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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行

[國語辭典(教育部)]

ㄒㄩˊ ㄒㄧㄥˊ
緩步而行。《孟子.告子下》:「徐行後長者,謂之弟,……夫徐行者,豈人所不能哉,所不為也。」《西遊記.第三四回》:「那把門的小妖,把空轎抬入門裡。他卻隨後徐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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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佛學大辭典(丁福保)]
妙法蓮華經

(經名)Saddharmapuarīka,七卷,或八卷,秦羅什譯。法華有三譯。此其第二譯也。梁僧祐之出三藏記,隋費長房之歷代三寶記,麗宋元明之四大藏經目錄,明智旭之閱藏知津等,悉記為七卷。獨唐智昇之開元釋教錄記妙法蓮華經八卷,註記古本七卷。又玄應師之音義,據八卷本。蓋此時既為八卷矣。然觀其後經錄,麗宋元明之四大藏皆記七卷,則一般通行者七卷也。明之法華科註現行本雖為八卷,而其序有曰:釐為七帙,壽諸良梓,則原為七卷,明也。諸家之註述。及關於本經之著作如下:

法華經疏二卷,宋竺道生撰。法華經義記八卷,梁法雲撰。法華經玄義二十卷,隋智顗說。法華經文句二十卷,隋智顗說。法華經論疏三卷,隋吉藏撰。法華經玄論十卷,隋吉藏撰。法華經遊意二卷,隋吉藏撰。法華經義疏十二卷,隋吉藏撰。法華統略六卷,隋吉藏撰。法華經安樂行義一卷,陳慧思說。法華玄義釋籤二十卷,唐湛然述。法華文句記三十卷,唐湛然述。法華經大意一卷,唐湛然述。天台法華玄義科文十六卷,唐湛然述。法華經文句輔正記十卷,唐道暹述。法華經疏義纘六卷,唐智度述。妙經文句私志諸品要義二卷,唐智雲述。妙經文句私志記十四卷,唐智雲撰。法華經為為章一卷,唐窺基撰。法華經玄贊十卷,唐窺基撰。法華經玄贊義決一卷,唐慧沼撰。法華經玄贊攝釋四卷,唐智周撰。法華經玄贊決擇記八卷,現存初二卷,唐崇俊撰,法清集疏。法華經玄贊要集三十五卷,缺卷二十二卷,二十三卷,三十二三卷,唐栖復集。法華經玄贊釋,疑是唐可周撰玄贊評經鈔。法華三大部讀教記二十卷,宋法照撰。法華三大部補註十四卷,宋從義撰。大部妙玄格言二卷,宋善月述。法華經玄籤備檢四卷,宋有嚴註。法華經玄義節要二卷,明智旭節。法華經玄義輯略一卷,明傳鐙錄。法華經釋籤緣起序指明一卷,靈耀述。法華經玄籤證釋十卷,智銓述。法華經文句記箋難四卷,宋有嚴箋。法華經文句格言三卷,宋善月述。法華經文句纂要七卷,道霈纂要。法華經入疏十二卷,宋道威入註。法華經要解科文一卷,法華經要解二十卷,宋戒環解。法華經合論七卷,宋慧洪造,張商英撰。法華經句解八卷,宋聞達解。法華經前六意一卷,宋與咸錄。法華經序註一卷,宋祥邁註。法華經解二十卷,附科文一卷,宋戒環解。法華經科註十卷,宋守倫撰,明法濟參訂。法華經科註八卷,元徐行善科註。法華經科註七卷,明一如集註。法華經知音七卷,明如愚著。法華大意三卷,明無相說。法華經擊節一卷,明德清述。法華經通義七卷,明德清述。法華經意語一卷,明圓澄說,明海重訂。法華經大窾八卷,明通潤箋。法華經綸貫一卷,明智旭述。法華經會義十六卷,明智旭述。法華經懸譚一卷,淨挺著。法華大成科文一卷,際慶排錄。法華經大成十卷,大義集。法華經大成音義一卷,淨昇集。法華經授手科一卷,智祥排。法華經授手十卷,智祥集。法華經演義科一卷,廣和標科。法華經演義二十卷,一松講錄,廣和編定。法華經科拾懸談卷首一卷,普德立科,智一拾遺,弘傳序註附。法華經科拾科一卷,普德立科,智一拾遺,弘傳序註附。法華經科拾七卷,普德立科,智一拾遺,弘傳序註附。法華經指掌疏科文一卷,通理排。法華經指掌疏懸示一卷,通理述。法華經指掌疏七卷,通理述。法華經指掌疏事義一卷,通理述。法華經卓解七卷,徐昌治逗註。法華經精解評林二卷,明焦竑纂。法華三昧懺儀一卷,隋智顗撰。弘贊法華傳十卷,唐慧詳撰。法華經傳記十卷,唐慧詳集。法華三昧行事運想補助儀一卷,唐湛然撰。法華三昧補助儀一卷,唐湛然撰。禮法華經儀式一卷,宋知禮集。法華龍女成佛權實義一卷,宋源清述。法華龍女成佛權實文旨一卷,宋善月述。法華經顯應錄二卷,宋宗曉編。法華靈驗傳二卷,明了因錄。法華經持驗記二卷,周克復纂。


牟尼

(術語)Nuni,譯曰寂。又作寂默,寂靜。有二解:一就事,一就理。就事而解,則悉多太子始入劫毘羅城時,使諸釋子寂靜無言,故父王附以牟尼之稱,又出家後常修禪行,而寂默無言,故從時人受牟尼仙之號。牟尼本為靜止身口意三業之學道者之尊號,通於內外之稱號也。毘奈耶雜事二十日:「是時菩薩乘四寶輿,無量百千人天翊從入劫比羅城。諸釋迦子,體懷憍慢,立性多言。菩薩入城,皆悉默然牟尼無語。王見之已,報諸臣曰:諸釋迦子體懷傲慢,立說多言。太子入城,皆悉默然牟尼無語。應與太子名名曰:釋迦牟尼。此是菩薩第二立名。」佛本行集經二十曰:「菩薩行路,諦視徐行。有人借問,默然不答。彼等人民各相語言:此仙人者必釋種子。因此得名釋迦牟尼。」玄應音義十八曰:「牟尼,經中或作文尼,舊譯言仁,應云茂泥,此云仙。仙通內外,謂久在山林修心學道者也。」仁王經合疏上曰:「牟尼者名也,此云寂默,三業但寂默也。」理趣釋下曰:「牟尼者,寂靜義,身口意寂靜,故稱牟尼。」就理而解,則佛與三乘之聖人所證之法名寂默,依之而稱佛為牟尼,蓋佛及阿羅漢之通稱也。唯識論十曰:「大覺世尊,成就無上寂默法,故名大牟尼。」俱舍論十六曰:「無學身語業名身語牟尼,意牟尼即無學意。(中略)何故牟尼唯在無學,以阿羅漢是實牟尼,諸煩惱言永寂靜故。」大日經疏一曰:「牟尼者,是寂默義,言佛身語心皆究竟寂滅過言語地。以對二乘小寂,不可為譬,故云大牟尼也。」同十二曰:「牟尼者,寂默義也。常寂之土,微妙寂絕。幽深玄遠,不可以言說之。如是法界寂然大滅度法,唯佛一人究竟清淨,故名牟尼也。」同十三曰:「牟尼,是佛都號也。」宗輪論述記曰:「牟尼者,此翻為寂。寂煩惱故,寂生死故,處大涅槃得寂滅故,寂諸戲論證真理故。」唯識述記十末曰:「梵言牟尼,此言寂默。寂默法者離言法也。或離過故名為寂默,通三乘解,成一切法性相離言不二法門,名為寂默。」


金剛經

(經名)梵名Vajra-Prajñapāramitā-Sñtra,一卷,般若部,姚秦鳩摩羅什譯。又稱金剛般若經,或曰金剛般若波羅蜜經。佛在舍衛國,為須菩提等,初說境空,次示慧空,後明菩薩空者,蓋此經以空慧為體,說一切法無我之理為詮也。此經不如大般若經之浩瀚,又不如般若心經之太簡,而能說般若之空慧,無有餘蘊,故古來傳持,弘通甚盛。然自如是我聞至果報亦不可思議之前半,與爾時須菩提白佛言至卷末之後半,語句文意,殆似相同,以此僧肇解之,謂前半說眾生空,後半說法空。吉藏駁其說,而以此為重言。謂前半為前會眾,後半為後會眾,又前半為利根,後半為鈍根,又前半盡緣,後半盡觀也。

凡有六譯,今皆存。第一譯為姚秦鳩摩羅什所出,即今經是也。第二譯為元魏菩提流支所出。第三譯為陳真諦所出。第四譯名金剛能斷般若波羅蜜經,為隋達摩笈多所出。第五譯收載于大般若波羅蜜多經第五百七十七卷,名能斷金剛分,為唐玄奘所出。第六譯名能斷金剛般若波羅蜜經,為唐義淨所出。

西紀一八三七年,修彌篤氏自西藏文譯為德語,而收於海達斯勃搿大學紀要第四卷。同一八六四年,皮露氏自漢譯翻為英語,揭于亞細亞協會雜誌。一八八一年,馬克斯摩拉氏更由日本牛津紀要亞利安編第一(日本高貴寺所藏之梵本出版),譯為英語,收於東方聖書第四十九卷。一八九一年,達爾篤氏由馬克斯摩拉氏出版之梵本,並對照支那滿洲之譯本,譯之為法語。近時燉煌地方發掘之寫經中,亦有此經,跋語有景龍四年六月二十日寫了之附記云。

其釋論,則彌勒菩薩所造八十偈釋本經之外,又有四:一金剛般若論,二卷,無著菩薩造。二金剛般若波羅蜜經論,三卷,天親菩薩造。此二論皆為釋彌勒之頌者。三金剛仙論,天親弟子金剛仙造。釋天親之論者。四金剛般若波羅蜜經破取著不壞假名論,二卷,功德施菩薩造。

直釋經文者。玄義私記五曰:此中金剛仙論不入藏經。又前二論皆為義淨新譯,據是書言:則八十偈之本頌為無著菩薩所作。

各家之註釋及關於本經之著述如下:金剛經註一卷,後秦僧肇註。金剛經義疏六卷,隋吉藏撰。金剛經疏一卷,隋智顗疏。金剛經疏一卷,隋淨影著。金剛經註三卷,唐慧淨註。金剛經略疏二卷,唐智儼述。金剛經贊述二卷,唐窺基撰。金剛經解義二卷,唐慧能解義。金剛經口訣一卷,唐慧能說。金剛經疏論纂要二卷,唐宗密述。金剛經疏記科會十卷,唐宗密疏,宋子璿記,大科會。金剛經註解一卷,孚佑帝君註解。金剛經疏論纂要刊定記四卷,宋子璿記。金剛經纂要刊定紀七卷,宋子璿錄。金剛經註三卷,宋道川頌,并著語。金剛經會解二卷,宋善月述。金剛經采微科一卷,宋曇應排。金剛經采微二卷,宋曇應述。金剛經采微餘釋一卷,宋曇應述。銷釋金剛經科儀會要一卷,宋宗鏡述。銷釋金剛經科儀會要註解九卷,宋宗鏡述,明覺連重集。金剛經集解四卷,宋楊圭編。金剛經疏科釋一卷,元徐行善科。金剛經集註四卷,明太宗撰。金剛經註解四卷,明洪蓮編。金剛經略談一卷,明觀衡撰。金剛經略疏一卷,明元賢述。金剛經釋一卷,明真可撰。金剛經決疑一卷,明德清撰。金剛經鎞二卷,明廣伸述。金剛經統論一卷,明林兆恩撰。金剛正眼一卷,明千松筆記。金剛經筆記一卷,明如觀註。金剛經破空論一卷,明智旭際明造論。金剛經觀心釋一卷,明智旭際明述。金剛經註解一卷,明宗泐如同註。金剛經音釋直解一卷,明圓杲解註。金剛經法眼懸判疏鈔九卷,性起述。金剛經法眼註疏二卷,性起述。金剛經如是經義二卷,行敏述。金剛經註講二卷,行敏述。金剛經三昧一卷,淨挺著。金剛經闡說二卷,存吾闡說。金剛經述記會編十卷,行策會編。金剛經偈會本一卷,通理會。金剛新眼疏經偈合釋二卷,通理述。金剛經部旨二卷,靈耀撰。金剛經註釋一卷,雲峰大師乩釋,谷口子真乩訂。金剛經演古一卷,寂燄述。金剛經直說一卷,刪鷲著。金剛經註解鐵鋑錎二卷,明屠根註。金剛經補註二卷,明韓巖集解,程衷懋補註。金剛經宗通七卷。明曾鳳儀宗通。金剛經偈釋二卷,明曾鳳儀釋。金剛經正解二卷,龔概綵註。金剛經大意一卷,王起隆述。金剛經如是解一卷,無是道人註解。金剛經會解了義一卷,徐昌治纂。金剛經闡奧,三空輯註。金剛經解註,王定柱解註。金剛經旁解,湯輦召旁解。金剛經郢說一卷,徐發詮次。金剛經註正訛一卷,仲之屏彙纂。金剛經淺解一卷,翁春王錫琯解釋。金剛經石註一卷,石成金撰集。金剛經解義二卷,徐槐廷述。金剛經易解二卷,謝承謨註釋。金剛經心得四卷,葉錫鳳註。金剛經彙纂二卷,孫念劬纂。金剛經心印疏二卷,溥畹述。金剛經註二卷,俞樾註。金剛經訂義一卷,俞樾著。金剛般若集驗記三卷,唐孟獻忠撰。金剛經鳩異一卷。唐段成式撰。金剛經受持感應錄二卷,金剛經感應傳一卷。金剛經新異錄一卷,明王起隆輯著。金剛經靈驗傳三卷,日本淨慧集,金剛經持驗記一卷,周克復纂。金剛經感應分類輯要一卷,三澤注編集。金剛經箋註,丁福保箋註。金剛經蒙鈔,李宗榮編。


長者

(雜名)梵語曰疑叻賀底Dha-pati,積財具德者之通稱。如須達長者等。法華玄贊十曰:「心平性直,語實行敦。齒邁財盈,名為長者。」又,年長者之稱。孟子曰:「徐行後長者。」又,顯貴者之稱。史記曰:「門外多長者車轍。」又,謹厚者之稱。漢書曰:「寬大長者。」


[一切經音義(慧琳音義)]
逶迤

上畏為反下以伊反毛詩傳曰逶迤行可委曲其跡也漢書云水曲流皃也迤又音徒何反韓詩云逶逶迤迤如山如河德之美皃也言象山河之迃曲考聲云緩步徐行也說文並從辵形聲字也辵音丑略反俗呼走遶是也


舉足將步

將欲也步行也王逸注楚辭曰步徐行


下車步進

王逸注楚辭曰步徐行也進向前也


跍屣

上音帖考聲云跕屣徐行也履踐也


革躧

師滓反說文云躧即履也莊子云原憲躧履杖梨也蒼頡篇云躧亦曳履徐行也案革躧者今婆羅門皮鞋是皮底三繻並無綱帶亦無後跟故名革躧聲類作屣與傳文同屨音俱遇反


躧足

上師滓反蒼頡篇云躧徐行皃古今正字云從足麗聲亦作屣


跕屣

添叶反考聲徐行曳屣也張晏注史記云跕屣也說文從足占聲下師滓反或作躧[跳-兆+徒]並通


[佛光大辭典]
依然只在舊窠窟裏

禪林用語。指修行尚未達到解脫自在,仍為原有之迷妄境界所困者。依然,又作依前。意在點醒學者,勿執著拘泥於常格,以致無法達到更上一層之修行境界。碧巖錄第六則(大四八‧一四六中):「徐行踏斷流水聲(莫問腳跟下難為體究,打入葛藤窟裏去了也),縱觀寫出飛禽跡(眼裡亦無此消息,野狐精見解,依前只在舊窠窟裏)。」 p3058


杯渡

(?~426)晉代僧。冀州人。生年、姓名均不詳。又作杯度。常乘木杯渡水,故世人以杯渡和尚、杯渡禪師呼之。不修細行,飲酒噉肉,而神力卓越。師曾於北方寄宿一家,竊人金像而去,家主追之,見師徐行,然策馬逐之而不及,至孟津河,師浮木杯於水,憑杯渡河。又曾住彭城白衣黃欣家中,其家至貧,唯有麥飯而已,師甘之怡然,半年之後,忽囑黃欣覓蘆圌三十六枚,密封之,既開,乃見錢帛無數,黃欣受之,皆作功德。經一年,師辭去,黃欣為其備辦糧食,翌晨,見糧食具存,而不知其所在。蓋杯渡從來神異甚多,世人莫測其由來。遺有「一鉢歌」一卷行世。〔梁高僧傳卷十〕 p3314


法華文句

凡十卷(或二十卷)。天台大師智顗在南朝陳代禎明元年(587)於金陵光宅寺講說,由灌頂筆記。全稱妙法蓮華經文句。略稱法華經文句、文句、妙句。為法華三大部之一。收於大正藏第三十四冊。北宋天聖二年(1024),遵式奏請入藏。本書係對於法華經之經文,作逐句之注釋。書中多運用天台宗獨創之釋經方法以解釋經文,稱為天台四釋:(一)因緣釋,就佛與眾生之說、聽因緣,以解釋經文,為一般佛教之解釋法。(二)約教釋,以五味八教解釋偏圓大小之教格。(三)本迹釋,分法華經為本門與迹門,而解釋其義旨之不同。(四)觀心釋,將經上所說之每一事件,攝於自己之心以觀實相之理。 本書之中多有論破他師之說者,如序品中就經之分科,論破道憑等七師之說;就「說無量義」,論破道生等五師之說。於方便品中,就「十如實相」,非難光宅等四師之說。於法師品中,就「示真實相」,破斥道生等十一師之說。尤於光宅法雲所說,隨處加以難詰。又明代紹覺彙合湛然之法華文句記,編成法華文句會本三十卷,聖行刻印之,其後傳入日本。註疏有唐代湛然所撰法華文句記三十卷。此外,如宋代守倫之法華經科註十卷,元代徐行善之科註八卷,明代一如之科註七卷等,皆依法華文句為主而注解法華經。〔續高僧傳卷十七、宋高僧傳卷六、佛祖統紀卷七、卷十、卷二十五、卷四十五、四十七〕 p3399


寒山

唐代隱士。居浙江天台始豐縣西四十公里之寒巖幽窟中,因不詳其姓氏,故以「寒山」稱之,又稱寒山子或貧子。寒山常至國清寺,時寺中有僧名拾得,任食堂之職,與寒山交友,每收拾眾僧殘食菜滓,藏於巨大之竹筒中,若寒山子來,二人即負之而去。

寒山之行逕極怪誕,跡近於顛狂,來至國清寺中,或於廊下徐行,或時叫躁凌人,或望空漫罵,寺僧不耐,以仗逼逐之,輒翻身撫掌,呵呵大笑而退。所著衣衫破敗,形容枯槁,以樺皮為帽,履大木屐。好吟詩唱偈,發為辭氣,常契於佛理。台州刺史閭丘胤曾慕名相訪,寒山見太守來,與拾得連臂笑傲出寺而避之。閭丘胤復往寒巖謁問,並送衣裳、藥物等。寒山高聲言曰(大五○‧八三一下):「賊!我賊退!」收身入於巖穴,復言:「報汝諸人,各各努力。」巖穴即自行封合,杳無蹤跡。寺僧道翹尋檢其遺物,唯於山林間得詩頌三百餘首,因編錄之,題名寒山詩。

據祖堂集卷十六、宋高僧傳卷十一等載,溈山靈祐禪師曾在天台山會見寒山;另據古尊宿語錄卷十四載,趙州從諗禪師亦曾與寒山相互問答。其族姓不詳,年代亦有異說,或謂係唐玄宗先天年中之人,或謂係太宗貞觀年中之人,或憲宗元和年中之人。據近人考證,生於睿宗景雲初年,代宗大曆年間隱居於天台山。傳說其為文殊菩薩之化身,與豐干(彌陀化身)、拾得(普賢化身)號稱「三聖」,或稱「三隱」。又以三者皆隱棲天台山國清寺,故亦稱「國清三隱」。清雍正十一年(1733),封寒山為「和聖」,拾得為「合聖」,並稱「和合二聖」或「和合二仙」。〔宋高僧傳卷十九、景德傳燈錄卷二十七、佛祖統紀卷三十九、佛祖歷代通載卷二十、釋氏稽古略卷三、天台山國清禪寺三隱集記〕(參閱「拾得」3825) p4926


[中華佛教百科全書]
大足石刻

四川省大足縣境內所分布的石刻群。大足縣位於四川省東南,離重慶二八○公里。縣境裏丘陵連綿,東有寶頂山,南有南山,西有妙高山、石篆山,北有北山。石刻即錯落於縣城西南、西北、東北的山區。石刻的題材徧涵三教(儒、釋、道),但以佛教為主,多半取自佛教故事,亦即所謂「佛經變相」。大多建於晚唐、五代及兩宋。總數約有五萬餘,與敦煌莫高窟、大同雲岡、河南龍門並稱為我國四大石窟。

大足石刻共分七處︰北山、寶頂區、南山、舒成區、石門區、石篆區,以及妙高區。其中規模最宏偉、造像最突出的是北山與寶頂山兩地。

北山舊名龍岡山。石窟的開發始於唐昭宗景福元年(892),由昌州刺史韋君靖在此建永昌寨,並鑿浮雕造像為肇端。後於歷代各有增益。北山之雕刻中心在一數十丈之彎形山巖,俗稱「佛灣」,窟高四公尺,深六公尺,有二百五十個龕窟。最引人注目的是「心神車窟」與淨土變相雕刻──包括彌勒淨土變、觀經變。技法洗練準確,起伏縐褶,飄逸圓潤。較之早期北方之佛像雕刻更有現實生命的趣味。

寶頂山是大足石刻的第二重鎮,為南宋大足人趙智鳳所經營。趙氏為傳承唐末四川密宗居士柳本尊法系之修行者。雲遊募化,在寶頂山建寶頂寺(今名聖壽寺),並鑿窟刻像。因此本區有許多密教石刻,相當特殊。造像區域以聖壽寺西北山谷的大佛灣為中心。大佛灣延展二百多公尺,其間有甚多佛龕及摩崖雕像,如釋迦涅槃像、降生像、孔雀明王龕、觀經變相、地獄變相、圓覺經變相、牧牛十圖等。作品各自成組,但彼此呈有機之銜接,足見整體之安排計劃細密。而且雖已經歷數朝,卻無重覆、凌亂之弊。技巧上更臻活潑自然,例如釋迦誕生圖中九龍浴太子像,設計人巧妙地利用了山上的泉水,在崖壁上刻了九個龍頭,引泉水由龍嘴中流出,噴在高約三尺的太子身上,為生硬的石壁增添了動人的生趣。四川古有「上朝峨嵋,下朝寶頂」的傳說,可見此地深受人們所喜愛。

中國的佛教雕刻,最初是鑿石雕像,後以銅像為主,中唐之後則為繪畫所取代。故晚唐之後,石窟藝術已近晚期。但四川石刻的興起,卻是在晚唐之後。因此,大足石刻所顯示的特色,已擺脫了印度犍陀羅藝術之影響,而形成自己民族的風格。因此大足石刻不僅是了解我國雕刻史、佛教演進史的重要資料,對於當時的經濟、文化、民俗各方面的研究而言,亦深具參考價值。

◎附︰溫廷寬〈大足佛教摩崖造像的藝術價值及其現況〉(摘錄自《大足石刻研究》)

南山和北山

大足縣氣候溫和,物產豐足。縣境分布著摩崖造像甚多,最重要的有北山、寶頂、南山、石門村、石篆山、妙高寺、舒成岩、七拱橋、佛安橋、朝陽洞、玉灘等十餘處。而數量最多,分布得最集中的是寶頂和北山兩處。(中略)

南山山頂有一座道觀,叫玉皇觀,道教的摩崖石刻都在觀內。計有三清洞、聖母洞、真武洞、龍洞四部分,多數是宋代作品。三清、聖母、真武三部分的造像,除了道士面部有鬚,衣服、裝飾、手持法物等遵依道教的規式外,每一龕的結構佈局和陪襯的侍從人物,大體上都是吸取了佛教造像的手法。在人物的造型上,一般的也都能作到比例勻稱,刻畫具體,但在思想感情的表現上,就我們初步的認識卻覺得並無突出的成就。道教石刻造像在國內究屬少見,作為研究道教雕刻的資料,還是很重要的。

龍洞的那條張牙舞爪的「孽龍」,身體折成三疊,大部懸空,龍頭上揚,左爪抓住石壁(已斷裂),右爪上伸,神氣凶猛,肌肉轉折有力,好像一下子就要竄出洞去,這種氣勢,還是別處少見的。過去傳說,如果陰雨連綿,都是它在作怪,有時也跑到地裡吃莊稼,老鄉們管它叫作「孽龍」,在下面點火燒它,雨就不下了,莊稼也得到保護了。這哪裡是「孽龍」作怪,而是雕刻家的藝術力量在作怪,使老鄉編造出這樣的神話來,但通過這神話也反映了這一作品的形象刻畫,是極為成功的。

北山分為佛灣、佛耳岩、觀音坡、營盤坡等幾處,除了佛灣大部分造像比較完整外,其餘幾處都風化得厲害,完整的不多了。在佛灣對面的山頂上,還有一座宋塔,叫作北塔或多寶塔,塔裏的牆壁上,嵌著許多造像龕,裏面光線很暗,須用燈光才能看到。石龕內容豐富,絕大多數是宋刻,除了佛、菩薩、天王像外,還有連續不斷的「善財童子五十三參」故事題材,是描寫善財童子經文殊菩薩指引,向南走參禮了五十三位菩薩、比丘、仙、神等,受到佛教各種法門的教育。

北山的佛灣,規模較大,共有二百九十個龕洞,造像六、七千尊,創建於晚唐昭宗景福至乾寧年間(890年前後),是當時昌州刺史韋君靖在這裡建永昌寨時主持開鑿的。佛灣是一段灣形山崖,造像龕洞,由南向北,分為三段,包括了晚唐、五代和宋初的作品。

在佛灣,我們覺得具有代表性的宋代作品,要算一三六號心神(又名星辰)車窟了。在這洞的入門處有一個帶座的八角石亭,上連窟頂,俗稱心神車,下部為須彌座,四周刻著一條蟠龍,亭的周圍有欄杆,欄杆上刻著各種遊戲的小孩︰有騎著的,有伏著的,有橫爬的,有的用手揪著另一小孩的雙腳,有的用頭頂著另一小孩的屁股,姿勢動作十分可愛,甚至引起觀者發笑,從那頭身比例和圓胖的四肢上,大體可以認出都是三四歲的樣子,這些動作表情也正和他們的年紀相符,所以感覺非常真實,把兒童的天真爛漫,活潑頑皮的神情充分刻畫出來。

洞裡共分兩進,主像為釋迦,兩旁有菩薩八尊和迦葉、阿難、供養人等。釋迦頂上放出兩道毫光,經過窟頂,直出洞外,這麼長的毫光,是相當特殊的。左壁騎象的普賢菩薩,是這洞中最美的一尊,修長、腴潤、典雅、秀麗,成功地表現了當時人們所追求的這種美的典型,菩薩下面有一個牽象人,姿勢威武,體魄健壯,和菩薩成為明顯的對比。使得菩薩的理想性格更為突出。

