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國佛法傳通緣起
[佛光大辭典]凡三卷。日僧凝然撰於應長元年(1311)。乃連亙印、中、日三國,略述各宗傳播之佛教通史。上卷略舉印度佛法傳通概況,次列我國毘曇、成實、戒律等十三宗,中、下二卷敘述流傳日本之三論、法相、華嚴等諸宗。〔諸宗章疏錄卷二〕 p605
三卷。日本東大寺凝然所撰的佛教通史,成書於應長元年(1311)。內容略說印度、中國、日本三國諸宗傳播的情形。上卷敘述印度佛教的流通,以及中國毗曇、成實、戒律、三論、涅槃、地論、淨土、禪、攝論、天台、華嚴、法相、真言等十三宗。中、下卷敘述日本的三論、法相、華嚴、俱舍、成實、律、天台、真言八宗。卷末略述禪宗與淨土宗。本書與《八宗綱要》同被視為重要的佛教入門書,收在《大日本佛教全書》第一○一冊、《佛教大系》第八冊、《大藏經補編》第三十二冊。
〔參考資料〕 《傳律圖源解集》卷下;《招提千歲傳記》卷下之三;《諸宗章疏錄》卷二。
[佛學大辭典(丁福保)]
傳通緣起
(書名)三國佛法傳通緣起之略稱。
(雜語)有十三宗:一毘曇宗,二成實宗,三律宗,四三論宗,五涅槃宗,六地論宗,七淨土宗,八禪宗,九攝論宗,十天台宗,十一華嚴宗,十二法相宗,十三真言宗。以上所列,多依興起弘傳之次第而舉之。見三國佛法傳通緣起上。
(術語)事物之待緣而起也。一切之有為法,皆自緣而起者。中論疏十末曰:「緣起者體性可起,待緣而起,故名緣起。」法華經方便品曰:「佛種從緣起。」俱舍論九曰:「諸支因分,說名緣起,由此為緣能起果故。諸支果分,說緣已生,由此皆從緣所生故。」維摩經佛國品曰:「深入緣起,斷諸邪見。」大日經三曰:「緣起甚深難可見。」
又事物之起因。輔行一之一曰:「述此緣起,凡有十意。」
又述事起由來之書名。如顯戒論緣起。付法藏緣起。三國佛法傳通緣起等。
三藏典籍中,能啟發蒙昧,而生般若正智之書。經典中,諸如訓示教徒所須引用的句集之法句經、聚集因緣譚之賢愚經、雜寶藏經等,以及印度撰述如龍樹之菩提行經、勸發諸王要偈等,皆稱為啟蒙書。我國隋代智顗所著之修習止觀坐禪法要(小止觀)、唐代法藏之華嚴金師子章、宋代淨善之禪林寶訓等亦屬之。此外,日本良遍之觀心覺夢鈔、凝然之八宗綱要、三國佛法傳通緣起等,亦皆為啟蒙書。近代以來,此類著作頗多,如英國洪飛瑞斯(Ch. Humphreys)之「佛教」(Buddhism)一書亦廣受誦讀。 p4411
(668~723)唐代僧。泗州(江蘇)人,俗姓徐。十九歲受具足戒,二十三歲投慧沼門下,精研法相奧義,得慈恩宗嫡傳。後住濮陽報城寺,傳法相宗教義,常事著述,對因明學亦有許多補充,世稱濮陽大師。唐武后長安三年(703),新羅僧智鳳、智鸞、智雄入唐,就師習法相宗旨。玄宗開元五年(717),日僧玄昉入唐,亦參於會下,親受宗致。師繼窺基、慧沼後為法相宗第三祖,生平心繫西方,據傳曾於西方淨土院內造阿彌陀佛、觀音、勢至等五十二菩薩像,感得靈瑞。開元二十一年六月二十一日示寂,世壽五十六。著作頗多,有成唯識論演祕七卷、梵網菩薩戒本疏五卷、法華經玄贊攝釋四卷、大乘法苑義林章決擇記四卷、因明入正理論疏前記、後記各二卷、成唯識論了義燈記二卷、瑜伽論疏四十卷等。其中,成唯識論演祕與唯識論樞要(窺基)、唯識論了義燈(慧沼)等,共稱唯識三箇疏。自師以後,法相宗逐漸衰微,傳承不明。〔新編諸宗教藏總錄卷三、法相宗章疏、東域傳燈目錄卷下、三國佛法傳通緣起卷中〕 p5020
(一)梵語 jñānākara-garbha。生起智慧之根本、源頭。〔八十華嚴卷七十〕
(二)即指佛智。佛之智慧廣大,無所不包,含藏無限,故稱智藏。華嚴五教章卷一(大四五‧四七八中):「一切諸法,皆悉流入毘盧遮那智藏大海。」
(三)(458~522)南朝梁代僧。與僧旻、法雲並稱為梁代三大法師。吳郡(江蘇吳縣)人,俗姓顧。初名淨藏。少聰敏,性謙和。據續高僧傳卷五載,師十六歲出家,泰始六年(470)敕住興皇寺,師事上定林寺僧遠、僧祐及天安寺弘宗,並從僧柔、慧次二師受學,精通經論及戒律。太宰文宣王紹隆佛教,將講淨名經,召集精解經論之僧眾二十餘人,師年臘最少,居最末座,然敷述義理,無能抗衡者。梁武帝時,頗受崇信,敕住開善寺。二十九歲時,聞善相者告以壽僅三十一,遂息講解,竭精修道,發大誓願,不出寺門;又於經藏中,得金剛般若經,日夜讀誦受持。至三十一歲歲末,師以香湯沐浴,誦經待死,俄而空中有聲,蓋以般若經之力而得倍壽。自此,江左道俗競誦般若經,皆多徵應。武帝曾擬自任白衣僧正,依戒律立法,整治僧紀,無人敢加諫止,師乃上書謂佛法之大海非俗人所能得知,復與帝數度問答,帝服其義理,事乃止。其後曾奉敕於彭城寺講成實論、慧輪殿講般若經,晚年屏居開善寺。武帝受菩薩戒時,以師為戒師;皇太子亦敬重於師,嘗親臨法席,聽講大涅槃經。普通三年九月示寂,世壽六十五。敕葬獨創山。以師住於開善寺,故一般稱之為「開善」。師畢生從事講經、注經,常講經論有大小品般若、涅槃、法華、十地、金光明、成實、百論、阿毘曇心等,並撰著各義疏,以利演說,今皆不傳。〔釋氏稽古略卷二、佛祖歷代通載卷九、釋氏六帖卷十、三國佛法傳通緣起卷上〕
(四)(735~814)唐代禪僧。虔化(江西)人,俗姓廖。八歲出家,二十五歲受具足戒。於建陽佛巖參禮馬祖道一,受心印及袈裟。於道一示寂後,唐貞元七年(791),依眾請開堂,後住錫於虔州西堂,宣揚馬祖禪風。與百丈懷海、南泉普願共稱馬祖門下之三大士。元和九年示寂,世壽八十,法臘五十五。穆宗敕諡「大覺禪師」。嗣法弟子有虔州處微,及新羅僧雞林道義、本如、洪涉、慧徹等。師之禪風盛行於新羅。其弟子中,道義返國後住於迦智山創派,洪涉亦於實相寺創派,皆為朝鮮曹溪宗九山之一。〔宋高僧傳卷十道一傳、祖堂集卷十五、景德傳燈錄卷七、聯燈會要卷五、五燈會元卷三、朝鮮禪教考、朝鮮金石總覽上〕
(五)唐代不空三藏之法諱。不空為南印度師子國人,師事金剛智,學悉曇章。唐玄宗開元八年(720)來華,宣揚密宗教義,譯出經論甚多。(參閱「不空」975)
(六)日僧。為福亮法師俗家之子。福亮,又稱福領,原係我國吳人,後東渡日本,並歸化為日本人,出家後住於大和元興寺。智藏自年少即居於元興寺,出家後與父同事慧灌為師,從學空宗。後來唐禮謁吉藏,探研三論奧義。返日後,住於法隆寺,講授空宗之旨。古來以師為日本三論宗之第二傳。天武元年(673),大和川原寺書寫大藏經,師奉敕任督役之職,同年任僧正。門下有道慈、智光、禮光等。寂年、世壽均不詳。〔三國佛法傳通緣起卷中、扶桑略記第五、僧綱補任抄出卷上〕 p5036
(一)唐代禪僧。生卒年不詳。據景德傳燈錄卷十載,師參禮歸宗智常求法,一夕突大呼(大五一‧二八一上):「我已大悟也。」次日,智常問之,答:「師姑天然是女人作。」智常許之。後居五臺山法華寺,自稱大禪佛。示寂前舉偈云:「舉手攀南斗,迴身倚北辰,出頭天外看,誰是我般人?」〔五燈會元卷四、禪苑蒙求卷上〕
(二)唐代譯經僧。安邑(山西)人,俗姓趙。隋大業年中出家,律行清苦,兼明經論,於總持門特所留意。夙有遊方之志,遂往洛陽翻經館學梵語。貞觀年中,有北天竺僧攜千臂千眼經梵本奉進,帝敕其與梵僧共譯,成二卷。後又譯出千囀陀羅尼觀世音菩薩咒經等三部。生卒年不詳。〔開元釋教錄卷八〕
(三)日本法相宗僧。俗姓湯坐。齊明天皇四年(658),與智達來唐,從玄奘、窺基習唯識。返日後,開創觀音寺,弘通法相宗,稱為日本法相宗第二傳。曾任僧正之職。寂年、世壽均不詳。〔佛祖統紀卷三十九、三國佛法傳通緣起卷中、日本書紀第二十六、八宗綱要卷上〕 p5028
(767~822)日本天台宗開祖。近江(滋賀縣)人,俗姓三津首。其先人為歸化日本之漢人。十四歲出家,遊學南都(奈良),後於東大寺受具足戒。喜好山林,因而入比叡山,且作發願文。專研佛教各宗之經論,而特崇一乘思想。後創建根本中堂,稱比叡山寺,號一乘止觀院。其所舉行之法會,桓武天皇及各寺高僧皆列席參與,因而名聲大振。曾發願書寫大藏經,並修法華十講,又於高雄山寺講說天台宗教義。
延曆二十三年(804,唐貞元二十年),為深研法華一乘教義,由翻譯僧義真伴隨,與空海同行來華。從天台宗九祖湛然之弟子道邃、行滿受天台教義,從天台山翛然受牛頭禪,並從道邃受大乘菩薩戒,後又從順曉受密法。翌年返國,於高雄山寺設灌頂臺傳密教,為日本祕密灌頂之始。二十五年,獲准設天台宗年分度者(按年限定諸宗、諸大寺之出家人數),於華嚴、律、三論、成實、法相、俱舍等南都六宗之外,新增天台法華宗二人,正式獨立日本天台宗。後與南都諸宗學僧對論法要,尤以法相德一撰佛性鈔,判法華為權教,師著照權實鏡一卷及守護國界章論破其說,最為著稱。又因認為大小乘戒不應合併一起,為此作山家學生式,上表請建大乘圓頓戒壇,遭僧綱與南都諸大德反對,乃撰顯戒論三卷、顯戒論緣起二卷駁之,然直至其示寂後,日本天台宗方獲准在比叡山設立大乘戒壇。弘仁十三年於比叡山中道院示寂,世壽五十六。終其一生,可謂一本新興之精神,與舊宗之弊害對抗。以所創天台宗為圓密一致,故主張四宗(圓教、密教、禪、戒)合一,對日本鎌倉時代禪宗之興起,有深遠之影響。清和天皇追贈「傳教大師」諡號。世稱叡山大師、根本大師、山家大師、澄上人。著述甚多,號稱二百八十餘部,或謂四百餘部。現存有一百六十部,然其中部分真偽不詳。著作有法華秀句三卷、內證佛法相承血脈譜一卷、唐決集一卷等,均收於傳教大師全集五冊。〔叡山大師傅、最澄大師一生記、內證佛法相承血脈譜、三國佛法傳通緣起卷二、卷三〕 p5045
日本三論宗大和元興寺之學僧。又作福領。本係我國隋唐時吳國人,歸化日本後,姓熊凝。為日本三論宗二祖智藏之父。從三論宗初祖高麗僧慧灌習學三論,兼究法相。住於元興寺,盛倡空宗,後受敕任僧正。大化元年(645)入選為十師之一。齊明天皇四年(658)應鎌足之請,於山科陶原家講維摩經,此為南都維摩會之濫觴。寂年與世壽皆不詳,弟子有神泰。〔扶桑略記卷四、三國佛法傳通緣起卷中、元亨釋書卷十六〕 p5856
(?~742)日本華嚴宗初祖。唐代新羅國人。早年出家,曾來中國從賢首法藏大師學華嚴。日本天平(729~749)年中赴日本,住於大安寺。其時金鐘寺之良辨,欲興華嚴宗,偶於夢中感知元興寺之嚴智精通華嚴經,即往請弘講華嚴。嚴智則推薦師,並謂新羅國審祥大德即賢首大師之高足,包蘊宗乘,心亦契之,可往請敷講華嚴。良辨乃赴大安寺,惟三請不起,遂上奏敕請師。
天平十二年十月八日聖武天皇寶算四十誕辰,師於寧樂金鐘道場(今東大寺法華堂)宣講六十卷華嚴經,當時空中現紫雲被覆春日山,天皇即賜采帛一千餘匹,皇后以下諸卿等亦各供檀[貝*親]。師依華嚴經探玄記解說六十卷經達三年之久,天平十四年示寂,世壽不詳。著有華嚴起信觀行法門一卷。〔三國佛法傳通緣起卷二、花嚴宗經論章疏目錄〕 p5978
書寫佛典之謂。約起於西元前一、二世紀,即印度初期佛教之時代。蓋小乘諸部傳承佛法皆依口誦,大乘教徒則側重勸說書寫;其中,印度是以梵語書寫,西域地方則梵語、胡語並用,錫蘭等專以巴利語書寫經典。大乘經典中,即常有讚頌寫經功德之文字,如法華文句卷八,謂「書寫法師」乃五種法師中功德最殊勝者。要之,印刷術尚未發達時,寫經實具有弘傳流通之意義與功德。
寫經之材料,初期使用貝多羅葉,後漸有素帛、金鍱、槐皮、樺皮、竹帛、紙等。於寫經遺品中,有中亞于闐出土之經偈斷片,係以墨書寫於樺皮上者。此外,亦有書寫於金、銅薄片之刺痕。於古寫本中,最常見者為貝葉,如現存之梵語原典即多以貝葉書寫;較晚則以紙、墨書寫。此外,書寫之用具,則有筆墨、棘刺等。
在中國,自東漢開始翻譯佛經之同時,即有筆寫之經典,如譯成之經文大多由筆受者等直接書寫下來,其後復因請經或為流布之故,更將譯文輾轉書寫,由是,寫經之風,大為盛行。至隋唐之世,此風更為普遍。然至唐末宋初之後,因印刷術之勃興促成藏經開版之流行,寫經之風氣始告衰頹。而於此之前,王室、公卿或民間皆常競相書寫單部之經(如法華經、金光明經、般若經等),或書寫整部之大藏經;考之史籍即常有歷代帝王敕令書寫大藏經之記載。現存之寫經遺品極多,其中最古者為敦煌出土之譬喻經一卷(日本東京中村不折藏),係於曹魏甘露元年(265)書寫者。此外如日本大谷探險隊自中國攜回之諸佛要集經卷下之殘片,其書寫年代,被推定為西晉元康六年(296),亦為中國著名之寫經遺品。
中國寫經之樣式為卷軸,即所謂卷子本,其格式,為一行十五字乃至二十二字,上下及行間均以淡墨之絲欄區劃之。其書體,於六朝時代係以一種所謂之六朝體(如隸書、八分書等)書之;至隋代,略以楷書統一之,並規定其界線及字數,後世所用十七字,即以此為準則。
至於日本,則大致模仿中國方式,於奈良時代,除官設寫經所外,尚有寺院、貴族之寫經所。天平時代為日本寫經之最盛時期,鎌倉以後則逐漸衰微。現存最古之遺品,為天武十四年(686)之金剛場陀羅尼經。〔佛般泥洹經卷下、大佛頂首楞嚴經卷七、持心梵天所問經卷四、大品般若經卷二十七、大乘莊嚴經論卷十三、釋氏稽古略卷二、梁書列傳卷四十五、法苑珠林卷十八、三國佛法傳通緣起卷三、日本書紀卷三十、日本逸史卷十六〕 p5979
(1240~1321)日本華嚴宗僧。伊勢(愛媛縣)人,俗姓藤原。十六歲於比叡山受菩薩戒,為東大寺戒壇院長老,並長住該寺,修律、台密、華嚴、唯識、三論、淨土、禪等各宗教義。後宇多天皇從師受菩薩戒,賜「凝然國師」之號。著述甚多,有一千二百餘卷流傳於世。一般性之佛教著作有八宗綱要、三國佛法傳通緣起、內典塵露章等,此外,淨土源流章、聲明源流記等亦頗具價值。元亨元年示寂,世壽八十二。〔圓照上人行狀卷中、本朝高僧傳卷十六〕 p6207
