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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佛學大辭典(丁福保)]
二土

(名數)一、性土,法性之理,非穢非淨,非廣非狹,猶如虛空,滿於一切處,如常寂光土是也。二、相土,或名淨土。或為穢土。隨眾生之心行而有種種之差別者。見宗鏡錄八十九。

又一、淨土,為金銀琉璃所成種種莊嚴且無四趣五濁等之雜穢者,如西方之極樂世界是也。此中有報土化土之二。報土為佛之果報而自行受用之淨土,化土為眾生而變化之淨土。極樂淨土,或曰報土,或曰化土,諸家各有異論。二、穢土,為瓦鑠土石所成,穢惡充滿而有四趣五濁之雜穢者。如裟婆世界是也。此二土為相土中之差別見華嚴疏鈔四。

又一報土,報身所居之土也。此中有自受用,他受用之別。佛自受用身之所居,為自受用報土,對於初地已上菩薩而現之報土,為他受用報土。如華嚴經所說之蓮華藏世界是也。二化土,佛之化身住處也。此中有淨穢之別。如釋迦佛之於娑婆世界,示現雜穢之國土,教化凡夫二乘者,是化土之穢土也。如阿彌陀佛之於懈慢界,觀音之於補陀落山,是化土之淨土也。化土者,為佛菩薩度凡夫二乘,而變現化作之國土也。問娑婆國土為眾生實業所生之穢土,何以謂之化土?答曰:娑婆國土雖為眾生之實業所生,而佛示現此土時,以佛之成所作智變現與彼穢土相似之國土而住之。其眾生之所變,與佛之所變相和合而似一國土也。故由眾生言之,則為實業所感之有漏實穢土,而由佛言之,則為由成所作智變化與穢土相似之無漏假穢土。今從佛而稱為化土之穢土也。淨土亦然。由眾生清淨之實業所感與佛之成所作智變現而成。今亦謂佛所變之邊為化土之淨土也。見百法問答鈔八。


五十二身像

(圖像)又稱阿彌陀佛五十菩薩像,阿彌陀五十二尊曼荼羅。或名五通曼荼羅。即以阿彌陀佛為中心,圖繪五十二尊佛菩薩像之曼荼羅也。原為印度雞頭摩寺五通菩薩感得之瑞像,故有此稱。據集神州三寶感通錄卷中,昔天竺雞頭摩寺五通菩薩,往安樂世界,白阿彌陀佛言:娑婆眾生,願生淨土,無佛形像,願求無由。請垂降許。佛言汝且前去,尋當現彼。及菩薩還,其像已至。一佛五十菩薩,各坐蓮華,在樹葉之上。菩薩取葉,而圖寫所在,流布遠近。漢明帝感夢使往祈法,便獲迦葉摩騰等,至洛陽。後騰姊之子作沙門,持此瑞像,又達此國,所在圖之。未幾,齎像西返。而此圖傳流不甚廣。魏晉已來年代久遠,又經滅法,經像湮除,此瑞殆將不見。隋文帝開教,有沙門明憲,從高齊道長法師所,得此一本,說其本起與傳符。以是圖寫流布,於宇內。時北齊畫工有曹仲達者,善丹青,妙盡梵,傳模西瑞,為京邑所推。今寺壁之正陽皆其真範也。又隋江都安樂寺慧海,從齊州僧道詮得此圖像,圖寫禮懺,具如續高僧傳第十四等所記。爾來傳寫此像者亦多。案阿彌陀淨土之變相,流布後代者不少,當以此像為最古也。


唯識

(術語)梵語摩怛刺多Mātratā,此譯曰唯。梵語毘若底Vijñapti,此譯為識。梵語倒置之為識唯,通常為Vijñānamatravāda。唯者簡別之義。簡別識外無法,謂之唯。識者了別之義。了別之心略為三種,廣有八種,謂之識。然則唯識者為三識或八識之複名數,非唯一識之義也。華嚴經就集起之義而云唯心,唯識論就了別之義而云唯識,其體一也。又唯心之名,通於因果,唯識之稱,唯在因位,三種者:初能變(第八識),二能變(第七識),三能變(前五識)也,八種者,眼識乃至阿賴耶識也。義林章一末曰:「識者心也。由心集起綵畫為主之根本,故經曰唯心。分別了達之根本,故論稱唯識。或經義通因果,總言唯心。論說唯在因,但稱唯識。識了別義。在因位中識用強故,說識為唯,其義無二。二十論云:心意識了,名之差別。」唯識述記一本曰:「唯言顯其二義:一簡別義。遮虛妄執,顯但有識,無心外境。二決定義。離增減數。略唯決定有此三故。廣決定有八種識故。」問唯識之言,謂有八種之識,除八種識體之外,更無餘法乎。答不然,言唯八識者,謂一切諸法不離八識,非言八識之外無餘法也。凡諸法分別為五法:一心,二心所,三色,四不相應,五無為,此中前四者為事,後一者為理,稱曰五法事理。此五法事理,皆不離識,故稱唯識。以第一之心,乃識之自相,第二之心所,乃識之相應法,第三之色,乃心與心所之所變,第四之不相應法,乃心與心所及色之分位差別,第五之無為法,乃前四法之實性故也。又唯之言,取遮遣計所執性,識之言,取依他圓成之二性。唯識論七曰:「唯識言有深意趣。識言總顯一切有情,各有八識。六位心所,所變相見,分位差別,及彼空理所顯真如。識自相故,識相應故。二所變故,三分位故,四實性故。如是諸法皆不離識,總立識名。唯言但遮愚夫所執離諸識實有色等。」義林章一末曰:「梵云毘若底,此翻為識。識者了別義,識自相,識相應,識所變,識分位,識實性,五法事理皆不離識。故名唯識。」楞嚴經五彌勒菩薩之言曰:「我以諦觀十方唯識,識心圓明,入圓成實,遠離依他及計執,得無生忍,斯為第一。」


善導

(人名)唐光明寺善導,稱光明寺和尚。聞河西道綽講淨土之觀經,發心於念佛一門,悃篤精苦,頭燃如拂。續至京師,激發道俗,專使願求往生。三十餘年無別寢處,除洗浴外,曾不脫衣,舉目不見女人,一切名利心不起念,寫阿彌陀經,十萬餘卷,所畫淨土之變相三百餘堵,嘗稱佛名,口出光明。高宗永隆二年登寺前之柳樹,自投而死(或云誤傳自殺),高宗皇帝於寂後賜寺額云光明。所著有觀經疏,往生禮讚,法事讚,觀念法門,般舟讚。


四分

(術語)華嚴大判一經為四分:一信分,二解分,三行分,四證分。見三藏法數十四。

又法相宗立八識,八識之心王,心所,體雖各一,而分別所起之用,則有四分:一相分。是為心內所現之境,心者慮知之法,慮知之法,必有所知之法,故心生時,心之自體自轉變,而現所慮所托之境,此名所慮所托之境分。相者相狀,心起時,浮於心前之相貌也。二見分,見者見照。能緣為義,緣其所變相分之見照作用也,識之自體變相分,共起能緣之用,此名見分。三自證分,見分雖知相分,而見分不能自知見分,如刀不能自斬刀也,故別有知見分之用,此名自證分。是為識之自體分,彼見分非他物,即此自體緣外(相分)之用也,今自體自證知此自用之見分,故名自證分。四證自證分。自證分自證之用誰證知之,於是從自證分更起能緣之用,使證知自證,此名證自證分。而知此證自證分者為誰,知之者,即前之自證分也。自證分為證之自體,則緣外之見分與緣內之證自證分,皆得知之。以見分與證自證分,是自證分緣內外之二用,體必能知用也,兼緣二分,故不要第五分。譬之店中之貨物如相分,掌櫃如見分,主人如自證分,證自證分如其婦。見分緣相分而不可緣自證分,猶如掌櫃能差排貨物,而不能關知主人之事,自證分得緣外之見分與內之證自證分,如主人得管理掌櫃與其婦,證自證分之緣自證分,如婦知夫之事。此四分古師多立三分。證自證分合於自證分,護法菩薩之正義,乃立四分。起信論所說,業轉現之三識,如其次第,恰當於自證分,見分,相分之三分。然而一切諸法無一不影現於相分中,但諸識之相分,影現之相不同耳,開示之則如圖。


地獄變相

(圖像)變者變現也。應機變現之地獄或極樂,謂之變相


密教五大

(術語)密教有胎金兩界,其胎藏界以色等五大為大日如來之理法身。密教以攝持為理之義,以事物總稱為理。此五者圓滿一切之功德,故名為五輪。其種子為阿尾羅吽欠,或阿縛羅訶佉。即五方五佛之種子也。以此五大配於五方之五佛。

善無畏於尊勝軌以地水火風空順其次第,配於東西南北中。不空於宿曜經以為空風火水地,逆其次第,配於東西南北中。是善無畏由於始覺上轉之修生金剛界中因之義,不空取世間五行木火土金水,配於東南中西北,青赤黃白黑(即事而真之意),且依本覺下轉之本有胎藏界十因之義也。見五轉條。

不空取中因之義,故以地大為中央大日,是為發心之位。此以本有之菩提心,堅固不動,為諸法本源之體性,猶如大地之堅固不動,且為萬物之中心,并為其體性本源故也。法界體性智之為諸法本源亦然。大日如來之法界體性亦然。黃色為不變色,故是亦與菩提心之不變相應。

其次以空大為東方阿,是為發心之位。此以本有之菩提心,發歸本之菩提心,修萬行,行行圓具,而無缺滅,猶如彼虛空之含容一切萬物故也。其大圓鏡智之含容萬象亦然。其為東方者,以東方為萬物之始,故與萬行之起首相應。其為青色者,以青色含容五色(故謂之一切色),故與含容萬行相應。

次以風火為西方阿彌陀,是為涅槃之位。此以阿彌陀一譯無量壽,無量壽為涅槃之德也,而其無量壽為風大之德,猶如世人之壽賴於風息也。其妙觀察智說法斷疑生信之功用,與風大之能殺能成二德相應。其在西方者,涅槃為萬物之終歸,故對於東方之萬物起首而以之為西位也。其白色與無量光及慈水之白淨相應。

次以火大為南方寶生,此為成菩提之位。以其萬行成熟,開菩提之花,猶如火熱之於草木也。故寶生佛在胎藏界稱為開敷華王如來,又其平等性智亡說法之差別,猶如火之能燒盡物。其配於南方為赤色。不言可知。

次以水大為北方不空成就(釋迦),是為方便究竟之位。此以利他之方便,成就利他之妙業,其能應眾生之機能除迷妄,猶如水之方圓隨於器,且能洗塵垢也。又其成所作智成妙業之義亦然。其在北方者。印度之俗以北方為勝方,故究竟位與勝位相應。黑色是染色之至極,故與究竟位之至極相應。

善無畏依東因之義,以地大為東方阿,為發心之位。此以修生之菩提心為因,生大悲之萬行,猶如地為生萬物之根本也。且其菩提心之堅固不動亦如地。故阿之記不動也。又其大圓鏡智之任持一切諸法與地之能任持萬物相應。其為東方者。以此為修生之起首也。其黃與菩提心之不變相應。

次以水大為西方彌陀,為成菩提之位。此以菩提心之自性清淨及無量光之究竟圓明,猶如水之圓明也。又其妙觀察智說法斷疑之德,如水之能洗塵垢。其西方與行證之終極相應。白色與無量光相應。

次以火大為南方寶生,為修行之位。以其修成萬行。猶如火熱之能成熟物也。又其平等性智滅一切之妄差別而使為平等一如亦然。此義與上不空之義同。惟約果轉因相違。

次以風大為北方不空成就,為入涅槃之位。此以涅槃之寂滅萬物,如風火之能破壞萬物也(三災中風災尤強。破第三禪)。又成所作智之所作已辨,入於涅槃亦然。其北方與涅槃之高位相應。黑色與涅槃之幽然深妙相應。又佛日隱於涅槃之山。與十方闇黑相應。

次以空大為中央大日,為方便究竟之位。以其圓成四德,含容自利利他一切之功德,猶如虛空之含容一切萬象也。又其法界體性智之周法界,廣大無邊亦然。其中位與周法界相應。青色與含容一切相應。


淨土變相

(術語)變者動也,圖畫不動,而畫極樂種種之動相,故云變相。或曰變者變現之義,圖淨土種種之相而令變現,故名變相。樂邦文類曰:「李翰林白。金銀泥畫淨土變相讚曰:圖金創端,繪銀設像。八法功德,波動青蓮之池。七寶香華,光映黃金之地。清風所拂,如生五音。百千妙樂,咸說動作。」


迎接曼陀羅

(圖像)為淨土變相之一種,即念佛行者蒙阿彌陀如來來迎引接之圖像也。


香集

(界名)佛國名。虛空藏菩薩之本土。虛空藏菩薩經曰:「西方過八十恒河沙世界,有一佛剎,名一切香集。彼國有佛,名勝華敷藏如來。彼佛今正為諸大眾轉妙法輪。彼有菩薩,名虛空藏。已從彼佛,聞深妙法,得諸禪定。時虛空藏菩薩,即與八十億菩薩俱頂禮佛足,身昇虛空,詣娑婆世界。」陳文帝之虛空藏菩薩懺文曰:「動神變相,去香集之境。放淨光明,來閻浮之界。」


[佛光大辭典]
八漸偈

唐朝白居易曾就觀、覺、定、慧、明、通、濟、捨等八言各頌一偈,以此八言為入道之漸門,故稱八漸偈。八偈分別為:

(一)觀:以心中眼,觀心外相,從何而有?從何而喪?觀之又觀,則辨真妄。

(二)覺:惟真常在,為妄所蒙,真妄苟辨,覺生其中,不離妄有,而得真空。

(三)定:真若不滅,妄即不起,六根之源,湛如止水,是為禪定,乃脫生死。

(四)慧:專之以定,定猶有繫,濟之以慧,慧則無滯,如珠在盤,盤定珠慧。

(五)明:定慧相合,合而後明,照彼萬物,物無遁形,如大圓鏡,有應無情。

(六)通:慧至乃明,明則不昧,明至乃通,通則無礙,無礙者何?變化自在。

(七)濟:通力不常,應念而變,變相非有,隨求而見,是大慈悲,以一濟萬。

(八)捨:眾苦既濟,大悲亦捨,苦既非真,悲亦是假,是故眾生,實無度者。〔景德傳燈錄卷二十九〕 p304


千佛洞

(一)甘肅敦煌縣東南有鳴沙山,其麓有三界寺(共三寺,俗稱上寺、中寺、下寺)。寺旁石室甚多,舊名莫高窟,俗稱千佛洞。相傳始建於苻秦建元二年(366),現存最早之洞窟,其開鑿年代應為北涼(五世紀初),此後歷經北魏、西魏、北周、隋、唐、五代、宋、西夏至元,始終建造不輟,保存至今者總計四九二窟。中有壁畫,總面積達四萬五千多平方公尺,彩塑達二千四百多尊。全部壁畫分為佛經故事與佛像兩大類,並繪出耕作、婚喪、醫卜等生活情狀,反映出中國由五、六世紀至十四世紀之部分社會生活及歷代造型藝術之發展情形。

清光緒二十六年(1900),擬加修葺,掃除砂礫,發現一室為書庫(此室外有複壁,至其傾壞,始知為書庫)。內藏書籍、碑版及其他美術品甚富,而佛經尤多,且多為唐人之手寫本,蓋係西夏兵革時保存於此者。光緒三十三年,英人史坦因(M. Aurel Stein)至此地搜羅寫本、圖畫、繡品等三十餘箱而去,陳列於英國倫敦博物館。法人伯希和(Paul Pelliot)繼之,運藏巴黎國家圖書館者至千餘卷之多。迨民國十九年(1930),始為我政府所聞,前往搜求,舉所剩餘物,悉運至京師圖書館,而精好者已喪失殆盡。書庫內之書籍、經卷與碑版中,宗教方面有佛教、道教、摩尼教、景教等各教之記載;文字方面,有漢文、法盧文、回鶻文、康居文、古和闐文、龜茲文、西藏文等。其內容,上自經史正典,下至里巷小說、小曲曲譜之流,無不兼容並蓄,不僅為世界現存規模最大之佛教藝術寶庫,亦為我國文化之珍貴寶藏。(參閱「敦煌石窟」4964)

(二)指河北房山縣石經山之石經洞,亦稱千佛洞。(參閱「石經」2134)

(三)指龜茲千佛洞。又稱克孜爾千佛洞,位於新疆拜城縣之東五十公里,即木札特河之北岸,東西綿延二公里,共有石窟三群及二百多座石洞,開鑿年代由四世紀迄八、九世紀。此處石窟以長方形洞窟居多,乃仿自印度支提堂而建造。佛像大多為塑造,壁畫之色彩十分鮮艷,以粉紅、黃、白綠、鮮藍為主。壁畫之內容除以佛教為主題外,尚摻雜世俗之人物、風俗、裝飾、花紋等形態,大多受印度犍陀羅、希臘、波斯薩桑等壁畫風格之影響。以佛教為主題之壁畫,多以佛傳及本生圖為重點,如說法圖、涅槃圖、荼毘圖、分舍利圖及燈明王本生、捨身飼虎圖等,此為龜茲壁畫之最大特色。

(四)指吐魯番之貝沙克魯克千佛洞。貝沙克魯克,意為「具有美麗裝飾之房屋」,開鑿於流經火焰山山麓之木頭溝河西岸斷崖上,連同上遊之石窟,共有五十七窟。此處石窟大都開鑿於九、十世紀,洞窟形式多模仿龜茲之長方洞及方形洞。壁畫多半描繪授記之誓願圖,及各種變相圖。此外,有以供養者自居之維吾兒貴族、摩尼教聖者、景教教徒之壁畫,內容極富變化,一般通稱為回紇樣式,深具藝術價值。

(五)指庫車附近之庫木吐喇千佛洞。與龜茲洞窟同享盛名,約有一百座石窟寺院,其中大部分為開鑿於七世紀之方形窟,窟頂飾以庫車特有之孔雀羽狀圓蓋,周圍並列置模仿印度三段屈法塑造之菩薩群像。洞中多為中國樣式佛像,衣裳飄揚、姿態自然,充分顯出唐畫之精湛技巧。壁畫之主題,有大畫面之經變圖,及中國式之山水圖等,尤以涅槃洞、飛天洞及金翅鳥洞最具代表性。至於中國式壁畫之製作年代,分別為唐玄宗開元十五年(727),武宗會昌三年(843)、昭宗乾寧元年(894)。

此外,尚有位於庫車東方之辛辛千佛洞,及北方之庫茲卡哈千佛洞(約四十窟),其壁畫和塑像多為西域及中國樣式之風格。 p737              


尸毘王

尸毘,梵名 Śibi,巴利名 Sivi。古代印度代鴿捨身餵鷹之聖王,為佛陀於過去世修菩薩行時之名。又稱濕鞞王、尸毘迦王。「捨身餵鷹」為佛陀各種本生故事中頗著名之故事。關於此王之傳說,流傳甚廣,散見於印度古代之文學。於佛教經典中,菩薩本生鬘論卷一、賢愚經卷一、大莊嚴論卷十二、大智度論卷四等皆載其事蹟,據謂過去世時,閻浮提有一尸毘迦王,一日遇一鷹飛逐一鴿鳥,欲撲食之,鴿鳥飛避王之腋下,王以慈悲之故,乃自割身,以代鴿肉。傳云,鴿為火神所變,鷹為帝釋天之變化身,係為試探王之慈心而行此舉。法顯佛國記中所載之宿呵多國即其遺跡,於此地所建之塔,號稱印度四大塔之一。又大唐西域記卷二烏仗那國條亦述及此事,所指之地點與佛國記所載者一致,約在犍陀羅東北。六度集經卷一亦說及該王之事蹟,惟所載之名不一,謂王之名為薩婆達(梵 Sarva-datta),即「一切施」之義。又撰集百緣經亦詳載此事,然異於上述者為「剜眼施鷲」而非「割肉餵鷹」。此一著名本生故事,自古即有各種雕刻繪畫之變相,於今印度阿摩羅婆提(梵 Amarāvatī)大塔之欄楯,其四面皆雕有精緻之浮雕,第一面為鴿鳥飛避至王腋下之圖,第二面為鷹盤旋於王之上空,第三、四面為王割股截肉之狀。此外,阿旃多(Ajanta)第十七窟、爪哇婆羅浮圖、敦煌石窟、新疆庫車之基錫爾(Qyzil)廢寺等處,均存有此一故事之變相圖。〔大智度論卷一、大唐西域記卷三、洛陽伽藍記卷五〕 p943


內陣

又作內陳。為「外陣」之對稱。指於佛堂或變相圖繪等安置本尊之中央部分。其外側稱為外陣。又佛殿內僧眾之坐處,區畫內外,內部為內陣,外面為外陣。(參閱「外陣」1866) p1236


日本淨土教美術

日本對各種淨土之狀況,在奈良朝以前已有描繪,阿彌陀淨土之描繪乃在觀經曼荼羅以後,自平安中期始,來迎美術非常發達。阿彌陀堂之流行,與密教美術相對立,含有自然之明朗與動態之要素,隨後轉變發展成十界圖、地獄變相等。(參閱「十界圖」458、「地獄變」2313、「淨土變相」4692、「觀經曼荼羅」6970) p1452


毛惠秀

南齊佛畫家。陽武(河南)人。與兄惠遠俱從顧愷之學畫,擅繪佛像人物故實等。嘗本於經意,作像一堂,布列佛、菩薩、天人等數百尊,雍穆生動,精細典雅,後世之「變相」皆倣效之。齊武帝永明年中(483~493),待詔祕閣,後卒於家,年壽不詳。 p1484


外陣

與「內陣」相對。又稱下陣。外圍列陣之意。佛殿內,安置佛像、供養莊嚴,及讀經修法之處,稱為內陣;其外邊三方或四方供眾人參詣之席、則稱為外陣。又於法會舉行「行道」儀式時,須繞行內陣、堂內等處,外陣即充作步道用。此外,變相圖繪之四周外緣亦稱外陣。 p1866


地獄變

又作地獄變相、地獄圖、地獄繪。為十界圖之一,六道圖之一。變,變現之意。將地獄之各種景象以繪畫之方式示現者,稱為地獄變。此類為勸善懲惡所繪之地獄圖相,而為勸導眾生往生極樂世界所繪者,稱淨土圖。此種地獄描繪圖,始自印度阿旃多石窟寺。西域、中國亦有地獄圖流傳至今。

我國自唐代以後即盛行此種繪圖,張孝師、吳道子等人皆為著名之高手。其中,以吳道子最為有名,其於唐開元二十四年(736),在景公寺之壁上繪出地獄圖相時,令京都之觀者皆驚懼而不食肉,兩都之屠夫為此而轉業。據歷代名畫記所舉,張孝師、陳靜眼、盧稜伽、劉阿祖等人皆於各大寺院之壁上繪畫地獄圖。此外,圓頓觀心十法界圖、三界六道輪迴圖等,於當時亦十分流行。

日本自平安中期源信之往生要集出版後,即有淨土變圖繪問世(鎌倉時代作品)。來迎寺之十界圖(十五幅)中,有等活、黑繩、眾合、阿鼻、閻魔王廳圖等。北野天神緣起之根本緣起中則有兩卷地獄相。此外尚有禪林寺之十界圖、金戒光明寺之地獄極樂屏風與地獄草子等。〔正法念處經卷四十八、有部毘奈耶雜事卷十七、佛祖統紀卷四十、天竺別集卷二(遵式)、龍舒增廣淨土文卷八(王日休)〕 p2313  


守護國家論

全一卷。正元元年(1259)日僧日蓮(三十八歲)著。日蓮於建長五年(1253)立教開宗,提出宣言,後因天災地變相繼而起,遂至岩本實相寺重新研究一切經,著作守護國家論一書。內容係針對法然之「選擇本願念佛集」,批判淨土教義,而主張依法華經修行可使國家社會安泰。 p2392


佛教圖像學

佛教諸尊像之形態並非依據製作者之自由意志,而係以一定之規則為基準而造成。此一規則之基本即是經典與儀軌。所謂儀軌,即密教經典所說之念誦佛菩薩與天部等之供養儀式與軌則;將此類儀式與軌則以圖示解說之,通稱為儀軌。儀軌最初盛行於印度、中國,直至日僧最澄、空海、常曉、圓行、圓仁、惠運、圓珍、宗叡等所謂「入唐八大家」之留學僧始將儀軌傳入日本。其後,由安然集其大成,成立諸阿闍梨真言密教部類總錄(八家祕錄),共計二十部一七五五卷。於日本密教,儀軌之整理極為發達、繁雜。由平安末期至鎌倉時代,成立諸種儀軌,此等儀軌詳載佛像諸尊之形像、色彩、種子、持物、供養法等,凡欲雕塑諸尊佛像時,均須一一依照儀軌所示。

諸儀軌之分類方法有多種,或分灌頂部、胎藏界部等,總為二十部;或分七部、九部;或依修法之事、形像之事等而順次分類。以下參照此等分類,大別佛教諸尊像為如來、觀音、菩薩、明王、天部等五大部。

(一)如來部:如來諸尊皆以釋迦如來之形像為基本,故採出家形態,身著法衣,而無瓔珞等嚴身之具。著法衣之樣式,有通肩及偏袒右肩之區別。髮形為螺髮,頭頂高出之部分為肉髻,額有象徵智慧之白毫(白色旋毛)。各如來之區分主要依手之印相,印相係如來內在之覺悟表現於外之形式。(1)釋迦如來(梵 Śākya-muni-tathāgata),為究竟真理之體現者,為歷史上之佛陀,為佛教之教主,故具有超越之性格。釋迦如來像有八種,即:誕生像、樹下思惟像、苦行像、出山像、降魔成道像、說法像、涅槃像、金棺出現像。伴隨脅侍之釋迦三尊,原則上左方為文殊菩薩,右方為普賢菩薩。於禪、律系統中亦有配以迦葉、阿難,或觀自在、金剛藏等。法華經見寶塔品亦載有與多寶如來並坐之情況。(2)藥師如來(梵 Bhaisajyaguru-vaidūryaprabhā-rāja-tathāgata),為東方琉璃光世界之教主。古來皆作施無畏、與願印之通佛相,與釋迦如來無異,唯依銘文以分別。後於其左手上持藥壺,亦有持鐵鉢、錫杖或琉璃珠者。伴隨脅侍之藥師三尊,左方為日光菩薩,右方為月光菩薩,皆立像,另有十二神將之眷屬。於密教二部曼荼羅並未列出藥師如來,故另有與東方阿如來同體之說。(3)阿彌陀如來(梵 Amitāyus-amitābha-tathāgata,意譯無量壽如來、無量光如來),淨土三部經及無數大乘經典中屢次論及此尊,乃佛教淨土信仰之最主要信仰對象,於我國,常與長生不老之信仰相結合而廣被接受。其印相大致有三種:說法印相、定印相、來迎印相。就觀無量壽經所載九品往生,而有九種來迎之造型。阿彌陀如來三尊之情形,左方為觀世音菩薩,右方為大勢至菩薩。另基於觀無量壽經之記載,而有淨土曼荼羅、觀經曼荼羅等極樂淨土變相圖之繪製。此外,善導之往生禮贊以十往生阿彌陀佛國經為本據,而舉出二十五菩薩隨從彌陀來迎往生者之說,然此等二十五菩薩之名並未見於觀無量壽經。(4)毘盧遮那如來(梵 Vairocana-tathāgata),又稱盧舍那佛,為太陽神之神格佛格化。毘盧遮那之梵名 Vairocana 即「光明遍照」之意,蓋此尊係以釋迦如來為假像,其本身乃遍滿全宇宙者,故稱為毘盧遮那如來。其印相為於千葉蓮花臺座上結跏趺坐,左手置於膝上,右手向前,顯示說法印之姿。日本唐招提寺金堂毘盧遮那佛,即為此一造型。(5)大日如來(梵 Mahāvairocana-tathāgata),又稱摩訶毘盧遮那如來。乃由毘盧遮那如來開展出來,為密教內部至上之佛格。於如來部諸尊中,此尊為唯一之菩薩形像者。其印相,於密教金剛界為智拳印,於胎藏界為法界定印。於金胎二曼荼羅,皆以大日如來為中心,配置象徵大日智德之四如來,五佛一組,稱五智如來。

(二)觀音部:觀音諸像中有六觀音、七觀音、三十三觀音等變化身。以六觀音而言,通常係指:(1)聖觀音(梵 Āryāvalokiteśvara),於圖像學上,為區別各種變化觀音,而特稱本然之觀音時,冠以「聖」字以表示之。其造像之表現極為自由,並無特定規定。(2)十一面觀音(梵 Ekādaśa-mukha Āvalokiteśvara),變化觀音之一,具有十一面。一般以正面之三面為慈悲相,左三面為瞋怒相,右三面為狗牙上出相,後一面為大笑相,頂上為阿彌陀佛化佛之一面。(3)不空羂索觀音(梵 Amoghapāśa Āvalokiteśvara),隨菩提流支所譯「不空羂索神變真言經」之流布,其造像為數不少。羂索,為捕鳥之網,象徵投於大千世界以救度一切眾生之義;以其心願不空之故,稱為不空。形像大多為一面三目八臂。(4)千手觀音(梵 Sahasra-bhuja Āryāvalokiteśvara),具有千手、千眼以救度眾生,於我國最早係以「大悲觀音」之名而深受信奉。千手乃象徵此菩薩之救度範圍、方法之廣大無量。大部分之造像,非實際刻有千手,而以中央二手合掌,左右各有二十手,並以每一手救度二十五有界眾生,故總為千手;又每一手各有一眼,故為千眼。千手觀音,伴隨有婆藪仙人、風神、雷神及其他二十八部眾。(5)馬頭觀音(梵 Hayagrīva),一般各於三面之頂上戴著馬頭,為忿怒形相。於各種觀音變化身中,此尊較具明王之性格,故又被列於八大明王中。此尊之性格,頗受印度敘事詩摩訶婆羅多(梵 Mahābhārata)所載毘濕奴神之故事所影響。又此觀音因大悲,故不住涅槃,而住於無明諸境界中以斷盡諸惡趣。其形像有三面二臂、三面八臂等多種。(6)如意輪觀音(梵 Cintāmanicakra Āvalokiteśvara),乃住於如意寶珠三昧而轉法輪,以拔六道眾生苦之菩薩。其形像多為六臂,各臂或作思惟狀,或持如意寶、持念珠、按光明山、持蓮、持輪等。亦有以准胝觀音代替不空羂索而為六觀音,或於原先之六觀音另加准胝而為七觀音。

上舉之外,密教胎藏界曼荼羅蓮華部院中亦列有甚多觀音,持修法之觀音有三尊:(1)披葉衣觀音(梵 Palāśāmbarī),有二臂及四臂二種,二臂之造型多以左手執羂索,右手執開敷蓮花。(2)白衣觀音(梵 Pāndura-vāsinī),其頭部披白衣之造型,原非經典所載,而係唐代以後所成立者。通常有二種,或為列於蓮華部院之一尊;或為阿彌陀如來之眷屬,為諸觀音之母。其形像有一面二臂、三面六臂。多為育兒、求子者之祈願對象。(3)多羅觀音(梵 Tārā),由觀自在菩薩眼中放大光明而生者,為二臂之像。

持成就法之觀音有四尊:(1)青頸觀音(梵 Nīlakanthī),乃基於濕婆神之古傳說而來,念此尊可解脫一切之怖畏、厄難,有四臂像、二臂像等形像。(2)阿摩[齒*來]觀音(梵 Abhetrī),又稱無畏觀自在。源於「觀自在菩薩阿摩[齒*來]法」之記載。其形像為三目四臂,坐白獅子。(3)水月觀音,形像為見水中月之姿態。(4)香王觀音。

後世民間信仰,應三十三化身之思想,而產生三十三觀音,其中之楊柳觀音,右手執楊柳枝,能消除病難;水月觀音,於敦煌出土之古畫中可發現此觀音;魚籃觀音,為手持魚籃,或乘於魚背之姿態;馬郎婦觀音,其由來常與魚籃觀音相混合。

