密雲禪師語錄
[佛光大辭典]凡十三卷。明代密雲圓悟(1566~1642)撰,山翁道忞編。明代刊行。內容即:卷一至卷四為上堂語,卷五為上堂開示、小參等,卷六為問答機緣,卷七勘辨機緣、法語、書問(上),卷八書問(下),卷九舉古、拈古等,卷十代古、頌古(上),卷十一頌古(下)、佛祖贊、自贊,卷十二偈、佛事等,卷十三收錄塔銘、行狀、年譜。 p4494
[中華佛教百科全書]
嘉興大藏經
中國晚明開雕的私版大藏經。這部藏經先在各處分刻,最後集中版片儲藏於徑山(現浙江省餘杭縣境內)化城寺,還有它的版式改變了向來沿用的煩重的梵筴式而採取輕便的方冊即一般書本式,因此得名為《徑山方冊藏》。又此藏後來全部由嘉興楞嚴寺經坊印造流通,所以也稱《嘉興藏》。
此藏刻版發起於明代萬曆七年(1579)。袁了凡(黃)向幻餘(法本)談到明代官刻《南藏》歲久腐朽,《北藏》請印不易,不如改刻方冊本,易印也易保存。幻餘贊同其議而未實行。這時紫柏(真可)聽說其事,就力促幻餘發起刻藏。其後,紫柏的侍者密藏(道開)一同參加,專任其事。先修建嘉興楞嚴寺,並歷訪江、浙諸山,選擇刻場。又得陸左、陳瓚、馮夢禎等贊助,萬曆十二年陸撰〈募刻大藏經序〉,進行募款。同時組織定期點勘經本的「檢經會約」,訂出校經凡例,為藏經的開雕做好準備。
從此,居士中同盟發願擔任募款的有曾乾亨、傅光宅、瞿汝稷、唐文獻、曾鳳儀、徐琰、于玉立、吳惟明、王宇泰、袁了凡十人。紫柏和密藏到北方勸募,又和憨山(德清)訂盟。這一刻藏運動便擴大影響到南北僧俗中,而終於實現其事。萬曆十七年決定以五台山紫霞谷妙德菴為刻場,開始刻《華嚴合論》、《梵網經》、《起信論》等。連續四年,刻成正續藏共五百二十餘卷。因為五台山氣候過冷,刊刻不便,乃於萬曆二十年冬南遷徑山寂照菴,續刻《梵女首意經》等經。萬曆二十一年密藏病卒,刻事由幻餘、如奇等繼續主持。萬曆二十九年,編刻募刻大藏經各序為〈刻藏緣起〉,並訂立「刻場經費劃一」辦法。
萬曆三十一年,紫柏死在燕都。當時有力贊助的居士們也多沒落,藏經刊刻事進行困難,不能再集中於徑山。便在嘉興、吳江、金壇等處隨著施款就地散刻,而大部分把刻成的經版送到嘉興楞嚴寺經坊印刷流通。這些散刻的地方,後來有嘉興漏澤寺、吳江接待寺、吳郡寒山化城菴、姑蘇兜率閣、虞山華嚴閣、金壇僱龍山等處。萬曆三十七年,楞嚴寺經坊再訂《藏版經直畫一目錄》,刻事至此告一段落。此後即採取吳用先、包世傑的建議,用印經流通餘資來續刻經版。像楞嚴寺般若堂用印經流通餘資刻成五部律等,即其一例。萬曆三十八年復修建徑山東麓的舊化城接待寺為徑山下院,專門儲藏方冊大藏經版。
崇禎十五年(1642),利根看到方冊藏刻了五十多年,已經刻了十之八、九,而且各處散刻經版並沒有全部送藏徑山,因而發願要完成這一樁刻經事業。他奔走各地,募款續刻,又疏請政府協助,催各處所刻經版都送往徑山。直到清代康熙六年(1667),正、續藏才基本完成。以後復補刻缺本,於康熙十五年完工。康熙十六年編刻《方冊正續畫一目錄》。方冊本大藏經從五台開雕以來,到此已歷八十八年,才算全部完刻。
康熙十六年以後,方冊藏還續刻了又續藏,大部分在楞嚴寺經坊編刻,但其中也包含有各處捐贈的經版(如第三十七函《古林智禪師語錄》是康熙三十六年在別處所刻而捐入楞嚴大藏流通的)。這些版片後來是否統統藏於徑山,無可考。雍正元年(1723 ),浙江巡撫李馥曾對全部經版中漫漶亡失部分加以補刻,又續藏的編刻到此也就結束了。
方冊本藏經因為印刷便利,所以流通較廣,現在江、浙地方還保存有它的印本好幾部。它全體分為正藏、續藏、又續藏三個部分,共三五二函(此依清‧雍正元年刻本目錄統計,其先所編目錄續藏少五函,又續藏少四函,原來各函的內容也略有變動),約一萬二千六百十卷,其中正藏部分純粹依照《北藏》編次(末尾兼收《南藏》獨有的幾種),大體即分為大乘五大部經等九個門類,一六五四種,二一0函,約六九三0卷;續藏部分收藏外典籍二四八種,九十五函,約三千八百卷;又續藏部分收藏外典籍三一八種,四十七函,約一八八0卷。《方冊藏》倡刻者紫柏、密藏,都很注意搜集藏外著述,開版以來即陸續刻出,所以後來滙成龐大的續藏、又續藏,此實為本版藏經內容之一特點。至於這部分內容,有義疏、各宗著述、懺儀、語錄以及融通、護教等籍。義疏以解釋《楞嚴經》的為多,其次是《金剛》、《圓覺》、《華嚴》、《法華》等經疏及《起信論疏》等。各宗著述則有天台、賢首、慈恩、律、淨等籍,大都是明清人所著。語錄部分種類特多,幾乎佔過半數,這也反映那一時期佛教界思想的情況。