與普賢菩薩相對的騎獅文殊菩薩,所體現的形象、感情又和普賢不同,他的身軀、面孔都較飽滿,結實有力,表現出充沛的生命力和開曠明朗的性格,是這一作品的精神特點。文殊右側有一尊日月觀音,趺坐於方形台上,表情端莊溫和,頗像一位中年的慈母。

我們說心神車窟是這裡的宋刻代表作,除了它們真實地、典型地體現了某些生活感情外,還值得我們特別重視的是那洗練的石刻技法。這些作品能夠具有令人信服的藝術力量,是和充分表現了體積感的雕刻技法分不開的。在表現佛、菩薩、供養人的肌體上,分面、分塊明確清楚,那裡是骨,應該凸起,刻出硬度,那裡是肉,應該圓潤,刻出彈性,都能恰如其分。至於衣服的處理,雖是一律用了雄快爽利的刀法,線條勁健,棱角分明,但在應該表現轉折、起伏、疊縐、拖垂、飄動的地方,卻給人以各不相同的真實感。心神車窟作品的刻法準確而拄,毫無拖泥帶水、模糊混沌之處。作為向古代石雕技法的學習,是良好的範本。

佛灣第一二五號數珠手觀音,是這裡最出名的菩薩像之一。龕為方形,菩薩身後有橢圓形背光,像高不過三尺,從風格面貌和衣飾特點看,可能是五代作品。當觀者發現這個菩薩時,不能不被它所吸引,這是一尊具有高度藝術性的典型作品,以致放在這許多龕洞中間顯得那麼突出,它兩手斜搭在胸前,上身微微向後側轉,頭部有些前傾,眼梢嘴角流露著微妙的喜悅,全身姿態在安靜中顯出了輕微的動勢,肌體柔和,質感很強,特別是那臨風飛舞的衣帶,更加強了優美、舒適的氣氛,據說這尊像很受群眾欣賞,過去經常有人在上面翻模仿製過,再加上長期風化,已經顯得相當模糊了。

在佛灣,我們第一次看到了內容豐富的淨土變題材的雕刻作品。這裡有兩龕,即彌勒淨土變和觀經變,內容組織嚴密,華美多采,帶有池觀樓閣、飛禽走獸。刻得相當細膩,結構佈局也頗具匠心,富於變化,無重複繁瑣的毛病,如果沒有高度的藝術修養,是很難把這麼豐富的內容處理到這樣好的。觀經變又叫觀無量壽經變,這龕主要是描寫釋迦牟尼為瓶沙王夫人韋提希說法,勸令發願往生所謂沒有人間眾苦相煎但受諸樂的西方極樂世界,很多菩薩、諸天、供養人作著虔敬或受感動的表情,或立或坐,大的如瓶,小的如指,層次分明,嚴正而不單調。在龕的四框刻有「十六觀」,以連環圖畫的形式,刻出了韋提希靜坐冥想的十六種境界。在龕的下部台基上,刻著與十六觀相接連的浮雕,內容敘述阿闍世王之故事。雕刻家通過這些佛經故事,結合了人間現實的手法,在建築、服裝、人物形象上,卻刻畫了宋代人們生活的面貌。

在佛灣,我們看到了相當別緻的觀音、地藏同龕的作品,這樣擺法,在佛經上是找不到根據的。在民間傳說著觀音菩薩常常作各種化身,深入民間救苦救難;地藏菩薩是發願深入地獄援救罪人的。在五代到北宋這一時期,戰亂連年,苦難的人民,最歡迎這兩位菩薩出現來解除自己的痛苦,就這觀音地藏同龕的創造來看,在客觀上是更為集中地反映了人民群眾的某些願望,具有一定的現實因素。

北山雕刻,除了圓雕和浮雕外,還有一幅精彩的線刻畫,內容是文殊見維摩問疾圖,據說原是昌州惠因寺藏經殿的一幅北宋畫家石恪壁畫,恐怕年久損壞,宋代紹興年間,又把它摹刻在這裡。這幅畫形象真實,線條流動,病容滿面而又進行雄辯的維摩形象,是表現得相當成功的。可稱為一幅傑出的作品。

古代雕刻家,雖然留下了許多不朽的傑作,但過去勞動人民社會地位低微,這些雕刻家並不被重視,各處著名的石窟,在歷史記載中,只提到開創的發起、經營,或組織者,付出巨大的勞動的雕刻家,反而沒沒無聞。像雲岡最古的五個大窟,一直稱作「曇曜五洞」,倒好像只是曇曜一人的功績,龍門奉先寺石刻,只留下「支料匠」李、成、姚三位名字,究竟是否雕刻家,還成為問題;樂山大佛也是一樣,只提到海通和尚和韋皋。古代無數的優秀雕刻家,是被淹沒在歷史的巨流中了。在北山的彌勒淨土變、孔雀明王、地藏王化身等龕,卻清晰地刻著四位雕刻家的名字︰伏元俊、伏世能、伏小六、伏小八。這幾位的名字是和他們的傑出作品一樣不會令人忘懷的。

寶頂
寶頂風景優美,遍山遍野的蒼松翠竹與大量傑出的雕刻窟群互相輝映,剛到這裡的觀者,真有「山陰道上,應接不暇」的感覺。

寶頂石刻的開鑿年代,經一生致力於大足石刻研究的陳習刪先生考證,大約是在南宋孝宗淳熙年間開始的。據說唐朝末年,四川省有個姓柳的居士,學習佛教密宗,人稱柳本尊,會「祕密咒法」,「能祛鬼怪,療疾疫」。傳道時作了許多苦行如剜目、割耳、斷臂等,得到當時群眾的信仰和前蜀王建的支持,封他為成都「瑜伽教主」。南宋紹興年間,又有一個叫趙智鳳的,大足縣人,承襲了柳本尊的教統,雲遊四方募化,在寶頂山建了一座「寶頂寺」,並在山頂和大佛灣等處招工人雕刻了大批的造像,現在山頂的聖壽寺,則是明清培修的。

大佛灣是一個「A」字形的峽谷,山崖最高處約二十多公尺,石刻由東崖開始,大部分都刻在南北崖上,向西延展二百多公尺。全部作品共分十九組,計釋迦涅槃像(大臥佛)、釋迦降生像(九龍浴太子)、孔雀明王龕、毗盧洞、七佛龕、雲雷音菩薩像、佛牙伽藍龕、觀無量壽佛經龕、六賊圖、十佛龕(附地獄變相)、柳本尊龕、菩提龕、圓覺洞、牧牛圖、護摩像龕、六趣唯心圖、廣大寶樓閣、三世佛龕和千手觀音龕。就過去我們所見到的大規模石窟群,因為經歷幾個朝代,造像人隨意雕刻,無論在排列上、內容上、形式上,多多少少總是使人感到凌亂、重複甚至單調。這裡則不同,由於全部雕刻經過趙智鳳的統籌安排,無一龕洞重複,幾乎在所有的雕像中也找不出兩個相同的來。這是大佛灣造像異於他處最明顯的特點之一。

釋迦涅槃像,是這裏最大的雕刻,臥佛僅刻到膝部,已長達七丈,面容慈祥寧靜,兩眼微閤,成功地描寫了釋迦滅度前的神態。佛前立著十六弟子,都作半身像,按照要求,弟子們應表現出悲慟的感情來,但這些面孔卻比較平板。臥佛頭部左方是描寫釋迦降生後九龍噴水浴身的故事,設計人巧妙地利用了山上的泉水,在崖壁刻了九個龍頭,引導泉水從龍嘴中流出,噴射在高約三尺的太子身上。這個結合了雕刻題材的古代噴水池的設計,給大佛灣增加了動人的生意。

在九龍浴太子的西邊,有一龕高大的孔雀明王像,主像騎在孔雀背上,高約兩丈,主像頭上現化佛八尊,後壁殘裂,尚存有佛、藥叉、鬼怪等二、三十個雕像。孔雀明王西邊,是這裡最稱華美細緻的龕洞之一的毗盧洞,洞高兩丈,進身不過八尺,頂上及左壁已坍圮,據說是有一年(清‧康熙以前)大風雨,山頂大樹被刮倒,樹根撐裂石縫,把這洞壓壞。洞正中刻了一座半爿的八角攢尖雙重檐亭,亭座及四柱圍繞著蟠龍,主像毗盧佛趺坐亭中的蓮座上,左右兩壁還有不少佛、菩薩像,這些造像都是體態端莊、神情靜穆、面像圓滿美麗,能繼承和發展唐代造像的優良傳統,在大佛灣的佛菩薩中,可稱為典型性的代表作。洞中前壁刻著文殊、普賢菩薩,兩旁侍立著力士和獅、象奴,菩薩腳下,倒跪著兩個天女,這種後背朝向觀者而不見面孔的形象,是我們過去沒有見過的,這個創造性的處理,給整組作品增加了崇高、威嚴的氣氛。

毗盧洞以西是七佛龕,分上下兩重,上重刻有迦葉、拘那含、拘樓孫等七佛,下重刻父母恩重經變作品,這些經變雕刻十分可貴,用連續的表現方法刻出了一對夫婦由結婚、懷孕、臨蓐、保育直到孩子長大、父母衰邁等一系列的生活情節,這些情節的處理真實動人,給觀者以極深的感染。如結婚一組,從年青夫婦的面孔流露出難以比擬的欣喜。哺育一組,母親臥在床上給孩子把尿,那種謹慎細心的動作,充分體現了母親對孩子的撫愛。遠行憶念一組,敘述了年老父母切盼兒子歸來,父親注視前方,母親面孔上現出愛慮和懷疑,好像在向父親說︰「怎麼還不回來啊﹖」它深刻地描寫了老年父母對兒女的深摰懷念。

過了七佛龕,有一段懸崖,在上面刻著雷公、電母、雨師、風伯和雲神,有的以槌擊鼓(雷)、有的持鏡放光(閃)、有的乘龍布雨、有的鼓袋作風、有的散播雲霧,表現手法豪放,個個飛騰跳躍,動作誇張,作為一種想像的興風作雨的神來說,真使人感覺出那種排山倒海的氣勢。

佛牙伽藍龕是這裡的大型摩崖龕之一,主像為半身釋迦佛,下邊是一座大石函,石函上刻有佛牙讚。左右兩邊刻著各種本生故事,及《大方便佛報恩經》,計有六師外道謗佛不孝、闍提太子割肉供父母、薩埵太子捨身濟虎、忍辱太子挖睛出髓治父病、鸚鵡行孝、釋迦抬父棺、雪山求法、釋迦探父病、剜肉求法、文殊問相、白雁啣書、睒子行孝等十二組。都是具有故事情節的題材,大部分是頌揚古印度孝道的思想。裡面最精采的有兩組,一組為六師謗佛,描寫六個「異教徒」在指手劃腳地詆毀釋迦捨棄父母,中間有個孝子擔著年老的父母,旁邊站著入城乞食的阿難,他聽到這種話,看到這情景,引起了對釋迦的懷疑和不滿,從阿難緊閉著嘴、微縐著眉、作著側耳靜聽的姿態中,是能夠令人體會到這種複雜心情的。釋迦抬棺一組,雕刻家採取了簡潔的手法,全組七人,抬棺三人,身向前傾,作前進的動勢,中間一人一手扶棺、一手扶杠,肩部壓下,好像很吃力,說明了棺材的重量,後面的阿難,雙手合十,面孔呈現著深沉的悲痛。這一些都能增強送葬行列的氣氛。

觀無量壽佛經變是大佛灣唯一的淨土變大龕,這龕分為內外二重,以欄杆為界,主像三尊,一佛二菩薩,都是半身胸像,主佛頭上有六角形寶蓋,兩旁刻有樓閣橋池、飛天、青雀、七寶樹等裝飾物,佈置得華美大方。像觀經變這種題材,無論在繪畫作品上和四川省其它摩崖雕刻上,一般的都是採取了基本對稱形式,但這裡則隨著山石的凸凹高低雕刻,並沒有機械地強求對稱,反而取得了靈活自由的效果。值得注意的是在龕中雕刻著的許多兒童︰有的坐在欄杆上,有的坐在蓮座上,有的被荷葉包裹僅露半身,有的在盛開的蓮花中現出一個頭,他們的動作表情,大多是天真活潑,喜笑顏開,給這一座「佛國世界」增加了青春的活力,吸引觀者對它更加喜愛;雕刻家通過這一宗教題材,寄托了生活的歡樂和美的理想。在觀經變龕的周圍,還刻有「十六觀」,排列的方法也和他處不同,它沒有整齊規矩的界格,而是利用龕邊的空隙,犬牙交錯地刻出了韋提希的十六種冥想境界,每一境界都用流動的雲彩隔開,這是吸收了古代繪畫的佈局方法,使得這些日、月、水、池、樹等觀的情景更富於詩意。

六賊圖,是用馬、魚、狸、蛇、鳥、犬來象徵眼、耳、鼻、舌、身、意,它和六趣唯心圖都是為了宣揚佛教理論的象徵性雕刻,我們很難理解。倒是西邊的十佛龕中的帶有情節性的作品引起了我們很大的興趣。這一大龕分三重,上重中間是地藏菩薩,兩邊十個帝王形象就是所謂「十殿閻羅」,下兩重,主要的是地獄變相,刻著刀山、油鍋、鋸解、寒冰、熱火……等地獄,裡面有各樣服役的獄卒,按照宗教要求,應該造成一種恐怖氣氛,但從藝術角度來欣賞它們,每個形象卻體現了不同的典型性格和感情,有著富於戲劇性的姿勢動作,正像我們欣賞其他古典神話題材的文學、戲劇、舞蹈一樣,引起了某種情感的共鳴,這就是藝術美,這種藝術美也正是從生活中提煉出來的。在下重,除了各種地獄題材外,還穿插著幾組直接描寫生活的情節,其中有戒酒一幕,敘述人們醉後各種昏亂的情形。一組是父不識子︰兒子用手按著坐在台上的父親衣袖,父親醉眼乜斜,全然不睬。一組是夫不識妻︰妻子溫存體貼地撫摸著丈夫的頭,拉著他的手,這醉漢卻閉著眼,敞著胸,完全無動於衷。一組是兄不識弟︰弟弟關切地扶著醉倒在地的哥哥,哥哥喃喃自語,視而不見。一組是姊不識妹︰年幼的妹妹挽著姐姐右手,姐姐在那裡斜著身體,彷彿搖搖擺擺,前仰後合。雕刻家對這同是醉不相識的四組情節,作了富於變化毫不重複的安排,恰如其分地說明了他們的身份和彼此關係,而且把每個醉人都表現得精神恍惚,醉態可掬,如果對生活沒有深刻的觀察和高度的藝術手法,很難設想會處理得如此真實動人的。另一組刻著一個養雞的婦女,她面孔現著生產勞動的愉快,掀開雞籠,有一隻雛鷄正伸著頭要爬出來,在籠外還有兩隻大雞,爭奪著一條蚯蚓,按宗教內容所要求表現的主題思想,養雞是屬於「非律儀」的行為,但在藝術效果上,我們並沒有發生厭惡的感覺,反而覺得養雞者十分可愛,整組作品富有新鮮的生活氣息。這正是雕刻家忠實地反映了生活,從而歌頌了生產勞動(也許是不自覺的),使我們認識到現實主義作品的客觀規律。

在柳本尊大龕的下部,排列著十大明王的造像,這一龕大概是大佛灣最後雕刻的,十大明王中有幾個還沒有刻完,明王都是半身像,有六臂的,有四臂的,個個身體健壯神態威猛。例如那個憤怒明王,兩眼圓睜,眉頭聳起,頭部微側,用嘴咬著左拳,好像憤怒到了極點;又如大穢迹明王,劍眉插鬢,豹眼凸出,鼻翼開張,嘴唇翻起,真有叱吒風雲的氣概,特別是緊抓圓輪的那隻手,更顯示出這一明王蘊蓄著無窮力量。作為宗教要求來說,通過這些形象,讚美了金剛神的威力,但它們之所以吸引觀者產生某種感情上共鳴的,還是從現實的人的生活中吸取、提煉得來而加以集中的。尤其是技法的洗練是足可與北山心神車窟作品媲美。

圓覺洞在南崖西端,菩提龕之右,是大佛灣唯一的大洞。洞口刻有一大型麒麟,洞深約三丈,正壁刻坐佛三尊,兩壁刻菩薩十二尊(即十二圓覺),趺坐台上,面相端麗,衣飾華美,雕刻手法細膩圓熟,衣服肌肉的質感真實,幾乎看不出石刻的痕跡,倒像是泥塑作品,這說明了雕刻家的技術水平已達到十分洗練的程度。在洞的四壁刻滿了各種壁畫、樓閣、樹石、山水、雲海、花草、天仙、人物,陪襯得使這些造像更加富麗堂皇。按《圓覺經》記載,這一題材原是文殊、普賢等十二菩薩一一向佛自述修行法門,一般作品都刻菩薩十二尊,這裡卻不同,除了兩旁的十二菩薩外,在主佛面前還跪著一尊菩薩,後背朝外,很像毗盧洞倒跪天女那樣的安排,所不同的,它是圓雕,走到主佛面前,還可看到前身,他的頭部略向下低,眼皮也下垂,嘴唇緊閉,合掌當胸,那種恭敬虔誠的心情狀態,被刻畫得相當深刻。這是非常新奇的創造,用戲劇性的手法來具體說明答問法的情節,使這一洞窟增加了動人的生活意味。

緊接圓覺洞的東面,是大佛灣、最傑出的作品之一「牧牛道場」。所謂牧牛道場,就是用牧牛的方法來比喻修習禪觀鍛鍊思想的過程。全組雕刻共分未牧、初調、受制、回首、馴伏、無礙、任運、相忘、獨照、雙忘十段,段與段之間,連續交插,很難截然分開。有的牛在翹尾狂奔,牧童用力牽繩;有的牧童強使牛跪;有的拉牛上山;有的是兩個牧童並坐撘臂談笑,牛在旁邊吃草飲水;有的是牧童仰臥憩息,牛是散步徐行;……這些雕刻造型相當簡練明快,而表現的內容又那麼富於變化。雕刻家用了極為自由的手法,描寫了在崎嶇的山路上,在幽靜的林泉間,牧童和牛的各種生動意態,給觀者以充分的生活美感。如果說,從佛教立場來理解牧牛道場的主題思想,是要通過間接的牧牛比喻來闡發直接「牧心」的禪觀哲學,那麼,在我們看來,卻是雕刻家用了寫實的藝術手法直接地反映了農村生活中的詩的意境。

在牧牛道場東邊,是大佛灣的入口,再往東還有九神九獸的護摩像龕、巨口獠內鬼怪啣著巨輪的六趣唯心圖、雙重檐建築內刻佛像的廣大寶樓閣和身軀高大的三世佛龕四組。到了南崖東頭,是一座高大的木結構殿宇,覆蓋著名符其實的千手觀音石刻像。這尊菩薩是坐像,高不過八尺,但身後的手卻實在有千隻左右,密密麻麻地像孔雀開屏一樣刻在崖上,每隻手的正側向背,彎曲平直,各有各的樣式,千變萬化,無一相同,掌、指的比例和肌肉骨節的質感也相當真實,不要說這是石頭雕刻作品,就是用我們自己的真手來做,也很難設想會擺出這麼多種樣式,它不能不使人驚佩古代雕刻家豐富的想像力和卓越的藝術才能。像這樣真正刻出一千隻各不相同的千手觀音,還是我們第一次看到,也可以說是大佛灣石刻中特殊的創造。

寶頂大佛灣石刻作品在題材內容的豐富多彩,結構布局的穿插變化,藝術形象的真實優美,技法風格的洗練明快,都能切合群眾的審美要求,富有人民性,它不僅在四川省的各處石刻作品中佔有十分重要的地位,即從全國範圍來說,也是最優秀的石刻造像群之一。在四川,以前曾有「上朝峨眉,下朝寶頂」的說法,據當地保管人員介紹,說過去來寶頂朝拜的經常超過去峨眉山的人數。而峨眉山是以秀麗的風景見稱,寶頂卻主要是以傑出的雕刻作品吸引著人們。這十九組作品都刻著詳細的文字說明,能使觀者很清楚地理解這些佛教藝術作品的內容情節,實在是一座最理想的古代石刻展覽館。


四洲

位於須彌山四方,乃人類所居住的洲渚。又稱須彌四洲、四大部洲、四大洲或四天下。東為弗婆提(Pūrva-videha),南為閻浮提(Jambu-dvīpa),西為瞿耶尼(Apara-godā-nīya),北為鬱單越(Uttara-kuru)。又稱東勝身洲、南贍部洲、西牛貨洲、北俱盧洲。《起世經》卷一云(大正1‧311b)︰
「諸比丘,須彌山王北面有洲,名鬱單越,似地縱廣,十千由旬,四方正等;彼洲人面還似地形。諸比丘,須彌山王東面有洲,名弗婆提,其地縱廣九千由旬,圓如滿月;彼洲人面還似地形。諸比丘,須彌山王西面有洲,名瞿陀尼,其地縱廣八千由旬,形如半月;彼洲人面還似地形。諸比丘,須彌山王南面有洲,名閻浮提,其地縱廣七千由旬,北闊南狹,如婆羅門車;其中人面還似地形。」

相傳四洲洲側各有二中洲附屬之,合計有八中洲。即南贍部洲側之(1)遮末羅洲(Cāmara),意譯為貓牛洲;(2)筏羅遮末羅洲(Varacāmara),意譯為勝貓牛洲。東勝身洲側之(1)提訶洲(Deha),意譯為身洲;(2)毗提訶洲(Videha),意譯為勝身洲。西牛貨洲側之(1)舍諦洲(Saṭha),意譯為諂洲;(2)嗢呾羅漫怛里拏洲(Uttaramantrīṇa),意譯為上儀洲。北俱盧洲側之(1)矩拉婆洲(Kurava),意譯為勝邊洲;(2)憍拉婆洲(Kaurava),意譯為有勝邊洲。此八中洲與四洲相同,皆有人類居住。

◎附一︰〈弗婆提〉(摘譯自《望月佛教大辭典》

弗婆提(梵Videha,巴Videha,藏lus-ḥphags),須彌四大部洲之一。位於東方。譯作勝身。詳稱為弗婆毗提訶(梵Pūrva-videha,巴Pub-ba-videha,藏Śar-gyilus-ḥphags)。或作毗提訶、逋利婆鼻提賀、布嚕婆毗提訶、補囉嚩尾禰賀、弗毗提訶、弗于逮等。又譯作東勝身、東種種身、東種種與、前離體、前在諸方之前。若梵漢名稱並舉,則稱作東弗婆提、東弗毗提、東弗于逮、東毗提訶。

關於弗婆提的稱呼,《立世阿毗曇論》卷六〈云何品〉載(大正32‧198a)︰「云何名為東毗提訶﹖此地在剡浮東故,形相可愛利養勝故,故說東毗提訶。」《慧琳音義》卷四十一東勝身洲條下云(大正54‧581a)︰「於四洲中,此洲人身形殊勝,故名身勝洲也。」此即是說,此洲之人,身相殊勝。

關於弗婆提的地形,《長阿含經》卷十八〈閻浮提洲品〉云︰「須彌山東有天下,名弗于逮,其土正圓,縱廣九千由旬,人面亦圓,像彼地形。」《立世阿毗曇論》卷二〈四天下品〉又載(大正32‧180a)︰「東弗毗提大,廣二千三百三十三由旬,又一由旬三分之一,周迴七千由旬,地形團圓,猶如滿月,多有諸山,唯有一江,是山中間,安置諸國,人民富樂,無有賊盜,悉多賢善,充滿其國,一切諸山,並是金寶,耕梨鏵斧及諸器物,並是真金,其一江者,名曰薩闍,其江浦岸,並皆可愛,淨命賓頭盧於彼岸側,起僧伽藍。」據上述可知該地形為圓形。然《俱舍論》卷十一、《阿毗達磨藏顯宗論》卷十六等書則另有異說。

◎附二︰〈閻浮提〉(摘譯自《佛教大辭彙》)

閻浮提(梵Jambu-dvīpa,巴Jambu-dīpa,藏Ḥdsam-bu-glin),須彌四洲之一。位於須彌山之南,七金山與大鐵圍山之間,大鹹海之中。音譯又作贍部洲、琰浮洲、琰浮那、閻浮那提、閻浮提鞞波。據《玄應音義》卷十三所述,「閻浮」從樹立名,「提」係「提鞞波」之略,意為洲。「贍部」是新譯,「閻浮」為舊譯;若譯為穢樹城、穢洲,係從此洲特有的閻浮樹立名。若譯為勝金洲、好金土,係從閻浮樹所生之閻浮檀金立名。又,以其地位於須彌山之南,故又稱南閻浮洲、南贍部洲。《起世經》卷一云(大正1‧311b)︰「須彌山王南面有洲,名閻浮提,其地縱廣,七千由旬,北闊南狹,如婆羅門車。其中人面還似地形。(中略)南面天青琉璃所成,照閻浮提洲,(中略)此閻浮洲有一大樹,名曰閻浮,其本縱廣亦七由旬,乃至枝葉垂覆五十由旬。」

又據《俱舍論》卷十一所述,外海中大洲有四,其中南贍部洲北廣南狹,三邊量等,其相如車。南邊唯廣三踰繕那半,三邊各二千踰繕那。此贍部洲側有二中洲,一曰提訶洲,一曰筏羅遮末羅洲。此外,此贍部洲從中向北,三處各有三重黑山。黑山之北有大雪山,大雪山北有香醉山。雪北香南有大池水,名無熱惱(阿耨達池)。出四大河,(一)殑伽河,(二)信度河,(三)徙多河,(四)縛芻河。無熱惱池縱廣正等,面各五十踰繕那量,八功德水盈滿其中,非得通人無由能至。池側有贍部林,樹形高大,其果甘美。又,此洲有大國十六,中國五百,小國十萬。

依此看來,古代的印度人係以喜馬拉雅山為須彌山,以位於喜馬拉雅山之南的印度半島為閻浮提。但若以果報相同的人類世界看來,中國、日本等地皆屬閻浮提的一部分。

◎附三︰〈瞿耶尼洲〉(摘譯自《佛教大辭彙》)

瞿耶尼洲(梵Godānīya、Apara-godā-nīya,巴Apara-goyāna,藏Nub-kyi ba-laṅ-spyod),須彌四洲之一。漢字音譯又作俱耶尼、瞿陀尼、瞿伽尼、瞿陀尼夜、瞿陀尼耶、劬伽尼,或阿鉢唎瞿陀尼等。音譯作牛貨、牛施等。又,梵漢併稱為西瞿耶尼,譯作西牛貨。位居須彌山西方,處於七金山與大鐵圍山之間,縱橫八千由旬。多產牛,並以牛交易買賣。《玄應音義》卷十二︰「瞿陀尼,名俱耶尼,或名瞿耶尼,名瞿伽尼,皆是訛轉也。瞿,此譯云牛;陀尼夜,此云取與,以彼多牛巿易,如此間用錢帛等,或云有石牛也。」