(三)菩薩部:(1)彌勒菩薩(梵 Maitreya-bodhisattva),現於兜率天教化眾生,釋尊入滅後,再下生成佛,於娑婆世界度化眾生之菩薩。多作思惟、半跏趺坐之姿。(2)文殊菩薩(梵 Mañjuśrī),與普賢共為釋迦三尊之脅侍,一般以文殊乘獅子,普賢乘白象。文殊為智慧第一,如童子般清純無執著,故為童子造型。山西省五臺山清涼寺為文殊之聖地。日本平安時代,有志於巡禮五臺山者不少,於此影響下,遂有所謂「渡海文殊像」。其眷屬有善財童子、優填王、佛陀波利三藏、最勝老人。持物一般為劍、經卷。文殊亦有依髻(或頭上文字)之數目,而稱一髻(一字)文殊、五髻(五字)文殊、六髻(六字)文殊、八髻(八字)文殊等稱。(3)普賢菩薩(梵 Samantabhadra),依法華經普賢菩薩勸發品所載,多以法華經之護持者而現像。於法華經中為女人成佛之證人,故被描繪成如女人之優美姿態。眷屬有十羅剎女。於密教,和金剛薩埵合一,示現為普賢金剛薩埵。或乘三頭六牙之象,特稱普賢延命菩薩,為祈求息災延命修法之本尊。(4)虛空藏菩薩(梵 Ākāśagarbha),藏有廣大無邊之德,猶如虛空。形像有多種,一般為坐蓮臺、左手執蓮花。於瑜祇經金剛吉祥大成就品有「五大虛空藏」之說,此五尊乃開虛空藏所具之五智而成之五尊。(5)地藏菩薩(梵 Ksitigarbha),為釋尊入滅後,彌勒出現前,其間無佛時期,出現於五濁惡世、救度六道眾生之菩薩。於我國、日本廣被信仰。一般造像為聲聞形,手持寶珠、錫杖。(6)大勢至菩薩(梵 Mahāsthāmaprāpta),為極樂淨土之補處菩薩,阿彌陀佛之脅侍。標幟為冠中有寶瓶。(7)日光(梵 Sūryaprabha)、月光(梵 Candraprabha)二菩薩,為藥師佛之脅侍,形像無定形。手持日、月,或蓮花莖上載日、月輪。(8)藥王菩薩(梵 Bhaisajya-rāja)、藥上菩薩(梵 Bhaisajya-samudgata),為釋迦如來之脅侍,然此一造型古來極少。於密教,為菩薩形,右手執藥草,左手為拳形。如為藥師八大菩薩之一,則藥王執藥草與藥壺,藥上僅持藥壺。

(四)明王部:(1)不動明王(梵 Acalanātha),為大日如來之使者,守護真言行者。形像依善無畏譯「大毘盧遮那成佛神變加持經」之說,持物為慧刀、羂索,髮垂於左肩,現威怒相,身負猛火,坐於磐石上,額有水波相。眷屬為八大童子。(2)降三世明王(梵 Trailokyavijaya),為五大明王中東方之尊,以降伏貪瞋癡等三世一切之障難而被信仰。足下踩踏大自在天及濕婆神之妃烏摩(梵 Umā),一般有八臂、二臂、四臂等形像。(3)軍荼利明王(梵 Kundalī),為五大明王中南方之尊。呈現四面四臂或一面八臂之形像,手足捲附甚多蛇,蛇表示我癡、我見、我慢、我愛。(4)大威德明王(梵 Yamāntaka),又稱降閻摩尊。於五大明王中配置於西方。以髑髏為瓔珞,跨乘水牛,為六面六臂之像。(5)金剛夜叉明王(梵 Vajrayaksa),於五大明王中配置於北方。為三面六臂之像,中心面為五眼。(6)烏樞沙摩明王(梵 Ucchusma),又稱受觸金剛、不淨忿怒、不壞金剛。表示燒盡世間一切染污及邪惡之尊。(7)愛染明王(梵 Rāgarāja),具有改變愛欲貪染為清淨菩提作用之明王。形像為背有日輪,手持弓、矢,頭戴獅子冠,坐於寶瓶上。(8)馬頭明王,即馬頭觀音。(9)孔雀明王(梵 Mahāmayūrīvidyā-rājñī),為孔雀之神格化。表示滅除一切毒害、怖畏、苦惱、災厄而得安樂。其形像,據不空所譯大孔雀明王畫像壇場儀軌載,係於白蓮花上結跏趺坐之慈悲相,具有四臂,各持蓮花、俱緣果、吉祥果、孔雀尾。

(五)天部諸尊:(1)天(梵 Deva),係將印度古代神話之諸天佛教化,成為守護佛法者。主要有:1.梵天(梵 Brahmā),為色界四禪天之第一天,一般形像多著中國式禮服,為二臂之像。2.帝釋天(梵 Indra),為欲界六天中第二天忉利天之主神,守護釋尊甚力。其造型有多種,較常見者為持寶蓋柄或執金剛杵之形像。3.執金剛神(梵 Vajra-dhara),象徵帝釋天發揮威力之一面,通常有二尊分立於寺門之左右,乃一體之二分。4.四天王,自古即為佛教之守護神,於印度為貴人之形態,由中亞傳入中國後即變成武人像。於日本,則立於須彌壇或密教修法壇之四方。5.兜跋毘沙門天,傳說化現於西域兜跋國。左手執寶塔,右手執戟、寶棒。身著鎧甲,頭戴三面寶冠,為守護王城而置於城門。6.吉祥天(梵 Mahāśrī),為印度古神話中吉祥天(梵 Laksmī)之佛教化,其形像模擬唐代貴婦人,右手結施無畏印或與願印,左手執如意寶珠。7.辯才天(梵 Sarasvatī),古為八臂,後為二臂,手執琵琶,或為八臂蛇頭人身之造型。8.伎藝天女,又稱大自在天女,其形像,身著天衣,左手捧一天花,右手執裙。9.焰摩天(梵 Yama),又稱閻摩王,二臂,手持人頭幢,乘牛。10.水天(梵 Varuna),左手執龍索,右手執劍,乘於龜背。11.摩醯首羅天(梵 Maheśvara),又稱大自在天,乃濕婆神之佛教化,有二臂、四臂、十八臂等造型,乘牛。12.摩利支天(梵 Marīci),為陽炎之神格化,有二臂、三面六臂、三面八臂等造型。13.大黑天(梵 Mahākāla),形像有二臂、六臂、八臂,背負象皮,呈兇暴相;於印度、我國司寺院之守護、豐饒等職,後轉司財福。14.聖天(梵 Nandikeśvara),又稱大聖歡喜天。原為誘惑佛道修行者之邪惡天神,後成為排除魔障力量之象徵。其形像為人身象頭之二天抱擁像。15.韋馱天(梵 Skanda),於禪宗寺院多安置於廚房。身著甲冑,兩手合掌,手上橫置寶劍。16.深沙大將,二臂,胸著髑髏瓔珞,腹部為小兒臉;為般若經之守護神,常與般若十六善神並列於佛教圖像中。(2)龍王(梵 Nāga),乃被認為住於水中,而有呼雨魔力之神格化動物。其造型,人身蛇尾,頭上冠有三至九個龍頭,呈瞋恚忿怒相。(3)夜叉(梵 Yaksa),於印度古神話中為吃人之鬼,於佛教則為佛法之守護神,藥師十二神將、大般若十六善神皆由夜叉演變而來者,後世大都以武裝的天部之造型表現之。(4)乾闥婆(梵 Gandharva),武裝天部造型,頭戴獅冠,手持三叉戟;亦有呈菩薩形者,頭戴八角冠,左手持簫笛,右手持寶劍,具有大威力。(5)阿修羅(梵 Asura),多為三面六臂,據攝無礙經載,呈青黑色、忿怒之裸形像,具有六臂兩足,六手之中,有二手結合掌印,其餘四手各持火頗胝、刀杖、水頗胝、持鎰印。(6)迦樓羅(梵 Garuda),為佛典常記載之金翅鳥,常吞食龍。形像有二臂、四臂,人身鳥頭。(7)緊那羅(梵 Kijnara),於密教胎藏界曼荼羅有二尊,一奏橫鼓,一奏豎鼓;亦有呈現麞鹿馬頭面人身、裸形、持笛之像。(8)摩睺羅伽(梵Mahoraga),為蛇之神格化。於密教胎藏界曼荼羅中,共描繪三尊,一為二手作拳,置於胸前,呈舞蹈之狀;一為吹橫笛;一為頭戴蛇冠而歌之形態。 p2701


佛教藝術

佛教藝術導源於印度工巧明業。自原始佛教至部派佛教時期,由於戒律中(沙彌十戒)有「遠離觀聽歌舞」之明文規定,故未能建立藝術發展之基礎,而僅限於佛足、金剛座、菩提樹等之雕畫,以為佛陀之象徵。約至紀元前後,大乘佛教興起之時,雕刻、建築、繪畫、工藝等藝術活動始隨印度都市工商業與部分進步派僧侶之革新精神而興起,打破以往小乘時代不敢模擬佛像之觀念,而普遍塑造佛像供養禮拜,佛教藝術乃藉造像而大興。

印度佛教藝術可大別為兼具希臘、印度、大夏、安息等藝術素質之犍馱羅藝術與印度佛教藝術。至笈多王朝(302),以摩揭陀為中心,統一印度,印度本身之藝術乃與犍馱羅藝術先後依附於佛教而東傳我國。至隋唐之世,無論佛教義理或藝術均已與我國人性情精神相結合,並融入我國特有之情操與氣度,使佛教藝術衍為純中國之型態。

就佛教藝術發展之廣大範圍與源流而言,可略分為三大系統:(一)小乘佛教藝術,其藝術主體係以根據初期佛教遺物崇拜為基礎之佛塔建築,另於繪畫雕刻方面則多以本生譚、譬喻故事為主題,直至後來佛像製作普及後仍持續此一傾向。此系統包括錫蘭與東南亞等南傳佛教諸國。(二)以尊像之製作與崇拜為中心之大乘佛教藝術,源於印度,經中亞而開展至中國、日本。然於中亞與我國之初期,小乘佛教藝術之色彩甚濃。(三)密教藝術,約始於七八世紀之印度,其中一流系經中國而傳入日本,成為日本平安、鎌倉時代之藝術主流;另一流系經尼泊爾傳入西藏而展開喇嘛教特有之藝術風格,其後亦擴及蒙吉、東北等地。

若純粹就大小乘佛教藝術之特性而言,則小乘佛教藝術多指印度之初期藝術與錫蘭等南傳佛教諸國之藝術。如前所言,其藝術主體多以佛塔為中心,其時亦有部分佛像之製作,然佛像所呈現之風貌樣態乃歷史性之佛陀形像;與之相對者,為呈現多樣化風貌之大乘佛教藝術,其佛像製作則以呈現理想化之佛菩薩諸尊等尊像崇拜之雕像、畫像為主。又隨大乘佛教各宗派思想之發展,而有淨土宗藝術、法華經藝術、禪宗藝術、密教藝術等各具特色之宗派藝術產生。以密教藝術而言,最大特點在於其宗教儀禮與藝術密不可分之性質,如密教修法中之本尊像、諸尊圖像等,實乃密教藝術最重要之主題。此類尊像多為印度教之諸神轉變而來,入於密教後,復擴增其尊像種類,並變化其形像(如多面、多臂之異型尊像,與怒髮忿顏、手持武器之忿怒像)。上記之外,密教隨修法所需之曼荼羅而依準經典、儀軌之記載,描繪出各種曼荼羅圖像,如兩界曼荼羅、尊勝曼荼羅、北斗曼荼羅等,此類曼荼羅圖像普遍流行於西藏、中國、日本。又各類密教修法之法器,如金剛杵、鈴、幢、鐸、鐃鈸、爐、寶珠、花鬘、真言符印、摩尼輪等,亦為密教藝術不可少之一環。要言之,密教藝術各種複雜變化之特色,使之於整體佛教藝術中占有重要之角色。

若就一般藝術之分類而言,約可將佛教藝術分別為建築、雕刻、繪畫、工藝等數種,茲分述如次:

(一)建築:據傳世尊在世時已有具備本殿、寮舍、倉庫、客室、火屋(廚房)、經行堂、溫室(浴室)、前堂、蓮池、病室等設施之祇園精舍,惟事實不詳。當時遺留下來之建築主要有塔(梵 stūpa)、塔院(梵 caitya-grha,制多堂)、僧院(梵 vihāra)、尖塔(梵 śikhara)等,通常組合三、四種即可構成一個伽藍,主要建材為甎、石材。

就建築型態而別,大抵佛教建築有塔、石窟、僧院、玉垣、門、石柱、幢、曼荼羅等類型:(1)塔,意譯墳、廟、高顯處,營建源於對佛陀舍利之崇奉,故具有佛教崇拜之獨特風格,為佛教特有之建築,通常皆為佛教建築群(伽藍、寺院)之中心。樣式有自然之圓形,半球形覆鉢式(始於阿育王時)、方形等。材料則印度古塔多內部積累土石,外部蔽以板石或泥灰。半球形覆鉢式即印度之古塔,最重要之遺構可見於山琦遺蹟,塔之最中心處埋藏舍利容器,四周圍以欄楯,塔門敞開。通常古塔平面之直徑比塔之高度大,此係其最大特色,其後始逐漸增高。如犍馱羅式建築於數重基壇上之覆鉢式塔,其圓筒高度已顯見增高,且基壇呈方形,凡此皆由純粹古塔形制變化而來。此一形制傳入我國後,可見於甎造或石造之雁塔、喇嘛塔等。另如我國、日本所遺存之木造塔婆(通常有三重塔、五重塔)亦為此一塔制之變化型態。此外,密教、日本之木造多寶塔、石造五輪塔、寶篋印塔等則為塔制之新形式。(2)石窟,於小乘石窟中,以跋闍(Bhaja)、康打哩(Komdane)為最古;我國則以大同雲岡石窟最奇偉,係北魏、隋朝之遺蹟,此外尚有河南洛陽龍門、鞏縣、南京棲霞山、山西太原天龍山等處。石窟內部,遺存有豐富的尊像雕刻、裝飾、壁畫等,充分顯現出佛教藝術之綜合風貌。(3)僧院,梵語 vihāra,又稱僧坊。有單獨僧房、單層僧院、平地僧院、重層僧院等四型。岩窟中亦有遺存之遺例,較常見者有三面圍成之正方形,中央為空間廣闊之中庭,與我國、日本三面僧坊之形制極為接近。另有由四面配置整然、圍繞中庭之四面僧坊,此一形制係由犍馱羅逐漸普及於中印度。印度之僧院初時為木造,後漸採用石造,我國與日本則一般為木造。於僧院中,另有祠堂、講堂等大眾生活所必需之建築,通常由此等堂塔組為一伽藍而形成一寺院。然在我國,多以七組堂塔為一單位,乃所謂七堂伽藍之制,其後亦傳入日本。一般而言,七堂之種類與配置並無定規,常依宗派之別而累增,或改變用途、名稱、型態式樣等。(4)玉垣,又作周垣,凡伽藍、塔、僧房等建築物周圍均有石質玉垣圍繞,通常由石格、貫及地覆構成,上施以極細微之浮雕,構圖多取獅、象、牛、馬等動物及法輪、菩提樹、本生譚等。(5)石柱,阿育王曾刻詔書、法敕立於國境。柱端鐘形,上載象、獅、輪寶等。(6)幢,梵語 dhvaja,意譯旗、標誌。於印度,幢之樣式類別有三種:1.形狀如旗,2.塔蓋左右各樹一斜竿,3.塔前左右各樹一石(如我國長方形碑)。(7)曼荼羅,形像曼荼羅有以金、銀建造者,形制則有圓壇、方壇、蓮華壇、三角壇等。

各國之佛教建築常因各地人文及地理因素而各顯特色。錫蘭之遺存建築與印度大多相同,緬甸、泰國、柬埔寨等地,則雜有木造建築,爪哇之婆羅浮圖(Boro-Budurl)為一表現密教九層曼荼羅之大規模石造建築。西藏之大寺院,多建於山麓斜坡上,配置有多種建築,連接在一起,呈現一種歐洲風格之市街景觀,特色為塔身下部尚有一細小之喇嘛塔。我國之佛教建築多仿皇宮式之建築,其典型設計多以主要建築物整齊、對稱地配列左右兩方,山門與天王殿、大雄殿、法堂、方丈等呈一直線並列,其左右分別設置鐘樓與鼓樓、伽藍殿與祖師殿、客室與雲水堂等。塔為多層,建於伽藍外。材料以木、甎為主,屋瓦大多加上彩色塗繪。我國著名的佛教建築中,如建於魏孝明帝熙平元年(516)之永寧寺,被譽為「此寺精麗,閻浮所無」。又我國之佛教建築,可謂為中國佛教藝術之大觀,蓋因印度亦無如此諸堂整齊、蔚然壯觀之佛教建築。其他諸國,如韓國、越南之佛教建築,可說係承襲我國之樣式;滿蒙則雜有西藏與中國之風格。日本之佛教建築亦模仿我國之樣式,且多採用木造,初期建築呈現左右整齊對稱之配列,塔多半配置於伽藍內。平安朝以後,除禪宗寺院外,伽藍之配置則多傾向自由化。至於細部之式樣,平安朝以前為和式,鎌倉時代以後則有唐式、和式、天竺式三種,後來為和式與唐式混合之普通樣式。昭和以後採用鋼筋混凝土建造。

(二)雕刻:於世尊涅槃後,佛徒多以金剛座、菩提葉、法輪、佛足、傘蓋等為膜拜對象,直至西元一世紀中葉,始漸流行佛像之塑造。迨四、五世紀阿摩羅婆提(梵 Amaravati)之大塔,其欄楯有佛形像全具之佛傳圖。於印度,雕刻藝術之遺品最著名者為旁遮普之阿旃多石窟(梵 Ajantā)之雕像,阿旃多素有「東方藝術之宮」的美稱,石窟內部多壁畫,外部則多雕刻,其人物表情均極莊嚴生動,富有濃厚的宗教氣息。又印度以北之佛教造像則具犍馱羅藝術風格。此外,阿富汗喀什米爾之巴米羊(Bamian)遺蹟,保存世界著名之崖壁大佛像,高達五十二公尺餘。其他如柬埔寨之安哥窟、爪哇之婆羅浮圖等,皆有雕造精湛之石雕藝術。於我國,歷朝所鑿造之石窟,內中多含大量造像。而我國石窟之造像藝術,初時甚受犍馱羅與印度之影響,至唐宋即完全表現中國風格之特色。此外,東晉戴逵父子,由泥塑而發明夾紵;北朝李雅、張岫先後塑造嵩山少林寺佛像與安陽萬佛溝石窟造像;唐時楊惠之的塑像傳神,凡此皆為後世塑佛樹立良好規範。

(三)繪畫:印度自古即有以畫為業者。如阿旃多石窟之初期作品,即為佛教壁畫之最早製作。例如第十窟之六牙白象本生圖,可追溯為紀元前之作品。此外,殘留於阿旃多第二期(五、六世紀間)、第三期(七世紀)等諸窟之繪畫極多,其特色係由明暗之對比產生立體效果。另於錫蘭悉耆利耶石窟(巴 Sīgiriya)之供養天人圖,可推定為五世紀所傳留下來之壁畫,其手法係屬於阿旃多石窟繪畫之技巧,此一風格係經由西北印度輸入之希臘文化,與佛教文化相混合而產生之特殊藝術型態,故阿旃多石窟不僅成為印度藝術之寶庫,亦成為遠及中亞、中國、日本的佛教藝術之源流。如阿旃多石窟中之龍女傳說圖、飛天圖等,甚至遠如日本亦受其風格影響,如法隆寺之壁畫、日野法界寺阿彌陀堂之飛天圖等。

關於佛畫方面,最初約有本生譚、佛傳圖、[巾*(究-九+登)]像、壁畫等四類。[巾*(究-九+登)]像之畫法,係先於中央畫好佛像,次於像下書寫三歸依之文,再次書寫五學處、十二因緣,最後於像上書寫二頌。通常佛畫有三種用途:莊嚴、供作本尊、法具。大抵而言,一切佛像從其形體容貌之相好而言,均是相同,故區別各各不同之佛,主要由「手印」分辨。除相好與手印外,尚須注意度量,如全身長一二○分,肉髻高四分,面長十二分,頸長四分等。

我國歷代名家多作寺院壁畫,尤於唐代,當時畫家若被任命繪製寺院壁畫,必引為一生中之殊遇。著名之畫家有顧愷之、陸探微、張僧繇、袁子昻、吳道子、李公麟等。惜以佛寺多為磚木所造,每易毀於兵燹水火,獨西陲之敦煌、吐魯番等地之石窟壁畫得以倖免災厄,燦然存在。西域出身之尉遲乙僧被譽為初唐第一位佛畫家,常以獨特之「遠近法」繪製西域風之變相圖。此外,我國禪僧之水墨畫至今仍被畫界所重,此類僅藉著上墨色來表現宇宙風貌精神之畫風,可視為禪宗特有之風格,亦為中國藝術之奇葩。自宋以後,大型壁畫之獨特畫風逐漸衰微,代之以禪宗祖師像、羅漢像,又在禪僧指導下,墨繪與書法因而發達,著名之禪畫代表者有牧谿、梁楷、石濤、八大山人、漸江、玉磵等,彼等繪畫技巧之特出、氣慨之壯大,予畫界極大之影響。其中尤以石濤最具代表性,其「一筆畫」之絕創,為我國禪畫最佳之寫照。日本十五世紀室町時代即集我國宋代墨繪之大成,中心人物有如拙、周文、雪舟等。

(四)工藝:佛教歷史中最古之工藝品為舍利容器,材料有金屬(金、銀、銅)、玉、石、木等,通常埋於佛塔之中;於印度,最早之遺品約為西元前四世紀之作品。我國與日本之塔婆,中間多埋有舍利容器。一般佛教所用之器具類,統稱為佛具或道具,其種類樣式繁多,以下略分七類統括之:(1)尊像之莊嚴具,如天蓋、幡、花鬘、纓絡等。(2)供養具,如香爐、燭臺、花瓶、花籠、盤等。(3)樂器類,梵鐘、金鼓、磬、銅鑼、鈴、木魚等。(4)容器,如經箱、袈裟箱等。(5)僧侶之法服及所持物,如袈裟、錫杖、念珠、如意等。(6)密教之修法具,如金剛杵、金剛鈴、羯磨杵、禮盤等。(7)與雕刻、建築有關之作品,如櫥子、佛龕、佛壇、燈籠等。

我國唐代前後,佛教與民間生活相結合,工藝方面固然大量製作法器與供具,一般生活器具亦皆滲入佛教藝術之成份。宋代因之,直至目前,即或略有變易,而佛教影響之因素仍不難判知。〔佛教藝術論集(現代佛教學術叢刊(20))、中國佛教藝術(國立歷史博物館)〕 p2712              


佛畫

又稱畫像、繪像。即將佛及菩薩等形像繪於壁面、紙絹上,或刺繡於[疊*毛]布之上。可作為本尊以供養禮拜,或作為傳說、教義之圖解。佛畫與佛像之起源被視為同時,經典之記載亦不少。大寶積經卷八十九(大一一‧五一二下):「爾時有一比丘,於白[疊*毛]上畫如來像,眾彩莊嚴悉皆具足。」

據有部毘奈耶雜事卷十七載,佛陀嘗允許於祇洹精舍之諸堂畫諸種變相,並於瞻病堂畫如來親自看病之相。又高僧法顯傳、大唐西域記卷二、卷八等載,謂北印度那竭國之南及中印度前正覺山之石窟有佛之肖像(觀佛三昧海經卷七謂那竭國之佛肖像為佛所留)。巴利文大史(Mahāvajsa, 30)謂,錫蘭國王木扠伽摩尼(Dutthagāmanī)於其所建之遺骨堂,命人描繪佛傳及本生譚。

現存遺品除傳於西藏、尼泊爾等梵夾佛菩薩像之外,另於阿旃多(梵 Ajanta)、悉耆利耶(巴 Sīgiriya)等石窟所繪之壁畫,係笈多王朝所製作,然迄今僅剩餘殘蹟。西域之佛畫製作亦興盛,近年從阿富汗之巴米羊(Bamian)、土耳其斯坦之吐木斯庫(Tumsuq)、高昌(Chotscho)、米瑞(Miran)等石窟及廢址發現甚多,尤以米瑞出土之六比丘壁畫斷片,係三世紀頃之作品,為現存之最古遺品。

密教興起後,曼荼羅及諸佛、菩薩、諸天等圖畫流行,如大日經具緣品載有大悲胎藏曼荼羅畫像壇法、金剛頂經載有金剛界曼荼羅畫像法等。又尊勝佛頂修瑜伽法軌儀卷上(大一九‧三七五下):「先須畫像,擇取吉善好月時日,晨朝起畫。好月者,正、二、三、四、五、六、七、十二月等,此為最上好月;好日者,日月蝕時及地動時、鬼宿日,此為上好勝日,或取白月十五日,或取二十三日等。已擇取日月時節,喚畫師沐浴,與三昧耶戒,或與三昧耶灌頂,每出入洗浴換衣,食三白食,不雜穢食等,亦不還價,其畫物白氈,或好細布、絹等物中,如法畫之。」由此可知畫法之一斑。

我國佛畫於古時已流行,如佛祖統紀卷三十六載,東晉太寧元年(323),明帝於大內樂賢堂繪釋迦佛像,梁高僧傳卷五道安傳載,苻堅遣使至外國,送金縷繡像及織成像各一張。至宋、齊以後,彫像盛行,織刺繡像亦流行。洛陽伽藍記卷一永寧寺條(大五一‧一○○○上):「繡珠像三軀,織成五軀,作功奇巧,冠於當世。」北齊以後阿彌陀五十菩薩像之繪像甚流行,現敦煌出土之壁畫,存有淨土變相之圖。

日本於崇峻元年(588),百濟之畫工白加等前往朝貢,佛畫始流行。至平安朝,空海等傳入密教,金胎兩部曼荼羅之圖畫流行,其後復有九品來迎圖之流行。

佛畫以所畫之材料分類,可分為壁畫、扉繪、柱繪、天井繪、紙絹畫、繡像、織成像、結珠像、錦像、障子畫等;以畫題之分類有一尊像、三尊像、群像、變相及曼荼羅等,種類繁多。〔般舟三昧經卷上四事品、信力入印法門經卷五、正法念處經卷四十三、大乘造像功德經卷下、慈氏菩薩略修愈誐念誦法卷下、十誦律卷五十六、南海寄歸內法傳卷四灌沐尊儀、Le Coq: Die Buddhistische Spätantike in Mittelasien,vol. II〕 p2727   


吳道玄

唐代畫家。開封陽翟(河南禹縣)人。初名道子,後更名道玄。少孤貧,及長,遊洛陽,與張旭、賀知章習書法而無成就。後專心習畫,深究其妙,寫蜀道山水,創一家之體。又其佛像、鬼神、人物、禽獸、山水、臺閣等皆為當時之冠。其筆法超妙,人稱百代畫聖。初嘗仕袞州瑕邱尉,更召入宮中授內教博士,帝不詔則不畫。早年行筆稍細,中年則磊落渾厚,其山水傑出風塵之表,墨痕中略施微染,自然超出縑素,世謂之吳裝。曾於開封景公寺繪地獄變相,不著鬼怪,而陰森襲人,久操屠沽漁罟之徒,見而懼罪改業者甚多。後不知所終。〔佛祖統紀卷四十、歷代名畫記卷九、萬寶全書卷四、太平廣記卷二一二、酉陽雜俎續集卷五、琅琊代醉編卷十八〕 p2828


安哥藝術

安哥,又稱吳哥。位於高棉北部暹粒市(Siemreap)北五公里,為西元八○二年至一四三二年安哥王朝之都城,歷數百年之經營,共有建築六百餘座,充滿宏偉的石構建築與精美的石刻浮雕,後世特稱為安哥藝術。十五世紀,泰人攻陷安哥,大肆劫掠破壞,王朝遷都至南部之百囊奔,安哥乃告荒蕪,宏麗之建築漸為熱帶叢林所淹沒。至十九世紀,由於真臘風土記一書之譯本問世與法國學者亨利莫合(Henri Mouhot)、伯希和等人之探險考證,安哥古蹟始重現於世。

安哥建築群六百餘座,除部分已成廢墟外,大都保存完好,其較具代表性者有羅盧奧斯(Roluos)、巴肯廟(Bakheng)、班臺斯利神廟(Banteay Seri)、非米阿納卡(Phimeanakas,空中宮殿之意)、巴普昻廟(Baphuon)、安哥寺(Angkor Wat,或 Angkor-Vat)、安哥城(Angkor Thom)、巴戎寺(Bayon)、塔普隆寺(Ta Prohm)、普拉坎寺(Prah Khan)、那伽般寺(Neak Pean,又作幡龍寺),其中以安哥城與安哥寺之建築最為壯麗精緻,膾炙人口。

安哥寺,又稱小安哥,一般習稱為安哥窟(吳哥窟)、為安哥最大之建築物,位於安哥城南面,為蘇利耶跋摩二世(Suryavarman II 1113~1150)時所建,四周圍繞河溝,全長五點六公里。全部建築均以石塊重疊而成,中央為一座三層式之高臺,臺基面積四萬餘平方公尺,臺上有五座連成一組之尖塔,呈四方形,最高者六十五公尺,三層臺階均有石砌迴廊,廊壁刻滿浮雕,每道迴廊長達二百餘公尺。西門為正門,門前有大石橋與大平臺,兩側以石雕之九頭龍為欄杆。寺址外圍有兩重石砌圍牆,配置壯麗之門樓。全寺之構造規模龐大,比例勻稱,精緻莊嚴,不論寺塔、屋頂、迴廊、門窗、牆壁、殿柱、石階,均雕刻精美,裝飾細緻,達於建築藝術登峰造極之水準。雕刻之主題有印度兩大史詩之摩訶婆羅多、羅摩耶那、地獄變相圖、毘濕奴與惡魔或天神交戰圖,以及當時國王和人民生活之題材,人物生動,形像逼真,上下疊置,精美絕倫。此寺原為崇祀毘濕奴之神殿,後成為蘇利耶跋摩二世之陵寢。一九七○年代,為棉共占領,安哥寺遂毀於戰火。

安哥城,又稱大安哥,係闍耶跋摩七世(Jayavarman VII, 1181~1219)為紀念戰勝占城所建,四周長達十二公里,紅岩石圍牆高七公尺,外壕寬一百公尺,壕上有一壯闊石橋,兩側各置一條石刻之九頭巨蛇,各由五十四個石巨人挽持,壯觀至極。城門有五座,門高二十公尺,上皆築石塔三座,每塔四面均雕刻面含慈容之觀世音菩薩像。城門兩側各置一組三隻巨象之高浮雕,城中央即是由五十座石塔組成之巴戎寺。(參閱「吳哥」2827、「扶南國」2945) p2401  


來迎美術

隨淨土宗之盛行,由淨土變相逐漸演變成阿彌陀佛來迎引接之動態圖畫。於敦煌等地可見其遺品。於日本,奈良時代即描繪於當麻曼荼羅中,惟獨立之來迎圖自平安中期始流行。又日本最早之來迎佛像為奈良法華寺所藏之阿彌陀三尊,次為高野山之聖眾來迎圖、平等院鳳凰堂所畫之九品來迎圖、奈良興福院之聖眾來迎圖、知恩院之早來迎圖(迅雲來迎圖)、還來迎圖等。 p3050


