祕密曼荼羅
[佛光大辭典](一)又作祕密壇。總稱一切密教之曼荼羅;此係以曼荼羅來總顯一切密教祕法之故。準此,密教修法中,依各種需要,建立壇場而修諸尊之三昧耶形,其所立之壇皆可稱祕密曼荼羅。又各種祕密壇中,修護摩法者稱為護摩壇,供作灌頂者稱為灌頂壇,作布置曼荼羅者則稱為曼荼羅壇。
(二)指已得瑜伽悉地之深行阿闍梨於定中所現之曼荼羅,即五種三昧耶中之第五。密教為根機特優之人授與祕密壇灌頂時無需擇地造壇等之具體行業,而係由瑜伽阿闍梨於定中現出秘密壇,例如以心灌頂、祕密灌頂之壇,又如大日經所說之支分生曼荼羅及祕密漫陀羅品所說之胎藏都會與別壇之曼荼羅等均屬之。〔大日經疏卷十四、胎藏界曼荼羅鈔卷上〕 p426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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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佛光大辭典]
二重曼荼羅
指胎藏、金剛兩部之曼荼羅,各具淺略、祕密二重。(一)胎藏界:(1)淺略曼荼羅,依大日經具緣品所載,乃大日住阿彌陀三摩地所現之加持境界,三部中之蓮華部曼荼羅。(2)祕密曼荼羅,依祕密品,乃毘盧遮那佛本地之境界,三部中之佛部曼荼羅。(二)金剛界:(1)淺略曼荼羅,依教王經、略出經之說,乃大日住阿閦三摩地,誦吽字成阿閦佛為成身會者,三部中之金剛曼荼羅。(2)祕密曼荼羅,依瑜祇經序品,乃大日如來住於眾生本有之三摩地,於本有無作之境界所現之自性,而成三十七尊,三部中之佛部曼荼羅。
總之,淺略者乃加持修生之曼荼羅,祕密者乃本有本地之曼荼羅。胎藏本地之理佛更住於西方蓮華部,加持現曼荼羅,又本有金剛之智佛更住於東方金剛部,示修生曼荼羅。故深祕之兩部於佛部中建立,淺略之兩部於蓮、金二部為其體。〔祕藏記、祕藏鈔卷一〕 p206
十住心論
凡十卷。全稱祕密曼荼羅十住心論。日僧空海著。收於大正藏第七十七冊。該論立十種住心,以論真言行者心品轉昇之次第,兼為顯密諸宗教說之判釋。乃日本天長年間(824~833)奉淳和天皇之命所作,建長六年(1254)快賢予以付梓開板。註書甚多,有覺鍐之略頌一卷、道範之他緣鈔三卷、覺心鈔三卷、賴瑜之勘文二十四卷、凝然之義批三十六卷、秀翁之科註等。空海之另一著作祕藏寶鑰三卷,即本論之大綱。(參閱「十住心」431、「祕藏寶鑰」4268) p432
五祕密
又作五祕密菩薩、五金剛菩薩。指密教金剛界之金剛薩埵及欲、觸、愛、慢等五金剛菩薩。又稱金剛薩埵、金剛箭、金剛喜悅、金剛愛、金剛欲自在;或稱大聖、眼箭、計里計羅尊、愛、慢;或稱普賢菩薩、欲金剛、計里計羅尊、愛金剛、金剛慢尊;或稱金剛薩埵、意生、觸、愛結、意氣。此五尊菩薩同為一體,表示不動五趣有情煩惱愛欲之當相,而直接開顯五智功德之意;亦即觀眾生的欲、觸、愛、慢之妄體,與真實菩提心之金剛薩埵為同體。以其染淨不二、因果同體之理趣深妙難解,故稱五祕密。
五祕密住同一月輪之內,為不住生死之義,表大智之德;又坐同一蓮華上,為不住涅槃之義,表大悲之德。其名稱與部位、持物等列表如下:
依金剛頂瑜伽金剛薩埵五祕密修行念誦儀軌載,欲金剛持金剛弓箭,表射除第八阿賴耶識中之一切有漏種子,成就大圓鏡智。金剛計里計羅(觸金剛)抱持金剛薩埵,表淨除第七識妄執第八識為我癡、我見、我慢、我愛,以成就平等性智。金剛薩埵住大智印,表以金剛界三十七智,成就自受用與他受用之果德身。愛金剛持摩竭幢,表能淨意識緣慮於染淨有漏心,成就妙觀察智。慢金剛以二金剛拳置胯,表淨除五識之質礙身,起大勤勇,盡無餘之有情,皆頓令成佛,成就成所作智。
此五尊之印相係以極喜三昧耶印為總印,或五尊有各別之印。又為滅罪等,以五祕密菩薩為本尊所修之行法,稱五祕密法。以五祕密為中心所建立之曼荼羅,稱為五祕密曼荼羅。〔大樂金剛不空真實三麼耶經、大樂金剛薩埵修行成就儀軌、金剛頂瑜伽他化自在天理趣會普賢修行念誦儀軌、普賢金剛薩埵略瑜伽念誦儀軌、金剛頂勝初瑜伽經中略出大樂金剛薩埵念誦儀軌、理趣釋卷上〕 p1141
五祕密曼荼羅
密教圖像中,於金剛薩埵、欲菩薩、觸菩薩、愛菩薩、慢菩薩等五祕密中,加上八供四攝,共成十七尊,稱為五祕密曼荼羅。又稱十七尊曼荼羅。相當於金剛界九會中之理趣會。五祕密,即以淨菩提心為體,以金剛薩埵為主尊,以四煩惱為體,以欲、觸、愛、慢四金剛菩薩為眷屬,表示「煩惱即菩提」之義。一般流布之圖像,中央畫金剛薩埵,右方安置欲、觸二尊,左方安置愛、慢二尊。若依深祕之義,欲菩薩乃金剛界大圓鏡智,故為大慧;觸菩薩乃寶部平等性智,故為大定;愛菩薩乃蓮華部妙觀察智,故為大悲;慢菩薩乃羯磨部成所作智,故為大精進。乃攝定於慧,攝精進於悲,合此四菩薩為悲智二德,復合悲智二德為一金剛薩埵,此即為愛染明王。〔五祕密儀軌、大樂金剛薩埵修行成就儀軌〕 p1142
內外曼荼羅
內心曼荼羅與外相曼荼羅之合稱。內心曼荼羅又稱心中曼荼羅、內壇、心壇,外相曼荼羅又稱心外曼荼羅、外壇。前者係住於大日如來自證之境界而說之心內本地曼荼羅,後者為如來住於等至三昧而示現之心外加持之曼荼羅。又深行阿闍梨以觀想在心中畫作諸佛聖眾之祕密曼荼羅,稱為內心曼荼羅。淺行阿闍梨於心外造七日作壇等之事業壇世諦曼荼羅,稱為外相曼荼羅。〔大日經卷五入祕密漫荼羅位品、大日經疏卷十六、大日經疏演奧鈔卷五十四末〕 p1234
妙執金剛
為密教十九執金剛之一。此金剛能為眾生開示醍醐之妙味;以其司掌祕密曼荼羅最尊最勝之妙德,故稱妙執金剛。此金剛具有自利、利他二德。〔大日經疏卷一〕 p2852
金剛
(一)梵語 vajra,巴利語 vajira。音譯作伐闍羅、跋闍羅、跋折羅、嚩日囉、伐折羅、跋日羅。即金中最剛之義。經論中常以金剛比喻武器及寶石,較常用於比喻武器。以金剛比喻武器,乃因其堅固、銳利,而能摧毀一切,且非萬物所能破壞。以金剛比喻寶石,及取其最勝之義。
(一)以金剛比喻武器,如帝釋天及密迹力士所持之武器,稱為金剛杵;其不為任何物所破壞,而能摧破一切,猶如金剛。故經論中常出現金剛堅固、金剛不壞、金剛身、金剛頂、金剛界、金剛心、金剛堅固之信心等辭彙。又金剛般若經疏論纂要卷上載,真諦以六種金剛之色,比喻般若(智慧)之體用,即:(1)青色能消除災厄,以喻般若能消除業障。(2)黃色隨人之所須,以喻無漏之功德。(3)赤色對日而生出火光,以喻智慧對本覺而生出無生之智火。(4)白色能澄清濁水,以喻般若能清除疑濁。(5)空色令人行坐於空中,以喻般若之慧能破除法執,而令人住於真空之理。(6)碧色能消除諸毒,以喻智慧能淨除三毒。此皆以金剛之堅固、非萬物所能破,來比喻般若之體;以金剛之銳利、能破萬物,來比喻般若之用。
於密教,金剛一詞亦常用於武器方面,如獨鈷(即獨股形狀之金剛杵或金剛鈴)、三鈷、五鈷等,多作為諸尊之三摩耶形,乃諸尊之本誓或內證之德的表徵,具有摧破眾生之煩惱、去除惑業之障難、驚覺眾生等各種含義,此外亦以之為諸尊所住三摩地之標幟。又持金剛杵之力士,稱為執金剛,略稱金剛。寺院中之四天王像,俗稱為四大金剛。
(二)以金剛比喻寶石,因金剛石透明無色,且光耀璀璨,一經日光照射,即顯現出各種光耀之色彩,於夜中亦能放出螢光,而為諸寶中之最勝者。經論中亦以金剛寶石來比喻菩薩所證得之金剛三昧;以取其最勝之義。然經論中較少用此譬喻。
此外,據金剛頂疏卷一之說,世界之金剛有不可破壞、寶中之寶、戰具中之勝等三義。另據北本涅槃經卷二十四、大乘義章卷九等舉出,金剛有能破、清淨、體堅、最勝、難測、難得、勢力、能照、不定、主、能集、能益、莊嚴、無分別等十四德。〔大日經疏卷一、卷十五、金剛般若波羅蜜經疏、金剛般若經贊述卷上、金剛仙論卷一、祕密曼荼羅十住心論卷十、梵語雜名、慧苑音義卷上、希麟音義卷七〕(參閱「金剛二義」3534)
(二)為金剛草履之略稱。即指由藺或藁做成之草履。(參閱「金剛草履」3555) p3532
胎藏圖像
凡二卷。傳為唐代善無畏抄錄。此書列胎藏界曼荼羅諸尊之圖像。全稱大毘盧遮那成佛神變加持經中譯出大悲胎藏生祕密曼荼羅主畫像圖。本圖像之版面分上下二段,各段順次圖繪諸尊,其左上角書寫尊名及真言。上卷初,畫一修瑜伽者、香爐、一切空蓮花瓶,次為中臺八葉院五佛四菩薩之九尊,次有虛空眼乃至降三世之三十六尊,此即現圖曼荼羅遍知院、持明院諸尊之圖,稱為如來部(佛部)。次為觀自在菩薩以下始麼歌之四十六尊,此即現圖觀音院諸尊,是為蓮華部。再次為執金剛藏菩薩以下,至一切豎囉神三十尊,相當於現圖金剛手院及四大護院諸尊,是為金剛部。其後,六面尊以下執蓮花杵菩薩二十八尊,即現圖文殊院、除蓋障院、地藏院、虛空藏院諸尊,總名之為曼殊室利種族,其次畫第二院護門者及普賢菩薩。下卷有□□印菩薩(三昧耶曼荼羅圖稱佛眼)乃至難陀龍王一二四尊,相當於現圖外金剛部院諸天。次繪大壇外根本壇大門、善無畏三藏像、三尊佛十位、門、三股蓮等(善無畏三藏像以下係後人附加),從毘盧遮那如來以下,至難陀龍王,共有三百尊,此圖乃阿闍梨所傳曼荼羅諸尊,加上四大護院,稱之為四重。〔大日經序(崔牧)、大正新修大藏經圖像部卷二〕 p3937
[中華佛教百科全書]
十住心論
十卷。日僧空海重要著作之一。全名《祕密曼荼羅十住心論》。淳和天皇天長年間(824~834)奉敕撰述。建長六年(1254)始由快賢於高野山開版印行,被認為是真言宗立教開宗的要典。收在《大正藏》第七十七冊。主要根據《大日經》〈住心品〉的思想,論述真言行者心品轉昇的十個階段(即十住心),同時對顯密諸宗之教說加以分類、批判。
所謂十住心,依次為異生羝羊心、愚童持齋心、嬰童無畏心、唯蘊無我心、拔業因種心、他緣大乘心、覺心不生心、一道無為心、極無自性心及祕密莊嚴心。書中引用諸多經論,詳加闡釋,因而內容極為龐雜。為此,空海於天長七年(830)另撰《祕藏寶鑰》三卷,作為《十住心論》的略論,但論旨稍有不同。
本書為真言宗之教義體系的主要典籍,後世註釋頗多,有重譽的《十住心論肝要鈔》、賴瑜的《十住心論勘文》、凝然的《十住心論義批》、宥快的《十住心論義林》、秀翁的《十住心論科註》及如實的《十住心論冠註》等多種。另外,勝又俊教的《祕密曼荼羅十住心論譯註》(1954),則專就引文作註。
〔參考資料〕 《インド思想と佛教》第五部;平川彰編《佛教と心の問題》。
十六執金剛
位於密教金剛界曼荼羅成身會下方的十六尊護法神。即︰(1)虛空無垢金剛(十九執金剛之一),(2金)剛輪,(3)金剛牙(不空成就佛四親近之一),(4)蘇喇多金剛(意譯作妙住,謂其住安穩),(5)名稱金剛,(6)大分金剛,(7)金剛利,(8)寂然金剛,(9)大金剛,(10)青金剛,(11)蓮華金剛,(12)廣眼金剛,(13)執妙金剛,(14)金剛金剛,(15)住無戲論金剛(十九執金剛之一,住於大空慧),(16)虛空無邊遊步金剛(十九執金剛之一)。《金剛頂瑜伽三十七尊出生義》云(大正18‧298c)︰
「下方有十六執金剛神,蓋一切如來勇健菩提心所生化。亦明如來修行之時,有塵數心障煩惱,以是金剛慧破之,大覺之後,成塵數種類智門,以是金剛慧用之,故復現其暴惡可畏之身。」
各家對此十六執金剛的看法並不一致,如《祕藏記》謂彼等在金剛界一百零八尊曼荼羅中。或稱此十六執金剛為八方天夫妻,或謂其相當於《大日經》〈祕密曼荼羅品〉所說之金剛部十六尊。或謂其乃十六大菩薩因位之惑障。然與其作此說,不如謂其為斷破惑障、調伏違法邪道之智德更為恰當。
〔參考資料〕 《大日經疏》卷十六。
十喻觀
又稱十緣生句。即指幻、陽炎、夢、影、乾闥婆城、響、水月、浮泡、虛空華、旋火輪十喻。出自《大日經》卷一〈住心品〉。蓋諸法皆因緣而生,無自性。其緣生之相雜多非一,此暫攝為十種,以觀其實相,故說十緣生句。真言行者為觀因緣實相,覺諸法無自性,以悟入「阿」字不生之理,常觀此十喻,稱十緣生句觀或十喻觀。茲列述如下︰
(1)幻︰指幻術師在眾人之前所化現的種種幻相。此幻相乃因緣所生,無實體。故真言行者在瑜伽境中,到達自身放光、現佛像等種種神變時,觀此為幻,能悟所現神變畢竟是三密力因緣所生,而遠離愛慢心。
(2)陽炎︰指熱、空、塵等因緣和合,於曠野中所現的水相等。真言行者在瑜伽境中,感見諸佛海會無盡莊嚴殊勝之相時,修此觀可悟殊勝相乃三力加持之因緣所生,無自性。
(3)夢︰指睡眠中所見的種種境界。真言行者在瑜伽的夢境中,思須臾間能見無量加持境界,或不起座而歷多劫,或遍遊諸佛國土,親近供養,時觀此夢喻,知如此之境乃一心變作,不生空寂,而能去除情執。
(4)影︰指鏡中的影像。真言行者住瑜伽之境,感見祕密曼荼羅,有端嚴柔和相、可畏忿怒相,乃至雜多諸尊像,時觀此影喻,能悟定心之鏡中所現諸尊影像無自性,而不生戲論。
(5)乾闥婆城︰指乾闥婆(Gandharva,尋香神)以神通力,在花下化現的宮殿,該宮殿當尋香神入其它林中時,即消失。真言行者住道場觀時,道場忽變密嚴華藏世界,並有七寶莊嚴樓閣現前,此時行者修乾闥婆城觀,觀所見密嚴、樓閣均如乾闥婆城,無有自性,則可遠離著想。
(6)響︰指於深山峽谷等處,隨聲迴響之音。真言行者於瑜伽境中,如聞本尊說法,或魔軍叫喚,應觀此響喻,悟定中所聞聲響,畢竟如空谷之響,無有實體,乃心佛說法、心魔叫喚,得知佛魔一如,不出一心。
(7)水月︰指水中所現之月影。真言行者由於三密方便,自心澄淨時,諸佛密嚴海會悉能印現,或自以如意珠身於一切眾生心水中現,此時觀一切如水月,均無自性,可去除著想。
(8)浮泡︰指水上的泡沫。真言行者若成就一悉地,即可成就種種神變不思議。此時行者應作浮泡觀以離著想,了知不思議所作皆不離自淨心,猶如天雨降時,雖有無量浮泡生滅,但皆為水也。
(9)虛空華︰指翳眼者於空中所見的種種華。真言行者於道場忽見光明輝耀之妙華時,應作此喻觀,了悟淨眼之前唯有本來不生之大空,而遠離著想。
(10)旋火輪︰指手持火燼於空中旋轉時所生的火輪。真言行者念誦之功成熟,悟入真言字輪時,得以成就一音轉為無量音,一義演出無量法門。此時行者應作旋火輪觀,了悟字輪之體本來不生,所生之相亦無自性。
又,《大日經疏》卷三謂此十緣生句,略有三種,即(大正39‧606b)︰
「一者以心沒蘊中,欲對治實法故,觀此十緣生句,如前所說,即空之幻是也。二者以心沒法中,欲對治境界攀緣故,觀此十緣生句,如前所說蘊阿賴耶即心是幻是也。三者以深著沒心實際中,欲離有為無為界故,觀此十緣生句,如前所說,解脫一切業煩惱而業煩惱具依,即不思議之幻也。」
〔參考資料〕 《大日經》卷一〈住心品〉;《大日經疏》卷三;《金剛頂瑜伽千手千眼觀自在菩薩修行儀軌》卷下;《普賢金剛薩埵略瑜伽念誦儀軌》;《大日經義釋》卷二;《大日經演祕鈔》卷四。
六本宗書
日本佛教用語。六部宗書的總稱。又稱天長敕撰六本宗書。日本‧天長七年(830),三論、法相、華嚴、律、天台、真言等六宗奉敕命,各錄其宗要,上呈淳和天皇,該六書即稱「六本宗書」。各書的名稱、卷數、撰者如下︰
(1)《華嚴宗一乘開心論》︰六卷,普幾撰。
(2)《天台法華宗義集》︰一卷,延曆寺義真撰。
(3)《大乘三論大義鈔》︰四卷,大安寺玄叡撰。
(4)《大乘法相研神章》︰五卷,元興寺護命撰。
(5)《戒律傳來宗旨問答》︰三卷,豐安撰,一般又稱《戒律傳來記》。
(6)《祕密曼荼羅十住心論》︰十卷,空海撰,略稱《十住心論》。
其中,《天台法華宗義集》、《大乘三論大義鈔》二書,今仍存完本;《華嚴宗一乘開心論》今僅存卷下(本)一卷;《戒律傳來宗旨問答》僅存上卷(即《戒律傳來記》一卷);《大乘法相研神章》缺卷五之初丁;《祕密漫荼羅十住心論》卷末有闕文。
〔參考資料〕 《祕藏寶鑰鈔》卷一;《錄內啟蒙》卷十二;《弘法大師年譜》卷十;《教理與史論》;《宗教界》卷十之五。
日本佛教
佛教在日本的傳播,和日本有史以來的文明進展有不可分離的關係。據日本已故的學者高楠順次郎在《日本開國五十年史》中敘述︰日本的文物政教制度,最初多由於留學僧(由日本派遣來中國留學的僧人)、往化僧(由中國往日本弘化的僧人)等之力,從中國以及朝鮮輸入。如日本最初造像、造寺、繪畫、鑪盤、瓦、漆、織、繡、紙、墨、色料、坭灰等工藝,當初皆經佛教徒的輸入而漸行發展;醫藥、曆數、音樂,亦為佛教徒所傳入;此外如移植有用的植物,或發現溫泉,或開設學校醫院、救濟事業等,多有賴於佛教徒的首創之力。在日本字母和文學方面,片假名字母是基於梵語而組織,平假名是含有佛教意味的歌謠,日本詩歌謠曲戲劇等文藝,皆因佛教徒的傳播而發展,乃至日本人民的哲學思想以及探求玄理的習性,大率也由於佛教的薰染。又鎌倉時代(1192~1382)以來文學在禪林中甚為風行,足利時代(1383~1592)宋儒理學也傳存於佛教徒間,乃至劍法、鎗法等武藝以及武士道也都受佛教尤其是禪宗的影響。還有所謂寺子教育,在德川時代(1600~1867)即為小學教育的淵源。
佛教幾乎支配了日本所有的文化領域,因而佛教在日本從來就獲得廣大群眾基礎,同時它和中國佛教從來就有非常密切的親緣關係。
(一)從秦漢以來,中日兩國人民往來即非常頻繁。日本佛教自來即以漢文系統的佛教為主。至於佛教傳入日本的明確時期雖不可考,但據諸佛教史籍所載︰西元522年(日本繼體天皇十六年)由中國南梁來日以製鞍為業的漢人司馬達等在大和坂田原設立庵堂崇奉佛教,達等的女兒司馬島並首先出家為尼,稱為善信尼,達等的兒子隨著也出家為僧,稱為德齊,這就是日本僧尼的開始。那時佛教已由中國傳入朝鮮全境,西元552年(日本欽明天皇十三年),朝鮮南部的百濟國王遣使將佛像和漢譯經論送給日本國王,成為佛教正式輸入日本的開始。當時大臣蘇馬氏捨宅為寺,名向原寺,另又建寺造塔,而司馬達等的孫子鞍部鳥即為當時佛教藝術第一名匠。從此各種和佛教有關的建造彫畫等工藝文物,也陸續由大陸傳入於日本,漸至產生日本佛教的新的機運。至於大力倡弘佛教,使佛教在日本得有巨大發展的,那便須歸功於593~628年推古朝攝政的聖德太子。
聖德太子曾師事高麗僧慧慈,並曾用漢文著《勝鬘》、《維摩》、《法華》三經註疏,尊崇儒學和佛教,廣建寺塔,愛好中國文化,曾派遣國使來隋通好,西元608年,又開始派高向玄理等留學生四人和僧旻等學問僧四人入隋學習中國文化和佛教,這是日本歷史上向海外派遣留學生的嚆矢。而以上八人又都是原居日本的漢人子孫或新移入的漢人,這是利用他們原有些漢文漢語的根砥並便於學習之故。他們在中國留學的時期都很長,一般多是由隋末到唐初,學習二、三十年之久然後回國,從此日本派遣僧俗學人來中國留學之事絡繹不絕,因而中國佛教文物制度工藝更廣泛傳播於日本,而漢文在日本也普遍流行。
在聖德太子當時日本佛教雖已盛行,但宗派未分;太子歿後三年,即西元625年,高麗高僧慧灌(隋‧嘉祥大師吉藏的弟子)來日本在元興寺弘講三論,立三論宗,日本佛教的分宗便開始於此。嗣至西元653年,日本高僧道昭入唐,受學於玄奘三藏,歸國後開創法相宗;735年,唐高僧道璿攜帶華嚴宗的典籍到日本傳播華嚴教義,嗣後新羅高僧審祥(唐‧賢首大師法藏的弟子)也來日講《華嚴經》,遂開華嚴宗;754年,唐高僧鑑真率領思託、法進、如寶等十大弟子來到日本,設立戒壇,興建唐招提寺,講戒傳律,遂開律宗;此外法相宗內還附傳有俱舍宗,三論宗內也附傳有成實宗的教義,以上通稱為奈良(古京)六宗,其中以三論、法相二宗為最盛。這時期中入唐留學並回國大弘佛法的高僧,在三論宗還有福亮(645~758)、定慧(630~714)、智藏(625~672)、道慈(670~744),在法相宗還有智通(658~672)、智達(658~﹖)、智鳳(703~706)、智鸞(703~﹖)、智雄(703~﹖)、玄昉(691~746)等人,都是日本佛教界的龍象。在法相宗的傳入系統中,一般通稱道昭為第一傳,智通、智達(並受學於唐‧玄奘和窺基)為第二傳,智鳳、智鸞、智雄(並受學於唐‧智周)為第三傳,以上都在奈良元興寺傳弘,故又稱為南寺傳。又玄昉(受學於唐‧智周)為第四傳,以玄昉在奈良興福寺傳弘,故又稱為北寺傳。
