台四教無頓,現在別開的緣故,是顯示絕言另為一類離念的根機。這就是隨順了禪宗。依我們的看法,禪宗原來是自居教外的,這裏混宗與教為一,豈不和判教的本意衝突了嗎﹖如果僅用這一點說明華嚴宗的五教超過了天台的判法,那理由未免太薄弱了。

最後,在五教說裏也含著義理本身的種種矛盾,賢首並沒有用更好的方法去克服它,只是含混地予以統一了事。因為五教的實質依著三乘而分,小教即小乘,始終頓都屬於大乘,圓教則是從大乘開出來的一乘。這裏還另有一種說法,始教是大乘,終頓圓都屬於一乘。這叫做「後三一乘的三一判」,和上面所說「後一一乘的三一判」有所不同。可是無論如何,三乘的各各區別乃依據種姓的差別,而種姓的理論在各教裏大有出入,有的認為種姓決定,有的認為不定;有的承認「無種姓」,有的又不承認。現在合攏這些不同的見解,硬加會通,只說本來具備而隨機發現,卻沒有一個確實的解決,這也過於抽象化了。賢首的五教說包含著這些缺點,他到了晚年,似乎特別有所感覺,而發生進一層的看法。就在他的小品著作《金師子章》裏,他隨事指點,說出了緣起、色空、三性、無相、無生的道理,同時也說出五教的意義,以為因緣是小教,無自性空是始教,幻有宛然是終教,二相雙亡是頓教,情盡體露是圓教。這種說法,顯然從緣起方面展開,並還含有辯證的意義,而和他所作《遊心法界記》裏應用五教的聯繫來講五種止觀(小是法是我非,始是緣生無性,終是事理圓融,頓是言盡理顯,圓是法界無礙),用意正同,都是想撇開天台判教的看法,而另作一種新的解釋的。不過以圓教屬華嚴,和佛說法的次第以及佛教流行的先後(傳說《華嚴》為佛成道後最初的說法,而流行比較在後),都配合不攏,倒不如天台家以《法華》、《涅槃》為最後佛說,更來得自然。另外,賢首的五教判釋,也有在同教一乘之外另眼看待別教一乘的用意,這當然是對天台而發,同時也料簡了慈恩。推究它的根據,在於《法華經》裏說臨門三車和通衢牛車有別,所以謂之別教一乘。天台之稱一乘,仍在三乘範圍以內,只可說同教,有時也可判為終教。至於對慈恩則判屬始教,連同一乘都說不上了。我們想,賢首講到別教一乘的義理分齊,也嘗應用三性和種子六義做基礎,都落於慈恩立說窠臼,而又故意抑制慈恩,門戶之見也太重了一點。

(四)六相和十玄
在賢首的《華嚴一乘教義分齊章》裏,舉出別教一乘的四門義理,後二門是與他教不共的,即所謂「十玄無礙」和「六相圓融」。這二門的性質屬於「觀法」,要是依從理論的次序,應當顛倒過來,先說六相,再說十玄,現在並歸一節來談。華嚴宗主張的觀法,要隨順著普賢的境界,也就是緣起因的部份,至於諸佛自境就屬於性海果的部份,離卻言語心思而不能解說攀緣了。這裏所謂緣起,指的是「法界緣起」,它的相貌無盡圓融,在《華嚴經》裏處處說到的各種世界、人物、行事乃至一切現象,幾乎都是用來形容它的。不過經文浩瀚,又很散漫,其中條理並沒有明白指點出來,直到世親作《十地經論》,才透露一些線索。他依著初地十願裏第四大願所說菩薩行用六種方便構成廣大無量無雜的論點,闡明了通釋全經各樣十句的法門,而舉出發凡的實例。這就是︰經文開頭解釋由通達佛法而入佛智的一段,先有十句說明。第一句當於總相,其餘九句為別相;又第一句是同相,其餘是異相;又第一句為成相(這是用魏譯術語,其實應作略相或合相),其餘為壞相(實為廣相或開相)。由此類推,經中所有十句都可用六相去解釋。雲華智儼更從這上面體會到華嚴法界緣起的相貌也不外乎這六方面,於是用來解釋一切緣起的現象。賢首跟著加以發揮,在他所著的《教義章》裏,舉了房舍和椽瓦的譬喻,房舍是總、是同、是成,而椽瓦等是別、是異、是壞,由此見出因果同時,一多相即,自在無礙的道理。《教義章》的末尾並還有總結六相的頌文說︰「一即具多名總相,多即非一是別相,多類自同成於總,各別體異現於同;一多緣起理妙成,壞住自法常不作,唯智境界非事識,以此方便會一乘。」這可看作賢首發揮六相說所得的結論。

有了六相的啟發,智儼更進一步尋繹《華嚴經》所說緣起法相的條理,而發明了「十玄」的說法,這是在經、論裏都未見有明文的。智儼原用理事(也就是體用或性相)並舉貫通來成立他的理論,賢首繼承了這樣思想,很費斟酌,才有定論。最初,《教義章》用教義、理事、解行、因果、人法、分齊、境位、師弟法智、主伴依正、隨其根欲示現、逆順體用自在等十門概括全經的義理來組織十玄,就改變了智儼所說的次第,成為同時「具足相應、一多相容不同(原第七)、諸法相即自在(原第八)、因陀羅網境界(原第二)、微細相容安立(原第四)、祕密隱顯俱成(原第三)、諸藏純雜具德(原第五)、十世隔法異成(原第六)、唯心回轉善成、托事顯法生解」。後來,賢首建立「法界觀」,聯繫到十玄,又變動了它的次序,除第一句而外,幾乎全盤都改了。改後的次序是︰同時、諸藏、一多、諸法、祕密、微細、帝網、托事、十世、唯心、(詳見《探玄記》),這覺得更合於邏輯。最後,賢首對於十玄的名稱又加改動,第二諸藏純雜具德改為廣狹自在無礙,第五祕密隱顯俱成改為隱密顯了俱成,第十唯心回轉善成改為主伴圓明具德。這是要將十玄歸到事事無礙方面,而擺脫了理事交涉的痕跡,所以改了第二門的名稱。另外,又要避免唯心說法的寬泛,而特別顯出「自性本具」來,所以最後一門的名目也改了。這可說是賢首的定論(詳見清涼《華嚴經疏》)。