板繪

日本「障壁畫」之一種。為繪製於板上之藝術。日本法隆寺之玉蟲廚子、橘夫人念持佛廚子之廚門與四壁都有密陀繪。此種板繪之風起於平安初期之佛畫。於日本室生寺金堂內,亦有帝釋天曼荼羅像,繪於諸佛像身後之壁上,此繪以三佛尊為中心,其餘九十八佛之坐像列於兩側。平安中期,醍醐寺五重塔第一層塔之中心柱、陣柱四周都繪有兩界曼荼羅之變形像,此繪完成於天曆五年(951)。板繪技術即於白底之上,塗以明暗朦朧而色彩鮮艷之油彩。平安末期富貴寺大堂,與平等院鳳凰堂之後壁、門扉均繪有淨土變相圖。鎌倉時代淨琉璃寺吉祥天廚子之廚門亦為板繪藝術之一例。 p3316


法華曼荼羅

為雕畫法華經之說相的曼荼羅。又稱法華經曼荼羅、法華變相。我國自古盛行法華經之信仰,故關於法華經說相之圖畫、雕塑亦不少。如古今圖書集成神異典第九十一載,汝南侯大祥圖寫妙法蓮華經變一鋪。又大同雲岡及龍門石窟中,亦發現六朝時代所刻之釋迦、多寶二佛並坐之多寶塔,甘肅省敦煌千佛洞中,亦有唐宋時代之法華變相壁畫數種。其中敦煌千佛洞第八窟之壁畫,即法華經序品之說相,第七十四、八十一、一○二、一一七、一二○F、一六八等窟皆為法華諸品之說相。第九十七、一一一、一三五C等窟,有多寶塔之壁畫及雕塑。 又密教修法華經法時,依用法華曼荼羅。據妙法蓮華經寶塔品載,以釋迦、多寶二佛為主尊之曼荼羅,於修法華經法時依用之。觀智儀軌載其壇有三重,內院畫八葉蓮花,於花胎上安置窣睹波(塔),塔中畫釋迦牟尼如來、多寶如來與之同座而坐,八葉蓮華各置一菩薩,內院四隅亦各置一菩薩;第二重院置十二菩薩及四供養菩薩;第三重院畫四天王、龍王等;壇之四隅畫四大明王。〔法華經傳記卷六、諸阿闍梨真言密教部類物錄卷下、P. Pelliot: Les Grottes du Touen-Houang. 1, 3, 4, 6〕 p3403


迎接曼陀羅

又作聖眾來迎圖、迎接變相。即念佛行者臨終時,阿彌陀佛與諸聖眾前來接引之圖像,乃淨土變相之一。東晉竺僧顯、北魏曇鸞、唐代道綽、懷感等諸師皆曾感佛來迎。

大方廣佛華嚴經卷四十(大一○‧八四八上):「願我臨欲命終時,盡除一切諸障礙,面見彼佛阿彌陀,即得往生安樂剎。」

於日本,依據後拾遺往生傳卷中平維茂傳所載,惠心院之僧都源信首作迎接圖。其後,有阿彌陀三尊來迎圖、迅雲來迎圖等作品。然據迎接曼陀羅由來一書之記載,源空首作迎接曼陀羅。 p3516


阿彌陀五十菩薩像

又作五通曼荼羅。為淨土變相圖之一。即以阿彌陀佛為中心而描繪五十尊佛菩薩像之圖畫。依據唐代道宣之集神州三寶感通錄卷中所載,昔時天竺雞頭摩寺之五通菩薩,往極樂世界請阿彌陀佛垂許佛像,令娑婆眾生願生淨土者,藉佛形像而達願力,佛允之。及菩薩回還,其像已至,乃一佛五十菩薩各坐蓮華在樹葉上。菩薩遂取葉於所到之處圖寫之,流布於遠近。

漢明帝永平年中(58~75),因感夢而遣使求法,便獲迦葉摩騰等至洛陽,其後摩騰之甥出家為沙門,持此瑞像來我國弘傳,未幾齎像西返。然此圖流傳不甚廣,加以魏晉以來年代久遠,又歷經滅法禍患,經、像隨之湮沒。至隋初,沙門明憲從高齊之道長處得此一本,遂說其本起與傳符,是以圖寫流布遍於宇內,當時北齊之畫工曹仲達尤善此畫。唐代人士亦多傳寫此像,以為本尊。又阿彌陀淨土之變相,流布後代者雖多,而以此五通曼荼羅為最古。日僧覺禪之覺禪鈔「阿彌陀卷」載有阿彌陀五十二身像之圖樣,然是否即唐代所傳之曼荼羅,則無法確知。〔法苑珠林卷十五、圖像抄卷二〕 p3679


阿彌陀淨土變

係表現阿彌陀佛極樂淨土相之圖像。又作西方淨土變、西方變相、淨土曼陀羅、極樂變曼荼羅。我國畫此像始於唐代善導。據善導之觀念法門所載,若有人依觀無量壽經等,畫造淨土莊嚴之變相,日夜觀想寶地,現生念念,能除滅八十億劫生死之罪。

據李白之金銀泥畫淨土變相讚載,馮翊郡秦夫人為亡夫湖州刺史韋公,以金銀泥畫西方淨土變相。據唐代張彥遠之歷代名畫記所載,安國寺境內大佛殿之西壁,有吳道子所畫之西方變;雲華寺小佛殿內,有趙武瑞所畫之淨土變。至宋代,盛行蓮社念佛及圖繪淨土變。據日本之法然上人傳記卷二載,俊乘房重源來宋,請回觀經曼陀羅。又近代於敦煌發現數種阿彌陀淨土變。

於日本,自白鳳(673~685)時代以後,漸有淨土變之畫作,現存者如法隆寺壁畫,然圖樣簡單,僅有彌陀三尊及天人、寶池往生人之相。阿彌陀院之淨土變則依阿彌陀院寶物帳載,在寶殿內設上下二階,安置彌陀三尊、音聲菩薩十尊、羅漢二尊。又當麻曼陀羅乃現存淨土變中之最詳密完備者。〔往生西方淨土瑞應刪傳、西方要決釋疑通規、觀經九品圖後序(元照)、白氏文集卷七十、卷七十一、酉陽雜俎續集卷五常樂坊趙景公寺條、延曆寺座主圓珍傳、樂邦文類卷二、卷三、拾遺往生傳卷下〕 p3683


俱利迦羅龍王

俱利迦羅,梵名 Kulikah。意譯作尊敕。又作俱哩迦龍王、古力迦龍王、瞿梨伽羅龍王。為密教不動明王之變相,其形像為吞劍之狀,立盤石上,故俗稱俱哩迦羅不動、俱里劍。據俱利迦羅大龍勝外道伏陀羅尼經載,不動明王曾於色究竟天與諸外道論師對論,並共現種種之神變成智,時明王變智火之劍,外道之上首智達亦作智火之劍;明王智火劍再變為俱利迦羅大龍,吞外道之智火劍,其氣出如二萬億雷一時而鳴,魔王外道聞之皆怖而捨諸惡疑邪執。其形像如大蛇纏劍上,劍之周圍有火焰,額上有一角,劍上書 (a,阿)字。若變作人相,則面目喜怒,被甲冑則如廣目天王,左手托腰持索,右肘屈曲持劍,頭頂置龍蟠,立於金剛山上。人形之尊像今已不存,多流布龍纏劍之像。以此尊為本尊之修法能除病患魔障等。〔俱利迦羅龍王儀軌、說矩里迦龍王像法〕 p402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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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華佛教百科全書]
三界唯心

謂欲、色、無色等三界中,一切諸法皆由一心所變現。又名三界唯一心、三界一心等。舊譯《華嚴經》卷二十五〈十地品〉云(大正9‧558c)︰「三界虛妄,但是心作。十二緣分,是皆依心。」《大乘入楞伽經》卷二云(大正16‧599c)︰「大慧!云何觀察自心所現﹖謂觀三界唯是自心,離我我所,無動作無來去。」二書皆謂三界生死、十二緣生諸法皆虛妄無實,全係由一心所作。不過,關於「一心」係指何物﹖性相兩家所說不同。《入楞伽經》卷一〈請佛品〉及《大乘起信論》係以如來藏為一心。無性《攝大乘論釋》卷四則謂阿賴耶識為心。

《大方廣佛華嚴經疏》卷四十以三義十門論之。其中之三義,即︰(1)二乘之人謂有前境不了唯心,縱聞一心,但謂真諦之一;或謂由心轉變,非皆是心。(2)異熟賴耶名為一心,揀無外境,故說一心。(3)如來藏性清淨,理無二體,故說一心。至於十門,則如下所述︰

(1)謂實有外法,但由心變動故,假說一心。

(2)相見俱存,故說一心。此通八識及諸心所,並所變相分本影具足。由有支等薰習力故,變現三界依正等報。如《攝大乘》及《唯識》等論廣說。

(3)攝相歸見,故說一心。亦通王數,但所變相分無別種生,能見識生帶彼影起。如《解深密經》、《二十唯識》、《觀所緣緣論》,具說斯義。

(4)攝數歸王,故說一心。唯通八識,以彼心所依王無體亦心變故,如《莊嚴論》說。

(5)以末歸本,故說一心。謂七轉識皆是本識差別功能無別體故。《楞伽》云︰藏識海常住,境界風所動,種種諸識浪騰躍而轉生。又云︰譬如巨海浪無有若干相,諸識心如是異亦不可得,既云離水無別有浪,明離本識無別前七。

(6)攝相歸性,故說一心。謂此八識皆無自體,唯如來藏平等顯現,餘相皆盡。經云︰一切眾生即涅槃相等。《楞伽》云︰不壞相有八,無相亦無相,如是等文誠證非一。

(7)性相俱融,故說一心。謂如來藏舉體隨緣,成辦諸事,而其自性本不生滅,即此理事渾融無礙,是故一心、二諦皆無障礙。《起信》云︰依一心法有二種門,乃至不相離故。又《密嚴》云︰佛說如來藏以為阿賴耶及如金與指環喻等。又《勝鬘》云︰自性清淨心不染而染,難可了知,染而不染亦難可了知,皆明性淨。隨染舉體成俗即生滅門,染性常淨本來真淨即真如門。斯則即淨之染不礙真而恒俗,即染之淨不破俗而恒真,是故不礙一心雙存二諦,深思有味。

(8)融事相入,故說一心。謂由心性圓融無礙以性成事,事亦鎔融不相障礙,一入一切一中解無量等,一一塵內各見法界、天人、脩羅不離一塵,其文非一。

(9)令事相即,故說一心。謂依性之事事無別事,心性既無彼此之異事,亦一切即一。上文云︰一即是多,多即一等。

(10)帝網無礙,故說一心。謂一中有一切,彼一切中復有一切,重重無盡,皆以心識如來藏性圓融無盡故。

上述十門,初一小教,次三涉權,次三就實,後三約圓中不共。

〔參考資料〕 《十地經論》卷八;《辯中邊論》卷上;《成唯識論》卷七;《成唯識論述記》卷七(末);《華嚴經探玄記》卷十三;《大日經疏》卷二;山口益《佛教における無と有との對論》第二部。


上座部

印度部派佛教之兩大根本部派之一。又譯作聖上座部或長老說。音譯作阿離耶悉他陛攞尼迦耶,或作梯毗棃、他鞞羅、體毗履、他毗利與。

佛陀涅槃後百餘年間,教團統一,此稱為原始佛教。其後,教團內部對戒律及教義產生異論,首度分裂成上座部及大眾部二根本部派。大眾部是較進步革新的青年大眾。反之,上座部則忠實地遵守傳統,並以保守的長老們為代表,因此又稱為長老部。不久,大眾部再分裂成七~八部,上座部分裂成十一~十二部,至西曆紀元前後,兩部共計分裂成為十八部或二十部的部派佛教。

其中,從最初上座部分出的十一~十二部,是最廣義的上座部。這些上座部系可大別為說一切有部、正量部、上座部等三部。其中之上座部,主要是指傳播於印度西方及南方,以迄錫蘭的二~三個部派。這是廣義的上座部。今日一般所謂的上座部意義更狹隘,意指流行於錫蘭、緬甸、泰國、柬埔寨、寮國等南方地區的南方佛教。此系佛教傳習巴利語聖典,所以又稱巴利佛教;又由於是南方的上座部,所以也稱南方上座部。

此狹義的上座部,以錫蘭為根據地。相傳西元前三世紀中葉時,阿育王之子摩哂陀,從印度本土將佛教傳至錫蘭。摩哂陀所傳播的上座部佛教,甚受當時的錫蘭王所喜,而在首都建「大寺」(Mahāvihāra,大精舍),作為佛教的傳播中心。此後錫蘭的歷代諸王均崇信擁護佛教,至今佛教仍是該國全民性的宗教。

此錫蘭上座部也有若干消長,且曾經發生過分裂。西元前一世紀時,婆他伽馬尼王(Vaṭṭagāmaṇi)建「無畏山寺」(Abhaya-giri-vihāra),該寺常與大寺發生紛爭。在四世紀中葉,紛爭達到最高潮,大寺曾被暫時破壞。雖然不久之後,勢力重建,但已無往日舊觀。此後數百年間,無畏山寺常占優勢。在大寺勢力衰退之際,祇多林寺派(Jetavana-vihāra)於焉崛起,於是錫蘭上座部分裂為三派。十二世紀時,錫蘭英主波洛卡摩婆訶(Parakkamabāhu)大王致力在政治、經濟、文化各方面從事改革,在佛教方面,則廢棄不守戒律的無畏山寺與祇多林寺二派,僅保護獎勵大寺派。因此大寺派急速興隆,也逐漸傳播到緬甸、泰國、柬埔寨、寮國等國。

緬甸及泰國海岸地區,似乎自古即有傳自南印度方面的巴利系上座部佛教。在三世紀前半期譯出的漢譯《法句經》及《義足經》,其原本似是傳自泰國、柬埔寨地區的巴利聖典。十三世紀以後,純粹的大寺派上座部取代此古老巴利佛教,而傳播於該地,因此今日南方地區的佛教,皆屬大寺派上座部。

◎附︰呂澂《印度佛學源流略講》第二章第二節

上座部原在北方,後因說一切有部在北印和中印占有優勢,它的情況就逐漸模糊起來,一般都把化地、法藏一系作為上座的代表。南方上座部主要在斯里蘭卡,前後也有變遷,後來以大寺住一派為代表。玄奘、義淨去印時,印度本土猶有上座部流行。據義淨記載,說一切有部分出之後,上座還分三部,但未舉名,可能即指斯里蘭卡的無畏山住、祇多林住、大寺住。律天一家所傳的上座部,就完全是斯里蘭卡的三部。可見後來印度本土的上座已經絕迹,而以斯里蘭卡所傳為代表了。

上座系統除化地、法藏、斯里蘭卡三派之外,還說有個雪山部。說一切有部分裂出去後,摩揭陀一帶成了他們的勢力範圍。迫使上座部向雪山方向轉移,以後,根本上座即轉為雪山部了。從《善見律》(斯里蘭卡傳)看,阿育王派上座去雪山傳教,人數最多,由末示摩率領五人去的,傳的經典是佛說的第一部經《轉法輪經》,相當重要。可見當時是很重視雪山地區的。此事既有記載,考古資料方面,在北方也發現了末示摩的舍利,在山崎大塔(阿育王建八萬四千塔之一),還有雪山部的銘文,足證確有其事。最近日本‧金倉圓照還證明雪山部有自己的戒律,即漢譯的《毗尼母經》。不過,雪山部後來轉化已混同於多聞部,南傳材料即將其歸入大眾部的系統。《異部宗輪論》說它對大天五事之說有共鳴,也不承認它是上座部了。但是,我們講到上座部各派學說,仍把雪山部包括在內。

研究各部派學說的依據,就是各部派的三藏。當然十八部不會都有自己的經律論,但重要的各部是會有的。玄奘回國時就帶有許多部派的三藏。關於上座系統的,據《慈恩傳》記載,曾帶回上座的三藏十四部,化地(彌沙塞)的三藏二十二部,法藏(法密)的三藏四十二部。這裏所指的上座三藏,可能也是錫蘭的,僅有十四部,也不完全(經或者差不多,論恐怕不全。據義淨《寄歸傳》講,上座三藏計十萬頌,約合中國四百卷)。

上座各派的律,化地部的,漢譯為《五分律》,法藏部的,漢譯為《四分律》。所謂五分、四分,是指律的分篇。律中都曾講到第一次結集,提到他們的三藏組織,是用五分法(雪山部《毗尼母經》的記載也差不多)。首先,經的五分法即五阿含︰長、中、增一、雜(相應)、雜藏。其中增一阿含,是由一增至十一為止,這是他們的特點(大眾也是十一法,有部則只增至十為止)。又對相應阿含的說法,他們認為是關於八眾的事(即關於弟子眷屬的。這可能指其中偈頌部分,因為講一般道理是以法分類,以人物分類則採用偈頌)。雜藏內容比較繁多,從佛本生開始,講到法句、義品、波羅延到最後的聖偈,共十二種。其次,律的五分法是︰(一)比丘戒本的解說;(二)比丘尼戒本的解說;(三)諸事(如受戒、安居等所做諸事。有譯為「犍度」或「蘊」的);(四)本母,即關於戒的一種通論;(五)增一毗尼,即對戒的補充解釋,排列依數遞增。再次,論的五分法是︰(一)問,對佛說從多種門類加以分析;(二)非問,即不加任何分析;(三)攝,不同諸法性質可互相包含的,歸為一類;(四)相應,諸法中雖互相聯繫但不相互包含的;(五)發趣,對佛說不僅相攝相應,而且相望為因果,它的緣起,即涉及到因果建立的問題。

上述上座部的三藏,漢譯保存的,經有安世高所譯《增一阿含》片斷,被稱為《雜經四十四篇》,附在《七處三觀經》之後。今判斷其為上座部經,是它與巴利文《增一阿含》,完全可以對照。此外,其他零碎經本中,還可能有上座的別的阿含部分,但未經勘對出來。律就是《四分律》和《五分律》以及《毗尼母經》(此經一向被認為是法藏部的律,經日人刊定為雪山部律)。論則有《舍利弗毗曇》。以上為北傳資料。南方巴利文資料,上座部三藏都完整。中國譯本中藏文有些南方經的零本,是從斯里蘭卡傳來的。律,藏文沒有,漢文則有《善見律毗婆沙》。南方律通稱「善見律」,他們的「毗婆沙」就是論,論包含律,律包含戒。

這裏涉及到一個問題,原來各部派使用的是什麼語言﹖現存各部,如說一切有部是使用梵文,南方上座部是使用巴利文,那麼上座部原在北方的化地、法藏使用的是什麼語言﹖有關記述分部的資料中,真諦所譯《部執異論》原在書後有一個〈記〉,今已不存,僅部分地見引於《三論玄義》、《異部宗輪論述記》裏。據真諦講,化地部所以分派,因為它的部主正地是婆羅門,曾為國師,出家後成了阿羅漢,正地用吠陀語的「好語」去「莊嚴佛經」,致使義異,因而分部。由此看來,上座部三藏原來使用的語言,可能與古梵語有些關係。而這種梵語,不一定純正,其中是會夾雜些吠陀語的。布頓《佛教史》中,傳說部派四大系統所用語言各不相同︰有部一系,使用梵語(現存有部資料均係梵文,證明其說不錯);大眾一系,使用俗語(即方言土語,有人認為是梵文中缺乏規則的);正量一系,使用西方訛略語(即最缺乏文法的梵文);上座一系,使用中間語(介乎梵語俗語之間的語言)。這個傳說,有些根據,因為巴利文就是這種性質的語言。這種中間語一傳到南方,就被本地人神聖化,作為一種聖經語固定下來,不像印度本土流行的語言,時移世異隨之而發生了變化。佛在世時,原不許用梵語宣傳佛教,而允許弟子們自由採用方言,這個規定被後人遵循信守。化地部突然改用吠陀語,已是一個大的變革,又牽涉到內容的差異,自然會引起分部。所以說分部與語言也有關係。不過,從現存資料看,還只有梵文、巴利文兩種,尚未發現其它不規則的語文。中國翻譯化地部典籍少,與它所使用的語言特殊,也許有些關係。

各部派的主張,即反映在各自的三藏中,特別是「論藏」,系統地反映出他們的學說觀點。所以要研究各部派學說,應對其論藏詳為分析。上座系的論,漢譯有一部完整的,也是唯一的《舍利弗毗曇》。此書是姚秦代譯出,共三十卷。舊譯《十八部論》、《部執異論》都認為此書是犢子部的,說犢子所以分為四部,即是由於對此書解釋不同導致的(真諦即持此說)。因此,後人一向信從,未加研究。事實上,此書與犢子部主張大都相反。如犢子的特點主張有補特伽羅,本書即未談到;又犢子講六道輪迴(多阿修羅一道),本書則只講五道。顯然是被前人弄錯了。

漢譯的《舍利弗毗曇》是從化地、法藏系統傳下來的,按理南傳也應該用毗曇才對,因為南傳上座實際就是法藏一系。為什麼南傳卻是用的七論呢﹖對此應進行分析。南傳七論是︰《法聚》、《分別》、《界說》、《人施設》、《論事》、《雙對》、《發趣》。其中除《論事》外,其餘六論與《舍利弗毗曇》基本一樣。傳說論書在第一次結集時就有了,《論事》則是阿育王三次結集時編纂的,因而是以後添進去的。其餘六論,在組織與內容上也各不相同。早年日本學者椎尾、木村兩家對七論曾作過研究,和其他毗曇對比的結果,斷定七論與《舍利弗毗曇》相近。他們所注意的是《分別》與《人施設》兩論的形式,如《分別》的法、門類,都與《舍利弗毗曇》相似。《人施設》是將各式各樣的人由實踐的觀點加以分類,《舍利弗毗曇》也有這一部分。現在日人研究尚未超出這一水平。我們的研究不是從形式出發,而是要從根本上尋找其原因。毗曇原是解釋佛說的,佛也對本人的說法做過解釋,所以也有佛說毗曇。佛弟子中有迦旃延、目犍連、舍利弗三大家的解說。三人中尤以目犍連、舍利弗最為佛所賞識,認為最能理解他的意思,曾叫人有問題可向他二人請教。《中阿含》裏面,還保存有舍利弗等代佛說法的材料。舍利弗的毗曇是採用五分法,五分是各自獨立的,每分都可以成為幾部。《舍利弗毗曇》傳到南方為什麼會發展成六論呢﹖這大概是受到一切有部以「六足」形式組織毗曇的影響。我們發現六論與《舍利弗毗曇》各方面都有關係,除日本學者指出的兩論外,我們看出《界說》與《舍利弗毗曇》的〈攝〉、〈相應〉兩分完全相似。《雙對》也是〈攝〉的一類。此外,《發趣》講二十四緣,《舍利弗毗曇》〈處所〉也講十緣,非但內容同,名稱也同(「處所」玄奘在《法住記》中即譯為「發趣」)。所以南方的六論,就是從《舍利弗毗曇》發展而成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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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 方 六 論 │《舍利弗毗曇》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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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趣》 │<處所> │
│《法聚》、《人施設》│<無問> │
│《分別》 │<問> │
│《界說》 │<攝>、<相應>│
│《雙對》 │<攝>的一類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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研究各派主張,除了各派的「論」而外,還可從各部記載分派的典籍中吸取資料,如《異部宗輪論》、《論事》等,都是站在不同的部派立場,提出了當時各派特殊學說的。

各派的主張多,不易掌握,但這裏有個方便,即利用《成實論》。《成實論》的作者是訶梨跋摩。他造論的目的是為了評議各部派的說法,因此,他歸結各家的根本主張為十論,作為批評的對象(見《成實論》卷二)。十論(十個主題)是︰(一)法,客觀存在是否實在﹖不僅講現象,還講時間,就是說,現在實在,過去、未來是否實在﹖這叫「二世有無」﹖(二)一切有無﹖即一切現象是否都有﹖(三)「中陰」有無﹖人死到再投生,中間的過渡狀態叫「中陰」,有沒有這個過渡﹖(四)漸、頓現觀問題。在實踐上領會四諦謂之現觀,這種現觀是漸得還是頓得﹖(五)羅漢有退還是不退﹖(六)隨眠(使人煩惱的習氣)與心相應還是不相應﹖(七)心性是否本淨﹖(八)未受報業是否還存在﹖(九)佛是否在僧數﹖(十)有無人我﹖

這十項包括了當時各派的重要主張,《論事》第一品也列舉了類似這樣的問題。以「十論」做標準,可以把上座系的思想確定下來。上座對十個問題的主張是︰(一)否定二世有實體;(二)認為並非一切法都實有;(三)否定有中陰;(四)現觀是頓得;(五)主張羅漢不退;(六)隨眠與心不相應(南方有時也講可相應);(七)主張心性本淨(南方認為心性不一定淨);(八)否定未受報業有體;(九)上座各派對佛是否在僧數看法不一致,化地特別主張佛在僧數,不能把佛孤立在僧外;(十)否定有人我。

佛家的理論一般是從「境、行、果」三個方面進行闡述的。境,就是他們對世界的認識;行與果是一種宗教的實踐活動,也就是他們對世界的改造。下面就上座系對這三方面的學說要點,進行分析研究。

「境」的理論,原始佛學階段是把重點放在人生現象上,是以人為中心。而人是五蘊合成的,所以又歸結到對五蘊的分析。到了部派佛學階段,境的範圍擴展到一般宇宙現象,分析就隨之而擴大為「三科」(五蘊、十二處、十八界)。《舍利弗毗曇》對於「三科」的看法,把「處」(舊譯為「入」)放在第一位(該書是五分法,初分是「問」,有十品,第一即「入」品)。十二處分內外兩類︰內六處即六根,外六處即六塵。這是根據人的認識來分的。感覺(五官)、思維(意根),是能認識的;色、聲、香、味、觸、法處,是所認識的對象(前五是五官對象,後一是思維對象)。上座系以「處」作重點來說明宇宙現象,其特殊所在即在於對「法處」的解釋上。據《舍利弗毗曇》記載,「法處」有五十二種。其中一類是對原始佛教五蘊(色、受、想、行、識)的「行蘊」加以分析。有一類行是與心相應的(同心俱起、同一境、同一緣),叫「相應行」,也即是心所。心所屬於心,不能獨立,與心一起才發生作用。還有一類是與心不相應的,叫「不相應行」,如生、老、死等分位概念,是一段一段構成的,也叫做行,與心一道,但與心不相應。上座系指出「相應行」有二十八種,「不相應行」有八種。此外還有「無表色」。表是表示,如語言、行動等能使別人感受到的,是以物質為基礎表示出來的色;所謂「無表色」,是一種心思活動,它也會留下形迹,也會有物質的,但看不到,摸不著,卻能通過比量(概念)感知它。再有一類是「無為」。有些事物不待作為而存在。如幾何學中的公理不是誰創作的,它自然存在。這一類東西,都屬於「法處」。總的說來,「法處」的內容相當多,共五十二種。上座系如此分析宇宙現象,就比較詳細了。

按照十二處來分析宇宙現象,似乎很複雜,但歸結起來,不出「色」、「心」兩類。這一點,在南方上座的論書中,表示得極明顯,如七論的第一部《法聚論》,即以〈心品〉、〈色品〉來概括一切法的。這樣,他們的二元論性質是非常清楚的。哲學上真正的二元論是沒有的,最後總有所偏重,上座部也如此,他們最終是主張唯心的。從他們的社會的、背景的根源看,也必然只能是唯心的。《毗尼母經》明確提出「二法不可違」︰一是佛法,二是王法。這就是他們學說的最後立腳點。(中略)再就他們的學說本身看,講色講心,似乎是二元的,可是他們講色的一邊,總離不開心的一邊,講「法處」都是就「所知」上說的,如色是所見的,聲是所聞的等等。所以儘管有「法處」,但決非獨立存在,而是必須與心相連,以心為前提存在的。另外,他們講「諸行無常」,把無常講到剎那滅的程度算是夠透徹的了,所以後人稱化地部為「剎那論」者。問題是,他們講剎那滅不是以時間為標準,也是聯繫心來講的,因為心是剎那滅,被心所知的對象──外界才是剎那滅的。這就必然會否認時間的客觀(物)性,只能走上唯心論一途了。上座系根據這一觀點推論現象中只有現在這一剎那是實在的,過去、未來,都不實在。以上即是上座系有關「境」的學說的特點。

實踐方面,也就是行、果方面,上座系將解脫的主體歸之於心,達到心解脫,就謂之解脫了。這樣,就會要討論到心的性質問題,因為它決定著能否解脫與怎樣解脫。對此,上座系也有其特殊理論,即「心性本淨,客塵所染」。他們認為心的自性原是清淨的。那末,為什麼還發生解脫、不解脫的問題呢﹖這由於心為外來的煩惱所染污了的緣故。關於心性問題,他們是分兩段講的,心自性清淨,這是第一段;為客塵所染,這是第二段(客塵即非主體,是外來的,而且來歷不明,突如其來);兩段連起來合成一個命題。這就回答了兩個問題︰(一)心可以解脫;(二)解脫的方法是去掉客塵。

在如何去掉客塵而引起與此有關聯的另一個問題是︰煩惱與心是一種什麼關係﹖它們是否相應﹖上座部認為,要做具體分析。煩惱有兩個方面,一是隨眠,指煩惱的習氣,如人處於睡眠狀態一樣,它是一種潛存的勢力,與心是不相應的。一是纏,指煩惱的現行,這是與心相應的。依上座系看,不論與心相應或不相應,煩惱的染污並不影響心的本質。心儘管與煩惱同時同起,仍然是離煩惱的。這也是他們不同於其他派系學說的一個特點。

上座系的實踐,就在去掉客塵,恢復本性。採用的方法與原始佛學是一致的,即先見(見道)而後修(修道)。見道是明白四諦的道理,所謂現觀四諦。修道即修行,主要是用禪定。佛家修道的方法是禪定,上座系特別重視這一方法。所以《舍利弗問經》在談到化地部特點時,用「禪思入微,究暢幽密」來形容,可見該派的禪定功夫很深入,對禪定的理論講得很細緻。《異部宗輪論》提到化地部主張時,也說「道支皆是念住所攝」。道支一般都講三十七菩提分,而化地卻以念住(定)為中心,各菩提分皆與念住有關,可以看出他們重視禪定的特色。又如《舍利弗毗曇》的〈道品〉中,從一支道(即一條路)到十一支道共組織為十一道,他的一支道就是身念處(身念住)。身念住是四念住中第一念住,他們視為唯一的道路來理解,即此亦可見他們對禪定所持的極端態度。

他們的禪定並不是簡單的不動心,而是從禪定中對心性加以認識、分析和研究。他們對心理過程的分析是非常細緻的。南方上座的《法聚論》,對心的性質好壞、地位、階段等詳加分析,得出八十九種範疇,由此再歸納為一般表現的心理作用為十二心,再概括十二心為九類,是為九心︰

(一)在平靜的狀態時,稱為有分心。

(二)動念時生起警覺,好像從睡眠醒來一般,名轉向心。

(三)由此隨著五根有五類感覺作用,稱為見心。

(四)有了見便對境界感受苦樂,名受持心。

(五)由此分別善惡,名分別心。

(六)又安立了境界的相狀,叫令起心。

(七)這樣決定發起作用,名速行心。

(八)假使境界強盛,便繼續引起反省或熏習的作用,名果報心。

(九)從這裏仍舊恢復到平靜狀態,復名有分心。

在唐人的著作中,如《唯識樞要》等,通稱以上所說為「九心輪」,形容其周而復始,輪轉不息。九心輪共有十二種作用,它可以體現在一件事情上,也可體現在人一生的過程上,人從有生命一開始,謂之「結生心」,以後按照九心輪發展下去,直到壽命完結,謂之「死心」。由「結生心」至「死心」之間,中間不知經過多少次的「有分心──有分心」輪轉,所以人的一生,九心循環往復,直到「死心」這一有分心時,才告結束。