漢文大藏經那時也由中國傳到了日本,在「唐開元藏」編定的後四年,即開元二十二年(西元734,日本‧天平六年),由唐留學歸國的高僧玄昉,曾攜回漢文經論五千餘卷奉進於日廷;之後五年,即日本‧天平十一年(739)便敕依《開元目錄》寫一切經五千零四十八卷。又唐高僧鑒真於西元758年(日本‧天平寶字二年)秋,也在日本率眾書寫大藏經五千零四十八卷,收藏於奈良唐招提寺。日本天平時代是佛教寫經最盛的時期。
由於西元738年(唐‧開元二十六年),唐各州郡奉敕普建開元寺、龍興寺的影響,日本因入唐留學回國的高僧道慈等,也於743年在全國各地建立國分寺和國分尼寺,寺各置僧二十人或尼十人,其中有名的大和國分寺(即東大寺)的奈良大佛,即是這時期中所建造。
(二)西元782年,日本國都由奈良北遷於倣唐京長安而建設的平安新城,仍以派遣僧俗入唐留學,為促進全國文化和佛教的新興運動。其時佛教界特出的新的人物,有比叡山開山大師最澄和高野山開山大師空海;這兩位高僧都於804年(唐‧貞元二十年)入唐留學,最澄曾到浙江,並登天台山,從道邃、行滿、順曉等學習了天台教義和密教,翌年(805)歸國,開創了天台宗。空海到達長安,從青龍寺惠果受學了密教,於806年(唐‧元和元年)回國後開創了真言宗,這又稱為平安二宗。這兩宗在平安時代(782~1191)非常發達,龍象輩出,日本佛教史上有名的入唐八家,即是指最澄和他的法裔圓仁(838年入唐,847年歸國)、圓珍(853年入唐,858年歸國)等屬於天台宗的三家,以及空海和他的法裔常曉(838年入唐,839年歸國)、圓行(838年入唐,839年歸國)、慧運(838年入唐,847年歸國)、宗叡(862年入唐,865年歸國)等屬於真言宗的五家而言。以上八家都由中國求得大量的經軌佛像法器等佛教文物回國,並各編有一部《請來目錄》,對於發展日本的佛教作出了巨大的貢獻。
以上兩宗興盛的結果,漸次又各分衍為若干派別,其中天台宗後來分為山門(圓仁法系)、寺門(圓珍法系)二派,真言宗後來分為廣澤(實慧系)、小野(真雅系)兩流,又廣澤流更開出新義一派(覺鍐系),以及各流派中又下分若干流派。
這一時代古京各宗內出現的高僧,有三論宗的善議(726~812)、安澄(763~814),法相宗的善珠(723~797)、護命(750~834)、明詮(789~868)等,都是一時的優秀學者。
在中日佛教關係史上值得特別提出的,即西元858年(唐‧大中十二年)日本在中國留學的高僧惠蕚,曾朝拜五台山得到了一尊觀音聖像,齎像航海經寧波準備回國,海船行到普陀山不能前進,他便奉像在山結廬供養,從此開創了普陀山的觀音道場。
這時日本佛教界已搜羅並保存了大量的中國佛教文物,而中國則因會昌法難(845)和各種天災人禍摧毀而經像不全;西元906年吳越王錢弘俶曾遣使向日本求抄寫天台章疏,使台宗的典籍復歸還中土,而有助於中國天台宗在宋朝的復興。
(三)日本鎌倉幕府時代(1192~1380),佛教更廣泛深入於民間,禪宗和淨土、日蓮各宗勃然興起。
禪學在日本以往雖曾有道昭、道濬、最澄、圓仁諸師的倡導,但正式的禪宗,卻開始於首創臨濟宗的榮西(1141~1215),榮西於1168年(南宋‧乾道四年)和1187年(南宋‧淳熙十四年)兩次入宋,參學於天台、育王、天童諸山,嗣法於宋‧天童禪僧虛庵懷敞,歸國後開啟禪法,形成為日本臨濟宗。隨後高僧道元(1200~1253)也於1223年(南宋‧嘉定十六年)入宋,歷訪天童、徑山等處,得到天童高僧長翁如淨的印可,歸國後也大弘禪法,形成為日本曹洞宗。以上兩宗門的禪僧入宋參學以及宋僧往日本弘化的,在這一時代中往來也非常頻繁,其特出的人物,有日本臨濟宗的圓爾辨圓(1235年入宋,嗣法於徑山的無準師範,1241年歸國),無關普門(1251年入宋,得法於淨慈的斷橋妙倫,1262年歸國)、南浦昭明(1259年入宋,得法於徑山的虛堂智愚,1267年歸國)、曹洞宗的寒山義尹(1252年、1264年兩次入宋,參學於無外義遠、虛堂智愚等,1267年歸國)、徹通義介(1259年入宋,參徑山、天童等山,1262年歸國)。而中國禪僧往日行化的有蘭溪道隆(1246年往日,為建長寺開山,1249年回宋)、兀庵普寧(1260年往日,建長寺第二世,1263年回宋)、大休正念(1269年往日,開淨智寺)、無學祖元(1279年往日,為圓覺寺開山)等。由於中日禪宗高僧往來親切繁頻,因而禪學界後來分演為二十四流,即由日本來中國參學回國的禪僧的法派開演出十三流,由中國去日本行化的禪僧在日本的法派開演出十一流。更由於南宋以來日本禪僧到中國各山寺參訪很盛,而中國江南的徑山、靈隱、天童、淨慈、育王等五山,和中天竺、道場、蔣山、萬壽、雪竇、江心、雪峰、雙林、虎邱、國清等十剎,也成為日本禪和子所經常掛錫而最熟的祖庭。乃至於在日本各禪剎中也有五山十剎的仿設。
淨土法門在早期中也已傳入日本,天台宗圓仁曾在五台山學五會念佛,回國後也提倡念佛法門,他的法裔源信(942~1017)曾著有《往生要集》,對淨土法門影響甚為深廣。至於以念佛法門開立宗派的,卻開始於出身於天台的高僧良忍(1072~1132)所開創融通念佛宗。良忍以法華尤其是華嚴圓融無礙的教義,融通念佛,主張一人一切人相互融通,自力他力交相涉入,設融通念佛會,開大念佛寺,良忍即為此宗的初祖。隨後又有出身於天台的高僧法然(1133~1212)確立純粹念佛、他力往生的教義,創立淨土宗,並獲得廣大開展,他的門下後又分鎮西(即淨土本宗)、西山兩派乃至五個流。高僧法然門下又出現有親鸞上人(1173~1262),他是淨土真宗的開山初祖,著有《教行信證文類》,專修念佛,並帶妻弘教,他這一宗在日本發展最盛,後並分為大谷和本願寺兩大派乃至高田專修等派。嗣後淨土宗西山派下又出現了一位高僧一遍(1239~1289)遊行念佛,創立時宗,倡導念佛他力臨終時往生的教義。由於主張念佛各宗的弘傳,佛教在日本更形大眾化。
還有十三世紀間出身於天台宗的高僧日蓮(1222~1282),奉持《法華經》,以高唱「南無妙法蓮華經」經題為主要而新創了一個日蓮宗,這一宗也得到日本民眾的廣泛信仰,後來並又分出許多流派,成為日本特有的一個佛教宗派。
鎌倉時代是日本佛教普及群眾的禪、淨、日蓮等新宗派興起時期。此外,奈良各宗中也出現了一些著名的佛教學者,如法相宗的貞慶(1155~1213)、良遍(1184~1252),律宗的俊芿(1166~1227),華嚴宗的凝然(1240~1321)、高辨(1173~1232)等人,均是當時特出的龍象。
西元1299年元成宗遣普陀山高僧一山一寧(1247~1306)和西磵子曇(1249~1306)等往日本通好,受到日本朝野的一致歡迎和崇敬,並奉一寧為國師,請住建長、圓覺、淨智、南禪等大禪寺;從此以後,元高僧被請到日本弘化,以及日本禪僧入元參學的也往來不絕。1273年明太祖又特遣禪僧仲猷祖闡,教僧無逸克勤出使日本,而日本也遣僧如瑤、文珪等相繼使明,1402年明建文帝又遣禪僧道彝天倫,教僧一庵一如使日,隨後日本也遣僧堅中圭密、梵雲、怵來明通聘;乃至足利幕府和明通商,也多以該國的禪僧為正使,日本名畫家雪舟等揚即為1468年隨從入明,1469年歸國的一僧。
在足利幕府乃至德川時代(1383~1867),日本禪、淨、真、日蓮、真言各宗都有相當的發展,其中華嚴宗的鳳潭(1657~1738),臨濟宗的白隱慧鶴(1685~1768),真言宗的亮汰(1622~1680)、運敞(1614~1693)、飲光(1718~1804),淨土宗的普寂(1707~1781)等人,都是這一時中著名的大德。到十六世紀間基督教傳到了日本,幕府當局曾招引以抑制新興的日蓮宗,至十七世紀初,德川幕府執行鎮國政策,又排斥基督教,大行保護佛教,並以戶籍權委諸佛寺,令全國人各選一宗派而都歸屬於佛教,並予寺僧以各種特殊優遇。
在這時期中,中國福建黃檗山隱元於1654年被請至日本,在宇治創建黃檗山萬福寺,即為日本黃檗宗開山初祖。而繼隱元法席的黃檗山的歷代禪師,如木庵、慧林、獨湛、高泉、千呆、悅山、悅峰、靈源、旭如、獨文、果堂等人皆是由中國往日弘化的高僧,而黃檗宗的學修清規,比之日本原有的臨濟、曹洞兩宗更富有近世中國禪學風味。
日本德川時代佛教雖受幕府的保護而普及於民眾,各寺僧伽對於各宗義的講習也頗興盛,但一般都只具形式,生活上也多放逸不檢,因而遭到當時儒學者和神道者的批判攻擊,而排佛論遂大為抬頭。
(四)1868年明治新以來,首先就以神道為國教而令神佛分離,當時盛行王政復古思想並滲合歐化維新思想,而一時掀起了排佛毀釋的運動,寺塔遭受破壞和經像被毀的事件也不時發生,於是佛教界感覺到這是一次法難的來臨,又日本國民大多數信仰仍在於佛教,各宗僧侶這時便漸覺醒而力謀振作挽回教勢,這是日本佛教一大轉換時期。當時由於西洋學術的影響,佛教僧侶也銳意圖新,一方面運用新的方法來從事佛教學的整理研究,一方面派遣雋才如南條文雄、竺原研壽等各宗學僧赴海外留學,並齎歸新的知識以復興佛教,一方面採用基督教的傳教方法,舉辦各種社會教育和救濟事業,漸次使佛教在社會上獲得廣大群眾的擁護,而各宗優秀的學者也不斷出現,對於佛教教理研究的成績也日益豐富,為世界宗教界所注目。各宗設立的佛教專科以上的學校也非常發達,對於佛教人才的培育,也起了很大的推進作用。
日本佛教宗派在明治、大正時代是十三宗五十餘派。至第二次大戰末期,合併為十三宗二十八派。現在各宗派又形擴張,據1955年《日本宗教年鑑》記載,日本全國現有的佛教宗派,為十四個宗系(十三宗加無所屬宗)一六九個宗派。(谷響)
◎附一︰村上專精著‧楊曾文譯《日本佛教史綱》總論
佛教傳到日本以後,已經有一千餘年的歷史,雖然它在各個時代有不同的盛衰變化,從而對國家的利害也不盡一致,然而它對國家進步具有偉大的力量,本來是無可爭議的。在古代,朝鮮、中國以及遠如印度的文化傳到了日本,當時許多高僧大德為了弘布佛法,托身萬里波濤而特地來到日本;此外的高僧也很少不是外國移民的子孫。這些人親自承擔社會教化的責任,致力於移植外國的文明,直接地影響到建築、繪畫、雕刻、醫術、曆算等方面,并且間接地影響到政治,從推古朝的制度設施直到「大化革新」,無一不是佛教影響的結果。此外,如建築道路、架設橋樑、開鑿池塘、開闢山嶺,也都由僧侶親自擔當;而且在這些物質效果之外,佛教教理對於人們內心的感化,也是極大的。日本人在過去僅提出如正直、清靜等幾條道德規範,還沒有形成超越祭祖的幽玄思想,然而在佛教傳入以後,也養成頗為形而上的觀念。
遠古時代,日本人民與其他民族相比,是多少有點缺乏宗教思想的。但作為人類發展的道路,各國都是經歷了相同階段,走過相同過程的。因此雖說是日本人,當然也不是完全缺乏宗教思想。在宗教發展還處於初期階段的時期,人們接觸到天地間變化的現象,面對著現實的事物,便會產生敬畏的念頭。或在早晨面對煌煌的旭日,晚上仰望皎皎的明月;或看到狂風折樹,電閃雷鳴,呼雲降雨,洪流滾滾,山巒昏暗;這都會給幼稚蒙昧之民以奇異之感,靈妙之念。因此,日月是神,山川也是神,以致其他一切不可思議的天變地異現象,無一不有神靈存在。想來「神」與「上」是同義詞,人們用以稱呼尊長或偉人;由於他們有令人敬畏的神靈般的威力,以致把他們稱之為神。隨著歲月的變遷,漸漸地把對自然的崇拜和偉人尊長的事蹟混合起來,就成了傳說。把自然界所發生的怪異現象,與所謂「祖先教」結合在一起,形成了「神道」。神道并不是在佛教傳來以前就具有完整的宗教組織,不過是在祖先教之上增加自然崇拜的風氣形成的一種神話,經口頭相承而傳到後代。祖先教的形成中,最主要部分是死後遊魂的觀念。日本古代人民也確實相信,人死之後,其靈魂與肉體分離,在世上漂遊,保衛自己的國土,保祐子孫的幸福。在當時雖然還沒有整套的關於來世的思想,但已多少有些痕跡可見,不過對來世與現世的界限還不清楚,因而有幽明兩界來回交往的傳說。總之,日本人在佛教傳入之前所具有的宗教思想,是自然崇拜與祖先教相結合而成的神話傳說,這個關於天神地祇,祖先遊魂保衛國土子孫的信仰,可以說,也就是一般國民所謂的宗教。佛教是突然來到上述國民中間的。因為佛教教理是由許多方面組成,因此最初傳入日本的佛教,就是適應當時社會狀況的關於現世祈禱的一部分而已。也就是說,佛教的佛陀善神也和神道的神一樣,都是現世和幽界的存在者,保護國土和人民的,其唯一差別,只不過一個是「國神」,一個是「蕃神」罷了。以後又經過了許多歲月,「蕃神」的觀念完全消失了,最後自然而然地走上了「神佛一體」的道路。
從欽明天皇十三年(552)到奈良朝終了,其間有二百三十餘年。當時的佛教,從上面情況看來,按其性質完全可說是現世佛教。作為現世佛教的結果,便是與政治混同,政教不分,因此當時的佛教可稱之為政治佛教。其最興盛時期是在聖武天皇時代,這個時期的兩大事業就是東大寺和國分寺的建立。自此以後,盛極而弊漸生。在奈良朝以前,可以推古天皇的朝代作為一個階段,以後,佛教才有明確的宗派之名,這時最盛行的是三論和法相二宗。此後雖有華嚴和戒律二宗的傳入,但因為這兩宗在本期的勢力為時較短,因此特地把這個時期稱作三論和法相兩宗的時代。儘管如此,當時的宗派決不是如同後代那樣壁壘森嚴,不僅一寺不單布一宗,就是一人不兼二宗、三宗的也很少。因為這些宗派主要是表明在對佛經的學習和解釋上所注重的專門方面的不同,而不是信仰宗派的區別。我們稱之為「學派佛教」,這實際是平安朝以前值得注意的佛教的特證。
奈良的佛教,由於和政治牽連在一起,所以和爭奪政權相糾纏,為此招致了一些挫折。也由於皇室顯貴的崇敬,受到過分優厚的待遇和保護,結果使僧尼的行為日益墮落,制度日益頹廢。此時更由於桓武天皇遷都平安,政治中心遽然北遷,這使奈良佛教更加不利。法相宗因係藤原氏的家寺,隨著藤原氏在朝廷逐漸得勢,反而呈現盛況,但其他諸宗如三論宗、華嚴宗等,則均陷於絕境。然而傳教、弘法兩位大師卻在此時興起,在平安京城獨樹一幟,另創新宗。從這時候起到源賴在鎌倉成立幕府為止,約四百餘年間,奈良佛教各宗也并非完全失勢,後期又有他力念佛門的宗派興起,但是,仍可以把這個時期稱為天台和真言兩宗的時期。奈良朝末年,政教分離的結果,佛教又一次傾向於對現世的祈禱方面,此時在中國恰是密教勢力逐漸擴張的時候,所以其潮流也波及日本。像傳教大師那樣,開始時用天台一乘教和圓頓大戒來與奈良佛教對抗,但其目的仍不外乎是鎮護國家。弘法大師以密教最充分地具備關於現世祈禱的儀式,專門傳播密教而風靡一時;因此,後來睿山也完全密教化,以至分成了台密和東密兩派。所以平安朝的佛教,實際上是密教的事相極盛時代。而且這個時代在政治上是藤原氏得勢的時期,社會風俗頹廢,人情流於柔弱淫猥,地方豪族則逐漸擴張勢力。密教事相的盛行,正與這種貴族風習互成因果。甚至耍弄佛法的功德效驗,形成「僧兵」跋扈,連朝廷也難以制服的局面。到後來藤原氏衰落、平氏滅亡、源氏興起的時候,他們黨同伐異,既穿法衣又披甲胄,以三世諸佛的幢相和袈裟裹著剃除鬚髮的頭頂,攻伐無寧日,慘叫聲不絕,此已屬魔道而非佛教了。然而佛教的一個分期,正劃到這個時候。
平安朝末年,眼看到佛法墮化為魔道,高僧們從四方奮起,企圖挽回這種頹勢。法相宗的解脫上人、華嚴宗的明慧上人、律宗的大悲菩薩和興正菩薩,以及俊嶺等人,還有法然上人、親鸞上人、榮西禪師、道元禪師、日蓮上人等著名高僧,都以正法興隆為己任。從平安朝末年到鎌倉時代初期,他們努力於出世的宣傳,從而震動了整個社會。自佛教傳入日本以來,佛法未有如平安朝末年那樣遭到玷污,而一時的盛觀,實際也未見有像鎌倉初期那樣興旺。不過這時奈良佛教已奄奄一息,以後的聲勢全讓位於淨土、禪、日蓮三宗了。特別是臨濟禪宗,由於中國宋末時社會混亂,這一宗的高僧為避亂而逃到日本的很多,北條氏對此宗深為皈依,因而此宗廣泛傳播於上流社會,經南北朝而到室町幕府,它愈益興盛,其間對日本武士道的形成影響不小。足利氏末期「應仁之亂」後,文化典籍不受重視,使文學命脈得以延續到後代的,可說是「五山」禪僧的功勞。臨濟宗是本期佛教的中心。它所傳布的地方主要在鎌倉、京都及其附近,而曹洞宗卻遠達東北和關東,西到中國、四國以西,教化了各地武士。在這以前,因源氏與平氏之戰久未停止,戰士遠離故鄉,生命朝不保夕,看到空幻如露的人世,并且對自身無怨而殺敵,無故而奪去他人生命,犯下如此罪孽感到悲傷,因而使宣傳往生西方淨土的教義深入人心。淨土宗的良忠以後,專在東部地區傳教,先是淨土真宗的親鸞上人在常陸(茨城縣)成立宗派,日蓮上人後來在相模(神奈川縣)布教。政治權力中心轉到鎌倉以後,佛教在關東地區大為盛行。經過南北朝到了室町幕府時期,將軍在京都追求安樂,禪宗就成為其伴侶,短時期沉醉於五山十剎的虛名,但不久京都再次成為兵馬蹂躪之地,寺院頹廢,僧侶逃散。到了織田、豐臣二氏時代,戰雲蒙蒙迄未平息,佛教各宗雖均衰落,惟淨土、日蓮、真宗卻在此時奠定了基礎。從鎌倉武家執政到德川氏在江戶建立幕府,有四百餘年時間,在政治上形成極複雜的歷史,但南北二京的佛教古宗雖曾留下了一些伽藍名寺,但到織田、豐臣時代巨剎大寺一朝化為灰燼,因此就佛教來講,最後沒有留下值得一顧的東西。總的說來,我們把這個時期稱為淨土宗、禪宗、日蓮宗的時代。真宗本是作為淨土宗的一派興起的。時宗以及天台宗真盛派雖然也是這時候興起的,但仍然不出淨土宗的一派或其餘支的範圍。
從德川氏掌握政權以來到「王政復古」為止,約二百六十餘年間,天下民心厭亂思治,不少僧侶以興隆文教為己志,且有人還俗歸儒、講論治國平天下。更有如天台宗的天海、禪宗的崇傳等直接參與政治,對幕府的幫助很大。由於寺院當時與公家(朝廷)、武家(幕府)處於鼎立的狀態,德川氏對寺院與公家同樣看待,也給以虛位,制定法度,包括寺院、僧侶逐級升進程序在內的各種制度,獎勵學業;褒其名稱,增加寺田和寺領地,俾使其淪於柔弱境地,以利於武家長期統治。而且在織田氏時期,天主教大舉傳入日本,宣傳「天主如來」的功德,教會聲勢逐漸盛大,達到動輒可能違害國家的地步。所以到了德川家光以後,便制定了所謂以「西佛」制「南佛」之法,頒布「改宗」法令,讓僧侶掌管戶籍,國民必須掛籍檀那(施主)寺,嚴格寺院與檀那的隸屬關係,借以防備耶穌教的蔓延。與此同時,神道也很興盛,「唯一神道」採用許多佛教教義附會神典,後來吉川惟足到會津,創立「宗源神道」;轉而形成山崎闇齋的「垂加神道」派,則把神典牽強地附會於朱子學。這雖然顯得偏執可笑,但對於「神國思想」的興起是有很大貢獻的。神國思想興起的結果,也影響到佛教,整個社會上的大儒都排斥佛教,無不崇神,有人指出借寺院與檀那這種關係強迫人家奉佛以興隆佛教,在古代是未曾有過的。特別是會津的保科正之和水戶的德川光國倡導的學風,更成為排佛之源,排佛氣焰日見高揚;但由於僧侶已部分地參與到俗政之中,恣於衣食之享受,而對佛教之盛衰,本不介意。因此這期間雖有不少高僧輩出,如澤庵、白隱、月舟、卍山、慈雲、運敞、普寂、鳳潭、靈空,以及隱元、木庵、鐵牛等,但對這種局面也無可奈何。天台宗、真言宗依靠公家,禪宗依賴武家,淨土宗流行於武家和平民,真宗和日蓮宗得到下層信仰,各在固定的地盤進行割據,長期停留在沉滯的境地。所以我們把這個時期稱為各宗持續的時代,總之,德川幕府時期,神、儒、佛、耶穌各教互相交錯,佛教具有壓制耶穌教的作用,儒教獨自與當時的政治結合,處於培養人才和立言的地位,大儒四方輩出,各自分立學派門戶。幕府與朝廷之間的矛盾由德川初期就已經累積下來,所謂「神國思想」早已在人心內部瀰漫,終於興起了國學習倉派賀茂真淵、本居宣長、平田篤胤的學說接連出現,最後以浩蕩的氣勢提出尊王之大義,是理所當然的。
神國思想的興起,打倒了幕府而使政權得以復歸朝廷。加上採取開國進取的新方針。佛教終於受其餘勢的壓制,一方面遭到「排佛毀釋」之難,另一方面又受到破壞舊勢力的新潮流打擊,以至於一時失卻生氣。而且本來德川時期三百餘年的佛教,在朝廷、幕府支持下,得以恢復勢力并逐漸深入社會,現在一旦遭到這種政治激變,原來的寺院與檀那的關係就完全分離,寺院的維持和僧侶的生活,幾乎陷於絕路。而且像天台、真言等宗,由於接受了「神佛分離」的命令,把佛陀、菩薩的尊像從神社內殿搬出,或加搗毀,或予出賣,甚至讓身披袈裟的僧侶轉入神社去當祠人。由此迄今,明治時代已三十幾年,情況雖不無小變,但僧侶腐敗之聲獨高,大法墬落之悲日深。