方冊藏的版式,廢除了過去藏經的裱摺的梵筴式而採用線裝的書本式,這完全是受了它以前的武林版的啟發(這一版也是用方冊式來刻經,其詳細情形現已無考)。它每版二十行,行二十字,版心近於正方,分成兩頁,有邊框行線,用宋體字。書口刻部類、書名、頁數及千字文編號。每卷末都有刊記,載明施主、校對、寫、刻等人的姓名,刻版年月、刻場等,極便稽考。每冊容納經文二至五卷,在印造上比之梵筴要經濟輕便得多。如《大般若經》原有六十函、六百筴的,方冊本只十五函、一二0冊而已。因此,方冊本正藏部分各經雖仿照《北藏》用千字文編號,而訂冊裝函則依函數次序,稱第幾函,詳見《藏版經直畫一》。
方冊本藏經以《北藏》為底本,而以《南藏》及少數宋、元本藏經對校,照比較合理的文字改訂,遇有疑難,在檢經會上討論決定。這樣校勘方式比較訂得完善,萬曆三十一年以前所刻,較為認真遵守,後來刻場分散各處,就不能貫徹了。
《方冊藏》對於以後刻藏的影響,主要是方冊本的格式和藏外典籍的網羅。清代官刻大藏經內新的入藏典籍,大部分採自本版藏經的續藏及又續藏部分。清末金陵刻經處提倡刻經,並引起各地仿刻,版式完全仿照方冊本而較縮小;內容也不受舊版入藏範圍的限制,不依舊藏的編次,但以流通佚籍和適應需要而選刻;這些可說都是繼承了方冊藏的優良傳統的。(呂澂〈明刻徑山方冊本藏經〉)
◎附︰藍吉富〈嘉興藏研究〉(摘錄自《中國佛教泛論》)
《嘉興藏》的完成年代
認為《嘉興藏》之正藏完成於康熙十六年的說法,筆者以為是最可信的。《中華藝林叢論》一書所收之〈記中國佛藏〉一文曾謂︰「重慶華嚴寺所藏的《嘉興藏》目錄,刻於康熙十七年。」如果正藏在十六年完成,則於十七年印行目錄,衡情度理,最為可信。筆者在正藏中所找到的刻經題記,至遲為康熙十五年,雖然筆者所查核的是台灣的選輯本,並非全藏。但所核數量為數不少,而且這一年代與十六年甚為接近。因此,如果配合其他種種條件來衡量,則康熙十六年完成正藏之說,應該可以視為定案。
至於續藏,由於並未在《嘉興藏》的刊刻預訂計劃之中,因此所收書的內容及數量,並無嚴格的計劃。只能視之為嘉興楞嚴寺這一佛書流通處所售《嘉興正藏》以外佛書的總稱。因此,其完成年代,是很難斷定的。如果以現存的嘉興楞嚴寺藏板佛書來看,乾隆四十九年當為最後一部書。但是,如果該寺在乾隆四十九年以後仍然續印佛書,那麼,將來很可能又有新的「又續藏」佛典出現。(中略)
《嘉興藏》的特質
甲、《嘉興藏》是我國宋清之間收書最多的一部大藏經。
在現行於世的中文大藏經之中,收書最多的是《卍正續藏》,共收三二七八部佛典。其次是《大正藏》,共收二四七0部。《嘉興藏》收書二一九一部,居第三位。這些數目,都是包含各藏的續藏所統計出來的。
《卍正續藏》與《大正藏》都是二十世紀以後的現代日本人所編修的。至於在我國古代由宋迄清之間所編修的十幾部大藏經之中,收書數量最多的就是《嘉興藏》。其次是《龍藏》,收書一六六九部,比《嘉興藏》少收五二二部。
《嘉興藏》正藏部份收書一六五四部,與《北藏》、《龍藏》都相去不遠。因此,該藏收書量之多,完全在於有續藏的緣故。
關於此一藏經收書之多,古人已有記載。依《嘉興府志》︰「楞嚴講寺藏經,巨細畢舉,千函萬帙。自佛教入中國來,未有刻成方冊若此之備者,可謂盛矣。」因此,收書多,正是此一藏經的一項特質。
乙、《嘉興藏》是一部以五台(妙德庵)、徑山(寂照庵、古梅庵)所刻佛典為主體,而參雜各種外版佛書的百衲本大藏經。
如前文所述,《嘉興藏》的刊刻處所是早期的五台山(妙德庵),以及南遷後的徑山(寂照庵、古梅庵)。而刻出的佛典,則由嘉興的楞嚴寺負責發行、流通。但是當時的主辦單位,也允許其他各地所刻的佛典附入大藏,亦即將各地所刻經板送到徑山或楞嚴寺貯存,並印行流通。因此,這部藏經也包含有其他各地的不同經版,這些外地經版在被貯存入楞嚴寺後,即被納入該寺大藏經中,而成為後世所謂《嘉興藏》中的一部份(中略)。該藏所收的佛典,有毛晉的汲古閣本、費隱通容的自印本、長水葉祺胤的三塔寺本,以及龍池禹門寺本……等不同的刊本。可見,今人所見的《嘉興正續藏》,其實是一部集合各種版本於一處的百衲本大藏經。
丙、今本《嘉興藏》是明末清初嘉興楞嚴寺所流通佛典的總稱。