本洲之地形,經論所說頗有差異。有謂如半月,有謂如圓月者,頗不一致。本洲之人,其性情與生活型態方面,與閻浮提洲相比較,在勇猛強記、能起業行、勸修梵行等三方面,本洲略遜一籌;但在多牛、多羊、多珠玉等三方面卻勝過彼洲。至於男女結婚,身身相接,陰陽以成,則二洲俱同。又,二洲之人同為身長三肘半(或說十六肘),衣長七肘寬三肘;其壽命或認為二百歲,或認為二百五十歲,也有認為是五百歲。

◎附四︰〈鬱單越〉(摘譯自《望月佛教大辭典》)

鬱單越(梵Uttara-kuru,巴Uttara-kuru,藏Byaṅ-gisgra-mi-sñan),為四洲之一。又作北俱盧洲、鬱單曰、鬱怛羅越、鬱多羅拘盧、郁多羅鳩留、嗢怛羅矩嚕。uttara意為北方,又可譯為上、高上、最上、高勝、勝生、勝處等。kuru為種族名。

據《大樓炭經》〈鬱單曰品〉載,此洲周匝廣長各四十萬里,中有無數種種山。河之兩岸,有種種樹,河水徐行,其中有種種華。兩岸有船,彩畫姝好,以金銀、琉璃、水精作成。洲之中央有浴池,廣長四千里,其水涼軟清澈。池中有青、黃、白、赤等蓮華,其華光照四十里,香亦聞四十里。若斷彼蓮根,從中出一種汁。其汁如乳,味如蜜。

浴池東南西北各有遊園,七重欄楯、七重交露、七重行樹周匝圍繞,皆以四寶所作。園中有香樹、衣被樹、瓔珞樹、不息樹、菓樹、器樹、音樂樹等。若劈其華實,各從其中出種種香、種種衣被、種種瓔珞、種種不息、種種菓、種種器、種種音樂。又有潔淨粳米,不耕自生。若欲食,取粳米炊之,釜下置焰珠,光自發熟飯。無盜賊惡人,不須教導皆自行十善。男女不專屬,若起淫欲意,入園觀中,共相娛樂。

此洲人民其面色皆同等,身長各一丈四尺。髮紺青色,長有八尺。大小便時,地劈沒中,故清潔,無聚糞臭處。若有死者,置之於四通道路,自有鬱遮鳥來,運其尸於洲外云云。

按印度雅利安民族原居住於中亞地區,其後南下,定居於印度五河流域。而今所言之鬱單越,可能是彼等移住印度內地後,因追慕祖先鄉土,而予以理想化所成的世界。有關此國的記事,在《Aitareya-brāhmaṇa》已有揭載,故知早在《梵書》時代已有此傳說。其後,在《羅摩衍那》、《摩訶婆羅多》等書中亦可見及,可以想見此地已成為印度民族間憧憬嚮往的理想世界。

佛教經論中,頻頻揭載有關此國之記事,而巴路特(Bharhūt)塔欄楯,亦刻其國共同飯食的圖案,由此可知佛滅後其信仰猶盛。而諸佛淨土之思想,或許也有不少係受自此等傳說的影響。

其後,隨同須彌四洲說之成立,有關北鬱單越的傳說亦產生變化,在《俱舍論》卷十一等書記載︰北俱盧洲在須彌山北方海中,其形如方座,四邊等量,各有二千由旬,人面亦如方座,其洲邊有矩拉婆、憍拉婆二中洲云云。

◎附五︰印順《佛法概論》第九章第一節(摘錄)

我們所處的世界,不妨從小處說起。從來說︰須彌山在大海中,為世界的中心。山的四面有四洲,即南閻浮提,東毗提訶,西瞿陀尼,北拘羅洲。四洲在鹹水海中。此外有七重山、七重海,一層層的圍繞;最外有鐵圍山,為一世界(橫)的邊沿。須彌山深入大海,海拔非常高。山中間,四方有四嶽,即四大王眾天的住處。日與月,在山腰中圍繞。須彌山頂,帝釋天與四方各八輔臣共治,所以名為忉利──三十三天。這樣的世界,與現代所知的世界不同。

以我們所住的地球來說,一般每解說為四洲中的南閻浮提。閻浮提是印度人對於印度的自稱,本為印度的專名。佛法傳來中國,於是閻浮提擴大到中國來。到近代,這個世界的範圍擴大了,地球與閻浮提的關係究竟如何﹖以科學說佛法者說︰須彌山即是北極,四大洲即這個地球上的大陸,閻浮提限於亞洲一帶。真現實者說︰須彌山系即一太陽系,水、金、地、火四行星即四大洲,木、土、天王、海王四行星,即四大王眾天,太陽即忉利天。這樣,閻浮提擴大為地球的別名了。

佛陀為理智的道德的宗教家,有他的中心工作,無暇解說天文與地理。佛法中的世界安立,大抵是引用當時的傳說。如要為這些辯說,那不但不能會通傳說,而且根本違反了佛陀的精神。像上面所說的,組織完備的世界情況,是後起的。因為,漢譯的《長含》、《世紀經》,廣說這些,而巴利本缺。與此大同的《立世阿毗曇論》,屬於論典,說是「佛婆伽婆及阿羅漢說」(論卷一)。可見釋尊曾部分的引述俗說,由後人補充推演,組織完成。考釋尊所引述的,我相信古代的須彌山與四洲說,大體是近於事實的。須彌,梵語須彌盧,與喜馬拉耶的梵語相合,這確是世間唯一的高山。山南的閻浮提,從閻浮提河得名,這即是恒河上流──閻浮提河流域。毗提訶,本為摩竭陀王朝興起以前,東方的有力王朝,在恒河下流,今巴特那(Patan)以北地方。瞿陀尼,譯為牛貨,這是遊牧區。「所有巿易,或以牛羊,或摩尼寶。」(《起世經》卷七);與印度西北的情形相合。拘羅,即福地,本為婆羅門教發皇地,在薩特利支河與閻浮提河間──閻浮提以北,受著印度人的景仰尊重。釋尊以前,印度早有了四洲的傳說。當時,以神聖住處的須彌山為中心,山南的恒河上流為南洲,向東為東洲,向西為西洲,而一向推重的拘羅,已經沒落,所以傳說為山的那邊。印度人自稱為南閻浮提,可見為拘羅已沒落,而發展到恒河上流時代的傳說。那時的東方王朝毗提訶,還不是印度雅利安人的征服區。四洲與輪王統一四洲說相連繫;這是雅利安人到達恒河上流,開始統一全印的企圖與自信的預言。這一地圖,豈非近於實際!

這一傳說的起源時,須彌山雖被看作神聖住處,但四洲未必在海中。傳說︰佛上忉利天──須彌山高處為母說法,下來時在僧伽施,即今Farrukhabad區中的Sanklsa。傳說︰阿修羅與帝釋鬥爭,失敗了,逃入舍衛城邊水池的藕孔中︰舍衛城在今Saher Mahet。這可見須彌山即喜馬拉耶山,山的南麓──南閻浮提,即僧伽施到舍衞一帶。當時的四洲說,還沒有包括德干高原。這一近於事實的世界,等到印度人擴大視線到全印,發現海岸,於是或說四洲在海中;南閻浮提即印度全境;而事實上的須彌山,不能不與實際的雪山分而為二了。總之,從古典去考察,佛陀雖採用世俗的須彌四洲說,大致與事實不遠。我以為︰現實的科學的佛法,應從傳說中考尋早期的傳說。從不違現代世俗的立場,接受或否定他,決不可牽強附會了事。

〔參考資料〕 《中阿含》卷十一〈四洲經〉;《俱舍論》卷十一;《長阿含經》卷十八〈閻浮提洲品〉;《大樓炭經》卷一;《起世因本經》卷一;《彰所知論》卷上;《法苑珠林》卷二;《佛祖統紀》卷三十一;《翻譯名義集》卷三;《法界安立圖》;定方晟《佛教偺陬る世界觀》。


行道

(一)佛教禮儀之一︰即遶行堂塔或本尊周圍,以表示供養之敬意。亦稱遶堂、遶塔、遶佛等。右遶貴人,本為印度禮法。故「遶佛三匝」或「右遶三匝」等語,為經典中常見之語句。

行道之遶法是先對佛或塔廟等禮拜,而後遶行之。遶行次數或為一周,或三匝;若宿願、別請時,遶數則隨禮者之意。《釋氏要覽》卷中云(大正54‧288a)︰「若匝數則不定,若三匝表三業也,七匝表七支;如經云百千匝、無數匝,但以多為數,表敬之極也。」《賢者五戒經》云︰「旋塔三匝,表敬三尊,為滅三毒故。」《萬善同歸集》卷上云(大正48‧964b)︰「行道一法,西天偏重,繞百千匝,方施一拜。經云︰一日一夜行道,志心報四恩;如是等人,得入道疾。」

關於遶行應為左旋或為右旋﹖其說法不一。印度以右旋為致敬儀式,故必以右遶為法。此乃經中散見右旋或右遶三匝等語之由。右遶乃向佛或堂,以右為內而遶,亦即自佛或塔右邊而遶;自禮拜者而言,乃以左方為始,再轉向右方。然道宣《戒壇圖經》及《感通錄》皆云︰「東迴左轉,出南而返,乃天竺之常法。」以為可以左遶,《釋門歸敬儀》卷下則云︰「面西北轉,順天道。」此兩說之間互有矛盾。

至於行道時之應注意事項,依《大比丘三千威儀經》卷上所述(大正24‧915b)︰「繞塔有五事︰一者低頭視地,二者不得蹈蟲,三者不得左右顧視,四者不得唾塔前地上,五者不得中住與人語。」

在我國及日本佛教中,行道也被附在法會之中,而成為儀式之一部份。善導《法事讚》卷上云(大正47‧427c)︰
「奉請既竟,即須行道七遍。又使一人將華,在西南角立,待行道人至,即盡行華與行道眾等。即受華竟,不得即散,且待各自標心供養,待行道至佛前,即隨意散之。散竟,即過至行華人所,更受華亦如前法。乃至七遍亦如是。若行道訖,即各依本坐處立,待唱梵聲盡即坐。」

(二)即我國佛教界所謂之「經行」︰指在坐禪一段時間後之起立徐行。或法會儀式中之起立徐行。《南海寄歸傳》卷三云(大正54‧221c)︰「舊云行道,或曰經行。則二事總包,無分涇渭。」

〔參考資料〕 (一)《翻譯名義大集》卷三;《大智度論》卷六十七;《四分律行事鈔資持記》卷下三之二;《般舟讚私記》;《大唐西域記》卷二;《法苑珠林》卷三十七;《類聚名物考》卷二十八。(二)《十誦律》卷十四;《修禪要訣》。


妙法蓮華經

七卷。姚秦‧弘始八年(406)鳩摩羅什譯。略稱《法華經》。是說明三乘方便,一乘真實的經典,為天台宗立說的主要依據。收在《大正藏》第九冊。

在什譯前一二0年,即西晉‧太康七年(286),就有竺法護譯出《正法華經》十卷二十七品。什譯後一九五年,即隋‧仁壽元年(601),又有闍那崛多、達摩笈多重勘梵本,補訂什譯,名為《添品妙法蓮華經》,七卷二十七品。以上三譯,今皆並存。據《開元釋教錄》卷十一、卷十四載︰還有《法華三昧經》六卷、《薩藝芬陀利經》六卷、《方等法華經》五卷三譯闕本。但據現代學者考證,似屬誤傳,實際只有今存的三種譯本。歷代以來世所廣泛流傳、講解註疏,唯據什譯。什譯本原是七卷二十七品,且其〈普門品〉中無重誦偈。後人將南齊‧法獻共達摩摩提譯的《妙法蓮華經》〈提婆達多品〉第十二和北周‧闍那崛多譯的《普門品偈》收入什譯,構成七卷二十八品。其後又將玄奘譯的《藥王菩薩咒》編入,而成了現行流通本的內容。今依其品次,簡介如下︰

(1)〈序品〉︰敘述佛在耆闍崛山說《無量義經》後,即入三昧現瑞,表示將說《法華》的緣起。

(2)〈方便品〉︰佛從三昧而起,告舍利弗︰唯佛與佛,乃能究盡諸法實相。於是舍利弗三請,世尊說明開示悟入佛之知見,佛法唯有一乘,說二(乘)說三(乘)只是方便,並非究竟。

(3)〈譬喻品〉︰舍利弗於佛前受記,佛為宣說火宅四車譬喻,進一步說明三乘方便、一乘真實之旨。

(4)〈信解品〉︰須菩提、摩訶迦葉等聞佛說法,歡喜踴躍,即以長者窮子譬喻,體現領會佛意,深信理解。

(5)〈藥草喻品〉︰佛說三草二木,以喻眾生根機有別,隨其所堪而為說法。

(6)〈授記品〉︰佛為摩訶迦葉等四大聲聞授記。

(7)〈化城喻品〉︰佛言昔為大通智勝如來第十六王子時,曾教與會之眾。又為說化城喻小法,以示方便,引入佛慧。

(8)〈五百弟子受記品〉︰富樓那、憍陳如和五百阿羅漢皆受當來成佛的記莂。

(9)〈授學無學人記品〉︰阿難、羅睺羅和學無學二千人皆得受記。

(10)〈法師品〉︰佛告藥王菩薩關於聆聞、隨喜、受持、解說《法華》的種種功德。

(11)〈見寶塔品〉︰多寶佛塔從地湧出,讚嘆釋迦說《法華經》。

(12)〈提婆達多品〉︰提婆達多蒙佛授記,文殊宣揚《法華》,龍女獻珠成佛。

(13)〈持品〉︰藥王、大樂說等菩薩大眾以及已受記的羅漢眾等發願奉持、廣說《法華》。摩訶波闍波提以及耶輸陀羅皆蒙授記。

(14)〈安樂行品〉︰佛告文殊,欲說《法華》,應當安住四法,即身(離權勢等十事)、口(離說輕慢讚毀等語)、意(離嫉諂等過,修養自心)、誓願(發願令人住是法中,修攝自行)四安樂行。

(15)〈從地湧出品〉︰眾多菩薩和眷屬從地湧出,向多寶、釋迦如來禮拜;佛告彌勒,此菩薩眾皆是佛於娑婆所化而發心者。

(16)〈如來壽量品〉︰佛應彌勒請問,為說久遠劫來早已成佛,但為教化眾生,示現滅度。

(17)〈分別功德品〉︰是說當時與會大眾聞法受益,後世受持讀誦、書寫、講說此經,亦皆獲諸功德。

(18)〈隨喜功德品〉︰佛告彌勒隨喜聽受《法華》的種種功德。

(19)〈法師功德品〉︰佛告常精進菩薩關於受持、讀誦等五種法師功德。

(20)〈常不輕菩薩品〉︰佛告得大勢菩薩有關常不輕菩薩往昔因中的常不輕行和受持、解說《法華》的故事。

(21)〈如來神力品〉︰佛於眾前現其神力,囑於如來滅後,應對《法華》一心受持、讀誦、解說、書寫和如說修行。

(22)〈囑累品〉︰佛以右手摩大眾頂,囑咐受持和廣宣此經。

(23)〈藥王菩薩本事品〉︰佛告宿王華菩薩關於藥王菩薩往昔聞法供養日月淨明德佛的本事,并說受持《法華》、《藥王本事》的功德,以及命終往生安樂。

(24)〈妙音菩薩品〉︰佛告華德菩薩關於妙音菩薩過去供養雲雷音王佛的因果和處處現身說此經典的本事。

(25)〈觀世音菩薩普門品〉︰佛為無盡意菩薩解說觀世音的名號因緣、稱名作用和三十三應普門示現等功德。

(26)〈陀羅尼品〉︰藥王、勇施菩薩等各自說咒擁護受持、講說《法華》者。

(27)〈妙莊嚴王本事品〉︰佛說妙莊嚴王於往古世為其二子所化的本事。

(28)〈普賢菩薩勸發品〉︰普賢問佛︰如來滅後,云何能得《法華》﹖佛告成就為佛護念、植眾德本、入正定聚、發救眾生之心四法,當得《法華》。普賢白佛︰凡持此經者,必得守護。

此經全文大段分科,古代主張不一。自從隋‧智顗作《玄義》、《文句》,立〈序品〉為序分,定〈方便品〉至〈分別功德品〉前半為正宗分,以〈分別功德品〉後半至〈普賢勸發品〉為流通分;並判上十四品為迹門,下十四品為本門後,學人多依其說。

以上二十八品廣泛開演大乘教義。其主要思想是空無相的空性說和《般若》相攝,究竟處的歸宿目標與《涅槃》溝通,指歸淨土、宣揚濟世以及陀羅尼咒密護等,可謂集大乘思想之大成。其突出重點在於會三乘方便,入一乘真實。

此經起源很早,流傳特盛。據學者研究,大約產生於西元前一世紀左右,但有的學者從語言學的角度研究,認為產生於西元前二至三世紀。它是問世很早的大乘經典。在《大般涅槃》、《優婆塞戒》等經中提到它的名字,《大智度》等論裡曾引用其文,世親為之撰寫了《優婆提舍》(論議,親傳,口訣。有二漢譯)。在古印度、尼泊爾等地曾長時期廣泛地流行。迄今已發現了分布在克什米爾、尼泊爾和中國新疆、西藏等地梵文寫本四十餘種,克、疆兩地是五至九世紀的,但其數量少而殘缺不全;尼、藏兩地是十一至十九世紀的,其數量和完整程度都較前者為佳。國際上有相當多的學者在對這些梵文寫本從佛學、語言學和東西方文化交流史等方面進行研究和探索。1983年,北京民族文化宮圖書館曾用珂羅版彩色複製出版了原由尼泊爾傳入珍藏於中國西藏薩迦寺的1082年所書的此經梵文貝葉寫本。全經共一三七頁,二七四面,內容完整無缺,字體清晰優美,很受專家學者的重視。

此經曾由日帝覺和智軍譯成藏文。1924年河口慧海把它同梵本對照日譯出版了《藏梵傳譯法華經》。

十九世紀以來,此經先後譯成法文和英文,又有梵漢對照、梵文和譯、改訂梵本以及原文等的出版。

此經自羅什的漢譯本問世後,隨即於漢地盛傳開來。在《高僧傳》所列舉的講經、誦經者中,以講誦此經的人數最多,於敦煌寫經裡也是此經所占的比重最大,僅南北朝時期,註疏此經的就達七十餘家,陳、隋之際智顗依據此經立說而創天台宗。隋、唐以後,乃至明、清,一直流傳不衰。譯本傳入朝鮮、日本後,流傳也盛。尤其在日本,六世紀就有聖德太子撰寫此經《義疏》。九世紀傳教大師續開台宗,特倡此經。十三世紀日蓮專奉此經與經題立日蓮宗。現代新興的創價學會、立正佼成會和妙智會等教團,都是專奉此經與經題為宗旨的。

由於流傳的因緣殊勝,出現了此經的偽作。早在隋代的《眾經目錄》中就有《妙法蓮華經度量天地品》等三種偽經,《敦煌寫經》、《續道藏經》和日本《續藏經》中也都收有附會此經的偽作。

此經註疏很多,現存主要的有︰劉宋‧道生《略疏》二卷;梁‧法雲《義記》八卷;隋‧智顗《玄義》二十卷、《文句》二十卷,吉藏《玄論》十卷、《義疏》十二卷;唐‧窺基《玄贊》十卷,湛然《玄義釋籤》二十卷、《文句記》三十卷;宋‧法照《三大部續教記》二十卷,慧洪、張商英《合論》七卷;元‧徐行善《科註》八卷;明‧一如《科註》七卷,傳燈《玄義輯略》一卷,德清《通義》七卷,智旭《繪貫》一卷、《會義》十六卷;清‧通理《指掌疏》七卷。新羅‧元曉《宗要》一卷。日本‧聖德《義疏》四卷,最澄《大意》一卷,日蓮《註》十卷等。59(高觀如)

◎附一︰溫特尼茲(M. Winternitz)《印度文獻史》〈佛教文獻〉第七章(依觀摘譯)

《法華經》既是最重要的大乘經典,也是最優美的文學作品。想要瞭解大乘佛教種種特質並知其優缺點的人,一定要閱讀本經。在本經中,較少述及人類的釋迦牟尼。經中的佛陀超越了其他諸神,過去無數劫以來已出現於世間,是永遠常在的無限高遠的存在。佛陀嘗如此自述︰「我是世界之父、自生者(Svayam-bhū)、一切有情的醫師、保護者。凡夫因愚癡無知而輪迴不已。為此,我假意入滅」(第十五章第二十一偈)(譯按,此偈相當於漢譯《妙法蓮華經》〈如來壽量品〉︰「如醫善方便,為治狂子故,實在而言死,無能說虛妄;我亦為世父,救諸苦患者,為凡夫顛倒,實在而言滅;以常見我故,而生憍恣心,放逸著五欲,墮於惡道中。」等三偈。)也就是由於眾生愚癡,智慧淺薄;基於慈悲心,因而佛假意入涅槃。就像當某一醫師外出之際,其諸子突然身罹重病。醫師急速返家為諸子調藥。但是,諸子中僅有少數願意服藥,其餘諸子因心志已迷,拒服彼藥。為令彼等病除,醫師再次遠行,並令人傳回其卒於外地的消息。此時,諸子猛然醒覺其父已捨他們而逝,今唯有吞服其所留處方,以令病癒。同此,從表面上看,佛陀似乎已入涅槃,但是,祂仍經常為眾生說教。聯繫佛陀與眾生之間的,是佛陀的教法。此《法華經》中的佛陀與巴利聖典中的佛陀有所不同,巴利聖典的佛陀只是一位為了佈教而遍歷各地的托鉢僧;而《法華經》中的佛陀,則是身處靈鷲山大集會中,其傍不僅環繞著比丘、比丘尼,尚有無量無數的佛菩薩、天龍鬼神等。當佛陀「欲雨大法雨、擊大法鼓、舉大法旗、燃大法炬、吹大法螺」時,其眉間白毫放出一道光明。此光明遍照一切諸佛、一切有情乃至一萬八千「佛國土」,而令彌勒菩薩驚為不可思議。這是因為《法華經》中的佛陀,是位偉大的幻師,祂能以此變幻莫測的神變,影響會眾的感覺。

又,在教理方面,《法華經》中佛陀的教理也與小乘佛陀有很大的差異。雖然大乘的佛陀同樣是要導引有情證得「佛智」(正覺),但是,祂給予有情的是唯一的「乘」,也就是給予運載眾生到最終目的的「佛乘」。只要聽聞過佛陀說法,或是積聚任何種類功德,或是守持道德規範的人,皆能成佛。又,禮拜舍利,建塔,雕造寶石、大理石或木像,乃至如壁畫之類等任何種類的佛像者,皆能成佛;甚至像戲造沙塔,在牆壁戲畫佛像的幼童,以香、花供佛塔者,或於塔前奏樂者,或是因偶然機緣而稱一聲「南無佛」者,皆能獲得最高正覺。所謂依「三乘」(聲聞、緣覺、菩薩)而證得涅槃一事,只不過是表面上的,事實上眾生所以得正覺,成為佛陀,全是仰賴佛陀的慈悲所致。(中略)

佛陀除了經常以慈父比喻之外,也嘗以醫師作喻。在某個譬喻中,眾生被比喻為天生目盲的人,而佛陀是為其開眼的大醫生。為了證明佛陀是毫無偏愛,等視眾生的慈父或醫師,經中有如下的兩則譬喻︰猶如密雲彌布,蔚然成雨,一切卉木藥草因雨所潤而得生長;佛出現於世,一切有情皆得離苦得樂。又如同日月之光平等普照世間,不分善惡高低,佛之說法,亦復如是。

這些譬喻與直喻若不是因內容的影響,而顯得過於冗漫的話,其價值將更值得稱美。而這種冗漫的筆調,正是本經的特性。同一的章句在經中一再的重複,而思想幾乎就被淹沒在詞彙的洪水之中。比起詞彙,數量更是漫無限制的膨脹。例如︰佛陀的住世劫數等於四十恒河沙數。佛陀證得究竟涅槃之後,其正法住世劫數等於全印度的微塵數,其次,像法住世亦如四大洲的微塵數。又,此世界出現過「二十千萬億」同樣的佛陀。對於佛陀的讚歎,除了用眾多的詞彙與龐大的數目字之外,還使用極為特殊的表現手法,例如在第十四章敘述由於佛陀的神力,大地裂開,突然從四面八方湧出數千萬億菩薩,其一一菩薩皆伴隨六十倍恒河沙數的眷屬。是諸菩薩摩訶薩禮佛、讚佛,時間經五十劫,是時釋迦牟尼佛及諸四眾默然而坐,依佛神力故,彼五十劫諸大眾謂如半日。爾時,世尊謂大眾言,是諸無量菩薩皆是佛所化度之弟子。又,對經典的讚歎,也是漫無限制。例如第十一章敘述從地湧出令人驚嘆的七寶塔。其塔內部有遠古已滅度的多寶佛出聲讚言︰「善哉!善哉!釋迦牟尼世尊,此妙法蓮華法門,汝能善說。如所說者,皆是真實。」在同一章中,又敘述文殊師利菩薩入於大海龍王宮宣說《法華經》。而龍王幼女聞此說法,深解一切義理。甚至該龍王女(即龍女)最後竟轉女成男,成等正覺。經中也一再稱讚《法華經》的說法者與聞法者的功德。(中略)

這種大量的稱歎手法,尤其在經典中特意讚美經典的表現手法等等,可以說與《往世書》的特質是相同的,是一切大乘經典的特質。事實上,《法華經》中的一切記載,能讓我們聯想起《往世書》的精神。《法華經》的佛陀,時常令人聯想起《薄伽梵歌》中的克利須那。但是,無論是克利須那崇拜的起源,或者有關克利須那的種種,我們都無法決定其確實年代,因而,對於《法華經》的年代,我們也無法經由《往世書》而獲得結論。

由於《法華經》是由不同時代的數個章節所組成,因而難以確定其確實的成立年代。以純粹梵文書寫的散文部分以及使用混合梵文的偈頌部分不應是成立於同一個時代。在內容上,兩者之間經常是零零散散的。在散文或偈頌中,屢屢言及本經係韻文作品。或許它們原是由一些夾有散文的詩句所構成,那些散文或是用來解釋偈頌,或是用來當作兩首偈頌的聯繫而被穿插進去。其後,當詩句中的方言逐漸被淘汰時,那些簡短的散文章句遂逐漸被增廣。事實上,散文扮演著解釋與說明的角色。尤其在不具有偈頌的數品中,更能證明其乃後世所添加。經中第二十一章到第二十六章即屬此類。《法華經》全經大抵是在讚歎釋迦牟尼佛,而在這數章中,則以頗多的詞彙讚歎菩薩。其中之一是藥王菩薩,祂是善治一切疾病的藥王(Bhaisajyarāja);在第二十一章,祂為說法者說守護陀羅尼。在第二十二章,於十二年間祂遍食香物,吞油,纏繞天衣,以油沐浴後,燃燒自身;經一萬二千年,其身體仍燃燒不盡。這樣壯烈的犧牲,其唯一目的僅在於向佛陀及《法華經》表示敬意。第二十四章,是敘述偉大的救世者觀世音菩薩(Avalokiteśvara)。念持觀世音菩薩名者,能免除一切危難。被判處死刑者,若能念持菩薩名號,彼執行者所執刀杖段段碎壞。若念菩薩名號,能解一切束縛。此觀音菩薩能救船難,營救為盜賊所襲擊的商隊,婦女若欲求男求女,只要稱念觀世音菩薩名號,即能達成願望。在此章中,以相當長的偈頌稱美觀世音菩薩,而這也應是較為後代的作品。然而並不是所有的偈頌都較散文成立的早,有些偈頌也是後世所附加的。