現依上述的順序,將日本佛教史的變遷劃分為以下幾個時期。可以說佛教的變遷率竟是經常與政治的變遷互相變遷互相伴隨而發展到現代的。
第一期 三論宗和法相宗時代(從佛教傳入到奈良朝末年,有二百三十年,552~784)。
第二期 天台宗和真言宗時代(從平安時代初期到結束,約四百年左右,784~1192)。
第三期 淨土宗、禪宗、日蓮宗時代(從鎌倉幕府初期到豐臣氏末期四百餘年,1192 ~1603)。
第四期 諸宗持續時代(從德川時代初期到結束,二百六十年左右,1603~1867)。
第五期 明治維新以後的佛教(1868~1898)。
◎附二︰〈近代日本的佛教與佛學〉(編譯組)
第二次世界大戰的結束,為日本帶來全面改革的契機,佛教界也因而大受影響。新制度大量被引入,寺院的運作方式也積極變更。為因應急遽變化的價值觀及社會狀況,教化的方法及理念等也不能再因循不變,因此教團方面在意識及組織上不得不作改革。政府方面也多次修訂法令,如昭和十四年(1939)公佈施行日本宗教團體法,意圖監督、統制宗教。二十年(1945)該法因限制宗教自由而被聯合國最高司令官總司令部明令廢止,而代以宗教法人法。此新法不僅尊重宗教團體的自由和自主性,也關懷其責任與公共性。實施後,宗教法人數保持十八萬餘,佛教各宗派約二七0教團。
由於既有教團的教化活動已不敷需求,在強烈喚起民眾生命力方面,新興宗教的活動頗獲支持。其中如創價學會施行積極性的教化活動,從昭和二十年代(1950左右)起,其信徒人數大量增加。其餘的新興教團大致也在昭和二十至三十年代左右,以各自的教化方法積極弘揚以在家生活為中心的信仰。一時百家爭鳴,蔚成大觀。
既有教團在新興宗教的強勢發展下,不得不以全新的風貌、體制相抗衡,佛教界全體因而在教育、文化、藝術等方面皆有所表現。回顧近代日本佛教界的貢獻,可分為設立各級學校推廣教化,從事學術研究,纂輯經典,編撰辭典,致力大眾傳播事業,發行報紙,出版雜誌,從事佛教文學創作,或遊心於佛教美術、音樂等方面,玆分述如下︰
(1)各宗派所設各級學校為數不少,由小學至研究所皆有,除傳授知識外,其用意也在於推廣宗教情操,培育青少年感恩之心,以及積極的人生態度,並幫助彼等建立自己的世界觀。其中,由佛教各教派所設的大學共有三十一所,其中有十五所設有專作佛教研究的科系與研究所。
(2)各類佛教辭典的刊行也極興盛,其內容甚為廣泛,或解說一般術語、專有名詞,或整理人物、解說佛學典籍,或編巴利語、梵語等各種語言辭典。知名者如《望月佛教大辭典》、《佛教大辭彙》、《佛書解說大辭典》、《梵和大辭典》及《密教大辭典》等。
(3)大眾傳播事業方面,有報紙及各類雜誌的印行。其內容有二大傾向,一是以教化、傳道為中心;另一則是以報導和提供消息為主者。前者以雜誌居多,後者則多為報紙。
(4)佛教的相關團體為數頗多,其創立的目的包羅極廣,有布教、傳道、研究、教育、教團之間及各團體間的連繫、交流,及對特定教團的支援等。
日本近代的佛學界受歐美學風的影響,運用科學性的方法研究佛學,其特徵為史學性的、哲學性的、言語學或文獻學性的,因而能減少漢譯經典的影響及免於宗派教義之偏執。雖然世界佛學研究並非由日本所創始,但其發展之迅速,專門學者之齊整,研究成果之豐碩,在目前已高居領導地位,因而廣受國際學界之重視。玆簡述其發展概況如下。
自明治年代開始,日本佛學界人才輩出,首開學風的是南條文雄、高楠順次郎、村上專精。此三人各擅勝場形成學風,乃使日本的佛學研究邁向新紀元。同時代日本的大學也正式講授東洋哲學、宗教學、梵語的課程,而且各宗派也紛紛創設大學。
大正時期續有生力軍加入,如木村泰賢對印度哲學宗教,及大小乘佛教思想之貢獻卓著,松本文三郎的佛教史學亦甚為學界所推。他並且銳意籌畫京都大學文學部,因而形成著名的京都學派。而佐佐木月樵則上承清澤滿之,下出山口益等弟子,使大谷大學的成就備受矚目。同時此一時期漸漸重新整理漢文典籍和日本祖師大德之撰述,而陸續出版《大日本佛教全書》、《日本大藏經》、《佛教大系》、《大正新修大藏經》等部帙可觀的文獻資料。尤其《大正藏》的刊行使漢譯文獻有可依據的定本,改變西洋學者向來以梵、巴文獻為中心的觀念,而提高漢譯佛教文獻的地位。
昭和時期可二分為前期(1926~1944)及後期(1945年以後)。前期有三大學者,即宇井伯壽、鈴木大拙、和辻哲郎。宇井師承高楠氏,最早確立印度思想的歷史年代,尤其對唯識的文獻研究貢獻極大,其弟子有中村元等人。鈴木大拙將東洋的精神文化傳播到西洋,引發美國人對禪宗的研究探索熱潮。和辻哲郎著《原始佛教的實踐哲學》,將緣起解為非時間性的論理關係,在學界曾引起激烈的論戰,但其後則廣受贊同。此外,知名的學者尚有常盤大定、赤沼智善、望月信亨、長井真琴、多田等觀等人。
由於學術界的蓬勃發展,乃有組織學會以保持連繫、共同合作的必要。因此由渡邊海旭等人發起組成「日本佛教學協會」,舉辦學術會議,發行會誌以收錄論文。又,此昭和前期也致力於整理佛教文獻,出版《國譯大藏經》,依《大正藏》的分類,把漢譯大藏經改譯為日文。此外,也由宇井伯壽、長井真琴、荻原雲來等通達巴利文的學者四十七人,聯合將巴利文三藏全譯為日文,完成艱鉅的日譯《南傳大藏經》。
昭和後期領導佛學界的是金倉圓照、山口益和宮本正尊。金倉圓照專研印度哲學及佛教思想史,並編有《西藏撰述目錄》等書。山口益是當代佛教原始文獻學的最高權威,繼荻原雲來之後主持梵本的整理與翻譯。宮本正尊專研大乘佛教的中道思想,並領導「日本印度學佛教學會」。其餘著名的學者亦為數甚多,有專研日本佛教史的花山信勝,研究唯識的結城令聞,整理出原始佛教體系的當代巴利語權威的水野弘元,研究原始、部派佛教和大乘佛教的西義雄,研究《婆沙論》和華嚴思想的坂本幸男,研究禪宗史的關口真大,西域佛教權威的羽溪了諦,從哲學立場闡明禪的久松真一,中國佛教專家塚本善隆、常盤大定、道端良秀、柳田聖山、牧田諦亮,專研《俱舍》、《婆沙》的舟橋一哉,及西藏學方面的佐藤長、稻葉正就等人。
太平洋戰爭之後,日本國內的佛學相關科系及學者極多,亟待組織、匯聚力量,以與「日本學術會議」保持聯絡,並與各國學者相互切磋,因此於1951年成立「日本印度學佛教學會」,發行《印度學佛教學研究》,提供研究成果的發表園地。在此時期,佛學研究日趨精細,因此形成綜合研究的風氣,其具體成果有《佛教的根本真理》、《西域文化研究》等書。
此一時期,愛護佛教文化的各界人士也組織成「鈴木學術財團」,旨在研究、解明東洋思想與世界宗教。此團體除資助學者研究外,並出版北京版《西藏大藏經》、各種佛教原典、學者的研究成果等,又刊行研究年報,極具學術價值。
又,昭和時期日本佛學界的知名人物有中村元、平川彰、長尾雅人、山田龍城、前田惠學、梶山雄一、玉城康四郎、服部正明、早島鏡正、高崎直道、山口瑞鳳、鎌田茂雄等人。其中,中村師承宇井伯壽及和辻哲郎,乃當代最負盛名的佛學家,其涉獵之廣度與深度皆稱翹楚,撰有《東洋人的思惟方法》等重要著作。而長尾雅人是印度大乘及西藏學專家,曾主持編譯《大乘佛典》;山田龍城則就經典成立史觀察思想之發展,著《大乘佛教成立論序說》等書;前田惠學則依巴利原典及印度思想史解說巴利三藏的成立史,著《原始佛教聖典的成立史研究》。至於中國佛教史的研究領域方面,則以鎌田茂雄之成績最為卓著。
日本佛學界研究風氣如此熱烈,因此各種相關學會、研究會、研究所林立,數量之多,為世界之冠。
自明治時代以來,佛學家因研究成果貢獻卓著而頻受肯定,有獲授文化勳章者,有蒙推選擔任日本學士院會員者,亦有獲頒學士院賞、恩賜賞者,誠可謂成績輝煌。
◎附三︰高觀如《中外佛教關係史略》〈中日佛教關係〉
西元593~628年日本推古朝,攝政的聖德太子大力倡弘佛教,使佛教在日本得到巨大的開展。其時聖德太子曾師事高麗僧慧慈,崇尚漢文化,並曾用漢文撰《勝鬘》、《維摩》、《法華》三經註疏,廣建寺塔。又曾於隋‧大業三年(607)派遣國使小野妹子等來和中國通好,翌年(608)又開始派高向玄理等留學生四人和僧旻、清安、惠隱、廣齊等學問僧四人入隋,學習中國學術和佛教(《日本書記》卷二十二),這是日本歷史上向海外派遣留學生的嚆矢。以上八人又都是原來在日本的漢人子孫或新移入的漢人。隨後又有學僧靈雲、惠雲等來隋求學佛法。以上諸人在中國留學的時期都很長,一般多是由隋末到唐初,學習二三十年之後才回國,從此日本派遣僧俗學人來中國留學,絡繹不絕,因而中國佛教文物制度工藝等更廣泛傳播於日本,而漢文在日本也普遍流行。
當時日本佛教雖已興起,而宗派未分,隨著來隋唐留學的僧人次第返日,以及中國僧人赴日弘化,遂漸次形成了各個宗派。首先是隋‧嘉祥寺吉藏的弟子高麗僧慧灌,於西元625年去到日本,在飛鳥元興寺弘講三論,開始建立三論宗。隨後是慧灌的大弟子福亮,他原是中國江南人,在日從慧灌出家,後又入唐,謁嘉祥吉藏,重研三論。返日住元興寺宏化,盛演空宗。福亮在俗的兒子也出家,名智藏,後來入唐遊學,歸住法隆寺,弘傳三論。智藏門下英才甚眾,其中道慈以大足元年(701)入唐,從吉藏的再傳弟子元康研習三論。他在唐十八年,廣學多聞,其間曾預選入宮,講《仁王般若經》,於開元六年(718)返國,闡揚三論,兼傳真言律學。並模仿長安西明寺,在日本奈良建造大安寺,為日本古代最宏壯的寺宇。道慈的弟子善議也渡海入唐,遍尋名德,深求義蘊,歸國住大安寺,盛傳一宗的教旨。日本史家通稱︰「三論一宗從唐土傳入有三代傳︰(一)慧灌僧正傳,(二)智藏僧正傳,(三)道慈律師傳。」(《三國佛教傳通緣起》)三論宗入唐的學者中即以以上三師為正傳。
其次在法相宗方面,有日本沙門道昭,於永徽四年(653)與沙門道嚴等人隨國使入唐,詣慈恩寺,受教於玄奘門下,蒙奘師親切提掖,並授以觀門,兼及《俱舍》,後攜新譯經論歸還本國,住元興寺,盛弘慈恩的學說,是為日本法相宗初傳。又顯慶三年(658),日本沙門智通、智達也渡海入唐,謁玄奘、窺基師弟,即從受學,又隨入玉華宮寺,業成返國,弘傳所學,為日本法相宗第二傳。嗣至長安三年(703),新羅沙門智鳳、智鸞、智雄相偕入唐,受學於濮陽智周門下,後返日本大弘宗義,為第三傳。以上均在飛鳥的元興本寺傳習,又稱元興寺傳,或南寺傳。至開元四年(716),智鳳的再傳弟子玄昉也渡海入唐,仍就濮陽智周學習慈恩宗義,在唐蒙賜紫衣,於開元二十三年(735)齎同所得佛像及經論章疏五千餘卷返國,在奈良興福寺大弘所學,為第四傳,又稱為興福寺傳,或北寺傳。
在華嚴宗方面,有唐東都大福先寺道璿,因日本學僧榮睿、普照至唐邀請,於開元二十四年(736)齎同《華嚴》章疏渡日,弘闡此宗,兼傳戒律,教人不倦,化導甚廣,為日本華嚴宗第一傳。同時有唐‧賢首法藏的弟子新羅國審祥,住日本大安寺,於 740年應請在金鐘道場開講《華嚴經》。為日本華嚴宗初祖。從那時以來,《華嚴經》的講習漸次弘盛。
在律宗方面,七世紀後期有日本沙門道光入唐學律而歸,但戒學未弘。嗣至開元二十一年(733)日本沙門榮睿、普照等相偕入唐,求學戒律,奉敕在東都大福先寺依定賓律師受學。這時唐地諸寺的三藏大德特重戒律,榮睿等以本國傳戒無人,欲為本國尋求律匠,時榮睿、普照更聞揚州大明寺鑒真為當代律學名德,弘導甚盛;遂於天寶元年(742)至揚州懇請鑒真東渡弘化,當蒙允許,即於天寶二年(743)和他的徒眾齎同經論法物等啟舟東行,前後五回,並為風浪等逆緣所阻,歷經十年的艱苦行程,終於第六回(即天寶十二年,753),受到日本國朝野僧俗的盛大歡迎。翌年,在奈良東大寺興築戒壇,日皇、皇后、公卿等四百餘人皆從受菩薩戒;又日僧靈裕、賢戒、志忠等八十餘人皆捨舊戒重受新戒。為日本登壇授戒的開始。西元759年又於奈良興建唐招提寺,並設戒壇,前後受度的達四萬人以上。由於鑒真的盛化,遂開日本戒律一宗,而鑒真即為日本律宗初祖。
此外,《成實論》也於隋代由高麗‧慧灌傳入日本,在日講習,漸至形成了宗派。《俱舍論》也由道昭、智通、智達入唐‧玄奘門下受學,並傳至日本盛行講述,也形成一宗。但以上兩宗並未開創寺院,獨立弘傳,只是成實宗附在三論宗內,俱舍宗附於法相宗內傳通講習而已。
以上是日本奈良時代由隋唐傳入的六個宗派。
由於唐地佛教的盛行東傳,日本‧養老四年(720)十二月,曾敕令佛教轉經唱禮須依漢沙門道榮和日本入唐返國的學問僧勝曉等的音調轉唱,並停止餘音,免污法門(《續日本紀》卷三)。又當時日僧多學漢語,唐‧道叡、鑒真等渡日,都以漢語從事講授。道叡並曾令他自己的能懂漢語的弟子忍基、善俊、忠惠、真法等人,從鑒真的門人思托學法礪等《疏記》於大安寺唐院,隨後這些日本學人也都能在各寺轉相講授(《唐大和上東征傳》)。又因唐‧開元十六年(728)頒行「大衍曆」的影響。日本也於天平寶字七年(763)八月廢去原用的儀鳳曆,而採用唐‧一行所作的「大衍曆」,實行日本曆法的改革(《續日本紀》卷二十四)。此外如佛教儀禮、經像、文物、建築式樣、工藝等也大量由唐輸入日本。
漢文大藏經也於奈良時代由中國傳入日本。當「唐開元藏」編定的後五年,即開元二十三年(735),由唐留學歸國的玄昉曾攜回漢文經論五千餘卷,奉進於日廷(《元亨釋書》卷十六);之後四年,即日本‧天平十一年(739)敕依《開元目錄》寫一切經五千零四十八卷(《東大寺要錄》卷一)。又鑒真於西元758 年(日本‧天平寶字二年)秋,也在日本率眾開寫大藏經五千零四十八卷,收藏於奈良唐招提寺。因而日本天平時代是佛教寫經的最盛時期。
又由唐‧神龍三年(707)及開元二十六年(738)中國各州郡奉敕普建龍興寺、開元寺(見《佛祖統紀》卷四十)的影響,日本也由道慈等的建議,於天平十三年( 741)在全國各地安立國分寺和國分尼寺,寺各置僧二十人或尼十人(《續日本紀》卷十四)。其中有名的大和國分寺(即東大寺)的盧舍那佛像,也是仿唐‧神龍初年(705)興造的白司馬坂大銅佛像而鑄造的。
西元794年日本國都由奈良北遷於仿唐京長安而建設的平安新城,為促進全國宗教文化的新興運動,仍派遣僧俗入唐留學,於是復有天台、真言兩宗的開創。其時佛教界突出的人物,有比叡山天台宗開宗大師最澄和高野山真言宗開宗大師空海。這兩位大師都於唐‧貞元二十年(804)泛海入唐求法。最澄和他的弟子義真乘日本遣唐使第二舶於當年九月到達明州,並轉赴台州,從天台山修禪寺道邃、佛隴寺行滿學習了天台教義,並從道邃受菩薩戒,又從禪林寺翛然受學牛頭禪法。翌年(805)三月更轉赴越州龍興寺,從泰岳靈岩寺順曉學習密教,並受祕密灌頂。於同年五月攜同在唐所得的經論疏記二百三十餘部,乘遣唐舶歸國,大弘教化,在比叡山開創天台一宗,兼傳密教和大乘戒法,所著有《唐決集》、《守護國界章》等書二百八十餘部,歿後諡稱「傳教大師」。與最澄同時入唐的空海係乘遣唐使第一舶,於當年(804)九月到達福州,旋入唐京。翌年奉敕居西明寺,歷訪長安諸剎名德,蒙青龍寺惠果阿闍黎授以金、胎兩部真言祕藏,盡諸蘊奧,並授以阿闍黎位灌頂。惠果又令畫工、經主、鑄工李真等圖繪所有祕密曼荼羅及書寫《金剛頂》等最上乘密經、新造各莊嚴具并佛舍利等相贈。空海於元和元年(806)八月齎同在唐所得經軌章疏二百十六部及諸圖具等乘遣唐舶返國,盛弘密教,朝野尊崇,並於高野山創建根本道場,開啟真言一宗的規模。所著有《祕密曼荼羅教付法傳》、《辯顯密二教論》等書一百五十餘部,歿後諡稱為「弘法大師」。
從那以後,天台、真言兩宗在日本平安時代(782~1191)非常發達;日本佛教史上有名的「入唐八家」,即是指最澄和他的法裔圓仁、圓珍等屬於天台宗的三家,以及空海和他的法裔常曉、圓行、慧運、宗睿等屬於真言宗的五家而言。
其中圓仁出於最澄門下,於開成三年(838)與圓行等共乘遣唐舶抵揚州海陵,在當地開元寺從沙門宗睿學梵書,又從全雅受灌頂及兩部曼荼羅、諸尊儀軌、佛舍利等。嗣轉經青州,登五台山,從沙門志遠受學天台教義。更到長安,奉敕居資聖寺,又從大興善寺元政阿闍黎學金剛界大法,會昌元年(841)從青龍寺義真受學胎藏界法並灌頂,又從元法寺法全受傳儀軌,從醴泉寺宗穎習止觀,在長安六年,然後齎同在各地求得的經論章疏五百八十五部及諸圖像道具等,於大中元年(847)由登州乘新羅舶返國,仍登叡山,盛弘台、密二教。所著有《金剛頂經疏》等十餘部。又他在唐時曾將他求法巡禮的見聞經歷,寫成《入唐求法巡禮行記》四卷(現存),不僅為中日佛教關係的珍貴史料,而且也是敘述當時唐代佛教和社會狀況的重要史料。嗣後有沙門圓珍,是最澄弟子義真的門下,於大中七年(853)隨唐人欽良暉的商舶入唐,經福、溫、台、越各州,歷訪諸寺,受學於存式、物外、良諝等門下。後至長安,從青龍寺法全受瑜伽密教,又在龍興寺和大興善寺受金、胎等曼荼羅及新譯經法。仍南登天台山訪國清寺,以後攜同所得經卷四百四十一部及諸寶物道具於大中十二年(858)仍由台州乘唐人李延孝的商舶返國弘化。
常曉與圓行於開成三年(838)同乘遣唐舶抵達揚州,常曉入栖靈寺,從文璨(一作文㻮)阿闍黎受金剛灌頂和太元密法,翌年(839)又謁華林寺大德問學三論宗義,後攜所得經籍文物於同年八月仍乘遣唐舶歸國,傳弘密教。和常曉同行入唐的圓行,則入長安受教於青龍寺義真,因慧解明達,奉敕為內供奉大德,仍於翌年和常曉同舶返國。慧運也於開成三年(838),一說是會昌二年(842),乘唐人李樹人的商舶來抵溫州,即入長安,禮青龍寺義真入灌頂壇,受諸密印,後於大中元年(847)乘唐人張支信的商舶歸國弘化,並興建安祥寺,形成真言宗安祥寺流的一派。宗睿則於咸通三年(862)乘唐人張支信的商舶入唐,初至汴州,謁玄慶阿闍黎受金剛部法;更至長安,從青龍寺法全學胎藏法,重受灌頂;又隨造玄、智慧輪諸德學諸祕賾。並朝天台、五台諸山,隨處訪寫經籍。於咸通七年(866)攜同所得經書一百三十四部及諸文物等,由明州登唐人李延孝舶返國,傳衍密教。以上入唐八家都由中國求得大量的經書文物回國,並各編有一部《請來目錄》,這對於日本佛教的發展起了推進的作用。
以上日本天台、真言二宗是這一時期最占優勢的兩個宗派,即日本歷史上所謂「平安二宗」。
在這一時期,中日佛教關係史上還值得特別提出的,是中國普陀山的觀音道場係因日本高僧惠萼而開創。惠萼曾於會昌元年(841)、四年(844)迭次來中國求學,並曾謁請杭州靈池寺齊安國師(馬祖道一的法嗣)派遣上首義空禪師去到日本弘傳禪法。惠萼又於大中十二年(858)齎同他在朝拜五台山時得到的觀音聖像一尊,由明州航海準備回國,船行到普陀山不能前進,他便下船奉像在山結廬供養,漸漸興建補陀山寺(後改名普濟寺),遂開創了普陀山的觀音道場。
這時日本佛教界已搜羅並保存了大量的中國佛教典籍,而中國則因會昌的法難(845 )和五代的戰亂摧毀而經像不全;時中國吳越商舶航行日本往來頻繁,西元960年吳越王錢弘俶曾遣使備金向日本和高麗求寫天台教籍,使台宗的章疏復還歸中土,而有利於中國天台宗在宋朝的復興。
五代、北宋間,日本沙門來中國參學及朝禮名山佛蹟的還不少;而較著名的則有然,寂昭、紹良、成尋等。其中奝然和他的徒眾成算、嘉因等六人於太平興國八年(983)乘宋人陳仁爽等的商舶來抵台州,翌年(984)入京見太宗帝,進獻方物,蒙存撫甚厚,並賜紫衣及「法濟大師」號,館於太平興國寺;又巡禮五台及洛陽龍門等勝蹟,并 蒙敕贈新印的摺本藏五千餘卷。與他同來的沙門成算,曾在洛陽太平興國寺從中、印高僧學習悉曇梵書;奝然的弟子嘉因並受了五部祕灌頂。雍熙元年(984)他們一行仍由台州乘宋人鄭仁德的商舶返國。奝然曾將在宋遊學參訪的經過寫成《入宋日記》四卷(今佚)。至端拱元年(988),奝然又遣弟子嘉因和宋僧祚乾等來宋進表稱謝,並獻佛經及諸方物,兼訪求宋朝新譯的經典。嗣至咸平六年(1003)日本天台宗源信以有關天台教義的疑問二十七條遣弟子寂昭等來明州,投問於宋‧四明傳教沙門知禮,知禮隨就所問一一答釋。翌年(景德元年,1004),寂昭等入朝,進佛像及金字《法華經》等,宋真宗因他書寫精妙,詔號「圓通大師」,賜紫方袍,又敕為蘇州僧錄司,住吳門寺,後即在宋遷化。隨後又有日本沙門紹良,於天聖六年(1028)奉師命以有關天台宗旨的疑問十條致問於知禮的嗣席廣智,並齎金字《法華經》為贄見之禮,蒙廣智詳為解答並留受學,三年學成歸國,弘演台教(《四明教行錄》卷四)。嗣至熙寧五年(1072),日本台宗大雲寺沙門成尋和徒眾賴緣、快宗等七人乘商舶入宋朝禮天台、五台及南北佛教名蹟,歷訪諸方尊宿,並進獻方物,宋神宗因他們遠來而有戒業,並賜紫衣,又賜成尋以「善慧大師」號。成尋留住中國九年,著有《參天台五臺山記》八卷及《善財童子知識集》等書,以元豐四年(1081)在宋京開寶寺圓寂,敕葬於天台山國清寺,並為建塔題稱「日本善慧國師之塔」。此後日本沙門入宋參學並進獻方物的仍絡繹不絕。