(一)禪宗之教法。即闡揚禪之宗旨「直指人心,見性成佛」之教說。〔續高僧傳卷十六〕
(二)禪與教之並稱。即禪宗與教宗。指主張不立文字之禪宗與以學解為主之教宗二者。或三藏所詮之法門為教,教外別傳之宗旨為禪。〔三國佛法傳通緣起卷上〕 p6479
淨土宗正依的四部典籍。即(1)《無量壽經》︰二卷,曹魏‧康僧鎧譯;主要在揭示阿彌陀佛因位的願行及果上的功德。(2)《觀無量壽經》︰一卷,劉宋‧畺良耶舍譯;主要在揭示往生淨土的行業。(3)《阿彌陀經》︰一卷,姚秦‧鳩摩羅什譯;主要在揭示淨土的莊嚴及執持名號、諸佛護念的利益。(4)《無量壽經優婆提舍願生偈》(略稱《往生論》)︰一卷,世親菩薩造,元魏‧菩提流支譯;主要在揭示淨土的教法,贊述三經的要義。
〔參考資料〕 《選擇本願念佛集》卷上;《決疑鈔直牒》卷三;《淨土法門源流章》;《三國佛法傳通緣起》卷上;《釋淨土二藏義》卷十六。
日本佛教用語。指日本平安初期入唐留學,爾後在日本弘傳密教的八位僧人。又稱八家真言,或真言八家祖師。即天台宗的最澄、圓仁、圓珍,以及真言宗的空海、常曉、圓行、惠運、宗叡等八人。此八僧均為奉敕入唐,返日後,並將請回的經軌及章疏、圖像、法具等製成目錄,進獻朝廷。此八家的入唐時間、請經數目與所製目錄等如下所列︰
(1)最澄︰日本‧延曆二十三年(804)七月隨遣唐使藤原葛野麿入唐,從順曉受密教,翌年六月回國,請回經典二三○部四六○卷;製有《傳教大師將來台州錄》、《傳教大師將來越州錄》。
(2)空海︰與最澄同時入唐,追隨惠果學習真言,大同元年(806)八月返日,請回二一六部,製有《御請來目錄》。
(3)常曉︰日本‧承和五年(838)六月跟隨遣唐使藤原常嗣入唐,禮文璨學習密法,翌年八月回日本,請回三十一部六十三卷;製《常曉和尚請來目錄》。
(4)圓行︰日本‧承和五年六月與常曉一起入唐,禮義真習學真言法門。翌年十二月回日本,請經六十九部一二三卷;製《靈巖寺和尚請來法門道具等目錄》。
(5)圓仁︰亦與常曉同時入唐,從全雅、元政、義真、法全諸師學密法。承和十四年(847)九月回日本,請回經軌五八四部八○二卷;製《日本國承和五年入唐求法目錄》、《慈覺大師在唐送進錄》、《入唐新求聖教目錄》。
(6)慧運︰日本‧承和五年(一說九年)乘唐船入唐,參義真受瑜伽密旨,承和十四年回日本,請回經軌一二二部一八○卷;製《慧運禪師將來教法目錄》。
(7)圓珍︰日本‧仁壽三年(853)八月乘船入唐,隨法全受密法。天安二年(858)五月回日本,請回經軌四四一部一千卷;製《開元寺求得經疏記等目錄》、《福州溫州台州求得經律論疏記外書等目錄》、《青龍寺求法目錄》、《日本比丘圓珍入唐求法目錄》、《智證大師請來目錄》。
(8)宗叡︰日本‧貞觀四年(862)七月同真如法親王及惠蕚等人入唐。受法於玄慶、法全諸師。貞觀七年十一月回日本,請回經軌一三四部一四三卷;製《新書寫請來法門等目錄》、《禪林寺宗叡僧正目錄》。
其中,八家所製目錄,總稱為八家請來目錄,或稱八家祕錄、八家目錄,或單稱八目錄。此外,天台宗的安然將入唐八家請回的典籍,加以分類、整理,編成《八家祕錄》二卷。又,真言宗將其本宗入唐的五師,除去空海而添加真如,稱為入唐五家。另有全書年代及作者年代不詳,書中所載係與平安初期入唐的慧運、宗叡、常曉、真如親王、圓行等五人傳記及其入唐年代的著作,名為《入唐五家傳》。
〔參考資料〕 《三國佛法傳通緣起》卷中、卷下;《元亨釋書》卷二十一;《入唐記》。
日本三論宗之一派。以道慈律師為初祖。道慈先受法於三論宗智藏。大寶元年(701)入唐,從吉藏之法孫元康學三論,就善無畏習密教。養老二年(718)回國,奉 敕建造大安寺,宣揚三論宗。
世人皆以道慈為日本三論宗之第三傳。其門人有善議、慶俊。善議夙從道慈稟習三論,其後入唐深探法義,不久回國,住於大安寺弘揚三論宗,時人稱為法將。慶俊也住在大安寺,著有《一乘佛性究竟論記》六卷。
善議之弟子有安澄、勤操。安澄精通三論及密教,著有《中觀論疏記》二十卷。勤操擅長三論,弘仁四年(813),曾於紫宸殿宗論中大挫法相宗。
安澄門下有實敏、玄叡二人,皆住西大寺。玄叡著有《三論大義鈔》四卷。此後,大安寺流也傳布於真言律宗之西大寺中。
〔參考資料〕 《三國佛法傳通緣起》卷中;《本朝高僧傳》卷四、卷五;《三論祖師傳集》卷下。
指中國地區的佛教而言。玆依歷史發展,分別敘述如次︰
〔佛教傳入中國〕 有關佛教初傳中國的種種傳說中,最為有名的,是後漢明帝(57~75年在位)的夢感求法說。相傳所夜夢金人,知西方有佛,故派使者赴大月氏國,齎回經像,並為東來的西域僧建寺云云。當時所建的佛寺,據說即是洛陽白馬寺。
然而此佛教初傳的傳說並非事實。又,或說西元前二年,博士弟子景盧從大月氏國使者伊存受佛經,然此說是否屬實,仍待商榷。在中國,最早的佛教徒,是後漢明帝的異母兄弟楚王英。楚王英祀佛如神,祈求現世利益。中國歷代皇帝中,最早信奉佛教的,是後漢桓帝。桓帝曾將佛與黃老合祀。此外,後漢末年,笮融建佛寺,造佛像,行浴佛會。
後漢的譯經者有安世高等人。安世高大約在西元148年抵達洛陽,譯出《安般守意經》、《阿毗曇五法經》等經典。與安世高同時的,另有支婁迦讖。支婁迦讖曾譯有《道行般若經》、《般舟三昧經》等大乘經典。以洛陽為中心的佛教,後來傳播於江淮一帶,進而傳入江南。
〔三國佛教〕 三國時代,魏與西域交通頻繁,相繼有曇柯迦羅、康僧鎧等譯經僧東來。曇柯迦羅並初傳戒律於漢地。此時期除了異國僧侶東來之外,另有漢僧朱士行的西行求法。朱士行在于闐獲得《放光般若經》原本,遂命弟子弗如檀齎回洛陽。此《放光般若經》對西晉時代的般若學大有貢獻。中國佛教梵唄之創始者,為魏武帝第三子陳思王曹植。其後,吳‧支謙及康僧會承之,撰有種種作品。
由於從華北往南傳下的北地佛教,以及由交州、廣州往北傳的南方佛教的影響,吳都建業的佛教文化因而大放異彩。活躍於吳地的譯經僧,有支謙與康僧會。支謙譯有《維摩詰經》、《瑞應本起經》等經典,交趾出身的康僧會,則譯有敘述釋迦前生故事的《六度集經》。
西晉佛教界中,最為活躍的是竺法護。後漢‧安世高、支婁迦讖與吳‧支謙的譯經部數都不算少,然而竺法護更凌駕其上,總計譯有《光讚般若經》、《正法華經》、《維摩詰經》等約一五○部三百卷。有印度人血統的竺法蘭,也譯有《放光般若經》與《首楞嚴經》。這些經典在老莊思想盛行,重視清談的西晉思想界據有其一席之地。
〔五胡十六國佛教〕 西晉滅亡(316年)後,華北地區成為胡人的天下。在此時期,受後趙王石勒與石虎尊崇,而成為後趙佛教的中心人物的,是佛圖澄。佛圖澄是在西元310年,從敦煌至洛陽。相傳當時的他,已七十九高齡。由於擅長神通及擁有預知未來的能力,歸依其門下者據說高達一萬。他建有八九三所佛寺。弟子中,較傑出者有道安、竺法雅、僧朗、安令首尼。僧朗曾住泰山教化弟子,頗受前秦‧苻堅、後秦‧姚興、東晉孝武帝等帝王之尊崇。
此外,道安曾從事佛典之校訂、註釋,經錄之編纂,義軌之制定,奠立了中國佛教之基礎。中國佛教最早的經典目錄《綜理眾經目錄》,即成於其手。道安也是個虔誠的彌勒信仰者,其弟子有慧遠等數百人。與道安同門的竺法雅,所倡導的是格義佛教。由於自魏晉時代起,代儒家思想而起的老莊的「無」的哲學,流行於思想界,因而有憑藉老莊思想以理解漢譯佛典的傾向,也因而產生混融老莊思想說明佛經的風潮。此即格義佛教。
在中國譯經史上,開啟嶄新的一頁,並且使中國佛教從移植時代轉向成長發展時代的人,即是鳩摩羅什。鳩摩羅什被後秦‧姚興迎入長安後,即在西明閣及逍遙園從事譯經。由他譯出的經典,有《大品般若經》、《妙法蓮華經》等大乘經典;論典方面,有《中論》、《十二門論》等書。此外,也有律典的翻譯。這些佛典的迻譯,對中國佛教大有影響。羅什的弟子僧肇,著有《肇論》一書。又,同時代的僧伽跋澄、僧伽提婆譯有《阿毗曇心論》等小乘論書。竺佛念譯出《阿含經》,進而《十誦律》等律典也陸續譯出,至此,經、律、論三藏乃告粗具雛型。
〔江南東晉佛教〕 魏‧陳思王曹植始創的中國梵唄,與貴族佛教同步發展。而對東晉玄學佛教大有貢獻的,是竺道潛與支遁。支遁曾與江南名士交遊,向貴族傳佈佛教。
道安門人慧遠,長居廬山,成為東晉佛教界的指導者。慧遠曾致書羅什請教佛法,羅什就其所問,一一作答,而成《大乘大義章》一書。又,慧遠創有「白蓮社」,撰有《沙門不敬王者論》,主張沙門無須向王者敬禮。江南佛教能在思想史上佔一席之位,道生當居首功。道生提倡眾生悉有佛性說與頓悟成佛說。其後,遂生頓悟與漸悟之諍論。此時期的譯經僧中,較為活躍的,有曇無讖與佛馱跋陀羅。曇無讖譯有《涅槃經》,佛馱跋陀羅譯有《華嚴經》。此外,在漢人西行求法僧中,有法顯、智嚴、寶雲、智猛、法勇等人,對佛典的翻譯頗有貢獻。此中,法顯撰有《佛國記》,該書與玄奘的《大唐西域記》,皆含有中亞及印度古代史地的重要資料。
〔南北朝佛教〕 南北朝時,開始正式的研究漢譯佛典,因而成立各種學派。研究《涅槃經》之涅槃學派的學僧,有道生、慧嚴、慧觀、曇延等人。研究《成實論》之成實學派的學僧,有僧導、僧嵩等人。研究《十地經論》之地論學派的學僧,有道寵、慧光、法上、淨影寺慧遠等人(地論學派又二分為南道派與北道派)。研究《攝大乘論》之攝論學派的曇遷,則在北地傳揚攝論宗。
中國的禪法,始傳自後漢‧安世高。其後,道安、慧遠皆修禪觀。北魏‧佛陀禪師及僧稠也修小乘禪觀,而始傳大乘禪法的,是菩提達磨。另一方面,對淨土宗的成立大有貢獻的,是開創玄中寺的曇鸞。
活躍於南朝的譯經僧,有求那跋陀羅與真諦三藏。真諦曾譯出《攝大乘論》,此論對佛教界大有影響。此外,梁代的僧祐、慧皎也分別撰有譯經史及高僧傳之類的著作。
北魏太武帝曾彈壓佛教,但文成帝即位後,佛教又再興盛。曇曜曾奉帝命鳩工開鑿雲岡石窟。又,孝文帝從平城移都洛陽,並開鑿龍門石窟。龍門石窟的奉先寺大佛,對日本奈良大佛的建造,頗有影響。北周武帝採富國強兵政策,欲整頓國家財政,因而又有廢佛之舉。此即北周武帝的廢佛事件,也是三武一宗法難之一。
南北朝時代,出現中國本地撰述的疑偽經典。這些疑偽經典是︰《提謂波利經》、《寶車經》、《淨度三昧經》、《占察善惡業報經》等書。又,由於《高王觀世音經》等經典的傳佈,觀音信仰因而大為流行。此外,佛教藝術也頗為發達,雲岡、龍門石窟除外,陸續有敦煌石窟、麥積山石窟,以及天龍山、響堂山、雲門山、駝山等石窟寺院的雕鑿。此外,像房山石經、北響堂山石經等處的石經事業,也是這時期所開始的石刻大藏經偉業。
〔隋朝佛教〕 北周武帝廢佛後,隋文帝重新復興佛教。文帝在首都長安建大興善寺,在全國建立舍利塔。煬帝建有慧日道場等四個道場,且大為尊崇天台宗開祖智顗。隋代的宗派,有三論宗、天台宗、三階教等。根據《中論》、《十二門論》、《百論》等三論而成立的三論宗,係由吉藏所大成,後傳入高句麗及日本。天台宗則是慧文、慧思前後相承,而由智顗所完成的義學體系。此外,在末法思想流行之下所形成的,是以信行為開祖的三階教。
〔唐朝佛教〕 在中國佛教史上,最為隆盛的唐朝佛教,曾傳播於東亞,形成涵括渤海、朝鮮、日本、越南在內的東亞佛教圈。從唐代的則天武后到玄宗時代,曾在全國設立大雲寺、龍興寺、開元寺等官寺,此制度傳入日本後,遂有「國分寺」之設立。唐代佛教與宮廷關係頗深,不空三藏權傾一時。宮廷內置有舉辦佛事的內道場。另一方面,西元842~845年唐武宗又有廢佛之舉。至於形成於南北朝時代的齋會、義邑與法社,在此時期也更為流行。而用以教化民眾的俗講與變文也頗為興盛。此外,《圓覺經》、《釋摩訶衍論》、《父母恩重經》等疑偽經典也相繼出現。
唐代譯經僧中,最有名的是玄奘。玄奘總計譯有七十六部一三四七卷佛典。此中,《成唯識論》的譯出,促成法相宗的成立。玄奘弟子(窺)基,是此宗之開祖。此派的學僧另有慧沼、智周、圓測、道證等人。依據《華嚴經》而成立的是華嚴宗。杜順為其開祖,智儼奠下該宗的義學基礎,集大成者是三祖法藏。但華嚴宗到四祖澄觀、五祖宗密之時,即告衰微不振。四分律宗(南山宗)係道宣所創,道宣且撰有《續高僧傳》。承繼四分律宗的鑑真,曾將律宗傳入日本。密教方面,善無畏譯有《大日經》,金剛智譯《金剛頂經》,進而由不空三藏集其大成。其後,惠果的弟子空海,將密教傳入日本。
以達磨為開祖的中國禪宗,因六祖慧能的發揚而成為一個宗派。其後,並有南宗、北宗、牛頭宗、淨眾宗、荷澤宗、洪州宗的分派,成為中國佛教的主流。由曇鸞開創的中國淨土宗,係因道綽、善導的發揚才成為宗派之一。大成中國淨土宗的善導,對日本淨土宗大有影響。
〔宋元以後的佛教〕 宋代的佛教是轉型期的佛教。此一時期,經典從印度傳入或迻譯之事漸少,而禪宗則大為流行。五代後周世宗採廢佛政策,但由於吳越諸王的護持,佛教再度興盛。五代最有名的僧侶是永明延壽。宋代佛教最值得一提的是,大藏經之雕印。宋代雕印的大藏經,有《蜀版大藏經》(《開寶藏》)、《磧砂版大藏經》等等。另有宋‧贊寧的《宋高僧傳》、志磐的《佛祖統紀》等佛教史傳的撰述。禪宗方面,也有《景德傳燈錄》等史書出現。宋代佛教最為隆盛的宗派是禪宗。計有溈仰、臨濟、曹洞、雲門、法眼等五家及黃龍派、楊岐派等二宗的相續成立。此即所謂的「五家七宗」的全盛時代。天台宗則有知禮、智圓諸師出世,中興該宗。
