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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佛學大辭典(丁福保)]
三密

(術語)身密,語密,意密也。今分為如來自證之三密與眾生修行之三密而辨之,如來三密者,身語意之三業,本來平等,身等於語,語等於意,皆法界,謂為法佛平等之三密。然則一切之形色為身密,一切之音聲為語密,一切之理為意密也。而謂之為密者,非秘隱於人之謂,乃以此等之義為法佛自證之境,無凡人之分,故謂之密,又吾等於一切平等,雖本來具之,然以惑染隱秘之,故謂之密也。顯教雖於密力士經說佛之三密不可思議,然未顯一一之三業所作,盡法性之至理。又,凡夫為印言觀想,即與如來之三密同備無盡之德用,又依三密之加持力,自他同有滅罪障,禳災疫,除病患等無量之不思議,均未說也。密教則頗能說其真實之相。見辨惑指南四。修行三密。吾等既具法佛之三密,然為感染而不能證得之,故以佛之大悲心,使眾生行生佛平等之三密。身結印契是身密,口誦真言為語密,意觀其種子,或觀其三昧耶形,或觀其本尊,是為意密。行此三密,則為如來之三密所加持,眾生之三業與如來之三密,入我我入,無二無別,謂之三密相應。依三密相應,成就一切之悉地也。菩提心論曰:「凡修習瑜伽觀行人,當須具修三密行,證悟五相成身義也。所言三密者:一、身密者,如結契印召請聖眾是也。二、語密者,如密誦真言令文句了了分明無謬誤也。三、意密者,如住瑜伽相應白淨月滿觀菩提心也。」大日經疏一曰:「入真言門略有三事:一者身密門,二者語密門,三者心密門。(中略)行者以此三方便自淨三業,即為如來三密之所加持,乃至能於此生滿足地波羅蜜不復經歷劫數,備修諸對治行。」又「然毘盧遮那內證之德,以加持故從一一智印各現執金剛神,形色性類皆有表象,各隨本緣性欲引攝眾生。若諸行人慇懃修習能令三業同於本尊,從此一門,得入法界。」然是為對於劣機之方便。非為至極。以無相之三密為至極也。大日經供養法曰:「甚深無相法,劣慧所不堪。為應彼等故,兼說有相法。」要略念誦經曰:「相無相甚深,少智所不能入。依無相說相,攝彼二種人。」


俱密

(術語)真如實相等之圓理曰理密。印契禁咒等之三密曰事密。而法華為理密之秘密教,大日金剛等之諸經,為事理俱密之秘密教。是日本慈覺之判釋,台密諸師以之與東密抗衡者也。慈覺之蘇悉地經疏一曰:「諸三乘教是為顯,(中略)未說事理俱密故也。(中略)世俗勝義,圓融不二,是為理密。若三世如來身語意密,是為事密。(中略)如華嚴維摩般若法華等諸大乘教,皆是密教也。(中略)彼華嚴等經,雖俱為密,而未盡如來秘密之旨,故與今所立真言教別。今所立毘盧遮那金剛頂等經,咸皆究盡如來事理俱密之意,是故為別也。」證真之天台真言二宗同異章解此意曰:「教有二種:一顯示教,謂阿含深密等諸三乘教也。二秘密教,謂華嚴維摩般若法華涅槃等也。秘密教亦有二:一唯理秘密教,謂華嚴等,唯說圓融,不說三密行故。二事理俱密教,謂大日金剛頂等,說圓融不二,亦說三密行故。」


光明三昧

(修法)法會名。光明真言法有顯密之二作法,密行之法,謂之光明三昧,顯行之法,謂之光明真言講。


初中後三唄

(儀式)梵唄有三節,初唄單云梵唄。復有如來唄與云何唄,在顯行之法事,用如來唄,在密行之法事,用云何唄。如來唄曰:「如來妙色身,世間無與等,無比不思議,是故我歸敬。」云何唄曰:「云何得長壽?金剛不壞身,復以何因緣,得大堅固力?」中唄曰:「如來色無盡,智慧亦復然,一切法常住,是故我歸依。」後唄曰:「處世界如虛空,如蓮華不著水,心清淨超於彼,稽首禮無上尊。」