中國南宋時期適當日本鎌倉幕府時代,佛教在日本趨向於大眾化,由中國傳入的禪宗和依唐‧善導的念佛法門而形成的淨土等宗以及由天台法華教義而開演的日蓮各宗,於是勃然興起。
禪學在日本,以往雖有道昭、道璿、最澄、圓仁和唐僧義安等由唐傳入,但禪宗正式的弘傳,卻開始於入宋參學歸國而首創臨濟宗的榮西(1141~1215)。榮西於南宋‧乾道四年(1168)和淳熙十四年(1187)兩次入宋,參學於天台、廬山、育王、天童諸山,時虛庵懷敞住天台萬年寺,榮西再度往謁,受傳臨濟心印;後懷敞移住天童,榮西也隨侍研學;於紹熙二年(1191),又蒙付與衣具印信,歸國後大興禪學,學徒雲集,朝野尊尚,在建仁寺開山,並著有《興禪護國論》等七部九卷,成為日本臨濟的新宗派。榮西的再傳弟子道元(1200~1253)也於南宋‧嘉定十六年(1223)入宋,歷訪天童、徑山、天台等山,參謁無際了派、浙翁如琰諸禪宿,終於得到天童長翁如淨的啟發而豁然開悟,並蒙印可,受傳祕蘊及衣、具、頂相,於寶慶三年(1227)歸國,也盛弘禪學,在永平寺開山,撰有《正法眼藏》、《永平清規》、《永平廣錄》、《普勸坐禪儀》等九部一百十八卷,成為日本的曹洞一宗。
由於船舶交通的便利,日本的禪僧入宋參學以及宋僧往日本弘傳禪學的,在這一時期中非常頻繁,其突出的人物,有日本臨濟宗的圓爾辨圓(榮西的法孫,1255年入宋,受天台教於柏庭善月,歷參癡絕道沖、笑翁妙堪、石田法熏諸禪宿,後登徑山,嗣法於無準師範,1241年歸國,開創東福寺,宣唱教禪一致之學,門庭很盛)、無關普門(圓爾辨圓的弟子,1251年入宋,在宋參學十二年,得法於無準師範的弟子淨慈寺斷橋妙倫,1262年歸國,開創南禪寺)、無象靜照(1252年入宋,登徑山,嗣法於石谿心月,又遍訪育王、天童、天台、淨慈諸山剎,歷參虛堂智愚等禪宿,於1262年歸國,後開創佛心寺,并著有《興禪記》一卷)、南浦紹明(在日宋僧蘭溪道隆的弟子,1259年入宋,至淨慈參虛堂智愚,後又隨智愚往徑山,並嗣其法,於1267年回國,重謁道隆,為嘉元寺開山)、曹洞宗的寒山義尹(道元的弟子,1253年、1264年兩次入宋,參學於天童、淨慈的義遠、智愚等,1267年歸國,開創大慈寺)、徹通義介(道元的弟子,1259年入宋,參徑山、天童等山,歷訪禪德,於1262年歸國,為永平寺第三祖)等人。
這一期間中國禪僧去日本行化的,有宋‧陽山無明慧性的法嗣蘭溪道隆,因日本入宋禪僧坤智鏡等的勸請,於淳祐六年(1246)攜同弟子義翁紹仁、龍江等乘舶渡日遊化,依宋地清規宣揚禪風,受到當時幕府和衲眾的歸依,創建長禪寺,有《語錄》三卷,於祥興元年(1278)在日圓寂,諡號「大覺禪師」。日籍徒眾嗣法的有南浦紹明等二十四人,其中渡海再入宋參學的有十一人之多。隨後又有徑山無準師範的法嗣南禪福聖寺兀庵普寧,因道隆由日來書勸請,於景定元年(1260)乘舶赴日,繼道隆住建長寺,接引學人;得法的有東海惠安、南洲宏海等人,在日弘化五年,仍於咸淳元年(1265)留偈返宋。至咸淳五年(1269),徑山石谿心月的法嗣大休正念也乘商舶赴日弘化,被請主持禪興寺,又歷住諸大名剎,有《語錄》六卷,後即在日圓寂,諡號「佛源禪師」。隨後又有天童石帆惟衍的法嗣西磵子曇,於咸淳七年(1271)渡日,不肯主持一剎,在京都、鎌倉間遊化七年,仍於祥興元年(1278)返宋。同年七月,宋高僧道隆在日圓寂,日幕府即遣禪僧德詮、宗英二人入宋,迎請無準師範門下的高德無學祖元蒞日,主持建長寺。祖元即和他的禪友境堂覺圓、弟子梵光一鏡等渡日行化,在建長寺大揚禪風,受日朝野和僧俗的一致歡迎,並為圓覺寺開山初祖。後於1286年圓寂,諡號「佛光國師」。
南宋以後中日禪僧往來密切,因而禪學在日本當時甚為繁榮。日本禪僧到中國各山寺參訪的人數眾多,而中國江南的徑山、靈隱、天童、淨慈、育王等五山,和中天竺、道場、蔣山、萬壽、雪竇、江心、雪峰、雙林、虎邱、國清等十剎,也成為日本禪和子所經常掛錫的祖庭。乃至日本各禪剎中,也有所謂五山十剎的仿設。其各禪寺的構造、禪堂的設備乃至日常生活,也多模擬宋地禪剎式樣,甚至開示語錄中雜有宋語,而中國禪門詩偈在日本禪林中也非常流行,這自然是受中國叢林的影響。
在律宗方面,南宋的律學也引起了日本律宗的復興。慶元五年(1199)春,日本律學沙門俊芿「以大小律範,未盡其要,須入中華抉擇所疑」,即偕弟子安秀、長賀二人乘舶入宋,歷訪天台、雪竇、徑山等兩浙名藍,諮詢禪教,翌年(1200)春,入四征福寺,隨侍如庵了宏律師學習毗尼六年,開遮持犯,渙然通解。又和宋地教、禪、律學名僧廣泛交遊,最後仍就溫州廣德律師學「七滅諍」。於嘉定四年(1211)攜同所得的經律章疏二千餘卷和佛舍利等由明州乘舶返國,重興律學,日皇和幕府都奉他為戒師,為泉涌寺開山初祖。隨後,又有律學沙門曇照淨業,於嘉定七年(1214)及紹定四年(1231)兩次入宋,從中峰鐵翁守一重受具戒,深探篇聚,又至諸山廣學教律,並攜同所求得的宋版一切經及佛像梵筴等回國,開創戒光寺,和泉涌寺並稱為二大律剎,教化很廣。又泉涌寺俊芿的門弟子湛海、智鏡、道玄等也先後入宋訪問戒德、尋求律籍回國。對於日本律宗的發展作了有力的貢獻。
日本沙門在兩宋時代曾多次求得宋版大藏經如蜀藏、福州藏等回國,並時在奈良、京都、鎌倉各大寺中舉行一切經供養會,典儀很盛。對於中日佛教文化的傳通具有重要意義。
原由唐宋傳入的淨土念佛法門,在當時日本也逐漸流播。至十二世紀初,出身於天台的高僧良忍(1072~1132)以《華嚴》、《法華》圓融無礙的教義融通念佛,開創了圓通念佛宗。隨後又有出身於天台的高僧法然(1133~1212)確立純粹念佛、他力往生的教義,創立淨土宗。法然門下又有親鸞(1173~1262),著有《教行信證文類》,專修念佛,並帶妻弘教,開創淨土真宗。他這一宗在日本發展最盛,後並分為大谷和本願寺等派。嗣後淨土宗下又出現了一位高僧一遍(1239~1289)遊行念佛,創立時宗。另一方面,又有出身於天台宗的高僧日蓮(1222~1282),奉持漢譯的《法華經》,以高唱「南無妙法蓮華經」題目為主,而新創了一個日蓮宗,後並分出若干流派。由於以上弘揚淨土念佛各宗和日蓮宗的興起,使佛教在日本更形大眾化,這是日本鎌倉時代(1193~1380)佛教的一大特色。當然這也是基於中國佛教的傳衍而形成的宗派。
十三世紀間,日本因元兵往侵而曾經和中國國交中斷,至大德三年(1299),元成宗遣江浙釋教總統普陀山高僧一山一寧和弟子石梁仁恭及曾到日遊化過的平山萬壽寺禪僧西磵子曇等往日本通好,受到日本朝野的歡迎和崇敬。他們並請一寧住建長、圓覺、淨智、南禪等大禪寺,後來一寧於1317年在日圓寂,被諡為國師。子曇也被請住圓覺、建長,1306年在日圓寂,諡號「大通禪師」。一寧在鎌倉、京都盛揚禪風,前後近二十年,門下造就的英才甚眾,其中如龍山德見、雪村友梅、無著良緣、嵩山居中、東林友丘等,都曾入元朝禮祖庭,重事參究。從此以後,元高僧被請到日弘化的,先後有東明惠日(原在明州白雲寺開法,因日本書聘,於1309年渡日,歷住建長、萬壽、東勝、壽福等寺,行化三十年,朝野崇敬,於1340年在日圓寂)、清拙正澄(原住松江真淨寺,日本入元禪僧多數從他參學,於1326年應請東渡,歷主建長、淨智、圓覺、建仁、南禪等寺,實行中國禪林清規制度,並為開善寺開山初祖,1339年在日圓寂,諡號「大鑒禪師」。有《語錄》九卷、《大鑒清規》等若干卷)、明極楚俊(歷任雙林、徑山、靈隱、天童第一座,1329年日廷聘請東渡,歷主諸大名剎,化導甚廣,於1336年在日圓寂,諡號「佛日焰慧禪師」)、竺僊楚仙(與楚俊同時東渡,歷主建長、南禪、建仁諸寺,1347年在日圓寂,有《語錄》若干卷),此外又有東里弘會(1308年赴日弘化,受請住禪興、建長等寺,各方禪衲參請不絕,1318年在日圓寂)、靈山道隱(1319年赴日行化,主建長寺,寺規嚴整,七眾崇敬,1325年在日圓寂,諡號「佛慧禪師」)、東陵永璵(1351年東渡弘化,歷主天龍、南禪、圓覺、建長諸寺,1365年在日圓寂,諡號「慧海慈濟禪師」)等也相繼赴日弘化,接引彼邦學人。據師蠻的《本朝高僧傳》卷二十五說︰「東渡宗師十有餘人,皆是法中獅也。」可以想見我國古德在日本傳弘的盛況。
另一方面,日本禪師來元參學的也絡繹不絕,其中特出的有龍山德見(元僧一寧的弟子,1305年入元參東岩會,後又歷參諸方,復應請住隆興兜率寺,在元四十五年,1349年歸國,受足利幕府歸依,歷住南禪、天龍等寺)、遠溪祖雄(1306年入元,登天目山,師事中峰七年,並嗣其法,1316年歸國,開高清寺)、雪村友梅(1307年入元,歷訪名宿,曾被請住長安翠微寺,元文宗賜號「寶境真空禪師」,1329年回國,歷主諸大禪剎,有《岷峨詩集》)、嵩山居中(1309年及1318年兩次入元參學,曾為蔣山曇方忠會下的第一座,最後於1323年歸國,歷主名剎)、復庵宗巳(1310年入元,師事天目中峰明本九年,明本寂後於1322年歸國,開創諸寺,門下的禪眾常二千人)、無隱元晦(和宗巳一同入元,嗣法於中峰明本,1326年歸國,歷主聖福、圓覺、建長等名剎)、古先印元(1318年入元,歷事無見睹、中峰明本、古林茂等,1326年邀同清拙正澄赴日弘化,本人也歷主諸大名剎)、寂室元光(1320年入元,歷參中峰、元叟、吉林、清拙、靈石、絕華、無目、斷崖諸德,1326年歸國,後開永源寺)、物外可什(1320年入元,遍遊江浙禪林,1329年邀同元僧明極楚俊到日弘化,本人也被請歷住崇福、建長等寺)、東洲至道(圓爾辨圓的法嗣,入元在大都創大覺寺,迄未回國)、月林道皎(1322年入元,師事古林清茂八年,並嗣其法,元文宗賜號「佛惠智鑒大師」,1330年歸國,開長福寺)、中岩圓月(1325年入元,歷訪雪竇、天寧、鳳台謁靈石芝、古林茂等,1332年歸國,創吉祥寺,並歷住諸名剎,有語錄、詩集等)、不聞契聞(1326年入元,遊歷天台、靈隱、淨慈等山,參見諸老,1333年歸國後,主持圓覺寺)、古源邵元(1327年入元,謁華頂、天目、龍山、五台諸山,又久居嵩山少林,在大都時曾預選入宮轉大藏經,1347年歸國,住大聖、等持、東福等寺)、無文元選(1339年入元,參福州古梅友、天寧楚石琦、大覺了庵欲、天目千岩長,於1350年歸國,開方廣寺)、愚中周及(1341年入元,師年曹源月江印、金山即休了等,於1351年歸國,開創佛通寺)、大拙祖能(1343年入元,到福州參無言宣、東陽輝,後嗣天目千岩長,1358年歸國,風化九州,又移關東,開楞嚴寺,四方從學的達三萬人)、無我省吾(1348年和1363年兩次入元,歷參諸德,後在中國圓寂)等。當時中國禪學風範受到日本禪僧的非常崇慕,元僧清拙正澄在日圓寂後,他的徒眾二十五人曾同時入元參學;又大拙祖能於1343年入元遊學時,他的同參一行數十人也相偕入元參習。其時日僧登天目山參叩中峰明本的人數很多,其中著名的即有遠溪祖雄、可翁宗然、嵩山居中、大樸玄素、復庵宗巳、孤峰覺明、別源圓旨、明叟齊哲、平田慈均、無礙妙謙、古先印元、業海本淨、祖繼大智等人,可見兩國禪學的親緣關係。
一直到元末尚留在中國的日禪僧還不少,其中日沙門椿庭海壽,曾任淨慈第二座,又曾住應天府(南京)天界寺,明太祖選名僧校藏經時,他也被選參加,並蒙召見,詢問國情。洪武五年(1372)更住鄞縣福昌寺。又日沙門權中巽,曾於明初(1368)任杭州中天竺寺藏主。又日沙門無我省吾在牛頭山,曾受明太祖召見,賜以紫衣,後來即在明地圓寂。至洪武六年(1373)明太祖又特遣禪僧仲猷祖闡(寧波天寧禪寺住持)、教僧無逸克勤(金陵瓦官教寺住持)等出使日本,並遣在明的日僧椿庭海壽、權中巽二人為通事隨往;隨後日本也遣僧文珪、如瑤相繼使明。建文四年(1402)明惠帝又遣禪僧道彝天倫、教僧一庵一如等使日,嗣後日本也遣僧堅中圭密及祥庵梵雲、明空等來明通聘。乃至日足利幕府和怏通商,也多以該國的禪僧為使節,而展開了中日海上的交通貿易。因而明代日僧來華的也還不少,其中值得敘述的則有絕海中津(1368年入明,參中天竺、道場、靈隱、天童的季潭泐、清遠渭、良用貞、了道一諸德,曾蒙明太祖接見並賦詩,於1376年回國,開創寶冠寺,後又被請住等持、相國等寺)、龍室道淵(明‧寧波人,後赴日本嗣法於聖福寺宏書記,1432年為遣明使入明,宣宗授以僧錄司右覺義之職,1434年返日,住天龍寺)、雪舟等揚(1468年從遣明使入明,他的畫法受到明憲宗欣賞,命為天童第一座,1469年返國)、了庵桂悟(原為東福寺僧,1511年八十三歲為遣明使,受明武宗崇敬,令住育王山廣利寺,賜金襴袈裟,1513年歸國,後住南禪寺)、策彥周良(天龍寺僧,曾於1539及1547年先後為遣明使入明。明世宗以詩和他唱和,他撰有《入唐(明)記初度集》、《再度集》共五卷,歸國仍住天龍寺,為朝野所尊敬)等數人而已。
至十七世紀,由於中日商舶往來頻繁,明僧真圓、覺海、超然先後被請往長崎,開創東明山興福寺和紫山福濟寺、聖壽山崇福寺,即所謂三唐寺。當時中國沙門多往遊住。至明‧永曆八年(1654),福州黃檗山高僧隱元隆琦,因長崎崇福寺僧超然的再四邀請,於同年七月和他的門弟子泛舶到日弘化,又受江戶德川幕府的皈依,在宇治開創黃檗山萬福寺,舉揚黃檗的宗風,並設壇傳授禪門大戒,當時日本曹洞、臨濟兩宗的禪僧,紛紛投入他的會下,日朝廷並尊他為「大光普照國師」,1673年在日圓寂,年八十二;有語錄、法語各若干卷,《松堂集》、《太和集》各二卷等,被奉為日本黃檗宗的初祖。隨從隱元渡日的弟子,如大眉性善、慧林性機、獨湛性瑩、獨吼性獅、南源性派等都是一時的禪門英傑。嗣又有隱元的法嗣木庵性瑫、即非如一,分別於永曆九年(1655)、十年(1656)赴日,輔翼隱元的法化,時人稱為二甘露門。嗣後繼承日本黃檗山法席的列代禪師,如木庵、慧林、獨湛、高泉、千呆、悅山、悅峰、靈源、旭如、獨文、杲堂等人,皆是由中國前往弘化的高僧。而黃檗山的學修清規,如參禪兼念佛,平常用漢語,誦經用漢音,乃至飲食生活也都是中國式樣;比之日本原來的臨濟、曹洞兩宗,更富有中國禪學風味。直至第十四世以後,才有日人繼任法席;日本黃檗宗所屬各寺,至今仍保持有中國近代禪林的風範。
十九世紀以來,中日佛教間仍頗有接觸,而值得特別提出的是晚清楊文會在南京刊印經典、復興佛教,得到日本南條文雄氏的協助,代為搜求到許多我國已經佚失的古德著述,特別是法相唯識方面的章疏逸籍,有益於中國經典的重刻和佛學的研究。
〔參考資料〕 《現代日本的佛教教育與文化》(《世界佛學名著譯叢》{54});《日韓佛教研究》、《現代世界的佛教學》(《現代佛教學術叢刊》{82}、{85});《栂尾祥雲全集》別卷〈喇嘛教と日本佛教〉;大野達之助《日本佛教思想史》;《講座‧佛教》第五冊〈日本の佛教〉;菅沼晃(等)編《佛教文化事典》〈佛教の歷史的展開(日本)〉;《佛教思想史》第二冊、第五冊;Max Weber《The Religion of India》。
玄法寺儀軌
密教修法時儀軌之一。二卷。唐‧法全撰。全名《大毗盧遮那成佛神變加持經蓮華胎藏悲生曼荼羅廣大成就儀軌》,又稱《大毗盧遮那成佛神變加持經蓮華胎藏悲生曼荼羅廣大成就儀軌供養方便會》,略稱《大毗盧遮那成就儀軌》、《蓮華胎藏悲生曼荼羅廣大成就儀軌供養方便會》、《玄法軌》、《玄軌》。係法全住玄法寺時所撰,故有《玄法寺儀軌》之稱。依據《大日經》的胎藏大法供養儀軌所載,此書為《胎藏四部儀軌》之一。收在《大正藏》第十八冊。
全書二卷。卷上〈供養方便會〉第一,主要說明供養法的印明,所述包括歸敬序,以及九方便、淨除三業道、金剛薩埵、金剛甲胄、驚發地神、灑淨、受持地、勸請地神等諸真言。〈祕密曼荼羅品〉第二之一,述及入祕密曼荼羅法的偈頌,及大慧刀、大法螺,乃至一切佛心、一切菩薩等諸真言。卷下〈曼荼羅品〉之二,揭示曼荼羅諸尊之印明。
兩界曼荼羅
密教用語。係以大日如來為中心的諸尊配置圖。共有胎藏界與金剛界二種,故稱兩界曼荼羅。胎藏界曼荼羅係依成立於七世紀中葉的《大日經》而作,金剛界曼荼羅則根據《金剛頂經》而作成。又稱兩部曼荼羅。胎藏界曼荼羅原稱大悲胎藏生曼荼羅或胎藏曼荼羅,無「界」字。中國唐代胎、金曼荼羅併用,兩者合稱為兩部曼荼羅,後為與「金剛界」之稱對應,而稱胎藏界,兩界曼荼羅之稱遂漸普遍。
密教寺院的本堂,中央供有並列佛器、法具的法壇,兩側懸掛兩界曼荼羅。右(東)為胎藏界曼荼羅,左(西)是金剛界曼荼羅。日本現存的兩界曼荼羅,大抵為臨摹空海請回的現圖曼荼羅而廣為流布者。在空海《請來目錄》中有「大毗盧遮那大悲胎藏大曼荼羅一鋪、金剛界九會曼荼羅一鋪」之記載,此即現圖曼荼羅。為空海之師惠果請供奉丹青李真等十餘位畫師所繪,由惠果直接傳授者。由於惠果以前未見有人組合兩曼荼羅,而且惠果曾從不空受金剛界法,從善無畏之弟子玄超受胎藏法,而在現圖曼荼羅諸尊圖像中又可見有金、胎兩界的巧妙融合,因此,現圖曼荼羅被推定為惠果所作。
〔胎藏界曼荼羅〕 此曼荼羅以五色界線區劃成。中央為八葉蓮華的中臺八葉院。八葉蓮之中心為結定印、坐白蓮上的大日如來。環繞其周圍的八葉上,東南西北有四如來。即手結與願印的寶幢如來、結施無畏印的開敷華王如來、結禪定印的無量壽如來、結降魔印的天鼓雷音如來。四佛之間由東南起各為普賢、文殊、觀音、彌勒等四菩薩。此院上部為遍智院,五尊一列,中央有三角火印。下部為持明院,亦為五尊一列,中為般若菩薩,左右各配置二明王。
在中央三院之兩側,各並列三行七列的尊像,左為觀音院,因諸尊皆持蓮華,所以又稱蓮華部院。右為金剛手院,因尊像皆持金剛杵等武器類,故又稱金剛部院。遍智院上方為二橫列的群像,中央為釋尊如來,故名為釋迦院。持明院下方是虛空藏院,亦為二橫列群像,中央是虛空藏菩薩,左右兩端為千手觀音與金剛藏王菩薩。
環繞以上諸院外圍,自上向右依序為文殊、除蓋障、蘇悉地、地藏等四院,總計為十二院。最外圍為外金剛院(或稱最外院),環列天部諸尊二百餘尊。
〔金剛界曼荼羅〕 以界線區分為九等分。此係由九種曼荼羅組成的複合曼荼羅,故又有九會曼荼羅之稱。每一尊像皆負白圓光月輪。九會中央的成身會,以具象性的佛像,表現金剛界法的大曼荼羅。內為五個白圓,各圓內皆以如來為中心,四周圍繞四菩薩。中央為大日(佛部)、東為阿閦(金剛部)、南為寶生(寶部)、西為無量壽(蓮華部)、北為不空成就(羯磨部)。寶部、羯磨部為胎藏界所無。周圍以外廓圍繞,廓內置賢劫千佛(成身會以外為賢劫十六尊)、外供養、四攝菩薩,廓外圍繞二十天。此為金剛界曼荼羅的基本形式,九會中由上算起第二、第三段的六曼荼羅皆是此基本形式。
成身會下方的三昧耶會,以三昧耶形代替尊像的描繪,是傳達甚深意念的三昧耶曼荼羅。三昧耶會左方的微細會,為表示理法的法曼荼羅。微細會上方的供養會,為羯磨(行為)曼荼羅。以上大、三、法、羯四曼荼羅,總稱為四種曼荼羅。供養會上方的四印會,似是為使大眾易於理解而簡略化的四種曼荼羅。其中,尊像與三昧耶形合併使用。
四印會右方的一印會,月輪內為結智拳印的金剛界大日如來。象徵定中與佛相應,即身成佛。其右方之理趣會,是依《理趣經》而繪的曼荼羅,內容肯定男女之愛欲且擬加以昇華。理趣會下方的降三世會,及降三世會下方的降三世三昧耶會,出現降服大自在天的降三世明王,此二會曼荼羅及理趣會可視為印度後期密教的開始。胎藏界曼荼羅表示外在現象界之「理」,金剛界曼荼羅表示凝集內觀、精神界之「智」。兩界曼荼羅具現了理智不二的密教世界觀。