現存的《嘉興正續藏》是由正藏與續藏(及《又續藏》等)所組成的。由於主辦單位的財務基礎不健全,又加上人事更迭等問題,使正藏的完成時間,拖延到清代的康熙以後,在這段漫長的時間裏,在財務上如果只是一味支出而無收入,那麼要繼續刊刻下去,是甚為艱難的。因此,主辦單位在籌劃之初,即規劃楞嚴寺為出售佛書的發行所。而該寺也因此而成為刻經事業的財務源頭。在現存的《嘉興藏》正藏的刻經題記裏,可以看到為數不少的佛典,是由楞嚴寺(題記中常加上「般若堂」或「楞嚴寺經坊」字樣)出資刊刻的。一直到續藏部份,由該寺出資印行的佛書,為數更多。楞嚴寺之財力能夠愈來愈雄厚,除了接受捐資刻經之外,主因當係該寺出售佛書以賺取盈餘的結果。這種現象,說明了一項事實,那就是當時的經典是可以零賣的,請購者並不須要整套大藏經一次購齊。在《大正藏》的《昭和法寶總目錄》(第二冊)中,所有《藏版經直(值)畫一目錄》,其實就是《嘉興藏》所收各書的價目表。
此外,《頻伽藏》所收的《大明重刊三藏聖教目錄》一書,是《嘉興藏》的正藏目錄。該錄卷首也附錄明‧萬曆年間,吳用先所撰的一篇文章。內容是在呼籲請購者在購書時不要討價還價。該文云︰
「以上經刻,日增月益,法寶種種,倍於曩時。奈何請經者仍執初價,是所持者狹而所欲者奢也。茲令經房將續刻諸經直(值),彙成一編。請者務如其直(值),無致損額。掌出納者積有餘貲,分毫歸之經房,另作刻本。」
可見當時的經營方式,是先印行若干佛典出售。待積蓄若干盈餘之後,即以之另作刻本,再印新書。如此輾轉相乘,以期盼全藏能夠全部印出。
在這種基金不足的情況下,出資請購者所需求的經典,便可能成為刻經單位優先考慮印行的佛書。因此,雖然主辦者在最初擬以《北藏》為準,刻完全藏。但是各地刻經者的不同需求,以及外地經板在非預期情況下的陸續入藏,乃使刻經處無法按照原先排定(先印正藏)的順序出書。在《嘉興藏》的續藏裏,有一些書是早期(萬曆年間)刻印的(如戒環的《楞嚴經要解》),但是,如前文所引,正藏中反而有不少書是入清以後才刊刻的。
上述這種情形反映了一項事實,亦即倡印單位原先的刻藏計劃,並不能完全主導刻藏事業的進行。倒是其他巿場需求與外版書介入等因素,反而成為導引刻藏方向的主要動力。到最後,有不少未在原初出版計劃內的佛書,陸續地介入。其中,有些是弟子紀念先師所印行的語錄,有些是各地方弘法會因應信徒需要所印行的佛典。這些佛典的刊板,在貯存入楞嚴寺經坊之後,與原來所刻的佛典刊板,混集而成楞嚴寺所發行的一套佛教叢書。這套叢書,就是後世所謂的《嘉興藏》的續編(包含《續藏》及《又續藏》等部份)。
續藏部份所收的書,事實上,並未經過嚴格的篩選。因此,其中也包含有密藏所深惡痛絕的《法華大意》一書,甚至於還有由扶乩的乩筆所撰的《金剛經註釋》。可見續藏部份的刊行,並沒有編修大藏經的虔敬、嚴肅的宗教意識。只不過是一個規模不小的佛書出版中心為各種佛典所做的刻印及發行業務而已。
從續藏的這一顯著特質,加上正藏之可以零星發售、隨印隨賣,這種流通情況使我們覺得《嘉興正續藏》,其實也可說是明末清初嘉興楞嚴寺所售佛典的總稱。因為它的刊刻,並不是在一嚴格的大藏經規劃下所完成的。它其實是一項在原始計劃飄搖不定的情況下,所零星累積而成的文化成果。
關於《嘉興藏》的特色,最膾炙人口的,是它的裝訂方式之「易梵筴為方冊」。亦即將早期流行的梵筴本改為今人所謂的「線裝書」形式。這項特色,筆者在拙作〈略論嘉興大藏經的特色及其史料價值〉文中已曾說明,茲不贅述。
史料價值
《嘉興藏》正藏部份所收的佛典,大體仿自《北藏》,雖然稍有更動,而差異不大。在所收書中,《北藏》所未收而為《嘉興藏》首度入藏的佛典,僅下列五書而已︰
(1)《註四十二章經》︰宋真宗註。
(2)《大乘百法明門論解》︰窺基註,普泰補註。
(3)《大慧普覺禪師宗門武庫》。
(4)《大慧普覺禪師年譜》。
(5)《密雲禪師語錄》。
在這五部書之中,後三書為研究宋‧大慧宗杲與明‧密雲圓悟二位禪師的主要史料,在近世中國禪宗史的研究上,甚有價值。
與正藏相比,《嘉興藏》續藏部份的史料價值可謂至為驚人。其中所收佛典,可以說是中國佛教史料的一大寶庫,因為它收集了五百多部在它以前的各種藏經所未收的佛典。從《開寶藏》以迄《龍藏》的我國古代大藏經,像《嘉興續藏》這樣收有五百多部首度入藏佛典的情形,是絕無僅有的。
續藏首度入藏的佛典共有五一六部。扣除目前已告佚失的九部「缺本」,仍有五0七部之多。這五0七部加上正藏的五部,則《嘉興藏》的首度入藏佛典共有五一二部。
在這五一二部書之中,後代藏經曾收錄入藏的佛典數量如次︰清代的《龍藏》收有三十六部;近代日本的《大正藏》收有十九部;《卍續藏》則收入二0九部。而完全未被收入其他大藏經中的佛書,仍有二八八部之多。
上列這些首度入藏佛典與獨家所收佛典的龐大數目使《嘉興藏》的史料價值清晰地凸顯出來。除了二百餘部被其他藏經繼續收輯入藏的佛典,具有文化薪傳的意義之外,其餘的二八八部獨家佛典,則使《嘉興藏》成為佛教研究者心目中具有極大開拓價值的學術園地。茲依其中較顯著的特質,略述如次︰