上座系把結生後的有分心看成為最初的,把死亡前的有分心看成為最後的,這一理論使佛教的學說帶有「我」的傾向了。原始佛學本是否認有作為人生主體的「我」的,但不承認是一回事,在實際中卻又大講「業力」和「輪迴」;承認「業力」、「輪迴」,沒有「我」便講不通,這就使得後來的犢子部就公開主張補特伽羅,別的部派則採取了變相的說法。上座的「有分心」貫徹生死,成為生死之間的主體,也就是一種變相的「我」了。南方如此,在北方的化地部發展成為「窮生死蘊」。化地主張諸行(蘊)有兩種運行方式,一是「一念蘊」(即剎那滅行),一是「一生蘊」(即從生到死相續的)。所謂「一生蘊」,不僅承認一期生死,而且承認還要再生,直到最終解脫才能結束,所以名之為「窮生死蘊」。這種主張,與南方的有分心完全相似,更是一種變相的「我」了。上座系學說出現「我」的傾向,這實際上也是原始佛學未能解決的問題邏輯地發展必然要有的結果。

在解脫理論上,上座部對原始佛學也是有所發展的。原始佛學只講「人我空」,上座部講到三解脫門(即空、無相、無願──也是一種禪定方法)中的空解脫門時,就進而講到了「法無我」。這一理論,在南方上座的著作中有明白的解說,北方上座的著作中則不甚明了。一般認為小乘不講法空、法無我,並且還以此為大小乘區分的標準,這可能由於北方材料不全而引起的誤解。由「人空」到「法空」,應該看成是對原始佛學的新發展。

最後,談談上座部的方法論問題。上座是主張分別說的,他們自己也承認,如南方上座自稱是「分別說上座」。不過,北方對此種性質則甚模糊。所以,在化地、法藏外,又另立一個「分別論者」的名目,似乎另有一派似的。特別是有部的《婆沙》中,還拿它作為一個重要論敵。由於對部派學說了解不足,因此大家對「分別論者」不知其所指,也就出現了各種議論。近代學者,如早年日本的赤沼,用《婆沙》中引「分別論者」的主張四十條,與其他部派相比較,認為「分別論者」指的是化地部。後來木村泰賢反對其說,認為從《異部宗輪論》看,這些主張確是化地的,但是從南方《論事》看,既同於化地,也同於案達。因此,他以為案達是屬於大眾系的,「分別論者」是大眾部的,但不是大眾部全體而是屬於大眾系的游軍。赤沼是專門研究巴利文的,竟連南方佛教這樣重要的《論事》一書也忽視了。木村反對赤沼,卻又連這一點也給反對掉了。事實上,兩人都未能解決這個問題。《婆沙論》所談到的「分別論者」,只是泛說當時一般採用分別說的態度和方法,並沒有指定那一派,其中既有化地,也有南方上座,甚至於案達的大眾部,因為方法論是大家都可以通用的。不過上座系與「分別論者」的關係更為密切而已。

〔參考資料〕 《舍利弗問經》;《文殊師利問經》卷下〈分別部品〉;《大毗婆沙論》卷九十九;《大乘玄論》卷五;《大乘法苑義林章》卷一(本);《四分律疏》卷二;《部派佛教與阿毗達磨》(《現代佛教學術叢刊》{95});宮本正尊《大乘と小乘》;龍山章真著‧櫻部建補注《インド佛教史》。


八識

大乘唯識家就眾生之心識,類別為八種,謂之八識。《入楞伽經》卷八〈剎那品〉(大正16‧559b)︰「所謂八識,何等為八﹖一者阿梨耶識、二者意、三者意識、四者眼識、五者耳識、六者鼻識、七者舌識、八者身識。」《顯揚聖教論》卷一(大正31‧480c)︰「識有八種,謂阿賴耶識、眼耳鼻舌身識、意及意識。」《成唯識論》卷七(大正31‧39c)︰「一切有情各有八識、六位心所、所變相見、分位差別及彼空理所顯真如。(中略)如是諸法皆不離識。」

此中,眼等前五識,各能了別色、聲、香、味、觸等五境,此五識只是依單純的感覺作用,直覺的寫象外境。第六意識能對內外之境,不分有形無形,亘及過現未三世,廣緣一切境,有比知、推測等作用,故稱廣緣識。意識可分為五俱與不俱等二類。五俱意識與前五識並生,明了地緣境,故名明了意識。不俱意識不與前五識俱起,而是單獨發生。若再加以細別,則五俱意識又有五同緣與不同緣等二類。五同緣係與前五識俱起,緣同一之境。不同緣雖與前五識俱起,而緣其他的異境。

不俱意識也有五後與獨頭等二類。五後意識雖不與前五識俱起並生,但不相離而續起。獨頭意識有獨散、夢中、定中等三類。獨散意識是脫離前五識單獨發生,追憶過去,預想未來等,作種種想像,及種種思慮。夢中意識是於夢幻朦朧中現起的作用。定中意識是於禪定中發生的意識活動。要言之,意識是八識中最猛利、敏捷,有自由自在力,迷悟昇沈之業,無一不由意識所作。

第七識是末那識(manas)。此識為意識。「末那」者,是思量義。恒以第八識為對境,起實我、實法的執著,永無休止。第六意識即根據此妄執,故不能了悟唯識所變之理,誤認為心外有物,萬有於空間整然存在;由此我法二執的迷妄,所以我人造諸惡業,沉淪生死。反之,能斷滅煩惱惡業,徹悟人法二空的真理,就是由於末那識變為清淨的緣故,因此名此識為染淨識。第六意識也同樣叫做意,但第六識以第七末那──意識為所依,故取名意識,是「依意之識」;第七識則是「意即是識」,其識本身即名為意。

第八識是阿賴耶識(ālayavijñāna),音譯又作阿梨耶識,此譯為藏識,舊譯無沒識。藏,為含藏的意思,宇宙萬有種子盡納入此識,因此得名。藏有能藏、所藏、執藏等三義。能藏,是能含藏發生諸法潛勢力的種子,即所藏為種子,能藏為第八識現行,此為「種現相望」。所藏,是第七識熏諸法的種子,故以受熏義名第八識為所藏,能熏為第七識的現行,此為「現現相望」。執藏,是被第七末那識執著為實法、實我,故以所執持之義名第八識為執藏,能執為第七識,此亦為「現現相望」。如上,「藏」雖具三義,然若以第八識為一切諸法緣起之根源觀之,則應以「能藏」義解釋阿賴耶識最為中肯。關於第八識,尚有毗播迦(vipaka,異熟)、阿陀那(adana,執持)等種種異名。

在此等諸識中,眼識乃至身識合稱五識、前五識;意識亦稱第六識、第六意識,合前五識而稱六識、前六識、六轉識等;末那識亦稱第七識等,合前六識而稱七識、前七識、七轉識、前七轉等。此八識依三能變分,則阿賴耶識名初能變,末那識名第二能變,前六識名第三能變。

關於八識之識體,或說其體為一。然依唯識一家之正義,八識之體不一。八識依各自之種子現行,其體各別,且依生起因緣之俱不俱,而能俱起二識乃至八識。又,此八識中,七、八二識行相極微細,乃小乘心識論所不談,故《成唯識論》卷五立二教五理,同書卷三立五教十理以證怯八識之存在。

地論家亦立八識說。然彼等以第八識為真淨識,以第七識等談雜染之轉起,故所談與唯識家有異。而攝論家以第八識為無覆無記之業果識,總八識稱為亂識,雖大似唯識家所談,然彼等另外別立第九之阿摩羅識,故兩者所論仍然有別。

◎附︰方倫《唯識三頌講記》〈八識總表〉


方倫《唯識三頌講記》<八識總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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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位│規│前五識 │第六意識 │第七末那識 │第八阿賴耶識 │
│ │矩│ │ │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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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境│性 │性 帶質 獨影 │真帶質 │(無本質性) │
│ ├─┼─────────┼─────────┼─────────┼─────────┤
│ │量│現 │現 比 非 │非 │現 │
│凡├─┼─────────┼─────────┼─────────┼─────────┤
│ │性│善 惡 無記 │善 惡 無記 │有覆無記 │無覆無記 │
│ ├─┼─────────┼─────────┼─────────┼─────────┤
│ │界│欲 色(鼻舌不行)│欲 色 無色 │欲 色 無色 │欲 色 無色 │
│ │地│五趣雜居 離生喜樂│ │ │(隨他業力生) │
│ ├─┼─────────┼─────────┼─────────┼─────────┤
│ │ │遍行五 │遍行五 │遍行五 │遍行五 │
│ │相│別境五 │別境五 │別境一(慧) │ │
│ │ │善十一 │善十一 │根煩惱四(貪、癡、│ │
│ │應│根煩惱三(貪瞋癡)│根煩惱六 │慢、我見) │ │
│ │ │中隨煩惱二 │小隨煩惱十 │大隨煩惱八 │ │
│ │心│大隨煩惱八 │中隨煩惱二 │ │ │
│ │ │ │大隨煩惱八 │ │ │
│ │所│ │不定四 │ │ │
│ ├─┼─────────┼─────────┼─────────┼─────────┤
│ │依│眼九緣 │境、作意、染淨依 │境(賴耶見分)作意│境(根身器界種子)│
│ │ │耳除明 │根本依、種子 │根本依、種子 │作意、俱有依(末那│
│ │緣│餘三更除空 │ │ │種子) │
│ ├─┼─────────┼─────────┼─────────┼─────────┤
│ │體│自性了別 │隨念分別計度分別 │恆審思量我相隨 │浩浩三藏不可窮 │
│情│相│與根難分 │自性分別(易可知)│有情日夜鎮昏迷 │淵深七浪境為風 │
│ ├─┼─────────┼─────────┼─────────┼─────────┤
│ │業│眼耳離中觀塵 │動身發語 造引滿業│為前六識轉染淨之依│受熏、持種子根身器│
│ │ │鼻舌身合中觀塵 │招三界報 三性變易│ │界、去來作主 │
│ │用│ │五受輪轉 │ │ │
├─┼─┼─────────┼─────────┼─────────┼─────────┤
│ │觀│變轉相分而觀二空真│ 生空─破我執│無力斷惑 │ │
│ │ │ │習二空 │藉意識修觀而斷 │ │
│ │行│如(後得智) │ 法空─破法執│ │ │
│聖├─┼─────────┼─────────┼─────────┼─────────┤
│ │ │第八識轉智時、根成│資糧位中、漸伏我法│極喜地初心、俱生二│不動地前(即七地)│
│ │ │無漏、故識亦無漏、│二執現行 │執初伏、初與智應無│俱生我執已斷、故捨│
│ │斷│而轉為「成所作智」│見道位、分別二執種│功道(即不動地) │三藏之名 │
│ │ │ │子斷、初與智應(發│俱生我執斷 │金剛道後、俱生法執│
│ │惑│ │起初心歡喜地) │金剛道後、俱生法執│斷盡、不感生死、故│
│ │ │ │修習位中、伏斷俱生│斷「平等性智」現前│異熟果空 │
│ │轉│ │二執現行種子 │ │至此即轉成「大圓境│
│ │ │ │遠行地後、俱生我執│ │智」 │
│ │智│ │斷、純無漏 │ │ │
│ │ │ │等覺位、俱生法執斷│ │ │
│ │ │ │「妙觀察智」圓明 │ │ │
│智├─┼─────────┼─────────┼─────────┼─────────┤
│ │果│如來現大化小化隨類│智照大千內眾生機宜│現起他受用身、以十│十方世界、微塵剎土│
│ │ │化之三類化身、教化│、隨應說法 │地菩薩為所被機而教│、無不圓明普照、蓋│
│ │用│眾生、永息苦輪 │ │化之 │法界洞明、真俗等觀│
└─┴─┴─────────┴─────────┴─────────┴─────────┘


〔參考資料〕 《入楞伽經》卷二;《瑜伽師地論》卷五十一;《顯揚聖教論》卷十七;《大乘法相宗名目》卷三(上);宇井伯壽《佛教汎論》第二編第二部;


八識規矩頌

書名。以十二頌(七言四十八句)來解釋唯識學所立八識的著作。相傳為唐‧玄奘撰。本頌原文並無單行本,只附隨其註釋書而流傳於世。

本書實為撮取唯識學要義而作。往昔世親菩薩恐末學心力有所不逮,乃撮瑜伽之要,撰《唯識三十頌》,以便學者有易入之道;後護法、安慧等十大論師,相繼廣釋,部帙又見繁瑣;玄奘自天竺返國後,本護法系之說,將十家之論糅譯成《成唯識論》十卷;而此《八識規矩頌》,亦為同類型之著述。在我國,古來即為研習法相唯識學之入門書。

關於本書作者的問題,古來相傳為玄奘所作,但近代學術界(如呂澂等人)都以為此書文義皆有瑕疵,如將「非量」和「現量」、「比量」並稱為「三量」,又稱難陀論師為「愚者」等,因此判定本書非出自玄奘手筆。

本書內容以唯識學之核心之心意識問題為主,而撰成十二偈頌。初三頌明前五識之心王及相應生起之心所;次三頌明第六識之三性三量及相應心所;再次三頌明第七識;末三頌明第八識。

本書註釋本頗多,有明‧普泰《八識規矩補註》、明昱《八識規矩補註證義》、廣益《八識規矩頌纂釋》、清‧行舟《八識規矩頌注》等,其中以普泰的註較為簡明直截。

◎附︰《八識規矩頌》頌文


性境現量通三性,眼耳身三二地居;
遍行別境善十一,中二大八貪瞋癡。
五識同依淨色根,九緣八七好相隣;
合三離二觀塵世,愚者難分識與根。
變相觀空唯後得,果中猶自不詮真;
圓明初發成無漏,三類分身息苦輪。
三性三量通三境,三界輪時易可知;
相應心所五十一,善惡臨時別配之。
性界受三恆轉易,根隨信等總相連;
動身發語獨為最,引滿能招業力牽。
發起初心歡喜地,俱生猶自現纏眠;
遠行地後純無漏,觀察圓明照大千。
帶質有覆通情本,隨緣執我量為非;
八大遍行別境慧,貪癡我見慢相隨。
恆審思量我相隨,有情日夜鎮昏迷;
四惑八大相應起,六轉呼為染淨依。
極喜初心平等性,無功用地我恆摧;
如來現起他受用,十地菩薩所被機。
性惟無覆五遍行,界地隨他業力生;
二乘不了因迷執,由此能興論主諍。
浩浩三藏不可窮,淵深七浪境為風;
受薰持種根身器,去後來先作主公。
不動地前纔捨藏,金剛道後異熟空;
大圓無垢同時發,普照十方塵剎中。


〔參考資料〕 《唯識典籍研究》(《現代佛教學術叢刊》{30})。


十重唯識

又名十門唯識。指華嚴宗在疏釋「三界虛妄,但是一心作」時,所立的十種唯識理論。華嚴宗以一切存在皆一心所作,而說萬法唯識,且分之為十種︰

(1)相見俱存唯識︰在認識作用上,雖然有見者(見分)與被見者(相分)之別,然皆為心之變現,主觀、客觀皆在心內。

(2)攝相歸見唯識︰客觀是相應主觀作用而顯現之影像,被收納於主觀的心、心所(精神作用)之中。

(3)攝數歸王唯識︰就心、心所而言,心所依心王而起,無獨立之自體,可謂為心王所變,因而一切皆歸於心王。

(4)以末歸本唯識︰就心王而言,七轉識並非離本識(第八識)而別有本體,因而皆歸於本識。

(5)攝相歸性唯識︰前述四項,乃立足於承認所謂「識」之相而說,但此識之相係真如隨緣而現,因此,從其本性而言,除本覺如來藏外,別無其他。

(6)轉真成事唯識︰前項說只有真如本性,此外別無其他,此處則謂其真如之理,隨染淨之緣而顯現為種種有為法。

(7)理事俱融唯識︰本體真如之理與現象諸法之事相互融攝。

(8)融事相入唯識︰現象(事)互融,相互調合,無有妨礙。

(9)全事相即唯識︰由於「事」之作用相互融入,因而諸事之體亦融為一體,一即一切。

(10)帝網無礙唯識︰猶如因陀羅網相互映照,一中有一切,一切之中的一又有一切,重重無盡。

以上係法藏《華嚴經探玄記》卷十三所說,由於五教之中,小乘教不說唯識,然而皆說唯識的大乘教說亦有深淺之別,因此,前文所列十項中,(1)、(2)、(3)項是始教,(4)、(5)、(6)、(7)是終教與頓教,(8)、(9)、(10)是圓教中別教所談,而十項皆具的是,圓教中的同教。

澄觀認為小乘教說心外有法,然此係依心之作用而生果,因此,以之為假說唯識,置之於首項,除去法藏第六項轉真成事唯識,亦說十重唯識。

◎附︰法藏《華嚴經探玄記》卷十三(摘錄)

三界虛妄但一心作者,此之一文諸論同引,證成唯識。今此所說是何等心,云何名作。今釋,此義依諸聖教,說有多門︰

(一)相見俱存故說唯識,謂通八識及諸心所、并所變相分,本影具足,由有支等熏習力故,變現三界依正等報,如《攝大乘》及《唯識》等諸論廣說。

(二)攝相歸見故說唯識,謂亦通八識王數差別所變相分無別種生,能見識生帶彼影起,如《解深密經》、《二十唯識》、《觀所緣論》具說斯義。

(三)攝數歸王故說唯識,謂亦通具八識心王,以彼心所依於王無自體故,許彼亦是心所變故,如《莊嚴論》說。

(四)以末歸本故說唯識,謂七轉識皆是本識差別功能,無別體故。楞伽云︰藏識海常住,境界風所動,種種諸識浪,騰躍而轉生。(中略)解云︰既離水無別有浪,明離本識無別六七,廣如彼說。

(五)攝相歸性故說唯識,謂此八識皆無自體,唯是如來藏平等顯現,餘相皆盡。經云︰一切眾生即涅槃相,不復更滅等。《楞伽》云︰不壞相有八,無相亦無相,如是等文誠證非一。

(六)轉真成事故說唯識,謂如來藏不守自性,隨緣顯現八識王數相見種現,故《楞伽》云︰如來藏為無始惡習所熏習,故名為識藏。《密嚴經》云︰佛說如來藏,以為阿賴耶,惡慧不能知,藏即賴耶識。(中略)又《勝鬘經》、《寶性論》、《起信論》皆說此義,誠證非一。

(七)理事俱融故說唯識,謂如來藏舉體隨緣成辨諸事,而其自性本不生滅,即此理事混融無礙,是故一心二諦皆無障礙。(中略)《勝鬘經》云︰自性清淨心,不染而染,難可了知,染而不染,亦難可了知。解云︰不染而染,明性淨隨染舉體成俗,即生滅門也。染而不染,明即染常淨本來真諦,即真如門也。此明即淨之染不礙真而恒俗,即染之淨不破俗而恒真,是故不礙一心雙存二諦,此中有味,深思當見。(中略)

(八)融事相入故說唯識,謂由理性圓融無礙,以理成事,事亦鎔融,互不相礙。或一入一切,一切入一,無所障礙。(中略)

(九)全事相即故說唯識︰謂依理之事,事無別事,理既無此彼之異,令事亦一即一切。(中略)

(十)帝網無礙故說唯識︰謂一中有一切,彼一切中復有一切,既一門中如是重重不可窮盡,餘一一門皆各如是,思準可知,如因陀羅網重重影現,皆是心識如來藏法性圓融故,令彼事相如是無礙。

〔參考資料〕 《華嚴大疏鈔》卷三十七(上);《華嚴經疏》卷四十;《十重唯識總攝》;《華嚴經疏隨疏演義鈔》卷六十五;《普賢行願品疏鈔》卷二;《華嚴唯心義》。


大圓覺寺

韓國古寺,位於京城慶幸坊。李朝世祖九年(1464)六月,世祖將太祖所建的興福寺予以重建,而於同年十月完成。十一年(一說十二年)四月十三層塔落成,此塔係仿造敬天寺之塔,技巧之精鍊則凌駕其上;塔內安置佛陀舍利及由世祖口述翻譯的《圓覺經》十一卷。燕山君(1495~1505在位)時,因不好佛,本寺乃被廢為妓坊。中宗七年(1512),本寺被毀,唯十三層塔及大圓覺寺碑免難。李太王光武年間(1897~1906),撤毀附近民家,以之為塔公園,內繞以甓墻,遍植花卉。

塔由白色大理石築成,基壇三層羅漢神將等變相,第四層以上刻佛菩薩像及各種刻銘。即正南方第四層刻三世佛會、第五層刻華嚴會、第六層刻消災會,正東方第四層刻彌陀會、第五層刻多寶會,正北方第四層刻龍華會、第五層刻法華會、第六層刻楞嚴會,正西方第四層刻靈山會、第五層刻圓覺會,其餘為刻銘,可惜文字多已磨滅不可辨識。

大圓覺寺碑立於塔側,乃由有斑紋的白色大理石製成,上刻螭首,係朝鮮成宗二年(1471)所建。碑面文字為金守溫撰、成任書、姜希孟篆,碑陰文字為徐居正撰、鄭蘭宗書。與十三層塔同為李朝美術之傑作,惜碑文也多已磨滅不可辨識。

〔參考資料〕 《大圓覺寺碑銘并序》;《大圓覺寺鐘銘并序》;《雕印御譯圓覺經上進箋》;《朝鮮佛教通史》;《李朝佛教》。


大足石刻

四川省大足縣境內所分布的石刻群。大足縣位於四川省東南,離重慶二八○公里。縣境裏丘陵連綿,東有寶頂山,南有南山,西有妙高山、石篆山,北有北山。石刻即錯落於縣城西南、西北、東北的山區。石刻的題材徧涵三教(儒、釋、道),但以佛教為主,多半取自佛教故事,亦即所謂「佛經變相」。大多建於晚唐、五代及兩宋。總數約有五萬餘,與敦煌莫高窟、大同雲岡、河南龍門並稱為我國四大石窟。

大足石刻共分七處︰北山、寶頂區、南山、舒成區、石門區、石篆區,以及妙高區。其中規模最宏偉、造像最突出的是北山與寶頂山兩地。

北山舊名龍岡山。石窟的開發始於唐昭宗景福元年(892),由昌州刺史韋君靖在此建永昌寨,並鑿浮雕造像為肇端。後於歷代各有增益。北山之雕刻中心在一數十丈之彎形山巖,俗稱「佛灣」,窟高四公尺,深六公尺,有二百五十個龕窟。最引人注目的是「心神車窟」與淨土變相雕刻──包括彌勒淨土變、觀經變。技法洗練準確,起伏縐褶,飄逸圓潤。較之早期北方之佛像雕刻更有現實生命的趣味。

寶頂山是大足石刻的第二重鎮,為南宋大足人趙智鳳所經營。趙氏為傳承唐末四川密宗居士柳本尊法系之修行者。雲遊募化,在寶頂山建寶頂寺(今名聖壽寺),並鑿窟刻像。因此本區有許多密教石刻,相當特殊。造像區域以聖壽寺西北山谷的大佛灣為中心。大佛灣延展二百多公尺,其間有甚多佛龕及摩崖雕像,如釋迦涅槃像、降生像、孔雀明王龕、觀經變相、地獄變相、圓覺經變相、牧牛十圖等。作品各自成組,但彼此呈有機之銜接,足見整體之安排計劃細密。而且雖已經歷數朝,卻無重覆、凌亂之弊。技巧上更臻活潑自然,例如釋迦誕生圖中九龍浴太子像,設計人巧妙地利用了山上的泉水,在崖壁上刻了九個龍頭,引泉水由龍嘴中流出,噴在高約三尺的太子身上,為生硬的石壁增添了動人的生趣。四川古有「上朝峨嵋,下朝寶頂」的傳說,可見此地深受人們所喜愛。

中國的佛教雕刻,最初是鑿石雕像,後以銅像為主,中唐之後則為繪畫所取代。故晚唐之後,石窟藝術已近晚期。但四川石刻的興起,卻是在晚唐之後。因此,大足石刻所顯示的特色,已擺脫了印度犍陀羅藝術之影響,而形成自己民族的風格。因此大足石刻不僅是了解我國雕刻史、佛教演進史的重要資料,對於當時的經濟、文化、民俗各方面的研究而言,亦深具參考價值。

◎附︰溫廷寬〈大足佛教摩崖造像的藝術價值及其現況〉(摘錄自《大足石刻研究》)

南山和北山

大足縣氣候溫和,物產豐足。縣境分布著摩崖造像甚多,最重要的有北山、寶頂、南山、石門村、石篆山、妙高寺、舒成岩、七拱橋、佛安橋、朝陽洞、玉灘等十餘處。而數量最多,分布得最集中的是寶頂和北山兩處。(中略)

南山山頂有一座道觀,叫玉皇觀,道教的摩崖石刻都在觀內。計有三清洞、聖母洞、真武洞、龍洞四部分,多數是宋代作品。三清、聖母、真武三部分的造像,除了道士面部有鬚,衣服、裝飾、手持法物等遵依道教的規式外,每一龕的結構佈局和陪襯的侍從人物,大體上都是吸取了佛教造像的手法。在人物的造型上,一般的也都能作到比例勻稱,刻畫具體,但在思想感情的表現上,就我們初步的認識卻覺得並無突出的成就。道教石刻造像在國內究屬少見,作為研究道教雕刻的資料,還是很重要的。

龍洞的那條張牙舞爪的「孽龍」,身體折成三疊,大部懸空,龍頭上揚,左爪抓住石壁(已斷裂),右爪上伸,神氣凶猛,肌肉轉折有力,好像一下子就要竄出洞去,這種氣勢,還是別處少見的。過去傳說,如果陰雨連綿,都是它在作怪,有時也跑到地裡吃莊稼,老鄉們管它叫作「孽龍」,在下面點火燒它,雨就不下了,莊稼也得到保護了。這哪裡是「孽龍」作怪,而是雕刻家的藝術力量在作怪,使老鄉編造出這樣的神話來,但通過這神話也反映了這一作品的形象刻畫,是極為成功的。

北山分為佛灣、佛耳岩、觀音坡、營盤坡等幾處,除了佛灣大部分造像比較完整外,其餘幾處都風化得厲害,完整的不多了。在佛灣對面的山頂上,還有一座宋塔,叫作北塔或多寶塔,塔裏的牆壁上,嵌著許多造像龕,裏面光線很暗,須用燈光才能看到。石龕內容豐富,絕大多數是宋刻,除了佛、菩薩、天王像外,還有連續不斷的「善財童子五十三參」故事題材,是描寫善財童子經文殊菩薩指引,向南走參禮了五十三位菩薩、比丘、仙、神等,受到佛教各種法門的教育。

北山的佛灣,規模較大,共有二百九十個龕洞,造像六、七千尊,創建於晚唐昭宗景福至乾寧年間(890年前後),是當時昌州刺史韋君靖在這裡建永昌寨時主持開鑿的。佛灣是一段灣形山崖,造像龕洞,由南向北,分為三段,包括了晚唐、五代和宋初的作品。

在佛灣,我們覺得具有代表性的宋代作品,要算一三六號心神(又名星辰)車窟了。在這洞的入門處有一個帶座的八角石亭,上連窟頂,俗稱心神車,下部為須彌座,四周刻著一條蟠龍,亭的周圍有欄杆,欄杆上刻著各種遊戲的小孩︰有騎著的,有伏著的,有橫爬的,有的用手揪著另一小孩的雙腳,有的用頭頂著另一小孩的屁股,姿勢動作十分可愛,甚至引起觀者發笑,從那頭身比例和圓胖的四肢上,大體可以認出都是三四歲的樣子,這些動作表情也正和他們的年紀相符,所以感覺非常真實,把兒童的天真爛漫,活潑頑皮的神情充分刻畫出來。

洞裡共分兩進,主像為釋迦,兩旁有菩薩八尊和迦葉、阿難、供養人等。釋迦頂上放出兩道毫光,經過窟頂,直出洞外,這麼長的毫光,是相當特殊的。左壁騎象的普賢菩薩,是這洞中最美的一尊,修長、腴潤、典雅、秀麗,成功地表現了當時人們所追求的這種美的典型,菩薩下面有一個牽象人,姿勢威武,體魄健壯,和菩薩成為明顯的對比。使得菩薩的理想性格更為突出。

與普賢菩薩相對的騎獅文殊菩薩,所體現的形象、感情又和普賢不同,他的身軀、面孔都較飽滿,結實有力,表現出充沛的生命力和開曠明朗的性格,是這一作品的精神特點。文殊右側有一尊日月觀音,趺坐於方形台上,表情端莊溫和,頗像一位中年的慈母。

我們說心神車窟是這裡的宋刻代表作,除了它們真實地、典型地體現了某些生活感情外,還值得我們特別重視的是那洗練的石刻技法。這些作品能夠具有令人信服的藝術力量,是和充分表現了體積感的雕刻技法分不開的。在表現佛、菩薩、供養人的肌體上,分面、分塊明確清楚,那裡是骨,應該凸起,刻出硬度,那裡是肉,應該圓潤,刻出彈性,都能恰如其分。至於衣服的處理,雖是一律用了雄快爽利的刀法,線條勁健,棱角分明,但在應該表現轉折、起伏、疊縐、拖垂、飄動的地方,卻給人以各不相同的真實感。心神車窟作品的刻法準確而拄,毫無拖泥帶水、模糊混沌之處。作為向古代石雕技法的學習,是良好的範本。

佛灣第一二五號數珠手觀音,是這裡最出名的菩薩像之一。龕為方形,菩薩身後有橢圓形背光,像高不過三尺,從風格面貌和衣飾特點看,可能是五代作品。當觀者發現這個菩薩時,不能不被它所吸引,這是一尊具有高度藝術性的典型作品,以致放在這許多龕洞中間顯得那麼突出,它兩手斜搭在胸前,上身微微向後側轉,頭部有些前傾,眼梢嘴角流露著微妙的喜悅,全身姿態在安靜中顯出了輕微的動勢,肌體柔和,質感很強,特別是那臨風飛舞的衣帶,更加強了優美、舒適的氣氛,據說這尊像很受群眾欣賞,過去經常有人在上面翻模仿製過,再加上長期風化,已經顯得相當模糊了。

在佛灣,我們第一次看到了內容豐富的淨土變題材的雕刻作品。這裡有兩龕,即彌勒淨土變和觀經變,內容組織嚴密,華美多采,帶有池觀樓閣、飛禽走獸。刻得相當細膩,結構佈局也頗具匠心,富於變化,無重複繁瑣的毛病,如果沒有高度的藝術修養,是很難把這麼豐富的內容處理到這樣好的。觀經變又叫觀無量壽經變,這龕主要是描寫釋迦牟尼為瓶沙王夫人韋提希說法,勸令發願往生所謂沒有人間眾苦相煎但受諸樂的西方極樂世界,很多菩薩、諸天、供養人作著虔敬或受感動的表情,或立或坐,大的如瓶,小的如指,層次分明,嚴正而不單調。在龕的四框刻有「十六觀」,以連環圖畫的形式,刻出了韋提希靜坐冥想的十六種境界。在龕的下部台基上,刻著與十六觀相接連的浮雕,內容敘述阿闍世王之故事。雕刻家通過這些佛經故事,結合了人間現實的手法,在建築、服裝、人物形象上,卻刻畫了宋代人們生活的面貌。

在佛灣,我們看到了相當別緻的觀音、地藏同龕的作品,這樣擺法,在佛經上是找不到根據的。在民間傳說著觀音菩薩常常作各種化身,深入民間救苦救難;地藏菩薩是發願深入地獄援救罪人的。在五代到北宋這一時期,戰亂連年,苦難的人民,最歡迎這兩位菩薩出現來解除自己的痛苦,就這觀音地藏同龕的創造來看,在客觀上是更為集中地反映了人民群眾的某些願望,具有一定的現實因素。

北山雕刻,除了圓雕和浮雕外,還有一幅精彩的線刻畫,內容是文殊見維摩問疾圖,據說原是昌州惠因寺藏經殿的一幅北宋畫家石恪壁畫,恐怕年久損壞,宋代紹興年間,又把它摹刻在這裡。這幅畫形象真實,線條流動,病容滿面而又進行雄辯的維摩形象,是表現得相當成功的。可稱為一幅傑出的作品。