至於十玄門的意義,可借用《華嚴經疏》所舉的譬喻作為說明。第一同時,好像一滴海水便具備百川的滋味。第二廣狹,好像一尺鏡子裏見到千里的景致。第三一多,好像一間屋內千盞燈光的交涉。第四諸法,好像金黃的顏色離不開金子。第五祕密,好像片月點綴天空有明也有暗。第六微細,好像琉璃瓶子透露出所盛的芥子。第七帝網,好像兩面鏡子對照著重重影現。第八托事,好像造像塑臂處處見得合式。第九十世,好像一夜的夢便彷彿自在地過了百年。第十主伴,好像北極星的所在被眾星圍繞著。這些譬喻雖屬簡單,但是十玄的要點也可以想像得之了。

其次,十玄的主要典據是《華嚴經》的〈賢首品〉。這一品說菩薩行的功德殊勝,實際是三昧境界,並舉了佛的「海印三昧」和普賢的「華嚴三昧」,由此華嚴宗的觀法也就歸結於這兩種三昧。從這中間見到的緣起境界都是同時具足(相當於第一玄門),而又主伴圓明(相當於第十玄門)。而各各現象之間的關係又不限於數量的多少、大小、廣狹,乃至性質的異同,都含有相即相入的意味。這最適合的譬喻就是因陀羅網(帝網)。賢首有時也曾用了十方鏡子的交互反映來說明它們無窮無盡的關係。如此看法,可說是以空理通於一切做根據的。事實上好像難以相容,但通過空理便見其無礙了。所以十玄的觀法仍舊要有「法空觀」為準備。另外,華嚴宗用十玄解釋緣起,意在發揮「性起」的理論,以為「此心」本來具足一切功德,不假修成而隨緣顯現,佛和眾生只有迷悟的不同,主伴的各異而已。華嚴宗就從這種論點和天台宗所謂「性具」立異,而中國佛學裏「一切現成」的思想發展,到此也可說是登峰造極了。

(五)略評
上面已經說了華嚴宗的思想淵源和它關於教觀方面的特點,現在來略加批判。這一宗所依據的《華嚴經》體裁是特別的,它並不像《般若》、《寶積》等大乘經典集合好多思想相近的典籍構成叢書的形式,它是由七處八會(這就晉譯本的結構說)一種種積累起來,再加貫串,變為整然的結構。唐人也傳說《華嚴經》原有極其繁廣的底本,所謂上本數量難計,中國譯出的只是下本十萬頌的節略三萬六千頌(依唐譯本和西藏譯本計算實有四萬頌)。但從文獻史上考察,此說全不可信。不用說印度現存《華嚴》一類的原本只見《十地經》、〈入法界品〉、〈普賢行願品〉等零部,即在從前大乘各家論著裏,由龍樹的《大智度論》直到寂天的《集菩薩學論》所引用的《華嚴》一類經典也不出於這幾種,足見印度原來就沒有《華嚴經》的完本。再從中國的譯經史上看,在晉代覺賢譯出六十卷《華嚴》以前,也只有些獨立的小品翻譯,等到于闐一再輸入大部原本,才譯成整體結構的《華嚴經》,這說明了《華嚴經》可能是在西域地方從各小品集為大部的。隋代闍那崛多和唐代玄奘都傳說于闐鄰界的叢山中遮拘迦國收藏著各種大乘經本,《華嚴》即在其內(見《歷代三寶紀》卷十二、《西域記》卷十二),而譯本經文〈諸菩薩住處品〉也說到中國的清涼山(山西五台山)和那羅延窟(山東牢山)。由這些線索可以證明《華嚴經》的編纂地點不會離中國太遠,或者即在西域的遮拘迦國也未可知。現在依照這樣看法來理解《華嚴》一經的內容,無妨說它是用《十地經》、〈入法界品〉和中國譯出很早而又相當於〈如來名號品〉的《兜沙經》三類主要思想做骨幹,來構成一種體系的。

《兜沙經》發揮大乘關於十方佛法的根本思想(兜沙原名即係十方的意思),並還十十相重地顯示佛土無盡佛法無盡的「大方廣」境界。《華嚴經》就用它的思想發端,所以稱做《大方廣佛會經》(西藏文譯本保存梵名「阿瓦坦薩甘」即是「聚會」的意思,又經文裏的「華嚴三昧」也作「佛會三昧」)。其次,《十地經》充實《般若經》所說大乘菩薩不共十地的內容,並一貫地用十數結構作圓滿的說明,這樣又成為全部《華嚴》的中心,在它的前前後後重複的演繹出十住、十行、十藏、十迴向、十定、十通等層次,而建立了各種品目。另外《十地經》的要點在於十地進程依著發心的輾轉增勝而自成階段,實際則繫屬於菩薩的願行。菩薩之稱為摩訶薩(即大士),就因為他心願的廣大、行事的廣大,乃至所作事業利益眾生的廣大,這些也成為《華嚴經》的中心思想。最後,〈入法界品〉在龍樹的《大智度論》裏引用時稱為《不思議解脫經》。這指佛地的境界說為不思議解脫,而由清淨了的法界構成,所以能入不思議解脫法門的也就能入法界。在這一品裏借善財童子作過渡人物,由代表般若思想的文殊願行逐漸轉變為代表華嚴思想的普賢願行。善財所參訪的諸位善知識都是對於不思議解脫或者法界已經有了部分證悟的,集合攏來自然體現了全法界清淨的境界。因此內容豐富,原來作為獨立的經典流行。龍樹時代以後,這一經的序文才結合了十方佛土思想而另有開展,就說成祇洹佛會上十方大眾雲集,而得了「健拏驃訶」,即「眾會莊嚴」的名稱,後來由於流通地點方言轉變,又稱為「健荼驃訶」即「華莖莊嚴」或「華嚴」(西藏文譯本保存的原名如此)。大部《華嚴經》在《兜沙經》、《十地經》的思想基礎上,更結合了〈入法界品〉,發展無盡緣起理論和普賢願行實踐相一致的大乘理想,於是也就直接用一品的名目來做全經的題號了(關於這一點,可參照清涼《華嚴經疏》卷三)。