甲、所含明清禪宗史料最多,後人可據以改寫明清禪宗史。
在二八八部獨家史料中,有二四0部是屬於明清二代的禪宗典籍。其中,明代有五十一部,清代有一八九部。在書籍的性質上,則以語錄為最多。語錄的主角大多為明代萬曆以後,迄清代雍正以前的禪師。因此,這些書可以說是明末清初的主要禪宗史料,這二百多部禪宗典籍,絕大多數是尚未被中外學術界注意的。其中,曾被學術界引用過的,為數恐怕不到十分之一。因此,如果能充分地、妥善地應用這些史料,那麼,一部前所未有的《明清禪宗史》,必將可一新世人耳目地呈現在世人眼前。
近代名史學家陳援庵,只不過應用其中的一小部份資料,即寫出令人讚嘆的《明季滇黔佛教考》,與《清初僧諍記》二書。因此,如能再擴大、並深入地加以探索與應用,則謂為可能改寫一部嶄新的《明清佛教史》,絕非誇誕之詞。
關於這些禪籍的內容,可以從下列二例,窺見史料價值之一斑。
(1)《黃檗無念禪師復問》︰新文豐版第二十冊。
本書作者無念,是明代的著名禪師。深得當時緇素名流所推戴。憨山德清曾經這麼批評他︰「比來宗門寥落,野干亂鳴,殆不堪聽。所幸(無念)老師踞窟獅子,雖全身未露而爪牙無敢攖者。」(〈本住法頌壽念師八十〉)
袁宏道也說︰「余見天下衲子多矣,(中略)然求苦參密究,具宗門知見者,如吾友無念禪師實近日海內之優曇也。」(《法眼寺記》)
此外,李卓吾也說︰「有僧無念,學道精勤,眾人不知,目為庸僧。我與念僧,相伴九載,知其非庸。」(〈無念上人誕辰〉)
憨山、袁宏道、李卓吾三人都是明代具有相當代表性的歷史人物。這三人對他評價如此,可見其人決非泛泛之輩。然而,像這樣的佛教人物,現代專研明清佛教史的學者大多未能給予適度的注意。
本書共有五卷。前三卷是無念回答世人詢問禪學與生死問題的回信。所以,書名稱為「復問」。卷四是他所撰的〈醒昏錄〉,內含法語、酬問、牧牛圖頌等。卷五為無念的傳記資料。
這樣的人物,這樣的禪學史料,在佛教史研究上之不容忽略,是可想而知的。
(2)《布水台集》︰新文豐版第二十六冊。
本書是明末清初名僧木陳道忞所撰的詩文集。內含詩、序文、碑銘、塔銘、傳記、奏疏、尺牘等多篇。道忞為明末名僧密雲圓悟的弟子,也是清初順治帝所至為優遇的僧人。其人在清初佛教界聲勢顯赫,且交遊甚廣,因此該書所涉及的史料學範圍也相當大。在明末清初佛教史的研究領域中,是不容忽視的。茲舉數例如次,以見其中資料之頗有足資考史者︰
其一,卷首有錢謙益序,卷二十二又有與錢氏來往之書信數通。錢謙益是明末清初的重要文人,其人在當時的佛教界甚為活躍。因此,研究明清文學史或佛教史的學者,對他的歷史地位是不能忽略的。此處所收諸文,是與錢氏有關的史料。
其二,卷五有道忞撰〈世祖章皇帝哀詞〉、〈世祖章皇帝御書佛字頌〉等詩作多首。這些資料與道忞的另一著作《北遊集》都是研究清初佛教與政治關係的重要素材。
其三,卷十三至卷十六,有道忞所撰名僧塔銘、行狀等多篇,是研究明末清初佛教的重要文獻。其中〈明天童密雲悟和尚行狀〉一文,更是探討明末名僧密雲圓悟的第一手史料。
其四,道忞在該集中所撰文章多篇,也頗值研史者取資。如卷二十四〈法派說〉一短文,敘述近世中國佛教史上的法派傳承原委,甚為罕見,彌足珍貴。
此上略述的是道忞《布水台集》等二書的史料價值。舉一概餘,稍諳史料之重要性者,當可推知這二百餘部禪籍在學術史上所具有的研究價值。
乙、為宋代以後的近世佛教史研究,提供甚多珍貴資料。
除了二四0部明清禪籍以外,其餘的四十餘部佛典,包含有下列幾類︰
(1)一般佛教著述︰如《道餘錄》、《憨山老人夢遊全集》、《靈峰宗論》、《天樂鳴空集》、《周易禪解》、《護法錄》等書。
(2)儀軌︰《金光明懺法補助儀》、《怡山禮佛發願文》、《大懺悔文略解》、《瑜伽集要焰口施食儀》等書。
(3)佛書註釋︰《相宗八要解》、《金剛經疏論纂要刊定記會編》、《心經說》等書。
(4)其他類︰《北京五大部直音會韻》、《寒山詩》、《密藏開禪師遺稿》、《憨山老人年譜自敘實錄》、《牧牛圖頌》、《天然居士懷淨土詩》等書。
這些書都是近世中國佛教史研究者必須注意的著述。數目有四十餘部,可以提供的研究素材與考史憑據,是顯然可見的。
丙、各書的附屬文獻,也可能為治史者提供重要的研究線索。
此處所謂的「附屬文獻」,是指附屬在該書,但並非由作者所撰的某些零星文字,包括外人為該書所寫的序、跋、塔銘、行狀、年譜、刊刻題記、像讚、緣起、題詞、題詩……等附屬資料。在二八八部獨家所收資料中,據筆者粗略的估算,附屬文獻當不下於一千篇。這些文字的作者,有在家,有出家。歷代名流也不在少數,像憨山、智旭、紫柏、袾宏、道忞、澹歸(今是)、宋濂、姚廣孝(道衍)、徐渭、袁宗道、瞿汝稷、李卓吾、馮夢禎、曾鳳儀、陳維崧、錢謙益、毛晉、吳偉業……等人都曾出現過。而錢謙益所撰的序跋類文字尤為常見。