在異族統治的遼、金時代,盛行密教及華嚴宗。另有《金刻大藏經》的刊行。元代時,佛、道二教屢有諍論,而西藏佛教亦於此時傳入內地。又,屬於民間的宗教結社──白蓮教、白雲宗亦頗為興盛。
明代佛教的特色是佛教深入民間,此時佛教已非外來宗教,而是中國人的宗教。它與道教融合,且與百姓生活緊密相連。佛教法會特為盛行。明末的高僧,有真可、智旭、袾宏、憨山等人。
清代朝廷護持藏傳佛教,建立頗多藏傳佛教寺院。雍正、乾隆二朝曾刊行名為《龍藏》的大藏經,並完成西藏語譯大藏經。到了清末,居士佛教抬頭,有楊仁山等人弘揚佛教。
民國成立,佛教界大行改革,成立佛教團體,佛學研究風氣頗盛。又有佛書的出版,以及「海潮音」等佛教雜誌的發行。梁皇懺、瑜伽燄口等法事也頗為興盛。佛教團體中,太虛的改革派僧侶集團、歐陽漸的居士佛教集團,以及圓瑛的傳統派僧侶集團,是民國時代大約四十年間的主要代表性勢力。
中共政權成立後,佛教被限定為個人的信仰自由,而佛教寺院及佛教遺蹟的修復,則由國家援助而進行。佛教界由「中國佛教協會」管理,有佛教雜誌的刊行,並復興佛學院,培養僧尼。在文化大革命期間,佛教與其他傳統文化一樣,都遭受到極為強烈的破壞。文革過後迄今(1992),佛教似乎有逐漸復甦的跡象。
〔中國佛教的意義〕 中國佛教在東亞所扮演的角色,是形成了以中國佛教為核心的中國佛教文化圈。中國佛教圈形成於隋唐時代,但隨著時代的演變,台灣、香港、沖繩等地也被納入中國佛教圈內。至今,在東南亞的華僑社會中,皆可見到中國佛教的寺院。
另一方面,中國本有的儒家、道教等固有思想,係以士大夫為中心,而逐漸深植於中國人之心中。佛教由印度傳入時,一方面它需要與儒家、道教對抗,但另一方面也與之融合,因而形成了中國佛教。儒家是中國人倫理道德的基礎,佛教為了在中國社會生根,勢必要與儒家倫理妥協。佛教界有人主張儒家的「五常」與佛教的「五戒」相等,就是在這種情勢下的產物。在經由與儒教、道教的對立及融合後,終成為廣泛民眾所信仰的中國人的佛教。
〔中國佛教的區域性特質〕 由於中國的版圖大小往往隨著朝代的不同而有差異,因此,「中國佛教」的內容也隨之而有不同。譬如︰現代的新疆地區在漢代並不屬於中國,此外,西藏、雲南大理等地,成為中國版圖的時間,也並不一致。換句話說,這些地區在歷史上都曾經是不屬於中國管轄的獨立國。因此,它們的佛教,都曾被視為外國佛教,而非中國佛教。由此可見,所謂「中國佛教」的內容,是有時代性的。因此,如果將這些地區的佛教,都納入「中國佛教」的範圍,則中國佛教的發展,並不是單一系列的佛教文化演進史,而是多元性,而互有分合的。
本文自篇首之「佛教傳入中國」,以迄「中國佛教的意義」一節為止,所敘述的中國佛教演進史,其實只是各時代之中國佛教的主流發展而已,並未包含現代中國行政區域下的所有佛教文化圈。因此,新疆佛教、西藏佛教、雲南大理的白族佛教、西雙版納的傣族小乘佛教都沒有敘述在內。自種族上說,上列文字所敘述的中國佛教,其實是中國的漢族佛教史而已。造成這種現象的原因,是大理、西雙版納等地,是在元代以後,才陸續地成為中國版圖,新疆也是在清代才成為中國的幅員,而西藏之納入中國行政區內,則尤為近世之事。因此,治中國佛教史者,對於這些地區的佛教,在中國佛教史的地位,往往不易給予適度的安排。這種偏頗的現象,仍有待今後的中國佛教史學界研究改進。
◎附一︰呂澂《中國佛學源流略講》序論(摘錄)
中國佛學是隨著由印度傳來的佛教而產生的一種宗教哲學。佛教傳入中國後和中國原有的思想相接觸,不斷變化,不斷發展,最後形成了自己的特殊的新學說。在其發展變化過程中,一方面,印度發展著的佛教思想仍在不斷傳來,給予了它持續的影響;另方面,已經形成的中國佛學思想也逐步成熟,構成了如天台、賢首、禪宗等各種體系。因此,所謂中國佛學,既不同於中國的傳統思想,也不同於印度的思想,而是吸取了印度學說所構成的一種新說。我們所要講的中國佛學,就以此為主。
中國佛學有它自己的特點。要瞭解它,須從它如何發生、成長以及如何形成自己的結構等許多方面去考察。中國佛學的發生和發展,有它內外的主客觀條件,與中國的傳統思想和印度思想都有區別。這可以從兩個方面來看︰
第一,屬於傳譯和講習方面。中國佛學學說的來源,基本上是依靠傳譯和講習為媒介。這是一個很特殊的條件。印度佛學產生於西元前五世紀,其宗教部分傳來我國的時間要比學說早一些,約在西元前後。佛教哲學,因其內容複雜,需要一個相當時期的醞釀才能得到傳播,所以要遲一些,據現有史料看,約在西元二世紀左右。這樣,佛學從產生到傳入中國,前後相去有七百年。在七百年的過程中,它本身曾有很大的變化;大乘的產生,相對小乘而言,當然是個重大變化;單就小乘說,變化也不小,其中部派繁多,有分有合,後來說一切有部將小乘佛學發展到登峰造極。非但學派不同,引起內容差異,即同一學派,由於傳播地區不同,也帶有嚴重的地方色彩。如同是說一切有部,流行於東方迦濕彌羅和流行於西方健陀羅的就很不一樣。自然,傳入中國,決不會按照它學說發展次第來介紹,而是混雜一起傳播的。又由於譯人的水平和傳承關係,對於這些複雜情況也不可能全部瞭解,因而也不可能就學說發展的次第作介紹,只能是就各自所尊所懂的來傳譯。因此,在翻譯上就看不出佛學思想的發展順序了。
翻譯的經籍本來就難理解,加上當時又不可能明瞭它的發展線索,更增加了理解上的困難。所以在翻譯之外還必須輔之以講習。講的人當然又是按照自己所學所知的來講,聽的人就不能不借助於自己原有的中國思想底子去理解和接受。換句話說,是將自己本土的學說與印度學說作比較,即所謂「格量」(以中國學說尺度來衡量)的方法。這是規定中國佛學特點的一個基本條件。
第二,與上一條件有密切聯繫的是屬於研究和融通的方面。隨著資料增多,所傳的義理也逐漸明確了,就有可能進行研究,加以融會貫通。但如上所述,由於受了傳譯和講習的限制,翻譯與理解都不可能如實反映印度佛學的全貌,因而這一步工作,也只不過把以前傳習的範圍比較擴大一些而已。
佛典的翻譯有許多模糊和不正確的地方。這首先是由翻譯本身的困難造成的。例如,把梵文譯成漢文,要找到與原文概念範疇相同的語言來表達,有時就很困難,因此不得不借用某些大體相當的語言,這就有可能走樣了。其次,文字的表達還往往受到思想方法的影響。印度人的思想方法與中國人的不完全相同,例如,印度邏輯同我國古代墨辯、名家的邏輯就不一樣。思想方法不同,會影響文字的表達;文字的表達也會影響思想方法的接受。這樣,學說的傳播就形成了種種的變化。再次,時代和社會條件也能影響傳譯與研習的風尚。中國和印度的佛學思想,各有自己的歷史的社會的基礎。就社會條件看,印度和中國都處在封建社會時期,具體情況則不同,中國是處在封建社會較發達的階段,而印度則處在封建社會形成時期。因此,要把印度思想原封不動地搬到中國來,就不完全適用。
由此看來,佛教在中國的傳譯和講習,必然會有不正確之處,這是可以理解的。例如,關於「如性」這一概念,當初譯為「本無」。現在考究起來,這是經過一番斟酌的。「如性」這個概念來自《奧義書》,並非佛家所獨創,表示「就是那樣」,只能用直觀來體認。印度人已習慣地使用了這一概念,可是從中國的詞彙中根本找不到與此相應的詞。因為我國古代的思想家比較看重實在,要求概念都含有具體的內容,所以沒有這類抽象含義的詞。所謂「如性」即「如實在那樣」,而現實的事物常是以「不如實在那樣」地被理解,因而這一概念就有否定的意思︰否定不如實在的那一部分。所以「如性」也就是「空性」,空掉不如實在的那一部分。印度人的思想方法要求,並不必否定了不實在的那部分以表示否定,只要概念具有否定的可能性時就表示出來了。所以佛家進一步把這一概念叫作「自性空」,「當體空」。從這個意義上說,譯成「本無」原不算錯。而且「無」字也是中國道家現成的用語。要是瞭解「本無」的來歷,本來不會產生誤解。但這種用意只有譯者本人瞭解,譯出以後,讀者望文生義,就產生了很大的錯誤。最初把這一概念同老子說的「無」混為一談,以後聯繫到宇宙發生論,把「本」字理解為「本末」的「本」,認為萬物是從無而產生。這一誤解並未因它的譯名重新訂正而有所改變。例如,以後「本無」改譯成「如如」、「真如」等,反而錯上加錯,以至於認為是真如生一切。這種不正確的看法,代代相傳,直到現在。總之,我們把中國佛學看成是印度佛學的單純「移植」,恰當地說,乃是「嫁接」。兩者是有一定距離的。這就是說,中國佛學的根子在中國而不在印度。試以玄奘的傳譯為例來說吧,他是繼羅什以後在中國傳佈正統印度佛學的第一人,理應與印度本土的佛學思想相接近的了,事實不然。不但他的傳譯帶有中國風味,而且還把中國風味帶到了印度。例如,他在那爛陀寺同師子乎論,寫了《會宗論》,會通中觀學派與瑜伽行學派的觀點,這種會通的辦法在印度當時是少見的。再如,他回國以後,本人無暇顧及成立自宗的體系,全靠他的門人窺基創設規模。窺基在中國思想史上是有影響的人物,經他整理的得意之作《成唯識論》在談到四重勝義時,對最後一重「勝義勝義諦」,就用了「一真法界」這個具有中國風味的概念來表達,這也不是印度的說法。所以儘管玄奘把中國以前的佛學作了清算,又親身到印度留學,學習得很有成績,但也並沒有縮小中國佛學與印度佛學的距離。
◎附二︰湯用彤《隋唐佛教史稿》第四章第十節(摘錄)
中國佛教史料中,有所謂「十宗」、「十三宗」之說,本出於傳聞,而非真相。蓋與中國佛教宗派有關,於漢文資料中所稱為「宗」者,有二含義︰一指宗旨之宗,即指學說或學派。如中國僧人對印度般若佛學之各種不同解釋,遂有所謂「六家七宗」,此所謂「宗」者,即家也,如「儒家」、「道家」之「家」。「本無宗」者,即「本無家」;「心無宗」者,即「心無家」。又如講說各種經論之經師、論師之學說,遂有「成宗論宗」之名,此論宗者,蓋以所崇所尊所主名為宗。上此均是學說派別之義也。一指教派,即指有創始人、有傳授者、有信徒、有教義、有教規之宗教團體,如隋唐時之天台宗、禪宗、三階教等,此皆宗教之派別,蓋所謂「宗」者指此。隋唐以前中國佛教主要表現為學派之分歧,隋唐以後,各派爭道統之風漸盛,乃有各種之派教競起。茲就此問題論述於下。(中略)
據上文所言,印度佛教來華後,經典譯出漸多,中國信徒於此(主要為般若)了解不同,提出各種主張,名之曰「宗」,如「六家七宗」。其後經論研討日盛,因有「涅槃經師」、「成實論師」,以及其他經師、論師,此經論之理論,時或亦稱為「宗」。及至陳隋,經論講習既久,遂生變化。非但有新創造之理論,且形成新起之宗教集團,而有佛教之各種教派,此亦名「宗」。故問中國佛教之歷史中有幾宗,則須先明確所說為何種意義上之「宗」。以下據有關漢文史料,討論中國佛教史上究竟有多少教派意義上之「宗」。
中國近七十年來有關佛教宗派問題之記載多係抄襲日本,因先述日本有關此問題之記載。日本僧人關於諸宗記載甚多,於此未能詳研,姑先述其重要之點供參考。
中國佛教傳至日本,於七世紀初,聖德太子所撰《三經義疏》嘗引光宅法雲、謝寺次法師之說及僧肇之《維摩經注》,可見中國經師論師之學已傳入日本。而此書未提及《成實論》、三論,而言及五時教。日本古書記太子知經部、薩婆多兩家,或者係因其讀過《成實》、《俱舍》二論也。七世紀末乃有古京(南都)六宗,至九世紀有八宗,據圓珍(814~891)撰《諸家教相同異集》曰︰「常途所云,我大日本國總有八宗,其八宗者何﹖答︰南京有六宗,上都有二宗,是為八宗也。南京六宗者︰(一)華嚴宗,(二)律宗,(三)法相宗,(四)三論宗,(五)成實宗,(六)俱舍宗也。上都二宗者︰(一)天台宗,(二)真言宗。」(《大正藏》第七十四冊)
空海、最澄約於805年來華,空海(774~835)為日本密宗之開宗者,最澄(767~822)乃日本天台宗之創始人。上文「上都二宗」之建立蓋為二大師歸國後之事。至九世紀,安然(841年生)作《教時諍》(《大正藏》第七十五冊),則加禪宗合為九宗矣。
中國佛教教派初傳日本,其國僧人常對新來宗派發生疑問。天台宗傳日本甚早,但據《元亨釋書》卷一載,807年最澄上奏加天台宗,並當時大乘四家華嚴、法相、三論、律為五宗,此為日本天台宗成立之始。密宗傳入日本後,據圓珍《大日經指歸》(《大正藏》第五十八冊)載叡山學徒曾致書中國天台山廣修、維蠲疑《大日經》之地位。(其問答見《卍續藏》天台著述部中,問者係圓澄。)至於禪宗、淨土於其傳入時,日本亦曾討論其是否為宗。
佛教傳入日本,係於由梁至唐之世,時中華恰值佛教由經論講習甚盛至教派興起之時,最初傳入日本之學說當為三論、成實、俱舍,仍是經論之講習,師說之傳授。其後,唐初教派大起,天台、華嚴、法相、律、真言等新教,相繼東去,並為日本統治者所承認,而將先後所傳入之宗派等量齊觀,並稱為八宗。此八宗中,成實、俱舍實極微弱,而分別附於三論、法相,稱為「寓宗」,其他三論、天台、華嚴、法相、律、真言六宗為本宗。相傳天長七年(830)敕諸宗各撰述其宗要,遂有所謂第六本宗書」。(名目見《大正藏》第七十四冊《戒律傳來記》)而成實、俱舍並未撰有書,可證其原不盛行也。又據《元亨釋書》卷一載,最澄於延曆二十五年奏准,「每年覃渥外加度者十二人,五宗各二,俱舍、成實各一」,可證小乘二宗人本有限也。八宗流行後,至宋日僧來華又多,導致淨土宗、臨濟宗在日本之成立。