我們這樣理解《華嚴經》的主要內容,並判定它的特點,就可以說華嚴宗依照此經建立宗義,從典據上看,是有好些地方值得商量的。先談理論,《華嚴經》裏所有無盡無礙緣起的義理,很明顯地乃從《般若》思想展開而來。它根據《般若》的「法性本淨」傳統看法(這也就是諸法都有獲得清淨效用的素質的看法),進一步闡明法界諸法由於性淨而形成平等,乃至等同一體,這樣得到了一多相即相入的無盡無礙等概念。賢首應用十玄門對這方面的解釋,卻側重唯心而發生了偏向。他雖然最後也避免用「唯心」的名目,可是實質上以心色來分主伴還是顯然有差別的。因此,他著《華嚴經旨歸》就強調著無盡緣起十種因仍以唯心無性為本。這和《華嚴》經意是不盡相符的。《華嚴十地品》的第六地說到觀察緣起有「三界唯心」一句話,後世瑜伽一系的論著也時常用它作論據,好像唯心思想本來就發生於《華嚴》似的,不過依照世親《十地經論》的解釋,經文用意在對治凡愚不明白向何處去求解脫,所以特別指出解脫的關鍵所在,應當就「心」即人們意識的統一狀態所謂「阿賴耶」的部分去著眼,這並不是說由心顯現一切或隨心變現那樣的唯心,當然不能據此曲解《華嚴》思想為唯心一類的。

再說踐行,《華嚴》原用菩薩十地做中心,所謂「普賢行」就和十地聯繫著來具體顯現。在華嚴宗雖然也重視普賢行,像《華嚴經旨歸》即指出由一普賢行遍一切行,並由一行貫徹到究竟,但這些說法都很抽象,並未能切實地結合到十地而示人以規範。儘管十地之說有了世親的註解比較實在,而由於教判的拘束,將它劃入始教的範圍,基本上就未能予以重視的。還有,普賢行的樞紐在於始終一貫的「願心」,這一點在華嚴思想發展到四十卷《華嚴》的階段最為突出,賢首創宗的時候還未及知道,便也不免忽略了。由此,在華嚴宗的宗義裏,無盡緣起說並沒有能夠很好的和普賢行願結合起來發揮這一宗的特色,華嚴宗徒雖然竭力闡揚法界觀乃至六相、十玄等等觀法,但不自覺地停止在靜觀的階段,實際的意味很為淡薄,說得厲害一些,僅僅構成一精緻的圖式而已。後世天台家很不滿意地給以「有教無觀」,或者「有觀無行」的批評(參照《佛祖統紀》卷二十九),在我們看來,這並不算是苛刻的。至於華嚴宗的教判也多可議之點。

另外,我們還可以略為推論《華嚴》無盡緣起說的社會根源,來作華嚴宗思想方面的批評。在印度,華嚴一類經典是當西元第二世紀中頃先流行於南方的。這只要看經文的重要部分〈入法界品〉以福城做根據地,並提到當地的大塔,便可瞭然。福城即是東南印濱海的馱那羯磔迦城,大塔又就是阿摩羅跋提塔,各有實地實物可考。而從現存大塔的欄柱銘題上看,塔建於西元130年以後,提到它的〈入法界品〉當然更要遲出了。那時候正是崛起於南方的案達羅王朝的盛期,在社會制度上由四種姓結合著南印土著間原有的「闍提」區別(這是從血緣上、職業上劃分種種氏族,不通婚媾甚至不相接觸的特別制度),使階級制度變得極其繁複,逐漸分化階層到千種以上。佛學家的立場一向是主張消滅階級的。他們對於四種姓以及七階段(這是阿育王以前的北印社會的區分),曾經從人們生死的本質相同的理論基礎上反對這樣人為的歧視(參照《摩登伽經》、《虎耳經》)。到了這一時期,階級制度變化了,他們主張人類平等的內容自然也有些不同。《華嚴經》的無盡緣起思想從一方面看不妨認為反映了通過階級所見到的一多變化相即相入的現象,同時又表示著從人類素質相同得有平等的意義。換句話說,《華嚴》的緣起理論不單是解釋「自然」的,而著重在分析「社會」的。當然,在指導行動上,憑藉這一點理論基礎還嫌不夠,所以後世佛學家更進而從人們對於社會共同認識的根源上,推動性質的轉變,來貫徹消滅階級間不平等的主張,這便是「轉依」學說的一種來源。從龍樹時代到無著、世親時代,印度的社會制度大體維持著上述的情況,有關《華嚴》的思想、理論,也就依照上述的進程而發展。

但是《華嚴經》一再傳來中國經過華嚴宗的解釋闡揚以後,所表現的思想就大大的不同。無盡緣起說既然膠著在自然現象的看法上,喪失了社會的意義,而轉依離垢的踐行也變成根據於一切現成的返本還源。這樣變化的原因,一方面是由於華嚴思想原有的社會根源不存在於我國就難以索解那些思想的實質,另方面又由於受了當時盛行的《起信論》思想的影響,不期然地會和它聲氣相通。《起信論》思想發生於周末隋初,正當佛教一再受到破壞而重行抬頭的時候,佛徒和統治階級相結合(中略),它恰給以有力的幫助。所以它的思想實質會那樣肯定現實基礎的價值(所謂清淨本然),又那樣採取保守的途徑(所謂歸元還淨)。華嚴宗在這一思想的籠罩下,自然對於《華嚴經》原來一些進步的意義會完全忽略不管了。由此,從思想方面說,華嚴宗和《華嚴經》各有分際,是不應混同的。

◎附二︰印順《契理契機之人間佛教》(摘錄)