除了《嘉興藏》的獨家所收書之外,在與其他藏經共同入藏的佛典裡,《嘉興藏》所收版本,也常附有其他藏經所無的文獻。譬如宋代提倡看話禪的名僧大慧宗杲,《大正藏》中,收有其主要著述《大慧普覺禪師語錄》,與《宗門武庫》二書。但《嘉興藏》所收的這二部書,則附有《大慧禪師年譜》,這是《大正藏》本所沒有的,此外,像唐代李通玄的《新華嚴經論》一書,《嘉興藏》本也附有二篇序文,及一篇李通玄事蹟,這三篇資料,《大正藏》也都附諸缺如。這也是《嘉興藏》在史料上令人不可忽視的一環。
明末臨濟宗僧。江蘇宜興人,俗姓蔣。號密雲。家世務農。年輕時,以讀《六祖壇經》而知宗門之事。年二十九,從幻有正傳剃度出家。一日過銅棺山,豁然省悟;萬曆三十九年(1611),嗣正傳衣鉢。四十五年,繼席龍池院。其後,歷住天台山通玄寺、嘉興廣慧寺、福州黃檗山萬福寺、育王山廣利寺、天童山景德寺、金陵大報恩寺六大名剎,大振宗風。崇禎十五年示寂於通玄寺,世壽七十七。有《密雲禪師語錄》(《禪宗全書》第五十二冊)行世。其剃度弟子三百餘人,嗣法者十二人。其中有多位是清初望重一時之名僧。
◎附︰〈密雲圓悟禪師行狀〉(摘錄自《密雲禪師語錄》卷十二)
師諱圓悟,號密雲,俗姓蔣氏。嘗之宜興人也。甫離褓抱,氣度莊凝,不妄言動,終日兀坐儼若思。六歲入鄉校不甚受讀,惟好作大書。八歲興世相無常之感,恒誦佛號。稍長,事耕穫,偶得《六祖壇經》,時釋鋤而觀之,始知宗門向上事。一日,過山徑忽見積薪,恍然有省。於是管攝心意,令昭昭然,終日如是。年二十九,安置家室。父曦率禮幻有傳和尚,今諸方所稱龍池者也。
師事龍池,躬任眾務,備嘗勞苦而不廢參究,但覺心境對立,與古人天地同根,萬物一體,語不能契合,因請益於龍池。龍池云︰「汝若到這田地,便乃放身倒臥。」更無別語。後屢請益,惟遭罵詈。師慚悶交感,以致危疾,二七日方蘇。遂稟龍池掩關。
一日,龍池過關前,話及有心無心之旨。龍池云︰「汝既有心,把將心來。」師呈偈云︰「自心本自心,心不自自心,心不非自心,心心即自心。」龍池云︰「心不自心,自心非心,有無既非,無自心耶。」師復呈偈云︰「心心即自心,有無皆自心。有無皆自心,無心無自心。」龍池云︰「今日張渚買兩把青菜來,無個大蘿蔔頭。」師云︰「某在關房不知,謝和尚三拜。」龍池云︰「終未大悟。」在掩關千日,時與龍池往復諮酬,當機弗讓,而龍池卒未之許也。師亦自以為恍惚未得安穩。
一日過銅棺山,豁然大悟。忽覺情與無情煥然等現,覓纖毫過患不可得。又密舉前所會因緣,宛爾不同。時年三十有八矣。先是龍池入都門,命師監院務,至是師偕昆季北上省龍池。龍池問︰「老僧別汝等三年,汝等有新會處麼﹖」師即出云︰「有。」龍池云︰「有甚麼新會處﹖」師云︰「一人有慶,萬民樂業。」龍池云︰「汝又作麼生﹖」師即問訊云︰「某甲得得來省覲和尚。」龍池云︰「念子遠來,放汝三十棒。」師便出。
一晚同眾入室,龍池云︰「寂然不動,感而遂通,汝作麼生會﹖」師便出。龍池云︰「此子如傷弓之鳥,見弓影便行。」一早在室中與龍池語話,出喫粥次,眾問說什麼話﹖師便翻倒飯桌。又一日侍立次,龍池云︰「忽有人問汝,如何祇對﹖」師竪拳。龍池亦竪拳云︰「老僧不曉得這是甚麼意思。」師云︰「莫道和尚不曉得,三世諸佛也不曉得。」龍池云︰「汝又作麼生﹖」師便喝。龍池云︰「三喝四喝後,又如何﹖」師即連喝,退身。龍池云︰「宛有古人之作。」師復喝。
又值中秋呈偈云︰「為愛中秋夜,月精與人同樂,稱人情萬億州,都皆普炤一人,舉首一輪明。」龍池云︰「不多不少。」復書一紙云︰「檀越送得月餅兩個,師徒侍者五人,一個分作四分,剩底付與老僧。」師掇一個便行。
一日龍池索師行實,師錄呈,龍池閱竟,云︰「已有半部語錄。」師接而火之。又一日,龍池囑師南還,師因為兩浙遊經會稽,陶石簣太史延居護生庵。龍池歸禹門,召師還,問云︰「汝數年來曾見甚麼人﹖」師頓足,復以手拍膝而出。龍池云︰「在外數年,一些氣息也無。」師云︰「和尚疑即別參。」
一日龍池陞座,召師前舉拂,問︰「諸方還有者個麼﹖」師震威一喝。龍池云︰「好一喝。」師連喝,歸位。龍池顧云︰「再喝一喝看!」師即出法堂。龍池下座,師隨入方丈,作禮云︰「某甲適來觸忤和尚。」便出。龍池即安師西堂位次。