〔成立〕 在七世紀中期至八世紀初葉期間阿地瞿多所譯之《陀羅尼集經》,以及菩提流志所譯之《不空羂索神變真言經》、《一字佛頂輪王經》等雜密經典中,隨處可見胎藏界曼荼羅及金剛界曼荼羅之原形。以大日如來為主的純密胎藏曼荼羅遺品,今有日本鎌倉初期的臨摹本,其原本是西元853年至858年入唐的圓珍請回之《胎藏圖像》(奈良國立博物館藏)及《胎藏舊圖樣》。前者為胎藏曼荼羅最古本,為善無畏所傳;後者介於《胎藏圖像》與現圖曼荼羅之間,就圖像言屬不空系。
金剛界曼荼羅之古本,有圓珍(855年抵達長安)得自法全所授、善無畏所傳的《五部心觀》(滋賀園城寺藏)。此曼荼羅由六會組成,缺現圖曼荼羅右側的理趣會、降三世會、降三世三昧耶會,尊像具異國風格,成身會諸尊坐鳥獸座,一印會中尊非大日如來,而是持三鈷杵的金剛薩埵,比現圖曼荼羅更具古樣。分析諸古本圖像,可知胎藏界曼荼羅之變遷過程應為︰《胎藏圖像》→《胎藏舊圖樣》→胎藏界曼荼羅。金剛界曼荼羅之變遷過程應為︰《五部心觀》→金剛界曼荼羅。根據諸本,可推知現圖曼荼羅大抵是如何地逐漸增廣,終於形成目前所見之在構圖上重視左右相稱的兩界曼荼羅。
〔開展〕 由於空海請回日本的兩界曼荼羅(現圖曼荼羅),損耗甚多,故曾先後進行四次臨摹。此四次之年代即弘仁十二年(821)、建久二年(1191)、永仁二年(1294)、元祿六年(1693)。元祿本的大曼荼羅,現在仍為東寺灌頂堂所用。由紫綾金銀泥繪就的《高雄曼荼羅》,係天長年間(824~834)新造高雄神護寺灌頂堂所供的兩界曼荼羅,為現存最古現圖曼荼羅。《傳真言院曼荼羅》(絹本著色,東寺,899)為最古的彩色本。依寺傳所載,此本曾是宮中真言院御修法所用的曼荼羅。但並無確證。
此外有醍醐寺五重塔(951)第一層內的兩界曼荼羅壁畫、《子島曼荼羅》(紺綾金銀泥繪,子島寺)、《血曼荼羅》(絹本著色,金剛峰寺,1150)等。此外又有台密所用的金剛界八十一尊曼荼羅,以及描自圓仁請來本的根津美術館本(十三世紀前半)與兵庫太山寺本等。石山寺版及妙法院版,是鎌倉末期到室町時代流行的木版印刷。1870年法雲的御室版對現圖曼荼羅的普及頗有貢獻。另有板雕、金銅板等工藝化的兩界曼荼羅。
◎附︰持松〈金胎兩部〉
〔名稱的總解〕 金胎兩部是「金剛界曼荼羅」和「胎藏界曼荼羅」兩部曼荼羅合起來的簡稱。「部」是部門、部族、部類的意思。金胎兩部說明毗盧遮那如來的理、智兩德,說明理德的一部分稱為胎藏界曼荼羅,說明智德的一部分稱為金剛界曼荼羅。如來的理智兩德幽深玄遠,不容易用語言文字表達出來,現在假藉彩繪丹青的圖畫、形像來開示誘導一般初學的人,使他們從這些圖畫形像的標幟裏面覺悟到自己本有的理(身)智(心)兩部功德,所以金胎兩部又稱色心兩部或理智兩部。理是本有,屬因位;智是修生,屬果位,故又稱因果兩部。胎藏為發心之始,包含萬行,如東方為生長萬物之首;金剛為證得之位,顯現萬德,如西方成熟萬物之終,故又稱東西兩部。
這兩部曼荼羅也把真言宗兩部大經《大日經》、《金剛頂經》的思想內容,用圖像表達出來。它網羅宇宙萬象,包括十界聖凡,上下尊卑,染淨邪正,兼收并蓄,可說是一幅宇宙法界的縮影,作為真言修行者的信仰和觀念的對象。真言宗就在這兩幅畫上表現出勝過其他各宗的特色。
真言宗的修學分為教相、事相兩門,教相是文字理論,事相是儀軌修法。如果只研教相,不習事相,對於莊嚴諸尊的法身就不能有親切的體會;只重事相,不通教相,對於儀軌修法就往往鑽入婆羅門的窠臼。所以兩幅畫像是真言宗事相的一個重要圖記,必須結合著教相來理解它。《大日經疏》說︰「凡祕密教中,皆記因緣事相喻以深旨。」因此,這兩幅畫在真言宗的人看來,是十分重要的。如果僅僅當作是多神的聚會,認為是多神教的表記,那是很外行的看法。茲分述金、胎兩界曼荼羅如次︰
(一)金剛界曼荼羅(Vajra-dhātu-maṇḍala)
(1)金剛界曼荼羅的意義︰金剛界曼荼羅是九會曼荼羅(九種曼荼羅的集合)的通稱,因為「會」字的意思就是從曼荼羅譯成的,依初會《金剛頂經》,這九種曼荼羅各有名稱,但都是金剛界曼荼羅的組成部分,所以總稱金剛界曼荼羅。至於金剛界曼荼羅這一名稱的由來,如施護的三十卷《教王經》說︰「復次,我今當渲說,最上廣大曼荼羅,其相猶如金剛界,是故名為金剛界。」因為金剛界曼荼羅是金剛界的大日如來最初為金剛手、觀音等十地菩薩在阿迦尼吒天宮(色究竟天)所示現的。但是為了攝取此會所遺漏的根機,所以下降到須彌頂重為示現,現在所圖繪的金剛界曼荼羅就是描寫當時集會的情況。其構造完全等於色究竟天和須彌頂的式樣,因此這一幅圖畫的曼荼羅也稱金剛界曼荼羅,所以說︰「其相猶如金剛界,是故名為金剛界。」
金剛界曼荼羅也是佛菩薩在阿迦尼吒天宮和須彌頂集會的場所,金剛界就是大日如來,因為是依金剛堅固的智的成分所成立的,所以名金剛界如來;對胎藏界大日如來的理界如來,又可稱智界如來。西藏的什迦彌怛羅解釋說︰「由一切如來身口意金剛本質所完成故,名曰金剛界如來。」《祕藏記》說︰「金剛者智,界者是身,持金剛者之身,身即聚集義也,言一身聚集無量身。」就是由無量無邊的金剛智體所成的身子稱為金剛界如來。
(2)金剛界曼荼羅的組織︰金剛界曼荼羅是根據密教兩部根本經典之一的《金剛頂經》所圖繪的。《金剛頂經》有十八會、十萬頌。不空三藏僅僅譯了初會中的一部分,即《金剛界大曼荼羅廣大儀軌》中的一品〈金剛界品〉就去世了,到了宋朝施護法師譯出三十卷《教王經》,才是初會的全經。他又譯出七卷《最上祕密大教王經》,是第十五會;法賢三藏譯出七卷《最上根本大教王經》,是第六會。
普通所稱金剛界九會曼荼羅,不是指全經十八會中的九會,而是初會經裏面有四大品(〈金剛界品〉、〈降三世品〉、〈遍調伏品〉、〈一切義成就品〉),〈金剛界品〉說六種曼荼羅(金剛界曼荼羅、金剛祕密曼荼羅、金剛微妙曼荼羅、金剛事業曼荼羅、最上四印曼荼羅、最上薩埵曼荼羅),其中第六開為兩種(一印會、理趣會),成了七種;再加〈降三世品〉的二種曼荼羅,就成了金剛界九會曼荼羅,其現圖的方位如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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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 四 5│四 一 6│三 理 7│
│ 印 │ 印 │ 趣 │
│ 會 │ 會 │ 會 │
├─────┼─────┼─────┤
│六 供 4│九 成 1│二 降 8│
│ 養 │ 身 │ 三 │
│ 會 │ 會 │ 世 │
│ │ │ 會 │
├─────┼─────┼─────┤
│七 微 3│八 三 2│一 降 9│
│ 細 │ 昧 │ 三 │
│ 會 │ 耶 │ 世 │
│ │ 會 │ 三 │
│ │ │ 昧 │
│ │ │ 耶 │
│ │ │ 會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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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會的名稱本來應依照經上所說,但為了講說方便,後人便立了圖上這些簡單的名稱。名稱雖說有九會,但總的組織只是一個金剛界曼荼羅;而金剛界曼荼羅主要又只是一個成身會,成身會是說明佛果行相的。圖裏面的阿拉伯數字和中國數字,分別表明從因向果的上轉門和從果向因的下轉門兩個方向。如果眾生從因向果,則先從(一)降三世三昧耶會漸次上升到(九)成身會;如果佛從本垂迹,則從(1)成身會次第轉入到(9)降三世三昧耶會。
中央的成身會又叫羯磨會,也就是經上所說的六種曼荼羅當中第一金剛界曼荼羅,是金剛界九會曼荼羅的根本,屬於四種曼荼羅中的大曼荼羅。真言行者觀想這裏面所畫的尊容而成就自身的佛果,所以叫成身會。又此會所表示的是諸尊的威儀事業,所以又叫羯磨會。
成身會的組織是︰中央畫大金剛輪,表示五佛所住的樓閣。四方四佛的兩側有金剛杵隔著,表示樓閣的八柱。這八柱所莊嚴的內面有五個月輪,表五佛的解脫地,稱為五解脫輪。五解脫輪中又各有五個月輪,每一月輪中有蓮花,表本有無量功德。在這些蓮花上住有五佛、四波羅蜜、十六尊等。而支持這一寶樓閣的則依地、水、火、風四大天神之力,實際上應該是五大,但以空大無礙,所以只有四輪。
第二重畫賢劫千佛等,集於寶樓閣的廊廡。最外一重名外金剛部,乃護世諸天的首領──二十天──所居之地。諸尊的數目總有一千零六十一尊,但普通只說明重要的三十七尊。(中略)
此樓閣中央法界體性智大日如來,由四智流出四方四佛,大圓鏡智現東方阿閦佛,平等性智現南方寶生佛,妙觀察智現西方彌陀佛,成所作智現北方不空成就佛。此四佛又流出每方的四親近──十六大菩薩──稱曰慧門十六尊(男形曰慧門)。同時,四方四佛為供養中央大日如來,故於大日如來四方現出四波羅蜜女菩薩圍繞,表示四智攝歸總體。大日如來為酬答四佛的供養,又於四方四佛之側,現出嬉、鬘、歌、舞四天女,表示心王翼贊四智。四佛更欲酬答大日,故於第二重四隅示現香、花、燈、塗四天女,表四智勝妙精進。大日如來為增加威光,又於四方四門示現鈎、索、鏁、鈴四攝天女,表攝召一切眾生。此四攝、八供及四波羅蜜,稱為定門十六尊(女形曰定門)。定慧各十六尊,加五佛,共稱三十七尊,此三十七尊,本為金剛界如來一法界身所現,所以相互供養者,表示佛作佛業,所以稱羯磨會。
這些形像,無非是為了把抽象的、無相的智慧法門,使它具體化、象徵化而已,因為密教的瑜伽,是以心的統一為根本條件的,心的統一,必須修無相觀,無相觀極難入手,故假有相觀為方便。所以《大日經疏》卷四說(大正39‧620b)︰「令初業者,措心有地,所作不空,(中略)若一切有為之法,皆悉住於實相,豈得如彼癡人,或欲逃避虛空,或欲貪著虛空乎﹖」所以將清淨法界、四智等都給以擬人化。從這些色身、手印、衣服、莊嚴等上面,體現出無相法身的性質,譬如中央毗盧遮那佛的身子是白色,就表示法界的自性清淨;蓮花座表本有萬行功德的集聚,所有一切事相儀軌,都要這樣理解,是最要緊的。
其次,第二三昧耶會,三昧耶會在九會的東方,屬於四種曼陀羅中的三昧耶曼荼羅,是畫著塔、杵、珠、刀、劍、器坏標幟,代表成身會的尊形。這種種標幟都是各尊自證化他的本誓相狀,所以稱為三昧耶形。使眾生一見到塔就知道是大日如來的表號,看到蓮花知道是彌陀的標幟。
第三微細會,在東南方,屬於四種曼荼羅中的法曼荼羅,其圖大抵同於成身會,不過各尊都畫在三股杵裏面,表示住於微細智中。
第四供養會,在南方,屬羯磨曼荼羅,因諸尊各各表現供養承事的儀式,所以叫供養會。
第五四印會,在西南方,綜合上面四種曼荼羅使不相離,所以叫四印會。
第六一印會,在上方正中央,表示大日如來獨一法身,四曼會歸一實之義。
以上六種曼荼羅,在佛的三輪業用中屬於「自性輪身」的曼荼羅。
第七理趣會,在左上方,以總攝五智之金剛薩埵為主,屬於以正法化人的「正法輪身」曼荼羅。
第八降三世會,在左方中央,以諸尊皆現忿怒的降三世明王之身,表示降伏四魔及三毒。
第九降三世三昧耶會,在左下方,大意與降三世會同,但此會則是畫降三世的三昧耶形,這兩會都是大日心中的金剛薩埵所現的「教令輪身」,受佛教令,為調伏剛強難化的大自在天(即根本無明)等,以大悲心,現忿怒相。
(3)金剛界曼荼羅的部類︰金剛界曼荼羅是始覺上轉的法門,轉因位九識成果上五智,所以建立五部。中央法界體性智以大日為主,屬於佛部;南方平等性智,以寶生為主,屬寶部;西方妙觀察智,以彌陀為主,屬蓮花部;北方成所作智,以不空成就為主,屬羯磨部;東方大圓鏡智,以阿閦為主,屬金剛部。依著因果順序說︰則第一蓮花部是眾生本有清淨菩提心,在生死泥中不染,猶如蓮花出在污泥,故名蓮花部。第二金剛部是眾生在自心之理的處所,同時又具有堅固不壞的智慧、能破煩惱,猶如金剛不壞,能壞一切。第三佛部上面的理智二德,在凡夫時作用未顯,入佛果後理智顯現,覺道圓成,故名佛部。第四寶部在佛的萬德圓滿中,福聚無邊,故名寶部。第五羯磨部佛為眾生成辦一切慈悲事業,故名羯磨部。此中第一、第二為在纏之因德,第三是理智具足出纏的果位,第四、第五是從佛部中開出來的,從佛的自證圓滿開為寶部,從佛的化他事業開為羯磨部。
(二)胎藏界曼荼羅(Garbha-dhātu-maṇḍala)
(1)胎藏界曼荼羅的意義︰胎藏界曼荼羅的具足名稱是大悲胎藏生曼荼羅,它是根據密教根本經典之一的《大日經》所圖繪的。梵語蘗喇婆譯為胎藏,有胞胎胎藏、蓮花胎藏之分。《大日經疏》卷三解釋說(大正39‧610a)︰
「今且約胎藏為喻,行者初發一切智心,如父母和合因緣,識種子初托胎中,爾時漸次增長,(中略)乃至始誕育時,諸根百體,皆悉備足,始於父母種姓中生。猶如依真言門學大悲萬行,淨心顯現。又此嬰童,漸具人法,習諸伎藝,伎藝已通,施行事業,如於淨心中發起方便,修治自地,隨緣利物,濟度眾生,故名大悲胎藏生也。(中略)今以蓮花喻此漫荼羅義。如蓮種在堅殼之中,枝條花葉之性,已宛然具足,猶若世間種子心(初發的菩提心)從此漸次增長,乃至初生花苞時,蓮台果實隱於葉藏之內,如出世間心尚在蘊中(大悲胎藏)又由此葉藏所包,不為風寒眾緣之所傷壞,淨色須蕊日夜滋榮,猶如大悲胎藏,既成就已,於日光中顯照開敷,如方便滿足。」
又,卷五說(大正39‧635c)︰「如上所說︰菩提心為因,大悲為根,方便為究竟者,即是心實相花台,大悲胎藏開敷,以大悲方便現作三重普門眷屬,以是義故名為大悲胎藏曼荼羅也。」西藏譯的《大日經》把蘗喇婆譯作本質,藏譯《大日經》(北京版《祕密經》第十卷上)的〈具緣品〉說︰「祕密主,復次廣大曼荼羅悉能救濟無邊有情界,故名大悲本質生。」佛陀瞿呬耶的疏(北京版本續解前六十五函上)裏面解釋說︰「大悲本所生者,此曼荼羅從大悲生,世尊得一切智智後,以大悲力,出生身等無盡莊嚴曼荼羅,故云從大悲生,本所者,是生之根源,彼大悲者,是此曼荼羅生之所依;或從此曼荼羅出生大悲,是則從曼荼羅門出生如來大悲功德等,令得一切智智故。」這就是說︰大悲胎藏曼荼羅是從佛的大悲願力,為化益眾生現種種身,為種種有情說種種法,適應種種眾生的根性欲望開示種種本誓的心,以此身口意三無盡莊嚴藏為對境而圖繪的形像,就叫大悲胎藏生曼荼羅。
這一解釋,是從佛攝化眾生的「向下門」說的,如果從眾生「向上門」的進取來解釋,則是一切眾生觀見此曼荼羅,依之修行,能開悟自心的大悲菩提,所以叫大悲本所生。因此大悲本所生曼荼羅,一方面是象徵從佛的大悲功德所發生的三無盡莊嚴藏的活動;一方面是在行者的心中體現出佛的大悲三無盡莊嚴藏,所以叫曼荼羅。
(2)胎藏界曼荼羅的組織︰胎藏曼荼羅是根據《大日經》而圖繪的,《大日經》的中心教義,就是「菩提心為因」、「大悲為根」、「方便為究竟」三句。因此胎藏界曼荼羅的組織也就是標誌這三句的意旨,而繪出三重現圖的曼荼羅。
胎藏曼荼羅的圖位,說法極不一致,普通說有三種不同。{1}經疏曼荼羅,即《大日經》和疏中所說的圖位。《大日經》〈具緣品〉所說的屬於大曼荼羅,表示身無盡莊嚴藏;〈轉字輪品〉所說的屬於法曼荼羅,表語無盡莊嚴藏;〈祕密曼荼羅品〉所說的屬於三昧耶曼荼羅,表意無盡莊嚴藏。這三種中,以〈具緣品〉所說的大曼荼羅為圖位的基本依據。{2}阿闍黎所傳曼荼羅,是善無畏三藏在他所著的兩部儀軌《攝大毗盧遮那成佛神變加持經入蓮花胎藏海會悲生曼荼羅廣大念誦儀軌方便會》(簡稱《攝大軌》)和《大毗盧遮那經廣大儀軌》(簡稱《廣大軌》)中所說的圖位。{3}現圖曼荼羅,即現行流布的圖畫曼荼羅中的位次,如圖示。
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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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 (7)文殊院 │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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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 (6)釋迦院 │ │ │
│ │ ├─┬──────┬─┤ │︵│
│ │ │ │(2)遍知院│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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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9│4│ 中 │5│8│︶│
│ │︶│︶│ 台 │︶│︶│外│
北│ │地│觀│(1)八 │金│除│金│南
│ │藏│音│ 葉 │剛│蓋│剛│
│ │院│院│ 院 │手│障│部│
│ │ │ ├──────┤院│院│院│
│ │ │ │(3)持明院│ │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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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大護院不繪形像故實際止十二院
西
中台第一重,八葉蓮花表菩提心德。胎藏界以蓮花表心,是八瓣肉團心,梵語「汗栗馱」譯云肉團心,即物所的心臟,通有情及非情,其狀如蓮花合而未開,佛心則如開敷蓮花。金剛界以月輪表心,是質多心。梵語「質多」譯曰慮知,限於有情。今此中台八葉院是使行者在自心中觀八葉九尊之德,開發自己本有的菩提心,所以表菩提心德,第二重表大悲德,第三重表攝化方便德,《大日經疏》卷三解釋說(大正39‧610b)︰
「從佛菩提自證之德現八葉中胎藏身,從金剛密印現第一重金剛手等諸內眷屬,從大悲萬行現第二重摩訶薩埵諸大眷屬,從普門方便現第三重一切眾生喜見隨類之身。若以輪王灌頂方之,則第三重如萬國君長,第二重如朝廷百揆,第一重如宗枝內弼,中胎如垂拱之君,故花台常智為大曼荼羅王也。若自本垂迹,則從中胎一一門各流出第一重種種門,從第一重一一門各流出第二重種種門,從第二重一一門各流出第三重種種門,若行因至果,則第三重之所引攝成就能通第二重,第二重之所引攝成就能通第一重,第一重之所引攝成就能見中胎藏。」
這三重曼荼羅分作十三大院(實際只十二院)。中央的八葉院畫八葉蓮花,最中央的蓮台上是大日如來;八葉上面畫四佛、四菩薩,表示大日如來的四智四行,總稱八葉九尊,為毗盧遮那全體,又為胎藏界曼荼羅的根本總體。《大日經疏》卷四說明四佛的意義是︰「東方寶幢佛是菩提心義,菩提心猶如大將幢旗,如來萬行亦以一切智願為幢旗。南方開敷花王佛是大悲萬行開敷義。北方天鼓雷音佛是如來涅槃說法智,不同二乘涅槃永寂,故以天鼓為喻。西方無量壽佛,是如來方便智,以眾生界無盡故,大悲方便亦無盡,故名無量壽。」又,卷二十說明花台四隅四菩薩的意義是︰「東南普賢是菩提心,若無此妙因,終不能至大果,故最初得名。西南文殊是大智慧,斷無始無明之根。雖有菩提心而無慧行,即不能成果,故次明之。西北彌勒是大悲,若慧而無悲,則方便不具不得菩提,故次說也。東北觀音即是行願成滿,若未成果時觀之,此則差次淺深,今以如來平等慧觀,從因至果但是如來一身一智行耳,是故八葉皆是大日如來一體也。」