賢首的五教,仰推杜順的五種觀門。第二「生即無生門」,第三「事理圓融門」,大體與天臺的「通教」、「別教」相近。五教與十宗相對論,始教是一切皆空宗,也與通教相同。但賢首於始教中,立始有──相始教,始空──空始教,這才與天臺不合了。天臺重於經說︰智者大師在陳、隋時代,那時的地論師說梨耶是真識,攝論師說梨耶通真妄,都是別教所攝的。賢首的時代,玄奘傳出的《成唯識論》(與《地論》、《攝論》本屬一系),對如來藏、自性清淨心、佛性,解說與經義不同,賢首這才把唯識學納入始教,分始教為始有與始空。賢首的終教,是說一乘的,一切眾生有佛性的;而《成唯識論》說有定性二乘,還有無(聖)性的一闡提人,與賢首的終教不同。賢首的終教,多依《起信論》,真如受熏,也就是以真如為依而說明染淨因果;《成唯識論》的染淨因果,約生滅的依他起性說,這又是主要的不同。與終教不同,於是判玄奘的唯識學為「相始教」,還貶抑在「空始教」以前了。唯識學說︰一切法空是不了義的,說依他、圓成實性的有性;《攝大乘論》立十種殊勝,也就是十事都與聲聞不同;一切唯識(心)所現;二障、二種生死、三身(四身)、四智,一切都是大乘不共法門。而且,不但說一切法空是不了義的,更說到如來藏為真如異名,心性本淨(即自性清淨心)約心真如說。在佛教思想史上,這無疑是「後期大乘佛法」,比一部分如來藏經,還要遲一些。不過,這一系的根本論──《瑜伽師地論》,申明三乘法義,推重《雜阿含》為佛法根本(如〈攝事分〉),與說一切有系──有部與經部有關;以生滅的「虛妄分別識」為染淨所依,不妨說離「佛法」不遠,判屬始教。如來藏、自性清淨心、佛性,這一系(終教)經典的傳出,比無著、世親論要早得多;而「如來藏藏識心」,《寶性論》的「佛界、佛菩提、佛德、佛事業」,真常唯心大乘,恰是在虛妄唯識(心)論發展過程中完成的。所以,如分「別教」為二類,真如不隨緣的,如虛妄唯識論;真如隨緣的,如真常唯心論,似乎比賢首的判虛妄唯識為始教,要來得恰當些!

賢首立「頓教」,只是重視唐代大興的禪宗,為禪宗留一地位。天臺與賢首,都是以「圓教」為最深妙的。天臺重《法華》與《涅槃經》,賢首重《華嚴經》。在印度佛教發展史上,《法華經》的成立,應該是「初期大乘佛法」的後期;天臺宗的圓義,也與《般若》空義有關,當然是通過了涅槃常住與佛性,也接受了《華嚴》的「心佛眾生三無差別」的思想。《華嚴經》有「後期大乘佛法」的成分;賢首宗從(《華嚴》的)地論師發展而來,所以思想是重於唯心的。臺、賢所共同的,是「如來為本」。《法華經》開示悟入佛之知見,論法是一乘,論人是如來,開迹顯本,表示佛的「壽命無量阿僧祇劫,常住不滅」。《華嚴經》顯示毗盧遮那的果德,說釋迦牟尼與悉達多,是毗盧遮那佛的異名。釋迦與毗盧遮那相即,《法華》與《華嚴》,還是不離釋迦而說毗盧遮那的。圓滿佛果的理想與信仰,本於大眾部系所說︰佛無所不在,無所不知,無所不能,壽命無量。圓滿的佛果觀,在「大乘佛法」中,表顯於《法華》及《華嚴經》中。圓滿佛德的信仰與理想,與「祕密大乘佛法」──「如來為本之天佛一如」,有一致的理趣。雖然天臺與賢首,接觸到的「祕密大乘佛法」,還只是「事續」,而意境上卻有相當的共同性。竺道生說「闡提有佛性」;臺、賢都闡揚「如來為本」的圓義,可說中國古德的卓越智慧,能遠見佛法思想發展必然到來的境地!唐玄宗時,善無畏、金剛智(及不空)傳來的祕密法門,從流傳於日本而可知的,「東密」是以賢首宗的圓義,「臺密」是以天臺宗的圓義來闡述的。不過臺、賢重於法義的理密(圓),與「祕密大乘」的重於事密,還有些距離,可見中國佛教到底還是以「大乘佛法」為主流的。賢首宗成立遲一些,最高的「事事無礙」,為元代西番僧(喇嘛)的「無上瑜伽」所引用。

〔參考資料〕 《華嚴學概論》、《華嚴思想論集》、《華嚴宗之判教及其發展》、《華嚴典籍研究》(《現代佛教學術叢刊》{32}~{34}、{44});《華嚴學論集》(《世界佛學名著譯叢》{61});黃懺華《佛教各宗大意》;高峰了州著‧慧嶽譯《華嚴思想史》;龜川教信著‧印海譯《華嚴學》;川田熊太郎(等)著‧李世傑譯《華嚴思想》;鎌田茂雄《華嚴の思想》;鎌田茂雄、上山春平《無限の世界觀》;川田熊太郎監修‧中村元編《華嚴思想》;伊藤瑞叡《華嚴菩薩道の基礎的研究》;高峰了州《華嚴論集》;石井教道《華嚴教學成立史》。


慧苑

唐代之華嚴學者。京兆(現今陜西省西安巿)人,少年出家,禮法藏為師,深通經義,尤精於《華嚴》,為同門的上首。法藏在八十卷本《華嚴經》譯成後曾作《略疏》,才寫了四分之一就去世了,慧苑和同門宗一分別續寫,宗一續滿二十卷,其文現已逸失;慧苑所續名為《續華嚴經略疏刊定記》。據他在《記》中說,此書是他「鳩集廣略之文,會攝舊新之說;再勘梵本,仇校異同;順宗和教,存之以折衷,簡言通義,箋之以筆削」而成的。但《記》中所說,往往和法藏的宗旨大異其趣。其中主要是改五教為四教,改十玄為十種德相和十種業用的兩重十玄,因此後來正統的華嚴宗人都以他為異系。慧苑還博覽經書,考核詁訓,寫成《新譯大方廣佛華嚴經音義》二卷,以便初學。他在此書的〈自序〉中,說到他從法藏受業十九年,曾住長安靜法寺和洛陽佛授記寺,生卒年月不詳。

慧苑著述的《續華嚴經略疏刊定記》一書,現存不足十三卷,原書卷數已不詳了。此外有改訂法藏所著《華嚴經傳記》而成的《纂靈記》五卷,屢見澄觀的著述所引用;《刊定記》還說他有《華嚴旋澓章》一書,現已無考。