一日龍池撾皷集眾上堂,付師衣拂,師固辭,龍池詰之,師云︰「直待和尚天年,某甲守塔三載,然後可行則行,可止則止耳。」又一夕,龍池召師及報恩修禪師入室,云︰「老僧昨夜起來走一回,把柄都在手裡,汝等為我扶持佛法。」師便出。復呈偈云︰「若據某甲扶佛法,任他○○○○○,都來總與三十棒,莫道分明為賞罰。」龍池目之大笑,師亦接而火之。
龍池示寂,師棲於柩側三易寒暑。萬曆丁巳,眾請開法於禹門。時儕輩易視之,一聞舉揚莫不屈服。既而登匡廬,度夏於袁之泗州寺。有僧自天台跡師至袁,為萬年諸山請師住通玄寺。師初欲投閒,又念付託之重,幡然就之。師至通玄,相依衲子十數輩,多正因之士,師寅夕煆煉。有開發者,天啟甲子鹽官蔡君子穀,請師主金粟山廣慧寺,眾滿三千指。是時宗風大振,學徒踵至,遂滿七百。有奇而超然,神駿不可控抑者,多出於席下矣。
崇禎庚午赴閩川黃檗之請。辛未主阿育王寺。既而寧波司理黃公端伯、邑侯王公章暨諸紳士,請主天童寺。而鹽官諸紳士請再主金粟。兩郡交迎,師決於眾,眾譁然欲天童也。師遂赴天童。是時龍象雲集,又倍於金粟矣。
師嗣龍池,於臨濟為三十世。接人無論初機、積學,惟據令而行。故席下英人傑士,往往脫穎而去。至於吳、越、閩、楚名公鉅儒,慕師宗風或晨夕隨侍,或尺素相通,或邂逅咨請,得師激發,無不虛往而實歸。宗藩勳戚仰師德者,懷香參扣。而齊、魯、燕、趙及殊方異域之士,亦憧憧不絕也。師主法二十有五年,以本分接人終始不易,間有執杜撰之解,起而相角者,師一一究詰,以明厥旨。門人中有付拂者,早離師席未盡其妙,於本分外別生枝節,師諄諄誨之,不聽,則出闢書判說,且欲擯之,不以受囑而少假。又其徒著《五宗救》,師出《闢妄救略說》,後有人求師勿行,師不許。若士大夫意見不同,齟齬其間,師不為勢位而遷就。有形於文字者,師亦往復折之,不少憚。
蓋師用本分鉗鎚,學者難以湊泊,而道理知解之言,穿鑿奇巧之說,易於惑人受其惑者,往往至於失正知見。師為此懼,不顧嫌怨而披駁之。以故有勸師弗較者,師不聽,曰︰「存吾說於此,以俟天下後世之明眼人耳。」然而屢經闡揚,厥旨亦大暢,疑者終信,叛者終服,忌且謗者,亦終悅且悔。單傳直指之宗,固不待身後,而彰明較著於天下矣。師尋常誨人,俱勉以古德風規,法門大體而師亦見諸躬行,罔有缺失,室中不畜長物,衣盂稍潤即散於眾,或估唱易金以供之。
師所住道場,義當為者不憚煩費,每罄所有以佐之。師在金粟多建置,百廢具舉。天童為禪宗五山之一,祖師代起,規模宏大,而法席久虛,隣於瓦礫灰燼。師念︰處其地當任其責。數年締造︰自殿閣堂寮以至庖廊圊澡之屬,罔不鼎新,不但復舊觀而已。山中祖塔三十有餘,多侵毀者,皆清覈而修葺之。師之盡力於院事如此,然意所不可即徒步出山,聽其所之,不少顧戀。
師事龍池惟謹,一言動必遵之,服勤不啻廝養。龍池寂後,師得時物必薦之。龍池几榻不假雕飾,師住處,凡制器皆樸質無華美者。師體幹雄傑,人望而心折。武原朱君上申初聞師名,未之信。一夕夢人持巨幅展示,見僧相挺特類古應真。其人曰︰「此宋慈受深禪師像也。」甫瞻禮而覺。翌日過坊間,見裱像與夢中所見同,讀其讚,始知為師像也。上申異之。於眾信中,皈向尤篤。繇此觀之,師豈偶然者哉。師或因事出山,當道及鄉紳士必得師復返而後已。所過之處,四眾喧闐,街衢為之不通。至登塔受禮,不得舉化而去。師七十誕辰,來祝者肩摩袂接,寺不能容,多溢處於山谷間。
辛巳,師有退居之志,曳杖出山,卒歲於山陰祁氏之密園。壬午正月至天台通玄寺,遂止而休焉。先是戚畹田公,入天童為皇貴妃田氏齎紫衣,請師說法。田公既親炙師,皈向甚虔。至陪京禮報恩寺,知寺為太祖高皇帝、成祖文皇帝孝思所係,疏請新之,舉師荷其事,得俞旨。田公展人迎師,師固辭。至是田公再疏舉師,復展人迎。陪京諸士大夫,亦以書速師之行。師述退居之志,以謝之。有自幸居山,正足修持以報國恩之語。而師厭世之意,亦露於此矣。
七月四之日,師示微疾,然起居如平時。五之日,猶答問道書。六之日,猶答僧問。七之日午時,師上匡床坐片晷,泊然而寂。壽七十有七,臘四十有七。卜塔於天童之南山。師付法弟子為五峰學公、漢月藏公、破山明公、費隱容公、石車乘公、朝宗忍公、萬如微公、木陳忞公、石奇雲公、牧雲門公、浮石賢公、林野奇公,十有二人。而嗣法孫以及曾玄更僕,未易數也。
師法語迅捷不留朕迹,如佛果、應庵二祖。而披駁諸書,雲興瓶瀉不可止禦,間形之偈頌天然卓絕。師自謂少未覩圖史,不閒於詞。然而直從胸襟中流出,固無藉於靡靡也。師工於書,得晉人筆意,人獲手蹟,競寶惜之。而師亦不以此見長。門人編師語錄若干卷,別裒師闢妄七書、後錄、三錄、據評說、辨天說、判語、復徐一我居士書、判朝宗說八種。為直說若干卷,並師所著《闢妄救略說》若干卷,俱盛行於世。