圍繞著前後左右的十二院是由總體所具的無量差別智所現。如上方的遍知院,中央畫三角形的遍知印,又名一切如來智印,象徵大圓鏡智一切遍知的功德。中台北方的觀音院以觀自在為主尊,又稱蓮花部院,相當於妙觀察智,表示如來的大悲下化。南方的金剛手院以金剛薩埵為主尊,又稱薩埵院,相當於成所作智,表示大智上求。下方持明院畫五大尊忿怒明王,是大日如來所現的教令輪身,稱為持明使者,所以叫持明院,又稱五大院,相當於平等性智,表示淨除自他的煩惱入於平等實相,象徵折伏攝受二德。
以上是第一重受用身的曼荼羅。第二重上方的釋迦院以變化身的釋迦牟尼為主尊,表示方便攝化德。上方第三重文殊院。這裏面的文殊院、除蓋障院、地藏院、虛空藏院、蘇悉地院等五院,是為了開發中台大日如來三無盡莊嚴藏的實相而證悟向上的菩薩大眷屬曼荼羅。文殊院居東方,表示開悟實相的般若妙慧。左方第二重除蓋障院以除蓋障菩薩為主,從金剛手菩薩的大智慧門,除一切眾生煩惱、所知蓋障,而悟入三無盡莊嚴藏的實相。右方第二重地藏院以地藏菩薩為主,這是得了除蓋障功德的結果,不但有耐怨害、安受苦、諦察法的三種忍,而且從觀音的大悲門爭取到最苦的惡道裏面去,解救一切眾生的苦難,譬如大地載負萬物不以為勞,反能出生萬物,所以名為地藏。
下方第二重虛空藏院在持明院之西,以虛空藏菩薩為主,這是得了地藏耐苦功德的結果,譬如虛空無有障礙,又如虛空包含萬德,滿一切眾生願。下方第三重蘇悉地院,此院實際就是虛空藏院裏面的第三列位次,經軌不另開一院,但因上方有釋迦、文殊二院,下方不能不別開一院,取得畫面上的相稱,所以用虛空藏院的蘇悉地羯羅菩薩為主,表示二利成就之德。最外一重外金剛部院,在外圍四方畫著諸天、藥叉、人、非人、七曜、十二宮、二十八宿等,表示隨類應化凡聖不二之理。此院包括極廣,凡一切經典中所說的諸天神等,乃至世人所信奉的外道五通仙圍陀事火之類,都可列入。《大日經疏》卷六說(大正39‧642a)︰「凡此等諸尊若餘經中具說形相者,亦可依彼圖畫入曼荼羅中,(中略)其山海河池、林樹穀藥、城邑道路等神,各以本名為標幟相,山神坐山、河神在河、其樹藥等或手執持,或依其上,當以義類推之,華嚴中更有足行神、身眾神,(中略)亦可依次列之,(中略)當知毗盧遮那普門身中純是雜類鬼神傍生等,圖中無別名相者,多在其中,所攝最多也。」
(3)胎藏界曼荼羅的部族︰胎藏界曼荼羅十二院,總數四一四尊,從它的部族分類來說,有三個部類──佛部、蓮花部、金剛部。這三個部類表示胎藏界為本覺下轉的化他門,所以就大日如來的大定、大悲、大智三德而分三部。佛部是佛果上理智具足之尊,即中台八葉院及上下諸院,屬大定德。蓮花部是如來大悲三昧,能滋榮萬善,故比作蓮花,即右方觀音院、地藏院等,屬大悲德。金剛部是佛的智慧力用,能摧破惑業苦三障,故比作金剛,即左方金剛手院、除蓋障院等,屬大智德。這三德在表現上雖然有三部,實際是互具不離的。如《大日經疏》卷五說(大正39‧632a)︰「大凡此第一重上方(遍知院)是佛身眾德莊嚴;下方(持明院)是佛持明使者,皆名如來部門。右方(觀音院)是如來大悲三昧,能滋榮萬善,故名蓮花部。左方(金剛手院)是如來大慧力用,能摧破三障,故名金剛部也。」佛陀瞿呬耶的《大日經廣釋》說︰「佛部從大圓鏡智和平等性智發生是大定德,蓮花部從妙觀察智發生是大悲德,金剛部從成所作智發生是大智德。」如果配四種法身,則中台八葉名自性身,三部眷屬是自受用身,第二重的諸大心眾生是他受用身,第三重的釋迦佛等是變化身,九界眷屬為等流身。
(三)兩界互具不二︰為了表示色心二法、理智二門,所以分為金胎兩部。胎藏以蓮花為體,即表眾生八葉肉團心,在此處建立壇場,故曰胎藏界。金剛界以五股金剛杵為體,五股金剛杵表五智,即大日如來的三昧耶形,在五股金剛杵上建立壇場,故曰金剛界。胎藏界從眾生煩惱欲處起,金剛界從佛果智上起。因此,胎藏為生界本有,屬理,故諸尊住在蓮花內的月輪中。蓮花表理,月輪表智,智住理內,表示不二。金剛界為佛界修生,屬智,故諸尊住在月輪內蓮花中。理住智內,也是不二。因此金胎兩部是色心理智互具不二的,為了說明的便利,所以分成兩部。
〔參考資料〕 《兩部曼荼羅義記》卷一;《三種悉地破地獄轉業障出三界祕密陀羅尼法》;《金剛界曼荼羅鈔》卷上;《祕密漫荼羅教付法傳》卷二〈惠果〉條;《大日經疏》卷三;《金剛頂大教王經疏》卷一;《兩部曼荼羅私抄》;《十住心論》;《即身義》(異本);松長有慶、杉浦康平(合編)《マンダラの世界》;吉祥真雄《曼荼羅圖說》。
金剛薩埵
略稱金薩。真言宗付法第二祖。金剛是「跋日羅」之意譯,「薩埵」是梵語,意指有情。又,《大日經》的對告眾執金剛祕密主亦名為金剛薩埵。
《金剛頂瑜伽中略出念誦經》卷四云(大正18‧250c)︰「一切眾生所有心,堅固菩提名薩埵,心住不動三摩地,精勤決定名金剛。」這是說,凡夫本具的淨菩提心含有堅固不壞之德。即謂密教的對機皆為金剛薩埵。由此看來,此尊的本誓具多方面。如,在金剛界曼荼羅中示現為阿閦如來四親近之一,令一切眾生滿足普賢行,令一切菩薩受用三摩地智;於理趣會中,以欲、觸、愛、慢四煩惱的妄體為別德,示現煩惱即淨菩提心的妙趣;在五祕密曼荼羅中所顯,亦為此意。在胎藏界曼荼羅中,是金剛手院的主尊,以摧破為本誓,故稱為金剛手、金剛持或執金剛。此尊形像係右手持五股杵當胸,左手持金剛鈴當腰。五股杵表徵五佛三昧,鈴象徵能令一切長眠眾生覺醒。此尊密號真如金剛或大勇金剛。
◎附︰〈金剛薩埵〉(摘譯自《密教大辭典》)
金剛薩埵為密教金剛界三十七尊中十六大菩薩之一。在成身會、三昧耶會、微細會、供養會中為阿閦佛四親近之一,位於阿閦佛前。在四印會中位於大日如來之東方。在理趣會中為主尊,位於中央。在胎藏現圖曼荼羅中,係金剛手院之主尊,位列第一行中央。
梵名音譯為縛日羅薩埵縛。「縛日羅」意謂金剛,「薩埵縛」具「勇猛」、「有情」等義。金剛薩埵為音義合譯之語。或稱執金剛、金剛手祕密主、持金剛具慧者、金剛勇大心、普賢金剛初、金剛上首。《不思議疏》卷上云︰「執金剛者,金剛薩埵是也。」
《理趣釋》卷上釋金剛手云︰「金剛手菩薩者,表一切如來菩提心、初發菩提心、由金剛薩埵加持。」又釋金剛薩埵云︰「金剛勝薩埵者金剛義菩提心是也。『勝』謂最勝,『薩埵』名勇猛。」《略出經》卷四云︰「一切眾生所有心堅固菩提名薩埵,心住不動三摩地,精勤決定名金剛。」此等所說皆謂︰金剛薩埵意指眾生堅固之菩提心。又有視此尊與普賢菩薩同體者。如《五祕密軌》云︰「金剛薩埵者是普賢菩薩,即一切如來長子,是一切如來菩提心,是一切如來祖師。」經軌中持此論者頗眾。
此尊密號為真如金剛、大勇金剛。淨菩提心堅固不動,勇於降伏左道左行之有情,故謂大勇。淨菩提心為恒沙功德之根本所依體,故名真如。
密教經軌提及此尊者,為數不少,故其本誓亦有多說。
(1)金剛界阿閦佛四親近之一︰表眾生淨菩提心堅固不動意。如《聖位經》云︰「為令一切菩薩受用三摩地智故,成金剛薩埵菩薩形,住阿閦如來前月輪。」
(2)理趣會之尊︰表煩惱即菩提之理趣。《五祕密軌》以金剛薩埵為五佛,欲、觸、愛、慢為四波羅蜜十六大菩薩。因此,一切諸佛不外此四尊,欲觸愛慢不外金薩。欲觸愛慢四煩惱即淨菩提心之金薩,故若達煩惱即菩提之理趣,則可契達一切諸尊之果。
(3)胎藏曼荼羅金剛手院之主尊︰表佛蓮金三部中如來金剛部之德,即眾生本有之智慧。
(4)大日如來內眷屬之上首︰相對於三重曼荼羅之第二重是外眷屬(即大眷屬),第一重為內眷屬,其上首為對告眾。《大日經》云︰「彼菩薩普賢為上首,諸執金剛祕密主為上首。」
(5)付法第二祖︰《付法傳》云︰「親對法身如來海會受灌頂職位。(中略)毗盧遮那如來言︰汝等將來於無量世界為最上乘者,令得出世間悉地成就。」
此上皆以金剛薩埵表菩提心,且延伸為表企求佛果者。要言之,「大日」為覺者之總體,「金薩」指迷者之總體。或以大日、金薩之種子交互使用,此時表二尊之本誓融會、生佛不二之義。
〔形像〕 金剛界曼荼羅理趣會、成身會、微細會之尊,身肉色,頂戴五佛冠,右手不縱不橫持五股金剛杵於胸前,左手把金剛鈴置於腰間,結跏趺坐於蓮花上。《聖觀音儀軌》載,身白月色。金剛界供養會之尊,兩手持上立金剛杵之蓮花。
胎藏曼荼羅金剛手院之尊,身肉色,右手橫持三股杵於胸前,左手握拳、大指向前當胸,結跏趺坐於赤蓮花上。《攝無礙經》所說與此相符。《大樂儀軌》謂,身白月色。《理趣釋》卷上謂,頭戴五佛寶冠,左手作金剛拳置腰際,右手抽擲金剛。《蓮華部心軌》所載與此大抵相同。《大日經疏》卷五載,身淡黃色或虛空色,左手執有光焰圍繞之五股金剛,頭戴三峰寶冠,以種種雜寶莊嚴其身。《不空羂索經》卷八謂,執金剛祕密主菩薩左手執獨股金剛杵,右手把白拂,結跏趺坐。卷十五謂身青色,卷九另有左手執三股金剛杵、右手持白拂與左手豎持三股金剛杵、右手揚掌之二像說。
綜合此上經軌之說,此尊為身白月色或青色,戴寶冠,右手持五股或三股、獨股金剛杵,左手作金剛拳或把鈴置腰間。也有左手持金剛杵者,而持白拂或揚掌則屬例外。身色黃白色或虛空色表本有智體不壞之義,持五股金剛杵表具如來五智,抽擲金剛杵表令自他順佛道念念昇進之義。《大日經疏》卷五(大正39‧632c)︰
「以淨法界色與金剛智體和合,是故其身黃白。如是智身猶若虛空不可破壞,一切無能降伏之者,故用虛空顯色以為標幟。(中略)所持密印即是五股金剛也。五如來智皆兼權實二用,而以金剛慧手執持其中。」
金剛慢印即握拳置於腰際,表降伏左行左道之有情,使歸順道之義。金剛鈴表法音,意指由說法教化以開發菩提心,或法喜充滿。持三股金剛杵或獨股杵,表執持眾生本有的淨菩提心(即諸佛智體)。
〔三昧耶形〕 五股杵或三股杵。《大日經疏》卷十六︰「蓮上畫金剛,謂或畫本尊形,或畫五股印。」卷十三︰「南方金剛手等,或作形,或作印,謂三股拔折羅。」
〔種子〕 (1)吽(𤙖,hūṃ)︰《大日經》〈祕密曼荼羅品〉︰「持以𤙖字聲,勝妙種子字。」《大日經疏》卷十六︰「若畫形者,心上安種子字,謂吽字也。若畫印者,想𤙖字誦而加持之也。」並釋吽字為真言之體,無怖畏義。《理趣釋》卷上謂︰「吽字者因義,因義者謂菩提心為因,即一切如來菩提心。」吽字具能破、無恐怖、菩提心等義,與發堅固菩提心、降伏難調義相應,所以以吽字為種子字。
(2)阿(a)︰《金剛頂經》︰「阿字為金剛薩埵種子。」表不生不滅之義,與本有淨菩提心之堅固不變相應。
此外,另有唵(oṁ)、縛(嚩,baḥ)、鍐(vaṁ)等種子字。
〔功能〕 此尊僅抽象性地言及利益有情,並未具體提及世間利益。因此欲息災及追福時可修此法。
〔參考資料〕 《大日經疏》卷五;《金剛頂瑜伽中略出念誦經》卷四;《金剛頂瑜伽金剛薩埵五祕密修行念誦儀軌》;《理趣釋》卷上;《諸佛境界攝真實經》卷中;《瑜伽瑜祇經》〈序品〉;Shashi BhushanDasgupta《An Introduction to Tantric Buddhism》。
悉地
意譯「成就」或「妙成就」,梵漢並舉則稱為「成就悉地」或「悉地成就」。此詞為密教所常用。通常指修持密法之後所獲得之種種妙果。《大日經疏》卷十五曾對成正覺之前的五種悉地,作清晰的詮釋。文云(大正39‧738b)︰
「夫言成就悉地者,謂住菩提心也,此菩提心即是第十一地成就最正覺。如是悉地,諸悉地中最在其上。(中略)悉地有幾種者,謂此無上悉地以前略有五種悉地︰一者信,二者入地,三者五通,四者二乘,五者成佛。此是五種悉地也。初信者,謂隨分能淨諸根,深信如來祕藏決定不疑,信佛有如是如是方便,若依行者必成菩提,此是地前信行也。次入地者,謂入初歡喜地也,准望聲聞法中猶如見諦人也。
第三,五通者,謂了知世間五通之境,猶如幻夢、水月鏡像不可取相。爾時度五通仙人之地,名第三也。第四,二乘者,謂觀察二乘境界,心得無著,心不墮實際,爾時得度二乘境界,爾時到第八地也。五,從第九地修菩提行道,轉轉勝進成如來位也。然諸經論師,大略皆作如此說爾。若祕藏中,義復有異,謂初歡喜地自有十心,從初心至第四心得度五通境界,從第五至第八心得度聲聞緣覺境界,從第九心一向行菩薩修道,至第十心名為成佛。佛者覺也,謂覺自心性淨本來常寂滅相也。」
此係以正覺成滿位為「無上悉地」,而在此之前有地前信行、入地、五通、二乘及成佛五位悉地。對此,顯教諸師以「入地」為入初歡喜地,並以之比擬於聲聞入見道人;「五通」是了知世間五通之境,越五通仙人之地至第四地;「二乘」是越二乘境界到第八地;「成佛」是從第九地修菩提道,轉進成如來位。但若依祕密藏義,初歡喜地有十心。其中,初心到第四心度五通,稱為「五通」;第五心到第八心度二乘,稱為「二乘」;第九心到第十心成佛,稱為「成佛」。此即將初地中之十心分為三品,初四心為下品,次四心為中品,後二心為上品。
悉地有「有相悉地」、「無相悉地」之分,且各有三品。如《尊勝佛頂修瑜伽法軌儀》卷下云(大正19‧380a)︰
「悉地有三種,下悉地者長生不死,地仙中為王,或世間一切勝事巧妙合練赤白,種種勝事多聞智慧福德無不具足,住壽萬萬歲。中悉地者隱形,悉地中為轉輪聖王,住壽一劫。上悉地者,所加持藥物器杖等三相具現,得證五地已上八地已來菩薩之身。(中略)隨眾生趣化度眾生,如是說者名為有相悉地之法。(中略)其無相悉地者,前三種悉地為下悉地。若無相中悉地者,或得本尊身,若得應化身乃至十地位菩薩之身,號曰中悉地。其上悉地者,三業即是三密,三密即是三身,三身即是大毗盧遮那如來智。」
此中,世間之住壽福德等成就稱為有相,出世之果德成就名為無相。有相中之下悉地及中悉地可以配列於前述《大日經疏》五種悉地中之前三種,上悉地證五地以上八地以來之菩薩身,則相當於其中之第四種「二乘」;無相中之中悉地得應化身乃至十地菩薩身,相當於其中之第五種「成佛」。上悉地之三身至極之果也就相當於前述之「無上悉地」。
◎附︰〈三品悉地〉(摘譯自《望月佛教大辭典》等)
三品悉地,指真言行者所得的悉地有上中下三品。梵語「悉地」(siddhi),譯為成就或成菩提。行者能求的心行有上中下三品,因此所得的悉地也有三種,即︰上品生於大日的密嚴國土;中品生於十方淨土;下品生於諸天阿修羅宮。《大日經疏》卷三云(大正39‧608a)︰
「此中言悉地宮,有上中下。上謂密嚴佛國,出過三界,非二乘所得見聞。中謂十方淨嚴。下謂諸天脩羅宮等,若行者成三品持明仙時,安住如是悉地宮中。」
空海《即身成佛義》解釋「悉地」云(大正77‧381c)︰「此經所說悉地者,明持明悉地及法佛悉地。」蓋悉地雖於世間、出世間等有無量差別,但終歸於持明與法佛二者。「持明悉地」亦稱有相悉地。三品之悉地皆可名為持明。「明」是真言的異名;誦持真言者總稱持明者,即《大日經疏》所說之持明仙。行者之根機有上中下,故誦持真言也有不同,因而所得之悉地也有上中下之分。
其次,「法佛悉地」又稱無相悉地。意謂證法身法爾之佛體。三品之中,上中二品之悉地皆攝於此一悉地。三品二種悉地,雖大體上有勝劣之異,但以深祕解釋時,持明悉地即法佛悉地,更無別者。
三品悉地中,(1)上品密嚴國土為自受用土,修生智法身之土。《辨顯密二教論》云(大正77‧380b)︰「密者金剛三密,華者開敷覺華,嚴者具種種德。言以恒沙佛德、塵數三密,莊嚴身土,是名曼荼羅。」(2)中品十方淨嚴,指清淨嚴飾莊嚴的淨土,有東西南北四維上下之方位,有廣狹遠近等之分齊,故稱為十方淨嚴。如西方阿彌陀佛之報身報土、兜率天上彌勒菩薩之應身應土,皆屬於此類。即是他受用之身土。(3)下品諸天修羅宮,是天上界之修羅宮、夜叉宮、緊那羅宮等。如釋迦如來昇忉利天說《地藏經》,又入海龍王宮中說《請雨經》,於楞伽山頂羅婆那夜叉王宮殿說《楞伽經》,是變化等流二身之土。
〔參考資料〕 《大日經》卷三〈悉地出現品〉、卷五〈祕密曼荼羅品〉;《寶悉地成佛陀羅尼經》;《蘇悉地羯囉經略疏》卷五;《如意寶珠轉輪祕密現身成佛金輪咒王經》〈悉地成就品〉。
惠果
唐代僧。真言密教付法第七祖。京兆府昭應縣(陜西省)人,俗姓馬,通稱青龍寺和尚。幼年穎悟,師事大照,又隨大照見不空三藏,不空見師,異之曰︰汝為興我法教者。二十歲受具於慈恩寺,二十二歲從玄超傳胎藏及蘇悉地諸法,復從不空受金剛大法。爾後師事不空二十餘年,盡得三密四曼祕奧。後奉詔入大內,奏對法要,為內道場護持僧。住長安青龍寺東塔院,深受代宗、德宗、順宗三代尊崇,世稱三朝國師。永貞元年(805),授日僧空海兩部及阿闍梨灌頂。同年示寂於東塔院,世壽六十。空海奉勒為師撰碑文,該文收載於《遍照發揮性靈集》卷二中。
師秉承金剛、胎藏兩部密法,加以融會貫通,建立「金胎不二」之思想,為不空之後傳播密宗最具影響力之人物。嗣法弟子眾多,遍布各地。國內嗣其法者,有義明、義操、義圓、惠應、惠則等人。其中以義操一支傳通較盛,綿延較久。義操下傳法全、義真、大遇、海雲等人。法全又傳智滿、文懿及日僧宗睿、圓載、圓珍、圓仁等人。而從師學法之外國僧人,除空海(返國後教法弘盛,被稱為日本東密初祖)外,另有訶陵國僧辨弘及新羅僧惠日、悟真等人。著作有《十八契印》、《阿闍梨大曼荼羅灌頂儀軌》、《大日如來劍印》等。
惠果
◎附︰戴蕃豫〈惠果〉(摘錄自《現代佛教學術叢刊》{81}〈唐代青龍寺之教學與日本文化〉)
(一)修學次第︰惠果(746~805)者,俗姓馬氏,玄宗天寶五年(746)生於唐京兆府昭應(今臨潼)。九歲即入不空弟子曇貞之門。一日與曇貞共見不空,不空見而驚曰︰此兒為密藏之器,必興我法。由是愛撫惠果,不異父母。遂口授大佛頂大隨求梵本,並普賢行願、文殊之讚偈等。已而兼修禪律。故日僧空海所撰碑云︰「始則四分秉法,後則三密灌頂。」年十九,入學法灌頂壇,投華結緣時,得轉法輪菩薩。不空昔時亦得此尊,勉以紹繼己位。大曆元年,滿二十歲(生年二十一歲),更從不空學金剛頂五部大曼荼羅法,及大悲胎藏三密法門,即授以兩部大阿闍黎位。翌年,更從善無畏弟子玄超受大毗盧遮那大教王及蘇悉地教。故惠果之學,實兼善無畏、不空兩三藏所傳密教之長。不空弟子中有七人僅得金剛界一部,唯果師兼得兩部師位,與精洽兩三藏所譯經典譯語異同及兩部大法的精髓。爾後三十八年間,果師大弘密教。順宗永貞元年(805)十二月十五日,示寂於青龍寺東塔院。春秋六十,法臘四十。
(二)惠果系密教之特徵︰自不空大譯儀軌,盛興修法,惠果努力弘宣以來,密教特徵,遂日益彰著。計其異乎諸宗者凡三點︰不空所譯《護國般若波羅蜜多經》、《密嚴經》,均含有護國思想。不空嘗誨惠果曰︰吾百年後,汝持此兩部大法,護持佛法,擁護國家,利樂有情;果師亦以此義誨弟子空海。唐世自開元以來,宮中則捨長生殿為內道場,城中城外亦建鎮國念誦道場。佛國風範,儼然在目;即示此種思想之瀰漫。其國家色彩強烈,一也。他宗皆言凡夫修行,不經三大阿僧祇劫不得成佛。密教獨主即身成佛,以簡易示人,此思想導源於《大日經》,至果師溥利有情。果師之意,欲使行者之人格,由修持、禮拜、信仰,以實現大日如來之佛格。其即身成佛義,二也。密宗修法,貴乎有驗,非徒託諸空言。果師於大曆五年加持童子,說三世之事及帝王曆數;貞元二十年(804)於醴泉寺為弟子僧義智,建立金剛界大曼荼羅,拼布尊位,言發雨降,皆驗法力與實踐一致。此修學之實踐,三也。
(三)惠果在密教學上之成就︰果師自受具以後,為密教學上之大導師者三十八年,其成就約分三端︰
(1)製作現圖曼荼羅︰因真言祕藏,經疏隱密,若不假圖畫,不易授受;故密宗重視圖畫與經疏等,兩部曼荼羅之製作,緣斯而起。先是果師從新羅僧玄超學善無畏三藏之「攝大儀軌」及三藏所躬畫之「胎藏圖像」曼荼羅;旋又傳不空系之胎藏曼荼羅。果師既承兩系之緒,為牖導初學,便利傳法,於是創制曼荼羅多種,今可考者有三︰{1}金剛界曼荼羅,即果師賜空海者。計有「金剛界九會曼荼羅」與「金剛界八十一尊大曼荼羅」各一鋪。其尊數有五佛、十六大菩薩、四攝八供、賢劫十六尊、四大神、二十天、四大明王等,通計八十一尊,諸尊悉坐獸環。{2}胎藏法曼荼羅,元唯有十二院,至果師乃始成十二院組織,以付弟子空海。斯二者皆三大士時所未有,出於果師所獨創。{3}現圖曼荼羅。云現圖者,別於《大日經》及其疏所說。是圖為果師命李真等繪製,故云現圖。果師終生盡瘁於此。當時青龍寺灌頂堂內、浮圖塔下、內外壁上,彩繪殆徧。其莊嚴肅穆,雖千載之下,猶儼然瑩人心目。