佛教歷史之日本主要著述家為凝然(1240~1321),原係華嚴宗人,號稱通諸宗之學,著書有一千一百卷之多。其據日本當時流行之宗派情形,綜合兩國之書籍著作,大談印度、中國、日本佛教宗派之歷史,撰有《八宗綱要》(二卷)、《三國佛法傳通緣起》(三卷)等。
《八宗綱要》係撰於文永五年(1268),書中主要敘述日本自中國傳入之八宗,如前所云。但是書末附有禪宗、淨土宗一節,並謂「日本近代,若加此二宗,即成十宗」。
《三國佛法傳通緣起》撰於慶長元年(1311),書中敘述印度、中國、日本三國佛教傳通事蹟。於日本佛教仍只載八宗,於中國則依弘傳次第舉十三宗︰「(一)毗曇宗,(二)成實宗,(三)律宗,(四)三論宗,(五)涅槃宗,(六)地論宗,(七)淨土宗,(八)禪宗,(九)攝論宗,(十)天台宗,(十一)華嚴宗,(十二)法相宗,(十三)真言宗。」此中毗曇包括俱舍。
以上所述雖有有關日本佛教之歷史,然可供研究中國佛教宗派史參證,故並論及。
中國佛教宗派之史料,中唐至北宋缺乏明確綜合之記載。然於此問題可先略述「判教」之事實。其時判教者極多,各宗各據主見,於印度之經論,評其大小權實。雖列許多宗名,然不反映中國情況,故可不加重視,茲舉其一種,以供參考。1958年日本出版《敦煌佛教資料》二二○頁載有無題失名殘卷二十二行,文首略曰︰「世間宗見有三種︰一者外道宗,二者小乘宗,三者大乘宗」,次略述外道、小乘宗及大乘三宗義。按其所說外道即「十六異論」。小乘原有二十部,但「畢竟皆同一見,執一切法有實體性」,此顯主要指毗曇有宗。大乘三宗者,按其文「一勝義皆空宗」,似指三論或天台;「二應理圓實宗」,指法相唯識;「三法性圓融宗」,當指華嚴也。據本書作者之考證,此文與八世紀法成、曇曠所言略同,或為九世紀初之作品。此雖亦一種判教,然於開首既說「世間宗見」,則可說於八世紀以前中國有上述各宗義,而可注意者則無成實、俱舍、涅槃等義也。
南宋僧人始撰中國佛教通史,宗鑒著《釋門正統》八卷,志磐繼之作《佛祖統紀》五十四卷,二人均以天台宗為正宗,並述及餘宗。其概略如下︰
宗鑒之書係紀傳體,列有本紀、世家,載佛教教主及印度、中國之天台祖師事蹟。立有八志,有順俗志敘民間淨土之崇拜;於弟子志中,除天台「正統」以外,並及其他五宗。另依《晉書》為「僭偽」(即他五宗)立載記,所謂「禪宗相涉載記」,「賢首相涉載記」,「慈恩相涉載記」,「律宗相關載記」,「密宗思復載記」。
志磐之書自謂撰寫十年,五謄成稿,亦係紀傳體,中有《法遠通塞志》十五卷,為中國佛教之編年通史。另有《淨土立教志》三卷、《諸宗立教志》一卷,此二志則係述淨土教及達磨(禪宗)、賢首(華嚴)、慈恩(法相)、灌頂(真言)、南山(律)等五宗之史實。
宗鑒之書自序作於嘉熙元年(1237),志磐之書自序成於咸淳五年(1269),二書均較上述凝然所著為早。及至明‧天啟元年(1621)釋廣真(吹萬老人)《釋教三字經》只述七宗,實沿志磐所說,即天台、淨土二教及達磨等五宗也。
及至清末,海禁大開,國人往東洋者甚多,得見日本存有大量中國已佚之佛書,佛教學者一時視為奇珍。日人關於中國宗派之記載,亦從此流傳。戉戌後,石埭楊文會(仁山)因凝然所著《八宗綱要》重作《十宗略說》,從此凝然所說大為流行。
觀上所述,日本與中國之記載差別甚大。主要問題為日本記載謂中國有三論宗、成實宗、俱舍宗、涅槃宗、地論宗、攝論宗等。但於中國記載中,此等名稱甚為罕見,而常見者則為成實師、攝論師等。即偶有之,亦僅指經論之宗義,或指研習某一經論之經師、論師。其中唯三論或可曰已形成教派。如以經論或經論師為「宗」,則中國流行之經論亦不只此數,如上引南齊‧周顒〈抄成實論序〉記當時經論流通之情形,有曰︰「涅槃法華,雖或時講;維摩勝鬘,頗參餘席。」中唐‧梁肅《智者大師傳論》敘佛去世後事有曰︰「故攝論、地持、成實、唯識之類,分路並作。」如以流行甚廣為宗,則查《續僧傳》,隋唐講地持者極多,而吉藏《百論疏》〈破空品〉有曰︰「大業四年為對長安三種論師,謂攝論、十地、地持三種師,明二無我理」云云。夫凝然既謂有地論、攝論二宗,何以獨無地持宗耶﹖如以學說特殊為宗,勝鬘特主如來藏,則亦有勝鬘宗矣。且俱舍、成實自智愷作〈俱舍論序〉以來,許多撰述均言成實、俱舍同屬經部,理論雖有差別,但在印度固出於一源也。然在中國「十宗」中成、俱分為二宗,在「十三宗」毗曇卻包含俱舍為一宗,此類可疑之點,均待研尋。
由此可見,如成實論師、涅槃經師諸學派與天台、華嚴諸教派相提並論,則中國佛教必不只十宗或十三宗也。按凝然《三國佛法傳通緣起》於述震旦十三宗後論曰︰
「古來諸師隨所樂經,各事講學,互立門輩弘所習學。若以此為宗,宗承甚多焉。或從天竺傳來弘之,或於漢地立宗傳之,建立雖多,取廣玩習不過十三。如上已列雖十三宗,後代澆漓,漸次廢怠,所學不多。」
據此凝然自言以經論之講習為宗,而數目亦不定為十三,但其竟列為十三者,亦無具體說明,不過「取廣玩習」耳。故於此或可得以下兩點之認識︰
第一、凝然學說之來歷,實為有關日本佛教史之問題,尚待研究。然據所知,在中國齊梁之世經論講習至為風行,成實論師,南北均多。真諦來華,譯經於廣州,俱舍亦流行於南北。兩者傳入日本後,日本僧俗掌權者俱認為宗,而成實、俱舍之為寓宗及每年度人規定名額,均係由朝廷下詔。日本佛史學,遂將此二宗與華嚴宗等並列,視為中國傳入之宗派。而凝然故而以為既成實與俱舍論師有宗,則涅槃、毗曇等等亦應為宗矣,遂有十三宗之說。然須知凝然之師宗性,嘗抄錄中國《名僧傳》,撰日本高僧傳,實未言及十三宗。宗性嘗著《俱舍論本義抄》,有四十八卷之多,並未提及所謂「俱舍宗」及其史實。且與凝然同時之著作《元亨釋書》只述及日本有三論等七宗,而稱成實、俱舍、淨土為寓宗,並未言及中國有攝論等宗,亦無十三宗之說。此均不能不令人懷疑,凝然之說出於自造也。
第二、關於中國佛教之宗派,蓋應根據宗鑒、志磐之說,除天台宗外,有禪宗、華嚴、法相、真言、律宗等五宗,至於三論宗,雖已形成教派,但傳世甚短。三階教隋唐盛行於民間,應可認為教派。至於淨土,則只有志磐謂其「立教」,但中國各宗均有淨土之說,且彌陀彌勒崇拜實有不同,亦無統一之理論。又慧遠結白蓮社,只是唐以後之誤傳,日本僧人且有認淨土初祖為曇鸞,並非慧遠,而所謂淨土七祖歷史乃南宋四明石芝宗曉所撰,並無根據。(見《佛祖統紀》卷二十六)故淨土是否為一教派實有問題(本書為方便見,暫於本章中列入),可見中國各種教派之情形亦互異也。
◎附三︰橫超慧日講‧隆藏記〈日本的中國佛教研究〉(摘錄自《世界佛學名著譯叢》{47})
(一)研究中國佛教的意義
研究中國佛教的意義在於︰第一、它有卷帙浩瀚的經典。漢譯經、律、論三藏和中國歷代高僧的著作,經編纂整理,成立了漢文大藏經。從數量來講,其它語系的佛典,是無與倫比的。第二,它有悠久的歷史。佛教自東漢末年傳入中國,至今近兩千年。它的流傳和發展,在思想史、社會史和文化史上給人類留下了光輝燦爛的遺產。第三,中國佛教是在中國固有文化思想的背景下形成的,又給漢唐以後的中國文化以積極影響。第四,中國佛教是日本佛教的「母胎」。日本佛教基本上是從中國移入的,不少宗派直接發源於中國。特別是明治維新以前,日本佛教徒完全是依據中國漢譯經典去理解佛教的。因此,今天我們研究中國佛教,不僅對進一步理解日本佛教和廣泛地探討中國思想、文化有其價值,而且加深兩國佛教交流和相互理解,也有其現實意義。
(二)中國佛教通史和斷代史的研究
日本關於中國佛教史的研究,可分通史和斷代史兩方面。戰前比較有名的中國佛教通史有境野黃洋(境野哲)氏的《支那佛教史講話》和《支那佛教史綱》。我在學生時代就是以這兩書為課本去了解中國佛教史的,其後,岩波書店出版了宇井伯壽氏著的《支那佛教史》。該書純屬概說性質的歷史讀本,以人物和文獻為中心,涉及的內容較少。我受影響最大的是常盤大定氏著的《支那的佛教》。它分中國佛教思想史和中國佛教史兩大部份,前部份對傳譯、立宗、教判、心識、法界、中道、佛性、修道、成道等佛教思想進行了綜合論述。後部份將中國佛教史分為準備時期(漢、三國)、研究時期(南北朝)、建設時期(隋、唐中葉)、實行時期(唐末、五代)和繼紹時期(宋以後)。這種分法在學術界一直影響較大。作者在考察中國佛教史的過程中,大量引用考古資料,並參考儒、道二教文獻加以論證,一改過去以佛教文獻資料為中心的作法,是一部劃時代的著作,對後世影響頗深。
戰後最有代表性的通史是道端良秀氏著的《中國佛教史》(一卷)。該書注重中國佛教與社會的關係,從佛教文化史的角度考察了佛教傳入中國後如何同中國社會相融合、人民大眾對佛教的信仰等問題,是一部很有特點的通史,經四次再版,目前被日本一般佛教大學作教材使用。此外,還有牧田諦亮氏編的《中國佛教史概說》(一卷)。此書由五位學者執筆,從佛教傳入中國一直寫到1940年代,提綱挈領,文筆簡潔。特別是書後附有詳細年表和戰後具有代表性的研究論文目錄及主要參考文獻,為學者們提供了方便。但是,此書對佛教各宗教義涉及較少。
1968年出版的塚本善隆氏著的《中國佛教通史》第一卷是一部比較詳細的通史。作者受松本文三郎和望月信亨二氏的影響較大,對古典解讀和史料批判有獨特見解,著重從中國政治、經濟、文化等方面考察佛教在各個時代的不同社會歷史背景下所形成的特點。他認為在中國佛教發展史上為建立中國佛教奠定基礎的僧侶是佛圖澄、鳩摩羅什和道安、慧遠。可惜此書只寫到東晉作者就去世了,未成全璧,這不能不說是學術界的一大憾事。
最近出版的有鎌田茂雄氏著的《中國佛教史》(一卷)和《中國佛教史》一~三卷。前者是概說性的通史。後者預定出版八卷,寫到明清以後。該書廣泛地吸收了國內外關於中國佛教史的研究成果,比較注重考察佛教在中國歷史上如何吸收、發展和最後成為「中國人的宗教」等問題。作者在敘述南北朝以前的佛教時,受中國近代著名佛教史學家湯用彤教授的影響較大。另外,近年陸續出版了中村元氏主編的《亞洲佛教史》十二卷,其中「中國篇」有五卷,對西域地區的佛教、漢民族地區的佛教和中國民間宗教等進行了大量研究。
戰後,日本關於研究中國佛教斷代史方面的著作較多,這裡僅介紹幾部有代表性的著作。塚本善隆氏撰的《支那佛教史研究‧北魏篇》(一卷)共收論文十篇,對北魏時代的政教關係和僧團制度等問題作了專門考察。宮川尚志氏的《六朝宗教史》,從文化史的立場論述了六朝時代佛、道二教發展情況。滋野井恬氏的《唐代佛教史論》,是作者數年來撰寫的論文集。該書引用資料豐富,對唐代的宗教政策、宗教管理制度、佛教教團活動情況和寺院經濟等問題作了系統研究。山崎宏氏著有《支那中世佛教的展開》(一卷)和《隋唐佛教的研究》(一卷),前者主要考察了佛教在隋唐以前的發展情況和唐代的僧官制度、唐代僧侶在大眾教化中的各種社會活動等問題;後者對道安、神秀、神會、圭峰、不空等高僧在社會上所佔的地位等問題進行了詳細論述,並且還考察了隋唐時代日本留學僧在中國求法的情況。此外,我自己也寫了一本《北魏佛教的研究》。我試從思想史的立場,對曇鸞的淨土信仰、達磨禪宗的興起、北地涅槃學和佛、道二教關係等問題作了初步考察。其中,我特別強調對《出三藏記集》的研究。因為我認為此書中所列舉的幾部「偽經」是適應中國倫理綱常和習俗而寫的,是中國佛教在形成過程中的一個獨特現象,對研究中國思想史也有參考價值。道端良秀氏運用社會經濟史的觀點,探討了唐代的佛教政策、度牒和寺院經濟等問題,著有《唐代佛教史研究》和《中國佛教社會經濟史的研究》兩冊,也比較有名。
牧田諦亮氏是日本當代研究宋以後佛教的權威學者,他的《五代宗教史》和《中國近世佛教史研究》二書,在學術界評價很高。他認為宋以後的佛教是「民眾佛教」。因此對民眾佛教的成立和「居士佛教」的出現等問題作了大量論證。此外,野上俊靜氏著有《遼金的佛教》(一卷),可以說是日本戰後研究這一時期的佛教的劃時代著作。該書作者是東洋史專家,他運用歷史學的觀點,考察了遼金時代佛教同政治的關係等問題。另外,高雄義堅氏的《宋代佛教史的研究》和最近出版的牧田諦亮氏的《中國佛教史的研究》第一、二(論文集)等也是比較有名的學術專著。
(三)中國佛教思想史的研究
中國佛教思想史所包括的範圍較廣,佛教各宗教義史和儒、佛、道三教交涉史均屬其研究對象。戰後日本對這方面的研究比較盛行,學者如林,出版的著作也不勝枚舉。這裡僅概略地談談運用思想史的研究方法所取得的一些研究成果。
在這方面,早期的著作有松本文三郎氏的《佛教史的研究》(一卷)。他注重利用思想史的觀點考察中國大乘佛教思想。如〈關於「起信論」支那撰述說〉、〈禪宗的起源〉等論文都是很有說服力的。他還著有《佛教史論》和《佛教史雜考》兩冊。他認為達磨是歷史上的人物,不是捏造的神人。還對牟子《理惑論》撰述年代和《六祖壇經》真偽等問題進行了大量考察,提出了自己的見解。常盤大定氏的《支那的佛教、儒教和道教》是一部專論三教關係史的鉅著,分前後兩篇,前篇為〈儒佛二教交涉史〉,後篇為〈道佛二教交涉史〉。在考察三教關係的過程中,強調了佛教給儒、道二教的影響。我在學生時代受常盤大定氏的影響較深,注重探討佛教思想史。近年我寫了《中國佛教的研究》三卷,對道安在中國佛教思想史上的地位進行了論證,我認為所謂「中國佛教」實際上是從苻姚二秦才開其端緒的,其代表人物就是道安。這一看法,不一定很對,有待繼續研究。最近荒木見悟氏著有《佛教與儒教》一卷,他認為宋明理學是融合佛教的本性論和儒教的現實論而形成的產物。另外,塚本善隆氏就「孝」的問題,考察了儒、佛二教的異同,著有《佛教和儒教倫理》一卷,也比較有名。
(四)中國佛教文獻的研究