古代雕刻家,雖然留下了許多不朽的傑作,但過去勞動人民社會地位低微,這些雕刻家並不被重視,各處著名的石窟,在歷史記載中,只提到開創的發起、經營,或組織者,付出巨大的勞動的雕刻家,反而沒沒無聞。像雲岡最古的五個大窟,一直稱作「曇曜五洞」,倒好像只是曇曜一人的功績,龍門奉先寺石刻,只留下「支料匠」李、成、姚三位名字,究竟是否雕刻家,還成為問題;樂山大佛也是一樣,只提到海通和尚和韋皋。古代無數的優秀雕刻家,是被淹沒在歷史的巨流中了。在北山的彌勒淨土變、孔雀明王、地藏王化身等龕,卻清晰地刻著四位雕刻家的名字︰伏元俊、伏世能、伏小六、伏小八。這幾位的名字是和他們的傑出作品一樣不會令人忘懷的。

寶頂
寶頂風景優美,遍山遍野的蒼松翠竹與大量傑出的雕刻窟群互相輝映,剛到這裡的觀者,真有「山陰道上,應接不暇」的感覺。

寶頂石刻的開鑿年代,經一生致力於大足石刻研究的陳習刪先生考證,大約是在南宋孝宗淳熙年間開始的。據說唐朝末年,四川省有個姓柳的居士,學習佛教密宗,人稱柳本尊,會「祕密咒法」,「能祛鬼怪,療疾疫」。傳道時作了許多苦行如剜目、割耳、斷臂等,得到當時群眾的信仰和前蜀王建的支持,封他為成都「瑜伽教主」。南宋紹興年間,又有一個叫趙智鳳的,大足縣人,承襲了柳本尊的教統,雲遊四方募化,在寶頂山建了一座「寶頂寺」,並在山頂和大佛灣等處招工人雕刻了大批的造像,現在山頂的聖壽寺,則是明清培修的。

大佛灣是一個「A」字形的峽谷,山崖最高處約二十多公尺,石刻由東崖開始,大部分都刻在南北崖上,向西延展二百多公尺。全部作品共分十九組,計釋迦涅槃像(大臥佛)、釋迦降生像(九龍浴太子)、孔雀明王龕、毗盧洞、七佛龕、雲雷音菩薩像、佛牙伽藍龕、觀無量壽佛經龕、六賊圖、十佛龕(附地獄變相)、柳本尊龕、菩提龕、圓覺洞、牧牛圖、護摩像龕、六趣唯心圖、廣大寶樓閣、三世佛龕和千手觀音龕。就過去我們所見到的大規模石窟群,因為經歷幾個朝代,造像人隨意雕刻,無論在排列上、內容上、形式上,多多少少總是使人感到凌亂、重複甚至單調。這裡則不同,由於全部雕刻經過趙智鳳的統籌安排,無一龕洞重複,幾乎在所有的雕像中也找不出兩個相同的來。這是大佛灣造像異於他處最明顯的特點之一。

釋迦涅槃像,是這裏最大的雕刻,臥佛僅刻到膝部,已長達七丈,面容慈祥寧靜,兩眼微閤,成功地描寫了釋迦滅度前的神態。佛前立著十六弟子,都作半身像,按照要求,弟子們應表現出悲慟的感情來,但這些面孔卻比較平板。臥佛頭部左方是描寫釋迦降生後九龍噴水浴身的故事,設計人巧妙地利用了山上的泉水,在崖壁刻了九個龍頭,引導泉水從龍嘴中流出,噴射在高約三尺的太子身上。這個結合了雕刻題材的古代噴水池的設計,給大佛灣增加了動人的生意。

在九龍浴太子的西邊,有一龕高大的孔雀明王像,主像騎在孔雀背上,高約兩丈,主像頭上現化佛八尊,後壁殘裂,尚存有佛、藥叉、鬼怪等二、三十個雕像。孔雀明王西邊,是這裡最稱華美細緻的龕洞之一的毗盧洞,洞高兩丈,進身不過八尺,頂上及左壁已坍圮,據說是有一年(清‧康熙以前)大風雨,山頂大樹被刮倒,樹根撐裂石縫,把這洞壓壞。洞正中刻了一座半爿的八角攢尖雙重檐亭,亭座及四柱圍繞著蟠龍,主像毗盧佛趺坐亭中的蓮座上,左右兩壁還有不少佛、菩薩像,這些造像都是體態端莊、神情靜穆、面像圓滿美麗,能繼承和發展唐代造像的優良傳統,在大佛灣的佛菩薩中,可稱為典型性的代表作。洞中前壁刻著文殊、普賢菩薩,兩旁侍立著力士和獅、象奴,菩薩腳下,倒跪著兩個天女,這種後背朝向觀者而不見面孔的形象,是我們過去沒有見過的,這個創造性的處理,給整組作品增加了崇高、威嚴的氣氛。

毗盧洞以西是七佛龕,分上下兩重,上重刻有迦葉、拘那含、拘樓孫等七佛,下重刻父母恩重經變作品,這些經變雕刻十分可貴,用連續的表現方法刻出了一對夫婦由結婚、懷孕、臨蓐、保育直到孩子長大、父母衰邁等一系列的生活情節,這些情節的處理真實動人,給觀者以極深的感染。如結婚一組,從年青夫婦的面孔流露出難以比擬的欣喜。哺育一組,母親臥在床上給孩子把尿,那種謹慎細心的動作,充分體現了母親對孩子的撫愛。遠行憶念一組,敘述了年老父母切盼兒子歸來,父親注視前方,母親面孔上現出愛慮和懷疑,好像在向父親說︰「怎麼還不回來啊﹖」它深刻地描寫了老年父母對兒女的深摰懷念。

過了七佛龕,有一段懸崖,在上面刻著雷公、電母、雨師、風伯和雲神,有的以槌擊鼓(雷)、有的持鏡放光(閃)、有的乘龍布雨、有的鼓袋作風、有的散播雲霧,表現手法豪放,個個飛騰跳躍,動作誇張,作為一種想像的興風作雨的神來說,真使人感覺出那種排山倒海的氣勢。

佛牙伽藍龕是這裡的大型摩崖龕之一,主像為半身釋迦佛,下邊是一座大石函,石函上刻有佛牙讚。左右兩邊刻著各種本生故事,及《大方便佛報恩經》,計有六師外道謗佛不孝、闍提太子割肉供父母、薩埵太子捨身濟虎、忍辱太子挖睛出髓治父病、鸚鵡行孝、釋迦抬父棺、雪山求法、釋迦探父病、剜肉求法、文殊問相、白雁啣書、睒子行孝等十二組。都是具有故事情節的題材,大部分是頌揚古印度孝道的思想。裡面最精采的有兩組,一組為六師謗佛,描寫六個「異教徒」在指手劃腳地詆毀釋迦捨棄父母,中間有個孝子擔著年老的父母,旁邊站著入城乞食的阿難,他聽到這種話,看到這情景,引起了對釋迦的懷疑和不滿,從阿難緊閉著嘴、微縐著眉、作著側耳靜聽的姿態中,是能夠令人體會到這種複雜心情的。釋迦抬棺一組,雕刻家採取了簡潔的手法,全組七人,抬棺三人,身向前傾,作前進的動勢,中間一人一手扶棺、一手扶杠,肩部壓下,好像很吃力,說明了棺材的重量,後面的阿難,雙手合十,面孔呈現著深沉的悲痛。這一些都能增強送葬行列的氣氛。

觀無量壽佛經變是大佛灣唯一的淨土變大龕,這龕分為內外二重,以欄杆為界,主像三尊,一佛二菩薩,都是半身胸像,主佛頭上有六角形寶蓋,兩旁刻有樓閣橋池、飛天、青雀、七寶樹等裝飾物,佈置得華美大方。像觀經變這種題材,無論在繪畫作品上和四川省其它摩崖雕刻上,一般的都是採取了基本對稱形式,但這裡則隨著山石的凸凹高低雕刻,並沒有機械地強求對稱,反而取得了靈活自由的效果。值得注意的是在龕中雕刻著的許多兒童︰有的坐在欄杆上,有的坐在蓮座上,有的被荷葉包裹僅露半身,有的在盛開的蓮花中現出一個頭,他們的動作表情,大多是天真活潑,喜笑顏開,給這一座「佛國世界」增加了青春的活力,吸引觀者對它更加喜愛;雕刻家通過這一宗教題材,寄托了生活的歡樂和美的理想。在觀經變龕的周圍,還刻有「十六觀」,排列的方法也和他處不同,它沒有整齊規矩的界格,而是利用龕邊的空隙,犬牙交錯地刻出了韋提希的十六種冥想境界,每一境界都用流動的雲彩隔開,這是吸收了古代繪畫的佈局方法,使得這些日、月、水、池、樹等觀的情景更富於詩意。

六賊圖,是用馬、魚、狸、蛇、鳥、犬來象徵眼、耳、鼻、舌、身、意,它和六趣唯心圖都是為了宣揚佛教理論的象徵性雕刻,我們很難理解。倒是西邊的十佛龕中的帶有情節性的作品引起了我們很大的興趣。這一大龕分三重,上重中間是地藏菩薩,兩邊十個帝王形象就是所謂「十殿閻羅」,下兩重,主要的是地獄變相,刻著刀山、油鍋、鋸解、寒冰、熱火……等地獄,裡面有各樣服役的獄卒,按照宗教要求,應該造成一種恐怖氣氛,但從藝術角度來欣賞它們,每個形象卻體現了不同的典型性格和感情,有著富於戲劇性的姿勢動作,正像我們欣賞其他古典神話題材的文學、戲劇、舞蹈一樣,引起了某種情感的共鳴,這就是藝術美,這種藝術美也正是從生活中提煉出來的。在下重,除了各種地獄題材外,還穿插著幾組直接描寫生活的情節,其中有戒酒一幕,敘述人們醉後各種昏亂的情形。一組是父不識子︰兒子用手按著坐在台上的父親衣袖,父親醉眼乜斜,全然不睬。一組是夫不識妻︰妻子溫存體貼地撫摸著丈夫的頭,拉著他的手,這醉漢卻閉著眼,敞著胸,完全無動於衷。一組是兄不識弟︰弟弟關切地扶著醉倒在地的哥哥,哥哥喃喃自語,視而不見。一組是姊不識妹︰年幼的妹妹挽著姐姐右手,姐姐在那裡斜著身體,彷彿搖搖擺擺,前仰後合。雕刻家對這同是醉不相識的四組情節,作了富於變化毫不重複的安排,恰如其分地說明了他們的身份和彼此關係,而且把每個醉人都表現得精神恍惚,醉態可掬,如果對生活沒有深刻的觀察和高度的藝術手法,很難設想會處理得如此真實動人的。另一組刻著一個養雞的婦女,她面孔現著生產勞動的愉快,掀開雞籠,有一隻雛鷄正伸著頭要爬出來,在籠外還有兩隻大雞,爭奪著一條蚯蚓,按宗教內容所要求表現的主題思想,養雞是屬於「非律儀」的行為,但在藝術效果上,我們並沒有發生厭惡的感覺,反而覺得養雞者十分可愛,整組作品富有新鮮的生活氣息。這正是雕刻家忠實地反映了生活,從而歌頌了生產勞動(也許是不自覺的),使我們認識到現實主義作品的客觀規律。

在柳本尊大龕的下部,排列著十大明王的造像,這一龕大概是大佛灣最後雕刻的,十大明王中有幾個還沒有刻完,明王都是半身像,有六臂的,有四臂的,個個身體健壯神態威猛。例如那個憤怒明王,兩眼圓睜,眉頭聳起,頭部微側,用嘴咬著左拳,好像憤怒到了極點;又如大穢迹明王,劍眉插鬢,豹眼凸出,鼻翼開張,嘴唇翻起,真有叱吒風雲的氣概,特別是緊抓圓輪的那隻手,更顯示出這一明王蘊蓄著無窮力量。作為宗教要求來說,通過這些形象,讚美了金剛神的威力,但它們之所以吸引觀者產生某種感情上共鳴的,還是從現實的人的生活中吸取、提煉得來而加以集中的。尤其是技法的洗練是足可與北山心神車窟作品媲美。

圓覺洞在南崖西端,菩提龕之右,是大佛灣唯一的大洞。洞口刻有一大型麒麟,洞深約三丈,正壁刻坐佛三尊,兩壁刻菩薩十二尊(即十二圓覺),趺坐台上,面相端麗,衣飾華美,雕刻手法細膩圓熟,衣服肌肉的質感真實,幾乎看不出石刻的痕跡,倒像是泥塑作品,這說明了雕刻家的技術水平已達到十分洗練的程度。在洞的四壁刻滿了各種壁畫、樓閣、樹石、山水、雲海、花草、天仙、人物,陪襯得使這些造像更加富麗堂皇。按《圓覺經》記載,這一題材原是文殊、普賢等十二菩薩一一向佛自述修行法門,一般作品都刻菩薩十二尊,這裡卻不同,除了兩旁的十二菩薩外,在主佛面前還跪著一尊菩薩,後背朝外,很像毗盧洞倒跪天女那樣的安排,所不同的,它是圓雕,走到主佛面前,還可看到前身,他的頭部略向下低,眼皮也下垂,嘴唇緊閉,合掌當胸,那種恭敬虔誠的心情狀態,被刻畫得相當深刻。這是非常新奇的創造,用戲劇性的手法來具體說明答問法的情節,使這一洞窟增加了動人的生活意味。

緊接圓覺洞的東面,是大佛灣、最傑出的作品之一「牧牛道場」。所謂牧牛道場,就是用牧牛的方法來比喻修習禪觀鍛鍊思想的過程。全組雕刻共分未牧、初調、受制、回首、馴伏、無礙、任運、相忘、獨照、雙忘十段,段與段之間,連續交插,很難截然分開。有的牛在翹尾狂奔,牧童用力牽繩;有的牧童強使牛跪;有的拉牛上山;有的是兩個牧童並坐撘臂談笑,牛在旁邊吃草飲水;有的是牧童仰臥憩息,牛是散步徐行;……這些雕刻造型相當簡練明快,而表現的內容又那麼富於變化。雕刻家用了極為自由的手法,描寫了在崎嶇的山路上,在幽靜的林泉間,牧童和牛的各種生動意態,給觀者以充分的生活美感。如果說,從佛教立場來理解牧牛道場的主題思想,是要通過間接的牧牛比喻來闡發直接「牧心」的禪觀哲學,那麼,在我們看來,卻是雕刻家用了寫實的藝術手法直接地反映了農村生活中的詩的意境。

在牧牛道場東邊,是大佛灣的入口,再往東還有九神九獸的護摩像龕、巨口獠內鬼怪啣著巨輪的六趣唯心圖、雙重檐建築內刻佛像的廣大寶樓閣和身軀高大的三世佛龕四組。到了南崖東頭,是一座高大的木結構殿宇,覆蓋著名符其實的千手觀音石刻像。這尊菩薩是坐像,高不過八尺,但身後的手卻實在有千隻左右,密密麻麻地像孔雀開屏一樣刻在崖上,每隻手的正側向背,彎曲平直,各有各的樣式,千變萬化,無一相同,掌、指的比例和肌肉骨節的質感也相當真實,不要說這是石頭雕刻作品,就是用我們自己的真手來做,也很難設想會擺出這麼多種樣式,它不能不使人驚佩古代雕刻家豐富的想像力和卓越的藝術才能。像這樣真正刻出一千隻各不相同的千手觀音,還是我們第一次看到,也可以說是大佛灣石刻中特殊的創造。

寶頂大佛灣石刻作品在題材內容的豐富多彩,結構布局的穿插變化,藝術形象的真實優美,技法風格的洗練明快,都能切合群眾的審美要求,富有人民性,它不僅在四川省的各處石刻作品中佔有十分重要的地位,即從全國範圍來說,也是最優秀的石刻造像群之一。在四川,以前曾有「上朝峨眉,下朝寶頂」的說法,據當地保管人員介紹,說過去來寶頂朝拜的經常超過去峨眉山的人數。而峨眉山是以秀麗的風景見稱,寶頂卻主要是以傑出的雕刻作品吸引著人們。這十九組作品都刻著詳細的文字說明,能使觀者很清楚地理解這些佛教藝術作品的內容情節,實在是一座最理想的古代石刻展覽館。


不生不滅

就佛法的第一義諦而言,一切諸法是無自性的,是性空、平等的。生,無生的實性;滅,無滅的實性,實際上是不生不滅。換言之,證得諸法不生不滅,即是證得佛法的第一義諦。故不生不滅有時被當作真如的法體、解脫的內容,更被視為如來的異名。《入楞伽經》卷四云(大正16‧536b)︰「一切諸法若離作者及因,是故不生,以無作者故,是故我說諸法不生,(中略)觀一切法自相同相無體相故,是故我說諸法不滅。」該經卷六又云(大正16‧551a)︰「不生不滅者,即如來異名(中略)。凡夫雖說而不知是如來異名。」又載佛言(大正16‧552b)︰「我所說法不生不滅者,不同外道不生不滅,亦不同彼不生無常法。何以故﹖大慧,諸外道說有實有體性不生不變相,我不如是墮於有無朋黨聚中。大慧,我說離有無法,離生住滅相,非有非無,(中略)一切世間諸法本來不生不滅。」《大般涅槃經》卷五云(大正12‧392a)︰「又解脫者名曰虛無,虛無即是解脫,解脫即是如來,如來即是虛無,(中略)真解脫者,不生不滅。是故解脫即是如來。如來亦爾,不生不滅,不老不死,不破不壞,非有為法。」故言不生不滅即是解脫。

此外,《中論》卷一〈觀因緣品〉揭載的八不偈(大正30‧1b)︰「不生亦不滅,不常亦不斷,不一亦不異,不來亦不出。」也是根據此一理趣所推衍出來的。


五重唯識觀

五重唯識觀是慈恩宗的觀行法門。五重是︰(1)遣虛存實識,(2)捨濫留純識,(3)攝末歸本識,(4)隱劣顯勝識,(5)遣相證性識。這五重裡面所說的識,是唯識觀的簡稱。這個觀法是慈恩宗著名的學者窺基,按照《攝大乘論》〈入所知相分〉的綱格(對唯識性次第悟入遍計所執、依他起、圓成實三性),採集《解深密》等經,《瑜伽》、《成唯識》等論的義蘊而組成,並為實踐的方便區分作五重步驟,詳見於他所撰述的《大乘法苑義林章》〈唯識義林〉及《般若波羅蜜多心經幽贊》中。

五重唯識觀的途徑,是簡擇一切萬法而實證唯識的道理。它的能觀體,是五位百法心所別境中慧,如《法苑義林章》說︰「能觀唯識以別境慧而為自體。」又《心經幽贊》說︰「以聞思修所成妙慧而為觀體。」此即於所觀察的境界簡擇分別,獲得決定,斷除疑惑的作用。它的所觀體,是一切諸法,即遍、依、圓三性真妄境。

第一重唯識觀──遣虛存實識,先就一切諸法所具有的遍(虛)依圓(實)三性,分別遣虛和存實。觀察遍計所執的實我實法,皆同龜毛兔角,只從虛妄分別生起,體用都無,所以應當正遣除作空。觀察依他起性是依托眾多的因緣而生起的事相,是後得智的境界,圓成實性是圓滿成就真實的體性,是根本智的境界,都不離識,所以應當正存留作有。所以起此第一重觀,是由諸有情無始以來,執遍計我法為有,撥真俗事理為空,所以用遣虛觀對破執實我實法,用存實觀對遣撥無依他起性、圓成實性。像這樣,觀察空有,遣除有空,所以叫作遣虛存實。這是空有相對的觀法,它的典據是《攝大乘論》的「名事互為客,其性應尋思」文,《成唯識論》的「識言總顯一切有情各有八識、六位心所、所變相見、分位差別及彼空理所顯真如」文。諸經論所說「一切唯識」、「二諦」、「三性」、「三無性」、「三解脫門」、「三無生忍」、「四悉檀」、「四嗢陀南」、「四尋思」、「四如實智」、「五忍觀」等,皆攝於此觀。

第二重唯識觀──捨濫留純識,依他起的諸識中,有相、見、自證、證自證四分,相分是所緣境(濫),後三分是能緣心(純),心只內有,境通內外,所以只說唯識,不說唯境。但是所謂外境,是遍計所執,亦即獨影境,所以說它作外,並非其體實有。像這樣,相分是依他起性的內境,和遍計所執性的外境即執著心外有實法不同,然而都屬於所緣,恐怕互相雜濫,所以捨棄所緣相分的內境,只就純屬能緣的後三分觀察唯識的道理。這是心境相對的觀法,它的典據是《厚嚴經》的「心意識所緣,皆非離自性,故我說一切,唯有識無餘」文及《華嚴經》的「三界唯心」文。

第三重唯識觀──攝末歸本識,見相二分都依自證分起,即不外自體分上的能所緣用,是所變,叫它作末。自證分(本)是體、是能變。假如離開作為本的自證分,就沒有作為末的相見二分,所以攝用歸體即攝末歸本,只就自證分觀察唯識的道理,這是體用相對的觀法,它的典據是《解深密經》的「諸識所緣,唯識所現」文。

第四重唯識觀──隱劣顯勝識,八識的自體分中,各有心王(勝)心所(劣)的分別。而心是所依,如主;心所是能依,如臣。所以以心王為勝,心所為劣,只說唯心,不說唯心所。如此,隱劣心所,顯勝心王,只就心王的自體觀察唯識的道理,這是王所相對的觀法,它的典據是《說無垢稱經》(舊譯作《維摩詰所說經》)的「心雜染故有情雜染、心清淨故有情清淨」文。

第五重唯識觀──遣相證性識,八識心王的自體分是依他起的事相,而其實體則是我法二空,即離了遍計所執所顯的圓成實性。因此,更進一步捨遣依他的事相,只就圓成實性的法體求證唯識理。前觀察依他,遣除遍計的知解,如起繩的知解時遣除蛇的知解;今觀見圓成,遣除依他的知解,如更見繩的實質時遣除繩的知解,此即《攝論》遣除唯識想而悟入唯識的當體(不借助於唯識想而得的實證),叫它作遣相證性。進入此第五重觀時,根本智先證真如理,後得智次了依他法,理事既彰,我法二執自然息滅。這是事理相對的觀法,它的典據是《勝鬘經》的「自性清淨心」文。

以上五重觀法中,前四重就依他識相觀察唯識理,後一重就圓成實性觀察唯識理。如此,空有、心境、體用、王所、事理五種,從粗到細,展轉相推,到第五重,實證唯識妙理,於是進入理智冥合的境界。(黃懺華)

〔參考資料〕 《成唯識論了義燈》卷一(本);《大乘法相研神章》卷二;《觀心覺夢鈔》卷下;《略述法相義》卷下;《大乘法苑義林章纂註》卷二。


出離

指超脫生死輪迴之苦而成辦佛道。《長阿含》卷一〈大本經〉云(大正1‧9a)︰「讚歎出離,為最微妙清淨第一。」《護國經》云︰「我若在家永處輪迴,佛難值遇,以信出家,為求出離。」《發菩提心破諸魔經》卷上云(大正17‧897a)︰「若有眾生樂出離,應當發起菩提心。」以上所述,乃以出三界牢獄,離脫惑業之繫縛,名為出離。又,依《瑜伽師地論》卷七十所述,出離有二因緣,一為出離三惡趣,往人天善趣;一為出離輪迴生死,趣三菩提。此外,《華嚴五教章》卷三謂聲聞修道者有漸出離、頓出離之別,其文云(大正45‧492c)︰

「又進修道人有其二種︰(一)漸出離者,斷欲界九品中前六品,盡得一來果,斷九品盡得不還果;斷上二界,盡得阿羅漢果。(二)頓出離者,謂得初果已,即頓斷三界,漸除九品,即得阿羅漢果,更無餘果。」

此外,在經論中,「出離」一詞常與「出要」混用。如《十地經》卷二〈菩薩離垢地〉云(大正10‧543c)︰「是諸有情隨貪瞋癡因緣而轉,常以種種煩惱火焰之所燒爇,不復訪求出要方便。」又,《長阿含經》卷十六〈三明經〉云(大正1‧105b)︰「時婆悉咤白佛言︰此道彼道皆稱真正,皆得出要,至於梵天。」《摩訶止觀》卷七亦云(大正46‧94a)︰「眠不安席,食不甘哺,如救頭然,(中略)以求出要。」

◎附︰呂澂〈正覺與出離──佛學基本問題之一〉(摘錄自《呂澂佛學論著選集》卷三)

我們在這裏提出了「正覺與出離」的一個題目來,是要分析、說明佛家對於人生趨向有怎樣的看法和主張。概括地講︰在全人類的社會問題未得徹底解決之前,人生的需求會時常跟環境不合而發生種種痛苦。一般人不能深刻地了解它的原因,只在表面求解決,結果是陷溺日深,痛苦亦絡繹不絕;其間即使偶然好轉,也不會長久。這樣下去,只是隨波逐流,一聽環境的安排。一個人如此,大多數人也如此;一時如此,乃至整個時代也如此。這種始終迴旋、起伏、不得著落的人生,佛家謂之「流轉」(佛家對於流轉的解釋,有時比較寬泛,這裏祇就人的本位而言)。要是人們真正找到了人生欠缺的原因,從根本上予以解決,這在形式上看來,對流轉的生活是取相反的趨勢,並還有破壞它、變革它的意義,所以謂之「還滅」。由此,佛家區別人生趨向為兩途︰一是流轉的,不合理的,不應當的;一是還滅的,合理的,應當的。所有人生行事,都可用這種標準來分為兩個系列。它的名目有種種︰流轉一系或名有漏,或名有垢等等;還滅一系或名無漏,或名無垢等等。從有漏等說,是染污的、不善的,繫屬於世間的(「世間」一詞是取它「應可破壞」的意義);從和它相對的無漏等說,是清淨的,純善的,出離世間的。佛家對於人生趨向的看法,著重無漏,所以歸結於出世。但它所出離的並不是整個的現實世界,而祇是屬於世間即所應破壞、變革的一切染污、不善成分。人生要走向這個趨向,有待於一種自覺,即所謂「發心」,明白了這趨向的合理、當為,有了覺悟之後,一切行為才可以歸向這一目的,成就這一目的。這就始終在覺悟的狀態中,最後到達最完善的地步──正覺。如此佛家講人生趨向以正覺為究竟,而成就正覺的則在於出離,因而我們便構成「正覺與出離」一命題來表示這樣的意義。

在佛家的學說裏,有兩個迥異的系統︰一是聲聞乘(小乘),一是菩薩乘(大乘)。聲聞乘著重他們所依據的「佛的言教」,言教由聞而得,所以重教即是重聞。他們絕對相信佛教,視為神聖,不可改動一毫。另一系統菩薩乘則著重行為。菩薩本是成就正覺的準備階段,所以他們主張以菩薩行為行,而對於佛說並不像聲聞乘那樣拘泥,卻帶有自由解釋的色彩。這兩個系統都由根本佛說開展出來,只是解釋的方式不同,因而影響到實踐的規範也不同。它們的流行雖有先後,聲聞乘學說且比較佔先,卻不是純由聲聞乘演變或發展而成菩薩乘。到後世來,聲聞菩薩兩乘的人曾發生過激烈爭論,互相是非,但仍共同承認兩乘的原來並存。

對於「正覺與出離」這一問題,聲聞乘的解釋不大正確,應該加以簡別。他們以為人生欠缺、痛苦的原因,即在人生的本質上。分析人生,因的方面是「業」「惑」,果的方面即是「苦」。要去掉苦果,應該斷業,滅惑,不使再生。但業是種種行為,惑是種種煩惱,業惑之生起,在人事上隨時隨地幾乎無法避免,要斷滅它們,很容易走向禁欲一途,企圖由隱遁的方式擺脫糾纏,而此種消極辦法又必然遠離社會而變成自私、自利。其結果雖不能說完全落空,但終非究竟解決。因為他們的出離世間竟是捨棄世間,本來要對人生有所改善,反而取消了人生,所以說它是不徹底、不究竟的。在印度,佛家以外的學派也很多帶著這樣傾向,一般人受著熏陶,對於聲聞乘的說法就很易予以接受,因而使它流行了很久。後來佛學傳到中國,儘管那時菩薩乘的勢力已極發展,主要的義學也都以菩薩乘為依據,但實際上仍離不掉聲聞乘的作風。這給與佛學的流行以很不好的影響,向來中國佛學受到外來的批評、攻擊,即是集中在這方面的。所以,我們現在要明白佛學對人生趨向的真正看法和主張,必須先揀除了聲聞乘的說法。

菩薩乘的學說,從佛滅度後六百年(西元第一世紀)開始抬頭,一直發展到佛滅度後一千三百年(西元第八世紀),在這七百年裏,雖也有些曲折變化,但對照聲聞乘來看,精神上仍是前後一貫的。這可舉幾點說︰第一,他們看人生問題,常就全面去解決,不像聲聞乘那樣但從自己或一小部分人出發。因此,他們也著重「業」,卻由自業推究到共業,以為即使業力不可轉,而由共業的相互增上,可以因勝掩劣,也可以增減、變化,這樣人們對於未來的境遇,就能有切實的把握。其次,他們也注意折伏煩惱,但以為煩惱從對他的關係而生,人生不能避開所對的一切而獨存,就得由煩惱中發生作用,終至於轉化煩惱為無煩惱。再次,對於苦,菩薩乘也一樣的厭棄,不過用全體的看法,由厭棄更進一層,產生了「悲心」。他們瞭解到自己感覺是苦而別人不覺,自己能解除痛苦而別人不能,即會有一種不忍的心情,以至有不容自己的感受,這就是悲心的開端。又次,菩薩乘對於現實世界並不逃避,而要從各方面去理解它的實際,以求踐行的實在。因此,他們對佛所說純由「依義不依語」的路子,活用語言文字所構成的概念(想),契合實際而發生真正的智慧,這樣得著概念與實際的統一認識。最後,菩薩乘的悲、智,都不是抽象的、廣泛的毫無區別,而是隨處和種姓思想聯繫著的。假使從社會的關係上看,這思想與階級制度是有交涉的。印度社會原有四種階級,佛家立說之始,便要打破這不平等的制度,而另外提出一種理想的種姓主張來。佛家以為真能破除階級的人生,一定要依靠佛說的那樣生活,構成那一類的群眾,才做得到。所以佛徒並不限於某一階級,而四姓(即階級)歸佛,如同四河入海,成為一味;他們都可稱沙門釋子,即是表示同屬於釋迦這一種姓的。菩薩乘因有這些特點──也可以說是和原來佛說極相符合的精神,對於「正覺與出離」一問題,就能追究到深處。像「常」「樂」「我」「淨」這些人生的基本要求,聲聞乘不能得其著落,便一概予以否定,而走上消極以至於斷滅的道路。菩薩乘則不然,硬要找到人生真正的常樂我淨,並從那上面見出由染趨淨的向上發展,而為人生另開闢一條新途徑出來。

菩薩乘裏的重要學說,起初有龍樹──提婆一系。他們依據《般若》、《寶積》等經典,由「法性本寂」這是從諸法實相不為煩惑所囂動變化而言,也可謂之「法性本淨」的看法立言,以為人們對於一切事物現象,如沒有真正智慧,就不會得其實在,由此發生顛倒分別、無益戲論(執著),而招致人生的無窮痛苦。但這種迷執可以從根本上解除,最重要的是體會一切事物現象實際和那些執著無干,並不像分別戲論那一回事,也就是沒有分別戲論所構畫的那樣實體,這謂之「無自性」,謂之「空」。在形式上,這無異把分別戲論給現象的染污去掉了,而見著它原來的寂靜面目,所以謂之「法性本寂」。他們用這樣的看法解釋一切,到了「正覺與出離」這一問題上,也把世間和出世(涅槃)統一起來,以為不是離開世間而有出世,卻是得著世間的實際,依著世間實際而踐行,謂之出世。這樣地看得世間和出世為一,我們曾經說它是「即世而出世」。