這些作品中,雖然含有較後代以及較為早期的作品,但是,比起《大事》、《普曜經》而言,它們似乎較具統一性。前揭二書含有眾多早期的佛教教理與詩文,而《法華經》通篇所顯現的僅是後期佛教的景況。雖是如此,我們仍認為本經的中心部分大約成立在西元一世紀前,因為活躍於二世紀間的龍樹嘗引用本經。本經的漢譯始自西元223年。此一譯本今已不傳。如今,漢譯本方面有︰(一)竺法護譯,(二)鳩摩羅什譯,(三)闍那崛多、達摩笈多譯等三種譯本。在最後一譯的譯序中,闍那崛多及達摩笈多言及其所譯係依據二種異本所成。從東土耳其斯坦(新疆)所發現的《法華經》斷片與尼泊爾系寫本不同看來,本經確實有二種傳本流傳。就整體而言,東土耳其斯坦本似乎比尼泊爾本簡短,但是,其中仍含有若干尼泊爾本所無的章句。

關於本經雛型的確實成立年代有一點倒是可以確定。也就是在崇拜佛陀、崇拜舍利、崇拜雕像等這些與本經特質有關的情事上,所暗示的是,當時的大乘佛教已發展得頗為成熟了,尤其從中可以看出佛教藝術發展的情形,從一些描述中,例如為安奉佛舍利而建立數百萬的舍利塔,以及千百萬雄偉的寺院(vihāra)的建立等等看來,當時的印度國土至少存在著數百座塔與寺院,而這些寺塔的壁面毫無疑問的,其用來作為裝飾的佛畫,是以寶石所成。此外,也有以木、金屬之類的材質作成的佛像、浮雕。另一方面,《法華經》也刺激了藝術界。本經在中國及日本佛教徒間皆被視為是德育的書籍,經常被置於第一位。唐‧義淨嘗如此說道︰「《法華經》係吾師慧智所愛讀之書。彼於六十年間日誦一遍,計已讀誦該經達二萬遍。」至今,日本的任何寺院中,皆有《法華經》的存在。西元1252年,日僧日蓮開創「日蓮宗」時,係以本經為最神聖的經典。又,在中國或日本的天台宗中,本經是該宗的主要經典之一。

◎附二︰〈妙法蓮華經方便品講要〉(摘錄自《呂澂佛學論著選集》卷二)

本經詳於教而略於觀,可謂釋教之經,即釋教之所以為教之究竟,一言以蔽之曰,巧便而已矣。巧謂善巧,便言方便。方便即指規矩準繩之方法,但其致用則有待於善巧。佛教之所以為教者,亦無非善巧以用方便耳。如經中〈五百弟子受記品〉云︰「世尊甚奇特,所為希有,隨順世間若干種姓,以方便知見而為說法。」此謂佛教能適應世間無量眾生所需,是即巧便之一。然隨順眾生之性,仍無失於本宗,如〈法師品〉云︰「諸所說法,隨其義趣,皆與實相不相違背。」此不違實相,即其巧便之二。又〈如來壽量品〉云︰「如來所說經典,皆為度脫眾生。」可知不違實相之義,是在度脫眾生,是其巧便之三。又〈藥草喻品〉云︰「其所說法,皆悉到於一切智地。」度脫眾生,固為巧便,度脫而又至於究竟即其巧便之四。如是四義,皆所謂巧便也。佛教面目,原來如此;而聞受者,或由之而不知其道,故有待於解說,本經即所以解說佛教者也。

此經以一法門而釋佛教,曰妙法蓮華法門(梵名芬陀利,即白蓮華)。妙示法所含蓄者,如〈如來神力品〉說︰「佛說此經,以要言之,謂如來一切所有之法,一切自在神力,一切祕要之藏,一切甚深之事。」即言佛所得之真實處,殊勝處,隱微處,奧妙處也。如此四德,佛教皆具,故稱妙法。次表法之相狀,喻若白蓮華。一顯其潔淨,出污泥而不染;二謂開敷,宣明顯示以表其盛。以此完備淨顯法門而釋佛教,乃本經之特殊處。所以〈法師品〉云︰「一切菩薩阿耨多羅三藐三菩提,皆屬此經,此經開方便門,示真實相。」勘梵藏本此文原義,謂此法門即無上菩提之所從出。何以故。由此法門釋佛說意趣最為殊勝故(羅什意譯為開方便門示真實相)。了此佛教意趣,則能直趨無上菩提而無惑,否則於佛教法,無有入處也。法門云何﹖經後普賢勸發品〉中,請佛廣說,佛言不須廣說,但能引端,即得三隅之反也。然此略示方隅者果何如耶﹖曰如性、實際、法界、無差別而已。聽眾聞之,悉皆悟入。《法華》法門,即以此句為鎖鑰(惜什譯奪此數句,《藏要》本已註出)。謂《法華》為釋教之書者,即據此而釋成其善巧方便也。以經之要,故在印度流行甚早,龍樹弘揚大乘,其釋《大品般若》之《智論》,即時時依此經義而作釋。經本傳譯中土,從三國至隋,前後亦經六譯。今存三種︰初為西晉‧竺法護所譯之《正法華經》,次即此本姚秦‧鳩摩羅什所譯之《妙法蓮華經》,最後隋‧闍那笈多之《添品法華經》乃用什譯而增訂者。現存本以秦譯為最要,徵之梵本,知其頗有改動處(現存梵本,一為尼泊爾本,近竺譯;二西域本,近什譯,但不盡合,知秦譯實有改動也);但所改有深意殊特處,今即取以為講本。

講正文前,於全經結構,應略加解釋。秦譯二十七品,為〈序〉、〈方便〉、〈譬喻〉、〈信解〉、〈藥草喻〉、〈授記〉、〈化城喻〉、〈五百弟子受記〉、〈授學無學人記〉、〈法師〉、〈見寶塔〉、〈勸持〉、〈安樂行〉、從地踴出〉、〈如來壽量〉、〈分別功德〉、〈隨喜功德〉、〈法師功德〉、〈常不輕〉、〈如來神力〉、〈囑累〉、〈藥王本事〉、〈妙音〉、〈觀世音普門〉、陀羅尼〉、〈妙莊嚴王本事〉、〈普賢勸發〉。此中組織與餘本特異處,即在置〈囑累〉為二十一品。通途〈囑累〉均置最後,參諸現存梵本及異譯本亦在經末。然此為譯者改作,抑或所據原本如是,今已難考。但現存梵本,頗不一致。古人云,「什譯依龜茲本」,此或可信。若然,此經流行,本應有兩部分。二十一品者為原本,從初〈序品〉以至〈囑累〉,自成一結構;後六品為增益本,乃加入原本為之附屬者也。此種分法,於本經中,亦可覓得證據。〈如來神力品〉中即自為結論云︰「此經以要言之,如來一切所有之法,如來一切自在神力,如來一切祕要之藏,如來一切甚深之事,皆於此經宣示顯說。」如是總結,顯見前此各品自成一結構也。由此結構,最前為〈序品〉,最後為〈囑累品〉,固為諸經之通例。其中十九品,即依結文法、力、藏、事四類,各明一義而成四段。四義原可互明,今謂每段一義,乃依所側重,據勝而談耳。初九品(〈方便〉至〈法師品〉)詳說如來一切所有之法。次二品(見〈寶塔品〉、〈勸持品〉)詳如來一切自在神力。〈安樂行品〉,言如來一切祕要之藏。餘七品(〈地踴〉至〈如來神力品〉),即詳說如來所有甚深之事。前言此經為釋教之作,教之所以為教,不外善巧方便而已;今判經文四段,正是藉四義以顯巧便耳。如以法言,原為一門,而說三乘,法一說三,是即巧便。蓋不說三,即不得教之實,亦不見教之用。所云方便者,規矩準繩也,用之而善,即有巧在。一法說三,即律善用,斯之謂巧也。其次力者,頓變娑訶世界為淨土,一剎那頃集無量釋迦分身,又開多寶塔而顯古佛宛然,此皆佛力所現。有此神力而後知《法華》法門真實不虛,故有無量菩薩發心流通此經,是亦教化之巧便處也。又次藏者,安樂四行,依《法華》而立,如王髻明珠,最為珍要,不輕示人,而為最後賜與,是亦教化之巧便也。又言事者,如佛說此經,後世需人受持時,即從地中湧出釋迦內眷屬,於時人疑父少子老,於理有乖,佛即解釋如來成佛久遠,而今現出家證道不久涅槃者,均是教化巧便,令眾生覺如來無常而尊視佛法耳。如是種種說理示事(示事,不但自事,亦引他事教化,如後文說藥王、妙莊嚴王等本事也),皆為方便。以本經四段所說,可見佛教為教在於巧便也。於四段中,以法為本,因之所釋特詳,乃有九品。〈方便〉一品,尤為綱要。明白此品之要,自可貫通全經也。(中略)

佛法本無言說,而以言說出之;本為一乘,而以三乘導之,可謂巧便極矣。然此巧便須賴力學而後能解,解而後信。由信有佛法,而知自能作佛,則佛境可契矣。若於此不學不信,即終無分於佛法,故學為入德之門也。自知作佛者,自知即自證,嘗云佛智為自然智、無師智,此自然無師,非謂便無因緣,乃不待他耳;種性之因,師教之緣,仍須具備也。是故求學,先須自信,則能順心之性,能順心性,則可以盡其心矣。所云自證,即自內順法性之義,能順法性,則無理不窮矣。由此盡心窮理,則能究竟至於一切種智,法華法門,釋教方便,其示學者之用力處全在此。今特提出此品講習,所重亦在此也。

復次,應知教以巧便而立,學亦須巧便而入。孟子曰︰梓匠輪輿,能與人規矩,不能使人巧。佛之設教,亦但出示規矩而已,巧則純視學者自身用力如何耳。如《孟子》〈離婁章〉所云︰「聖人既竭目力焉,繼之以規矩準繩,以為方圓平直,不可勝用也。既竭耳力焉,繼之以六律,正五音不可勝用也。既竭心思焉,繼之以不忍人之政,而仁覆天下矣。」故曰︰「為高必因丘陵,為下必因川澤,為政不因先王之道,可謂智乎﹖」此中規矩六律仁政,要須於自家耳目心思既竭之後用之,所得方圓平直正五音等,乃不可勝用,仁澤乃可被於天下。可知自竭最要,但自竭不繼以規矩等,用終不大。故曰︰徒善不足以為政(就心言),徒法不能以自行(就法言)。所云為政不因先王之道而非智者,智即指巧言也。故學者既竭心思而又繼之以善教,則巧不可勝用矣。所以羿之教射,但引不發,以待自竭其能者以從之耳。佛法亦爾,法華會上五千人退席,是皆不願更竭其能者。此如為長者折枝,非不能為,不肯為也。能而不為,何有於竭,更何有於規矩準繩之取法耶。然而巧便,非自竭其能繼以規矩,不可得也。由是以知佛法種姓之說,非固定不變,乃在自己用心之強弱也。設種姓不變,何用教為﹖闡提必不成佛,佛亦非巧便之極者矣﹖所以有闡提之呵責者,乃思以無種姓恥之,激其發心,猶孟氏不屑教誨之意耳。經中提示自信作佛,即明告為聖由己,學者不可不深長思之。

上來方便品義已訖,於一乘之說尚有數義須補釋者,附解於後。

(一)一乘之說意︰佛說一乘意旨,於〈方便品〉中並無明文,但可由其解明三乘之處推想得之。此外如《大乘阿毗達磨經》中,即有明文可按。此經久佚,要義稱引於《莊嚴》、《攝論》二書者甚多。其釋一乘,凡有二頌云︰「為引攝一類、及任持所餘,由不定種姓、諸佛說一乘。法無我解脫,等故姓不同,得二意樂化,究竟說一乘。」初頌言佛說一乘、所為二事︰一者引攝一類,二者任持所餘。所謂一類,即指四種聲聞(決定性、增上慢、退心、應化四類)之一,退心聲聞而言。由學大乘而退墮者,姓自不固,可大可小,若加以策勉,仍可勝進。故佛說一乘引其向大也。又任持所餘,即防閑志願不強之菩薩而常退者,是亦不定種姓一類。故佛說一乘,令其心堅不退。如是一乘之義,外三乘而存,則與前言始異終同之義相似也。次頌以八因說一乘,乃統三乘所同之境行果而言也。如法、無我、解脫,為三乘人踐行之境。法謂法性或名真如,無我即人無我(法無我非三乘同證),解脫即解脫身,同為三乘所共證者。又姓不同,及得二意樂,此三即就三乘之行言。三乘種姓,原有單純複雜之異,故有三乘各三之說。如有聲聞而兼獨覺菩薩行者,此由於種姓不同也。得二意樂者︰(1)佛與眾生同體意樂,謂佛常云我與有情平等平等,我既成佛,有情亦然。(2)眾生有佛自體意樂,謂佛與二乘授記作佛,同證平等法性,有情受記,自信作佛,即具備有佛自體之志趣(思願)在也。又化與究竟,就三乘所得之果言。化為應化,佛為化度眾生,示現得二乘果,其實為佛。究竟者,三乘推其極皆以入佛乘為究竟也。此等義,與前始終畢同之說,又相符也。然而上說,均有簡別。如第一頌,不定姓外,尚有決定種姓。第二頌言三乘相同之餘而有不同處,一乘之義不遍。若以方便真實對辨,說三乘固方便,說一乘亦復是方便也。

(二)一乘與佛性義︰乘一即應性一,所謂眾生皆有佛性。但此義《法華》中亦無明文,古人講解,異說紛紜。其推崇《法華》者,則謂《法華》一乘之說,與《涅槃》佛性相同。《涅槃》言一切眾生皆有佛性,《法華》雖無明文及之,但其義則見於〈方便品〉,佛以一大事因緣出現於世,而為開示眾生悟入佛之知見,此佛知見,即是佛性也。若眾生無佛知見,從何為開,從何使得清淨﹖故知眾生本有佛知見也。又〈五百弟子受記品〉中一喻,謂一貧人於親友家,友乘其醉,繫寶珠於其衣裹,而彼不知,仍乞食如故,一旦告之,即知取用。此喻亦彷彿佛性自有而不知之義也。又〈常不輕品〉授記四眾作佛,四眾既能作佛,則應本有佛性也。由是而知《法華經》中已有佛性之義,所以說一乘者,即應說佛性也。自今觀之,上之舊說,皆不盡然。且以此等說而證佛性,極易使人誤解,尤以初義為甚。佛知見即是菩提,若眾生本有菩提,則眾生原已覺悟,甚易混入覺之歧解。蓋此句經譯文意義含混,勘其原意,乃是開導眾生,使持佛之知見,所以下文又云,以佛之知見示悟眾生。可見佛之知見,實非眾生本有,乃由佛引導而令其受持也。以此而證佛性,則不符也。又衣裹寶珠與四眾作佛之義,皆就種植善根而言,亦非本具之謂。貧人之寶,由他所與,四眾作佛,乃由歸佛聞法,已植善根,凡此皆是增上力義。故知古人之說,實有誤會,不足為訓。而《法華》之說一乘有佛性者,另有所在。乃在唯佛與佛乃能究盡諸法實相處。諸法實相,依世親釋論,即是佛性。佛性之性,原有二義,即自性與因性。自性者,謂佛之法身,佛以諸法實相為身,實相法即一切法之圓滿清淨者。因性者,謂如來藏,亦是諸法實相,但未離垢圓滿清淨而已,諸佛如來,由此出生,以此為因也。由是而知佛性之言,實應以諸法實相為據。貼切言之,歸之於心,蓋一切法歸於一心,諸法實相即心實相也。諸佛為眾生說法,先察其欲,由欲而根而性而究竟實相,以為其根據。以是佛性而說一乘,可不致如舊說之易生誤解矣。

(三)一乘與觀行義︰一乘為教,觀行為觀,佛學由教觀相導而得,兩者自須相應也。《法華》詳教略觀,非謂無觀也。天台家依此經立宗,特舉教觀二字,自矜於觀有獨到處,以斥異宗。如基師之釋《法華》即為天台所不許,評為抹殺觀字。蓋智者《法華文句》處處以觀心釋義,謂由文字相反之於心而求諸己。此固釋經應有之義,基師未用,而為人所不許,則知《法華》之觀亦不可不說之也。《法華》談觀,其要見於〈安樂行品〉。此品謂菩薩欲以此經得自他利益者,不可不安住四安樂行。四行之初,即觀法空,經云︰觀一切法空如實相不倒不動不退不轉如虛空無所有性云云,是即《法華》之正觀義。天台家所立空假中三觀,乃從《中論》及《瓔珞本業經》混合而出,非《法華》原意也。《法華》正觀,應為法性平等之平等觀。一乘之教,由諸法實相究竟平等而立,觀教相應,自當以法之究竟平等而觀也。平等如虛空者,謂實相如空,無所不在,無有差別,清淨一如也。法云何而如虛空耶﹖謂有淨如如虛空相之心,而後觀一切如虛空也。因性實相,有情與佛無異,而有情所以異於佛者,以處處著礙,遂於三界流轉苦惱,是即不淨不等之心為障耳。此心剋實而言即是七識。七識與四惑常俱,有此心在,即始終與佛相去天淵。所以有情學佛,即在改易此心,使能平等如虛空耳。故有情能觀一切法如虛空,則能得一切平等如虛空之實相以至證無上菩提也。《法華》有觀,即此法性平等觀,非天台家所執之空假中也,明矣。

〔參考資料〕 太虛《法華講演錄》、《大乘妙法蓮華經懸論》;《大乘佛典》第四冊、第五冊〈法華經〉;平川彰(等)著‧林久稚譯《法華思想》;田村芳朗著‧慧嶽譯《天台思想》;岩本裕《インド佛教と法華經》;坂本幸男(等)《法華經の中國的展開》;橫超慧日編著《法華思想》;坂本幸男編《法華經の思想衹文化》。


拉薩

西藏自治區首府。位於雅魯藏布江支流拉薩河北岸,喜馬拉雅山北部的高原上。西藏語Lha,神之義;sa,土地之義。因此Lha-sa即靈地、聖地之意。又作喇薩、拉撒,古稱邏些、邏娑。七世紀時,吐蕃國王松贊干布(棄宗弄瓚)遷都於此,並為迎唐代文成公主及尼泊爾國公主,而於巿街北方建布達拉宮。十七世紀中葉,五世達賴喇嘛就布達拉宮之舊址重建。此後,歷代達賴喇嘛均在此處理政教事務。漢族、回族及外國商人至拉薩經商者漸多,形成一小型之國際巿場。

另外,巿街中央及西北,有松贊干布所建的大昭寺、小昭寺,為西藏最古老的寺院。城東則有格魯派始祖宗喀巴所建的甘丹寺,城西及城北有宗喀巴門徒所建的哲蚌寺、色拉寺,此三寺為著名的拉薩三大寺。此外,巿內尚有三十大寺及無數小寺院,以及七世、八世達賴喇嘛相繼修建的羅布林卡園林(夏宮)等古建築。

◎附︰任乃強〈喇嘛教徒之聖城──拉薩〉(摘錄自《康導月刊》1942年十一月第四卷八、九合期)

聖城之核心
詢拉薩核心於普通人,必誤舉布達拉宮以對。其實布達拉宮僅為拉薩重要部分之一,尚非核體,更不得為核心。拉薩核體,為大招寺。核心,為大招寺之覺阿佛像。藏人有極繁重浮誇之文記與詩歌描寫此佛像,認為佛教之根荄,內法之重寶,使蕃、蒙、羌、氐、摩些、布丹之屬,不遠萬里,齎其家產,以傾瀉於大招之前者,為此像也。茲拾其說,簡略言之如次︰

藏人之說,釋迦牟尼涅槃後,上居天界,與四大眾俱。文殊菩薩請造法報化三身,俾供佛者有所依集。釋迦頷之。由其笑靨,放射四種光明,指示三施主與一匠師。於是大梵天王(諸天王之主)布施諸寶,造釋迦法身。形如梵塔,質如煙雲,浮遊空中,人間不得而觸也。復次大曜遍主(日月眾星之主)布施諸寶,造釋迦報身,高十八由旬(每由旬相當四十華里),在南方大海中。臍以下浸沒於水,前後身各半日程。海舶偶能至,常人不得近也。復次帝釋天子(居須彌山頂,為欲界之主),布施天界五寶、人間五寶及其它眾寶,造釋迦十二歲時身量之相,是為化身。皆神匠必夏噶馬所作,蒙佛親為開光,散花加持。

此化身像,先經諸天迎請,住於天界一百年。復經諸智慧空行母迎請,至烏旃國,住五百年。其後像自騰空,降於印度金剛台,住五百年。時值中國有支丁王者,遣使奉書,向天竺求迎三寶,天竺王念印度佛法已盛,即以此像及另一名貴之旃檀佛像並諸經典,派僧伽用海舶隨中國使者運贈華王。自是以後,印度佛法漸衰,中國佛法轉盛。迨文成公主運輸此像入藏後,中國佛法寖衰,西藏佛法始盛云。

又傳此像由中國大力士名賈拉噶與魯噶二人,用車載運入藏。行達饒木契平原,車輪陷入泥中,二力士不肯復挽。藏人初就其地豎立結彩供祀之。其後文成公主就其地建甲拉饒木契神殿,即所謂小招也。(乾嘉時記藏事各書,謂唐公主建大招,尼公主建小招說,不足信。)迨松贊干布卒,藏人謠傳唐軍五十萬來攻,目的在迎回覺阿佛像,乃自小招移此像入大招,藏於明鏡南門(大招初作南門,繼築三合土塗油,明淨如水,反映上方魚龍雕刻,如在湖中,故曰明鏡南門),泥封複壁內,外塑文殊像掩蔽之。其後金城公主入藏,謁小招,詢此像,啟而出之,始安置於大招中央之威靈殿堂。

威靈殿堂者,在大招東端,為四層樓閣構成之巨大殿堂。始建於隋‧開皇十年庚戌,竣成於十二年壬子,距今已一三五0年,西藏最古之建築也。初供尼泊爾公主輸入之釋迦八歲時身量像。自是,乃以唐公主輸入之釋迦十二歲身量像主之。其像大小如普通人,色暗,似銅鐵五金所合鑄。矬短粗陋,殊不似一般印緬佛像之曼妙。惟全身嵌裝珍貴之珠寶殆遍,蓋千年來喇嘛教徒次第布施積裝所致也。後方及兩側,配諸佛坐像,有甚高者。殿門暗黑,惟有真金製之酥油燈多盞,四時照耀。四壁及天棚上諸藝術品,悉被煙炲熏壞,殆難辨識。惟於藏僧讚筍變靈殿之長歌,知其梗概。藏人皆信此殿為松贊干布化身為一0八木匠所造成,故又曰神變威靈殿也。

正殿四周,繞以走廊,旁通之神殿甚多,光線晦暗,道路分歧,初至者如入迷樓,莫知所屆。大抵各神殿中,龍王殿,護法殿,松贊干布與文成公主、尼泊爾公主殿,又尼后專殿(此殿為藏人所最信奉,謂后為司財帛之神也),最為漢人所注意。松贊干布與二公主,皆作菩薩狀,由導引人指述為某某,以知之耳。有一殿陳列金像甚多,皆歷世自印緬迎入藏者。亦可受貴族信徒布施雄厚者備價迎請。另有數殿供吐蕃帝國時代,遠自印尼烏蔓等國輸入之名貴佛像,如前述之葛西夏旃檀像,蛇心旃檀像,哈日旃檀像,聖喀薩巴里像等是。導引喇嘛,例能逐一說明其來歷。大都謂自然生成,或天外飛來。各有奇蹟,窮年月不能盡其辭也。各殿皆施鐵幔防竊,燃酥油長明燈。供役喇嘛,常數十人。每有小鼠成群,出沒殿堂間,依依近人,未虞加害。蓋其忘機已數百世,未知人類足為其害敵也。

全寺殿宇參錯,在拉薩巿內,挺起最高。向西有大門,門內大空場,迴廊繞之,廊間遍裝轉經幢輪。禮大招寺,例有布施,始得入門。入門依一定方向,循廊轉幢輪,達於正殿。更依一定方向,循正殿迴廊,旁參各殿。再由空場側迴廊出門。亦可自其它旁門經出。各門皆有守者,接受布施,繳於商上。商上收入,恒能超過常年田賦之額。西藏政教各費,大都恃於此款。布施之物,或為金銀,或為衣飾,或為珠寶,或牲畜,或錢幣,或茶磚,或穀物,或家用器皿之屬。凡可出售者,皆得用之。來布施者,以蒙古人及青康藏之貴族與牛廠牧民為多。藏人居近者,逐日思往禮拜,而不能逐日布施,則多於門外叩長頭可致極敬之意。

叩長頭者,先直立,合掌觸額,觸口,觸心窩,乃長伸向前,足隨跪地,舉體前仆,伸兩臂,俾合掌達最遠處。然後起立,重複為之,為佛教徒最敬禮。多數信徒,入大招後,就各神殿外,如此禮神,致殿前石板,磨陷六、七寸深。亦有近拉薩巿即磕長頭,入寺出寺,以至禮拜其它寺院完畢,始起立直行者。

聖城三環
禮拜拉薩聖城者,須繞三環道。其方向,黃白紅花教徒,皆自左進。黑教徒反之。其儀式,或叩長頭(第二長頭,立足於前時合掌所立之地藉可前進),或手搖轉經幢筒徐行。惟口中必誦「唵嘛呢叭咪吽」六字不輟。緣此六字,為千手觀音度脫一切有情之唯一法寶。誦讀一遍,勝讀全部甘珠爾經典也。

內環可稱為核心圈,即大招寺神變威靈殿堂之迴廊。喇嘛教徒之說︰人生無論累積若何功德,茍非繞此殿堂一周,終不得成善果。因此中有代表釋迦佛之覺阿像,為世界無上稀有、唯一真正之佛體。人茍不能聞之望之見之觸之,即不得為近佛也。禮拜者至此,為金光寶氣所震眩,陰森寒肅所懾服,莊嚴靜穆所脅迫,亦每忘失本性,彷彿如夢,恍然如已在梵天,與諸佛菩薩對晤,不禁體為之肅,色為之恭,語為之噤,五體為之屈貼地,心靈為之迷惘幻惑,以至於傾其所有以布施之,率其妻孥以事之。拉薩之所以成為今日之拉薩,喇嘛教之所以成為今日之喇嘛教,固賴有歷世法王大德之推闡。究其為術,不祇一端。然而最大成功處,是在於此。