日本對佛教文獻的研究一直比較重視,在佛學研究中成立了「文獻學」。它除了主要研究梵、巴、藏等文字的原始佛典文獻外,對漢文佛典文獻也進行了研究。
在漢文佛典文獻研究中,比較有名的是塚本善隆氏主編的《肇論研究》。該書是京都大學人文科學研究所主持的事業,我當時也應邀參加了這項研究工作。全書共分三篇︰第一篇是〈注釋篇〉,以校訂、翻譯和註解為主。第二篇是〈研究篇〉,共收了七篇論文,對僧肇的佛學思想、《肇論》在佛教史上的意義和流傳情況等進行了論述。其中我也有一篇論文,從思想史的角度初步考察了〈「涅槃無名論」及其思想背景〉。第三篇是〈夢庵和尚節釋「肇論」〉的照相版。另外還有木村英一氏主編的《慧遠研究》,分〈遺文篇〉和〈研究篇〉,共兩卷。此書除了著重對《大乘大義章》和《慧遠文集》作了詳細校訂、註釋外,同時還對慧遠的淨土思想進行了研究,強調慧遠對中國佛教的影響。塚本善隆氏著的《「魏書‧釋老志」的研究》,分〈解說篇〉和〈譯注篇〉兩部份。在〈譯注篇〉中出現了不少錯誤,對此我曾寫過書評,就該書中的一些訛誤作了修正。牧田諦亮氏主編的《中國梁、唐、宋「高僧傳」索引》和《「弘明集」研究》,在學術界評價較高,可以說,該書是近年日本在漢文佛教文獻研究中最理想的成果。近年還陸續出版了《講座敦煌》十卷,對敦煌發現的變文和禪宗文獻作了詳細研究,成績十分可觀。我本人最近想研究《出三藏記集》,但是歲數到了,力不從心,只好讓年輕的研究生們去「共同研究」。
(五)共同研究(各種論文集)
「共同研究」是戰後日本學術界的一種新型的研究方法,其特點是數人同時對某一論題或典籍從不同的角度進行研究,然後將研究成果用論文集的形式整理出版。
在這方面,早期比較有名的成果是宮本正尊氏主編的《佛教的根本真理》。該書共四篇,其中第三篇是〈中國佛教的形成與真理觀〉,收有九篇論文,由塚本善隆氏、道端良秀氏、小笠原宣秀氏和我執筆,從中國政治、社會、思想和宗教史的角度考察了佛教真理在中國的發展情況。此外,上面提到的《肇論研究》、《慧遠研究》、《弘明集研究》、《中國梁、唐、宋高僧傳索引》和最近由中村元氏主編出版的《佛教語大辭典》等,都是「共同研究」的成果。
此外,專門研究中國佛教史的論文集有《常盤博士還曆紀念‧佛教論叢》、《塚本博士頌壽紀念‧佛教史學論集》、《福井博士頌壽紀念‧東洋思想論集》、《結城教授頌壽紀念‧佛教思想史論集》等。其中《塚本論集》收集了日本第一流學者撰寫的中國佛教研究論文,是戰後日本研究這方面問題的重要成果。
(六)主要學會和學術刊物
日本最早成立的全國性佛教研究機構是「日本佛教學會」和「日本印度學佛教學會」。前者成立於1927年,由佛教各宗立大學聯盟組成。每年舉行一次學術大會,出版《日本佛教學會年報》。後者成立於1951年,由日本政府和佛教各宗派聯合成立。每年舉行一次學術大會,出版大型刊物《印度學佛教學研究》。這兩個刊物每期均發表有關中國佛教研究的論文。
戰前日本帝國為了侵略中國,曾大力提倡「支那學」的研究,發行過《支那佛教史學》雜誌。該刊成立於1937年,發起人有塚本善隆、高雄義堅、野上俊靜、道端良秀、牧田諦亮(以上京都學派)、福井康順、結城令聞、山崎宏和我(以上東京學派)等。該雜誌每期專門發表研究中國佛教(史)的學術論文。1944年停刊,戰後更名為《佛教史學》。
此外,《佛教史學》、《宗教研究》、《佛教研究》和佛教各宗立大學學報等刊物也發表中國佛教研究成果。
(七)結語
以上,就我所瞭解的範圍簡單地介紹了日本學者對中國佛教研究的情況。日本關於中國西藏佛教、中國佛教藝術和佛教各宗教義等方面的研究也發表了不少著作和論文。由於我本人瞭解有限,在此從略。總之,從以上可以看出,日本無論是戰前還是戰後,對中國佛教的研究一向比較重視,分工也細,發表的論文和出版的著作也非常多,取得了初步成果。但是,尚未開拓的課題還不少,特別是對中國佛教思想的研究,有待今後繼續努力。
〔參考資料〕 蔣維喬《中國佛教史》;湯用彤《漢魏兩晉南北朝佛教史》;《中國佛教史》(《世界佛學名著譯叢》{44}、{45});鎌田茂雄《中國佛教史》(全書共計八卷);道端良秀《中國佛教史全集》;常盤大定《支那佛教の研究》;橫超慧日《中國佛教の研究》;《支那佛教史學》七卷;E. Zürcher《Buddhist Conquest in China》。
略述日本佛教十宗之綱要書。一卷,日僧凝然(1240~1321)著,收在《大日本佛教全書》卷三、《大藏經補編》第三十二冊。所謂十宗即俱舍、成實、律、法相、三論、天台、華嚴、真言、禪、淨土等。書中首述十宗之教旨綱要,次記弘傳概況。與《八宗綱要》、《三國佛法傳通緣起》同為佛教研究之入門書。
〔參考資料〕 《傳律圖源解集》卷下;《招提千歲傳記》卷下之三;《增補諸宗章疏錄》。
指龍樹菩薩所造的《中論》、《十二門論》、《大智度論》,以及提婆菩薩所造的《百論》。此四部論書皆由姚秦‧鳩摩羅什譯出。僧叡《中論》序云(大正30‧1a)︰「中論有五百偈,龍樹菩薩之所造也。(中略)百論治外以閉邪,斯文袪內以流滯,大智釋論之淵博,十二門觀之精詣。尋斯四者,真若日月入懷,無不朗然鑒徹矣。」
此四部論由羅什譯出後,即弘傳於關內。僧叡、僧肇曾分別為《十二門論》、《中論》及《百論》撰序。廬山慧遠更作《大智度論抄》二十卷。但其後,中、百、十二門等三論成為三論宗所依之論,盛行於諸家之間,而《智度論》是《大品般若經》的釋論,以所謂別申論而較少為人弘講。至北魏時,有道場(或作道長)初就慧光,繼聞菩提流支之講說,尋遁入嵩高山讀《智度論》十年,後出鄴都講授。故慧影在《大智度論疏》卷二十四中謂《智度論》之興盛始於道場。
依《續高僧傳》卷六所述,曇鸞「於四論佛性,彌所窮研」。而《安樂集》卷下列出淨土的相承次第是菩提流支、慧寵、道場、曇鸞,可見曇鸞的四論研習是承襲道場的學風。自此以後,四論的講習在此地漸次興盛,因而有四論宗之名目。根據史料的記載,三論主要流行於南方,反之,四論多講習於北地。
關於四論的要旨,吉藏在《三論玄義》中開諸門敘述其異同。而謂四論中,《中論》通破大小二迷,通申大小二教,故名為通論;《智度論》別破大小二迷,別申大小二教,故名為別論。《中》、《百》、《十二門》等三論,於三藏中具釋一藏,故為通論;《智度論》別釋一藏中之一部,故為別論。《智度論》以般若方便二慧為宗;《中論》、《十二門論》以真俗二諦為宗;《百論》以實權二智為宗。《智度論》別破般若之迷,別申般若之教;《中》、《百》、《十二門》等三論通破眾迷,通申眾經。又說四論具用四假(四悉曇),然各有偏用,就中,《智度論》因釋經立義,故多用因緣假以說明甚深因緣之義;《中論》、《十二門論》多用就緣假,就因緣而說明;《百論》多用對緣假,一一對治論破。
此外,《大乘玄論》卷五也比對《智度論》與三論,敘述其文義通別及破收之不同(大正45‧70c)︰
「文義通別殊者,若三論即別通論,通申一切諸教罄無不申,通破一切諸迷無迷不洗,故是別通論也。若是釋論即是通別論,意致乃復通漫,而的釋一部文言,是故名通別論也。二者收破之異者,若是三論望釋論,則唯破不收;若釋論望三論亦收亦破,所以然者,三論橫破諸法,竪除五句。(中略)故三論唯破不收也。釋論亦破亦收者,破除稟教緣迷,申所迷之教也。」
〔參考資料〕 《三論遊意義》;《高僧傳》卷六;《續高僧傳》;《三論玄疏文義要》卷二;《三論玄義檢幽集》卷六、卷七;《三國佛法傳通緣起》卷上。
我國南北朝時代和攝論宗並稱的一個佛教學系。「地論」即《十地論》,詳稱《十地經論》。《華嚴經》的中心部分〈十地品〉,在印度,係以《十地經》的名稱單行。有金剛軍、堅慧、世親等論師的釋論。現行漢譯本即世親釋。自從菩提流支等於北魏宣武帝永平元年(梁武帝天監七年,508)將此論譯出之後,學者的研習及弘傳逐漸興盛,後世因而稱為「地論宗」,或就此宗的學者立名稱為「地論師」。《十地經論》廣闡明十地義,又陳述八識、無明、三身、三聚淨戒、因分果分及總、別、因、異、成、壞六相等。其中說到阿梨耶識、阿陀那識及無明等,並且闡述三界虛妄但是一心作的義旨。地論譯出後,學者把其中的阿梨耶識和《楞伽經》所說的如來藏心、《涅槃經》所說的佛性看作義同體一,指為「真常淨識」。例如慧遠(淨影)在《大乘義章》〈八識義〉中,說阿梨耶有藏識、聖識、第一義識、淨識(也叫作無垢識)、真識、真如識、家識(也叫作宅識)、本識等八個名字。又《十地論義記》說(卍續71‧436下)︰「阿梨耶者,此翻名為無沒識也,此是第八如來藏心,隨緣流轉,體不失滅,故曰無沒。」這是把梨耶和如來藏看作同一。其次,菩提流支的《金剛仙論》卷五,有第八佛性識等語。又《大乘義章》卷一說(大正44‧472a)︰「佛因自體,名為佛性,謂真識心。」又吉藏的《法華玄論》卷二說︰「先代地論師,以第八識為佛性,自性清淨故,亦名性淨涅槃。」又慧影的《大智度論疏》卷十四說(卍續74‧410上)︰「佛性義據能照,即是阿梨耶識。」又慧思的《隨自意三昧》說(卍續98‧701上)︰「藏識湛然不變,西國云阿梨耶識,此土名為佛性,亦名自性清淨藏,亦名如來藏。」這是把梨耶佛性看作同一。此「梨耶即如來藏,梨耶即佛性說」,源出南印度的大乘一派系。而盛行於我國北朝,即所謂「地論宗」。
其後在同一地論宗內,又分作南道、北道二派。所謂南道、北道,是以相州(即當時所謂鄴都,今河南省安陽縣)為中心,分作南北二道。北道一派,稱北道地論師,從菩提流支出,以道寵為開祖。南道一派,稱南道地論師,從勒那摩提出,以慧弘開祖。北道派的學說,受攝論宗的影響;傳承地論宗的正統的,是南道派。而南道北道兩派的對立,在菩提流支、勒那摩提共譯出《十地論》時,已發其端。
關於《十地論》的譯出,有種種傳說。
其一是勒那、流支二人別處別譯說,據《歷代三寶紀》卷九等說,起先流支奉北魏宣武帝詔勒,傳譯《十地經論》,初譯之日,宣武帝親自筆受,然後才交付沙門僧辯等接著把論文寫下去。同時又命勒那傳譯。後來勒那的弟子慧光,請勒那、流支對校兩本的同異,把它合糅為一。
其二是勒那、流支、扇多(佛陀扇多)三人別處別譯說,據《續高僧傳》卷一〈菩提流支傳〉等說,勒那、流支、扇多三人,當傳譯此論時,各傳各的師承和所習,彼此不相諮詢和論究。宣武帝命令他們分開在三處各別譯出,後人把它合為通部。
然而《十地論》卷初的序文,說此論是勒那、流支二人同處同譯,文中所記,沒有任何二人二處、三人三處的痕跡。此序文的作者,是當時列席譯場從事筆受的侍中崔光,其說應當比較可信。所以《開元釋教錄》卷六依此,只把《十地經論》列在流支錄中。
如此,《十地論》究竟有沒有別譯的事實,不得不存疑。然而勒那、流支在教義上,有不同的見解(或者就是關於阿梨耶識),卻似乎是事實。因此,流支的弟子道寵,和勒那的弟子慧光,其傳承有所不同,於是產生南道、北道二派。北道派道寵的弟子,有牢宜、僧休、法繼、誕禮、儒果、志念。志念的弟子,有隋代的神素,其後不明。南道派的慧光,有法上等十六弟子。其後有隋代的慧遠、靈裕、靈幹、曇遷、靖嵩。再後,一方面有慧遠、靈裕、靈幹一系的後地論宗,在唐代很繁榮。同時他方面有曇遷、靖嵩、法侃一系的後攝論宗,在唐代也很興盛。
(一)地論宗南道派的法系
地論宗南道派的創立者慧光,定州長盧人,十三歲隨父到洛陽,從佛陀扇多受三歸,既而出家為沙彌,扇多授以律學。到二十歲,往本鄉受具足戒,聽受律部,隨所聞奉行。將近四年,曾開講《僧祇律》,更從僧辯學習經論。後來到洛陽,搜採新義。其時佛陀扇多任少林寺主,勒那、流支也在其時傳譯《十地經論》,慧光列席譯場,因為素來學過梵土的語言,會通雙方的諍論,後來撰《十地論疏》,發揮論文的奧旨,開地論宗南道派。他註釋了許多經論,如《華嚴》、《涅槃》、《維摩》、《地持》、《勝鬘》、《遺教》等經(現存《華嚴經義記》卷一)。並著《四分律疏》,又著《玄宗論》、《大乘義律章》、《仁王七誡》及《僧制十八條》。因為他對律部也很有研究,著過《四分律疏》,故後世尊為四分律宗的開祖。慧光初在洛陽,任國僧都;後被召入鄴都,任為國統;因此,一般稱他為「光統律師」。他住鄴都大覺寺,弘布道化;七十歲,圓寂。他門下弟子有「地論」、「四分」兩派︰法上、僧範、道憑等,傳承他的地論學;洪理、道暉、道雲等,傳承他的四分律學。
慧光的弟子,以法上為眾中的上首。法上,朝歌人,十二歲初從禪師道藥出家,十五歲就開講《法華》,轉而專究《涅槃》,不以凍餒為意,後來入慧光門下受具足戒。慧業既充,道譽日隆,應眾人的要求輪流講《十地》、《地持》、《楞伽》、《涅槃》等經,並著有文疏(現存《十地論義疏》卷一、卷二兩卷)。當時人說︰「京師極望,道場法上。」四十歲,遊化懷衞,應魏大將軍高澄的奏請,入鄴都。魏齊兩代,歷為統師,綜理佛教,將近四十年,當時有許多所寺僧,都稟承他的教化,遠到高句麗國,也遣僧來鄴都問法。到北周滅北齊毀滅佛教,法上易服隱於俗中,而修習淨業一如常時。北周靜帝大象二年(即陳宣帝太建十三年,581),年八十六歲,圓寂於西山合水寺。所著除他所常講學的《十地》等經疏外,有《增一法數》四十卷、《佛性論》二卷、《大乘義章》六卷,又《眾經錄》一卷等。
僧範,平鄉人,二十九歲聽講《涅槃》,於是往從鄴城僧始出家。初學《涅槃》,繼往洛陽從法獻聽《法華》、《華嚴》,後入慧光門下受業。嘗敷講《華嚴》、《十地》、《地持》、《維摩》、《勝鬘》等經,各有疏記。