慧苑的學說和華嚴宗的傳統說法分歧最大的是他的判教說。他在《刊定記》卷一的「立教差別」中,批判了古來菩提留支等十九家的教判說,其中就包括了法藏(稱之為古德)的小、始、終、頓、圓的五教說,認為五教說是受了天台宗「化法四教」的影響而作,在藏(改作小乘教)、通(改作大乘始教)、別(改作終教)、圓(仍舊)的基礎上,只加了一個頓教。又以法藏所立的頓教是用離言說相以顯法性的,不應作為能詮的教相,能所不應混為一談。故另依《究竟一乘寶性論》卷四立迷真異執(相當於人天教)、真一分半(相當於聲聞、辟支佛)、真一分滿(相當於初心菩薩)、真具分滿(相當於如來藏)四教,並就後三教各立通宗、別宗、隨部宗、隨義宗四宗,把全部佛教教義概括在「四教」之中,廢除了華嚴宗傳統的「五教」說。智儼、法藏兩代相承的十玄緣起說,到了慧苑,也改作十種德相和十種業用兩重。十種德相是︰(1)同時具足相應德,(2)相即德,(3)相在德,(4)隱顯德,(5)主伴德,(6)同體成即德,(7)具足無盡德,(8)純雜德,(9)微細德,(10)如因陀羅網德。十種業用是︰(1)同時具足相應用,(2)相即用,(3)相在用,(4)相入用,(5)相作用,(6)純雜用,(7)隱顯用,(8)主伴用,(9)微細用,(10)如因陀羅網用。澄觀在《華嚴經疏鈔》卷三、卷十中對慧苑的兩重十玄說有詳盡的批判,說他「析十玄之妙旨分成兩重,徒益繁多,別無異轍」;又說「德相、業用雖異,不妨同一十玄,無不該攝」。

慧苑所有違反傳統學說的觀點,受到後來推崇賢首的華嚴教徒的排斥,因而他所遺留的著述,未為後世佛教學人所重視。(黃懺華)

◎附︰太虛〈論賢首與慧苑之判教〉(摘錄自《太虛大師全書》)

佛法中古來判教者多矣!從一音不判以至判教為十,無慮二三十家。晚唐來行世者,僅天台四教、賢首五教之二家,其餘皆湮沒無聞。慧苑為賢首之弟子,不善賢首之教判,別判為四教,時在初盛唐;後清涼救賢首之說,而慧苑之四教亦不彰。由今觀之,賢首五教專顯華嚴,誠有殊勝處;慧苑四教統觀內外,亦有恰當處;故略為比較研究。

賢首五教,或說出於杜順之五教止觀,或說此為偽書,而實本於雲華之《華嚴孔目》。要之,由證而說,由觀而教,則以觀本杜順,教本雲華為近是。雲華在《搜玄記》立三教,(1)漸、(2)頓、(3)圓。復於《孔目》開漸教為三︰(1)小、(2)初、(3)熟;合之為小、初、熟、頓、圓,即為賢首小、始、終、頓、圓五教之所本。五教與三時、四儀,大體皆仿天台,十宗則依奘、基,八宗中開第八為三耳。且天台之四教各有四門,即據理之宗,而各有一離言諦,又即賢首之頓。故賢首規模採集而立此,本無何種奇特,而要在能藉此教判以扶持所傳法界圓融之十玄、六相勝觀耳──十玄傳自杜順,六相傳自雲華──。此十玄、六相勝觀,正賢首宗精蘊所在。而後之學者遺此精蘊,但在教判上與他家角勝,殊失賢首立言之旨也!

依十玄、六相以直觀眾生界事事物物,即為法界圓融之如來智境,此誠華嚴之妙義,亦賢首家之精華;與天台之三觀、六即,同可取重者。吾人重賢首家者在乎此,不在其判教,以其判教雖善推尊於華嚴之特勝處,而於統觀諸教未為允當。故若雲華之說始中始云︰「如百法明門論六種無為屬一切法攝,人空法空方入空攝,得知真如不及二空,二空為上。」此由全未解《百法明門論》意,致為此悠謬之說!何者﹖此論乃解世尊「一切法無我」言者,順此次第,先以百法解一切法,次以二無我解無我,故真如等法前說,而二空後說;非謂真如劣於二空,二空勝於真如也。若合言之,則擇滅無為、真如無為、正二無我空觀所引正智之所證。謂之二空真如,猶是安立諦真如,而非非安立諦真如,豈以二空為上於真如哉!舉此一端,可知賢家之判教,重在推高其華嚴勝觀,而於諸教姑為擬似之談,未遑詳究其旨也。故轉不若苑公所判為善。

苑公《刊定記》云︰「古德五教中立頓,既引思益云︰『得諸法正性者等』,及《楞伽》云『無所有何次』等;又云『呵教勸離,毀相泯心』,乃至云『如淨名嘿』等者,當知此并亡詮顯理,何復將此立為能詮﹖若此是教,更詮何理﹖若言以教離言故與理不別者,終圓二教故豈不離言──按實彼賢家所指始教,亦豈不離言﹖若許離言,總應名頓,何有五教﹖若謂雖說離言不礙言說者,終圓二教亦應名頓,以皆離言不礙言故!又此望誕、統二師所立之頓,便有兩重,以彼漸、頓機中皆有勸修離言者故。蓋知此所立頓,但是餘教所詮法性,非能詮教也。今依所詮法性以顯能詮差別,謂有全顯全隱,分顯分隱,以立四教。故《寶性論》第四云︰『有四種眾生不識如來,如生盲人。一者凡夫,二者聲聞,三者辟支佛,四者初心菩薩。』今之所存,依此而立。(一)迷真異執教︰當彼凡夫,謂外道等迷於真理,廣起異計。(二)真一分半教︰當彼二乘,謂但證生空所顯真如。(三)真一分滿教︰當彼初心,謂但證二空所顯不變真如。(四)真具分滿教︰當彼識如來藏者,全顯隨緣不變真如。」