侍者昌公書來,囑谷以掇集之事,谷不敢當。谷入山奠師,眾亦以為言,乃不能辭。然師耆德偉望,為天下大宗匠,嘉言懿行,非毫楮可罄。敬稽首述其槩,以俟大手筆為師著塔銘,庶有所考云爾。
〔參考資料〕 〈天童密雲禪師年譜〉;〈天童密雲禪師塔銘〉;《五燈全書》卷六十四;《五燈嚴統》卷二十四;忽滑谷快天《禪學思想史》下卷。
中國清刻藏經一稱《龍藏》,是清代的官版。雍正十一年(1733),清世宗命王公大臣、漢僧及喇嘛一百三十餘人,廣集經本,校勘編稿。十三年開刻,至乾隆三年(1738)完成(編按,故又稱《乾隆大藏經》),僅僅費了四年工夫。版片現還完全存在,國內各寺院所藏印本也極多。
《龍藏》全部分正藏和續藏兩類。正藏共四八五函,以千字文編號,從天至漆,內容編次和《明刻北藏》完全相同,也分(1)大乘五大部經,(2)五大部外重單譯經,(3)小乘《阿含經》及重單譯經,(4)宋元入藏諸大小乘經,(5)大小乘律和續入藏諸律,(6)大小乘論,(7)宋元續入藏諸論,(8)西土聖賢撰集,八個部門。續藏共二三九函,是「此土著述」一部門,編號從書至機,內容依照《北藏》加以增減。據雍正〈重刊藏經序〉說︰「歷代名僧所製義疏,及機緣語錄,各就其時所崇信者陸續入藏,未經明眼,辨別溜澠,今亦不無刪汰,俾歸嚴淨。」在這樣的企圖下就刪去史傳類的《釋迦譜》等、目錄類的《出三藏記集》等、音義類的《一切經音義》等、義疏類的《觀音經疏闡文鈔》等、著述類的《止觀輔行傳弘決》等、語錄類的《宗門統要續集》等,一共三十六種,另外加入雍正十三年入藏的有關《華嚴》的著述《會本懸談》、《會本疏鈔》(這些即是所刪《華嚴疏鈔》重新整理過的本子)等四種,乾隆二年以清人著述為主而續入的《楞嚴正脈》、《成唯識論音響補遺》、《梵網經直解》、《毗尼止持會集》、《作持續輯》、《毗尼關要》、《紫柏全集》、《憨山全集》各家語錄以及雍正自選的各書等五十四種,並重新編次。
以上正續藏總計七二四函,七二四0卷,收書一六七0種(外有全藏目錄五卷)。隨後又抽去《開元錄略出》、《辨偽錄》、《夢感功德經》、《明太宗制序讚文》、《楞嚴蒙鈔》五部、七十三卷的版片,不予流通。從所收各書的數量上看,這一版藏經總算是內容豐富的,但其續藏的「此土著述」部分,隨意取捨,以致經錄割裂不全(《出三藏記集》是重要之籍,不應刪去,其餘《歷代三寶紀》、《譯經圖紀》、《武周刊定目錄》等也是有關文史參考需用的書,而一律淘汰,未免失當),音義成為空白(《北藏》僅有的《紹興重雕大藏音》、《一切經音義》、《華嚴經音義》三種,全數刪除),而台宗典要也多數殘缺(如台宗三大部加了《法華玄義釋籤》,卻刪去《摩訶止觀輔行傳弘決》,又《國清百錄》為台宗歷史文獻滙編,亦從刪),這樣漫無標準的編纂,比起以前各版藏經來,未免減色多多了。
《龍藏》版式即仿照《明刻北藏》,每版二十五行,折成五頁,每頁五行,每行十七字。在校勘方面,它原來不滿意《北藏》的疏漏,很想做到較勝一籌,但當時舊版藏經所存無幾,版本的辨別已十分模糊(如誤認《明刻徑山方冊本藏經》為《南藏》等),又極端輕視音義的價值,因而校勘的成績,實際很差。(呂澂〈清刻藏經〉)
《龍藏》在現代曾刊行二次。1980年代,中國大陸印行一次,為線裝大字本。1993年台灣新文豐出版公司又據原本縮版印行一次,並附有重編之〈作者索引〉及〈書名索引〉。
◎附︰張德鈞〈關於清刻大藏與歷代藏經──對「柏林寺和龍藏經板」一文的商榷〉(摘錄自《佛教聖典與釋氏外學著錄考》)
(〈柏林寺和龍藏經板〉)作者(朱家濂)說︰
「清藏,它是以北藏為基礎而有所增益的。自宋以來,元、明、清三朝的高僧大師,以及對佛學有研究的人士所留下的有名的著述,也都包括進去。這部大藏的刊刻,可以說是給佛教經典傳入我國以後,一千七百多年的譯著闡述結了一筆總帳,對中國學術界的貢獻很大。它不但是研究佛學的寶庫,而且也是研究文學、歷史、哲學、翻譯等等學術領域的寶庫。」
這段話是不正確的。試以《清藏》(《龍藏》)與《北藏》對勘。《清藏》新增書只五十種(〈大清重刻龍藏彙記〉稱︰「新續入五十四種」,實際其中《華嚴玄談會玄記》、《法華玄義釋籤》、《密雲禪師語錄》、《教乘法數》四種,《明藏》已有,故只五十種),後來又撤出五種,實增四十三種。而抽掉《北藏》原有的書亦達三十六種。合《南藏》計,即四十種。是其所增益的跟所抽掉的,已幾乎可以兩相抵消了。