中環可稱為核圈,即大招寺外大環道。多有梵塔與嘛呢竿(竿上懸有印刷經文之絹布者)、嘛呢堆(刻有六字真言,或其他經像之石堆)標識其間,周迴約一里許。拉薩巿民及外來人士之有閑者,每每整日環繞誦經,或叩長頭。因繞拜此圈不須納費,且所禮拜者,除代表釋迦身相之覺阿像外,尚有其他甚稀有、不可思議之名貴佛像,皆已如一同參謁,功率與入寺禮拜略同也。

第三圈為包括拉薩全部聖蹟之一大環道。藏人稱為靈科,為比較寬坦類似近代公路之一走道。叩長頭者,每日能繞一周。居住拉薩者,每早起繞行,凌晨已繞一周。外人瞻禮者,緩步徐行,沿途流連瞻仰聖蹟,則須整日甫能一周。所謂靈科包繞之聖蹟,除大招外,有布達拉宮磨盤山、龍王塘、小招寺、木鹿寺等,為數甚繁,茲概敘其部位形勢如次。

大招大門向西,正對(寺內西側)噶廈,即四噶倫辦公處,西藏之責任內閣也。商上亦在其側,收受布施,兼管全藏財政。又有浪子轄在此,主管全巿,相當於警察廳。大招門外有唐柳,傳為文成公主手植,藏人以為釋迦之髮。其旁有漢藏文雙鐫之唐蕃甥舅和盟碑,為唐穆宗長慶二年鐫物。漢文似李北海書。又南為大廣場,藏人、尼泊爾人、纏回、拉達克及布丹、錫金蒙人之攜商品來禮拜者,就地設臨時巿場於此。此外環大招寺有繁盛街道,五方巨賈居之,山海珍奇,無不具備。商戶約五百家,人口約一萬餘。平房錯疊,悉較大招為低。商肆鬧街之外,為平民住宅。又外有城垣。卑小,多已圮壞。或就民宅墻壁聯綴為之。城西南隅,有舊駐藏大臣衙署,赫然踞列於全藏之最上位者約二百年,今已成為廢墟,僅石獅一對,破屋一聚,供人憑弔而已。城外多屬沼澤卑濕之地,或為葦塘。惟當大招西約二里處,突起雙峰。北為紅山,布達拉宮踞其上。南為鐵山,漢人曰磨盤山,有招拉筆洞寺,喇嘛皆習醫藥。醫藥為五明之一,佛學所重博通僧伽,必兼習之。今日藏中考革〔格〕西,辯論範圍,內明、因明、聲明而已。醫藥、工巧,多被遺棄。賴此寺專門習之。然其為術殊幼稚,岌岌乎不能存於今之世矣。鐵山與布達拉間,連峰凹陷處,建巨梵塔,其下為門洞,大道貫之,東行經琉璃橋達大招,通內地。西行經哲蚌寺、桑鳶寺,通印度。一般稱此塔下門洞曰西門。為遊拉薩者所必經,多數乞丐雲集於此。城外與葦塘間空地,多植白楊,為貴族住宅。中有數區,劃居屠戶、皮匠與葬業者,是皆習近殺業,為藏俗極卑賤之人,故別居之。全巿南側,有大江河繞流,是為克曲。直衛鐵山西南,激折向西,自曲水入於雅魯藏布江。河湖以內,游魚成群,嚴禁捕取,而以施食為功德。

凡遠道來此膜拜者,謁大招後,例須先赴布達拉宮。途中,過琉璃橋。橋石碧色,橋亭覆琉璃瓦,故名。藏名玉奪桑巴(綠石橋),傳亦唐代所建。由此橋西行約一里便至布達拉宮下。亦有露天商肆,有貴族住宅,無大商店。布達拉宮外,有圓柱形藏文碑,記赤松德贊蹂躪大唐京畿武功。又有乾隆平定廓爾喀碑(即十全記),及乾隆論防天花碑。宮殿外形如巨堡。其內房屋複雜,隨導引人穿行半日,不能知其結構。有佛殿,有貯藏前輩達賴遺體之塔,亦有前輩達賴所居之室。又有宗喀巴遺於酥油盤上之掌印足印。最大目的,則在叩謁現存達賴,討其捨頭。捨頭者,達賴以其座旁黃綾縛裹之杖輕叩膜拜者頭頂,以為降福。其義等於摩頂。達賴亦為千手觀音之化身,肉體至為神聖,不能輕與凡俗人體接觸,故摩頂降福,不用手而代以杖也。凡入布達拉宮者,亦必須有布施,有達賴宮中管掌之。此項布施,不歸商上,專作達賴私供。宮中管吏,視人布施之多少,分配有等差之導引人導引之。或遊覽數處即出;或遊覽全部始出;或僅在達賴室外遙拜,或拜達賴座前,由侍者持杖擊之;或拜座下,由達賴手自擊之;或拜已,引頭近座,由達賴手自摩頂。報施相當,有若貿易然。往時駐藏大臣或中華官吏謁晤達賴,達賴須以賓禮延見,贈送松卡(色綾所挽小結)、瓦撘哈達(白色絹布)。此項松卡與哈達,甫經攜出,恒即有人以重價購去,或以好馬兌換。藏人相信,曾經活佛加持之物,或接近佛體之物(如敝衣敗絮),甚至於佛排泄之物(如屎尿涕唾),佩之皆能避邪、降福、免殃、消罪故也。

出布達拉宮,穿西門塔洞西行,入靈科大環道。近有嘛呢堆。巡禮者自左向右,迴環繞數周,亦足以慰瞻禮活佛之志。過功德林外,循一堤岸,達龍王塘,內有巨池,有龍王廟。神像以蛇為飾。藏人以蛇喻龍,且相信拉薩原為湖海,龍王所治,經松贊干布降伏龍王,轉為護法之神,聖地始得安靜。故對龍王祀典,甚為隆重。其旁有漢式建築之亭閣,池中多異魚及羽禽,風景甚美。漢籍稱為祿康插木,為拉薩八景之一。距龍王塘不遠,有達賴象房,其側有塔及嘛呢竿為標識。先是乾隆平廓爾喀,得馴象五頭,以二頭分賜達賴、班禪,拉薩始有象房。其後布丹續進馴象於達賴。每拉薩有盛節,則飾象遊行,以炫世俗焉。

靈科自龍王塘折東向小招寺。拉薩惟喇嘛得用火葬。又因恐污穢聖河禁止水葬。普通人死,以布包束縛,交業葬者負向山地,割裂飼鵰,或以飼犬。不盡舉行天葬儀式也。業葬者皆業乞丐。或人格在業屠者上,普通人下。居宅有定式。限居此區。亦頗有中產小康者。小招為文成公主所建,已詳前節。現其內仍祀文成公主。寺外有大道,橫經靈科通於札什城(舊時中國兵營,乾隆末年所建,現已毀敗)及色拉寺。是為拉薩北門。

自小招而東,再穿業葬者聚居之帳幕區及廣闊原野。道北為貴族別墅與柳林,道南為木鹿寺。寺有經園,為拉薩經板製造與印刷地。康藏印經業,以德格為最大,此寺約與相敵。又向東行,繞拉薩城之東北角,折而南過一小橋,有石路可通甘丹寺。又南為屠戶住區。又南近西,當城與克曲河之間,為皮業者住區。有路,渡克曲,通甘丹寺。自康來藏者,恒出此途。上游浮來之木材,亦自北部上岸,堆積待沽。沿河多柳林及富戶住宅。循城垣而西,過拉薩南門,渡小橋,穿大柳林,為拉薩人士夏秋郊遊之所。出柳林,行近克曲河也,有石堤護路,多已被水沖壞,水中游魚極多極巨,出沒遊戲,仰人施食。相傳此為水怪窟宅,經松贊干布收伏,每歲有喇嘛作法祀之。沿岸多植嘛呢竿,亦所以壓鎮水怪也。靈科緣岸而西,至鐵山下,山水相激,鑿崖梯山為路。緣崖造作佛像及六字真言。相傳松贊干布收伏水怪時,雷水激射此崖,即自現出諸像,後經尼泊爾匠師雕刻明顯。然歷世屢有增益,多至不可勝數,誰為最先顯現者,非有博通喇嘛指導,莫能辨也。踰山道而西,為一陡坡,禮拜者至此停止儀式,疾趨而下,不得稍駐。下坡有大轉經幢輪。巡禮者例轉動數回補償下坡怠釋之工作。折北行,當鐵山後方,崖上刻佛尤多,巡禮者皆須於固定之禮拜石上,對諸像叩頭,致其石光滑無倫。此段崖道,為靈科重要部分。嘛呢竿密植,遠達河岸,表示其為聖靈之地。再北穿柳林,回至最先走入靈科之十字路上,完成一環。

三大柱石及其他名寺
藏俗用鍋,唯三大長石支之。如喻拉薩為蒸騰佛焰之巨鍋,則甘丹,色拉,哲蚌三大寺,即其三柱石也。

甘丹寺,在拉薩東六十里,谷中倚山,隨高低為重樓,形勢與布達拉宮相類,金碧光彩亦足匹敵。常有僧侶三四千修持。宗喀巴於明‧永樂五年所建,黃教之發源地也。中多宗喀巴遺蹟,與克主傑手製之宗教品。克主傑兼通五明,尤擅工巧,其所作佛像、塔幢之屬,精巧無匹,今皆保存寺內。此外收藏名貴經典亦多。

色拉寺,在拉薩西北十里,平原近處,因山為寺,微彷甘丹。宗喀巴初至拉薩,即擬建寺於此。其後移建於甘丹。其弟子堅慶曲結薩迦伊西,曾去內地,受封禪師,齎所得賞賜及蕃蒙布施歸,承宗喀巴意,建寺於此。所供旃檀佛像,係自內地運回,又有降魔杵一枚,長近二尺,傳建寺之日,自天竺飛來。堪布珍藏之,每年開放一度,任人參觀。貴族有病者,每以重大布施,迎請此杵來家供養,卜期送還。如獲迎供此杵,病尚不癒,則是惡孽沉重,非佛法所能救也。寺僧亦三千餘。

哲蚌寺,在拉薩西南二十里,印藏大道側山坳內,依山建築。宗喀巴弟子滄洋曲結札什巴丹,夢神示其地宜建寺宇。因得聶烏富民巨大布施,請准宗喀巴建寺於此。並遺海螺一具,為鎮寺瑰寶。達賴二、三世皆駐於此。此寺經典豐富,蕃蒙漢人留此習經者甚多。常有喇嘛五千人,寺外有垂仲廟,常降法神,決休咎,傳甚靈驗。達賴十三世時,主張恒與此護法神違逆,故哲蚌寺恒與達賴意見相左,為強烈之親華反英主張。直至近年猶然。

凡朝拉薩者,禮拜三環道後,例須謁拜三大寺,布施熬茶。布施,為以財物獻於寺廟,作神祀供養。熬茶,則獻茶包於僧廚,熬供諸僧吸飲。茶貴僧多,所費輒巨萬。亦有熬茶之外,更以藏幣獻請主僧分給大眾者。亦有不熬茶而專獻藏幣者。主僧受金,依固定分配法,孰為單分,孰為雙分,孰為三至若干分,傳集眾僧,依次授與。各人所得雖微,受必鄭重,多數貧苦僧人,專恃布施果腹,各方布施之多,由是可見。

三大寺雖以修習經典為主,然在政治上,有絕大潛力。重要政務,必以諮詢。噶倫及重要官吏之產生,必須得其同意。西藏議會,即以三大寺為骨幹。考授革〔格〕西,亦由三大寺主持。人民信奉三大寺,與信奉政府之力,約略相當,茍遭三寺反對,未有能令行者也。

桑鳶寺,在拉薩西南四十里,為西藏之最古紅教寺院,現因黃紅兩教派甚融洽故,此寺仍能維持千年來固有之重要地位。凡紅教僧侶及其信徒,朝大招,謁達賴,禮拜三聖路環後,俱來此寺瞻禮布施,亦如黃教派之於三大寺然。西藏若干政務,此寺亦得干預,故又與三大寺合稱為四大寺也。

拉薩北七十里浪孜地方,有白教教皇曾經坐床之地曰楚布寺。又有黑教名寺曰業朗寺。在宋元明代,皆曾興盛一時。自黃教興後,漸歸沉寂。然究不失為喇嘛教名寺。與後藏薩迦寺同為各該派教徒所尊崇。黑白各教徒朝拉薩後,必往謁之。

拉薩東北二日程,有熱振寺,由黃教呼圖克圖主之。寺以風景幽美富珍禽異獸著名。現熱振呼圖克圖為西藏攝政。

拉薩城內,又有四林,曰功德林、丹吉林、羅布林、仲吉林(四林應為功德林、丹吉林、敏珠林、策墨林──編者),皆黃教小寺,建築精好,財力雄厚,僧侶富有勢力。傳皆藏王家之私廟。所謂藏王,蓋即清代有力之噶倫也。丹吉林寺,因民元之役,資助漢軍,反對達賴,被達賴夷為平地。遺址在琉璃橋東。以上各寺,皆足分拉薩靈脈之一線,故附三大寺論之。


杯渡

魏晉南北朝僧。又作杯度。姓名不詳,因常以木杯渡河,遂以杯渡名之。初居冀州(河北),後行腳修行於建康、松江、天台山等江南一帶。晚年渡海,至東莞屯門(今之香港青山),駐錫靈渡寺,初傳佛教至此;後人為紀念其德,建立杯渡寺(或稱杯渡庵,今稱青山禪院),並於寺後石佛巖(古名杯渡洞)前,為師立石像。

師生平衣著襤褸,不修細行。神力卓越,世莫測其由來。嘗於北方寄宿一家,竊人金像而去,家主覺而追之,見師徐行,然策馬逐而不及,至孟津河,師浮木杯於水,藉以渡河。類似之神異事蹟頗多,遺有《一鉢歌》一卷行世。

◎附︰《梁高僧傳》卷十〈杯渡傳〉(摘錄)

﹝杯渡)不修細行,神力卓越,世莫測其由來。……至孟津河浮木杯於水,憑之度河,無假風棹,輕疾如飛,俄而度岸。達於京師,見時可年四十許,帶索繿縷殆不蔽身。言語出沒,喜怒不均。或嚴冰扣凍而洒浴,或著屐上床,或徒行入巿,唯荷一蘆圌子更無餘物。乍往延賢寺法意道人處,意以別房待之。後欲往延步江,於江側就航人告度,不肯載之。復累足杯中顧眄吟詠,杯自然流直度北岸。


寒山

唐代隱士。族姓、鄉貫皆不詳,因居於天台始豐縣(浙江省台州府天台縣治)西七十里的寒巖幽窟中,故稱寒山(子)。其生存年代亦有異說,有謂為唐玄宗先天( 712)中人,有謂為太宗貞觀(627~649)中人,一說為憲宗元和(806~820)中人。與天台山國清寺豐干、拾得為知交。

寒山面貌枯瘁,布襦零落,戴樺皮冠,穿木屐,常至國清寺,與拾得收拾眾僧之殘飯菜滓,置於巨竹筒內,二人負之相攜而入寒巖。有時於廊下徐行,或叫噪凌人,或望空漫罵。寺僧不耐,乃以杖逼逐。然寒山則翻身撫掌,呵呵大笑而徐退。

其時,台州刺史閭丘胤曾苦於頭痛之症,蒙天台山國清寺僧豐干治療,並自豐干處聽聞「天台山有寒山文殊、拾得普賢賢者」,乃親自登山至國清寺,參訪寒山。然寒山見太守來,並不與之多作談論,且即歸寒巖,而消失踪跡。閭丘胤乃命僧人道翹尋其遺物,獲得書寫於林間樹葉、村家屋壁上之詩頌三百餘首,遂編錄成書,題曰《寒山詩》。


寒山


◎附一︰〈豐干、寒山與拾得〉(摘錄自《佛菩薩聖德大觀》下冊)

唐代有三位奇僧,都曾駐錫天台山國清寺,因此,被稱為「天台三聖」或「三隱」。這三位奇僧即豐干、寒山與拾得。習俗相傳,豐干是阿彌陀佛的化身,寒山是文殊菩薩的化身,拾得為普賢菩薩的化身。

相傳豐干禪師住在天台山國清寺,平日為該寺舂米,而行為奇兀,頗具禪機,常乘坐老虎出入各地,因此為當時寺僧視為異僧。貞觀年間,台州刺史閭丘胤將赴任時忽然罹患頭痛症,為豐干以淨水治癒。其時豐干告訴閭丘胤︰在國清寺附近寒巖,住有寒山、拾得二人,常到寺內幫忙打雜。他們雖然狀似瘋狂,貌不驚人,但卻是文殊、普賢二菩薩的化身。閭丘胤到任之後,乃親往國清寺拜謁。他在寺內廚房中,向寒山、拾得行禮,然而他們卻只是「自相把手,呵呵大笑,云︰豐干饒舌!彌陀不識,禮我何為。」然後急歸寒巖。當閭丘胤命人到寒巖尋訪時,已經不見兩人踪跡。只找回遺留在他們住處的詩偈數百首。後世有寒山拾得的詩集流傳,便是由此而來。

寒山、拾得的詩(尤其是寒山),具有脫俗的氣韻與禪機,對於世俗名利榮華,全不措懷。不唯具有徜徉於大自然的坦蕩胸懷,而且往往有警醒佛教徒的精闢之句,因此甚為後人所推重。近世的日本學者,研究寒山詩的人即相當多。二十世紀美國有一群追求自然、鄙棄物質文明的年輕一代,甚至於還奉寒山為他們效法的偶像,而群起效法。

◎附二︰〈寒山詩〉(摘譯自《望月佛教大辭典》)

寒山詩,三卷(或作一卷)。唐國清寺僧道翹錄。係集錄寒山子之詩頌而成者。內收五言詩二八五首、七言詩二十首、三言詩六首,共計三一一首。卷末附載豐干禪師詩及拾得詩,三詩合稱三隱集(或作三隱詩集);卷首有台州刺史閭丘胤所作之序文。

本詩集乃道翹奉閭丘胤之命,將寒山拾得書於止跡處之竹、木、石、壁等之詩句加以輯錄而成。概觀所收詩文,有奇骨、有清韻、有雅致,跳脫出六朝以來艷麗綺靡之流弊,專致於心靈活動之呼號,開千古一家之流風。本書之異本有宋‧淳熙十六年(1189)禹穴沙門志南輯本,及明代計益軒刻本。本書之註釋,較重要者為︰《寒山詩索頤》三卷(大鼎)、《寒山詩首書》三卷、《寒山詩管解》七卷(連山)。

◎附三︰劉大杰《中國文學發達史》第十三章(摘錄)

寒山子是王梵志詩派的直接繼承者。他的時代,我們無法確定。據《寒山詩集》的後序,說他是貞觀時人,據《太平廣記》〈寒山子〉一條,又說他是大曆年間人,總之因為他那種超人的地位,極容易被後人塗上仙人菩薩的神話色彩,而掩沒其生活歷史的真實性。他是天台山的一個隱居者,有人說他是和尚,也有人說他是道士,不過由他現存的詩看來,其中戒殺禮佛的文字有那麼多,說他是和尚,似乎較為可靠。他的詩,也全是採用通俗的語體,因為多半偏於說理,也都流於偈文式的格言。拾得詩有云︰「我詩也是詩,有人喚作偈。詩偈總一般,讀時須子細。」可知這一派人的詩,是被人喚作偈的。詩偈不分,正是梵志寒山們的作品的共同特徵。不過因為他描寫的範圍較廣,而又時時能加以自然意境的表現,因此他的詩,不如王梵志的枯淡,而有一種情韻和滋味。例如︰
「千雲萬水間,中有一閑士。白日遊青山,夜歸巖下睡。忽爾過春秋,寂然無塵累。快哉何所依,靜若秋江水。」
「自樂平生道,煙蘿石洞間。野情多放曠,長伴白雲閑。有路不通世,無心孰可攀。石 床孤夜坐,圓月上寒山。」
「閑遊華頂上,日朗晝光輝。四顧晴空裏,白雲同鶴飛。」
「閑自訪高僧,煙山萬萬層。師親指歸路,月掛一輪燈。」

這些作品自然是《寒山集》中的佳作。好處是有自然界的意境,有詩人的性情,一點不覺得枯淡,字裏行間,處處顯出一種高遠空靈的情趣。可是在他的集中這種詩並不多。多的,還是那些白話體的說理詩。

「東家一老婆,富來三五年。昔日貧於我,今笑我無錢。渠笑我在後,我笑渠在前。相笑儻不止,東邊復西邊。」

「人吃死豬肉,豬吃死人腸。豬不道人臭,人反道豬香。豬死拋水裏,人死掘地藏。彼此莫相食,蓮花生沸湯。」

他用白話作詩是有意的,他反對當日詩風的講格律聲病,也是有意的。他在他的詩裏,明顯地表示他作詩的意見。

「有個王秀才,笑我詩多失。云不識蜂腰,仍不會鶴膝。平側不解壓,凡言取次出。我笑你作詩,如盲徒詠日。」

「有人笑我詩,我詩合典雅。不煩鄭氏箋,豈用毛公解。不恨今人稀,只為知音寡。若遣趁宮商,余病莫能罷,忽遇明眼人,即自流天下。」

「五言五百篇,七字七十九。三字二十一,都來六百首。一例書岩石,自誇云好手。若能會我詩,真是如來母。」

由這些話,可知寒山子對於當日詩風的反對的態度。他也明知道他這種不解「平側」、不會「蜂腰鶴膝」的作品,不會為世人所重視,只好書之於岩石土壁,以待如來母來賞識了。不用說,他這種猜測並沒有錯誤,他們這一派的白話詩,除了那些佛徒隱士們聊作為修養性靈的吟誦以外,在那些宮庭詩人的眼裏,是要看作土俗不堪的東西的。

〔參考資料〕 《宋高僧傳》卷十九;《景德傳燈錄》卷二十七;《佛祖統紀》卷三十九;《佛祖歷代通載》卷二十;《釋氏稽古略》卷三;《祖堂集》卷十六;《古尊宿語錄》卷十四;《天台山國清禪寺三隱集記》。


袾宏

明末四大師之一。杭州人,俗姓沈。他十七歲時補諸生。二十七歲以後,在四年之間,連遭喪父、喪母的刺激,即作「七筆勾」而出家受具,自號蓮池。晚年居雲棲寺,所以世稱「蓮池大師」或「雲棲大師」。他提倡念佛風化被於一代,被推為蓮宗第八祖;他又和紫柏真可、憨山德清、蕅益智旭,並稱為明代四高僧。

隆慶五年(1571)他從外地參訪回到杭州,乞食梵村,見雲棲山水幽寂,就在那裏結茅安居。由於得到梵村居民的隨喜,為他建立禪堂、法堂,不久竟成了著名的叢林。雲棲的宗風以淨土法門為主,冬季坐禪,餘時兼講經論。這時南北戒壇久被禁止,他令受戒者自備三衣於佛前受戒而為作證明。在律學方面著有《沙彌要略》、《具戒便蒙》、《菩薩戒疏發隱》等,建立了律制的範例。他竭力提倡戒殺放生,同時修訂了「瑜伽焰口」、「水陸儀軌」及「朝暮二時課誦」(「諸經日誦」)的儀式。這些儀式,一直流傳到今天。

雲棲的教學是多方面的。他不但是淨土宗的大師,也是華嚴宗的名僧,因此受到兩宗學人的崇奉,清‧守一的《宗教律諸宗演派》以他為華嚴圭峰下第二十二世。清‧道光四年(1824)悟開撰《蓮宗九祖傳略》,列雲棲為蓮宗第八祖。

雲棲對於華嚴和禪學的造詣雖都很深,但其思想的歸趣則在淨土。他認為淨土教並非和各宗對立。他的〈普勸念佛往生淨土〉說︰「若人持律,律是佛制,正好念佛;若人看經,經是佛說,正好念佛;若人參禪,禪是佛心,正好念佛。」(《雲棲遺稿》卷三)但他也同樣重視經教。他說︰「予一生崇尚念佛,然勤勤懇懇勸人看教。何以故,念佛之說何自來乎﹖非金口所宣明載簡冊,今日眾生何由而知十萬億剎之外有阿彌陀也﹖其參禪者藉口教外別傳,不知離教而參是邪因也,離教而悟是邪解也。(中略)是故學佛者必以三藏十二部為模楷。」(《竹窗隨筆》〈經教〉)這都說明他極力要把淨土思想和各宗教義統一起來。

雲棲提倡的淨土法門仍以「持名」為中心。他撰《阿彌陀經疏鈔》卷一說(卍續33‧347上)︰「今此經者,崇簡去繁,舉約該博,更無他說。單指持名,但得一心,便生彼國,可謂愈簡愈約,愈妙愈玄,徑中徑矣。」他以攝心為學佛的要道,念佛為攝心的捷徑,並開「念佛門」、「止觀門」、「參禪門」為方便門,而指出「念佛一門止觀雙備」,從教理上闡明禪淨的一致(《雲棲遺稿》卷三〈答何武峨給諫)。又說︰「念佛一門而分四種︰曰持名念佛、曰觀像念佛、曰觀想念佛、曰實相念佛。雖有四種之殊,究竟歸乎實相而已。」(《雲棲遺稿》卷三〈普示持名念佛三昧〉)他又引古德說明觀想念佛的困難而強調持名的功德說︰「觀法理微,眾生心雜,雜心修觀,觀想難成。大聖悲憐,直勸專持名號。良由稱名易故,相續即生。此闡揚持名念佛之功,最為往生淨土之要。若其持名深達實相,則與妙觀同功。」(同上)

雲棲對《阿彌陀經》的教理判釋,是採用華嚴家的主張。他認為就教相來說,《彌陀經》為頓教所攝,並且兼通前後二教(終與圓)。他說(卍續33‧349上)︰「此經攝於頓者,蓋謂持名即生,疾超速證無迂曲故。」(《彌陀疏鈔》卷一)

雲棲對於儒佛兩家的看法,雖認為兩者根本不同,但卻採取調和的態度。從《竹窗隨筆》的〈儒釋和會〉和《竹窗二筆》的〈儒佛交非〉、〈儒佛配合〉三條看來,可以理解他的思想。他說︰「有聰明人以禪宗與儒典和會,不惟慧解圓融,亦引進諸淺識者不復以儒謗釋,其意固甚美矣(中略)。若按文析理,窮深極微,則翻成戲論,已入門者又不可不知也。」(〈儒釋和會〉)他又說︰「自昔儒者非佛,佛者復非儒,予以為佛法初入中國,崇佛者眾,儒者為世道計,非之未為過。儒既非佛,疑佛者眾,佛者為出世道計反非之,亦未為過。迨夫傅(奕)、韓(愈)非佛之後,後人又仿效而非則過矣。(中略)迨夫明教(契嵩)、空谷(景隆)非儒之後,後人又仿效而非則過矣。」(〈儒佛交非〉)他又說︰「儒佛二教聖人,其設法各有所主,固不必歧而二之,亦不必強而合之。何也﹖儒主治世,佛主出世。(中略)故二之合之,其病均也。」(《儒佛配合〉)他在這裏說明儒佛兩家應該採取的態度。