龍樹學系說世間的實際即是涅槃,所以按照實際而行就和道理相應,成為瑜伽行。但從人生全體來看,這種踐行雖趨向涅槃,卻是不住著於世間,也不住著於涅槃的。全體人生有一部分未曾清淨,就不算圓滿,自然不容住著;同時,它既趨向涅槃,和世間流轉相反,也是無由住著的。在這中間,會有逐漸轉變,逐漸將世間染污改向清淨,即是由駁雜而純粹,由部分而全體等等意義。只是這些都還含蓄著未能發揮出來,後來到了無著──世親一學系,方纔特加闡揚,而另創一格。無著世親並還運用了《阿毗達磨經》和《瑜伽師地論》的教典,這些都是「本母」「對法」體裁,並且用批判的態度來解釋佛說的。依據於此,他們便提出了好些新範疇來,像「瑜伽師地」的位次,「無住涅槃」的行、「轉依」的果等等。其中尤以「轉依」一個範疇,用作「解脫」的代替語,更能顯出解脫的積極意義。由此,他們對於「正覺與出離」一問題的解答是採取「轉世而出世」的說法的。但是,宇宙人生的範圍極大,要說轉依,又從何處下手﹖無著學系特別重視認識論,以為宇宙人生在踐行中都是所知的並且是應知的對象,而藉以證知的方便則為種種名想──概念。一切名想都須經過長久的時間,應用於無數次的經驗中,才會成功「世間極成」,即同一社會中人們的共同理解。這些不但是言傳的,並還是意會的;也就是不但表現於語言文字之上,並還存在於心思分別之中,所以在不解語的嬰兒啞子一樣有名想的認識。這樣推究到一切名想慣習究竟依存之處,他們便提出一種與生俱來而且相續不斷的意識狀態即「藏識」,稱之為「所知依」。說轉依,就在這上面著眼。這要由於人們認識的轉變,影響到行為,改革了客觀環境,而形成種種向上的、清淨的名想慣習,在所知依的藏識裏逐漸替代了陳腐的、染污的名想慣習。如此不絕地轉換,到了整個的認識、行為、環境都變化了,也就是染盡而淨滿了,那纔是轉依的歸宿。這樣的轉依,原是結合著內外、自他而成,在所知方面並不單限於物象,他人也概括於內的。另外,轉依的學說與種姓思想也有密切關係。無著學系建立五種姓,以三乘差別為骨幹。在聲聞乘,向來有一種僻見,硬想排斥菩薩乘於佛家之外,所以時唱「大乘非佛說」的論調。菩薩乘卻不然,他們取兼收並蓄的辦法,以為三乘雖有優劣,但同出於佛說,本可用大涵小的(這種主張最具體地表現於《瑜伽論》十七地的組織)。由此推究建立種姓的用意,應該是側重於後天的修養,即所謂「新熏」,要由以爭取「不定姓」人們的從小入大,並非將一切種姓都看成固定不變的。在這上面並還有它社會的意義。菩薩乘流行的開頭,便已打破了沙門出家生活的限制,而有種種職業者為其成員,這樣組織了一類社會關係。從另一方面看,也可說他們是對於人生改革最負責任感的一類人。無著學系後來發展到極端,不免帶了唯心的偏向,於是內部分化,一部分學者像陳那、法稱等,擺脫了藏識的說法,要另從世間共認的意識現象上來解決認識的問題。但是「轉世而出世」的主張未變,這是可以看成佛學上最後又最要的主張的。

從上面的敘述看來,佛家所提出的人生趨向問題,可說是全面的而且是接觸到人生本質的。人們生活在社會裏,應該最好的為自己、為他人而生,這就須明白人生的意義,並能自己掌握著未來的命運。但這在一般人很不易做到,而他們所得的只是種種糾紛、痛苦而已。癥結究何所在﹖又應該怎樣解決﹖這些問題,不拘時代,不拘地點,凡對人生有高度覺悟的人,隨在都能提了出來並想到解決辦法的。要是解決得合理,就會得著多數人的擁護、支持而暢行久遠。但因為時節因緣,他們表現得不一律,當然也不能強求其同的。在佛家,最初提出來解決人生趨向的方式,當時也可算是很適宜的。後來它發展了而有種種分歧、轉變,甚至於歪曲走樣,但從它的本質上說,重要而有進步意義的成分一向都是保留著的。因此,我們對於這一點,要好好地把它從各樣誤解裏區別出來。例如,有些人這樣說︰佛家所提到的人生問題只是種生死問題,著重在人們死後的解決,對於現實生活反而忽略了。此說實在是被惑於佛家後來夾雜了宗教成分(即相信靈魂不滅要求來世的慰藉等等)之談,並不正確。實際上,佛家根本反對靈魂變相的「我」,而對於當時婆羅門、沙門等的遺棄現實、寄託未來也是破斥不遺餘力的。又有些人說︰佛家對人生問題的解答是否定人生價值的;人有生即有苦,要免苦除非不生,他們不是信奉「諸行無常,是生滅法,以生滅故,彼寂為樂」這一個頌,以為金科玉律的麼﹖這種說法只理會到聲聞乘的見解,仍舊是不正確的。聲聞乘拘牽於文句、以為無常和苦連帶著,要消滅一切無常的有為法才達到涅槃的樂境,殊不知佛說那一個頌文,原意祇離開生滅法中和能生種種惑業的「欲取」相聯繫的「諸行」,並非一切行;即從那一類生滅法的寂靜來構成涅槃境界,也並非舉一切生滅現象皆空之。由此佛家的解決人生問題不能看作否定人生,而是改革人生的。另外還有些人說︰菩薩乘對於世間,表面上好像肯定它,但實際不外擴大追求解脫的範圍,不為一己而為一切人類,所以最後仍舊歸到否定上去的。這種看法,是認為菩薩乘所說人生歸宿的涅槃和聲聞乘完全相同,卻不知菩薩乘中涅槃的意義一開頭便改變了。最顯著之點,即在舉出涅槃的成分為三德──般若、法身和解脫。他們為著涅槃所作的、所行的,不祇是解除一切苦惱,並還要累積一切功德,這樣來構成法身境界。這要打通了自他的界限而就整個的人類社會來說,功德的積集正是為著人類長期間的打算,最後化除私我為大我,乃構成涅槃的法身。也就由於這樣的因緣,它會具足常樂我淨的特徵,符合於人生基本的要求。這豈是聲聞乘拘拘於一己利害的所能理會、所能解說﹖又豈是究竟歸於人生的否定﹖總之,我們要瞭解佛家如何解決人生歸趨的問題,必須撇開以上各種不正確的說法,才能得著它的真意。還可以附帶說幾句︰佛家在這一方面牽涉到世出世的問題,依著菩薩乘的踐行,是要投身於世間,滲透於世間,而求世間本質上的變革,並無脫離世間生活的說法;前面所提到的「轉世而出世」,正是這個意思。

〔參考資料〕 《瑜伽師地論》卷八十三;《顯揚聖教論》卷五;《俱舍論》卷十;《俱舍論光記》卷三、卷十;《法界次第初門》卷上;Genjun H. Sasaki《Linguistic Approach to Buddhist Thought》。


化地部

小乘二十部之一。又作正地部、教地部、彌沙塞部、大不可棄部。據《異部宗輪論》所述,此部係於佛滅第三百年中,由上座部系之說一切有部分出。但據南方佛教所傳,此部係從上座部直接分立。《異部宗輪論述記》(卍續83‧440上)︰
「此部之主,本是國王,王所統攝國界地也,化地上之人庶,故言化地。捨國出家,弘宣佛法,從本為名,名化地部。真諦法師云︰正地部本是王師,匡正土境,捨而弘法,故言正地。亦稍相近。」

化地一派的的教義,其本宗同義所倡與末宗異義略有不同。其中,本宗同義提倡「過未無體說」,屬於大眾一派的教系。然而大眾部本宗雖提倡無過去及現在,但不許色心有為法的轉變相續。至其末宗,談心、心所雖無轉變,但色根大種於一期之間暫住相續,故有轉變義。而化地一派,不但認為色根大種有轉變,心與心所亦有轉變相續義。此種心、心所法轉變的思想,即是化地部的特質所在。此外,化地末宗異義則繼承說一切有部的教說,而主張「三世實有說」。

此外,化地部之本宗主張「無中有說」。末宗則立「有中有說」,或「亦有中有」,謂一切法處皆是所知,亦是所識。就不相應法而言,化地部主張「不相應行體無」,同時,其本宗將隨眠列屬不相應,末宗則說隨眠自性恒居現在。

有關對本體論的見解,化地部本宗立九無為法,即擇滅、非擇滅、虛空、不動、善法真如、不善法真如、無記法真如、道支真如、緣起真如等九種。其中前三種及最後二種與大眾部的無為思想相同。在世間觀方面,認為「有世間正見,無世間信根」。於四聖諦,主張一時現觀,如見苦諦時,能見諸諦。至於四聖諦的退不退,主張預流果有退,諸阿羅漢定無退。在佛陀觀方面,提倡「僧中有佛」的思想,因此認為供養現在的僧伽,比供養歷史上的佛陀,其福業更大。並以為佛與二乘皆同一道,同一解脫。其他,也主張異生不斷欲貪瞋恚,外道不能得五通,天中無住梵行者、無出世靜慮等等。

此部所持的律藏,即《彌沙塞部和醯五分律》三十卷。另依《舍利弗問經》所載,可知此部僧眾穿著青衣。

〔參考資料〕 《文殊師利問經》卷下;《毗尼母經》卷五;《佛本行集經》卷二;《十八部論》;《部執異論》;《印度部派佛教哲學史》;靜谷正雄《小乘佛教史の研究》第七章。


天人

(一)(梵deva-manuṣya,巴deva-manussa)指天界與人間的併稱。亦指住在天界與人間之有情。又稱人天。如《長阿含》卷二〈遊行經〉云(大正1‧15b)︰「如來可止一劫有餘,為世除冥,多所饒益,天人獲安。」舊譯《華嚴經》卷五云(大正9‧424a)︰「離諸人天樂,常行大慈心。」

(二)(梵apsara)指住在欲界、色界等天界之有情,即諸神。又作天眾。據經典所載,天人歡喜佛事,常奏天樂,散天花,飛行於虛空,故另有飛天之稱。《法華經》卷五〈如來壽量品〉云(大正9‧43c)︰「我此土安隱,天人常充滿。(中略)諸天擊天鼓,常作眾伎樂,雨曼陀羅花,散佛及大眾。」《無量壽經》卷上云(大正12‧269b)︰「斯願若剋果,大千應感動,虛空諸天人,當雨珍妙華。」


天人


關於欲、色二界天處之相狀,散說於諸經論中,但其中有關色界天人之記載則甚少,而欲界六天之身相及娛樂等之記載則稍詳細。據《起世經》卷七〈三十三天品〉等所述,欲界之天人所享歡樂無極,但其壽量欲盡時,有五衰之相。

古來佛教圖畫、雕刻等,常可見以天人展現佛教莊嚴之作品。印度鹿野苑及秣菟羅博物館所藏的石造釋迦說法像,其光背上刻有二飛天。阿富汗巴米揚摩崖中的大佛像龕,其天井有數尊散華的飛天彩繪;敦煌千佛洞的壁畫中,描繪散華奏樂之飛天者亦復不少;日本法隆寺內的四佛淨土變相中、藥師寺三重塔、當麻曼荼羅等,也有天人相的藝術作品。此外,密教胎藏界曼荼羅中的金剛藏王及千手觀音,也各配有二尊散華之飛天像。

〔參考資料〕 (一)《大乘本生心地觀經》卷二;《法華經》卷五〈從地踊出品〉;《無門關》;《臨濟錄》。(二)《阿閦佛國經》卷上;《圖像抄》卷三;A.Grünwedel《Alt-Kutscha》。


地獄變

指為勸善懲惡而描繪各種地獄苦狀的圖相。為十界圖、六道圖之一。又稱地獄圖、地獄繪、地獄變相。此類圖繪始於印度阿旃陀(Ajantā)第十七號石窟,在我國新疆的柏孜克里克(Bezeklik)石窟、克孜爾(Kizil)石窟及敦煌千佛洞等,亦有不少遺品。

其中,柏孜克里克的壁畫,上部已毀損,中央部份依坐在蓮華上的佛或菩薩所放之數條光線,而分成數區,區內描寫餓鬼、畜生、人;下半部則詳述地獄苦相,中央有二圖,左右各有三圖。中央上圖畫劍山,有一鬼驅纏有二蛇的罪人上山,下圖為熾熱的火焰;左上圖繪二獄卒以刃物杵舂臼中的罪人,旁有冥官及毒蛇,中圖繪火中有獄卒及迦樓羅苛責罪人,下圖為鬼拔老嫗之舌;右上圖畫二鬼將罪人投入熱釜中,中圖畫罪人於寒釜中浮沈,下圖則是置罪人於俎板上,作欲切斷之狀。

我國自唐代以後盛行畫地獄圖,著名的畫家有吳道子與張孝師。其中,吳道子於唐‧開元二十四年(736),在景公寺壁上所繪的地獄變相,令觀者因而不敢食肉,兩巿屠沽因此轉業。又據《歷代名畫記》所載,陳靜眼、張孝師、盧稜伽、劉阿祖等人,亦分別在西京資聖寺西廊、淨域寺三階院、淨法寺殿後、化度寺及東都敬愛寺大殿西壁畫有此種圖。另外,宋‧遵式《天竺別集》卷二載有圓頓觀心十法界圖,王日休《龍舒增廣淨土文》卷八載有三界六道輪迴圖。

此外,四川大足寶頂大佛灣地獄變之雕刻,係保存最完整的大幅群像。其雕刻分上下兩層,上層正中有地藏菩薩像,菩薩左右分刻秦廣王、初江王、閻羅天子等十王像,下層刻刀山、鑊湯、寒冰、劍樹、拔舌、毒蛇、阿鼻等十六地獄的情形。每一像旁,均有題名與讚詞。又,莫高窟及四川北山、資中、安岳等處石窟內,也有地藏與十王變。敦煌石窟的地藏與十王繪畫亦有多幅。此外,山西蒲縣東嶽廟、麥積山石窟第二窟,也都存有地獄變的作品。杭州資延寺北龕、四川安岳圓覺洞及內江翔龍山石窟,也有地藏與六趣輪迴變。

日本從平安時代以來,流行於佛名會中布置繪有地獄變相的屏風,而畫在寺壁上者,則始自藤原道長所創的法成寺十齋堂。現存作品有京都金戒光明寺的山越阿彌陀來迎圖與地獄極樂圖、禪林寺的十界圖等,皆屬日本國寶。

〔參考資料〕 《有部毗奈耶》卷三十四;《酉陽雜俎續集》卷五;《古今著聞集》卷十一;《古事談》卷四;《建武年中行事》;《本朝畫史》卷上;杜斗城《敦煌本佛說十王經校錄研究》。


安樂集

淨土宗要典。二卷。唐‧道綽(562~645)撰。收在《大正藏》第四十七冊。道綽是并州(今山西太原)汶水人(一說是并州晉陽人),原來學涅槃部,並修習禪觀,嗣後在他的故鄉汶水石壁谷玄中寺(在今山西交城縣)看見碑文所載曇鸞(476~542)的吉祥事蹟,發生信仰,於是放棄所學而專弘淨土法門。講《觀無量壽經》近二百遍,著《安樂集》兩卷,宣揚淨土之教,因之本書又名《淨土論》。

本書分十二大門,每門有一番至九番料簡,共三十八番料簡,皆引經論證明勸信往生。集內引文,計經四十四部,律一部,論八部,釋三部,共五十六部。

第一大門中有九番料簡,主要說明淨土法門易修易證應時應機而廣勸修學;並說明《觀無量壽經》、《觀佛三昧經》等以觀佛三昧、念佛三昧為宗,念佛三昧是一切三昧中王。又說明河彌陀佛極樂國土是報身報土,阿彌陀佛淨土的地位通於上下,上至菩薩,下至凡夫,都可以往生,而且彌陀淨土的領域還超出三界等。

第二大門三番料簡,主要說明凡要往生淨土的人,須先發菩提心並批評大乘中人對於無相的偏執異見和認為淨土法門是別時意語等。

第三大門四番料簡,主要是教相判釋並顯示全書的正旨︰初昆行易行二道和自力他力兩種法門而說明淨土教法是他力易行,次明劫時大小不同,三對大乘佛教分作聖淨二門。引《大集經》、《大阿彌陀經》、《觀無量壽經》、《阿彌陀經》說明有此難易二門的原因。後更徵引經教證成勸信求往,以下各門,根據此門所判分別解說。

第四大門三番料簡,主要在引證中國高僧所行的淨土法門作為示範,並說明諸經多明念佛三昧,行此念佛三昧必獲種種利益。

第五大門四番料簡,主要說明難行道須修行萬劫;易行道淨土法門隨壽長短,一生即可至「不退位」。此土修禪全靠自力,難入易退;彼土修習禪觀有佛力護持,位階不退等。

第六大門三番料簡,主要說明十方淨土惟此安樂世界最為殊勝,並說釋迦佛正法、像法、末法的年代,最後諸經隨滅,特留此經止住百年,所以應立志求往。

第七大門兩番料簡,主要說明此土的厄縛和彼土的解脫,以及此土和彼土修道用功輕重和獲報真偽的比較,而勸修淨土。

第八大門三番料簡,主要引經證明,並提出彌陀、釋迦和安樂世界、娑婆世界的比較,而勸捨此土,祈求往生。

第九大門兩番料簡,說明在此娑婆世界中雖有苦樂二報,但樂少苦多;彌陀淨土則有善無惡,有樂無苦。又此土壽命大期不過百年,彌陀淨土則壽命長遠不可思議。

第十大門兩番料簡,引經證明西方淨土不可思議。此土眾生修行艱難且緩,諸佛大悲,勸以所修諸業迴向西方以成大益。

第十一大門兩番料簡,勸一切眾生依善知識作向西意,並說明淨土受生的殊勝。

第十二大門一番料簡,主要引《十往生經》為證,以勸往生西方,並作頌總結,以功德迴向一切。

本書撰述的主要宗旨在破除異義,顯示淨土法門的道理。隋、唐之際,一般人對淨土有兩種看法︰首先以為淨土觀像稱名是墮於有相之見;其次認為《觀經》十念成就之說是別時意趣。當時的大德如地論、三論、天台諸師雖皆講說《觀經》並有所撰述,然大都各弘本宗,不過以淨土為輔。他們解釋經義,就不越出各自宗義的範圍。如淨影、嘉祥諸師都主張彌陀淨土為化身化土。天台家又分淨土為四類,實際上都是三身三土的變相,不過隨往生者的品類而別。作者認為這些說法,非是淨土本宗之義,因而分別加以料簡。

又本書在彰顯自宗方面有幾點比較突出的思想︰(1)聖淨二門,(2)十念成就,(3)末法思想。

本書將一代佛教判為聖淨二門勸信求往,第三大門正顯此意。大意說一切眾生皆有佛性,由於不得聖道、淨土二種勝法,長劫以來輪迴生死不得出離。聖道一種今時難證,因為去聖遙遠,而又理深解微,難修難證。當今末法時代,只有淨土一門才是方便之路。

次為十念成就,出自《觀無量壽經》;佛說下愚凡夫,現造重罪,臨命終時遇善知識,十念成就即得往生。此種說法,當時通論之家以為是別時意趣,謂臨終十念但得作往生之因,非即得生淨土。作者在第三大門第三番料簡中,著重說十念相續稱佛名字一定往生;因為佛的本願在以名號攝受眾生,眾生稱名就可以與佛願相應。這樣來發揮稱名的意義。

再次為末法思想。佛滅五百年後,中印度佛教徒遭受了迫害。一部分大乘學徒以此為背景,就有佛正法入了末期的說法,強調未來的希望,於是西方安樂淨土的信仰,逐漸抬頭。中國淨土宗的勃興和印度相似,仍以時代動亂佛法被摧殘為背景。在北周武帝(西元 561~578)滅佛之後,佛教大受摧殘,北方原來注重實踐的佛教徒就更有這種末法時代的感覺,而盛行淨土他力往生的信仰。本書在第三大門裡根據《大集經》說︰末法時中億萬眾生起行修道,未有一人得者,當今末法五濁惡世,唯有淨土一門,可通入路。這正說明淨土宗的信仰和末法思想密切的關係。

本書雖不是解釋《觀無量壽經》之作,但主旨不外發揮經義,所以後來他的弟子善導作《觀經疏》(即《四帖疏》)就以此書為基礎。

又本書於中唐時期(712~805)傳入日本,後日僧法然(1133~1212)宏揚淨土宗,即依據它而提出宗門獨立的主張,因而在日本的淨土宗和淨土真宗都重視它,以之為一宗的聖典,註疏也極多。(田光烈)

〔參考資料〕 《入唐新求聖教目錄》;《東域傳燈目錄》卷下;《淨土真宗教典志》卷一。



即「存在」。在佛教典籍或各家的主張中,其意義與分類有多種說法。茲略述如下︰

(一)「無」或「空」的對稱︰意指存在。用於顯示諸法的存在。又有假有、實有、恆有、真有、妙有等之別。如俱舍家談諸法存在時,說三世實有、法體恆有。唯識家以依他起性為聚集相續之分位性,故說假有;圓成實性其體遍常而無生滅,諸法之實性存在,故稱實有,亦稱妙有、真有。

(二)指有支︰十二因緣之一。即指能招引當來因果之業。或將造業之階位稱為有,為迷之因。

(三)異熟果的總稱︰又指迷之果。即由善惡之因而感得迷界苦樂之果,生死相續,因果不滅,故稱為有。如稱三界為三因,稱生、本、死、中為四有,或二十五有、二十九有等皆是。

(四)指三界中之色界、無色界的自體︰即定心與依身。如稱色、無色二界的貪欲為有貪,三漏的有漏,或四暴流中的「有暴流」等即是。此「有」之義同於三有、四有等之有。蓋色、無色界的眾生執著於內在的定心,與欲界眾生對外在欲境起煩惱者有異,故稱有貪。

除上列之外,《大智度論》卷十二另立「三種有」(即三種存在之法)之說,即(1)相待有,如長短等,實無長短,以相待故有名,即長因短有,短亦因長有,皆有名而無實。(2)假名有,如酪有色、香、味、觸四事,因緣和合故假名為酪,又如一切眾生乃四大和合而成,而假名為人,或如山林、毛㲲等,皆有假名而無實體。(3)法有,一切法由因緣而生,因緣散則滅,無有自性,然非如兔角龜毛之有名無實,故稱為法有。又,《大毗婆沙論》卷六十,亦就「有」一詞,列有多義。

◎附一︰霍韜晦〈有與空〉(摘錄自《佛教的現代智慧》)

佛典中固然常常提到「有」和「空」,而更重要的是︰現代人受西方文化洗禮,對實在的東西比較容易把握,但對「空」就很難了解。有些西方學者甚至認為「空」是虛無主義,又有些學者認為「空」是消極地遍破一切,缺乏正面主張,以至不成系統。這都是因為不了解「空」的意義與「有」相連。「空」固然是破「有」,但破「有」並非遮撥「有」,否則便成為僧肇所說的「色敗空」或「色滅空」了。很明顯這些講法都不是空的真義,所以這些問題很值得研究。

其實,「空」和「有」一樣,都是討論存在的概念。在西方,這屬於存有論(ontology)的問題,佛教雖亦與之相類似,但基本態度不同。西方人對存有的討論,目的在尋求存有的本質與形式,以形成一對存在的普遍的了解,是純知識性的。佛教則不然,佛教對存在的探討,不純在求取存有之理,而在確定「真實」,由此而成就其教化的目的──如實觀(yathābhūta-darśana),即希望人能夠認識真實,不要停留在假的存在之上。如實觀為表達佛教宗趣最重要的概念,可以說是佛教的精神所在。但如實觀究竟蘊含了什麼意義呢﹖首先,由人有如實觀的要求正好顯示了一般人對生命的存在、世界的存在不能有如實觀、不能如實了解。同一問題,各人依於其自身的觀點、背景、學識、訓練而提出種種不同的想法;這些不同的想法都不離其主觀的色彩,都有其局限性。沿此以往,便會令其心靈狹隘,使生命封閉於自己的觀點、歷史、語言裏,不能開放出來,與真實的存在相通。所以佛教講如實觀,目的就是要求與真實相應。「實」(bhūta)不但是客觀的存在,而且是真實的存在。佛教要把握這個真實,不增一分,不減一分。但這如何可能﹖這就必須先去除主觀上的投影或妄想(prapañca)。所以第一個要反省的問題,是在主觀上呈現出來的存在是不是真實的問題。這也就是從「有」的概念的分析開始。

以下,我們試從佛教思想的發展來說明這一問題。

(一)傳統佛典中說「有」之諸概念
對於「有」的問題,傳統佛典中提供以下幾個概念︰

(1)世俗有(saṁvṛti-sat)

(2)施設有(prajñapti-sat,亦譯假有)

(3)實體有(dravya-sat)

(4)勝義有(paramārtha-sat)

此中以「世俗有」一名之解釋較具爭論性。「世俗」梵文saṁvṛti(語根√vṛ,覆蓋之義)原解作「遍障」,故月稱《中論釋》,舉三義,第一義即障礙真理。但巴利文作sam-muti(源出語根√man,思考),有共同思考或正確思考之義,不知何故,於梵語化時成為saṃvṛti的形式。此中語言學的解釋頗為複雜。但月稱又以「彼此相依而有」(para--spara-saṁbhavana,paraspara-samāśraya)及「世間言說」(lokavyavahāra)二義譯世俗有,則在語言根據上是把saṁvṛti看成sam.√vṛt(語根√vṛt即轉,及生起,即英語之toturn,to turn round,由此再引申為to pro-ceed,to perform),於是有行動顯現義,故《唯識述記》釋「世俗」云︰「世」謂覆障可毀壞義,「俗」謂顯現隨世流義。如不嚴格要求,此釋亦可與上述月稱之二釋輾轉相通,然若以巴利文合觀,則言說之義最為重要。資料上的證據,可從現存梵文本稱友的《俱舍論釋》及安慧的《辯中邊論釋》舉出。他們均以vyavahāra(言說)解世俗諦,可知saṁvṛti的涵意所在。

由此可知,世俗有的主要意義為言說中的存在,是指法之存在只是存在於語言之中;說之即有,不說之即無,根本上並沒有客觀的存在與之對應。依佛家看法,對象存在意識的獲得其實是由於我們對之產生經驗及概念。我們運用我們的概念去表達對象,所以對象的存在,嚴格而言,只是存在於我們的語言之中,這就是世俗有。

由於世俗有只是語言的產物,可見並非真實,而只是一種主體的施設,故世俗有又可名為施設有。「施設」(prajñapti)即是假相(即假名),並非為一真實的存在。它之所以有,不過是通過人心靈的活動創造出來。換句話說,施設有是由人所提供、人所投射、人所設計的意思。在這一意義下,施設有即世俗有,都是指概念世界。唯一分別,施設有的涵義在強調這是主體活動的產物,而世俗有則指出這就是語言。

由於假名只是人所創造、人所提供而掛上外境的,用佛教的話來說,就是「增益」,所以,它不是真實的存在。它只是代表外境,但不等於外境。但是假名的建立就開端說,畢竟需要一經驗的基礎,即先有感官的收攝。扣緊此義,便不能不設定經驗有一客觀來源,這就進入存有世界的探討,並依此一進路來建立自相(svalakṣaṇa),承認客觀世界有「自相有」的存在(svalakṣaṇeṇa)。自相有即自性有,在存在上有其獨立自體,故亦即實體有。這也就是說一切有部的立場,從實在論的觀點來分解一切法,認為對象世界的存在是一集合體,是假法,所以應該把它分解,直至不可再分的實體發現為止。這也就是有部所追求的「法」的意義。《俱舍論》以「能持自相」(sva-lakṣaṇadharaṇāddharmaḥ)為法,後來唯識宗的「任持自相,軌範生他」的定義亦由此而來。結果在這種分解方式下,說一切有部先分解物質現象,得出十一法,其中有十種是可見的,包括色、聲、香、味、觸及眼、耳、鼻、舌、身等五根,還有一種是不可見的,稱為無表色(這個概念的提出,主要在交代輪迴問題)。至於心理上的、精神上的現象則分解為四十七法,其中包括心王一法,心所(心理現象)四十六法。此外尚有心不相應行法十四及無為法三;前者主要是一些在心物之外的一些存在現象的分析,如因果關係、語言現象等,後者則是對存在理法的體證,合共得出七十五法。有部認為世界的存在,只有這七十五法是實在的,一切現象都是依此七十五法而存在,所以這七十五法就是實體有,各有其自性(svabhāva)。如能認識這七十五法就能把握真實的存在。

依照有部的理論,實體有即勝義有;勝義有就是真實的存在、最高的存在的意思。以實體來界定勝義,可見有部是一種實在論的立場。它是以經驗主義做起點,設定經驗到的東西應有一客觀來源,否則不能說明經驗的生起。但有部的這種主張,到大乘時代不被接受,大乘的中觀佛教對有部提出了強力批判。

(二)大乘中觀學派對「有」之批判,及以「空」說有
大乘中觀哲學興起,對說一切有部的主張加以批判,認為有部的主張不合佛陀在菩提樹下的覺悟。蓋有部承認有七十五法,法法有其獨立體性,依照這種說法,結果這世界是靜態的。但佛陀宣稱,這世界是處於一個無常變動的過程,由緣而生,亦由緣而滅,所以它不可能有獨立實體。這也就是緣生法的建立。中觀學派接受佛陀的這一啟示,認為有部的自性論違反了「緣生法」在存有論方面的涵義。

中觀學派主張一切存在都是動態的、一切存在都是處於緣生法的狀態中,因此不能說有自體。因為緣生的意思即說明了現前的法不能有獨立性,都是被約制的存在。我們之所以說有這個法、有這個存在,理由純粹是因為我們對它有經驗,從主體上說有這一法,把主體上的構作套上客觀。這一點在《中論》〈觀四諦品〉的三是偈中有清楚的說明︰「眾緣所生法,我說即是空,亦為是假名,亦是中道義。」這四句傳統稱為三是偈,意即在緣生法一主詞下,共繫屬上三個謂詞︰空、假名、中道。所以天台宗人進一步開出一心三觀、圓融三諦的理論。但若從原典上說,則尚未發展至此步,這主要是後人的解釋問題。若扣緊原典,則原文的第一句「眾緣所生法」(yaḥ pratītya-samutpādaḥ),可以理解為指所有在存在上處於緣生狀態的法。由於它是處於緣生狀態,因此不能有獨立意義,於是原來有部所說的自性意義、實體意義便破除。在這一思路下,產生第二句「我說即是空」(śūnyataṁ taṁpracakṣmahe)。若按原文,這句以譯為「我說彼為空」較合。首先必須注意的是「空」(śūnyatā)並不等於沒有,「空」只是表示所討論中的法不是獨立的存在、不是有體。但無體不表示這法的存在完全虛無。為什麼呢﹖因為我們可以對它產生經驗。它仍然是我們經驗產生的客觀來源。所以第三句說︰「亦為是假名)(sā prajñaptir upadāya)。不過這一句的翻譯不夠準確。

上文說過,假名有即是施設有,而施設則是由於我們對客觀先有經驗。這在頌文中,是用「取」(upādāya)來交代的。「取」即是「受」(upādāna),所以觀誓(Avalokitavrata)的《般若燈論廣註》解釋為「依受施設」(upādānam upādāya prajñaptiḥ)。由此可見假名的建立,是通過主體的攝取活動的。這樣「法」的存在,一方面無體,一方面有假名產生的根據;亦即一方面無,一方面有。無是指無它的體性,有是指有它的存在。既不能說有,因為它無體;又不能說無,因為有對它的經驗可得,所以歸於非有非無,這就稱之為中道。「中」是顯示從兩端雙遣而產生出來的,所以最後一句「亦是中道義」(pratipatsaiva madhyamā)。總上所述,考訂梵文,這四句可重新譯為︰「諸由緣起者,我說彼為空;此依取施設,此即中道義。」