再說所抽掉的南北藏那些書,實很重要。如《出三藏記集》,是記載漢譯佛典的現存最古目錄(在目錄學上也有特殊創造);《佛祖統紀》,是依《史記》、《漢書》體例分〈本紀〉、〈世家〉、〈列傳〉、〈表〉、〈志〉,編寫至宋理宗為止的佛教通史鉅著;《禪門口訣》、《六妙法門》、《國清百錄》、《止觀輔行傳弘決》、《止觀要例》、《始終心要》,是隋唐兩代法華宗的重要著作;《原人論》、《華嚴法界觀通玄記頌注》,是唐宋時代華嚴宗的重要著作;《鐔津文集》、《永明禪師唯心訣》、《古尊宿語錄》、《禪宗頌古聯珠通集》、《禪宗決疑集》、《宗門統要續集》、《禪宗正脈》、《續傳燈錄》等,是宋、元、明禪學和有關禪宗歷史的重要著作。沒有這些書,對於中國佛教的歷史,是難以進行全面的有系統的研究的。
還有,明‧萬曆時私家以書冊形式刻成的《嘉興藏》,至明末清初續有《續藏》的編刻,增書達三一0種。至清‧康熙五十五年左右,復有《又續藏》的編刻,又增書達二二0種(此處數字係依據《日本續藏經》〈大藏諸本一覽〉所記)。這兩種續藏都是以往大藏所未收和續出之書。在《又續藏》中特多遺民之為僧者的著作(如方以智的《愚者禪師語錄》即在其內)。《清藏》開雕遠在其後,卻沒有把兩續所收的書囊括進去。這更可明顯看出,《清藏》實不如作者所說,是在「給佛教經典傳入我國後,一千七百多年的譯著闡述結了一筆總帳」這個意義上進行刊刻的。
作者似單從時間先後上著眼,以為凡「後來者居上」,《清藏》既晚出,理應是結總帳的(集以往之大成)。殊知事實不然。清朝之刻大藏,據我考察,並不是從一般宗教的「廣種福田」出發,而是抱有極深隱的政治目的,欲藉此以消除潛伏在佛教內的反滿分子的反滿思想。明亡以後,有很多不忘故國的知識分子穿上僧服,表示既不作降臣,也不當順民。他們的講經說法,實際就是宣傳不投降主義。凡有良心的人對他們都很尊敬,願意出錢刊刻他們的著作,收入於可以永遠保存的《又續藏》。這不能不引起清朝統治者的注意和視為隱患,所以雍正要重刻大藏,正就是針對著此種情況而來。其所增所減,收入什麼,不收入什麼,都以是否合乎他們的利益為準則。(中略)
上面就是雍正給佛教制定的政治標準。其重刻大藏,也就貫徹了這種精神。所以沒有囊括前此私家編刻的《續藏》、《又續藏》,原因就在於兩續藏全收入了法藏、弘忍派的著作。其他撰述的作者,也多是「見御飯即吐」的人。其所以在禪宗部分抽出了一些《明藏》原有的書,原因也在於它們是法藏、弘忍派據以論證六祖五宗傳承「宗旨」的要籍。後來又抽出了錢謙益著《大佛頂首楞嚴經叢鈔》,還是因為錢謙益「降附後,復肆詆毀」(《清高宗實錄》第一0二二卷,乾隆四十一年十二月諭)。這不是完全體現了雍正「御著」的破的精神嗎﹖至於新增入的幾部禪宗語錄,正好是跟法藏、弘忍派對立的「見御飯即吃」的通琇祖孫著作。其收入紫柏、憨山等人的書,則是因為他們原不隸於五宗派下,很可作為否定法藏、弘忍執持五宗傳承說的憑據。最有意思的是特收雍正自己的《御選語錄》、《御錄宗鏡大綱》、《御錄經海一滴》以殿後,顯示全部藏經都要彙歸到這個「現在佛」身上來,尤有畫龍點睛之妙。這不是又完全體現了雍正「御著」的立的精神嗎﹖
自雍正「御定」的大藏刻出,私版《嘉興藏》遂無敢再續。諸有志節的高僧大德的遺著,都不能繼續刊版(如方以智為僧後許多著作即十九未刻,幸其子孫保存下來稿本)。是《清藏》雖然新增入了一點點書(其大多數《嘉興續藏》已經有了),實不足以抵償其以「御定」為厲禁,而使更多更珍貴的著作遭受湮滅的罪責。正如乾隆時《四庫全書》之編修,雖然從《永樂大典》輯出一些佚書,但不能抵償其藉編修《四庫全書》而搜羅燒燬了成千成萬明人和明遺民的著作,以及肆意竄改刪削了大量宋元人著作的罪責一樣。足見作者誇譽《清藏》「自宋以來,元、明、清三朝的高僧大師,以及對佛學有研究的人士所留下的有名著述,也都包括進去」,是同真實的情況有很大距離的。(中略)
附帶說明一下,「龍藏」也不得為《清藏》專有之名。明朝人稱《明藏》亦曰「龍藏」,如《嘉興藏》目錄載《懇免賒請經典說》︰「茲幸逢聖明,頒給龍藏。」即指《明藏》。到了清代,也還有沿稱《明藏》為《龍藏》的,如智楷《正名錄》就不止一次地說︰「紀諸燈錄,載在龍藏。」「《禪燈世譜》、《五燈嚴統》,無故擅改龍藏。」「從上世系相承機緣,一出一處,載在龍藏。」此書成於康熙三十三年,再後三十九年《清藏》才命工開雕,可知智楷所謂「龍藏」,仍是指的《明藏》。又詳,稱以「龍」者,以開雕出於「御敕」。「龍」是作為皇帝的代名,如稱皇帝容顏為「龍顏」一樣。
〔參考資料〕 《縮本新編乾隆大藏經總目錄》(新文豐出版公司);林純瑜《龍藏‧維摩詰所說經考》(台灣‧中華佛學研究所畢業論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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