(2)梵語學上之成就︰初,不空三藏以果師有祕藏之器,能興己法,口授大佛頂大隨求梵本;其後討尋梵夾二十四年,盡夜精勤,服膺諮稟。故果師於梵語學上之造詣極深。其撰述中有「八轉聲」與「六離合釋」(Ṣatṣamasa)二者,即示實例。斯二者若明,則梵語文法明。此果師紓其心得以津逮來學也。
(3)果師之著述︰果師集金、胎兩部於一身,極密教之奧祕,其著作據《入唐諸師製作目錄》,僅舉《阿闍黎大曼荼羅灌頂儀軌》一卷、《金剛界金剛密號》一卷。此外可考者有︰《大日如來劍印》、《十八契印》、《胎藏界曼荼羅》、《金剛界曼荼羅》;此四部皆不記年代。就中《十八契印》,即後世所謂十八道,為一種行法通則,本出於蘇悉地,其意通於胎金,諸尊法皆可依是修焉。《大日如來劍印》,果師以授弟子空海者。自餘有《祈雨壇法》、《大日經略攝念誦行法》、《摩利支天菩薩念誦法》等抄記。
〔參考資料〕 〈惠果和尚行狀〉;《祕密曼荼羅教付法傳》卷二;《御請來目錄》;《佛祖統紀》卷二十九、卷四十一;《真言傳》卷一;大村西崖《密教發達志》卷五。
曼荼羅
一般而言,是指將佛菩薩等尊像,或種子字、三昧耶形等,依一定方式加以配列的圖樣。又譯曼拏羅、滿荼羅、曼陀羅、漫荼羅等。意譯壇城、中圍、壇場等。曼荼羅的梵語maṇḍala,是由意為「心髓」、「本質」的maṇḍa,以及意為「得」的la所組成的。因此「曼荼羅」一詞即意謂「獲得本質」。所謂「獲得本質」,是指獲得佛之無上正等正覺。由於曼荼羅是真理之表徵,猶如圓輪一般圓滿無缺,因此或有譯之為「圓輪具足」的。又由於曼荼羅也被認為有「證悟的場所」、「道場」的意思,而道場是設壇以供如來、菩薩聚集的場所,因此,曼荼羅又有「壇」、「集合」的意義產生。職是之故,聚集佛菩薩之聖像於一壇,或描繪諸尊於一處者,皆稱之為曼荼羅。
〔曼荼羅的成立──從觀念到具象〕 隨著大乘佛教的開展,逐漸有一種新思想產生,亦即認為不僅釋尊可以成正覺,而且,其他一切眾生也都有悟的種子(菩提心),若開發此種子則人人皆可成佛。菩提種子尚未開發的,稱為「自性曼荼羅」。在經典中,曾言及佛以神力,令諸會眾觀見佛之世界。又云眾生可依自己觀想修行之力,觀見佛界。這種觀想佛界於心中的,稱為「觀想曼荼羅」。然而,凝想作觀並非易事,不是人人皆能行之。因此,遂將依觀想所得之佛像,繪成圖像,或於壇上配列佛像及三昧耶形,而形成了所謂的「形像曼荼羅」。
〔曼荼羅的發展〕 古代印度素有唱唸咒句(dharaṇī,陀羅尼)、結印契(mudrā,印相)的修法。對於此種修法,釋尊曾嚴禁其弟子修習。但到大乘佛教時代,咒術已逐漸混入經典之中。根據漢譯經典看來,咒句始見於三世紀的經典,三世紀末至四世紀初期,述及身、口、意三密及咒句的經典已經出現。四世紀中期,如觀音咒法等,在咒語上已附上了尊名。到四世紀末期,如《觀佛三昧經》所示,觀想法已頗為詳細。
另一方面,從二世紀末至三世紀,大乘佛教興起,《淨土經》、《法華經》、《華嚴經》等大乘經典逐漸成立,並出現甚多如來、菩薩及諸佛淨土。《華嚴經》中,以教主盧舍那佛為中心的華藏世界,呈現出廣大的宇宙觀。而三十三身觀音、梵天、帝釋天、毗沙門天、八部眾等尊像也多呈現多面多臂式,密教的成分已經出現。在五世紀中期至六世紀末的譯典中,可以看到言及築造七重界大壇的結呪界法。受印度教影響的諸尊也於此時出現。例如在六世紀前半,梁譯《牟梨曼荼羅咒經》中,咒語及壇場作法已頗為齊備。而經中所載的壇場本尊及其眷屬的「畫像法」,則是「別尊曼荼羅」的起源。此外,更有現忿怒相的多面多臂像,以及修增益(方)、息災(圓)、降伏(三角)等法的護摩火爐。近年來,在喀什米爾發現此經的梵文寫本(約成立於五至六世紀),可知印度於此時期已有這樣的曼荼羅。我國南北朝至隋代時,出現請雨法、十一面觀音法及其畫像法。七世紀初期(初唐時),出現為觀想金剛界本尊而修的印度教瑜伽觀法。爾後,觀想愈發盛行。在七世紀中期的《陀羅尼集經》中,有集合諸尊的普集會壇、各種諸尊法,及由佛、金、觀三部構成的大曼荼羅。而在八世紀初期,菩提流志譯的《不空羂索神變真言經》及《一字佛頂輪王經》中,中尊雖仍是釋迦如來,但從其他諸尊的配置,可以看出胎藏曼荼羅的成立已蓄勢待發了。
就這樣,隨著時代遷移,以壇為中心的個別的曼荼羅,逐漸變成了集合體。七世紀中期,《大日經》成立,其後出現以《大日經》為基礎而繪成的胎藏曼荼羅。又,從七世紀至八世紀初期,成立了《金剛頂經》,隨後也出現根據它而描繪的金剛界曼荼羅。從此時期開始的密教,亦即以大日如來為中心的密教,被稱為「純密」。而在此之前的,則稱為「雜密」。純密在唐朝時期,迅速地整理統合,成立由胎藏界、金剛界兩種曼荼羅組成的兩界曼荼羅。後由惠果傳予入唐之日僧空海,而成為流傳於日本的「現圖曼荼羅」。
大乘之所以有如此的變化,自有其不得已的背景。自笈多王朝滅亡以來,以農村為基礎之傳統的、保守的婆羅門教(印度教)日漸興盛,使原先受工商業者支持的佛教與耆那教倍受威脅。為了因應這種變動,佛教徒只好與異教徒妥協,大膽採用其修法,而成立各種曼荼羅。
〔曼荼羅的種類〕
(1)法曼荼羅︰以口誦咒語的方式,將密教的三密(身、口、意),集中於口。在三鈷杵中圖繪尊像(金剛界曼荼羅微細會),或描繪最抽象化的梵字(種子曼荼羅),此謂之法曼荼羅。
(2)三昧耶曼荼羅︰如謂透過口念,以音聲表現的為最抽象,則以佛手所持的持物作為佛誓願之象徵,當是最具象的了。尊像之持物,稱為「三昧耶形」。圖繪此三昧耶形的曼荼羅,就稱為三昧耶曼荼羅。
(3)大曼荼羅︰正如以樹木、台座、佛足等代表釋尊的時代過後,才出現佛像。肇因於咒語,以象徵為媒介來觀想佛的觀想法,持續頗長一段時期,其後出現以景觀為背景的,描繪佛說法的「說會曼荼羅」。淨土曼荼羅多屬這類1,而純密中的請雨經曼荼羅、菩提場曼荼羅等,亦含有此成分。將此變相圖形化,描繪諸尊正面形相,即成為密教的曼荼羅。圖繪這些尊像的曼荼羅,稱為大曼荼羅。
(4)羯磨曼荼羅︰重視社會中的個體與全體之親和性,而將此相互供養的諸尊齊繪於一堂的,稱為羯磨(karma,行為)曼荼羅。此外,以雕像構成的立體曼荼羅,也是羯磨曼荼羅。以上,大、三、法、羯四種曼荼羅,總稱四種曼荼羅,是金剛界曼荼羅的主要部分。
〔曼荼羅的形態〕 在印度,欲製作曼荼羅時,首先是擇地,再於地之四隅立樁,繞線結界。界中鋪上清淨泥土。築壇,其表層塗抹白土,安置諸尊。由於修法結束後,須將壇毀壞,所以印度沒有曼荼羅壇的遺品留存。西藏的曼荼羅,多是壁畫,中國與日本的曼荼羅,多彩繪於絹紙上,或有以金銀泥描繪的。在舉行灌頂儀式時,壇上掛著的是敷曼荼羅。四種曼荼羅之中,描繪尊像的大曼荼羅,最為常見。
這些曼荼羅可以分為兩界曼荼羅與別尊曼荼羅兩大類。「兩界曼荼羅」是金、胎兩種曼荼羅組成的大總合曼荼羅。「別尊曼荼羅」是依修法的目的而有不同的本尊,及其他諸尊的曼荼羅。依所立的本尊之不同而有如次數類︰
(1)以如來為本尊︰法華、請雨經、寶樓閣、菩提場曼荼羅等。
(2)以佛眼、佛頂為本尊︰佛眼、一字金輪、六字經、尊勝曼荼羅等。
(3)以菩薩為本尊︰如意輪、八字文殊、彌勒、五大虛空藏、五祕密曼荼羅等。
(4)以明王為本尊︰孔雀經、仁王經、愛染、十二天曼荼羅等。
(5)以天為本尊︰閻魔王、童子經、吉祥天、地斗曼荼羅等。
(6)垂迹曼荼羅︰春日、山王、熊野曼荼羅等。
〔西藏的曼荼羅〕 純密成立之後,從八世紀中期到密教滅亡(1203)之間,稱為後期密教。此一時期,仍有根據後期密教經典而成立的曼荼羅。但當時並不是直接傳入中國、日本,而是先傳入西藏、蒙古。到了元代,才傳入朝鮮、中國。西藏稱此時期的經典為無上瑜伽怛特羅。此中,以父怛特羅的《祕密集會怛特羅》為最古。其後,成立各種母怛特羅的曼荼羅。最後是總合此二怛特羅的《時輪怛特羅》(無上瑜伽不二怛特羅)。在印度西北的拉達克阿齊爾寺三層堂壁面的曼荼羅,是大約成立於十二至十三世紀的遺品。
〔榮格心理學與曼荼羅〕 瑞士精神醫師兼心理學者榮格,曾以心理學的角度來詮釋以四門為中心的西藏曼荼羅的圖型。榮格從他自身的體驗,以及對眾多患者的觀察,發現與曼荼羅相同的圖像,其實與外在的世界並沒關聯,而是個人內在心像的顯現。他將此心像稱為mandala,並嘗試證明其普遍性。榮格認為曼荼羅樣式的圖型,是人類心理的全體(包括意識中心的自我,以及無意識的心之作用),也是它的中心。進一步說,它是意欲調合意識領域及無意識領域的心理影像。平常自己意識不到,但在遭逢心理危機時,就會有作用。會被意識化,而顯現出曼荼羅樣式的圖像。
◎附︰賴富本宏〈曼荼羅〉(摘錄自《西藏密教研究》第五章第三節)
(一)曼荼羅的意義
曼荼羅,近年來極受注目。曼荼羅,在古代印度意指國家的領土和祀神的祭壇。但是在藏文《大日經》的〈建立曼荼羅的真言祕密藏品〉中說︰「曼荼(maṇḍ)名為胎藏,羅(la)是完成。」
由於有上述的說法,曼荼羅遂成為密教的中心要素。
曼荼羅是生存於現象世界的我們,和神聖的佛一體化的場所。也就是超越的大宇宙(macrocosm)和內在的小宇宙(microcosm)相即的空間。這種想法的發端,與古印度奧義書之梵我一如的思想不無關係。但是,在密教裏,不論存在論、認識論、修行論,全都以曼荼羅為中心。
瑜伽部密教的學者菩達格榭的《法曼荼羅經》(Dharmamaṇḍala-sūtra),是一部從思想、構造等各方面來考察曼荼羅的佳作。若從思想上來看,曼荼羅可分為自性曼荼羅、觀想曼荼羅、形象曼荼羅三種。首先,就理念來說,現在眼見、耳聞、身觸的這個世界的種種,都是法身大日如來的顯現。若從後期密教的有力的思想沙訶遮(sahaja,俱生)而言,世界是由佛(buddha=sahaja)而生成的,充滿俱生(生得)的喜悅。
但是,這些畢竟是理念,為了體證生佛不二的境界,觀想還是必要的。因而,「精神式之生成」的成就法(sadhana)亦自有必要。因此,乃有追求觀想世界之曼荼羅的概念,乃有反映行者心中的曼荼羅。成就法(sadhana)和儀軌(vidhi)所說的象徵式存在(sama-ya-sattva)即屬其範疇。
以上二種曼荼羅是由理念的世界往現象世界開展,然事實上,它並沒有形像的展現。但除了一部分的聖人之外,凡夫皆要透過身、口、意三密行而達到生佛一體的境界。因此,觀想的曼荼羅必須以視覺性、客觀性的圖像方式來表現,使得無論何人一眼望去皆能了解。於是,以諸佛、諸菩薩等形像而表現的形像曼荼羅,無論如何都是必要的,而實際上,形像曼荼羅也成為曼荼羅美術的代表。
通常我們稱曼荼羅,是指形像曼荼羅而言。然而,即使是以姿態、形像所表現的曼荼羅,由其表現方式,仍可細分為下列四種︰
(1)尊像曼荼羅(大曼荼羅)
(2)象徵曼荼羅(三昧耶曼荼羅)
(3)文字曼荼羅(法曼荼羅)
(4)立體曼荼羅(羯磨曼荼羅)
括弧內的術語,載在與弘法大師有關的《祕藏記》等書中。此四種曼荼羅原本出自《初會金剛頂經》中的四印(catur-mudrā),傳至日本以後,發展得更為有組織;這點是值得玩味的。
此四種曼荼羅,在現代來說,是象徵主義變化過程中的一種,包含許多暗示。因而,在此想對這四者略加說明。
首先,尊像曼荼羅在傳統教義體系上稱為大曼荼羅。「大」這個字眼,有各式各樣的解釋。要言之,就是以實際的形像來表現諸尊的曼荼羅。例如金剛界的「大日」作莊嚴的菩薩形,結跏趺坐,結智拳印。「不動」則右手持利劍,左手持羂索,坐於大磐石上。在日本密教寺院中所見到的曼荼羅,此類佔絕大部分,是美術研究的中心。它也可說是最狹義的曼荼羅。
象徵曼荼羅是以尊像曼荼羅為基礎,將其簡略化,亦即以能明確地象徵各尊性格或活動的持物及印相代替尊像。傳統上被稱為三昧耶曼荼羅。三昧耶(或三摩耶)是梵語samaya的音譯。漢字的三昧耶無任何特殊意義。梵語的samaya,後代雖有多種不同的解釋,但其原本應為「約束」、「契約」之意。也就是說,藉著具有特色的持物,將其尊格普遍地加以「約束」、「象徵」化。與尊像曼荼羅相較,由於三昧耶曼荼羅在理解上必須具備密教教義的知識,因此其用例明顯地減少許多。現圖金剛界曼荼羅(九會曼荼羅)中,三昧耶會、降三世三昧耶會是屬於此一範疇。
文字曼荼羅是將由持物等標幟所構成的曼荼羅,又進一步加以象徵化,以「種子」(種字)的單音節文字來表現。傳統上稱為法曼荼羅。文字曼荼羅雖以文字為名,但此文字僅限於古印度的神聖文字──「梵字」為原則。取「種子」之意,是因為植物能由種子長出莖、葉及開花,而在種子的內部又聚集了全體的精華。法曼荼羅中,阿彌陀以hrih、觀音以sa字來表現。也就是說,曼荼羅逐漸地簡單化,由形變而為象徵,再由象徵轉化為文字。這種變化過程的萌芽,在《大日經》中已經提過。由此可知,密教頗為關心象徵化。
第四種曼荼羅,傳統稱為羯磨曼荼羅。羯磨與三昧耶相同,是梵語karma的音譯,其意為「行為」。若以更深一層的宗教意義而言,是佛為了自己的法樂、眾生的化益所行的一切威儀事業;這是前述三種曼荼羅意義的擴大。在美術作品上,羯摩曼荼羅並非畫像,而是指由木像、塑像、鑄像等尊像所構成的曼荼羅。日本東寺講堂內依據《仁王經》所製作的立體曼荼羅即為其佳例。此外,在拉達克的阿爾齊袞巴大日殿內亦可見到金剛界三十七尊的立體曼荼羅。
以上是傳統的四種曼荼羅。此中自然是以尊像曼荼羅在信仰上及美術上最為重要。因為其餘三種曼荼羅各具特色,若對密教教義無某種程度的素養,並不容易理解。
除了傳統的或宗教的理解之外,又有將曼荼羅當作具有核心的一個群體,而以此比喻為我們的心或身體。這種思想引起了年輕人的關注。雖然早在弘法大師《祕密曼荼羅十住心論》中,就有將我們深遠的心與曼荼羅結合的見解,但到了本世紀榮格等深層心理學家,才將曼荼羅的概念應用於心理學上,為曼荼羅的研究開展出新的方向。
此外,由於受到印度瑜伽思想的影響,將我們的身體看作是一種曼荼羅世界,這種思想正開始盛行。以上二種曼荼羅,筆者稱之為「內曼荼羅」,以便於與傳統的四種曼荼羅──「外曼荼羅」相對比。內曼荼羅在現代社會中,具有較受人注目的條件。
此外,關於曼荼羅的具體形態,共分有二種。一種如前所述,是在乾淨的地面或土壇上,使用色粉畫出平面圖形的土壇曼荼羅;另一種是畫在壁面或湯卡的曼荼羅,這種曼荼羅,在日本被稱為掛曼荼羅。
其中,經典和儀軌所說的是前者──土壇曼荼羅,這種曼荼羅在灌頂和護摩的儀式結束後,會被破壞,而不被珍惜。另一方面,在中國盛行木壇曼荼羅和繪於畫布的曼荼羅;而在日本,除了一部分使用於灌頂的敷曼荼羅之外,其餘都是禮拜成分極強的掛曼荼羅。
在拉達克,兩種曼荼羅都使用,但在這裏,主要要談的是壁畫曼荼羅。
(二)曼荼羅的構造
狹義解釋曼荼羅的時候,是以形像曼荼羅之中的大曼荼羅(尊像曼荼羅)為對象。以下,以西藏系的曼荼羅為例,來對曼荼羅的基本構造和意義加以考察。
因為曼荼羅是神聖世界的顯現,所以不能是無限定的空間。當然,也不是不採取任何形式。在這種情況下,所採取的基本形狀,是圓形和四方形(特別是正方形)的。這種傾向,並不是偶然的,從象徵主義的立場來看,它具有重要的意味。
首先,從「圓滿」的這種詞語可以得知圓形是圖形中最完整的。因此,曼荼羅(maṇ-ḍala)被當作形容詞使用時,具有「圓的」意思(有時候也以parimaṇdala一詞表現)。
以圖形的完整性而言,圓形佔首位;但正方形具有平面空間不可缺的四方,而且也暗示著發展、展開。又「四」這個數字,在日本與「死」的發音相同,因此常被忌諱使用;但在古代印度,從四聖諦、四天王這些字眼看來,「四」是一個好數字。
此外,在所有曼荼羅裏很少看到的圖形是三角形和半圓形。上述的四種圖形,都是為種種祈願而行護摩時,所用的土壇曼荼羅的形狀。也就是說,隨著祈願內容的差異,用色粉使壇上現出的曼荼羅的基本構造也不同,又在現代的拉達克等地,或西藏佛教流行之地,實際上,都是由僧侶們以數天的時間,做出優良的曼荼羅。
又,有關護摩修法的內容和曼荼羅的形狀,列表如下。
以上四種,稱為四種法,因所依據經軌的不同而多少有差異;大體上由於目的不同,畫在護摩爐上的形、色也不一致。圓形是用於息災(śāntika),而象徵發展的正四方形則用於增益(pauṣṭika)。
┌─────┬─────────┬────┐
│祈願的內容│護摩爐曼荼羅的形狀│顏 色│
├─────┼─────────┼────┤
│ 息 災 │ 圓 │ 白 │
├─────┼─────────┼────┤
│ 增 益 │ 方形 │ 黃 │
├─────┼─────────┼────┤
│ 敬 愛 │ 半圓 │ 赤 │
├─────┼─────────┼────┤
│ 調 伏 │ 三角 │黑(青)│
└─────┴─────────┴────┘
另一方面,若希望得到他人的敬愛(vaśi-karaṇa),則常使用半圓形。這或許是以象徵不完全、有殘缺的半圓意涵著希望達到完整的圓吧。又在文獻上,半圓也有稱為弓形的。三角形,在印度教的怛特羅派中,是被用來表示神力的揚特羅的重要圖形。但一般也有如「三角關係」的這種詞語,這種圖形予人強烈的力的流出的感覺。因此,祈願調伏(或降伏,abhicaraka)對方,則使用這種圖形。在實際的曼荼羅上,僅限於以荼吉尼(Ḍākini)等後期密教系的忿怒尊為主尊的曼荼羅是使用三角形的圖形。
其次,談具體的構造。西藏系的曼荼羅,大致而言,不例外的,都是以最外周的圓輪,將周圍分隔。理由之一︰是認為圓形最適宜表現佛的神聖世界。又這種圓輪,是由二重或三重構成;最外圍是燃燒著火焰的火輪,中間是由三鈷杵、五鈷杵構成的金剛杵圓輪,最內部是連續的繪著從內部呈放射狀的蓮瓣。
關於這些要素,在敘述曼荼羅的基本文獻之一的《法曼荼羅經》等,也曾言及;又上述的幾種圖所代表的意義,大抵有如下幾項︰
第一,最外周的火災輪,一般稱為火壁、火坑。這是為了防止外敵侵入內部,以結界來形成神聖的空間。所以,不論是實際的敵軍和毒蟲等的外敵,或是使我們內心的世界動搖的,內在的、精神的、內心的要素,都將它驅除出去,而固守住神聖的世界。
眾所周知,金剛杵(vajra)自古以來,是戰神因陀羅(Indra)的武器。有了火輪和金剛杵這兩樣有力的防備,曼荼羅的安全性可以得到保證。
又若詳細的說,在拉達克的阿爾齊袞巴大日堂,三層堂的曼荼羅是古式的曼荼羅,有火炎輪、金剛杵輪的二重構造;而阿爾齊袞巴新堂的曼荼羅,則在最內部繪上連續的蓮花瓣的蓮華輪和其他圖案的圓輪。
在此,要注意一件有趣的事,雖然也稱為曼荼羅,但見於日本的曼荼羅,沒有外圍的這些圖案。當然,少部分的曼荼羅也繪上金剛杵的連續圖樣,但大部分都只繪上諸佛菩薩,而沒有外圍的防禦。
這或許可以這麼推測︰日本的氣候非常溫暖,而且妨礙修行的障礙也不多。而炙熱之國的印度、酷寒之地的西藏等地,自然環境惡劣;因此,在實踐諸佛與眾生融合的曼荼羅行時,其困難超乎想像。因而,為了現出人為的聖域空間,結界乃成為重要的作業。而這些也都如實的反映在曼荼羅的圖像上。
相反的,日本雖然有颱風、地震,但仍不失為容易居住的國家。所以對經軌中所說的結界的要素,不會有切實的感受,因此,諸尊幾乎都是以無防備的姿態出現。
如果和火炎、金剛杵輪相比,蓮華輪的性質稍有不同。眾所皆知,在佛典中,以蓮華表示清淨;又是自古以來,為人所熟悉之「神祕的出生」的象徵。
曼荼羅是聖域的空間,同時也是現出「實在」的場所,這種情形與女性的神祕生產能力有共通性。因此,必然會產生《大日經》系的胎藏曼荼羅的概念。
八葉的蓮瓣和意義稍有不同的八輻輪,常出現於西藏系的曼荼羅。「八」是僅次於「四」的好數目;同時,也有認為八葉的蓮華象徵人的心臟。總之,蓮華也是曼荼羅圖像上的?垠n內涵之一,這是不能否定的。
其次,來談曼荼羅的內部。在三重或沒有蓮瓣輪的二重內輪的內部,通常是具有四方四門的正方形城閣建築,這種建築均衡的以垂直方向安立著。至於內部的尊像,有一種是頭部向上,取天地型式的構圖的古式樣;另一種是尊像自身呈放射狀配列的新樣式。