後清涼《疏鈔》難其以外道孔老等為迷真異執教云︰「今判聖教,那參邪說!若對教主,應如此方先立三教,於儒教中方辨九流七經,於道教中方辨道德之別,於釋教中方說大小權實,則無混濫。不然,即如西域先分內外,外中方分六師或十宗,內教則分大小等。今既不分,即有邪正混雜之過。」按清涼此難,亦未探苑之立意。苑既據《寶性論》而立,則彼論平列凡夫、聲聞、辟支佛、初心菩薩之四,將亦有邪正混雜之過耶﹖以苑本平判世出世之諸教,非單判佛之聖教故。又凡立言教欲對一切人說者,固應兼判世間諸教,使回邪入正;若識論舉我法而前破外道,隨破小乘等。又苑明指彼為迷真異執,何嘗有混邪正﹖至清涼難苑之真一分半滿二教,則在苑誠有立言未瑩之處,然立意固未可厚非。可依其意變式如下︰


生空──分真 迷真異執……外┐
二空 ├教
具真────────────────────內┘


即不用半滿而改稱真一分生空教,真一分二空教可也。

又清涼於苑公所難頓之理,為解之云︰「頓詮此理,故名頓教。今頓說理,豈非能詮﹖達摩以心傳心,正是斯教。若無一言,心要何傳﹖故不同天台四教之絕言。」今謂達摩以心傳心,仍以天台絕言為是。何者﹖依教詮理,依理以談宗要,諸教皆可有頓傳之一言;若外教以允執厥中之一言以傳心要等,則諸教皆可云頓而無別頓教。況達摩之以心傳心,可直無言,但心心相印證。而須言時,則諸言教皆可寄為無言之言,廣言而不一言,若六祖等語錄可證,何嘗必頓一言以成所云頓教也哉!故清涼斯解,曾無救於苑公之難也。

雖然苑公據真如不變隨緣義,以辨真一分、真具分,仍未足以通諸聖教。而五法、三性之聖教,有單判「真如」圓成實攝者,是單以無為曰真也。有兼判「正智真如」圓成實攝者,是兼以無為及清淨有為之如來無漏界統曰真也。無為曰真,是曰分真,但不變故。為無為無漏法曰真,是曰具真,有為隨緣、無為不變具二義故。空不空具顯非具顯,為無為皆真非皆真,於大乘教應別三宗。


(1)法性空慧宗──顯空未具顯不空┐
├無為真,有為非真
(2)法相唯識宗 │
空 不 空 俱 顯┤
(3)法界圓覺宗─────────└為無為皆真


然此皆大乘教,皆是依一實相而趨大菩提者。特其高標所宗以策勝觀之點,有此三別,非教之別。由是佛之能詮教法唯判為二,並列外教。為表如下︰


┌外教──────────鬼畜法
│ 人天法
言教┤ ┌小乘教 且如奘
└內教┤(聲聞教) 六 宗 基所傳
└大乘教 如 上
(菩薩藏) 三 宗 所 判


佛內教宗,判為依教詮理之教凡二,統理起行之宗凡九,亦可以得厥大較矣!苑公所判四教雖未盡當,比之賢首五教則為通允。至明十玄、六相妙觀,則賢首傳者為勝,苑公德相業用二重十玄,反嫌繁滯,清涼大師所批駁者良是。故吾人未嘗不服膺賢宗之法界圓融妙觀也!

〔參考資料〕 《宋高僧傳》卷六;《六學僧傳》卷二十三;《華嚴宗之判教及其發展》(《現代佛教學術叢刊》{34});高峰了州著‧慧嶽譯《華嚴思想史》第十六章。


澄觀

華嚴宗第四祖。世稱清涼國師、華嚴疏主。俗姓夏侯,越州山陰(今浙江紹興)人,生於唐玄宗開元二十五年(737),十一歲時,從本州寶林寺霈禪師出家,肅宗至德二年(757),從妙善寺常照受具足戒。乾元年間(758~759)依潤州棲霞寺醴律師,學相部律;後回本州,依開元寺曇一受南山律學;更往金陵依玄璧,受學關河的三論。代宗大曆元年(766)在瓦官寺聽受《大乘起信論》及《涅槃經》。又從淮南法藏學新羅‧元曉的《大乘起信論疏》。隨後又到錢塘(今杭州)天竺寺聽華嚴宗法詵講《華嚴經》。大曆七年(772)又往剡溪從成都慧量重新研究三論。大曆十年往蘇州從天台宗學者荊溪湛然學天台止觀及《法華》、《維摩》等經疏。又走謁牛頭慧忠、徑山道欽及洛陽無名,諮決南宗的禪法。更從禪僧慧雲,探習北宗的禪理。他一方面廣學律、禪、三論、天台、華嚴各宗的教義;一方面還研究佛教以外的各種學問。

大曆十一年歷遊五台、峨嵋諸山,後仍回五台,住大華嚴寺,行方等懺法。同時應寺主賢林之請,講《華嚴經》,感覺《華嚴經》的舊疏文繁義約,發願撰新《華嚴經疏》,從德宗興元元年(784)正月開始,到貞元三年(787)十二月,歷時四年,撰成《華嚴經疏》二十卷,即是現行的《大方廣佛華嚴經疏》。然後在本寺及崇福寺一再講演。又為弟子僧睿等作新疏的演義數十卷,即是現行的《大方廣佛華嚴經隨疏演義鈔》(後世把疏、鈔合刻,略稱《華嚴經疏鈔》)。故有華嚴疏主之稱。

貞元十二年朝廷召他到長安,協助罽賓沙門般若翻譯南印度烏荼國送來的《華嚴經》後分梵本,由他加以審定,到十四年譯成四十卷,也題名《大方廣佛華嚴經》,世稱《四十華嚴》。又詔令他作疏解釋,於是在終南山草堂寺撰成《貞元新譯華嚴經疏》(又作《華嚴經行願品疏》或《普賢行願品疏》)十卷。次年,為德宗皇帝講《華嚴》,被授以「清涼國師」的稱號。不久又參與翻譯《守護國界主陀羅尼經》,由他證義。以後順宗、憲宗、穆宗、敬宗各朝,他都很受尊敬。文宗開成三年(838)三月圓寂,年一0二歲(這是依《隆興佛教編年通論》卷二十五,古來佛教史家多取此說;《宋高僧傳》卷五本傳則說於元和年中圓寂,年七十餘,未詳所據)。後世尊他為華嚴宗四祖。