道憑,平恩人,十二歲出家,初誦《維摩》,後學《涅槃》,復究《成實》。繼聞慧光弘揚戒律,因往聽講,停留十年,往趙魏弘化,敷講《地論》、《涅槃》、《華嚴》、《四分》。
法上的弟子,有法存、融智、慧遠等,就中慧遠是一位偉大的佛教學者。他是敦煌人,十三歲出家。二十歲依法上為和上、慧順為闍黎,受具足戒。既而就慧朮弟子曇隱聽《四分律》五年,後專以法上為師,隨侍七年,深究奧旨。北周滅北齊在鄴聚集眾僧,議廢佛教時,慧遠獨抗聲爭辯。後來隱居誦《法華》、《維摩》等經。隋文帝開皇七年(587),勒召六大德入關,遠為其中之一,住長安淨影寺,圓寂於開皇十二年(592),年七十歲。所著有《地持經義記》、《十地經論義記》、《華嚴經義記》、《涅槃經義記》、《維摩經義記》、《勝鬘經義記》、《無量壽經義疏》、《觀無量壽經義記》、《溫室經義記》等,又撰《大乘義章》十四卷。慧遠繼承法上的系統,闡揚南道的學說,然而晚年又就北方攝論宗的創立者曇遷,稟承《攝論》。他最致力的是《地論》,兼究《涅槃》、《攝論》及三論。慧遠的門葉甚茂,弟子見於記載的多到十九人。他的弟子靈璨、慧遷都是擅長《地論》的。靈璨懷州人,深明《十地》、《涅槃》,是跟隨慧遠入關的大德十人之一,起初住在大興善寺,後來慧遠圓寂,開皇十七年(597),敕補為眾主,在淨影寺弘傳故業。後住大禪定寺,唐高祖武德初年圓寂,年七十歲。慧遷也曾經作十地眾主,瀛州人,愛翫《地論》,在北齊時已經知名。又從慧遠重修前業,兼通《涅槃》、《地持》,跟隨慧遠入關,住在大興善寺,以弘敷《地論》為己任。開皇十七年勒立五眾時,請他作十地眾主,住在寶光寺,繼續講說。後住大禪定寺,武德末年(626)圓寂,年七十九歲。《續高僧傳》卷十二說(大正50‧520c)︰「自遷之歿後,十地一部,絕聞關壤。」此外有智徽、玄鑒、道顏、智嶷、寶安、僧昕等,也都講敷《十地》、《涅槃》。
法上弟子融智,無傳,《續高僧傳》附於他的弟子〈靖嵩傳〉(卷十)中說(大正50‧501b)︰「有大學寺融智法師,大齊國統法上之神足也,解貫眾師,道光二藏,學徒五百,負袠摩肩,常講涅槃及地論。嵩聞之,乃投誠焉。」靖嵩雖然曾經從融智攻研數載,然而到周武帝毀滅佛教,與同學法貴等到南方避難,當時真諦的弟子法泰,在建業講演新譯的《攝大乘》、《俱舍》等論。靖嵩常時到法泰那裏,諮受攝論宗的教義,後來回到江北,盛開講肆,弘揚其說,至此地論宗南道派的靖嵩一系轉而為後攝論宗。
曇道弟子曇遷,精研《華嚴》、《十地》、《維摩》、《楞伽》等經,《地持》、《起信》等論,到北周武帝毀滅佛教,南渡住揚州道場寺,常時和同伴談唯識的義旨,後來獲得《攝大乘論》,認為是全如意珠。隋初,往彭城盛弘敷此論,為北地攝論宗的開祖。
道憑的弟子靈裕,定州鉅鹿曲陽人,十五歲出家。二十歲,從道憑受《地論》。二十二歲,受具足戒,誦《四分》、《僧祇》等律,又從曇隱學《四分》。此後以《華嚴》、《涅槃》、《地論》、律部為專業,到周武帝毀滅佛教,隱於村落中。隋初,召為都統,所著有《十地》、《華嚴》、《涅槃》、《地持》、《般若》、《大集》、《四分》、《勝鬘》、《觀無量壽》、《無量壽》、《遺教》等經律的疏釋及《大乘義章》、《往生論註》等。弟子有𩇕淵、惠休、道昂、靈智、曇榮、道辯等。律宗的名德智首,也曾經列席他的講筵。其中惠休後來轉為後攝論宗。𩇕淵是隋代終南山至相寺的開祖,武功人,十三歲出家,聽受《華嚴》、《地持》、《涅槃》、《十地》等經,既而往從靈裕,列席講筵。後入終南山,置寺結徒,分時程業。隋煬帝大業七年(611)圓寂,年六十八歲。弟子有法琳、法侃、智正、普安等。就中智正,定州安喜人,十一歲出家,開皇十年(590),和曇遷同到長安,受敕住勝光寺。後來往終南山至相寺從𩇕淵,常講《華嚴》、《攝論》、《楞伽》、《勝鬘》、《唯識》等經論,著有《華嚴疏》十卷,其餘也都作了抄記,唐太宗貞觀十三(639)年圓寂,年八十一歲。弟子有智現、智儼。就中智儼是華嚴宗的實際創立者賢首法藏之師,後世華嚴宗人推尊為第二祖,所以說華嚴宗淵源於地論宗的南道派。
(二)地論宗北道派的法系
地論宗北道派的創立者道寵,原來是大儒雄(一作熊)安生的弟子,以才藝著稱,後來歸心佛法而出家。受具足戒後,廣研尋三藏十二部,據《續高僧傳》本傳說,《十地論》的譯出,菩提流支在紫極殿,勒那摩提在太極殿,各有禁衞,不許通言。到譯完把兩本對勘,只有一字的差異。道寵聽到這個奇蹟,於是往訪流支,問佛法的深義,流支授以《十地》,受教三年,隨所聞作疏,就疏開講,聲譽日高,為鄴下所推許。他培養出學子多到千餘人,而以僧休、法繼、誕禮、牢宜、儒果及志念等為最。
志念,冀州信都人,受具足戒後,往鄴都問道於精通《智論》的道長(一作場)法師,經過數年,便和誕(誕禮)、札(不詳)、休(僧休)、繼(法繼)等一期的俊彥齊名。既而往從道寵,學《地論》;又往西秦從高昌毗曇學者慧嵩學毗曇。學成回到本鄉,前後開講《智度》、《雜心》二論十餘年,到周武帝毀滅佛教,逃到海邊,重新研尋小乘論部。隋‧開皇四年(584),開講《心論》。歷住晉陽的開義、大興國等寺。大業四年(608)圓寂,年七十四歲。所著有《八犍度論疏》、《雜心論疏》及《廣鈔》等,從他受學的僧俗弟子有好幾百人。此外僧休、法繼、誕禮,附見於《續高僧傳》〈志念傳〉中,僧休並見於〈靈幹傳〉中,事蹟多不明。地論宗北道派的法系,以後便無所聞。
(三)地論宗的學說
如篇首所述,地論學者以阿梨耶識為真常淨識,並以阿陀那以下七識為妄識,又以阿陀那識為無明。然而這只是從慧遠個人的學說中了解到的。因為地論宗從慧光一直到慧遠,著述多半散佚不傳,他們的學說有遺著可稽考的,只有慧遠一人,所以要想知道地論宗的學說,唯有求之於慧遠的著述中。如慧遠於《大乘義章》〈八識義〉中,說阿陀那和阿梨耶二識的區別,以阿陀那為無明癡闇的妄識,以阿梨耶為如來藏自性清淨心。文中說阿陀那此方正翻名為無解,隨義旁翻有無明識、業識、轉識、現識、智識、相續識、妄識、執識等八種。其中無明識的解釋,是(大正44‧524c)「體是根本無明地故」。又說阿梨耶此方正翻名為無沒,隨義旁翻有藏識、聖識、第一義識、淨識、真識、真如識、家識、本識等八種。其中藏識的解釋,是(大正44‧524c)「如來之藏為此識故,是以經言如來之藏名為藏識,以此識中涵含法界恆沙佛法,故名為藏。……」淨識的解釋是(大正44‧524c)︰「亦名無垢識,體不染故,故經說為自性淨心。」這雖然是慧遠一人的學說,然而拿他宗的學者所述來和它對勘,就可以知道慧遠的學說,和先代地論師所說相符,由此可以推知慧遠的學說,即地論宗傳統的教旨,而地論宗原始的學說也不外乎此。如智顗於《法華玄義》卷五(下)中說(大正33‧744b)︰「若地人明阿黎耶是真常淨識攝。」吉藏於《中觀論疏》卷七(本)中說(大正42‧104c)︰「舊地論師以七識為虛妄,八識為真實。」吉藏又在《法華玄論》卷二中說(大正34‧380b)︰「攝大乘論阿僧伽菩薩所造;及十八空論婆藪所造;皆云八識是妄識,謂是生死之根。先代地論師用為佛性,謂是真極。」所以慧遠是傳承地論宗的正統的,而所謂地論宗的正統,如上所述,即南道派。
關於地論宗北道派的學說,更沒有遺著可稽考,也僅僅是在他宗的學者所述南北二道學說的差異中窺見它的崖略而已。關於南北二道學說的差異,有一種說法是︰北道的學說是梨耶依持說,南道的學說是真如依持或法性依持說。如天台宗的荊溪湛然,於所著《法華玄義釋籤》卷十八中說(大正33‧942c)︰「陳、梁以前,弘地論師,二處不同︰相州北道,計阿黎耶以為依持;相州南道,計於真如以為依持。此二論師,俱稟天親,而所計各異,同於水火。加復攝大乘興,亦計黎耶以助北道。又攝大乘前後二譯,亦如地論二計不同。舊譯即立菴摩羅識。唐三藏譯,但立第八。」荊溪又在《法華文句記》卷七(中)說(大正34‧285a)︰「古弘地論,相州自分南北二道,所計不同︰南計法性生一切法,北計黎耶生一切法。宗黨既別,釋義不同。」即南道派把梨耶和真如、法性看做同一而主張宇宙萬法是真如的緣起所生,所以真如即是萬法所生的依持。慧遠於《大乘義章》卷三(末)中,祖述這個真如依持說。他說(大正44‧530b)︰「真中分二︰(一)阿摩羅識,此云無垢,亦曰本淨;就真論真,真體常淨,故曰無垢。此猶是前心真如門。(二)阿梨耶識,此云無沒,即前真心隨妄流轉,體無失壞,故曰無沒。」此顯阿梨耶亦稱阿摩羅無垢識,其體不異。然而阿梨耶是就隨妄流轉義立名,阿摩羅是就真體本淨義立名,其義相有不同。所以當論述宇宙萬法的依持,不採取隨妄流轉的阿梨耶,而以阿摩羅即無垢真如為依持。北道派和南道派相反,主張宇宙萬法從梨耶緣起,即以梨耶為依持。
有說南道是梨耶淨識的八識建立說,北道是真妄和合的九識建立說,立第八梨耶妄、第九梨耶淨。然在地論北道雖有第九識,還沒有菴摩羅的名稱,到後來真諦倡導的攝論宗興起,立八識梨耶妄、九識菴摩淨說,如智顗的《法華玄義》卷五(下)說(大正33‧744b)︰「攝大乘人云︰(阿梨耶)是無記無明隨眠之識,亦名無沒識。九識乃名淨識。」又吉藏的《中觀論疏》卷七(本)中說(大正42‧104c)︰「攝大乘師以八識為妄,九識為真實。」它的歸趨,和地論北道一致。因此,地論北道和攝論宗相合,只南道獨存,更發展而為華嚴宗。(黃懺華)
◎附一︰田光烈〈地論師〉(摘錄自《中國佛教總論》)
地論師是我國從北魏到唐初的許多精通並弘揚《十地經論》的佛教學者之稱。《十地經論》是印度大乘瑜伽學系的重要典籍。作者世親初從聲聞乘出家,後聞其兄無著講《十地經》有省,便改變所宗而先撰成《十地經論》,以讚揚「大乘」。那裏面有很多大乘教義的解釋,從而更鞏固了瑜伽一系學說的理論基礎。這部《十地經論》是在北魏宣武帝永平元年至四年(508~511)時由勒那摩提、菩提流支二人合作譯成的,共十二卷。傳說摩提與流支見解不同,宣武帝乃命二人別譯,後來對勘譯本,很奇怪的是僅有一字之差,所以仍歸於一本流行(見《續高僧傳》卷七〈道寵傳〉)。但是在現存崔光的經序裏,並沒有說到這一段因緣。不過摩提與流支所習並不盡同,而且摩提對《地論》似乎更有專長(《法經錄》等都以摩提為主譯者),因之從他們二人傳習《地論》的,也就發生異解,而形成南北兩道。這南北道的解釋,一般都說從相州去洛陽的通道,有南有北,兩家學徒即沿著兩道各別發展而得名。其實,南北道「地論師」在魏都洛陽時期即已分裂,可能是摩提與流支分居在當時御道街的南北,因而成為南道北道兩系。
南道系傳自勒那摩提。勒那摩提(譯為寶意),中天竺人。北魏宣武帝正始五年(即永平元年,508)到洛陽弘法。譯出《十地論》、《寶性論》等二十餘卷。教授弟子三人,房、定二士傳其心法,慧光傳承他的法與律學。即因慧朮弘通,南道地論的學說得到極大發展。
慧光,定州長廬人,年幼即依佛陀禪師受學。時佛陀任少林寺主,勒那摩提與菩提流支正在翻譯《十地經論》,意見分歧。慧光參與其事,由於他素習方言,遂折衷筆受以為一本。他素擅律學,先在洛陽任國僧都,後在鄴城轉為國統。並著論疏,故使《十地經論》得以暢行。慧伋下的高材很多,知名者有法上、道憑、曇遵、僧範、惠順、靈詢、僧達、道慎、安廩、曇衍、曇隱、洪理、道雲、道暉等人,其中以法上為上首。
法上(495~580),朝歌人,十二歲投道藥出家,後入洛陽從慧光受具足戒,講《十地》、《地持》、《楞伽》、《涅槃》等,並著文疏。魏齊二代,歷為統師將四十年,所部僧尼二百餘萬,寺四萬餘。其弟子有慧遠、法存、融智等,以慧遠為最有名。慧遠(523~592),敦煌人,年十三投澤州僧思出家,依法上進具,後即專從法上受學。齊幼主承光二年(578),周武滅齊,將毀齊地佛法,遠獨抗不屈。毀法後潛隱汲郡西山。隋興,授洛州沙門都。開皇七年(587)召六大德入關,遠居其一,住淨影寺。撰《十地疏》十卷等。又撰《大乘義章》十四卷,分為五聚,二四九科,一本地論師說,料簡各家。其弟子有靈璨、慧遷、善胄、寶安、智嶷、智徽、辯相、玄鑒、道顏、僧昕等人。靈璨(548~618),懷州人,遊學相鄴,深通《十地》、《涅槃》。後隨遠入關,住大興善寺,為十大德之一。慧遠去世後,敕補為眾主,於淨影寺弘揚所學。慧遷(548~626),瀛州人,初習《地論》,後從慧遠通《涅槃》、《地持》。齊亡南奔陳。隋初隨慧遠入關,住大興善寺。開皇十七年敕立五眾,遷遂為十地眾主,住寶光寺。他死後,關中即無人再講《十地》。善胄(550~620),瀛州人,少出家,通《大論》、《涅槃》。齊亡南奔陳。隋初北上,依慧遠住淨影寺。遠亡,敕令於淨影寺為涅槃眾主。寶安,兗州人,初依慧遠習《涅槃》。齊亡南奔陳。隋初北上從慧遠入關住淨影寺。智嶷,本康居王的後裔,十三出家,依慧遠傳《十地》與《涅槃》,後入關住靜法寺。智徽(560~638),澤州高平人,十三出家,後從慧遠學習經論,深通《大涅槃經》,講《涅槃》、《十地》等。辯相,瀛州人,出家後依慧遠學《十地》乃至大小三藏。開皇七年隨慧遠入關,住淨影寺。玄鑒,澤州高平人,十九出家。依慧遠學習經論。深通《大涅槃經》,講《涅槃》、《十地》、《維摩》,四時不輟。道顏,定州人,初從慧遠學《涅槃》、《十地》,後入京住淨影寺。僧昕,潞州上黨人,隋初入洛陽,從慧遠學《十地》、《涅槃》,得其宗旨。後入關住興善寺。
法上的弟子還有融智,常講《涅槃》與《地論》。其弟子靖嵩,在周武法難時,南避建業,又從真諦弟子法泰學習《攝大乘》與《俱舍論》,後來講學於彭城,其學兼《地》、《攝》兩論,弟子有智凝等。