雲棲一生雖專弘淨土,但也以文字作佛事。他的著述有《菩薩戒疏發隱》五卷、《彌陀疏鈔》四卷、《具戒便蒙》一卷、《禪關策進》一卷、《緇門崇行錄》一卷、《水陸法會儀軌》六卷、《楞嚴摸象記》十卷、《竹窗隨筆》三卷、《山房雜錄》二卷、《雲棲遺稿》三卷等三十餘種。這些著述於雲棲寂後,由他的僧俗弟子大賢、鄒匡岩搜集編次,分為釋經、輯古和手著三類,總稱之為《雲棲法彙》。崇禎十年(1637)比丘智瑛刊為方冊本,現在流行的版本則是清‧光緒二十三年(1897)金陵刻經處所重刻。


袾宏


雲棲在明末享有盛名,當時信佛的朝野人士如宋應昌、陸光祖、張元、馮夢禎、陶望齡等都受過 他感化。他的弟子不下數千人(德清的〈蓮池大師塔銘〉)。其中居士多於僧眾,且多為海內知名之士。出家弟子中比較知名的,有廣應、廣心、大真、仲光、廣潤等。(林子青)

◎附︰德清〈古杭雲棲蓮池大師塔銘〉(摘錄自《憨山大師夢遊全集》卷二十七)

慾海橫流,三毒熾然,孰能遏狂瀾以清烈焰,自非應身大士,又何能醒顛暝而朗長夜﹖時當後五百年,尤難其人,是於雲棲大師,深有感焉。

師諱袾宏,字佛慧,別號蓮池,志所歸也。俗姓沈氏,古杭仁和人。世為名族,父德鑑,號明齋先生,母周氏。師生而穎異,世味澹如。年十七,補邑庠,試屢冠諸生,以學行重一時,於科第猶掇之也。顧志在出世,每書「生死事大」四字於案頭,從遊講藝,必折歸佛理,業已棲心淨土矣。家戒殺生,祭必素,居常太息曰︰「人命過隙耳,浮生幾何!吾三十不售,定超然長往,何終身事齷齪哉﹖」前婦張氏,生一子殤,婦亡,即不欲娶,母強之,議婚湯氏。湯貧女齋蔬。有富者,欲得師為佳婿,陰間之,師竟納湯,然意不欲成夫婦禮。

年二十七,父喪。三十一,母喪。因涕泣曰︰親恩罔極,正吾報答時也。至是,長往之志決矣。嘉靖乙丑除日,師命湯點茶,捧至案,盞裂。師笑曰︰「因緣無不散之理。」明年丙寅,訣湯曰︰「恩愛不常,生死莫代,吾往矣,汝自為計。」湯亦灑然曰︰「君先往,吾徐行耳。」師乃作七筆勾詞,竟投性天理和尚祝髮,乞昭慶寺無塵玉律師就壇受具。居頃,即單瓢隻杖遊諸方,遍參知識。北遊五臺,感文殊放光,至伏牛隨眾煉廣,入京師,參遍融、笑巖二大老,皆有開發。過東昌,忽有悟,作偈曰︰「二十年前事可疑,三千里外遇何奇﹖焚香擲戟渾如夢,魔佛空爭是與非。」師以母服未闋,乃懷木主以遊,每食必供,居必奉,其哀慕如此。至金陵瓦官寺,病幾絕,時即欲就荼毗,師微曰︰「吾一息尚存耳。」乃止。病間,歸。越中多禪期,師與會者五,終不知鄰單姓字。

隆慶辛未,師乞食梵村,見雲棲山水幽寂,遂有終焉之志。山故伏虎禪師剎也。楊國柱、陳如玉等為結茅三楹以棲之。師弔影寒巖,曾絕糧七日,倚壁危坐而已。村多虎,環山四十里,歲傷不下數十人,居民最苦之。師發悲懇,為諷經施食,虎患遂寧。歲亢旱,村民乞師禱雨,師笑曰︰「吾但知念佛,無他術也。」眾堅請,師不得已出,乃擊木魚循田念佛,時雨隨注,如足所及。民異之,相與纍纍然,挈材木,荷鋤钁,競發其地,得柱礎而指之曰︰此雲棲寺故物也,師福吾村,吾願鼎新之,以永吾福。不日成蘭若,外無崇門,中無大殿,惟禪堂安僧,法堂奉經像,餘取蔽風雨耳。自此法道大振,海內衲子歸心,遂成叢林。

師悲末法,教網滅裂,禪道不明,眾生業深垢重,以醍醐而貯穢器,吾所懼也。且佛設三學以化群生,戒為基本,基不立,定慧何依﹖思行利導,必固本根。第國制,南北戒壇久禁不行,予即願振頹綱,亦何敢違憲令。因令眾半月誦《梵網戒經》及《比丘諸戒品》,由是遠近皆歸。師以精嚴律制為第一行,著《沙彌要略》、《具戒便蒙》、《梵網經疏發隱》,以發明之。初,師發足參方,從參究念佛得力,至是遂開淨土一門,普攝三根,極力主張,乃著《彌陀疏鈔》十萬餘言,融會事理,指歸唯心。又,憶昔見《高峰語錄》,謂自來參究此事,最極精銳,無逾此師之純鋼鑄就者,向懷之行腳,惟時師意,併匡山永明而一之。更錄古德機緣中喫緊語,編之曰《禪關策進》,併刻之,以示參究之訣。蓋顯禪淨雙修,不出一心,是知師之化權微矣。

萬曆戊子,歲大疫,日斃千人,太守余公良樞請公詣靈芝寺禳之,疾遂止。梵村舊有朱橋,潮汐衝塌,行者病涉,余公請師倡造,師云︰「欲我為者,無論貧富貴賤,人施銀八分而止。」獨用八者,意取坤土以制水也。或言「工大施微恐難竣事。」師云︰「心力多,則功自不朽。」不日累千金,鳩工築基,每下一樁,持咒百遍,潮汐不至者數日,橋竟成。昔錢王以萬弩射潮,師以一心力當之,何術哉﹖

師道價日增,十方衲子如歸,師一以慈接之。弟子日集,居日隘,師意不莊嚴屋宇,取安適,支閣而已。其設清規益肅,眾有通堂,若精進、若老病、若十方,各別有堂;百執事各有寮,一一具鎖鑰,啟閉以時;各有警策語,依期宣說。夜有巡警,擊板念佛,聲傳山谷,即倦者,眠不安,寢不夢。布薩羯磨,舉功過,行賞罰,凜若冰霜。即佛住祇桓尚有六群擾眾,此中無一敢諍而故犯者。不盡局百丈規繩,而適時救弊,古今叢林,未有如今日者,具如僧規約,及諸警語,赫如也。極意戒殺生,崇放生,著文久行於世,海內多奉尊之。曾講《圓覺經》於淨慈,聽者日數萬指,如屏四匝,因贖寺前萬工池為放生池。師八十誕辰,又增拓之。今城中上方、長壽兩池,歲費計百餘金。山中設放生所,救贖飛走諸生物,充牣於中,眾僧減口以養之,歲約費粟二百石。亦有警策守者,依期往宣白。即羽族善鳴噪者,聞木魚聲,悉寂然而聽,宣罷,乃鼓翅喧鳴。非佛性哉﹖噫!佛說孝名為戒,儒呵有養無敬,師於物養而敬,且有禮者也,非達孝哉﹖

師道風日播,海內賢豪,無論朝野,靡不歸心感化。若大司馬宋公應昌、大宰陸公光祖、宮諭張公元忭、司成馮公夢禎、陶公望齡,次第及門問道者,以百計,皆扣關擊節,徵究大事,靡不心折,盡入陶鑄。監司守相,下車伏謁,及賢豪候參者,無加禮,不設饌,皆甘糲飯,臥敗蓆,任蜥緣蚊嘬,無改容,皆忘形屈勢,至則空其所有,非精誠感物,何能至是哉﹖侍郎王公宗沐問︰「夜來老鼠唧唧,說盡一部華嚴經。」師云︰「貓兒突出時如何﹖」王無語。師自代云︰「走卻法師,留下講案。」又書頌曰︰「老鼠唧唧,華嚴歷歷,奇哉王侍郎,卻被畜生惑。貓兒突出畫堂前,床頭說法無消息。無消息,大方佛華嚴經世主妙嚴品第一。」侍御左公宗郢問︰「念佛得悟否﹖」師曰︰「返聞聞自性,性成無上道,又何疑返念念自性耶!」仁和令樊公良樞問︰「心雜亂如何得靜﹖」師曰︰「置之一處,無事不辦。」坐中一士曰︰「專格一物,是置之一處,辦得何事﹖」師曰︰「論格物,只當依朱子豁然貫通去,何事不辦得﹖」或問師︰「何不貴前知﹖」師云︰「譬如兩人觀琵琶記,一人不曾經見,一人曾見而預道之,畢竟同觀,終場能增減一齣否﹖」今上慈聖皇太后,崇重三寶,偶見師放生文,甚嘉歎,遣內侍賚紫袈裟齋資往供,問法要,師拜受,以偈答之。

師極意悲幽冥苦趣,自習焰口,時親設放,嘗有見師座上,現如來相者,蓋觀力然也。師天性樸實簡淡,無緣飾,虛懷應物,貌溫粹,弱不勝衣,而聲若洪鐘,胸無崖岸,而守若嚴城,禦若堅兵,善藏其用,文理密察,經濟洪纖,不遺針芥。即畫叢林日用,量施利,酌厚薄,覈因果,明罪福,養老病,公眾僧,不滲滴水。自有叢林以來,五十年中,未嘗妄用一錢。居常數千指,不設化主,聽其自至,稍有盈餘,輒散施諸山,庫無儲蓄。凡設齋外,別持金銀作供者,隨手散去,施衣藥,救貧病,略無虛日。偶檢私記,近七載中,實用五千餘金,不屬常住,則前此歲歲可知已。

師生平惜福,嘗著三十二條自警,垂老自浣濯,出溺器,亦不勞侍者。終身衣布素,一麻布幃,乃丁母艱時物,今尚存,他可知已。總師之操履,以平等大悲,攝化一切,非佛言不言,非佛行不行,非佛事不作。佛囑末世,護持正法者,依四安樂行,師實以之。歷觀從上諸祖,單提正令,未必盡修萬行。若夫即萬行以彰一心,即塵勞而見佛性者,古今除永明,惟師一人而已。

先儒稱寂音為僧中班、馬,予則謂師為法門之周、孔,以荷法即任道也。惟師之才,足以經世;悟,足以傳心;教,足以契機;戒,足以護法;操,足以勵世;規,足以救弊。至若慈能與樂,悲能拔苦,廣運六度,何莫而非妙行耶﹖出世始終無一可議者,可謂法門得佛之全體大用者也。非夫應身大士,朗末法之重昏者,何能至此哉﹖

臨終時,預於半月前,入城別諸弟子,及故舊,但曰︰「吾將他往矣。」還山,連下堂,具茶湯設供,與眾話別,云︰「此處吾不住,將他往矣。」中元設盂蘭盆,各薦先宗,師曰︰「今歲我不與會矣。」有簿記,師密題曰︰「雲棲寺直院僧,代為堂上蓮池和尚,追薦沈氏宗親」云。過後始知其懸記也。七月朔晚,入堂坐,囑大眾曰︰「我言眾不聽,我如風中燭,燈盡油乾矣。只待一撞一跌,纔信我也。」明日要遠行,眾留之。師作三可惜,十可嘆,以警眾。淞江居士徐琳等五人在寺,令侍者送遺囑五本。次夜入丈室,示微疾,瞑目無語,城中諸弟子至,圍繞,師復開目云︰「大眾老實念佛,毌捏怪,毌壞我規矩。」眾問誰可主叢林,師曰︰「戒行雙全者。」又問目前,師曰︰「姑依戒次。」言訖面西念佛,端然而逝,萬曆四十三年七月初四日午時也。師生於嘉靖乙未,世壽八十有一,僧臘五十。師自卜寺左嶺下,遂全身塔於此。其先耦湯氏,後師祝髮,建孝義庵,為女叢林主,先一載而化,亦塔於寺外之右山。

師得度弟子廣孝等,為最初上首,其及門授戒得度者,不下數千計,在家無與焉。縉紳士君子及門者,亦以千計,私淑者無與焉。其所著述,除經疏,餘雜錄如《竹窗三筆》等,二十餘種,行於世,率皆警發語。師素誡弟子,貴真修,勿顯異,故多靈異不具載。嗚呼!我聞世尊,深念末法眾生難度,恐斷慧命,靈山會上,求護正法者,即親蒙授記,亦不敢入,惟地湧之眾力任之,且曰︰我等末世持經,當具大忍力、大精進力,即有現身此中,亦不自言其本,泄佛密因,但臨終陰有以示之耳。觀師之行事,潛神密用,安忍精進之力,豈非地湧之一乎﹖抑自淨土而來乎﹖不然,從凡夫地,求自利尚不足,安能廣行利他,護持正法,始終無缺者乎﹖予有感而來,略拾師之行事,以昭來世,其他具諸別傳。(下略)

〔參考資料〕 《五燈嚴統》卷十六;《續燈存稿》卷十二;郭朋《和佛教》第二章;望月信亨著‧印海譯《中國淨土教理史》第三十六章;塚本善隆《中國近世佛教史の諸問題》;忽滑谷快天《禪學思想史》下卷。


釋迦牟尼

〔略傳〕 佛教教主。約在西元前五百餘年,出生於北印度的迦毗羅衛城(在今之尼泊爾南境),為該城城主淨飯王的太子。姓喬答摩(Gautama),名悉達多(梵Siddhārtha,巴Siddhattha)。成道後,被尊稱為「釋迦牟尼」,意思是「釋迦族的賢人」。

釋尊自幼深切地體會到生老病死的痛苦,感受到人生歡樂的無常,於是發心尋求解脫之道。他曾在尼連禪河附近苦修六年。大約在三十五歲時,他在佛陀伽耶的菩提樹下得到完全的覺悟,亦即證得阿耨多羅三藐三菩提。此後,他遂以「佛陀」(覺者)、「世尊」等名為世所知。

釋尊一生的弘法生涯,大約有四十餘年。他以無比的悲智願行,為眾生提出中正、和平的解脫途徑;導之以法,齊之以律,為眾生樹立起自覺覺他的偉大典範;為東方文明聳立起史無前例的生命燈塔。

依據大乘佛教《法華經》的說法,在印度成道、弘法與涅槃的釋迦牟尼,只不過是一時的權宜示現而已。事實上,釋尊在久遠劫前,早已成佛。佛陀的壽量是無限的;佛身是常住的;佛陀的智慧光芒,是永恆地照耀眾生的。

〔名號〕 釋迦牟尼,漢譯另有︰釋迦文尼、奢迦夜牟尼、釋迦牟曩、釋迦文等名。略稱釋迦,或牟尼、文尼。意譯為能仁、能忍、能寂、能寂默、能儒、能滿、度沃焦等。有時也可梵漢並舉為︰釋迦寂靜。又可尊稱為「釋尊」。釋迦(Sākya,或Śakya)是種族名,意云︰「能」。牟尼(muni)是尊稱,意云︰「寂默」或「賢人」。全銜即「釋迦族之賢人」之意。

關於「牟尼」之由來,《佛本行集經》卷二十〈觀諸異道品〉云(大正3‧745a)︰「菩薩行路,諦視徐行,有人借問,默然不答。彼等人民,各相語言,此仙人者,必釋種子,因此得名釋迦牟尼。」《有部毗奈耶雜事》卷二十云(大正24‧298b)︰「太子入城(劫比羅),皆悉默然,牟尼無語,應與太子名曰釋迦牟尼。此是菩薩第二立名。」

〔降誕〕 有關釋尊之降誕,距今約在二千五百年前。父為中印度迦毗羅城主淨飯王,母是摩耶,為其鄰國拘利城主之女。摩耶既懷孕,以產期近,隨當時之習俗,欲還拘利城。途次偶經藍毗尼園,因產氣發,遂於園中生產,即後之釋尊。

依《中阿含》卷八〈未曾有法經〉謂,釋尊於過去迦葉佛時,志願佛道,行梵行上兜率天,尋下天托胎摩耶,時天地震動,有大光明普照世間。住母胎間,依倚右脇舒其體,不為血精所污。出母胎時,天地亦震動,光明普照世間。有四天子手執極細衣,住於夫人前,讚歎童子。童子觀察諸方,行七步。時大池生,夫人因其水得清淨,虛空雨水注下灌童子身,諸天亦奏伎樂,散諸香華。

《佛本行集經》卷八〈樹下誕生品〉、《有部毗奈耶雜事》卷二十等均記載童子誕生行七步,舉手曰︰「天上天下,唯我獨尊。三界皆苦,吾當安之。」既還宮,父王命名悉達多。悉達多又作薩婆悉達、薩婆額他悉陀、薩婆曷剌他悉陀、悉達羅他、悉達,譯一切義成、一切事成、財吉、吉財、成利、驗事、驗義等。

《眾許摩訶帝經》卷三所云(大正3‧939c)︰「爾時,淨飯王見此祥瑞,種種殊勝,而自言曰,我子降生,具大吉祥,能圓滿一切福德,能成就一切善事。應為立號名一切義成。」其時,摩耶夫人於太子誕後無幾即逝世,因此,太子為母妹波闍(Prajāpati)夫人所養育。

〔出家〕 年事漸長,太子之文武諸藝,並皆通曉。《佛本行集經》卷十一〈習學技藝品〉、《有部毗奈耶破僧事》等云,太子習藝之師為婆羅門毗奢蜜多羅(Viśvāmitra),武技師為羼提提婆(Kṣāntideva)。尋十七歲(一說十六歲、十九歲、二十歲),迎拘利城主善覺(Suprabuddha)王之女耶輸陀羅為妃(一說另有二妃)。然太子夙有出家學道之志,依《修行本起經》卷下〈遊觀品〉等云,太子嘗出遊王城四門,會老者、病者、死者及沙門,又觀蟲鳥之相噉,痛感世間無常,而常事禪定。後舉一子羅睺羅,得繼淨飯王之家嗣,因欲遂其宿志。

二十九歲時(一說十九歲)太子私出王宮,除衣冠為沙門。到東南毗舍離國,訪跋伽婆(Bhāgavā)求道,然於彼處所學,頗感不愜。乃更渡南方恆河,訪住摩揭陀國王舍城(一說毗舍離城)附近之阿羅邏迦藍(一說阿羅邏和迦藍二人),及優陀羅羅摩子,既受其教,知皆非解脫道。遂渡西南尼連禪河,入伽耶城附近之林中,自事思惟考察,誓欲達真解脫地。

〔成等正覺〕 先是,淨飯王遣使促太子歸鄉,以太子乞精進解脫之道,乃派憍陳如等五人隨侍太子,為修行之伴侶。太子數年間,於林中自行減食等,積久苦行修練,後遂悟苦行非得道之因。因出苦行林,入尼連禪河沐浴,受乳糜供養,得恢復氣力。

時憍陳如等人見之,以為太子之修道已萌退意,乃捨太子去西方波羅奈城鹿野園。於是太子獨自至畢波羅樹(即菩提樹)下金剛座上敷吉祥草而坐,自誓設不成等正覺則不起此座。經數日,遂大悟,而成佛道。時年三十五歲(一說三十歲)。

依《修行本起經》卷下〈六年勤苦品〉、〈降魔品〉、《過去現在因果經》卷三、《佛本行集經》卷二十六至卷三十、《五分律》卷十五等書所載,當時魔王波旬率諸眷屬軍眾來惱亂太子,以妨其成道。而太子毫不為所動。因得四禪觀十二因緣,解脫苦本而得道。

又《中阿含》卷五十六〈羅摩經〉云(大正1‧777a)︰「持草往詣覺樹,到已布下,敷尼師壇,結跏趺坐,要不解坐至得漏盡,我便不解坐,至得漏盡。我求無病無上安隱涅槃,便得無病無上安隱涅槃。求無老無死無愁憂戚、無穢污,無上安隱涅槃,便得(中略)涅槃。生知生見、定道品法,生已盡,梵行已立,所作已辦,不更受有,知如真,我初覺無上正盡覺已。」

〔弘法及遊化〕 佛陀成道後,暫止其地受解脫之樂。尋娑婆世界主大梵天王來勸請說法。於是佛陀赴鹿野園,為憍陳如等五人說法,五人乃以此得道,此即初轉法輪。依《雜阿含經》卷十五、《轉法輪經》、《五分律》卷十五、《有部毗奈耶雜事》卷三十九等云,於初轉法輪,佛陀演說四聖諦及八正道,示離愛欲及苦行之二邊而行中道。

佛陀在其地教化長者耶舍等人之後,更赴尼連禪河附近之優婁頻螺聚落,度事火外道優婁頻螺迦葉、那提迦葉、伽耶迦葉三兄弟及其弟子一千人,又入王舍城,為摩揭陀國王頻婆娑羅說法,受其歸依。時迦蘭陀長者,以其所有竹園獻佛陀。王在園中建精舍,禮請佛陀,是即迦蘭陀竹林精舍。佛陀又教化住於王舍城附近之刪闍耶外道舍利弗、大目犍連及其徒眾二百五十人,至此,佛陀座下總有千二百五十五弟子。

尋因父王之邀,歸迦毗羅城省親。並為父王及妃等說法。時淨飯王家,佛陀之異母弟難陀、羅睺羅、阿㝹婁陀、阿難陀、提婆達多,及釋種之理髮匠優波離等,同時出家為弟子。教團頓時增大。稍後,佛陀赴王舍城,為舍衛城長者須達多說法,長者感之。還國後,購舍衛城太子祇陀(Jeta)之園林,建大精舍獻佛陀,是所謂祇樹給孤獨園。

佛陀旋應須達多之請,遊化舍衛城,教化國主波斯匿王。又因毗舍離國王之請,遊化彼地。後又為調停迦毗羅城與拘利城之間所起之水利爭論,遂再還迦毗羅城。適父王崩逝,而參與葬禮。時姨母波闍波提及妃耶輸陀羅等亦皆出家為佛弟子。至是乃有比丘尼教團。

〔安居處所及主要弘化地區〕 此後佛陀到處行化、說法,利益眾生。依《僧伽羅剎所集經》卷下,記佛陀成道以後四十四年間夏安居之處所。謂佛陀於波羅奈國初轉法輪,即於此坐夏。第二、第三、第四年在靈鷲頂山(王舍城附近),第五年在脾舒離,第六年在摩拘羅山(在憍賞彌),第七年為母上三十三天,第八年在鬼神界,第九年在拘苫毗國,第十年在枝提山。

第十一年復於鬼神界,第十二年在摩伽陀閑居處,第十三年復於鬼神界,第十四年在舍衛祇樹給孤獨園,第十五年在迦維羅衛國釋種村,第十六年在迦維羅衛,第十七、十八年在羅閱城,第十九年在柘梨山中(柘梨山恐為Caliya之音寫,為出於《大唐西域記》卷六〈室羅伐悉底國〉條之鴦窶利摩羅捨邪之地),第二十年在羅閱城,第二十一年還柘梨山中。於鬼神界,不經歷餘處,有四夏坐。爾後十九年亦不經餘處於舍衛國夏坐,最後於跋祇境界毗將村夏坐。

《八大靈塔名號經》云,佛陀處王宮二十九載,六年在雪山修苦行,化度王舍城五歲。四年在毗沙林,二年安居於惹里岩,二十三載止舍衛。在廣嚴城、鹿野苑、摩拘梨、忉利天、尸輸那、憍睒彌、寶塔山、大野(Ālavī)、尾勞聚落、吠蘭帝(Verañja),及淨飯王都迦毗城各行住一年。

此中,《僧伽羅剎所集經》等記佛陀多止住王舍及舍衛二城,與《大智度論》卷三所傳合。又《分別功德論》及《高僧法顯傳》亦謂佛陀二十五年間居住於舍衛城。此蓋王舍城是摩揭陀國之都城,為當時印度文化之中心地,故受教化者自多,又其附近有耆闍崛山等,且其王頻婆娑羅歸依佛陀,故佛陀多止住斯地。而舍衛城之北憍薩羅國之都城住民多,且有祇樹給孤獨園等,又其王波斯匿亦崇仰佛陀,故佛陀亦常住此城。總之,佛陀之教化係以摩揭陀及憍薩羅為中心,主要行化於中印度地方。

〔提婆達多之叛與釋迦族之亡〕 當佛教教團勃興之時,有外道婆羅門等與之對抗,或構虛偽之事實,誹謗佛陀,或令人危害佛陀。尤其晚年有提婆達多之叛教,為教團所最感困惱者。

依《出曜經》卷十六、《五分律》卷三、卷二十五、《四分律》卷四十六、《毗尼母經》卷四、《有部毗奈耶破僧事》卷十三、卷十四等傳云,提婆達多以佛陀已經年老,乃迫佛陀讓與僧眾之領導權。為佛陀所不許,乃大為憤懣。因教唆頻婆娑羅王之太子阿闍世弒父為新王,其本人亦擬害佛而自為新佛。故放醉象襲擊佛陀,或落大石傷佛身,皆未遂其願。遂引誘佛弟子,另行獨立設教團,以對抗佛陀。然不久,彼僧眾依舍利弗等之勸說,多復歸正法,而提婆達多亦因害佛造下五逆罪惡而生身墮入地獄。

依《善見律毗婆沙》卷二云,阿闍世登位八年,佛入涅槃。依此可知提婆達多之叛逆,當為佛陀七十餘歲發生之事。後又值波斯匿王太子琉璃王即位,攻迦毗羅衞城,滅釋迦族。依《增一阿含經》卷二十六、《義足經》卷下〈維樓勒王經〉及《五分律》卷二十一等云,當時大目犍連等對佛陀建言拯救釋迦族,佛陀乃說明此為同族之宿業,無能止其滅亡云云。

〔涅槃〕 佛陀至晚年,其教化既普及,所謂應度者已度,未度者亦已作得度因緣故,佛陀遂於世壽八十歲時在拘尸那伽羅入涅槃。依《長阿含》卷二〈遊行經〉等記,佛陀與阿難於毗舍離城附近之竹林叢作最後之安居。時染疾病,旋伴阿難到遮婆羅塔。魔王波旬勸請速滅度,卻之而入定意三昧。更詣香塔,集諸比丘,諭水乳和合而無生諍訟之理,且宣言其後三月將入涅槃。

尋於菴婆羅村及負彌城之北尸舍婆林等地說法,並赴波婆城,受冶工純陀旃檀樹耳之供養。之後,小憩於拘孫河堤上,且澡浴其身。旋赴拘尸那伽羅城外末羅族所有之娑羅雙樹間,以之為涅槃處。阿難敷床座,頭北面西而臥。時城內梵志須跋陀羅來乞決所疑,佛陀為之說法,是為最後弟子。佛又慰藉阿難,更告諸比丘,若有所疑,速諮問之,比丘等默然不言。以故佛陀知彼等已得淨信,於法無疑滯,諭常精進不放逸等語,乃自初禪入四禪,歸大圓寂。

時人天慟哭,唱世間眼滅。佛陀遺骸被運至拘尸那城北之天冠寺。七日供養後,以摩訶迦葉等亦與會,遂付荼毗,遺骸依香姓婆羅門言,分配予拘尸那伽羅、波婆、遮羅、羅摩伽、毗留提、迦毗羅、毗舍離、摩揭陀等八國,香姓婆羅門得舍利瓶、畢鉢村人持地焦炭,皆分別起塔供養。