澄觀的弟子有一百多人,就中圭峰宗密、東都僧睿、海印法印(一作寶)及寂光四人稱門下四哲,其中繼承他法統的是宗密。

澄觀一生著有《華嚴經疏》等書四百餘卷,講《華嚴經》達五十遍。他的著述現存有《大方廣佛華嚴經疏》六十卷、《大方廣佛華嚴經隨疏演義鈔》九十卷、《華嚴經行願品疏》十卷、《大華嚴經略策》一卷、《新譯華嚴經七處九會頌釋章》一卷、《華嚴經入法界品十八問答》一卷、《三聖圓融觀門》一卷、《華嚴法界玄鏡》二卷、《五蘊觀》一卷、《華嚴心要法門》一卷、《華嚴經綱要》三卷。已佚的有《十二因緣觀》一卷等。此外,據說還有《法華經》、《楞伽經》及《中觀論》等疏鈔,今不傳。

澄觀早年曾廣泛參學禪教各家,對《大乘起信論》領契特深。在這基礎上,他雖以振興華嚴學說為己任,但思想中摻有禪宗、天台及《起信論》的成分,從而融會禪教,強調唯心,著重於一心法界的論述。他認為「總該萬有,即是一心;心融萬有,便成四種法界」。立一心法界無盡緣起說,以發揚華嚴性起的教義。

澄觀以前,法藏的弟子慧苑,違反師說,在所著《續華嚴經略疏刊定記》中纂改法藏的「十玄」宗義,作德相、業用兩重十玄說。經澄觀在《大方廣佛華嚴經疏》(卷二)及《隨疏演義鈔》(卷一、卷二、卷十)中加以反駁,從而恢復了法藏《華嚴經探玄記》的十玄說,並加以發揮。又慧苑說法藏的「五教判」是受了天台四教的影響(在四教基礎上,只加了一個頓教),因而另立了迷真異執、真一分半、真一分滿、真具分滿的四教。澄觀在《華嚴經疏》裡,對慧苑此說也加以駁斥,力彰法藏的「五教」義,更具體地以南北禪宗作為頓教(見《隨疏演義鈔》卷八)。

此外,由於澄觀所處的時代正是六祖慧能下南岳懷讓、青原行思、荷澤神會等弘布禪法的時期。早年又參訪過牛頭宗的慧忠、道欽,荷澤宗的無名,以及北宗神秀一系的慧雲等,受禪宗影響頗大,從而極力融會禪教,如《隨疏演義鈔》卷二自述其心得說(大正36‧17a)︰「造解成觀,即事即行,口談其言,心詣其理,用以心傳心之旨,開示諸佛所證之門。會南北二宗之禪門,攝台(天台)衡(南岳)三觀之玄趣。使教合亡言之旨,心同諸佛之心。」

同時,他在解述華嚴家理事無礙、真妄交徹的教義上,也採用天台家的性惡說,如《隨疏演義鈔》卷一說(大正36‧8b)︰「若論交徹,亦合言即聖心而見凡心,如濕中見波。故如來不斷性惡,又佛心中有眾生等。」又《華嚴經疏》卷二十一說(大正35‧658c)︰「無盡即是無別之相。應云︰心佛與眾生,體性皆無盡,以妄體本真故亦無盡,是以如來不斷性惡,亦猶闡提不斷性善。」

澄觀這一諸宗融會、禪教一致的宗趣,對於中唐以後的佛教界影響很大。(黃懺華)

◎ 附一︰〈澄觀簡介〉(摘錄自《中國佛教思想資料選編》第二卷)

澄觀生時,法藏已去世二十餘年,他並沒有能親承法藏的傳受。他之所以被尊為華嚴宗四祖,直承法藏,是由於他以恢復華嚴宗正統為己任,維護和弘揚了法藏的教義。法藏晚年曾為新譯八十卷《華嚴經》作疏,著《新譯華嚴經略疏》,但只寫到第十九卷即去世。他的一位弟子慧苑,繼承師業,作《續華嚴經略疏刊定記》十五卷,但是其中所述往往與法藏的旨意相違背。如在判教問題上,慧苑不同意法藏把頓教列入,認為這在理論上有混亂、矛盾之處,因而另判四教。於是,慧苑的說法被正統的華嚴宗斥為異說。同時,又有李通玄者,作《新華嚴經論》,《略釋新華嚴經修行次第決疑論》等,也與智儼、法藏一系的說法有所不同,於華嚴宗中別樹一幟。因此維護法藏的正統,在當時是華嚴宗中一個重要的問題。

慧苑的弟子法詵曾作《刊定記纂釋》,對慧苑的異說進行了指摘。澄觀繼承法詵,寫成《華嚴經疏》六十卷和《華嚴經疏演義鈔》九十卷兩部巨著,力破慧苑異說,以恢復法藏的思想。如在判教問題上,他為法藏辯護說,所以列入頓教,是因為法藏已看到禪宗開始抬頭。其實,澄觀把頓教歸之禪宗,顯然與法藏的原意也是有出入的,但他對華嚴思想的闡述,是與法藏一脈相承的。澄觀把禪宗引入教法,開了禪教結合的先河,這一點到他弟子宗密手中,則有了進一步的發展。

◎附二︰〈澄觀傳〉(摘錄自《宋高僧傳》卷五)

釋澄觀,姓夏侯氏,越州山陰人也。年甫十一,依寶林寺(今應天山)霈禪師出家,誦《法華經》。十四遇恩得度,便隸此寺。

觀俊朗高逸,弗可以細務拘,遂遍尋名山,旁求祕藏,梯航既具,壺奧必臻。乾元中,依潤州棲霞寺醴律師學相部律,本州依曇一隸南山律。詣金陵玄璧法師傳關河三論,三論之盛於江表,觀之力也。大曆中,就瓦官寺傳《起信》、《涅槃》,又於淮南法藏受海東《起信疏》義,卻復天竺詵法師門,溫習《華嚴》大經。七年,往剡溪,從成都慧量法師覆尋三論。十年,就蘇州,從湛然法師習《天台止觀》、《法華》、《維摩》等經疏。解從上智,性自天然,所學之文如昨拋捨,鮑靜記井,蔡邕後身,信可知矣。又謁牛頭山忠師、徑山欽師、洛陽無名師咨決南宗禪法,復見慧雲禪師了北宗玄理。