道憑(488~559),平恩人,十二歲出家依止慧光十年。常講《地論》、《涅槃》等。吐納清爽,京師譽為「一代希寶」。其弟子有靈裕(518~605),弘《地論》等,著有論疏。曇遵(480~564﹖),河北人,少投慧光出家,化行洛陽等地。年七十餘,丞相淮陰王肱舉為國都,後轉為僧統。他的弟子曇遷,也是學兼《地》、《攝》兩論的名僧。僧範(476~555),平鄉人,年二十九,聞《涅槃》有悟,遂投鄴城僧始出家,旋遊洛從慧光受業,聲聞鄴下。常講《華嚴》、《十地》、《地持》等學,著有疏記。惠順(487~558﹖),年二十五投慧光出家,講《十地》、《地持》等,都著有疏記。靈詢(482~550﹖),漁陽人,少年入道,後從慧光研尋十餘年,撰有《維摩疏記》。僧達(475~556),上谷人,十五出家,到洛陽依勒那摩提三藏學習《地論》。勒那卒,又從慧光學《十地》,並受菩薩戒。歷講《華嚴》、《四分》、《十地》、《地持》。道慎(515~579﹖)高陽人,十四歲出家,後入洛陽從慧光學《地論》。安廩(507~583)、曇衍(503~558)、曇隱、洪理、道雲、道暉等,均從慧光受學有名。
地論師北道系傳自菩提流支。菩提流支(譯為道希),北天竺人。於魏‧永平初年(508年頃)來洛陽,住永寧大寺,與勒那摩提等創譯《十地》,後隨東魏遷鄴。前後二十餘年,譯《佛名》、《楞伽》、《法集》、《深密》、《金剛》、《無量壽》、《勝思惟》、《大寶積》、《法華》、《涅槃》等經論,共三十九部,一二九卷。其弟子傑出者有道寵。
道寵,俗姓張,名賓,為儒學大家熊安生的弟子。出家後,從菩提流支學《十地經論》,隨聞出疏,名揚鄴下。門下英才甚多,其中以志念、僧休、法繼、誕禮、牢宜、儒果等為最有名。但除志念外,餘無傳記可考。志念(535~608),冀州信都人,出家後,初從道長學《智論》,後依道寵學《十地經論》,撰《迦延雜心論疏》及《廣疏》各九卷,盛行於世。
北道系的人才,沒有南道系多,所以在學說傳播上,遠不如南道之盛。加以《攝論》學說盛行於北方,其主張與北道系相近,而條理縝密過之,所以遂為攝論師所掩,融成一派。到了唐代,因賢首建宗,《華嚴》之說大張,《十地》原為大經之一品,《地論》精義又悉為賢首家所資取,更無獨立宣揚的餘地,於是南道系也終於沒有傳承了。
地論師的著作,屬於北道系的,已蕩然無存,但南北道不同的重要主張,依據後人的輾轉傳述,仍大略可言。地論師所學,並不限於《十地》一論,思想上還受到先後流行的涅槃師、攝論師的影響,所以學說的性質比較駁雜。其南北兩道互有爭論之點,則集中於「當常」與「現常」的主張以及四宗五宗的教判(見《續高僧傳》〈道寵傳〉)。「常」是涅槃或佛性的異名。北道地論師主張「阿梨耶識依持說」,以眾生的根本意識(即阿梨耶識)為諸法的依持,說一切法從阿梨耶識生起(這和攝論師說法相近)。阿梨耶識雖和如來藏(佛性)無別,但並不具足一切功德(《楞伽經》說具足者,是對斷見人方便說的)。一切功德必待新薰而後生,亦即是說眾生的佛性必須成佛後始得,當果而現,後天所有。這就是「當常」之說。南道地論師反對此說,而主張「真如依持說」,以為阿梨耶識法性,即是真如佛性,以之為諸法的依持,生一切法。此法性真如即如來藏(佛性依《楞伽》等經說)本來具足一切功德,就是說眾生的佛性與生俱生,先天而有,這就是「現常」之說(見道倫《瑜伽論記》)。當常與現常之爭,即佛性始起和本有之辯。南道地論師後來主張也多少有些變化。他們說佛性有理性(本有)行性(始起)二種;或說有理性(隱時)體性(顯時)緣起性(用時)三種(見《大乘玄論》及《四論玄義》)。這樣,他們在本有佛性之外,也主張有始起佛性了。「當常」、「現常」原為地論南北兩道對峙之說,後來演變為攝論師與地論師之爭,唐初佛教界議論為之紛然。玄奘亦即於此問題疑難不決,而益堅其赴印求法的志願,從他回國後表啟中的敘述可知。關於判教問題,北道地論師用五宗說,而南道用四宗說。五宗之說不得其詳,只舊傳護身寺自軌有五宗說,即於南道四宗(詳下)之上再加第五法界宗,以推尊《華嚴經》,此或與北道五宗說有關。南道四宗說,佛陀扇多與慧光同說。(1)因緣宗,指《毗曇》說六因四緣;(2)假名宗,指《成實》說三假;(3)誑相宗,指《大品》、三論說「相皆虛妄」;(4)真實宗,指《華嚴》、《涅槃》說「佛性常住」。此四宗名目,後來慧光弟子大衍寺曇隱,改之為因緣宗、假名宗、不真宗及真宗。慧遠又改之為立性,破生、破相、顯實。又有約四宗為立相、捨相、顯真實三宗者。總之,南道系判教說,後來是有些變化的。
◎附二︰呂澂《中國佛學源流略講》第七講 (摘錄)
《地論》兩系的傳承是這樣的︰
(1)流支傳道寵──寵在流支門下三年,隨聽隨記,寫成《十地經論疏》,同時即能宣講,影響很大,有「匠成千人」之說。在這千人之中,著名的有僧休、法繼、誕禮、牢宜,形成為後來的所謂「北道系」。由於他們的學說與攝論師相通,所以在攝論師勢力發展到北方之後,二者合流,一般也就只知有攝論師的傳承了。
(2)摩提門下有兩個方面,因為他兼傳定學,禪定方面傳給了道房、定義;教學方面傳給了慧光,光又兼習律學(當時是四分律)。慧光門下著名的有十人,主要為法上,道憑、僧範、曇遵。再後,由法上傳慧遠(淨影寺),道憑傳靈裕,曇遵傳曇遷,這就成了所謂「南道系」。這一系的傳承,直到隋唐未斷;後來發展出賢首宗(以《華嚴》開宗而包括《十地》在內),才被融合了進去。
上述兩系,隋唐以來通稱為南北兩道。如天臺智的《法華文句》、《法華玄義》是這樣的稱呼,玄奘在《謝高昌王表》中說「大乘不二之宗,析為南北二道」,也是這樣提的。但「南北二道」究竟指什麼說的,後人就不甚清楚了。如湛然的《法華文句記》中說,所謂南北二道,乃是指從相州(鄴都)通往洛陽的南北二道︰道寵系散布在北道一帶,慧光系散布在南道各地。但這一說法不甚可信。道宣《續高僧傳》〈道寵傳〉說,由於兩系傳承不同,「故使洛下有南北兩途,當現兩說自此始也,四宗五宗亦自此始」。這明明認為《地論》之分為兩派,在洛陽時就已經如此。相州之說與洛下之說,距離是很大的,相州是東魏的新都,遷都在永熙三年(534),而洛陽地方之講《地論》,則是遷都前二十年的事,假若因講《地論》不同而分派,應該在洛陽時就發生了,不待遲至二十年之後。所以從相州分派之說,與事實是有出入的。日人布施浩嶽提出了這樣一種解釋︰以為流支與摩提在洛陽異寺而居,流支住永寧寺,在洛陽城西第三門道北,摩提可能住白馬寺,在西郊第二門道南,根據他們所住寺院一在御道南,一在御道北,因此有了南道、北道之說。這一解釋,可供參考。
道南道北兩系學說的不同,道宣已經大體上指了出來,即「當現兩說」和「四宗五宗」之異。地論師原來兼通《涅槃》,討論過佛性問題。不過兩系的著作,除南道的還略有殘存外,北道的早已沒有了。所以在這個問題上,僅能知道二家的主要區別在於︰南道講染淨緣起是以法性(真如、淨識)為依持,故與本有說(現果)有關係;北道講染淨緣起則以阿梨耶識為依持,同攝論師相近,認為無漏種子新熏,與佛性始有說(當果)有關係(道宣講的「當」,就是本有,「現」就是始有。)此外,在判教方面,南道的慧光及後來的慧遠講四宗︰因緣宗(《毗曇》),假名宗(《成實》)、不真宗(《般若》),真宗(《華嚴》、《涅槃》、《十地經論》)。認為不僅印度如此,中國也是如此。北道則講五宗,特別抬高了《華嚴》地位,稱之為法界宗。──以上就是從道宣記載中所見到的兩家主要分歧所在。當時兩道在同一問題上,意見也是極端相反的,使得一般人迷惑不解,所以就有人企圖調和,而出現了《大乘起信論》這樣的著作。不過《大乘起信論》的主要思想還是來自禪學。
〔參考資料〕 《華嚴五教章》卷一;《華嚴經探玄記》卷一;《中觀論疏》卷七(本);《法華文句》卷七(中);《法華玄義》卷十(上);《法華玄義釋籤》卷十八;《大乘起信論研究》;《三國佛法傳通緣起》;《續高僧傳》卷七〈道寵傳〉;高崎直道編‧李世傑譯《唯識思想》;湯用彤《漢魏兩晉南北朝佛教史》。
(一)(794~868)日本天台宗座主。河內國(今大阪)人。俗姓狛。幼入下野國(今栃木縣)小野寺師事廣智,學出離法。十三歲時,從最澄(傳教大師)學止觀及密教。最澄示寂後,改隨侍圓仁,學《毗盧舍那孔雀明王經》等經。
天長四年(827),試《大日經》及第。承和十一年(844)任出羽國講師,敷揚天台教學。仁明天皇時,師獲選為十禪師之一。貞觀六年(864)圓仁示寂,師繼任延曆寺座主。八年,畿內大旱,師修法祈雨而靈驗。十年四月三日示寂,年七十四。著有《顯法華義鈔》十卷、《即身成佛義》一卷及《愍喻辨惑章》等。
(二)(1819~1901)屬日本真宗本願寺派。肥後國(熊本縣)阿蘇郡北小國村宮原町善正寺住持,俗姓禿,文政二年(1819)六月六日生於該寺。九歲失怙,十六歲繼承該寺。後入同國菊地郡隈府町澁谷忠太翁之門修漢學,又隨南溪勸學學習宗乘及餘乘。後遵普門律師遺書所囑,研究佛教天文學,著《天文三字經》。其國學造詣頗深,嘗著《神代の道分》一書。此外著有《護法新論》、《利劍記》、《中の中道》等。學階為輔教。明治三十四年(1901)十二月九日示寂,年八十三。其後被追贈為司教。
〔參考資料〕 (一)《三代實錄》卷十五;《拾遺往生傳》卷上;《天台座主記》卷四;《三國佛法傳通緣起》卷下;《諸宗章疏錄》卷二。
日本三論宗僧。丹波國(京都)人。曾隨奈良大安寺善議受三論奧義,兼通密教,後居大安寺。天性明敏,議論絕倫,名聲頗高。弘仁五年三月一日,寂於西大寺別院,年五十二。世稱安澄大德。著有《中論疏記》八卷。書中對於我國晉代六家七宗之學,論述頗多。其所徵引,為目前研究晉代般若學之重要史料。
〔參考資料〕 《日本紀略前篇》卷十四;《三國佛法傳通緣起》卷中;《元亨釋書》卷二;《本朝高僧傳》卷五。
日本律宗僧。字長忍,號慈禪、如願。初投西大寺戒如,後從吉野之覺如習律。嘉禎二年(1236)九月,與覺盛、叡尊等人,於東大寺大佛殿自誓自受具足戒,以振興律學,時年五十。其後至各地遊化,為眾宣講。寬元四年(1246)秋,隨覺如入宋,謁諸師,問戒疏。返國後,居唐招提寺,並創西方、妙香二院。遠離世事,專心修禪。建治元年十一月十一日示寂,年九十。
〔參考資料〕 《三國佛法傳通緣起》卷下;《元亨釋書》卷十三;《律苑僧寶傳》卷十一;《本朝高僧傳》卷五十九;《招提千歲傳記》卷中三。
密教修法之一。有觀音求聞持、如意輪求聞持、虛空藏求聞持三種,通常此法皆指「虛空藏求聞持法」而言。略稱聞持法。指為求憶持見聞覺知之事能長久不忘而修持之祕法。以虛空藏菩薩為本尊而頗為日本真言宗所修習。
關於其行法,依《虛空藏菩薩能滿諸願最勝心陀羅尼求聞持法》所說,先於淨板或絹素白㲲上畫滿月,中畫虛空藏菩薩像,置於淨室或寂靜處。佛像正面向西或向北,以淨物覆之。別作方形木曼荼羅,壇下安四足置於佛像前,並備五種佛具,以淨水洗手,作手印承水,誦陀羅尼飲之。次詣像前至心禮拜,復除去像上覆物,結印誦陀羅尼,運心供養。以手印掐珠,明記陀羅尼數,並述其修法次第云(大正20‧ 602c)︰
「誦時閉目,想菩薩心上有一滿月。然所誦陀羅尼字,現滿月中皆作金色,其字復從滿月流出,澍行人頂,復從口出,入菩薩足。如自發言諮啟菩薩足下。誦陀羅尼未止息來,所想之字巡環往來,相續不絕,如輪而轉,身心若倦,即須止息,至誠瞻仰便坐禮拜。閉目復觀滿月菩薩,極明了已,應更運心令漸增長周遍法界,復漸略觀,於最後時量如本已,方始出觀。」
又云(大正20‧602c)︰
「如是誦陀羅尼,隨其力能或一日一上,或一日兩上,從始至終每如初日,遍數多少亦如初上,不得增減,前後通計滿百萬遍。其數乃終亦無時限,然於中間不容間闕,後於日蝕或月蝕時,隨力捨施飲食財物,供養三寶,即移菩薩及壇露地淨處安置。復取牛酥一兩,盛貯熟銅器中,并取有乳樹葉七枚及枝一條,置在壇邊,華香等物加常數倍,供養之法一一同前。供養畢已,取前樹葉重布壇中,復於葉上安置酥器,還作手印誦陀羅尼三遍,護持此酥。又以樹枝攪酥,勿停其手,目觀日月兼亦看酥,誦陀羅尼無限遍數。初蝕後退未圓已來,其酥即有三種相現︰一者氣、二者煙、三者火,此下中上三品相中,隨得一種法即成就,得此相已便成神藥。若食此藥即獲聞持,一經耳目文義俱解,記之於心永無遺忘,諸餘福利無量無邊。」
由此可知其次第作法。欲修此法者,當豫算日數,以日蝕或月蝕之日結願為軌則。所誦之真言數目,若一日一座,則一次唸一萬遍;若一日二座,則每次唸五千遍。經一百日則滿百萬遍。又此行法為一印法,唯用寶珠印而無其他印明。
空海未入唐之前,從勤操受此法,並於德島、高和二地修法,而有感應。按,此法有二系傳承。一系經善無畏、道慈、善議、勤操而為空海所稟傳(即入唐以前所傳)。另一系是空海入唐後,又從惠果處相承。此二系傳承之種子、三形等各不相同。
〔參考資料〕 《大虛空藏菩薩念誦法》;《阿娑縛抄》卷一0四〈求聞持〉;《三國佛法傳通緣起》卷下;《元亨釋書》卷二;《行林》卷四十三;《祕抄》;《薄雙紙》;《求聞持表白》;《乳味鈔》卷十、卷二十三。
日本淨土宗一派。又稱西山流。派祖為法然門下的善惠房證空。建久元年(1190),證空依法然剃度出家,時年十四;二十二歲受圓頓大戒。隨侍法然二十餘年,專受淨土教的法門。後又從願蓮學天台,從政春習密教。建保元年(1213),受慈圓付囑,住西山善峰寺北尾往生院(三鈷寺),致力弘傳自家教義,故有西山派之稱。又以證空曾駐錫洛東小阪,故此派又稱小阪義。或依證空所立義,而稱弘願義。證空示寂後,本派分為五大支派。依次簡述如下︰