據此,客觀上的存在,是緣生狀態,緣生即空;但空不礙於主體上有法、有假名建立;超越此兩端,就是中道。由此可見,我們對「空」的概念的了解,不可從它的字面意義上看,以為它完全是一遮遣字、否定字。固然,從存有論方面看,它要消解存有之體。扣緊此義,則中觀哲學對存有問題的探討與西方的存有論精神絕異,因為中觀探討的結果是無體,這就使法的存在失去了存有論的依據。但是,從後設的觀點看,對「體」的破除目的仍然是說明法的存在性格,則在這一意義上,「空」仍然是存有論的概念,目的是對法的存在方式作出解釋。所以「空」的真正意義只是緣生法的同義詞。空就是緣生法之存在,緣生之存在就是空。緣生之存在既不能依一般說有的意義而承認它有,又不能把它抹煞為無,在這一意義下採用「空」的概念,則「空」是經過雙遣辯證之後纔呈現出來的,是翻上一層的概念,也是後設的概念。實際上,「空」仍然是討論有,是從對「有」的討論中產生的。不過,一般人所說的有是指實有,是依經驗立場講的,是依語言運用所賦予的意義講的。中觀學派認為這種做法不能了解有,在緣生觀念之下,不可能有獨立的自體。《中論》〈觀有無品〉云︰「眾緣中有性,是事則不然;性從眾緣出,即名為作法。(中略)性若是作者,云何有此義﹖性名為無作,不待異法成。」又說︰「若法實有性,後則不應無。性若有異相,是事終不然;(中略)若法實有性,云何而可異﹖若法實無性,云何而可異﹖」這就把自性的意義用雙遣的方法消解掉。附帶提到的是,龍樹在《中論》中運用這種雙遣對破的方式解消了許多問題,以致許多人認為「空」的精神即在於消解,遍破一切。這是把方法論意義的「空」與存有論意義的「空」混淆了。「空」誠然是一種消解精神,但依我們上文所說,它所消解的只是主體之執,特別是運用語言來套客體而形成的執。但消解不是它的最終目的,中觀的最終目的是想展示最高的存在。這一存在非語言所能至,因此它不是言說的對象。所謂「諸法實相者,心行言語斷,無生亦無滅,寂滅如涅槃。」(〈觀法品〉)這就是「空」的歸宿。所以中觀是以「空」來解釋有。很多讀中觀的人不善於了解,以為中觀一味講空。其實,他們不知道講空的動機正在講有。不過,這有當然不同於經驗上的有,這是高一層的有、真實的有、絕對的有。此有不能被經驗,亦不能被言說;正如原始佛教所說的,這只能被如實觀。所以中觀哲學的這種做法,就是以空說有。

(三)瑜伽學派對「空」之了解及以「有」說空、空有統一
瑜伽學派在討論空有問題上又比中觀跨進了一步。瑜伽推進中觀的地方在於它能夠把空有概念統一起來,同時使「空」能夠成為可證驗之境。正如上文所說,中觀哲學的歸宿其實不是空,而是有──絕對的有。絕對是不能用概念去套的,所以改用「空」來點示,目的是想撤離一切語言、一切討論。由此可見,真實的存在、最高的存在中觀是了解的︰空就是最高的存在,實相即是空相,空相就是實相。根據這種存有觀點,到了瑜伽學派(唯識宗)手裏就索性轉用「有」的概念來說明,稱這種最高的存在為「離言自性」,意即非語言所能指涉,它存在於語言世界之外。其實,離言自性即是空性,所不同者︰中觀用空性的概念,意在於消解、意在於空;而唯識用離言自性的意思是要確立存在,而意在於有。此外,尚有進路的問題︰依中觀,它是站在勝義諦的立場上來消解一切對立,所以一開始就說空,以至最高的存在亦是空相,但瑜伽學派認為,即使經驗上的存在並非真實,但仍須給予交代。同時,由經驗的存在,到最高的存在,其間升進如何可能﹖這就關連到實踐問題。中觀哲學宣稱空非經驗對象、非語言對象,則空如何把握﹖便成為一個問題。依佛教宗趣,是要求人能夠證入最高存在的。如果不能實踐上達,則空的道理只是一套哲學而已。佛教畢竟不是純粹為了講一套哲學,它始終要成就背後的宗教智慧;這智慧不虛掛,就要面對實踐上的問題。於是唯識宗從經驗立場開始,把存在分解為三個層次,這就是三自性︰(1)遍計所執自性(pari-kalpa-svabhāva),(2)依他起自性(paratan-tra-svabhāva),(3)圓成實自性(pariniṣpan-na-svabhāva),這裏所說的「自性」(svabhāva)的意義與中觀不同;中觀的用法是指獨立實體,在存在上它是所依而不是依他。但瑜伽的自性意義只是指存在。這三重存在的意義如下︰

第一重遍計所執自性。這是指通過主體的分別活動而產生出來的存在。「遍計」即是主體的分別活動,也就是指認識心靈而言。用瑜伽學派自己的話來說,就是「識心」。「遍計所執」顯示通過識心的分別活動而執取一些概念,常人以這些概念來代表對象世界。其實概念不等於真正的客觀世界,這不過是自我心識的產物。由此反省,我們所經驗的世界以至所分別的世界,都不過是識心之執,這就是遍計所執自性。從另一角度看,遍計所執自性即是施設有。不過單言施設有的概念不能點出主體,亦不能交代出這種存在的根源,所以唯識改用「遍計」,以點出這種虛妄的存在是由主體所構作的。這可以說是唯識家的一種貢獻。

第二重存在為依他起自性。這是冒過經驗層以討論客觀存有的構造,不必通過主體活動的分析。雖然,唯識家的依他起自性的內容,仍然通過主體(阿賴耶識)所攝持的功能(種子)待緣而起現行的方式來說明,但這種主體觀念,是在宇宙論的意義上講的,它不是知識論上的主體。由賴耶持種的觀念來交代世界的構造,可見依他起自性的意義主要在解釋客觀存在的理法,一切客觀存在的事物都是在這理法下展現。問題是,站在經驗的立場,我們不能如實證見依他起法,我們只是依我們的經驗所得,起識心分別,然後使用語言套上客體。換言之,我們只能獲得遍計所執自性,只能看到自己心靈活動下的世界。

第三重是圓成實自性。這一重存在以圓滿、成就、真實三義界定(按︰梵文原義祇有前二者,「實」字是玄奘翻譯時添加),即是最高的存在。但最高的存在亦只是依他起,因為在一切依他起的事相中即展現了存在的最高理法。這是客觀面的說明。主觀方面能否證入便有研究的必要。依唯識家說,能夠真正圓滿了解依他起理法的,只有在轉識成智之後,生命的主體轉化了,由識轉為智,纔能如實把握。

由此可見,三自性就客觀上說,只是依他起一種。就主觀上說則有二種︰一是依識心而起的遍計所執,一是依智而起的圓成實。前者為凡夫,後者即佛。在佛境界中,依他起即圓成實,所以《唯識三十頌》釋圓成實自性說︰「故此與依他,非異非不異。」可見這兩者的關係。所以三自性若從主觀上說只有二種︰識與智。依識而起的,就是分別;依智而起的,就是圓滿。其實大家所面對的都是依他起的世界。問題是識心之執必然變相而緣,把主體的活動套上客體,唯有佛的心靈才可以念念無住而與之如如相應。圓成實自性由其定義看來是真實、圓滿的存在,瑜伽學派以此為歸宿。所以,這是以有說空,而絕對空即絕對有,空與有在瑜伽學派裏得到統一。

最後,我們可引述《辯中邊論》中的一首頌來說明瑜伽學派的這種空有統一的立場︰「虛妄分別有,於此二都無;此中唯有空,於彼亦有此。故說一切法,非空非不空;有無及有故,是則契中道。」這是說,虛妄分別依主體的分別活動而起,由此而有能、所二分。但在真實的存在之中根本無此二分;二分只是掛在此真實上說,所以真實的存在一方面是空(無二取),一方面是有,這也就是空性(空之狀態),亦即圓成實自性。所以說一切法是「非空非不空」,有空性,無二取;無中有有,有中有無。超越兩端,於是歸於統一。有即空,空即有,瑜伽學派通過這種辯證的思維,把佛教的存在問題的討論推上極峰。後世所說的「真空妙有」就是指這種存有觀點而言。

◎附二︰金克木〈試論梵語中的「有」──存在〉(摘錄自《印度文化論集》)

客觀世界的種種現象通過感官達到大腦,這是輸入一種信息;經過大腦加工後反映出來通過語言符號傳達到外界,這是輸出一種信息。這不是消極的機械的反映,不是簡單的刺激反應,而是經過加工的能動的反映。這個由巴甫洛夫學說的第二信號系統揭示的複雜的認識過程應是心理學的研究對象。現代也有人作「心理語言學」的探索,而社會心理學的研究也與此有關。這也可以說是語義學或語義哲學的問題。經過認識中分析而用語言傳達出來的信息往往是更複雜的哲學認識的開始。因此,一個民族語言中某些特點往往與它的早期哲學思想中某些基本觀點有關,甚至,作為出發點,與以後發展的一些哲學體系也有關。從語言信息可見各民族的對外界認識和分析加工有同有異。例如,漢語注意時空中坐標而區別「有」和「在」,梵語則注意靜態與動態的存在而區別「有」為√as和√bhū。梵語中對這兩個語根的有時清楚有時模糊的分別用法,顯示出古代印度人開始區別出概括的靜態存在,即「有」一件事物,和變動不居的動態存在,即從無而「有」,暫「有」還無。由此,在古代印度哲學中,√as>sat>sattā所指示的意義是最終的真實的絕對存在,對這一點各派並無異議,只是對這個存在的性質各有解說。但是對於√bhū>bhava一類的存在,即帶有變化和運動意義的相對的存在,就很有不同看法,而且都認為這類詞指示的不是最終的真實而是現象。這兩種「有」的關係是彼此爭論不休的哲學問題。其背景當然還是與社會有關。

佛教哲學的根本觀點之一是「無常」,推到極端是「剎那生滅」,一刻不能停留,一切都在永恒不息無始無終的變化之中。生物有「生、老、病、死」,無生物有「成、住、壞、空」,宇宙一切現象都是永不停息的洪流。大概那些思想家最初只是想超脫生死「輪迴」,因而以「緣生」作解釋;後來則由「緣生」、「輪迴」而追求因果關係;終於不得不承認一切都互相依存,前後相續,而不能常住永存。再進一步,連「輪迴」中的精神存在物(即魂靈或靈魂)也不能不是可分解的,而且是不停變化、「念念相續」的存在,於是不能不得出「無我」的結論。這樣,哲學的推論和宗教的原理有了矛盾,於是出現一個超脫這一切的最終的真實──「涅槃」或「圓寂」。這可以說是與語言中√bhū>bhava「有」的認識有關的。另一方面,正統的即承認最古的《吠陀》為聖典的派別,如前彌曼差派和尼也耶派,當然不能承認佛教的學說,因為它首先動搖了宗教經典即祭祀和依靠祭祀為生的祭司(婆羅門)的生活憑藉。所以「聲是常」和「聲是無常」成為辯論焦點。「聲」就是詞,詞構成經典,類似咒語。《正理論》(Nyāyasūtra)第一篇第一章第七句說︰「āptopadeśaḥ śabdaḥ」(權威〔人士或經典〕的訓詞就是聲)

誦經行祭的人(婆羅門)必認「聲」為「常」(永恒),而遊行教化的出家人(沙門)必拋棄這種經咒,認為「無常」。對「聲」這個權威,一派肯定,一派否定。至於其他派別的爭論焦點則並不在此。然而,佛教徒標榜的「無常」理論也實現在他們自己身上。他們自己也向對立面轉化,很快就由托鉢乞食變成了社會上層。另一方面,上層的祭司中有些也變得不得不靠乞討布施過活。於是原來講「無常」的轉而講「常、樂、我、淨」,原來高舉「有」和「常」的轉化成大講其「幻」,這就是後彌曼差派或吠檀多派。這裡顯出歷史的辯證法。

以上的極簡略的描述可以顯示古代印度哲學中的一個很大的爭論問題是與「常」和「無常」,或絕對和相對,或靜和動,有關聯的;而這在語言中從區別√as和√bhū的兩種「有」可以透露出一點最初認識的消息。語言與思想緊密結合。

√as和√bhū這兩個語根同中有異,在漢語中難以表達。在歐洲語中如德語中的sein和werden,英語中的being和becoming,法語中的être和devenir,都不像梵語中的自然配對,通用而又有區別。

「有」的對立面是「無」,「無」(abhāva,非有)並不就是「空」(śūnya,零號)。作為語根的「有──存在」沒有對立的「無」語根。這個「無」或「非有」(abhā-va),前彌曼差派認為是六種「量」(可靠認識)之一;同樣承認世界是可以分析的真實存在的衛世師迦派(勝論)認為是「句義」(世界範疇)之一。反而佛教中較早一派標榜「一切有」,佛教也從不承認「無」是可靠認識或世界範疇。「涅槃」即「圓寂」,並不是「無」。講「常」的要肯定「無」,講「無常」的又承認「有」,這是什麼道理﹖這就涉及古代印度哲學中另一個重要問題,即「無─空─零位」問題,這裡不能論及。至於古印度哲學界常爭辯的對立物中求統一的問題,如,有與無,個體與全體,主體與客體,常與無常,真與偽(是非、善惡),因與果等,就涉及更廣難以盡述了。

〔參考資料〕 《集異門足論》卷四;《大毗婆沙論》卷一九二;《俱舍論》卷十九;《阿毗達磨順正理論》卷四十五;《成唯識論》卷二、卷八、卷九;《大智度論》卷三;《大乘義章》卷八。


有分識

指成為「三有」之因的識。上座部與分別論者以此識為三有之因,唯識家以此證明餘部經中亦密說阿賴耶識。如《成唯識論》卷三云(大正31‧15a)︰「上座部經分別論者,俱密意說此名有分識。有謂三有,分是因義。唯此恒遍,為三有因。」《成唯識論述記》卷四(本),釋為(大正43‧354a)︰「分別論者,舊名分別說部,今說假部。說有分識,體恒不斷,周遍三界,為三有因。其餘六識,時間斷故,有不遍故,故非有分。」

由於阿賴耶識其體不斷,遍於三界,也是三有因分之識。兩者其義相同,故以有分識為阿賴耶識。

◎附︰金克木〈說有分識〉(摘錄自《印度文化論集》)

案︰「有分」一名,顯係巴利語之bhavaṅga(梵語應作bhavaṅga),即bhava(有)加aṅga(分)。巴利語阿毗達磨七論中竟無此說,而註疏中乃見道及,視為當然,不加界說。由此可推,七論寫定之時,雖見其緒,猶無「有分」之論,惟說六識,迨覺音論師(Bud-dha-ghosācariya)重寫註疏,則此理論已行當世,遂逕寫入,不加分別。其所造《清淨道論》(Visuddhimagga)〈開宗初品〉即述「毗提」(vī thi)爰及「有分」,復於十四品中再加闡述。足見當時此論已定。覺音尊者時代當不能晚於四、五世紀(晉、南北朝),即約與無著、世親同時,亦即真諦來華(梁、陳)之同時或更早。與《清淨道論》同科之《解脫道論》漢譯亦在梁世。兩書縱後先難定,要必相去不遠。巴利語論藏究於何時寫定,尚無確說。即就傳統所稱,阿育王時(西元前三世紀,秦)傳經入獅子國,論藏之成亦未必即在其時。然則「有分」與「毗提」理論之完成,後於七論,先於註疏,其在大宏唯識之際歟﹖

《清淨道論》而外,系統述「毗提」者乃一般奉為巴利語論藏入門之《阿毗達磨義攝》(Abhidhammatthasaṅgaha,或譯《攝阿毗達磨義論》)。作者阿耨樓陀論師(Anurud-dhācariya)身世不詳。其書之疏於十二世紀(宋)成於斯里蘭卡。

《清淨道論》初品第五十七節述及「毗提」列舉「有分」乃至「勢用」,其他解釋散見各處。茲就《義攝》略舉綱目。

何謂「毗提」﹖

「毗提」者,巴、梵詞同,本義為行列或道路,意指認識之過程,心理之活動。此種活動過程,由外境以至內心,由起而滅,一剎那間,歷九階段,即所謂「九心輪」(巴利語中未見此名)也。

「毗提」於常時或由五門(眼、耳、鼻、舌、身),或由意門;入禪定時,但由意門,復與常時不同。(中略)

是故「毗提」者,乃對認識之心理過程之分析,即有分之波動也。而有分者未波動之潛意識也。以剎那生滅故,有分乃如暴流,除入滅盡定外,皆無斷時,惟時以外緣起波濤而作毗提。毗提亦剎那現滅。然此一剎那即與物共同之一「色剎那」,乃可與心之活動中分而為十七「心剎那」。起毗提時,有分流斷。毗提既終,無論外緣由眼等五門或由意門而入,倘勢用力強,則有返緣,折入有分。此返緣原名為「彼緣」(tad-arammaṇa)。有分流中,起波相逆,及波平時,反為彼緣。以是力故,於有分中藏業異熟。惟入禪定及得道果無復返緣,更無異熟達於未來。「心法」八十九(或一二一),布於毗提各段,隨欲色等界而異。異熟心法藏於有分,於毗提中乃有顯現。有分如暴流,為毗提波濤所斷,斷而未嘗斷。毗提念念滅(除禪定外),亦若波濤不斷。如是一顯意識,一潛意識,構成吾人之心理過程(潛意識或下意識之存在,現代西方人始有說明者,然異說紛紜,或日趨怪誕。佛家以釋業報輪迴,乃推演其剎那生滅之教理,創有分說,似與之暗合,而遠為樸實近情)。(中略)

《醍醐疏》於第四品第八節釋五門「毗提」下引《明義疏》(Vibhāvanī),則以芒果為喻,略云︰
「此中毗提心轉,芒果等喻,當取為說。此中說芒果喻如是︰一人眠於芒果樹下。枝上果熟,墬落有聲。其人乃從睡中驚醒,張目,見果,取而諦視,既知為熟,乃以為食,咀嚼有味,食已復眠。此中,譬如其人眠時,乃有分時。如果墬時,乃所緣觸於諸根時。如自睡醒,乃引發時。張目見光,乃眼識轉。如取果時,乃等尋求。如諦審時,乃等貫徹。定其為熟,乃安立時。如食果時,乃勢用時,如咀有味,乃為返緣。食已復眠,復入有分。」

此譬釋「九心輪」,至為顯豁。惟凡俗人念念生滅,如波濤相續,無有已時。能入禪定,勢用能續,如彼有分,暴流不斷。若滅盡定,及無想天,則毗提斷。若所緣力弱,則毗提不全。

「有分」為所緣(境,認識對象)所斷,諸識齊醒,是為「引發」,以眼識「見」,或耳鼻舌及身識等,乃定何識能觸所緣。「等尋求」時,所緣於識,現為外境。「等貫徹」時,以過去力予以諦審。既定其物,乃為「安立」。是時心識乃起作用,此為「勢用」。作用餘力及於有分,入而潛伏,乃為「返緣」。毗提既盡,復入「有分」。一剎那間,一「毗提」終,另一剎那,另一「毗提」,繼之而起。

如是毗提既明,乃知有分為根本識。是以《攝論》無性釋及《顯識論》謂此「有分」即「阿賴耶」。然此有分,既釋毗提,更解業報,輪迴所由。《阿毗達磨義攝》稱此為「除毗提」(或毗提解脫,巴vīthimutta,梵vīthi-mukta),於第五品,復為廣說。此指有分,於人一生,為識根本。一生之中,常緣一境。此有分識,復具三名︰於初生時,名為「對結」(巴patisandhi,梵pratisandhi),聯結此生,以及前世。於一生中,皆名有分,生諸毗提,儲諸異熟。及命終時,名為「墬落」(巴cuti,梵cyuti)。是時有分,轉以今生,諸業異熟,為下世緣,乃有變相,現示所趣,或為惡趣,或上生天。即此墬落,轉為來世初生對結。是故彼世「有分」,即為此世「墬落」;今生「對結」乃由前生造業「墬落」。如此相聯,輪轉無已。有為善業,具惡有分,墮於惡趣,必俟墬落,始有轉變,以今生業,獲來世報。毗提勢用,善惡喜惡,以及有分,往往不侔,一為今生,一屬前世,意識顯潛,應有異也。凡具勢用,應有返緣,既儲異熟,當獲業報。剎那生滅,果復為因,因果相嬗,無由斷絕。惟修禪定,及證道果,乃免斯難。雖有「作業」(巴kiriyā,梵kriyā),無復返緣,不受異熟,得脫輪迴。縱生諸天,即禪境界久住異名,或入滅定,斷諸毗提,及其數終,復入有分,猶非解脫。惟有善業,可為「作業」,若諸惡業,不得強為無異熟報。是以三學,修持坦途。以戒為始,以慧為終,修習之基乃在禪定。若十遍處,及四梵住,皆為修定。三十三天,除欲界外,皆住定中所具境界,理所應有。由析心法,爰及「毗提」,乃獲有分,以釋業報,復以此理傳諸禪定,由凡俗人以達道果,是乃途轍,上座所示。大乘諸師,越諸聲聞,說菩薩乘,別於羅漢。一切眾生,皆可成佛。一切惡業,可藉佛力,剎那盡滅。經咒懺軌,能消惡報,直趣佛土。何有定慧﹖無取修學﹖輾轉傳播,更入殊途。成佛既捷,小乘自卑。大乘經中,辯是佛說,多鄙聲聞。輾轉兩歧,小大分殊。大不斥小,未謂聲聞非聞諸佛,惟予鄙笑,顯其淺陋。小乃斥大,視為外道,經律論中未見引及。同軌殊途,難為論定。倘捨教信,但觀史迹,去晚期解說之辭,觀當時文獻之意,遞嬗之迹有足觀矣。瑜伽後起,承小及大,法法分別,地地加行,允集大成,無所偏輊。廣大精微,高明中庸,蓋欲兩得。八識、心法,上座小乘,於茲發展,又其一例,應正思擇矣。

〔參考資料〕 《攝大乘論釋》卷二;印順《唯識學探源》。


有為轉變

謂一切有為法是無常,有轉變相。蓋一切有為法係由因緣和合而成,故亦隨因緣散而滅,皆是無常,時有變化,故稱有為轉變。《俱舍論》卷四云(大正29‧22c)︰「何名轉變﹖謂相續中前後異性。」又,依《成唯識論》卷二所述,有為法由因緣力故,本無今有,暫有還無,為與無為區別,而假立生、住、異、滅四相,初有名生,後無名滅,生已相似相續稱為住,如此相續轉變即為異。可知有為法具有生、住、異、滅四相,轉變無常。此即「有為轉變」之義趣。


正量部

小乘二十部之一。佛滅第三百年,與法上部、賢胄部、密林山部同時自犢子部分出的學派。音譯三彌底、沙摩帝、三眉底與、三密栗底、三摩提、式摩、彌離底、彌離、阿離耶三密栗底尼迦耶。又譯作聖正量部、正量弟子部、一切所貴部。

關於此部名稱之由來,《異部宗輪論述記》(卍續83‧439下)︰「正量部者,權衡刊定,名之為量,量無邪謬,故言正也。此部所立,甚深法義,刊定無邪,目稱正量,從所立法,以彰部名。」即以宗義立名。另依《三論玄義》載(大正45‧9c)︰「正量弟子部,有大正量羅漢,其是弟子,故名正量弟子部。」又,西藏所傳清辨(Bhavya)之《教團分裂詳說》(Sde-pa tha-dad-par-byed-pa daṅrnam-par-bśad-pa)中,謂此部之祖為Sam-mata,故部名稱為Sammatīya。此為因人立名。西藏所傳另有一說。謂此部由其所住之地得名,故又有Avantaka與Kurukulaka兩種梵名。

此部之起源,諸傳雖多主張出自犢子部,然《文殊師利問經》則謂出自賢部(即賢胄部)。《出三藏記集》卷三謂此部與僧伽提部(即說轉部),均由迦葉維部所旁出。清辨以此部為屬於上座部十部之一。《多羅那他印度佛教史》、藏文《比丘婆樓沙具羅問論》、《南海寄歸內法傳》卷一等謂,此部與大眾部、有部、上座部共為根本四分派。

依《大唐西域記》所載,七世紀中葉玄奘入印度時,正量部之傳布僅次於說一切有部,盛行於北印外之十九國,僧徒合計六萬多人。又載玄奘歸國時也攜回此部之經律論十五部。今此十五部已佚失。《南海寄歸內法傳》載,正量部三藏有三十萬頌,當時盛行於西印度之羅荼、信度等地。

此部主要學說,大多篤守犢子部本宗舊說。此外,亦有依舊說而作進一步推論的;也有正與大乘學說相對峙的。此部主張由於身口業起滅無常,不能久住,故業之存在並不是業法本身。業之能招致果報,乃由於業之熏習積聚之力量。對於心色二法的性質,此部以為心法剎那滅,而色法有時暫住,故色心分離,各自獨立。此說與瑜伽系學說相反。

◎附︰呂澂〈略述正量部佛學〉

印度的部派佛學勢力足以和大乘佛學抗衡的,開始是說一切有部,後來便屬於正量部。正量部從龍樹時代起逐漸抬頭,直到玄奘、義淨去印度的時候還是很盛。奘、淨說到當時小乘佛學四大部,都以正量和上座等並舉(見《大唐西域記》卷十一、《南海寄歸傳》卷一),實際上晚期大乘佛學裏常常涉及的小乘部派也正是正量部。因此,我們要徹底明瞭大乘學說就得對這一部有相當的認識。可惜的是舊籍零落,難得其詳,現在只能簡單地敘述一些要點,以供研究參考。

先談源流。正量部梵名三彌底耶(Sam-mitiya)原係創派的人名,所以從前也譯作「正量弟子部」。另外,舊譯和西藏譯作「一切所貴部」,這是部名原文轉作娑摩底耶(Sammatīya)的緣故。這一部乃從犢子部分裂出來,各家傳說差不多一致。至於分裂的原因,據《異部宗輪論》說,是為了解釋「已解脫更墮」云云的一個頌,各家的意見不同,犢子部一時分成四派,正量便是其中之一。又據真諦所傳,犢子部原來推崇《舍利弗阿毗曇》,後來各家感覺毗曇所說還不完備,便各自造釋補充,如是意見紛歧,因而分派。照此一說,那有問題的頌文應該和《舍利弗阿毗曇》有關,但在漢文譯本裏還找不出來。並且頌文簡略,意義也不易明瞭。窺基的《異部宗輪論述記》採取舊說,舉出四家不同的解釋,大體上是談阿羅漢退墮不退墮的問題。我們另從南方所傳敘述部執的《論事》一書看,犢子部本宗和正量部都主張阿羅漢有退(見《論事》第一品第二章),而這一主張在各部派的異執裏還佔很重要的地位,所以《論事》特別將它列為二一六種異執的第二種。對於退墮的解釋不同,當然可以成為分派的原因。不過四部中正量和犢子本宗關係比較密切,正量所有的新主張最初都被看作犢子變化之說,並不用正量的名義出場。因此在《大毗婆沙論》編纂的時代(西元二世紀),犢子部的主張祇有和一切有部不同的六、七條(見《大毗婆沙論》卷二),到了龍樹著作《中論》時(西元三世紀)便說犢子更有「生生」等十四種俱生法和「不失法」之說(見《中論》的〈觀三相品〉、〈觀業品〉),這些都是正量部分出以後的新說仍舊歸之於犢子名下的。

正量部的名目到安慧、清辨時代(西元六世紀)才十分顯著。所以有這一變化,大概是正量部關於業一方面的理論得到發展的緣故。此後勢力日盛,像玄奘在《大唐西域記》所載,當時(西元七世紀)印度除了北印以外,都有正量部的傳播,明文列舉了十九國,僧徒合計六萬多人。摩臘婆國是西印度佛學的中心地,而正量部僧眾就有兩萬人,可見它在各部派中如何的佔有勢力。因此,像《慈恩法師傳》卷四所說,當時南印度老婆羅門般若毱多(智護)發揮正量部的說法,作了《破大乘論》七百頌,不但為各派小乘師所一致推崇,而且使那爛陀寺答應戒日王的請求去參加辯論的各位印度大德都喪失了自信,這也可說明正量部的議論在當時發生如何的影響。其後雖然經過玄奘《制惡見論》的破斥,又有過曲女城無遮大會的擴大宣傳,但它的勢力依然存在,三十年後義淨到印度之時,還相當盛行,一直維持到波羅王朝的時代(西元八世紀以後)。

次談典籍。正量部後來既成為一大宗,便和其餘上座部等大宗一樣,也具備著它獨有的經律論三藏,這從《慈恩法師傳》卷六說玄奘曾由印度帶回正量部的經律論十五部,可以證明。不過那些經律早已散失,詳細內容現無可考。只有關於經藏即四阿含裏面的重要義類,可以從和正量部淵源最近的賢胄派(犢子部分出的四派之一)著述《三法度論》(東晉譯)見得一斑。另外律藏也有《明瞭論》(正量部律師所造,陳譯)略攝大義。至於論藏,以《舍利弗阿毗曇》為根本,漢譯有其書,但不完全。此外還有些解釋毗曇的論著,現存的《三彌底部論》(失譯,今勘應附梁陳錄)就是一種。又《慈恩法師傳》卷四說玄奘在北印度鉢伐多國所學的《攝正法論》、《教實論》,也都是有關正量部的書。《攝正法論》或者即是宋譯的《諸法集要經》,原係觀無畏尊者從《正法念處經》所說集成頌文,闡明罪福業報,正是正量部的中心主張,而《正法念處經》唐人也認為是正量部所宗的。《教實論》也就是《聖教真實論》,瞿沙所造,沒有譯本,相傳是發揮「有我」的道理,為犢子部根本典據。玄奘在鉢底多國學習正量部的根本毗曇,同時兼學這一書,可見也是正量部所重視的。

再談正量部的主要學說。這裏面有篤守犢子部本宗舊說的,有依據舊說作進一步推論的,也有正和大乘學說對峙的。最先,守舊之說,即是犢子部獨有的「有我論」。「我」這一名詞,係「補特伽羅」的旁譯,因為說「補特伽羅」(正翻「數取趣」),說「我」,說「有情」,說「命者」,都指的一種事實,而這些名目原來是作同義語看待的。所謂「有我」,即是這一種法體在諦義上(實有的意義)、勝義上(究竟的意義)是可得的,存在的。犢子部這種主張對於正統佛學無異是叛逆之說,佛學根本發呶我道理,而犢子偏偏主張有我,豈非背道而馳﹖但這祇是表面的。實際它和佛家以外的學派所說「有我」並不全同,而對佛家餘義也取得一些調和,所以儘管不絕地受到批評、破斥,但它依舊流行,並還影響到其他部派,為他們暗地裏採用著,像大眾部的根本識、化地部的窮生死蘊,乃至說一切有部的同隨得,都不妨看作變相的有我說。

正量部對於這種理論有比較詳盡的解說,見於《三彌底部論》。據論所說,犢子部有我學說的建立乃是經過料簡了內外各種異論而後完成的。這些異論,像佛家部派中的無我說、片面的有我說(或者離蘊、或者即蘊、或者是常、或者無常等),以及有我無我不定說,還有餘宗的實有我論(一異斷常等等說法)都是的。離開種種不正確的說法,所建立的我便和五蘊的關係不得說一,也不得說異,它的性質也是非斷、非常而推論的結果,它是歸於五種所知法(即對象)裏面的不可說法的。

另外,佛之說我可以看它是施設的假說,分成三類,一依假,二度假,三滅假(這三類名稱在《三法度論》的譯文中作受施設、過去施設、滅施設)。佛說有時指現在有執受的內蘊等(如有情血肉的色蘊等)為我,這屬於依假。譬如火之依薪,我對所依蘊等是一是異,都不可說。佛說有時又通三世來作假設,比方在種種本生上說,今我(佛自稱)即是過去頂生王等;又比方作種種授記說,汝慈氏未來當作佛等。這些各有自體,相續不亂,屬於度假(度即三世轉移之義)。佛說還有時在有餘的暫時滅(但捨此身)和無餘的永久滅(不受後有)方面也用我作自體來區別,但一異斷常都不可膠執,這就是滅假。即由三類假說,不妨承認有我,歸在不可說的一類法中。正量部對有我說作這些解釋,不用說是含有補充的意味的。