觀自謂己曰︰「五地聖人,身證真如,棲心佛境,於後得智,中起世俗念,學世間技藝,況吾學地,能忘是心﹖」遂翻習經傳子史、小學《蒼》、《雅》,天竺《悉曇》諸部異執、四圍五明祕咒儀軌,至於篇頌筆語書蹤,一皆博綜。多能之性,自天縱之。

大曆十一年,誓遊五臺,一一巡禮,祥瑞愈繁。仍往峨嵋,求見普賢。登險陟高,備觀聖像。卻還五臺,居大華嚴寺,專行方等懺法。時寺主賢林請講大經,並演諸論。因慨《華嚴》舊疏文繁義約,惙然長想。況文殊主智,普賢主理,二聖合為毗盧遮那,萬行兼通,即是《華嚴》之義也。吾即遊普賢之境界,洎妙吉之鄉原,不疏毗盧,有辜二聖矣。觀將撰疏,俄於寤寐之閒,見一金人當陽挺立,以手迎抱之,無何咀嚼都盡。覺即汗流,自喜吞納光明遍照之徵也。起興元元年正月,貞元三年十二月畢功,成二十軸,乃飯千僧以落成也。後常思付授,忽夜夢身化為龍,矯首於南臺,蟠尾於山北,拏攫碧落,鱗鬣耀日,須臾蜿蜒,化為千數小龍,騰躍青冥,分散而去。蓋取象乎教法支分流布也。

四年春正月,寺主賢林請講新疏。七年,河東節度使李公自良,復請於崇福寺講。德宗降中使李輔光渲詔入都,於罽賓三藏般若,譯烏荼國王所進《華嚴》後分四十卷。觀苦辭,請明年入,敕允。及具行至浦津,中令梁公留安居,遂於中條山棲巖寺住。寺有禪客,拳眉翦髮,字曰癡人,披短褐,操長策,狂歌襍語,凡所指示,皆多應驗。觀未至之前,狂僧驅眾僧灑掃曰︰「不久菩薩來此。」復次壁畫散脂大將,及山麋之怪,往往不息。觀既止此寺,二事俱靜。五月,內中使霍仙鳴傳宣催入。

觀至,帝頗敦重,延入譯場刊正,又詔令造疏。遂於終南草堂寺,編成十卷進呈,敕令兩街各講一遍。為遂時,堂前池生五枝合歡蓮華,一華皆有三節,人咸歎伏。

尋譯《守護國界主經》,觀綴文潤色。順宗在春宮,嘗垂教,令述《了義》一卷、《心要》一卷、並《食肉得罪因緣》。洎至長安頻加禮接。朝臣歸向,則齊相國抗、韋太常渠牟,皆結交最深。故相武元衡、鄭絪、李吉甫、權德輿、李逢吉、中書舍人錢徽、兵部侍郎歸登、襄陽節度使嚴綬、越州觀察使孟簡、洪州韋丹,咸慕高風,或從戒訓。

以元和年卒,春秋七十餘。弟子傳法者一百許人,餘堪講者千數。觀嘗於新創雲花寺般若閣下,畫華藏世界圖相,又著《隨疏演義》四十卷。允齊相請,述《華嚴經綱要》一卷、《法界玄鑑》一卷、《三聖圓融觀》一卷,《華嚴》、《法華》、《楞伽》、《中觀論》等別行小鈔疏共三十卷。設無遮大會十二,中具諸塑繢形像,繕寫經典,不可殫述。

門人清沔,記觀平時行狀云,觀恆發十願︰(1)長止方丈,但三衣鉢,不畜長。(2)當代名利,棄之如遺。(3)目不視女人。(4)身影不落俗家。(5)未捨執受,長誦《法華經》。(6)長讀大乘經典,普施含靈。(7)長講《華嚴》大經。(8)一生晝夜不臥。(9)不邀名惑眾伐善。(10)不退大慈悲,普救法界。觀逮盡形期,恆依願而修行也。

◎ 附三︰澄觀〈五臺山鎮國大師澄觀答皇太子問心要〉(摘錄自《景德傳燈錄》卷三十)

至道本乎其心,心法本乎無住。無住心體靈知,不昧性相寂然。包含德用,該攝內外。能深能廣,非有非空。不生不滅,無始無終。求之而不得,棄之而不離。迷現量則惑苦紛然,悟真性則空明廓徹。雖即心即佛,唯證者方知。然有證有知則慧日沈沒於有地,若無照無悟則昏雲掩蔽於空門。若一念不生則前後際斷。照體獨立,物我皆如。直造心源,無知無得。不取不捨,無對無修。

然迷悟更依真妄相待︰若求真去妄,猶棄影勞形;若體妄即真,似處陰影滅。若無心忘照,則萬慮都捐;若任運寂知,則眾行爰起。放曠任其去住,靜鑒覺其源流;語默不失玄微,動靜未離法界。言止則雙亡知寂,論觀則雙照寂知。語證則不可示人,說理則非證不了。是以悟寂無寂,真知無知。以知寂不二之一心,契空有雙融之中道。無住無著,莫攝莫收。是非兩亡,能所雙絕,斯絕亦寂,則般若現前。

般若非心外新生,智性乃本來具足。然本寂不能自現,實由般若之功。般若之與智性,翻覆相成;本智之與始修,實無兩體。雙亡正入,則妙覺圓明,始末該融,則因果交徹。心心作佛,無一心而非佛心;處處成道,無一塵而非佛國。故真妄物我,舉一全收;心佛眾生,渾然齊致。

是知迷則人隨於法,法法萬差而人不同;悟則法隨於人,人人一智而融萬境。言窮慮絕,何果何因;體本寂寥,孰同孰異。唯忘懷虛朗,消息沖融。其猶透水月華,虛而可見;無心鑑象,照而常空也。

〔參考資料〕 《佛祖統紀》卷二十九;《釋門正統》卷八;《隆興佛教編年通論》卷十八~卷二十一、卷二十五;《新修往生傳》卷下;《佛祖歷代通載》卷十八~卷二十、卷二十二;《釋氏稽古略》卷三;《神僧傳》卷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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