〔有關佛陀之入滅、降誕等年代及日期〕 佛陀入滅之年代,古來傳說紛紜,如依眾聖點記,則相當於西元前486年。而佛陀之年壽,《菩薩處胎經》卷二〈三世等品〉云八十四,《大毗婆沙論》卷一二六云八十餘,《般泥洹經》卷下云七十九,南傳《大般涅槃經》、《金光明經》卷一〈壽量品〉、《八大靈塔名號經》,及緬甸所傳等皆為八十歲。若依之推算降誕之年代,即當西元前565年。

有關降誕等月日,諸經論所傳亦並不一致。此中,《長阿含經》卷四、《過去現在因果經》卷一、《佛本行集經》卷七、《薩婆多毗尼毗婆沙》卷二等謂二月八日。《修行本起經》卷上〈菩薩降身品〉謂四月七日(一作四月八日)。《太子瑞應本起經》卷上、《異出菩薩本起經》、《佛所行讚》卷一〈生品〉、《十二遊經》、《灌洗佛形像經》等謂四月八日。又《大唐西域記》卷六〈劫比羅伐宰堵國〉條謂吠舍佉月後半八日(當三月八日),且上座部取吠舍佉月後半十五日(此之三月十五日)之說。

關於出家日期,《長阿含經》卷四云二月八日,《過去現在因果經》卷二謂二月七日,《修行本起經》卷下〈出家品〉言四月七日,《太子瑞應本起經》卷上、《灌洗佛形像經》等曰四月八日,巴利文《本生經》佛傳云阿沙荼月第十五日。關於成道,《長阿含經》卷四、《過去現在因果經》卷三、《薩婆多毗尼毗婆沙》卷二云二月八日,巴利文《大史》謂吠舍佉月滿月之日。《大唐西域記》卷八曰吠舍佉月後半八日(此之三月八日),且上座部則持吠舍佉月後半十五日(此之三月十五日)之說。

關於初轉法輪,《菩薩處胎經》卷七云二月八日,《大毗婆沙論》卷一八二謂迦栗底迦月白半八日。

關於入滅,《長阿含經》卷四云二月八日,《大般涅槃經》卷一、《善見律毗婆沙》卷一為二月十五日,巴利文〈一切善見(Samantapāsādikā)序〉,及《律藏》(Vinaya-piṭaka,VOI.Ⅲ.)、《大史》第三章、《大唐西域記》卷六〈拘尸那揭羅國〉條謂吠舍佉月後半十五日即滿月之日,《薩婆多毗尼毗婆沙》卷二作八月八日,《大毗婆沙論》卷一九一,及《大唐西域記》卷六所載說一切有部所傳言迦剌底迦月後半八日,《灌洗佛形像經》為四月八日。

儘管有如是等說法,大別之為降誕、出家、成道之二月八日、四月八日及二月十五日三說。入滅有二月八日、二月十五日及八月八日三說等。此中,八月八日(迦剌底迦月後半八日,從玄奘之譯,當即唐曆九月八日)入滅及初轉法輪之說,係說一切有部所傳者,二月十五日(吠舍佉月後半十五日,玄奘之譯,當是唐曆三月十五日)降誕及成道之說,係上座部所傳者。又二月八日、四月八日兩說,或為印度諸部間所傳有誤亦未可知。

實則印度曆法原與中國不同,而譯者不察其意,遂有年歲差異之事。按中國夏朝以建寅即太陰曆一月為正。殷以建丑即十二月為正。周以建子即十一月為正。吠舍佉月為印度紀月之第二月,依建寅立正之說,其後半八日單譯八日者,即二月八日說也;又若依建子立正說,則吠舍佉月即中國之四月,以之譯為四月八日也。又印度之立正亦有建子建寅等別,若依印度建寅立正、中國建子立正之說,印度之第二月即中國之四月;若依印度建子立正、中國建寅立正之說,印度之第四月即中國之二月。

道安之《二教論》云︰「案佛經,如來四月八日入胎,二月八日生,亦二月八日成道。生及成佛皆放光明,而云出世即成佛年也。周以十一月為正,春秋四月即夏之二月也。依天竺用正與夏同。」依此說,則印度之立正以建寅,中國之立正以建子,即以印度之二月當中國之四月也。

又《俱舍論疏》卷一云(大正41‧453a)︰「婆羅門國以建子立正,此方先時以建寅立正,建子四月即建寅二月。故存梵本者而言四月。依此方者即云二月,根本一也。」依此說,則印度之立正為建子,中國之立正為建寅,即以印度之四月當中國之二月也。若然,二月八日、四月八日之兩說,原於翻譯之不同,則非傳說之異。唐依夏曆以建寅為正,且印度之曆法是從月之十六日至翌月十五日之間為一月,區別之為前半(黑分)後半(白分)二種,若依唐曆推算吠舍佉月後半八日,即如玄奘言當三月八日,後半十五日即三月十五日。

◎附一︰呂澂《印度佛學源流略講》第一講第一節(摘錄)

釋迦本國的族姓來源不詳,有人說不是雅利安種,是蒙古種。住在今尼泊爾南與印度交界處之羅泊提(Rapti)河東北部。從喜馬拉雅山以下二十里寬,橫十六里,面積約三百二十萬平方里,傳說共有十個小城,最大的名迦毗羅衛,因以名其國。在傳說的十六大國中,沒有它的名字,可能當時已不能獨立,是憍薩羅的屬國(該城遺蹟在今尼泊爾之梯羅蘭柯提,Tilourakot)。玄奘曾至其地,據他在《西域記》中說,城之廢墟仍然存在云云。全國八萬戶,五十萬人,政權是共和制。當時處在強凌弱的形勢下,釋迦本國正受憍薩羅的威脅。因此,釋迦牟尼一出世就對本國負有一種責任︰如何擺脫強鄰的侵犯﹖他的父親淨飯王當然希望兒子能繼續統治,至少要維持現狀。

可是釋迦本人後來不想做政治上的統治者,離開家,跟著思想家去學習,最後還構成自己的學說體系,並傳播很廣,發展成為宗教。這樣,對他的傳記就越來越神話化了。學者們對佛傳做過很多研究,現在還有人在做,對他的大概情況是清楚了。

佛的傳說,一部分保存在「經」裏,大部分保存在「律」裏。律有各部派不同的律,因而關於佛的傳說也不盡同。大眾部把佛傳部分叫「大事」,法藏部則叫「本行經」(它的律叫《四分律》,是漢譯佛律之直接導源)。漢譯佛典中還有一部完整的佛傳︰《佛本行集經》(六十卷,隋代譯,把五部不同佛傳匯集一起的)。各派律的佛傳,都從佛的家世、出家以至成道後六年回家為止,此後的活動,都無記載(《佛本行集經》亦如此)。馬鳴寫的《佛所行讚》,也是採自各種傳說,就直寫至佛死為止(馬鳴另一著作《大莊嚴論經》的歸敬頌中,歸敬的不止一部,其中就包括有犢子,可見是博採眾說而成)。釋迦成道後,曾組織了一個團體,創設了許多制度,其中有一個「安居」的制度。從現存資料中,佛成道後四十五年內每次安居的地點,都有記載,並且還是合理的;第一,佛經常住在王舍城(摩揭陀首都),第二,有二十多年在舍衛城(憍薩羅首都)。這樣,根據記載可以編出一個佛在四十五年的大概行事來。這證念迦傳記是有其真實性的。

釋迦一生的重要行事,可參看《印度佛教史略》中有關部分。大致如此︰他自幼受過完備的教育,結婚,生子,二十九歲出家,到摩揭陀一帶尋師訪道,無所得,苦行六年也放棄了,最後,獨立思考完成了自己的學說體系,這是他三十五歲那年的事。從此即開始宣揚自己的學說,歷時四十五年。宣道地點,以摩揭陀、憍薩羅、拔沙三國為中心,東到瞻波,西到摩偷羅,範圍相當廣闊。

釋迦為甚麼要出家呢﹖他的學說反映的是甚麼社會內容﹖

當時印度自由思想很發達,出身於剎帝利的思想家也不少。婆羅門對許多不瞭解的問題還要向剎帝利請教(初期《奧義書》中即如此說)。如關於普遍的神我(梵),本是婆羅門自己的理論,後來也解釋不清楚,去請教剎帝利。又如「輪迴」之說,即由剎帝利般嚩訶那(亦譯卜拉瓦罕)王創立,婆羅門祭言信從其說,並發展為「業力」的理論,被當做「祕說」來尊奉。釋迦當時的處境是︰如果不能把本國的政治地位提高,個人就要在學術思想上爭得領導權。傳說他生下後,相士曾預言他將來不做轉輪王,就成為大思想家,正反映了他當時面對現實所必須採取的非此即彼道路。在釋迦出家的原因上,也有另外的說法。如說他看到病人、老人、死亡的痛苦;看到了沙門的自由自在,而引起他厭世之念。還有說他看見農人翻土,小蟲被鳥啄食,而耕田的人全然沒顧及生命之可貴,這一景象,使他深感無常與不幸等等。是不是他也看到農民種田的痛苦了呢﹖中國有些記載,說釋迦在王宮感覺不到煩惱,走出宮門,接觸社會種種現象,使他產生了「世界是苦」的概念。這一記載雖不明確,但說務農是苦,是和他的學說有關聯的。

支持釋迦學說的,據記載,摩揭陀國的頻婆娑羅(影堅)王,是十分敬佩他的,給他供養,還給一處宣傳場所──竹園精舍。後來,他得到了本族姓的支持;再以後,還得到憍薩羅國波斯匿(勝軍)王的支持。此外,大富豪商如須達多‧給孤獨等人,都是他最有力的施主。據說,東園的鹿子母講堂,即為一富豪家新娘賣掉一件昂貴的嫁妝施建的。釋迦後來又去吠舍離,那裏原是耆那教勢力範圍,活動極為困難,但他仍然得到庵摩羅衛獻的一處精舍(《維摩經》中提到此精舍。庵摩羅衛的身份有說是長者,有說是妓女,不管怎樣,錢財總是來自富豪階層)。在佛的弟子中,開始是五比丘,其次是商人耶舍,耶舍一次就帶來了六十個門徒。從佛陀的支持者看,盡是剎帝利、大富豪,他的學說所代表的階級利益也就不言而喻了。

◎附二︰印順《印度佛教思想史》第一章第二節(摘錄)

佛教是釋尊所創立的。釋尊在人間自覺覺他的行迹,深入人心,傳說於僧伽(saṃgha)及民間。有關釋尊的事蹟,主要的出於「律」部。

(1)為了說明僧伽的成立,敘述釋尊的出家、修行、說法;到成佛第六年,回迦毗羅衛(Kapilavastu)省親,教化釋族止。後來加上誕生因緣(或更早些),集成佛傳。這部分,「摩訶僧祇師名為大事;薩婆多師名此經為大莊嚴;迦葉維師名佛往因緣;曇無德師名為釋迦牟尼佛本行;尼沙塞師名為毗尼藏根本」。

(2)釋尊晚年,作最後的遊行,到拘尸那(Kuśi-nagara)入涅槃。起初也屬於「律」部,如《有部毗奈耶雜事》所說;《大毗婆沙論》也說︰「如大涅槃,持律者說。」這部分,又增補而集為《遊行經》(南傳名《大般涅槃經》,編入《長阿含》。

這二部分集合起來,如《佛所行讚》、《佛本行經》等,為現存佛傳的全部。但回國省親以後,最後遊行以前,三十多年的化迹,雖有無數的片段傳說,卻缺乏前後次第的敘述!

關於釋尊出世的年代,由於印度古代缺乏精確的信史,很難下一定論。經近代的研究,阿育王(Aśoka)已有相當明確的年代可考,也就有了論定釋尊年代的可能性。因為佛教界傳說,阿育王是佛滅多少年登位的,依此可推定釋尊在世的年代。阿育王登位,學者間仍有二、三年的出入,今姑依西元前271年登位說。但佛教界異說紛紜,古老的傳說有三︰

(1)說一切有部(Sarvāstivādin)等說,如《十八部論》說︰「佛滅度後百一十六年,地名巴連弗,時阿育王王閻浮提。」依此說,佛滅於西元前387年;生年八十,釋尊應生於西元前467年。

(2)南傳赤銅鍱部(Tāmraśātīya)的傳說,如《善見律毗婆沙》說︰「阿育王自拜為王,從此佛涅槃已二百一十八年。」依此說,釋尊入滅於西元前489年,生於前569年。

(3)清辨(Bhavya)的《異部精釋》說︰「佛世尊無餘涅槃後,經百六十年,俱蘇摩弗羅城,達摩阿育王支配帝國。」這可能是上座部的傳說。依此說,釋尊於西元前431年入滅,生於前511年。

「百六十年」說,過去也有譯出,但總以為是「百十六年」的誤寫,不受重視,其實是古說之一。「百十六年」與「百六十年」,可能本為一說,因誤而分為二說,如「百八法門」,被誤為「八百法門」那樣。部分學者,以赤銅鍱部說為可信;有的以「眾聖點記」為證。在每年自恣、誦戒後,在《戒經》上加一點,年年如此,有幾點就是佛滅幾年︰說得似乎信而有據。其實,印度早期,並沒有書寫「戒本」(西元五世紀,手寫的戒本還不多),自恣誦戒後,在那裏去下這一點!這三說都是古老傳說,說到阿育王登位於佛滅多少年。這裏提出這三說,不能詳為考論,但我覺得︰阿育王登位於佛滅百六十年,也許更近於事實。

釋尊是釋迦(Śākya)族。釋族的所住地,在今尼泊爾(Nepal)南境的羅泊提(Rāpti)河東,盧呬尼(Rohiṇī,今Kohāna)河兩岸,傳說有十城。盧呬尼河西北的迦毗羅衛,是釋尊的父王──淨飯王(Śuddhodana)所治理的,在今尼泊爾的Tilorakot地方。從釋族的住地,沿雪山(Himālaya)向東,藍莫(Rāma-grāma)是拘利(Koli)族,拘利族是與釋族通婚嫁的。而向東,到拘尸那──釋尊的涅槃處,這裏是末羅(Malla)──「力士」族。向南到毗舍離(Vaiśālī),這一帶是跋耆(Vṛji)──「金剛」族。跋耆有八支族,領導的貴族名梨車(Licchavi)。還有酥摩(Himā)族,是尼泊爾一帶的民族。這些東方民族,都與釋族相近。如釋尊的堂弟阿難(Ānanda),被稱為「毗提訶牟尼(Videha-muni)」。釋尊被婆羅門稱為Vaiśālīka,也就是毗舍離人。波夷那或作波婆(Pāvā),是佛受純陀(Cunda)最後供養的地方。七百結集時,波夷那比丘竟這樣說︰「世尊出在波夷那國,善哉大德!當助波夷那比丘。」跋耆比丘等,對釋族是認為同一族系的。在佛教的傳說中(除使用梵語的說一切有部),釋族是從東方,沿雪山而向西方遷移的民族,與跋耆族等是大同族,所以《長阿含經》,有六族──「釋種、俱利、冥寧、跋祇、末羅、酥摩」奉佛的傳說。釋尊的時代,恆河(Gaṅgā)南岸,以王舍城為首都的摩竭陀,興盛起來;而在西進最前端的釋族,與舍衛城(Śrāvastī)為首都的(北)憍薩羅(Kośalā)國毗連。事實上,當時的釋族,已成為憍薩羅的附庸。憍薩羅代表阿利安(或準阿利安)人,而摩竭陀是六師流行,代表抗拒西方宗教的中心。釋迦族是東方的,卻是接近西方的,這是有助於理解釋尊的立場,不落二邊的思想特性。

釋尊姓瞿曇(Gautama),名悉達多(Siddhārtha),是迦毗羅衛淨飯王的王子,母親名摩訶摩耶(Mahāmāyā),誕生於嵐毗尼(Lumbinī)園,在今尼泊爾的Tarai地方。誕生七天,摩耶夫人就去世了,所以釋尊是由姨母摩訶波闍波提(Mahāpajāpatī)撫育長大的。生在王家,從小就被稱許為︰「若當出家,成一切種智;若在家者,成轉輪王。」轉輪王(Cakra-varti-rājna),是不以武力,不為民族移殖,經濟掠奪,而是為了以十善教化,使世間過著和平、繁榮、安樂、統一的仁王。一切種智(sarvathā-jñāna)就是佛(Buddha),佛是徹悟人生實相,闡揚正法的教化,而使人實現真平等與大自在。在當時,宗教的思想,趨於極端;而政治上,以強凌弱而進行兼併。所以,輪王是人類新的政治要求,佛是人類新的宗教仰望︰釋尊是出生於這樣的時代。

釋尊少年時代,受到王家的良好教育。娶了耶輸陀羅(Yaśodharā)為妃,生兒名羅睺羅(Rahula),過著王家的尊榮,優越富裕的享受。然而釋尊卻起了不滿現實的意念,傳說是︰

(1)由於在田野裏,見到農耕而引起的,如《佛所行讚》說︰「路傍見耕人,墾壤殺諸蟲,其心生悲惻,痛踰刺貫心。又見彼農夫,勤苦形枯悴,蓬髮而流汗,塵土坌其身。耕牛亦疲困,吐舌而急喘。太子性慈悲,極生憐憫心。」釋尊見到貧農(或是農奴)的勞苦而不得休息,眾生的互相殘害,不覺慈憫心起,因而在樹下作深長的靜思。

(2)由於外出遊行,見到老年的龍鍾艱苦,病人的病患纏綿,死人的形容變色,而深感人生的無常。在當時解脫(vimokṣa)的宗教風氣下,二十九(或說「十九」)歲時離家國而去,過著出家的沙門(śramaṇa)生活,以求得究竟的解脫。

出家的沙門行,為東方新宗教的一般情形。然依佛法說︰「家」為男女互相佔有,物資私有的組合;依此發展下去,人世間的相侵相爭,苦迫不已。出家,只是為了勘破自我,捨卻我所有的,以求得解脫的生活。為了求得解脫,向南遊行,參訪了阿羅邏伽羅摩(Āḷara-kālāma),鬱頭羅摩子(Udrakarāma-putra),學習高深的禪定。但學成了,卻不能得到解脫,所以又到優樓頻螺(Uruvilva)村,專修苦行。調息、止息、節食、斷食,這樣的精嚴苦行,瀕臨死亡邊緣,還是不能解脫;這才捨棄了苦行,恢復正常的飲食。這樣,捨棄王家的欲樂生活,又捨棄了禪定、苦行的生活;學習、了解而又超越他,踏上又一新的行程。

釋尊受牧女的乳糜供養,在尼連禪(Nairañjanā)河中沐浴,身體漸康復了。這才到河東,在現在的佛陀伽耶(Buddhagayā),敷草作座,於樹下禪思。立誓說︰「我今若不證無上大菩提,寧可碎是身,終不起此座。」起初修習四禪,在禪定中正觀緣起(pra-tītya-samutpāda),終於證覺緣起的寂滅(vyupaśama),超脫一切障礙而成佛。釋尊表達其自覺解脫的信念,如《五分律》說︰「一切智為最,無累無所染;我行不由師,自然通聖道。唯一無有等,能令世安隱。」釋尊修證的內容,稱為「古仙人之道」、「古王宮殿」。釋尊無師自悟,是獨到的創見,而其實是無分於古今中外,聖者所共由共證的,永恆普遍的大道!佛法是與神教不同的,佛不是神,也不是神的兒子或使者,佛是以人身而實現正覺解脫的聖者。佛教不是神教那樣的,以宗教為「神與人的關係」,而是人類的徹悟,體現真理,而到達永恆的安樂、自在、清淨。佛是人,人間的「勇猛」、「憶念」、「梵行」,神(天)界不及人類多多。所以究竟成佛,不是天神,也不在天上,惟有在人間,所以釋尊說︰「我今亦是人數」;「佛世尊皆出人間,非由天而得也。」釋尊成佛後,四十五(或作「四十九」)年間,踏遍了恆河兩岸,化導人類,不是神教那樣的,化作虹光而去。釋尊是真正的「父母所生身,直登大覺位」;「即人成佛」,創開人類自己的宗教。

釋尊成佛後,曾作七七日的禪思,享受解脫的法樂。釋尊感到正法(saddharma)的深奧,眾生(sattva)的愛著,而有不想說法的傳說,如《彌沙塞部和醯五分律》卷十五說(大正22‧103c)︰
「我所得法,甚深微妙,難解難見,寂寞無為,智者所知,非愚所及。眾生樂著三界窟宅,集此諸業,何緣能悟十二因緣甚深微妙難見之法!又復息一切行,截斷諸流,盡恩愛源,無餘泥洹,益復甚難!若我說者,徒自疲勞。」

佛法是甚深的,但不是世俗學問的精深,而是眾生本性(獸性、人性、神性)的癥結(窟宅),不容易突破,也就難於解脫。傳說︰自稱人類、世界的創造者──最高神(印度名為「梵天」),殷勤的請佛說法︰眾生的確難以度脫,但也有利根而可能達成解脫的。釋尊這才到迦尸(Kāśi)國的波羅奈(Vārāṇasī),今Benares,為五(位)比丘初轉法輪。傳說輪王治世,有「輪寶」從空而行;輪寶飛到那裏,那裏的人就降伏而接受教令。釋尊依八正道(āryāṣṭāṅgika-mārga)而成佛,八正道就是法,所以說︰「正見是法,乃至……正定是法。」釋尊依八正道成佛,為眾生說法,弟子們依法修行,八正道也就出現於弟子心中。從佛心而轉到弟子心,降伏一切煩惱,如輪寶那樣的從此到彼,降伏一切,所以名為轉法輪。法輪,是以「八支正道」為體的。

釋尊與五比丘共住,開始僧伽(saṃgha)的生活──法味同嘗,財味共享。不久,隨佛出家的弟子,已有一百多人,釋尊囑付他們去分頭教化︰「汝等各各分部遊行!世間多有賢善能受教誡者。……諸比丘受教,分部而去。」釋尊所宣揚的正法,迅速的發展。第二年,遊化到王舍城,得到頻婆沙羅王(Bimbi-sāra)的歸依。佛的二大弟子,舍利弗(Śāri-putra)與大目犍連(Mahāmaudgalyāyana),也加入釋沙門的僧伽。那時,出家弟子已有一千二百五十人了。釋尊「以法攝僧」,使出家眾過著「和樂清淨」的集體生活。僧伽是「眾」,是有組織的集合。在僧伽中,人人平等,依德化的法治──戒律而住。彼此間互相警策,互相教誡,互相勉勵,在和──團結,樂──身心安樂,清淨──健全的僧伽裏,努力於修證及教化的活動。釋尊曾勸優波離(Up-āli)住在僧中,勸大迦葉(Mahākāśyapa)放棄頭陀行而來僧中住。離眾的精苦行,受到當時(東方)摩竭陀與央伽(Aṅga)民間的崇敬,但釋尊戒律的精神,是集體的僧伽;僧伽是佛法在人間的具體形象。釋尊一直在恆河兩岸,平等的施行教化。五十多歲後,體力差些,雖也遊行教化,但多住在舍衛城。

佛與弟子們的長期教化,佛法是相當興盛的。但在釋尊晚年,也有些不幸事件,世間就是這樣的!

(1)提婆達多(Devadatta)的「破僧」──叛教︰在僧伽中,釋族與釋族關係密切的東方比丘,覺得佛法是我們的。釋尊的堂弟提婆達多,有了領導僧眾的企圖,但得不到釋尊的支持。依釋尊的見解,佛法不是種族的、國家的,而是世界全人類的,不應該以某一種族為主體。釋尊曾說︰我不攝受眾,亦無所教令。釋尊不以統攝的領導者自居,也不交與大弟子領導,何況提婆達多!因此,提婆達多索性與五百初學比丘,脫離佛法而自立教誡,說苦行的「五法是道」。在這破僧事件中,釋尊受到了石子打擊而足指出血。雖由舍利弗與目犍連說法,而使初學者回歸於佛法的僧伽,而教團分裂的不幸,將影響於未來。

(2)釋迦族被滅︰釋族早已成為憍薩羅的附庸,在釋尊晚年,終於為憍薩羅軍隊所毀滅。釋族地小而人少,在強鄰的兼併政策下,是無可奈何的事。目睹祖國與親族的不幸,釋尊也不能不有所感吧!

(3)舍利弗與大目犍連入滅︰舍利弗與大目犍連,稱「雙賢弟子」;在釋尊晚年,遊化各方,使佛法得到正常的開展。但不幸,目犍連為婆羅門所襲擊,傷重而死;舍利弗也回故鄉入滅了!對佛法的開展,是不幸的,如《雜阿含經》說︰「若彼方有舍利弗住者,於彼方我(釋尊)則無事」;「我觀大眾,見已虛空,以舍利弗、大目犍連般涅槃故。我聲聞(弟子),唯此二人善能說法,教誡教授。」晚年的不幸事件,接踵而來,釋尊始終以慈忍理性來適應,這就是世間呀!