(1)西谷流︰由證空的門徒淨音倡立。淨音駐錫仁和寺西谷弘法,開創西谷義。本法脈的第三代行觀,曾駐錫武藏國(東京都)鵜木的光明寺寶幢院。撰有《祕鈔》三十五卷,集西谷義之大成。
(2)深草流︰駐錫洛南深草真空院的立信,創立深草義,是為本法脈之祖。曾獲後深草天皇的崇信。有如圓、顯意等弟子。其中顯意撰有《觀經疏楷定記》三十六卷等,闡揚深草義之理趣,光大本法系。
(3)東山流︰以駐錫京都東山宮䒢子阿彌陀院的證入為開祖。證入首倡東山義,其後,此派的見性曾創「心具不生」的異義。
(4)嵯峨流︰流祖道觀住嵯峨淨金剛院,開嵯峨義。其後師徒相承弘宣其說,自成派別。
(5)本山流︰開祖示導住西山三鈷寺,開創根本山義(本山義)。其門下實導為本派教義的集大成者。
五大支派中,東山流、嵯峨流、本山流的法脈早已斷絕。只有西谷、深草二流至今仍盛。西谷流今以京都光明寺、禪林寺為中心傳承法脈。深草流則以京都的真宗院、誓願寺、圓福寺,以及三河的十二檀林為中心續傳法燈。最近則分為西山三派。包括以光明寺為中心的西山淨土宗,以禪林寺為中心的淨土宗西山禪林寺派(以上西谷流),及以誓願寺為中心的淨土宗西山深草派(深草流)。
〔參考資料〕 《淨土法門源流章》;《淨土三國佛法傳通緣起》卷下;《淨土血脈論》卷下;《淨土傳燈總系譜》卷下;《佛教各宗綱要》卷三;《光明寺沿革誌》;《深草史》。
日本天台宗僧。加賀國(石川縣)江沼郡人。幼年出家,登比叡山從圓仁的弟子玄昭學習顯密二教;後從長意受菩薩戒,依仁觀、慧亮受灌頂法,深研密部。受戒後,每晚誦持尊勝陀羅尼百遍,並於每月十五日招集諸僧唱彌陀讚。歷任法性寺阿闍梨、座主及內供奉十禪師、權律師、延曆寺座主、權少僧都、權大僧都、僧正等職,並屢入宮中,為朱雀、村上二天皇加持。康保元年示寂,享年八十五。天元二年(979),敕諡「慈念」。
〔參考資料〕 《日本往生極樂記》;《日本紀略後篇》卷四;《扶桑略記》卷二十六;《阿娑縛抄》卷五十二〈無量壽命決定如來〉;《三國佛法傳通緣起》卷下;《天台座主記》;《僧綱補任抄出》卷上;《諸門跡譜》;《本朝法華驗記》卷上。
依《成實論》而立的學派。為中國十三宗之一,日本南都六宗之一。《成實論》的作者,為西元四世紀印度的訶梨跋摩(Harivar-man)。其人初學有部的思想,後研究大小乘諸部,乃撰《成實論》二十卷。以接近於大乘的教義批判各部派,相對於小乘說「我空法有」而立「我法皆空」。但此論在印度並未形成一個宗派,及姚秦‧弘始十四年(412)鳩摩羅什漢譯此論後,在中國佛教學者間遂蔚成研究風氣,有甚多學者研習。
中國的成實宗,初傳於北方,至南朝梁代時(502~556)最為興盛,如所謂梁三大法師──光宅寺法雲、開善寺智藏、莊嚴寺僧旻,即研究此論之著名學者。南方成實宗的盛行,始於鳩摩羅什的弟子僧導在壽春、建康講說《成實》,以及道猛(413~475)於建康興皇寺講說《成實論》。然而,自梁三大法師之後,此論之學逐漸衰微。至唐初即告消失。
《成實論》初傳日本,係附屬於三論宗。如南都元興、大安、西大、法隆諸寺為學三論之處,然亦兼研《成實論》。其後,亦隨三論研究的衰亡而告終。
關於《成實》一論,隋‧智顗及吉藏判之為小乘論,唐‧道宣則認為論中有與大乘共通的思想,乃屬分通大乘論。總而言之,此論雖屬小乘論書,但有最接近大乘或與大乘共通的思想。此論的學說,係以說一切有部的學說為基礎,而將有部之矛盾處,取經部、曇無德部及大乘之義加以調和。
〔參考資料〕 《三國佛法傳通緣起》卷上;凝然《八宗綱要》;《三論玄義》;黃懺華《佛教各宗大意》;宇井伯壽《佛教汎論》。
日本律宗的一派。即依據真言宗的教義,持守大小乘戒,以期濟生利人為本旨的宗派。宗祖為空海,派祖是叡尊。總本山為奈良西大寺。
嘉禎二年(1236),叡尊依《瑜伽》大乘論而自誓受戒,復興戒律。以西大寺為根據地,並遊歷各地,闡說護持戒律的功德,勵行禁斷殺生,盡力救濟窮民。據說從彼受戒者有六萬六千餘人。其弟子中,忍性住鎌倉極樂寺弘律,信空繼任西大寺二世,奠定教團基礎。在日本戰國時代,曾暫告衰微。至江戶時代,京都西明寺拉感概戒學日衰,乃依真言宗教義而提倡真言律。元祿四年(1691),淨嚴至江戶,於湯島建立靈雲寺,為關東真言律宗總本山。寬政年間(1789~1800),大阪之慈雲尊者飲光,深研戒律,提倡「正法律」,遂大成真言律宗。此外,和泉神鳳寺快圓、河內野中寺慧猛、高野山圓通寺良永、大和寶山寺湛海、河內久修園院宗覺等人,也是江戶時代致力復興本宗之名師。
宗五年(1872),本宗歸真言宗所管轄。宗二十八年以西大寺為總本山而獨立,稱為真言律宗,傳至今日。
〔參考資料〕 《三國佛法傳通緣起》卷下;《律宗綱要》卷下;《通受比丘懺悔兩寺不同記》;《元亨釋書》卷十三;《傳律圖源解集》卷下;《律苑僧寶傳》卷十、卷十二、卷十三、卷十五;上田天瑞《戒律の思想衹歷史》;齋藤昭俊等編《日本佛教宗派事典》。
日本第一位比丘尼。鞍部村主司馬達等之女,俗名島。敏達天皇十三年(584),從高句麗僧惠便出家。其後,蘇我馬子建造佛殿,安置百濟傳來的彌勒石像,邀師及其弟子禪藏尼、惠善尼三人舉行齋會。翌年,物部守屋、中臣勝海等奏請廢佛。時,師力奪三衣,故曾遭禁錮笞打。崇峻天皇元年(588),前往百濟學習戒律。回國後,住櫻井寺,並度化善德、善妙、妙光、善聰、善通等尼眾。其後事蹟不詳。
〔參考資料〕 《元亨釋書》卷十八、卷二十;《三國佛法傳通緣起》。
日本天台宗山門派之祖。下野(栃木縣)都賀郡人,俗姓壬生。九歲從廣智習學,十五歲登比叡山,師事最澄。年二十三,於東大寺受具足戒。承和五年(838),奉詔入唐,從諸師修顯密諸學,又遊五臺山、長安等地。後遇會昌法難,乃於承和十四年返國,攜回經疏五八九卷。後奉敕修灌頂法,任傳燈大法師位,開創法華總持院。
仁壽元年(851,一說二年),師以五台山念佛三昧法傳授諸徒,並修常行三昧,奠定比叡山日後興隆的基礎。四年,任天台座主。師深受皇室崇信,嘗為文德天皇及皇太子授兩部灌頂,又為清和天皇、淳和太后授菩薩戒。貞觀六年示寂,世壽七十一。諡號「慈覺大師」。著有《金剛頂經疏》七卷、《顯揚大戒論》八卷、《蘇悉地羯囉經疏》七卷、《入唐求法巡禮行記》四卷等書。其中,《入唐求法巡禮行記》係瞭解唐朝佛教、政治、經濟的珍貴史料。又,師重整堂塔,大成台密,對文殊信仰、舍利會、梵語學、聲明道亦大有貢獻。
◎附︰村上專精著‧楊曾文譯《日本佛教史綱》第二期第十三章(摘錄)
慈覺大師名圓仁,俗姓壬生氏,下野人,年十五投傳教大師門下,深得其鍾愛,徹悟圓教之奧旨,兼受傳法灌頂。傳教大師最初在山上設置四種三昧時,讓慈覺大師創設常坐三昧堂(後成為文殊樓院)。傳教大師圓寂後,慈覺按照先師的本願進住堂內,修行一行三昧,打算十二年間深鎖山門,然因山眾的再三請求未能如願,便在六年後出外傳教。四十歲的時候,因感到身體疲憊,壽命不會太久,乃於山上北部幽深之地,進行三年的隱居修練。這個地方就是橫川首楞嚴院的根本如法堂。此後他身體逐漸恢復健康,在承和四年(837)由義真和尚推舉,山上僧眾的擁戴,獲選入唐「請益」。第二年,楞嚴院製出九條式袈裟,而且在六波羅密、三德的九峰,以及兜率等的四院,設置安禪房舍,確定各處檢校人員,由安慧作總檢校,等待慈覺大師的歸國。
這一年,慈覺大師與遣唐大使藤原常嗣一起從難波出發,但因為得不到順風在太宰府停留了兩年,承和五年(838)才解纜出發,七月二日到達揚州的海陵縣。大師本來就想巡遊天台山、五台山的聖蹟,尋求教法。但是當時的唐帝因故不許,僅在揚州與宗叡邂逅相遇,跟他學習漢梵二語,又跟全雅受灌頂,並得到金剛大教及曼荼羅,第二年想與大使一起回國。但因海上遇風又回到揚州。慈覺大師對於自己沒有達到入唐的本願而遺憾,稟請大使下了船。揚州刺史又讓他乘入唐使的第二只船。第二船又遇逆風漂蕩,大師再次回到登州海岸。他與徒弟惟曉等共同發誓,再次出遊,到了赤山的法華院,共同祈禱山神的保佑。由於州的軍將登咏的幫助,才得到許可去巡拜聖地。他們想去五台山,路過當州,從居士蕭敬中傳受教外之旨(禪宗)。到達五台山以後,朝拜了文殊菩薩聖容,許願建造文殊閣。八月,他們終於到了長安。皇帝詔勒其住在資聖寺。慈覺大師在長安期間,會見了元政、義真、法全、元侃、寶月、義操、法潤等人。他在唐朝所受到的密灌,一般稱之為「十三重的灌頂」。他還跟淨影寺的惟謹學習密教,與五台山的志達、玄鑒,以及醴泉寺的宗穎一起傳學圓教止觀的玄旨,並跟寶月三藏學習悉曇(梵字學)。慈覺在唐前後十年,漸漸思歸,正在準備回國之際,碰上會昌(唐武宗年號,破佛是五年,即845年)破佛的法難,因裝扮成俗人得免,離開京城,在承和十四年(847)從越州出發到達了太宰府。
慈覺大師回國以後,由於山上的請求,特別上奏天皇舉行灌頂。到淳和天皇駕崩,文德天皇即位後,又奏請仿照唐朝按照新密法設立皇帝本命的道場,修熾盛光法,祈禱寶祚的長久;並設總持院,置十四僧,以鎮護國基。在大師入唐前,按照仁明天皇(833~849)的本願已建設了定心院。在承和十四年,首次設置十禪師,而文殊樓院、法華三昧院、常行三昧院(在四三昧院之中)等,都到慈覺大師時才完成了先師所留下的這些遺業。此外,他首次在食堂設置天台大師供,在總持院發起舍利會,又效仿五台山竹林寺之風,修淨土院廟供,改傳法華懺法,興起不斷念佛。總之,傳教大師的事業,可以說都到慈覺大師時才得到完成,而叡山的基礎,至此才漸漸鞏固。仁壽四年(854),上奏天皇,以安慧、慧亮二人為三部大法的阿闍梨。這是以朝廷之命設置傳法灌頂阿闍梨的開始。貞觀二年(860),慈睿、承云、性海、南忠四人,也受到這種任命。此外加上長意、常濟、元譽三人,合稱為大師面授灌頂的九人。慧亮最初是義真和尚之徒,慈覺大師歸國後慧亮歸於他的門下。世上尊他為「大樂大師」。最初是西塔寶幢院的院主。九人之外,像遍照、安然、相應等人,也都是大師的上首弟子。遍照是良峰安世之子,仁明天皇時,官至「藏人頭」。天皇駕崩,他哀悲不已,登叡山歸依慈覺大師門下,逐次升至僧正,創元慶寺,補任座主。世上稱他為「花山僧正」。安然,跟著慈覺及遍照受顯、密二教,學識深遠,建立五大院幽居,不爭名位,世上尊稱他是「五大院的先德」。他著有《菩提心義》、《教時問答》、《悉曇藏》等,著書很多,叡山的佛教至此而集大成。世稱「阿覺大師」。相應和尚,從慈覺大師學不動別儀護摩法,據說他修練精勤,最有成果。他受慈覺大師的遺命,移建常行堂,又刻等身不動的尊像,在貞觀六年(864)建立了無動寺予以安置。因此,人稱「建立大師」或「南山大師」。大師的其他門學也有成就,雖然不能一一列舉,而圓密一致的教法,從此蔚然大興。
慈覺大師在仁壽四年(854)成為延曆寺座主。這是有「座主」公稱的開始。大師堅決辭退,但推辭不了。在治理叡山十年以後,於貞觀六年正月十六日圓寂,壽七十一歲。貞觀八年,根據相應和尚的奏狀,天皇在賜「傳教大師」諡號的同時,賜圓仁以「慈覺大師」的諡號。文德(850~857)、清和(858~876)二帝,淳和(正子內親王)、仁明(五條後順子)兩太后,皆從大師受菩薩大戒。至於大臣百僚受戒者,不知其數。大師寂後,由金輪院的安慧任第四代座主,露地房的長意,以後成為第九代座主。大師臨寂時遺言,在淨土院廟之外禁止在山上造修諸人之廟。慈覺大師之墓在橫川花芳峰,所以也稱「花芳大師」,大師常住之處稱為「前唐院」。
〔參考資料〕 《慈覺大師傳》;《三國佛法傳通緣起》卷三;《元亨釋書》卷三;《日本高僧傳》卷六;梁容若〈圓仁與其入唐求法巡禮記〉(《大藏經補編》{18}卷首);大村西崖《密教發達志》卷五。
新羅僧。為日本華嚴宗初祖。早年出家,嘗入唐從賢首法藏學華嚴。日本‧天平年間(729~749)赴日,住奈良大安寺。後經嚴智推薦,應良辨之請至金鐘寺(東大寺法華堂的前身),首次講述舊譯《華嚴經》,當時空中紫雲現覆春日山,由於此一祥瑞感動天皇,乃蒙賜采帛一千餘匹。此外,師亦以經論收藏者著稱,東大寺寫經所常借用其所收藏之經典抄寫。師於天平十四年示寂,年壽不詳。著有《華嚴起信觀行法門》一卷。
〔參考資料〕 《三國佛法傳通緣起》卷中;《東大寺要錄》卷一、卷五;《本朝高僧傳》卷一。
日本華嚴宗僧。伊予(愛媛縣)人,俗姓藤原。字示觀。十八歲從東大寺戒壇院圓照出家,二十歲受具足戒。其後,依證玄、淨因、聖守、宗性諸師綜習律鈔、台密、華嚴、唯識等八宗之學,兼通孔老百家之說。建治三年(1227),繼住戒壇院,提倡華嚴與律二宗;又與西大寺叡尊合力再興律宗。德治二年(1307),為後宇多法皇授圓頓大戒,並奉詔於宮中講說《華嚴五教章》。正和二年(1313),移住唐招提寺。五年後,返回戒壇院。元亨元年示寂,世壽八十二。
師一生頗致力於興建律院,所建共計有十八所。又於講說經義之外,並戮力於著述。一生著作等身,有關佛學方面,較著名者有《八宗綱要》、《內典塵露章》、《三國佛法傳通緣起》等若干部(台灣版之《大藏經補編》收錄上列三部)。此外,另有日本國史、神道、音樂等方面的著作,總計有一百六十餘部一千二百餘卷。
〔參考資料〕 《圓照上人行狀》卷中;《律苑僧寶傳》卷十四;《招提千歲傳記》卷上之二;《本朝高僧傳》卷十六;村上專精著‧楊曾文譯《日本佛教史綱》第三期第二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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