其中,從阿爾齊袞巴的曼荼羅都呈天地型的形式,而無上瑜伽密教系的曼荼羅常現放射狀的圖形看來,大抵可以判斷,有天地型的曼荼羅,歷史是較早的。無論是天地型或放射狀的曼荼羅,其城門的部分,一定是對稱的向外。在日本的曼荼羅,大部分都是天地型的;但東寺的敷曼荼羅,以及一部分用於灌頂的敷曼荼羅,則是頭向外的放射型。
其次,再來看門楣部分,在數層樓閣上方的兩側,有一拱形裝飾,兩隻撐著法輪的鹿,對面蹲於中央。這種圖案,不用說,當然是象徵釋尊在鹿野苑的初轉法輪。一般而言,釋尊的尊像出現在曼荼羅中,是出乎意料的少,而以這種象徵來表現初轉法輪,即是密教的特色之一。又根據前述的《法曼荼羅經》一書中所說,門的樓閣尺寸和最內輪有同一的規定,而這種規定,在拉達克地方的曼荼羅大致都忠實的遵守。
在四方形的城閣之上,掛著象徵吉利的、稱為八吉祥的幢幡(dhvaja)、傘蓋(chattra)、法螺貝(śaṅkha),上方又有美妙的飛天奏樂供養。這是將初期佛教以來的供養儀式,巧妙的融入曼荼羅之中。
又在置於四方位的門的內部,配上身著甲胄的四天王,或忿怒形的金剛界系的四攝菩薩,用以監視內在的或外在的魔侵入。在這種情況下,若是配上持國天等四天王來守護的本尊,即可稱之為傳統大乘佛教的顯教系諸尊(例如︰阿彌陀、藥師等);而主尊若是密教系的諸尊(但無上瑜伽的情形稍有不同),則以忿怒形的四攝菩薩固守城門。這種圖像若以內曼荼羅來解釋,則如圖齊所說,城門的內部是意識的世界,外部是無意識的世界。又根據四門護尊的不同,可以從曼荼羅中看出顯教與密教的關係──佛教歷史展開的一端。
在城閣的內部,有幾種圖像的構造形式。以本尊為中心,眷屬呈同心圓狀的配列;有的有數重正方形,於最內部置本尊的圓輪。在最內部,也就是中心的圓輪,中央有本尊的八輻輪形式,將圓分為九等分的井字型。關於兩者的差異,現在能得到的線索不多。在日本,醍醐寺所藏的圖像之中,可以見到這種井字型的曼荼羅。
又,一般的情形,是在正方形城閣的內部,由二條交叉的對角線,區分成四等分,各部分塗以四種重要的顏色。關於這四色的意義,有種種說法;但筆者以為這應是與五佛、五部族同樣是瑜伽密教、無上瑜伽密教之中心教義的五色。
認為聖俗一致的瑜伽體驗,比絕對歸依的信仰更重要的密教,積極的利用色彩、歡娛以及佛教以前所否定的諸要素,作為集中自己的手段。
在曼荼羅的五色之中,除中央主尊之色之外,其餘的四色各配於固定的方位。例如︰取紅色的阿彌陀為本尊時,四方之色,除紅色之外,以四色表示。《大日經》甚至明白規定塗五色的順序。
根據對西藏系曼荼羅的研究,大抵可以這麼推測︰曼荼羅是一種把立體的世界縮小、且加以平面化的圖形。但究竟被平面化的是那種物體呢﹖關於這點,未有定論;不過,在此可以提出兩種看法。
第一種看法︰認為圖案上具有四門的四方形建築物,即是城寨、城閣。《大日經》系的胎藏曼荼羅,比較顯著的保留這種特色。城閣內部的空間,從宗教的象徵主義的立場來說,是聖域空間,因此與曼荼羅一致。又由城閣之上垂下半鬘(半圓狀的花飾),樓上高掛幢幡的這種供養情形,也可以在敦煌壁畫上看到。《法曼荼羅經》等文獻資料,也大致依此來解釋。但關於外周的圓形,則稍嫌說明不足。
第二種看法︰以中央有圓輪是必要條件來看。曼荼羅是平面化的佛塔,圓輪相當於覆鉢,周圍的四方形相當於基壇。佛塔確實是佛教最高的神聖世界,由圓形或正方形(凹凸的部分相當於門)構成的佛塔,常在犍陀羅、東印度的拉特那基利、藏西的拉達克、尼泊爾等地見到。而且,將最外圍的圓輪視為欄楯,也極為合適。但對不是圓形的曼荼羅,這又無法解釋。在目前的階段,尚無法對任何一種看法,做出正確的判斷;然而,在考察曼荼羅的構造和深義時,其起源之具有重要意義,是不能否定的。
〔參考資料〕 《給孤長者女得度因緣經》卷上;《大日經》卷三;《蘇悉地羯囉經》卷下;《一字奇特佛頂經》卷上;《不空羂索神變真言經》卷十六、卷十九;《有部毗奈耶出家事》卷一;《大日經疏》卷三、卷二十;《密宗儀軌與圖式》(《現代佛教學術叢刊》{74});松長有慶《密教の歷史》;吉祥真雄《曼荼羅圖說》。
最澄
日本天台宗開祖。近江(滋賀縣)人,俗姓三津首。其先人為歸化日本的漢人。幼名廣野,十四歲出家後,改名最澄。延曆四年(785),於東大寺受具足戒。同年,登比叡山,作五條發願文。博研經論,特崇一乘思想。於延曆七年創建根本中堂,號比叡山寺,後改稱一乘止觀院,深受桓武天皇的尊崇。後應請至山城(京都府)高雄山寺,大開講筵。
延曆二十三年,師為深究法華一乘教義,乃與空海同行入唐,從道邃、行滿等人受圓、密、禪、戒諸法。翌年返國,於高雄山寺設灌頂臺傳密教。二十五年,獲准於南都六宗之外,增設天台宗年分度者(按年限定諸宗、諸大的出家人數)二人,開日本天台宗之新紀元。其後,為弟子泰範之去留,而與空海絕交。此外,又與南都舊宗派諸僧論爭,師常以新興精神論斥舊宗弊病。弘仁九年(818),為培養大乘菩薩僧與設立大乘戒壇,乃起草天台法華宗年分學生式(六條式)、勸獎天台宗年分學生式(八條式)。翌年,作法華宗年分度者回小向大式(四條式),上呈嵯峨天皇,請建大乘圓頓戒壇,然遭僧綱與南都諸大德反對,乃著《顯戒論》三卷等反駁。然直至師示寂後,方獲准於比叡山設立大乘戒壇。弘仁十三年,示寂於中道院,世壽五十六。日本‧貞觀八年(866),追諡「傳教大師」。世稱叡山大師、根本大師、山家大師。
最澄
師主張圓、密、禪、戒四宗一致的宗風,對日本鎌倉時代禪宗之興起,有深遠的影響。著有《照權實鏡》、《法華去惑》、《守護國界章》、《法華秀句》、《內證佛法血脈譜》等書,現存有一六0部,然其中之若干部,真偽不詳。
◎附一︰村上專精著‧楊曾文譯〈傳教大師及其門徒〉(摘錄自《日本佛教史綱》第二期第三章)
傳教大師名最澄,俗姓三津首,幼名廣野,父淨足(百枝),江州(即近江)滋賀人。其祖先是後漢孝獻帝的後代。大師生於稱德天皇神護景雲元年(767)。幼年跟隨近江的國師行表高僧,後赴南都,開始學習鑒真和尚帶來的天台宗經釋。二十歲時感概末法的澆漓,世態的無常,進入叡山無人之境,結草庵居住,獨自冥想三觀之理。延曆七年(788)自刻藥師如來的尊像並營建佛殿安置。此即根本中堂,此後稱為一乘止觀院,也即比叡山寺。延曆十三年(794)舉行盛大供養法會,其儀式之隆重令人吃驚。他看到日本只有權教、小乘教,而沒有顯彰一乘教奧妙教義的教派,就自懷大志,首先把南都的十高僧請到山上宣演法華十講,以後親臨和氣、弘世等人的高雄山寺的法華會,擔任證義者,大力發揮天台宗的妙旨。善議、勤操等老僧都深服他對佛法造詣的高深。大師之名轟動一時,天皇也深受感動,在法華會進行不到一半之時,批准大師的奏言,命他做一年的還學生,由徒弟義真當求法翻譯到唐朝求取天台宗教籍。
義真和尚是相州人,俗姓丸子連,從小出家,在南都學習法相宗。後隨傳教大師學天台教義,因為他曾隨東大寺慈賢學會漢語,所以在大師做「還學生」入唐之際,因大師之請,接受充當翻譯的任命。延曆二十二年(803)四月,大師隨遣唐使藤原葛野麻呂,乘第二號船,從難波(大阪)出發,在海上遇到風暴折回;第二年七月又從筑紫(今福岡)出發,又一次遭遇風波之難,在同年九月,才到達唐朝明州(寧波)的海岸。大師先到台州的天台山,從修禪寺的道邃、佛隴寺的行滿學習圓教,又與義真一起從道邃和尚受菩薩大戒。道邃和行滿都是荊溪的門下。這個期間,大師還另外從禪林寺的翛然學得牛頭山之禪。大師幼時的老師行表高僧,是從道璿律師受北宗之禪。因此叡山之禪以行表所傳為正傳,以大師為達磨付法十代的法孫,而以翛然之禪為旁傳。大師離開天台山以後,又到達越州龍興寺,遇見順曉阿闍梨,與義真同受三昧灌頂,得授法文、圖樣、道具等。大師在唐一年,其所傳的法門遍及圓、密、禪、戒四宗,稱之為「四種相承」。延曆二十四年( 805)六月回國。
七月,傳教大師入京師,奉天皇敕命為南都八高僧講授天台宗法門,又在高雄山寺建築法壇,為道證、修圓、勤操、正能等八位大德授灌頂。這是日本有灌頂之始。傳教大師又想擴展叡山規模,指定了建築十六院的用地,而且要在日本國內建立六處寶塔院,各院放置《法華經》一千部,每日延續講誦《金光明》、《仁王》二經,以祈求國家的安寧。延曆二十五年(806)正月上表說,在歷來的諸宗中要新加上天台法華這一宗,山上每年受度者二人,設置止觀、遮那二業,以《法華》、《金光明》、《仁王》和《遮那》、《孔雀》、《守護》分別作為這二業的三部經,此外,叡山應脫離僧綱的統攝,捨棄南都的小乘戒而另在叡山建築大乘圓頓戒的戒壇。對此,南都的僧綱以及東大寺的景深等人,都攻擊大師,致使其奏言沒被採納。在弘仁十三年(822)六月四日,大師將後事托付義真,於中道院圓寂,年五十六歲。清和天皇貞觀八年(866)贈最澄「傳教大師」的諡號。這是日本有大師號的開始。大師所著《顯戒論》及《守護國界章》等,最為著名。
◎附二︰田村芳朗著‧慧嶽譯〈日本的天台思想〉(摘錄自《天台思想》第一部第一章、第三章)
最澄
日本的天台宗從一開始就含有華嚴或《大乘起信論》的思想。傳教大師最澄(767~822),在研究天台教學以前,已經吸收了華嚴論書與《大乘起信論》的思想,因此他在中國所習得的天台教學,會有華嚴宗思想的涉入,乃屬必然的結果。
最澄雖然主張法華勝過華嚴,但他認為法華是超勝性的一乘(根本法華‧果分法華),又提到真理之生成(真如隨緣)的說法,這些很明顯的是攝取華嚴哲學而來的。因為根本一乘的觀念,本來是華嚴宗首先提出來的,而被最澄取用於法華。故日本天台,從開始就是天台思想與華嚴思想統合的結晶。
最澄致力於將其他有代表性的佛教思想盡納入法華一乘,而確立佛教的一大綜合體系!其直接的工作是針對當時的奈良佛教界的雜亂,樹立統一信念的經緯,而當時日本佛教的諸思想,正巧冥符於綜合統一的位置。
同時代的弘法大師空海也曾為佛教的綜合體系作過努力。但最澄與空海對最高真理的探究,卻往相反的方向而進展。最澄是向宇宙的究極,換言之,是離心式的真理探究;相對的,空海乃向宇宙的內在,即向心式的真理探究。最澄肯定的把究極真理配置於《法華經》的一乘妙法,空海則將宇宙內在之神祕性配置於真言密教的祕法;而各自努力於思想與哲學的綜合體系。
空海的《祕密曼荼羅十住心論》,將佛教內外諸思想分為十個階段,而以真言密教為最高,成為一部比較宗教論,也是綜合思想體系書。其中有趣的是︰第七為空、中觀的三論宗,第八是天台宗,第九是華嚴宗,最後的第十是真言宗。(中略)
最澄所著的綜合思想體系書,有《照權實鏡》(五十一歲)、《守護國界章》(五十二歲)、《法華秀句》(五十五歲)等,與空海相較,最澄的思想體系存在著未完成的部分。但是也因此而有了發展的餘地,事實上,叡山天台在最澄之後有思想上的大飛躍,而達到稱為天台本覺思想的登峰造極之哲理。此外,叡山也產生了許多優秀的思想家。榮西、法然、親鸞、道元、日蓮等鎌倉新佛教的祖師,也本來是叡山的學僧。
空海的思想體系非常完整,沒有留下什麼可以補充的。故空海以後的真言宗即集中於神祕體驗的技術,可以說是相對於教相而成為事相的重視。而比叡山則是人格完成的道場、真理探究的學山;相對的,高野山乃屬祕法傳授的靈場、神祕體驗的靈山。
真言宗由於專精於事相而疏於教相,致使真言密教有成為單純的咒術的危險。但是其思想背景,實為含容豐富多彩且廣大深遠的教理體系。故今日對空海所遺留下的教相學,實有再認識與探究的價值。
日本天台由於採納了密教,因此也有事相面的發展,但其主要的努力還是在教理的鑽研上。所以後來叡山作為真理的殿堂而為天下所尊仰,在那裡的哲學突破了思考的限界,窮盡了真理的絕頂。用一句話來說,就是絕對性一元論的極致。佛教的專門用語,稱為天台本覺思想。(以上第一章)
在日本的開展──最澄的生涯
(前略)首先,我們就日本天台宗之祖傳教大師最澄來加以考察。最澄是十二歲時,向近江(滋賀縣)國分寺的行表(722~797)學習佛道,首先研究華嚴論書和《大乘起信論》。十四歲得度受沙彌戒,十九歲在東大寺受具足戒,成為比丘僧。受戒後的三個月,登上比叡山,至三十二歲的十三年間,隱居於草庵,從事佛道的修行與研究。
他隱居叡山的理由,據其弟子仁忠的《叡山大師傳》所說,是由於感嘆人生之無常、正法之衰退,而想棲身山林。在最澄入山後不久所寫的〈願文〉也有同樣的表示。但是我們似乎可以認為,他入山更根本的動機是由於對雜然的奈良佛教界之懷疑,進而想探究真正的佛教和統一的佛教。
最澄入山那一年,就是桓武天皇為擺脫奈良佛教界的牽制力而遷都長岡的第二年。奈良時代幾乎把佛教所有的思想和經論全部傳入,這一點是值得我們驚嘆的。但是當時的佛教界只是雜然的沈溺於學解的論議,而不以之為人生觀或信念構造;在實際的活動方面,佛教反而成為政爭的工具而俗權化。最澄眼見這些情況,而產生了探究真佛教與統一佛教之心,因而隱居叡山。
如此,他從研究行表的華嚴學,而漸漸加深了對作為統一真理的《法華經》與作為統一佛教的天台思想之關心。二十二歲時,建一乘止觀院(根本中堂)。三十二歲時,發表其研究成果,講解《法華經》及天台思想。後來為求更進一層的深造,遂於804年(三十八歲)入唐,停留八個多月後歸國。歸國的翌年(806)在叡山創天台法華宗,並得到政府承認。
獨立戒壇的設立
但是,天台法華宗的被承認,並不意味著就能立刻脫離奈良佛教的支配。因為即使在叡山得度成為沙彌,但要受戒成為正式的僧侶時,仍然必須經過奈良的戒壇;結果好不容易在叡山得度,但到奈良以後不再回山的青年開始出現了。這就是最澄晚年想要在叡山設立獨立戒壇的理由。
816年(五十歲)時,他發表了《依憑天台集》,隨著他確立天台宗的熱忱之漸漸提高,造成對奈良佛教的刺激而引起反撲。法相宗的德一寫《佛性抄》非難天台教學,而最澄則著《照權實鏡》(817)、《守護國界章》(818 )、《法華秀句》(821)來反駁。他們之間往復論難的中心問題,被稱為「一三權實論爭」。也就是說,德一所依據的法相宗立足於現實的差別相,而主張三乘真實、一乘方便。相對的,最澄則以天台所強調的一乘真實、三乘方便作為反駁的根據。
透過這樣的論爭,最澄推進了天台宗的確立;與此相關連而又十分重要的,就是獨立戒壇的建立運動。如前所述,如果不在叡山設立戒壇,那麼即使在教義上確立天台宗,但在實質上仍是沒有確立的;正因為這樣,最澄決意要在叡山設立戒壇。而且他的企圖不是小乘戒而是大乘戒。到當時為止,大乘佛教興起了,但在實際的生活規範方面仍然依據小乘戒。如果能夠實現大乘戒壇的話,那麼就能在教理理念和實踐規律兩方面帶來大乘佛教實質的確立,這可以說是佛教史上劃時代的事件。
首先,他在818年(五十二歲)五月,用大乘戒制定了教育叡山學生的規定(山家學生式)共六條(六條式),呈奏朝廷;八月又呈上規定細則的八條式;翌年三月,又上呈敘述寺院、戒律有大小乘之別,而明白表示要以大乘戒建立純粹大乘寺的四條式。四條式最值得注意的是,強調真俗一貫或努力於利他的現實實踐之菩薩,主張出俗之僧也應該是以大乘菩薩戒為依歸的「菩薩僧」。
對於叡山想要別立大乘戒壇,奈良佛教界不用說當然是反對的。政府也不允許。政府雖然不十分贊同奈良佛教界,但是奈良的戒壇和僧官的存在,有助於政府對佛教全體的統制;如果叡山別立戒壇,恐怕會使統制崩壞。最澄在820年上呈《顯戒論》,引用《仁王般若經》中認為國王設僧綱來統制僧侶是違反正道的說法,希望政府再考慮,但到最澄死時政府仍未許可。
在此順便一提,《仁王般若經》被推定是在帝王支配權很大的五世紀之中國,由對此種支配權表示反抗的僧侶所作的。傳入日本之後,僧侶們並不把他們的注意力集中在對王權的批判上,反而將它專門作為鎮護國家之用;奈良佛教界的僧侶用它來為王權服務,進而以之圖利而擴大自己的俗權。至最澄時,才將注意力放在對王權的批判上,由此可見最澄的純粹。他隱居叡山,本來就是對奈良佛教界的俗權化之批判的表現。這不是逃避現實的意思,這可以在四條式中強調現實實踐的菩薩行中看出來。
822年四月,他臥病在床,知道自己將不再起,對弟子囑託後事,遺誡說︰「勿為我作佛事,勿為我寫經,應述我之志。」「道心之中有衣食,衣食之中無道心。」六月四日,以五十六歲之年而亡。由於他周圍的人之奔走,在死後七日,大乘戒壇建立之敕許頒下。翌年二月二十六日,朝廷賜寺額,稱為延曆寺。戒壇院的實際興造,是在最澄死後第六年的827年五月,最澄的宿願至此終於達成。
日本天台之進展
最澄確立的天台法華宗,使日本佛教產生了很大的轉變,這主要表現在下述三點︰(1)獨立於王權和俗權之外。(2)確立了以信仰和信念為依據的宗派。(3)實現了綜合統一性的佛教體系。從第三點來談的話,就是將大乘佛教最高階段的天台、華嚴、密教、禪等各種思想加以綜合;而叡山天台繼承最澄的成就,無論是在佛教方面還是在思想方面,都發展到了絕頂的最成熟的階段。
最澄特別值得注意的一點是,他最初學習華嚴,到中國之後,所看見的又是與華嚴有交涉的天台,因此他能將天台與華嚴巧妙的融合在一起。換言之,中國的華嚴、天台之爭的解決線索,可以在最澄的思想中找到。我們可以說,真理的三要素,也就是普遍、具體和生成,在最澄的思想中是合而為一的。
在最澄以後,推進這條線而有結晶的,就是我們前面介紹過的天台本覺思想。天台本覺思想是以天台、華嚴(《起信論》)、密教、禪為主軸,並融合淨土教,而將普遍、具體、生成這真理的三要素以近乎完全的形態使之結晶,可以稱得上是思想的珠玉。它從平安末期開始以至鎌倉、南北、室町時代繼續發展的同時,不只是日本佛教各宗,甚至一般思想和文藝的領域,也都在其發展的背景下受到很大的影響。
但是必須將天台本覺思想加以修正的必要也產生了。因為天台本覺思想的形成者們,是在真理之殿堂的深處,專門沈溺於思索的究理之徒,以致於完全陷入絕對一元的境地,對於現實難免有成為旁觀者之虞。有時他們會把絕對的境地直接的套用於現實,而成為肯定現實,忽略了現實的事實相是相對、有限的。甚至他們進而為墮俗者提供了肯定欲樂的工具。雖然它充分的吸收了生成的原理,但是與現實相對決並加以改革的強有力的生成之努力並沒有被發揮出來。
平安末期所發生的古今未曾有的社會動亂與不安,敲響了人類沒落的警鐘,使人不得不去面對世間的無常和惡苦。在面對現實的時候,想要再於真理殿堂的深處沈溺於絕對一元的觀念就變成不可能了。因此在天台學僧之中,離開叡山而立於現實之街巷者也就出現了。其代表人物就是法然源空,以及法然之後的親鸞、道元和日蓮。(以上第三章)
〔參考資料〕 《叡山大師傳》;《元亨釋書》卷一;三浦周行《傳教大師傳》;鹽入亮忠《傳教大師》;上杉文秀《日本天台史》;加藤榮司、永井洛子合著《最澄の世界》;大村西崖《密教發達志》卷五。
釋迦也失
明初格魯派僧,宗喀巴之弟子。音譯又作甲卿曲吉、絳欽卻傑、釋迦耶協。《明史》〈西域傳〉稱之為「大慈法王」。西藏根塘(Guṅ-thaṅ)人。生於元‧至正十四年。年輕時,曾四處學法。其後,禮宗喀巴為師,從學《菩提道次第論》、《祕密集五次第論》等密宗典籍及戒律。
明成祖時,曾遣人迎請宗喀巴至北京。宗喀巴命釋迦也失前往。永樂十二年(1414)至北京,駐法淵寺。翌年修密集等法。成祖深生敬信,曾從師受灌頂。後,師於五臺山修法傳法授戒一年有餘,於永樂十四年歸西藏。
師回西藏後,再聽宗喀巴講解《註釋明燈》、《五次第導論》、《時輪廣註無垢光明》、《六瑜伽》、《勝樂根本怛特羅》等法。並奉宗喀巴之命,建立下部祕密學部(Rgyud-smad grva-tshaṅ)。1419年,更於色拉(Ser-ra)寺設置大乘學院(Theg-chen-glin)。
永樂二十一年再度赴北京,遇成祖駕崩。師乃主持葬禮,並舉行四祕密曼荼羅之成就供養。宣德九年(1434)第三度入朝。宣宗留住於京師,並冊封師為「萬行妙明真如上勝清淨般若弘照普慈輔教顯教至善大慈法王西天覺如來自在大圓通佛」,略稱「大慈法王」。翌年十月二十四日示寂,年八十二。師為格魯派僧在中國本土傳教的第一位。
〔參考資料〕 《明史》卷三三一〈西域傳〉;妙舟《蒙藏佛教史》。
全文檢索完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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