釋尊八十歲那年,在毗舍離安居。身體衰弱有病,自己說如「朽車」那樣。安居三月終了,率領阿難等比丘,向北方遊行。在波婆,受純陀的供養飲食,引起病勢的急遽變化。勉力前進到拘尸那,就在這天半夜裏,釋尊在娑羅雙樹間般涅槃(parinirvāṇa)了。將入涅槃前,身體極度虛弱,還化度須跋陀羅(Sub-hadra)為最後弟子。諄諄的教誨弟子︰「我成佛來所說經戒(法、毗奈耶),即是汝護,為汝等(怙)恃。」不要以為世尊涅槃,就沒有依怙了。「諸行是壞法,精進莫放逸,此是如來最後之說」。諸行是無常的,必然要滅壞的,佛的色身也沒有例外。最要緊的,是依佛所說而精進修行,所以說︰「我諸弟子展轉行之,則是如來法身常在而不滅也!」人間的佛陀入涅槃,也就是去世了。眾生是生死死生,無限的流轉,正覺而得究竟解脫的入涅槃,又是怎樣呢﹖大迦旃延(Mahākātyāyana)對婆蹉(Vātsī)種說︰不可說如來死後是有的,也不可說死後是無的,說死後也有也無,或非有非無,都是不可這樣說的。那死後怎樣呢﹖「惟可說為不可施設,究竟涅槃」。涅槃是超越的,不能以世間的存在或不存在來表示。這不是分別語言所可及的,只能說︰無限的生死苦迫是徹底的解脫了。

◎附三︰Charles Eliot著‧李榮熙譯《印度教與佛教史綱》第一冊第三篇第九章

佛陀的人格可以和其他世界性宗教的創始人,即基督和穆罕默德,作一比較。我們也想探問,他和孔子之間是否有任何相似之點。孔子是和他同時的亞洲人,其影響也是同樣地持久不變,但是在這一點上沒有多少共同基礎,因為孔子的興趣主要是在社會和倫理問題方面,而不是在宗教方面。他著重親屬和社會關係,關於這些關係,這位印度僧人(像基督一樣)有時提出苛刻的批評,雖然在家佛教信徒的道德戒律和孔子的學說具有十分類似之點。他非常謙恭,尊重古人,而喬答摩則具有自信,這種自信是一切在世界上建立一個新宗教的人必不可少的。

但是和穆罕默德比較,或者說是對照,則容易得多。他們二人都是追求真理者,都是在成年以後才發現他們所認為的真理,喬答摩當時約三十六歲,穆罕默德則是四十餘歲。二人都享壽極高,而且都有很大的權威。但是相似之處,至此為止。也許沒有人像穆罕默德這樣對於世界產生如此大的影響。他的成就是他個人的,如果他沒有活在世界上,那就不知道時代的環境是否會使另外一個人發生大致相同的作用。他比凱撒或亞歷山大更是一個運動的單獨創始人,這一運動使三大洲的一部分發生了變化。另外沒有人能夠以如此完善的方式把宗教和帝國這兩個高尚的本能結合在一起。我們說他是完善的,因為二者之間不是像基督的教義和教會要求世俗權力那樣有矛盾或摩擦。

但是正是因為這種宗教與政治的結合,才使伊斯蘭教沒有資格成為普遍性的宗教,並且使其不能滿足最有理智和最講究精神的那一部分人的理智和精神上的需要。法律和宗教在伊斯蘭教中是不可分離地混合在一起的,一個穆斯林受到許許多多與宗教毫無關係的束縛和習慣的支配,甚過最迷信的佛教徒或基督教徒。喬答摩的優越宗教本能,就是表現在避免這些拘束上。在這一點,他獲得了他的時代的性質的協助。他雖然出身於武士階級,自然會和王公貴族交往,但是他並未因此而想在政治中發生作用,因為當時和現在一樣,捨棄世間對印度人來說是嚴肅的宗教必不可少的事,沒有一個導師不事先捨棄世間而能向人講道。按照印度通俗觀念來說,一個天才人物可以成為皇帝或者成佛,但是不能像穆罕默德那樣二者兼而有之。但是喬答摩所遭受的憂患──這是他一貫有意避免的,雖然是穆罕默德所不能避免的憂患──就是對於教義和實踐兩方面的非本質的問題,要作出權威性的決定。當時顯然有一部分人願意把他的僧團的規則弄得更嚴格些,如果他同意的話,那時的宗教界是會贊成的。但是他這樣做,就會使佛教成為像耆那教一樣的印度教派,而不能在其他制度的國家中興盛。如果佛教在亞洲以外影響不大,那是因為世界各地有氣質上的區別,而不是因為佛教許可不合乎時代的事情,或者是要人遵守純粹地域性的或暫時價值的宗教儀式。在他的一切教義之中,喬答摩只堅持本質問題,而不肯把他的名義和權威給與附屬問題。例如說,他不指導或者甚至也不勸告他的弟子們作隱居之士。「願意住在森林中者,可以住在森林中。願意住在村莊附近者,可以住在村莊附近。」他在臨終的時候,吩咐弟子們作照他們自己的光,而且授權他們修改一切次要戒條。誠然,僧團決定不利用這一許可,但是作出這一許可的精神卻規定了佛教的命運。

與此類似,還有另外一個對比──即喬答摩的容忍和伊斯蘭教迫害異教的精神之間的對比。穆罕默德及其門徒從未擺脫這樣一個觀念,即任何其他形式的宗教都是對全能上帝的侮辱。不信教的人,可能時應該強迫他們信教,如果不可能時,則只能許他們在受到寬容和較低的地位之中生存。這一類觀念是喬答摩所不知的。他努力工作不是為了自己或創造主的光榮,而僅僅只是為了利益人類。強制別人改變信仰,對於他來說沒有意義,因為他所希望的不是要人表示忠順,而是要人改變性格。他的教團在許多變革之中,並未失去這一性質。

當我們來比較喬答摩和基督之時,我們吃驚地發現有許多思想上的類似,以及環境和經歷方面的顯著區別。他們二人都是超越形式和法規的真正精神導師。他們都承認當時流行的理想,一人致力於成佛,另一人則致力於成救世主。但是喬答摩在基督被處死的年齡的時候,仍然在尋求真理,而且仍然在錯誤的道路上。他比基督多活了將近五十年,有充分的機會來實行他的觀念。就我們不充分的傳聞所允許的範圍來探索二人的發展,他們的區別是更加基本的事。喬答摩的後半生雖然是平靜的,但是他的生命初期卻是鬥爭和覺醒的時期。他脫離世間生活去研究哲學。他又脫離哲學用最嚴格的苦行消耗他的身體。他又發現這也是無益之舉,在這以後他才證得覺悟。他雖然沒有差別的為一切人提供解脫之道,但是他一再說明這是難事。他以艱苦的奮鬥贏得真理,這一真理是普通人難以理解的。

基督的一生雖然多難不安,但是沒有這一類鬥爭。他年輕時成長於貧苦家庭之中,並不知有飽食令人生厭之事。他的天才在猶太人會堂中說教時──這是猶太儀式的普通日常工作──首次獲得表現。他出現為公眾導師,以及他最後相信自己是救世主,這是他的身分的自然擴大,而不是方法有所改變。基督受到的誘惑,雖然和喬答摩的精神鬥爭,尤其是和關於魔羅的傳說有些類似,但是它不是一種內在的變革,在此變革之中舊信仰被看出是錯誤的,而新知識則從舊信仰的遺骸中產生了。就我們所知而言,他的內在生活是連綿不斷未受騷擾的,其最後表現則是情感的而不是理智的。他沒有提出說明,也沒有留下這些說明是不可少的感覺。他任意使用隱喻,而不輕易下定義。另一方面,佛陀的教義則本質上是理智的。他的聽眾的性質和愛好就足以證明他的稱號是正當的,但是這一稱號表明一種對基督的沒有疑問和幼稚的信仰相距很遠的氣質。我們很難想像他使用「我們的上帝」這樣的語句,但是我們可以確知,如果他使用這種語句,他就會說明為什麼和怎樣以及到什麼程度可以適當地使用這些字眼來表示神。

對於《福音書》中所記載的奇蹟最表示懷疑的評論家,也不會疑惑基督具有鎮靜和治療神經病症,或許還有醫治其他疾病的能力。病人自然要去找他。每當他到達一城鎮時,病人都被帶去見他。佛陀雖然有時也對病人慈愛,但是僧團之中對於他沒有這樣的描述,而且身患某些疾病的人不能加入僧團。商人給孤獨身患重病時,派人去將病情告訴佛陀和舍利弗,又對舍利弗說請他慈悲前往探病。他不敢向佛陀提出同樣的請求。基督教導說,世界是邪惡的,或者我們應該說是腐敗的,但是他希望消除邪惡,建立天國。佛陀教導說,生老病死是生存的必然狀況,疾病和其他一切事物一樣,起源於業報,只有病因消滅以後,疾病才能消滅。我們也沒有發現說他喜愛兒童,對於弱者和犯錯誤的人表示憐憫,這都是基督形像中的美好特色。他沒有成見,他使土匪央掘利摩羅這樣粗暴的惡棍成為聖人,而且還和妓女一起吃飯,但是人們不能以簡單的友好關係和他交往。他接受別人的邀請時,與其說是去參加他要訪問的那一家人的生活,不如說把對他的招待變成有教導意義的宗教儀式。但是在宣傳和辯論方面,他態度和藹而又文雅。他沒有認為當時的祭士們是陰險人物,雖然他譏笑他們的儀式,並且譏笑他們自稱出身優越。

佛陀雖然經歷過基督的傳記中所沒有提到的理智方面的轉變時期,但是在其他事情方面給人看到一個安寧的圖像和堪為範例的人,則是佛陀而不是基督。基督和一小群朋友保持有親密關係,這是印度人不肯向任何人表示的,但是他自認最初開始傳教以來,他就對他所說的世界懷有仇恨。世界是邪惡的,即將發生具有雙重意義的重大事件,因為這一事件將要為惡人帶來災害,為善人帶來幸福。「你們悔過吧!因為天國快要來臨了。」他忿恨世人,因為世人不聽他的話。他宣稱世人恨他,而且《約翰福音》甚至使他說︰「(我)不為世人祈求,卻為你所賜給我的人祈求。」加利利的那些小城鎮,在他看來比古代的邪惡城巿更壞,因為這些小城鎮沒有受到他的奇蹟的感動,曾經輕視一切先知最後又輕視他本人的耶路撒冷,將要受到顯著的懲罰。即將死亡的陰影籠罩著他的佈教的最後時期,他感覺將要成為祭神的犧牲品。猶太人甚至有一個時期似乎曾經認為他覺得恐慌是不合情理的。

但是佛陀並不忿恨世人。他認為世人是不能令人滿意的,是暫時性質的,而不是怙惡不悛的,是愚昧無知而不是存心叛逆。他對於那些不聽他的話的人,並不煩心。許多故事中說他具有安詳與自信,很少不受到人們給予應有尊敬。在他的生活之中,沒有犧牲的觀念,沒有悲劇的因素,也沒有神經上的不安。提婆達多計劃謀殺他的時候,據說他告訴弟子們不必擔心,因為在形體上是不可能殺害佛陀的。這句話也許沒有歷史根據,但是它說明了印度人的感情。他在過去世中行菩薩道時,常常為人犧牲自己的生命,這倒不是因為對人有任何特殊好處,而是為了他自己的偉大事業來使他的品德完善,並且實現一個佛陀所必須具有的無私精神。他一旦獲得覺悟以後,任何犧牲的觀念,例如牧羊人為了羊群犧牲自己的生命,就沒有意義了。那就會是為了價值較小的東西來破壞價值更大的東西。(中略)

喬答摩建立了一個教團,並且親眼看到這個教團成長壯大,但是它的組織是逐漸形成的,在頭一兩年中這個教團只不過是一群弟子,他們受到戒條的約束並不多於基督派往各地佈教的七十名門徒。如果基督活得更久些,他是否會建立某種類似佛教僧團的組織呢﹖──僧團是與國家和社會制度沒有衝突,而且是和它們沒有關係的團體。這個問題是徒勞無益的,對歐洲人來說,基督所描繪的基督教生活的略圖,看來比完成了的比丘肖像更能令人滿意。但是他的格言雖然是謙恭和好感的完美表現,偶而加上一些自相矛盾的味道,例如要人愛敵人,但是將近兩千年來的經驗已經表明這種道德不是世界公民的道德。自稱為基督教的教會只有很少的例外不宣傳說軍事、財政和政府事務──他不關心這些事正如飛鳥和田野中的百合花不關心這些事一樣──都是基督教徒應當關心的事。我們不知道如果他的生命能夠延長些的話,他是否會見到他的許多告誡,例如有人打了左臉,再將右臉轉過去挨打,以及不要反抗惡事,都是和普通慣例不相容的,而且是否會仿照這位偉大印度人物的範例,建立一個社團來遵守這些告誡。羅馬教會和東方教會的修道院組織說明有這樣的需要。

《福音書》和佛陀的教義有許多類似的地方,但是這兩種學說的基礎是不相同的,如果其結果有時相同,那就是說明不止一條道路可以到達相同的目的地。以直覺來觀察目的地也許是天才人物的特權。道路和車輛都是次要問題,可以適用各個民族不同的精神而有所變化。基督是猶太人,所以他以一種精良形式的古代猶太人的有神論為基礎。他清除了耶和華的妒忌和偏見,使其成為一個純粹仁愛的精神,對待世人猶如慈父,並教世人彼此友愛猶如弟兄。這種觀念在喬答摩的思想範圍之外。他也許要問,為什麼在這種假設之上,世界中還有邪惡呢﹖這是《福音書》中不肯輕易討論的問題,但是《福音書》中彷彿指出,人類的不服從和有罪是邪惡的根源。信神的世界就會是快樂的世界。但是佛陀則會說,如果世界上的人都有道德和篤信宗教,這個世界雖然會快樂得多,但是個人本有的邪惡則仍然存在,世界也仍然是無常的和不能令人滿意的。

但是佛陀和基督在具有相當人情趣味的一些要點上,彼此相似,雖然這些要點並不是教會所強調的。對於神學或玄學,二人似乎都不十分愛好。基督不管神學和玄學,佛陀則斷言這一類思考是徒勞無益的。神學上的局面要到第二代人的時候才開始出現,這時候教主的繼承人試圖解釋和調和他的言教,這也許真是宗教上的通則。人類應該做什麼,他本人看得很清楚,而且也說得很明白。超過這個範圍以外,佛陀、基督和穆罕默德都不十分關心,他們所說的關於宇宙從何而來,到何處去,以及何以如此的話,都是隱晦不明的,這正是因為這些問題不在宗教天才的範圍之內,也接受不到它的光明的照耀。佛教經典雖然愛好議論,但是這些經典的目的卻是嚴格的注重實踐的,即使其文字顯得有學究氣時也是如此,而且這些經典的一切推論的主旨都是一樣的,也是非常簡單的。人類不快樂是因為他們有愚蠢的欲望。他們要想快樂,就必須具備一個新心和新意志,而且佛陀也許還要說,必須具備新觀點。

佛陀和基督都認為著述是不屑為之事,他們二人都忽視儀式和祭司法規,其態度必然會使同時代的人們驚奇不已。他們蔑視婆羅門和法利賽人所從事研究的法典與祭禮。他們以八正道和《福音書》中所例示的培養心靈善良習慣的訓誡來代替法典,又以極為簡單的誡條例如「波羅提木叉」和「主禱文」來代替祭禮。後代的人們覺得這兩個教主所制定的條文不夠應用,佛教僧團和基督教教會都增添了儀式,這些儀式雖然並不是完全沒有教導意義,但是必然會使喬答摩和基督感覺驚奇。

對於基督來說,最重大的訓誡條就是一個人應當愛上帝和鄰居。喬答摩沒有這種說法,慈愛(慈悲)雖然在他的教義中佔有重要地位,但是這與其說是創造神聖生活並使其具有生氣的力量,不如說是神聖生活不可分割的附屬性質。換而言之,佛陀教導說聖徒必須慈愛他人,而不是說,慈愛他人者就是聖徒。讚揚慈悲的章節為數很多而且顯著,我覺得歐洲作家們過分傾向於認為慈悲是較少於基督教的愛而又略多於仁慈的安然自若的一種東西。《新約全書》中所說的愛不是「性愛」而是「慈愛」,這是猶太和基督教作家們首先使用的一個新字,和慈悲的意義幾乎完全相同。把這兩個字譯成為愛,含意似乎太強,譯為善行,又未免太弱。與基督對比之下,說佛陀宣揚無為,這也是不公正的。歐洲的基督教民族比亞洲的佛教民族更傾向於有所作為,然而耶穌的福音並未說明奮勉生活是通向快樂的道路。被宣稱為有福的人是窮人、守喪的人、柔和謙恭的人、飢餓的人、純潔無垢的人和被迫害的人。這些人具備有耐性的比丘的德行,佛陀也是和基督一樣稱讚仁慈的人和調停糾紛的人。基督所說凱撒之物應當歸還凱撒的話,也似乎同樣是要使他的真正信徒(和比丘一樣)脫離政治生活。金錢和稅收是那些把自己的頭像鑄造在錢幣上的人們的事務。上帝以及與上帝有關的事情,則完全屬於另外一個範圍。

〔參考資料〕 《佛所行讚》;《佛本行集經》;《釋迦譜》;星雲《釋迦牟尼佛傳》;中村元著‧王惠美譯《瞿曇佛陀傳》;副島正石‧李映荻譯《釋迦──其人與其思想》;P. Ca rus著‧程慧餘譯《佛陀的綸音》;增谷文雄《佛陀》;K. Jaspers 《Buddha andNargarjuna》(蜂島旭雄日譯,名為《佛陀と龍樹》);H. Oldenberg《Buddha》;É. Lamotte 法文原著‧Sara Webb-boin英譯《History of Indian Buddhism》chapter one。


[南山律學辭典]
三寶物守護

亦名:守護三寶物

子題:僧有五種物不可賣不可分

行事鈔‧諸雜要行篇:「(一、守護)僧祇,若僧地種果樹有功者,若一樹一園,聽與一熟,不能併取,年取一枝,枝遍則止。若種瓜菜,與一翦。五分,若月直監食,欲知生熟鹹酢,得掌中舌舐嘗之。若白衣入寺,應借僧臥具受用。有五種物不可賣不可分,一﹑地,二﹑房舍,三﹑須用物,四﹑果樹,五﹑華果。僧祇,眾僧田地,正使一切僧集,亦不得賣,不得借人;若私受用,越毗尼。并損賣,計物犯重。若園田好,惡人侵者,語本施主,任其轉易;僧床臥具亦爾。四分,僧物不應賣分入己,偷蘭遮。(二、收舉)僧祇,若佛生日、轉法輪日,若大會,多出幡蓋,供養支提,若卒風雨,一切共收,不得云,我是行人大德等;應隨近房安置,不得護房,應抖擻揲舉,何以故?汝等依是得活。若治床褥,打楗稚時,不得徐行,當共治補,又不得云有德行。(三、用與)毗尼母,若治塔奉僧,治僧坊人,計其功勞,當償作價,並須籌量;違法得罪,損他施利。若彼病者,慈心施食,隨病所宜;若非隨病食,施得罪也。嬰兒、獄囚、懷妊等,慈心施之,勿望後報。」(事鈔記卷四○‧二六‧七)


屏聽四諍戒制意

戒本疏‧九十單提法:「(波逸提)屏聽四諍戒七十七。凡公言顯理,屏說隨情。今徐行盜聽,傳於彼此;情存壞亂,過甚不輕故制。(戒疏記卷一五‧七○‧一)


懺僧殘八事失夜法

亦名:八事失夜法

行事鈔‧懺六聚法篇:「律云,八事失夜法:一﹑往餘寺不白;二﹑有客比丘來不白;三﹑有緣自出界外不白;四﹑寺內徐行者不白;五﹑病不遣信白;六﹑二三人同一屋宿;七﹑在無比丘處住;八﹑不半月半月說戒時白。隨一事闕,皆失一夜。已得不失,未得不成。(事鈔記卷二八‧三三‧一二)


懺僧殘波利婆沙界內見僧法

行事鈔‧懺六聚法篇:「四分,寺內徐行者,不白失宿;若作意欲白,前人行疾出界,雖不白,不失宿,無罪。十誦,客比丘走出界;當如常行法,不應走逐,齊自界住。若行別住六夜人病;遣使白僧云,某甲別住人病,不得來,白僧令知;應具如四分白僧法。五分,一如法比丘,得行別住法。」(事鈔記卷二八‧三五‧五)


[法相辭典(朱芾煌)]
鴦窶利摩羅捨邪處

西域記六卷一頁云:善施長者宅側,有大窣堵波。是鴦窶利摩羅(唐言指鬘。舊曰央掘摩羅。訛也。)捨邪之處。鴦窶利摩羅者:室羅伐悉底之凶人也。作害生靈,為暴城國。殺人取指冠首為鬘。將欲害母,以充指數。世尊悲愍,方行導化。遙見世尊,竊自喜曰:我今生天必矣。先師有教,遺言在茲。害佛殺母,當生梵天。謂其母曰:老今且止,先當害彼大沙門。尋即杖劍,往逆世尊。如來於是徐行而退。凶人指鬘,疾驅不逮。世尊謂曰:何守鄙志,捨善本,激惡源。時指鬘聞誨,悟所行非。因即歸命,永入法中。精勤不怠,證羅漢果。


矯妄

法蘊足論八卷九頁云:云何矯妄?謂多貪者,為供養故,為資具故,為恭敬故,為名譽故,拔髮[(幸*炎)/手]髭,臥灰露體,徐行低視,高聲現威,顯自伎能苦行等事,總名矯妄。


[國語辭典(教育部)]

(二)ㄒㄧㄢˋ, [動]

1.不當超前而超前。《孟子.告子下》:「徐行後長者謂之弟,疾行先長者謂之不弟。」

2.領導、率導。《禮記.郊特牲》:「天先乎地,君先乎臣。」



ㄒㄩˊ, [副]

緩慢。宋.蘇軾〈赤壁賦〉:「清風徐來,水波不興。」宋.宗澤〈早發〉詩:「眼中形勢胸中策,緩步徐行靜不譁。」

[名]

1.大陸地區徐州的省稱。

2.國名。周朝初年徐族所建,為吳國所滅。故址約在今大陸地區安徽省泗縣北。

3.姓。如明代有徐光啟。



ㄗㄡˇ, [動]

1.疾行、奔跑。漢.劉熙《釋名.釋姿容》:「徐行曰步,疾行曰趨,……疾趨曰走。」如:「奔走」。《韓非子.五蠹》:「兔走觸株,折頸而死。」

2.步行。如:「走路」。《文選.張衡.西京賦》:「走索上而相逢。」

3.逃跑。如:「逃走」、「敗走」。《孟子.梁惠王上》:「填然鼓之,兵刃既接,棄甲曳兵而走。」

4.離開。如:「走開」、「我明天就要走了。」

5.洩漏。如:「走漏」、「走光」、「走電」。《水滸傳.第一八回》:「三人大驚:『莫不走漏了消息,這件事發了?』」

6.接觸、交往。如:「他們兩家走得很勤。」

7.失去原來的形態。如:「走味」、「走樣」、「走調」。

8.移動、挪動。如:「拿走」、「我的錶走得很準。」、「這步棋走錯了。」

9.到處遊蕩。參見「走江湖」條。

10. 往、去。如:「走往」、「走訪」。

[形]

1.供行走的。如:「走道」。

2.供驅使的、供使役的。如:「販夫走卒」。

3.在陸地上行動的。如:「飛禽走獸」。

[名]

1.獸類的總稱。《文選.左思.吳都賦》:「窮飛走之栖宿。」

2.二一四部首之一。


飽看

ㄅㄠˇ ㄎㄢˋ
看得很過癮。宋.京鏜〈滿江紅.錦里先生〉詞:「料飽看,階前雀食,籬邊漁網。」元.耶律楚材〈再用閑閑老人韻〉:「掀髯坐語閑臨水,仰面徐行飽看山。」


不入時宜

ㄅㄨˋ ㄖㄨˋ ㄕˊ ㄧˊ
不合於時下的潮流、趨向。宋.費袞《梁谿漫志.卷四.侍兒對東坡語》:「東坡一日退朝食罷,捫腹徐行,顧謂侍兒曰:『汝輩且道是中有何物?』……至朝雲乃曰:『學士一肚皮不入時宜。』坡捧腹大笑。」也作「不合時宜」。


媚行

ㄇㄟˋ ㄒㄧㄥˊ
緩步徐行。《呂氏春秋.審應覽.不屈》:「人有新娶婦者,婦至宜安矜煙視媚行,豎子操蕉火而鉅。」


貪生

ㄊㄢ ㄕㄥ
對生命過於眷戀,而不肯犧牲就死。《淮南子.人間》:「或貪生而反死,或輕死而得生,或徐行而反疾,何以知其然也?」


停雲慢步

ㄊㄧㄥˊ ㄩㄣˊ ㄇㄢˋ ㄅㄨˋ
形容走路非常緩慢。《西遊記.第二○回》:「那師父緩促銀驄,孫大聖停雲慢步,豬悟能磨擔徐行。」


流沫

ㄌㄧㄡˊ ㄇㄛˋ, 1.水流激起的泡沫。《文選.謝靈運.還舊園作見顏范二中書》:「流沫不足險,石林豈為艱。」唐.柳宗元〈鈷鉧潭記〉:「流沫成輪,然後徐行。」

2.口水。《文選.劉孝標.廣絕交論》:「加以顩頤蹙頞,涕唾流沫。」


緩步細搖

ㄏㄨㄢˇ ㄅㄨˋ ㄒㄧˋ ㄧㄠˊ
慢步徐行。形容不慌忙、不緊張。《儒林外史.第二四回》:「像老爹拄著拐杖,緩步細搖,依我說,這『鄉飲大賓』就該是老爹做!」


緩步徐行

ㄏㄨㄢˇ ㄅㄨˋ ㄒㄩˊ ㄒㄧㄥˊ
慢慢的走。形容不緊張、不慌忙。如:「電影的開演時間還早,我們大夥兒吃過飯後,緩步徐行的走到戲院。」


下節

ㄒㄧㄚˋ ㄐㄧㄝˊ, 1.卑下的節操。《韓非子.說難》:「所說出于為名高者也,而說之以厚利,則見下節而遇卑賤,必棄遠矣。」

2.扣緊馬韁,使馬徐行。《楚辭.宋玉.九辯》:「?騑轡而下節兮,聊逍遙以相佯。」

3.打拍子。《文選.張協.雜詩一○首之五》:「陽春無和者,巴人皆下節。」


長者

ㄓㄤˇ ㄓㄜˇ, 1.年紀較大或輩分較高的人。《孟子.告子下》:「徐行後長者謂之弟,疾行先長者之不弟 。」《文選.司馬遷.報任少卿書》:「僕雖罷駑,亦嘗側聞長者之遺風矣。」

2.顯貴的人。《史記.卷五六.陳丞相世家》:「家乃負郭窮巷,以弊席為門,然門外多長者車轍。」《文選.陳琳.檄吳將校部曲文》:「及吳諸顧陸舊族長者,世有高位,當報漢德,顯祖揚名。」

3.言行仁厚或有學問、德行的人。《史記.卷七.項羽本紀》:「陳嬰者,故東陽令史,居縣中,素信謹,稱為長者。」《文選.任昉.王文憲集序》:「室無姬姜,門多長者。」


俟俟

ㄙˋ ㄙˋ
野獸徐行的樣子。《詩經.小雅.吉日》:「儦儦俟俟,或群或友。」


遂即

ㄙㄨㄟˋ ㄐㄧˊ
竟然。唐.張鷟《遊仙窟》:「亦不辭憚,遂即逶迤而起,婀娜徐行。」也作「遂則」。


安步

ㄢ ㄅㄨˋ
慢慢的走。《漢書.卷六五.東方朔傳.贊曰》:「飽食安步,以仕易農。」宋.蘇軾〈乞賜度牒修&9255._104_0.gif;宇狀〉:「但用小木橫斜撐住,每過其下,慄然寒心,未嘗敢安步徐行。」


按轡

ㄢˋ ㄆㄟˋ
勒住馬?。《漢書.卷四○.周勃傳》:「亞夫乃傳言開壁門,壁門士請車騎曰:『將軍約,軍中不得驅馳。』於是天子乃按轡徐行。」《初刻拍案驚奇.卷三》:「只見後頭有一人奔馬趕來,遇著東山的騾,便按轡少駐。」也作「案轡」。


逶遲

ㄨㄟ ㄔˊ
徐行的樣子。《文選.江淹.別賦》:「舟凝滯於水濱,車逶遲於山側。」


于于

ㄩˊ ㄩˊ, 1.徐行的樣子。唐.韓愈〈上宰相書〉:「枯槁沉溺魁閎寬通之士,必且洋洋焉動其心,??焉纓纓其冠,于于焉而來矣。」

2.自足的樣子。《莊子.應帝王》:「其臥徐徐,其覺于于。」唐.白居易〈和朝回與王鍊師游南山下〉詩:「興酣頭兀兀,睡覺心于于。」也作「杅杅」。

3.相連不絕的樣子。唐.柳宗元〈晉問〉:「黿鼉詭怪,于于汨汨。」元.蒲道源〈閑居紀事〉:「凌晨出求糴,于于如櫛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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