其次,推闡的新說,這是關於業報的理論。本來犢子本宗主張有我用意在於成立生死解脫的不落空,但推究怎樣才有生死或解脫,這就會牽涉到業力的一方面,因此,有我論的骨幹必然是業論。正量部闡明此義,很多新解。比方說業的存在並不是業法的本身,因為身口意業起滅無常,都是不能久住的。業之能招致果報,乃由於它熏習積聚的力量。那種積聚是不相應行,和心一道起滅,卻不相應;它既無所緣對象,又是無記性質(這些都是和業自身顯然有別的。詳見《論事》第十五品第十一章)。還有業的積聚可以總分四類,欲界的業和它的習氣以類積為一聚,其餘色界、無色界、無漏也同樣的各以其類各為一聚。這些業積相續存在,不是一期生死即了,必須相隨到了修道或入涅槃方纔消滅。佛所常說的「不失法」便是指此而言。這很像借債人所立的券契,憑著它就需還欠。正量部以此解釋業的決定,比較周到,《中論》的〈觀業品〉引了他們的主張,有這麼一個頌︰「雖空而不斷,雖有而不常,諸業不失法,此法佛所說。」(此頌在青目的註解裏變成了正面文章,好像是龍樹所答,但依清辨的《般若燈論》看,這明明是正量部的主張。)即由於有不失的業券說法,便進一步對於業的性質得著種種闡明。第一,表色不妨看成業的一類;第二,表色可以認作律儀;第三,色法也有善惡性的區別(這些詳見《論事》第八品第九章、第十品第十章、第十六品第七章)。

還有正量部說表色是業,是用行動來作解釋的,由此便牽涉到色法不盡是剎那滅的問題(色法暫住不滅,纔可以有從此到彼的行動現象),又牽涉到滅法待因的問題(行動表色不像燈焰鈴聲等自然歇滅,就必等待滅因)。這些說法,都由業論推究出來,或為以後各家諍論的主題(參照《大乘成業論》)。至於業的積聚即所謂不失法對「我」又是怎樣的關係,這可用通常所說業的自作自受來為說明。一方面,由於我對業的執持,在生死流轉之際,業的積聚不至與死心俱滅,所以謂之自業。另一方面,我之死此生彼,捨棄這一類五蘊而聯繫另一類五蘊,完全依於業積聚的限定。如此我既執持業聚,又為業聚所限,兩者關係成為因果不離,並且自有生以來一直到涅槃相續不斷。這一理論很多地方和大乘佛學中阿賴耶識的說法相通,阿賴耶識便是能執持一切法的種子而又同時為業法種子的異熟果的。因此,從前真諦翻譯《攝大乘論釋》中阿賴耶識的異門一段,便添上了聲聞乘正量部名為果報識云云的文句(這在別家譯本都沒有),並且他翻譯的《顯識論》又將果報識換譯為不失法。這些可以說明依真諦的認識,正量部的業說是和阿賴耶識說有類似之處的。

最後,對破大乘之說,主要是破瑜伽學系關於所緣緣的說法。正量部分析心色二法的性質,以為心法剎那滅,而色法有時暫住,這便使色心分離,各自獨立,對於瑜伽系學說根本相反。像無著所著《顯揚聖教論》成立色法念念滅即是以色隨心而說的(見論卷十四〈成無常品〉)。正量部又主張心之緣境可以直取,不待另變相分,這更和瑜伽學說大為逕庭。瑜伽學說流行之時正量部也勢力全盛,它們中間曾發生正面的激烈衝突,像《慈恩法師傳》卷四所載玄奘痛破般若毱多之說並引起曲女城無遮大會裏擴大宣傳的那一番因緣,可算是勢所必至的。可惜般若毱多破大乘的原作和玄奘反破他的著述都已失傳,彼此往返的議論,不得其詳,祇有唐人留下一些傳說,以為正量部師般若毱多所破的是大乘所緣緣帶相義,玄奘在無遮大會上也針對此破予以反駁(見《成唯識論述記》卷四十四)。又說,無遮大會上玄奘所提出的是一個成立唯識道理的比量(見《因明入正理論述記》卷五),依據這些傳說,正量部破瑜伽學說乃是集中在所緣緣的一點,可以無疑。

瑜伽系從陳那以來,為了成立唯識,對於所緣緣曾做過進一步的分析。像《觀所緣論》所說,心法(特別是屬於感官的前五識)所緣的境界,必須具備是因性和有顯現行相(即帶相)性這兩個條件,由此,真正的所緣只限於心內的境界,這樣成立了「唯識」。正量部的破義就著眼於這一說法,以為在平常的情形裏容或如此,但到了瑜伽系所說無分別正智生起的時候,智所緣的是直接領會的「真如」(這從唯識理論的體系來說,所指是心識的實體沒有被曲解為種種施設形象的本來面目),就不應該再變現相狀(即帶相),那末,像《觀所緣論》所強調的兩種條件之說,豈不成為空談﹖如果在正智那樣心理狀態裏可有例外,唯識道理即不完全。正量部這一質難可謂擊中要害,所以從前傳說當時瑜伽系的學者對它沉默了十二年(見《宗鏡錄》卷七十),直到玄奘去印度,才救了轉來。

依《成唯識論述記》卷四十四說,奘師之救乃將帶相的帶字分作變帶和挾帶兩解,尋常心識的所緣是變帶相狀,正智的所緣則挾帶體相。這樣和瑜伽系所緣緣的定義就不違背,所以唯識的根本原理即心識不緣外境的原理還是破不了的。奘師這一解答,據我們看來,它的重要關鍵並不祇是帶相裏帶的一面,同時對相的一面也已兼顧到了。依照陳那《集量論》第一品解釋,帶相的相即是行相,可以就相分說(即所行之相),也可以就見分說(即行解之相)。正量部所出的質難,但知道相分上的行相,卻不明瞭大乘說行相本來側重在見分上的行解(見《成唯識論》卷二)。因此,奘師之說實在是重新聲明行解的意義來解了圍(正智緣真如時,見分作無相的行解,所以真如有顯現行相的性質,得成所緣)。至於無遮大會上的比量形式組織的嚴密,固然是無懈可擊,而內容上也另將護法用能緣所緣體不相離而成唯識的精義扼要地顯示出來。不離的唯識義乃是陳那以後分別了所緣的親疏關係才發展的新說,奘師特別提出,也可見正量部議論的尖銳,單憑舊義已應付不來了。總之,正量部的主要學說和大乘佛學好多方面有交涉,深入研究,實在是不可少的。

〔參考資料〕 《三彌底部論》;《俱舍論》卷三、卷五、卷十三;《部執異論》;《十八部論》;《舍利弗問經》;《成唯識論述記》卷一(本)、卷二;梁譯《攝大乘論釋》卷二;呂澂《印度佛學源流略講》;高井觀海《小乘佛教概論》。


目連救母

源於《盂蘭盆經》的佛教故事。在中國流傳甚廣,曾經是無數圖畫及戲曲的題材。故事敘述佛陀的大弟子目連拯救亡母出地獄的事。「目連」原名為「大目犍連」(Mahā-mo-ggallāna),「目連」為其略稱。

《盂蘭盆經》為西晉‧竺法護譯。經中敘述目連始得六通後,想要度化父母以報哺育之恩,卻發現亡母生於餓鬼道中。目連盛飯奉母,但食物尚未入口便化成火炭,其母不能得食。目連哀痛,於是乞求佛陀。佛陀告訴目連,其母罪根深結,非一人之力所能拯救,應仗十方眾僧之力方能救度。於是教他在七月十五僧自恣日,為父母供養十方大德眾僧,以此大功德解脫其母餓鬼之苦。

此經的基本思想就是以供僧的功德救度已亡故之父母。由於本經強調孝道思想,所以頗受國人重視。梁武帝於大同四年(538)七月十五日,在同泰寺舉辦第一次盂蘭盆會。到唐代,盂蘭盆會便廣泛地在民間流行。直至今日,盂蘭盆會已成為中國民俗的一部分。

隨著盂蘭盆會的盛行,目連救母的故事便廣泛的在民間流傳。代表這種流行的,便是變相(佛經故事圖畫)和變文的流行。唐人畫目連變相者不只一家;而在變文方面,敦煌發現的目連救母變文就有十六則。稱為《大目乾連冥間救母變文》、《大目犍連變文》或《大目連緣起》、《大目連變文》等。其中倫敦不列顛博物館藏編號S-2614的《大目乾連冥間救母變文》首尾完整,被收入《大正藏》第八十五冊。

這些變文是唐人所作,是歷代目連戲曲中時代最早的,但這時的故事已有一些演變,添加了許多情節和描述。先是目連遍歷地獄尋母不獲,後憑藉佛陀的錫杖才得入阿鼻地獄見母。然後又承佛陀親臨地獄,放光動地,大破地獄,於是目連母轉成餓鬼。目連又依佛喻廣造盂蘭盆,出其母於餓鬼道而成為黑狗。目連引黑狗七日七夜誦經懺悔,才又得轉人身。於是目連乃勸其母求生西方佛國。

在這個引申的故事裡,佛陀的威神之力被極力強調,這是與原經不同的。此外,變文中讓目連之母歷經地獄、餓鬼、畜生三惡道。對三惡道中的種種苦處極盡描繪之能事。這也是變文的一大特色。

宋真宗時(998~1022)曾明令禁止講唱變文。但目連救母的故事並沒有隨之銷聲匿跡。現在可知的資料有元末明初的《目連救母出離地獄升天寶卷》;明‧鄭之珍有《目連救母行孝戲文》三卷(一百齣),為元明最弘偉的傳奇之一;清人又擴大而成為十本的《勸善金科》。

總的來說,目連救母的故事一直是中國民間最受歡迎的佛教故事之一。一再成為俗文學的題材。它所強調的佛力救度和對地獄、餓鬼、畜生道的慘狀的描述,也表達了民間信仰對佛教接受的程度和風貌。

〔參考資料〕 《盂蘭盆經》;周紹良‧白化文編《敦煌變文論文錄》。


伯孜克里克石窟

位於新疆吐魯番。係吐魯番現存洞窟最多、建築形式最多種的一座石窟。伯孜克里克(Bezeklik)一詞的原意是「具有美麗裝飾的房屋」,原本是僧侶閉關修行的寺院石窟。全窟係由兩群洞窟組成,共有五十七窟。散布在火焰山山麓的木頭溝河西岸及其上游。開鑿年代多為西元九、十世紀(回紇統治時代),僅有一窟(第八窟,此係德國探險隊的編號)是七世紀後期所開鑿的。

窟形多模仿龜茲的長方洞及方形洞。尤其後者,其主室為中央彫刻巨大方柱、左右兩側以迴廊連接,且於方柱內部鑿洞的複雜形式,在諸窟中最常出現,而且盛行於九、十世紀。窟內壁畫多半描繪授記的誓願圖。在六面壁上共繪成十五幅畫,每一幅構圖有極其嚴格的規劃;中央是具有光輪的佛立像,下方則畫上菩薩、供養者,佛的周圍下方安置菩薩、天部、神王,尊像與尊像間,則飾以五彩花紋。可惜這些壁畫線條太硬、太趨於形式化;而且往往有兩座洞窟的壁畫採用同一主題與同一佈局。如第四與第九、第七與第十七、第十一與第四十,以及第十九與第二十窟中的作品。

除了上述主題之外,中室的三面壁上也有觀音、行道天王或涅槃變相、西方變相、藥師變相、法華變相、地獄變相等大畫面的淨土變相,及以供養者自居的維吾爾貴族、摩尼教的聖者、景教教徒等的壁畫,內容千變萬化;一般人通稱為回紇樣式。倘撇開主題的多岐性不談,此窟群的壁畫的確深具藝術價值。此外,就漢文、回鶻文雙行併寫的榜書看來,可見當時回鶻與漢民族間的關係密切。


佛傳圖

根據釋迦牟尼之傳記所描繪、雕刻之圖繪或浮雕。又稱本行經變。與依據釋迦前生故事而繪的本生圖、取材自佛弟子或虔信者之過去現在故事的譬喻故事圖、取材自大乘佛教經典內容的變相圖,通稱為佛教故事圖。

最初之佛傳圖為浮雕品。其中更以印度巴路特及山崎第一塔之浮雕為最古老,屬於未表現釋迦容貌的時代。印度原有「聖人身形不可描繪」的風俗及觀念,故此時之佛傳圖,只以聖樹、台座、法輪、足跡等象徵釋迦。在最先表現釋迦的犍陀羅,也有許多佛傳圖。圖像的基本形大半完成於此時。南印度的阿摩羅婆提(Amarāvati)與龍樹山(Nagārjuna kondā)則同時有表現釋迦與不表現釋迦的情形。後來的佛傳圖則趨向於誕生、成道、初轉法輪、涅槃、調伏醉象、千佛化現、從天降下、獼猴奉蜜等特定事蹟的八相圖。

佛傳圖之壁畫則以阿旃陀之八相圖最為重要。此外,中亞巴米揚石窟的六幅涅槃圖,克孜爾石窟中的各種佛傳圖,中國敦煌的壁畫與幡繪等也都值得注目。

此外,雲岡石窟中佛像的光背、台座,也有佛傳圖的浮雕。爪哇波羅浮屠有一二○面佛傳圖浮雕。日本之佛傳圖有奈良時代的「繪因果經」,並有許多涅槃圖,而以高野山金剛峰寺所藏最為古老。又,涅槃圖四周加繪佛陀涅槃前後事蹟的,稱為涅槃變相。在以涅槃或成道為主的佛傳圖中,稍微添繪佛傳所述之事蹟者,分別稱為八相涅槃圖、八相成道圖。

〔參考資料〕 石田茂作《佛教美術の基本》;山本智教《佛教美術の源流》;小野玄妙《佛教之美術及び歷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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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法相辭典(朱芾煌)]
分別及所分別

成唯識論七卷十二頁云:論曰:是諸識者:謂前所說三能變識,及彼心所。皆能變似見相二分,立轉變名。所變見分,說名分別。能取相故。所變相分,名所分別。見所取故。由此正理,彼實我法,離識所變,皆定非有。離能所取,無別物故。非有實物離二相故。是故一切有為無為,若實若假,皆不離識。唯言、為遮離識實物;非不離識心所法等。或轉變者:謂諸內識,轉似我法外境相現。此能轉變,即名分別。虛妄分別為自性故。謂即三界心及心所。此所執境,名所分別。即所妄執實我法性。由此分別,變似外境假我法相。彼所分別實我法性,決定皆無。前引教理,已廣破故。是故一切皆唯有識。虛妄分別,有極成故。


因緣

瑜伽五十一卷十七頁云:云何因緣?謂諸色根、根依、及識,此二、略說能持一切諸法種子。隨逐色根,有諸色根種子、及餘色法種子、一切心心法等種子。若隨逐識;有一切識種子、及餘無色法種子、諸色根種子所餘色法種子。當知所餘色法自性,唯自種子之所隨逐。除大種色。由大種色、二種種子所隨逐故。謂大種種子、及造色種子。即此所立隨逐差別種子相續,隨其所應,望所生法,是名因緣。復次若諸色根、及自大種,非心心法種子所隨逐者;入滅盡定,入無想定,生無想天,後時不應識等更生。然必更生。是故當知心心所種子,隨逐色根。以此為緣,彼得更生。復次若諸識、非色種子所隨逐者;生無色界異生,從彼壽盡業盡沒已,還生下時,色無種子,應不更生。然必更生。是故當知諸色種子,隨逐於識。以此為緣,色法更生。又云:復次此所建立種子道理,當知且依未建立阿賴耶識聖教而說。若已建立阿賴耶識;當知略說諸法種子,一切皆依阿賴耶識。又彼諸法,若未永斷,若非所斷;隨其所應,所有種子隨逐應知。

二解 如四緣中說。

三解 如十二分教中說。

四解 瑜伽八十五卷十二頁云:因緣者:謂諸行種子。

五解 顯揚六卷八頁云:因緣者:謂諸經中列請者姓名已,而為宣說;及諸所有毗奈耶攝有緣起教別解脫戒經等;是為因緣。

六解 成唯識論二卷十六頁云:能熏生種,種起現行,如俱有因,得士用果。種子前後自類相生,如同類因,引等流果。此二於果,是因緣性。除此,餘法皆非因緣。設名因緣;應知假說。

七解 成唯識論七卷十七頁云:一、因緣。謂有為法、親辦自果。此體有二。一、種子,二、現行。種子者:謂本識中善染無記諸界地等功能差別,能引次後自類功能,及起同時自類現果。此唯望彼是因緣性。現行者:謂七轉識及彼相應所變相見性界地等,除佛果善,極劣無記,餘熏本識,生自類種。此唯望彼是因緣性。第八心品,無所熏故;非簡所依,獨能熏故;極微圓故;不熏成種。現行同類,展轉相望,皆非因緣。自種生故。一切異類,展轉相望,亦非因緣。不親生故。有說:異類同類現行展轉相望為因緣者;應知假說,或隨轉門。有唯說種是因緣性;彼依顯勝,非盡理說。聖說轉識與阿賴耶展轉相望為因緣故。

八解 集論三卷三頁云:何等因緣?謂阿賴耶識、及善習氣。又自性故,差別故,助伴故,等行故,增益故,障礙故,攝受故;是因緣義。自性者:謂能作因自性。差別者:謂能作因差別。略有二十種。一、生能作。謂識和合望識。二、住能作。謂食望已生及求生有情。三、持能作。謂大地望有情。四、照能作。謂鐙等望諸色。五、變壞能作。謂火望薪。六、分離能作。謂鎌等望所斷。七、轉變能作。謂工巧智,等望金銀等物。八、信解能作。謂煙望火。九、顯了能作。謂宗因喻,望所成義。十、等至能作。謂聖道望涅槃。十一、隨說能作。謂名想見。十二、觀待能作。謂觀待此故,於彼求欲生。如待飢渴,追求飲食。十三、牽引能作。謂懸遠緣。如無明望老死。十四、生起能作。謂鄰近緣。如無明望行。十五、攝受能作。謂所餘緣。如田水糞等,望穀生等。十六、引發能作。謂隨順緣。如正事王,令王悅豫。十七、定別能作。謂差別緣。如五趣緣,望五趣果。十八、同事能作。謂和合緣。如根不壞,境界現前,作意正起,望所生識。十九、相違能作。謂障礙緣。如雹望穀。二十、不相違能作。謂無障礙緣。如穀無障。助伴者:謂諸法共有而生;必無缺減。如四大種及所造色,隨其所應。等行者:謂諸法共有等行所緣,必無缺減。如心心所。增益者:謂前際修善不善無記法故;能令後際善等諸法,展轉增勝,後後生起。障礙者:謂隨所數習諸煩惱故;隨所有惑,皆得相續增長堅固;乃令相續遠避涅槃。攝受者:謂不善、及善有漏法。能攝受自體故。

九解 大毗婆沙論一百二十六卷十五頁云:因緣云何?謂諸經中,遇諸因緣而有所說。如義品等種種因緣。如毗奈耶作如是說:由善財子等最初犯罪;是故世尊集苾芻僧,製立學處。



瑜伽四十六卷二頁云:此已生行,望前已滅諸行剎那,自性別異;正觀為老。

二解 瑜伽五十二卷五頁云:後起諸行,與前差別,說名為老。

三解 瑜伽五十六卷二頁云:問:依何分位,建立老?此復幾種?答:依前後分位,建立老。此復三種。謂異性老、轉變老、受用老。

四解 顯揚一卷十五頁云:老者:謂諸行前後變異性。

五解 雜集論二卷二頁云:老者:謂於眾同分諸行相續變異性,假立為老。

六解 五蘊論六頁云:云何為老?謂即如是諸行,相續變異為性。

七解 如老差別中說。

八解 廣五蘊論十四頁云:云何老?謂彼諸行相續變壞為性。

九解 法蘊足論五卷七頁云:老、謂老時,髮落髮白,皮緩面皺,身曲背僂,喘息逾急,扶杖而行,支體斑黑,衰退闇鈍,根熟變壞,諸行故敗,朽壞羸損,總名為老。

十解 大毗婆沙論三十八卷十六頁云:云何老?答:諸行向背熟變相,是謂老。契經中說:髮希髮白,皮緩皮皺,色衰力損,身曲背僂,喘息短急,氣勢痿羸,行步遲微,扶杖進止,體多黶黑,猶如綵畫,諸根昧熟,支分變壞,舉身戰掉,動轉呻吟,諸行朽敗,是名為老。阿毗達磨,或說蘊熟,或如此中所說老相。諸行向者,趣向死門。諸行背者,棄背少壯。諸行熟者,諸根昧熟。諸行變者,身力衰變。尊者世友,作如是說:諸行損敗,故名為老。如故衣等。諸行朽壞,故名為老。如破車等。諸行羸弱,故名為老。如朽捨等。諸行衰瘁,故名為老。如萎花等。諸行慢緩,故名為老。如樂器等。大德說曰:已生諸行,損盛引衰,故名為老。

十一解 品類足論一卷七頁云:老云何?謂令諸蘊熟。

十二解 發智論二卷十三頁云:云何老?答:諸行向背熟變相,是謂老。


能變識類別三種

成唯識論二卷七頁云:識所變相、雖無量種;而能變識,類別唯三。一、謂異熟。即第八識。多異熟性故。二、謂思量。即第七識。恆審思量故。三、謂了境。即前六識。了境相麤故。


唯識教意

成唯識論七卷十六頁云:既有異境;何名唯識?奇哉固執,觸處生疑。豈唯識教,但說一識。不爾;如何。汝應諦聽:若唯一識,寧有十方凡聖尊卑因果等別。誰為誰說,何法何求。故唯識言,有深意趣。識言、總顯一切有情、各有八識、六位心所、所變相見分位差別,及彼空理所顯真如。識自相故。識相應故。二所變故。三分位故。四實性故。如是諸法、皆不離識,總立識名。唯言、但遮愚夫所執定離諸識實有色等。若如是知唯識教意;便能無倒善備資糧,速入法空,證無上覺;救拔含識生死輪迴。非全撥無惡取空者,違背教理,能成是事。故定應信、一切唯識。


無漏心等亦有相分

佛地經論六卷二頁云:此中意說妙觀察智、普能觀察一切境故;遍似一切諸界趣生煩惱業等所感,諸行成熟所攝心心法等因果相現。謂諸如來大圓鏡智增上所生妙觀察智、雖無所取能取執著;遠離一切煩惱所知二垢障故,觀察一切因果等事、及能說故;如淨圓鏡,現眾影像。一切境相、皆現其中。然無鏡智無差別過。大圓鏡智、以於一切皆不愚故;雖能顯現一切影像;任運轉故,而無分別。此智能現一切境相,亦有分別。若無分別;則不能觀因果等事、及為眾會說法斷疑。此文定證無漏心等、亦有相分。如來智上、五趣三界無邊因果、具足現故。又云:無分別智、亦定爾耶?所緣真如、不離智體,不可定爾。後得俗智、雖不離真;有分別故,不證真體;但自變作真相而緣。故不可難。如諸異生心緣無漏心上所有無漏境相、雖似無漏,實是有漏,此亦應爾。唯識道理、決定如是。心所變相,雖相似有;而實無體。若不爾者;應有色等,如心心法;不成唯識。若彼實有,但不離識,名唯識者;心及心法,亦不離彼色等諸相,應名唯境。便成大過。


善等十法有十種障

辯中邊論上卷十三頁云:於善等障、應知亦然。一、生起障。謂於其善。以諸善法、應生起故。二、安住障。謂於菩提。以大菩提、不可動故。三、任持障。謂於攝受。以菩提心、能任持故。四、照了障。謂於有慧。以有慧性、應照了故。五、變壞障。謂於無亂。轉滅迷亂,名變壞故。六、分離障。謂於無障。此於障離繫故。七、轉變障。謂於迴向。以菩提心、轉變相故。八、信解障。謂於不怖。無信解者、有怖畏故。九、現了障。謂於不慳。於法無慳者、為他顯了故。十、至得障。謂於自在。此是能得自在相故。


義決擇

集論八卷十頁云:何等義決擇?謂依六義而起決擇。何等六義?謂自性義、因義、果義、業義、相應義、轉義。自性義者:謂三自性。因義者:謂三因。一、生因,二、轉因,三、成因。果義者:謂五果。一、異熟果,二、等流果,三、增上果,四、士用果,五、離繫果。業義者:謂五業。一、取受業,二、作用業,三、加行業,四、轉變業,五、證得業。相應義者:謂五相應。一、聚結相應,二、隨逐相應,三、連綴相應,四、分位相應,五、轉變相應。轉義者:謂五轉。一、相轉,二、安住轉,三、顛倒轉,四、不顛倒轉,五、差別轉。


緣相變異分別

攝論云:四、緣相變異分別。謂老等變異,樂受等變異,貪等變異,逼害時節代謝等變異,奈落迦等諸趣變異,及欲界等諸界變異。世親釋四卷十七頁云:緣相變異分別者:謂即緣相所有變異。緣此緣相變異分別,故名緣相變異分別。謂老等變異者:身中大種,衰朽改易,名老變異。分別此故,說名緣相變異分別。等者:等取病死變異。樂受等變異亦爾。謂由樂受,身體改易。等者:等取苦及不苦不樂。貪等變異亦爾。等者:等取瞋癡。逼害時節代謝等變異亦爾。謂身變異為所緣境,所起分別。逼害者:謂殺縛等。時節代謝者:謂寒時等時節改易。奈落迦等諸趣變異者:等取傍生及餓鬼趣。及欲界等諸界變異亦爾。等者:等取色無色界。無性釋四卷二十四頁云:緣相變異分別者:謂似色等影識變異所起分別。老等變異者:謂色等識,似老等相,起諸變異。何以故?內外色等,皆有老等轉變相故。等者:等取病死變異。樂受等變異者:由樂受故,身相變異。如說樂者面目端嚴。等者:等取苦,及不苦不樂受。貪等變異者:謂由貪等,身相變異。等者:等取瞋癡忿等。如說忿等惡形色等。逼害時節代謝等變異者:謂殺縛等,令身相等,生起變異。時節代謝,亦令內外身樹色等形相改變。如說寒等所逼切時,身等變異。奈落迦等諸趣變異者:等者等取一切惡趣。彼處色等變異共了。及欲界等諸界變異者:等取色界。無色界中,無似色等影像識故。於諸天中及靜慮中,亦有有情及器色等種種變異。如末尼珠,威神力故;種種淨妙光色變異。


[國語辭典(教育部)]
買空倉

ㄇㄞˇ ㄎㄨㄥ ㄘㄤ
一種變相的高利貸行為,對象是農民。參見「放青苗」條。


買青苗

ㄇㄞˇ ㄑㄧㄥ ㄇㄧㄠˊ
地主或商人對農民所放的一種變相高利貸。參見「放青苗」條。


滿目瘡痍

ㄇㄢˇ ㄇㄨˋ ㄔㄨㄤ ㄧˊ
映入眼中的都是殘破不堪的悲涼景象。《清史稿.卷二七四.王騭傳》:「且四川禍變相踵,荒煙百里。臣當年運糧行間,滿目瘡痍。」也作「瘡痍滿目」。


放青苗

ㄈㄤˋ ㄑㄧㄥ ㄇㄧㄠˊ
舊時地主或商人在穀物未成熟時,利用農人急需現款的機會,以低價預購穀物,為一種變相的高利貸。也作「買空倉」。


代理戰爭

ㄉㄞˋ ㄌㄧˇ ㄓㄢˋ ㄓㄥ
一種兩個超級強權國家在對峙的緊張狀態下,所產生的一種變相戰爭行為。也就是這兩國之間並不直接興兵對仗,只在背後指使、支援,由小國進行的戰爭,稱為「代理戰爭」。


屠宰

ㄊㄨˊ ㄗㄞˇ
宰殺牲畜。《宋史.卷七.真宗本紀》:「二月乙酉,丁謂請承天節禁屠宰刑罰,從之。」宋.蘇軾〈地嶽變相偈〉:「都人懼罪業,兩月罷屠宰。」


公審

ㄍㄨㄥ ㄕㄣˇ
中共的人民法院,將已定罪量刑的犯人,押解到公園、體育館等公共場所臨時組成的宣判庭,再聚集群眾到場呼口號助陣。這種「公判大會」是一種變相的「公審」,不同於自由民主國家「獨立無私的法庭」對嫌犯進行絕對平等的「公開聽審」。


奇門

ㄑㄧˊ ㄇㄣˊ, 1.術數用語。古人稱十天干中的乙、丙、丁為「三奇」,稱八卦變相中的休、生、傷、 杜、景、死、驚、開為「八門」,故合稱為「奇門」。後泛指一種隱祕的法術,可隱 身、推算吉凶等。

2.陣法。古兵法家有八陣法,說法不一,以諸葛亮的八陣法為最著。《三國演義.第四六回》:「不識地利,不按奇門。」


清吟小班

ㄑㄧㄥ ㄧㄣˊ ㄒㄧㄠˇ ㄅㄢ
舊時稱上等妓院。《孽海花.第三十五回》:「至於妓女,只有那三等茶室,上流人不能去,還沒有南方書寓變相的清吟小班,有之,就從口袋底兒起。」


眾目所歸

ㄓㄨㄥˋ ㄇㄨˋ ㄙㄨㄛˇ ㄍㄨㄟ
眾人的目光所一致集中的地方。形容為眾人一致讚譽。《宣和畫譜.卷二.道釋.辛澄》:「澄嘗於蜀中大聖寺畫僧伽及諸變相,士女傾城邑往觀焉,……茲乃眾目所歸,不待較而可得矣。」


閃音

ㄕㄢˇ ㄧㄣ
一種變相的顫音。發音時,富有彈性的發音器官輕微的顫動一次所發出的音。如美洲部分地區發very[veri]中的〔r〕,由舌尖向齒齦輕輕一閃而出。


彩色

ㄘㄞˇ ㄙㄜˋ, 1.多種顏色。唐.段成式《酉陽雜俎.卷五.怪術》:「乃合彩色於一器中,驔步抓目,徐祝數十言,方欱水再三噀壁上,成維摩問疾變相,五色相宜如新寫。」元.金仁傑《追韓信.第三折》:「昨日看青山綠水劍光昏,今朝見白馬紅纓彩色新。」

2.光彩、榮耀。《英烈傳.第四回》:「只見本寺伽藍輕輕的對長老說:『我寺中也覺有些彩色。』」


參靈

ㄘㄢ ㄌㄧㄥˊ, 1.喪禮,出棺之前,喪家及親友向靈柩參禮,伴以鼓樂,稱為「參靈」。《儒林外史.第五回》:「靈柩停在第二層中堂內,眾人進來參了靈,各自散了。」

2.直通神境。南朝梁.江淹〈蓮華賦〉:「載紅蓮以吐秀,披絳華以舒英,故香氛感俗,淑氣參靈。」《宣和畫譜.卷一.董伯仁》:「展作道經變相,尤為世所稱賞,自非畫外有情,參靈酌妙。入華胥之夢,與化人同遊,何以臻此!」


月經規則術

ㄩㄝˋ ㄐㄧㄥ ㄍㄨㄟ ㄗㄜˊ ㄕㄨˋ
婦女的月經過期兩週以內,不論有無懷孕,為要使月經來潮,醫師使用特製的容量一百西西空針筒,前端接上一個塑膠吸頭,伸入子宮腔內,吸取子宮內的胚胎和子宮內膜等,以促使月經恢復正常的手術。這種手術類似人工流產手術,也可以說是變相的墮胎手術,不過跟人工流產不同的地方,是實施人工流產術之對象須有身孕,同時須作局部或全身麻醉,月經規則術則沒有這麼麻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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