十大弟子

(名數)大小諸經中常見佛特說十弟子之第一:一、舍利弗,智慧第一。二、目犍連,神通第一。三、摩訶迦葉,頭陀第一。四、阿那律,天眼第一。五、須菩提,解空第一。六、富樓那,說法第一。七、迦旃延,論義第一。八、優婆離,持律第一。九、羅羅,密行第一。十、阿難陀,多聞第一。天台淨名疏曰:「今十子各執一法者,人以類聚,物以群分,隨其樂欲各一法門,攝為眷屬,雖各掌一法何曾不具十德,自有偏長,故稱第一。」


大讚

(雜名)密行法會所用之讚文也。其漢語讚出略出經,其梵語讚出金剛頂儀軌。


寶印

(術語)三寶中之法寶也,又三法印也,是諸寶中之實寶,堅固不壞,故名寶。印智度論四十七曰:「於諸法中法寶是實寶,今世後世乃至涅槃,能為利益。如經中說:佛語比丘:為汝說法,所說法者所謂法印,法印即是寶印,寶印即是解脫門。復次三法印名為寶印三昧。」楞嚴經曰:「此經名大佛頂悉怛多槃怛羅無上寶印。」寶悉地成佛陀羅尼經曰:「常住真如寶王大印。」

又(術語)諸佛菩薩種種之印契,美稱之而云寶印。

又(印相)寶生印及菩薩印生財寶之寶形印,略稱云寶印。

又(術語)印佛之種子,真言等者云寶印。烏樞瑟摩經曰:「以莽度迦木刻其印,一內木印於蘇蜜燒之,及出以印印山山碎,印海海竭。」

又(譬喻)念佛之心印,堅固不壞,譬之國王之寶印也。觀佛三昧經十觀佛密行品云:「譬有貧人,依豪貴衣食。時有王子出遊,執大寶瓶,瓶內藏王寶印。貧者詐來親附,拏寶瓶逃走。王子覺之,使六大兵乘六黑象追之。持瓶人走入空野澤中,毒蛇自四面來,欲嚙持瓶者。惶懼而東西馳走,見空澤中有一大樹蓊鬱,頭戴寶瓶,攀樹而上。時六兵疾馳至樹下,貧人見而吞王寶,以手覆面。六黑象以鼻絞樹倒之,貧人墮地,身體散壞,唯金印在寶瓶放光,毒蛇見光四散。佛告阿難:住於念佛者,心印不壞,亦復如是。」宗鏡錄九十五有釋。


散支

(天名)又曰散脂。具名散脂迦,散脂修摩。新稱僧慎爾耶,半只迦,半支迦。譯作密神Pañcika,或謂是歡喜母即鬼子母神之子,或謂是鬼子母神之夫,北方毘沙門天王八大將之一、其所管有二十八部眾,巡行世間,賞罰善惡。金光明經三曰:「散支鬼神品。」最勝王經八曰:「僧慎爾耶藥叉大將品。」於此品中誓守護能信受此經者。訶哩帝母經曰:「時有大藥叉女,名歡喜,容貌端嚴。有五千眷屬,常住支那國護持世界。是沙多大藥叉將之女,婚半支迦大藥叉將(昔云散脂者訛),生五百子。」諸天傳乾引陀羅尼集經曰:「鬼子母有三男,長名唯奢文,次名散脂大將,小名摩尼跋陀。」大日經疏五曰:「置毘沙門天王,於其左右置夜叉八大將,(中略)三名半只迦。舊曰散支。」天台光明疏三曰:「具存梵音應言散脂修摩,此翻為密。密有四義,謂名密行密智密理密,蓋北方天王大將。餘三方各有,東方名樂欲,南方名檀帝,西方名善現。各有五百眷屬,管領二十八部。」嘉祥光明疏曰:「外國言散脂修摩,此云密神,在鬼王是十地。」


文殊師利菩薩根本大教王經金翅鳥王品

(經名)一卷,唐不空譯。佛在淨居天,金翅鳥王對文殊說真言密行


法華護摩

(修法)靜明法印云:密教之護摩,圍陀梵志之行也,藥王之燒臂燒身,真實之護摩也。法華藥王菩薩燒臂燒身之行為最上乘之大行,真法供養之密行。所謂燒兩臂者空二偏而歸于中道之意也,燒身者燒別教假中顯圓融三諦之意也。又依門之意,以不變真如為本,故云燒臂燒身。依本門之意,以隨緣真如為本,故云還復如故。又燒盡色法五大是燒臂燒身之義,成法性五大是還復如故之義。又混萬法而歸一如,是燒臂燒身之意,蘇生三千並成,顯俱體俱用,是還復如故之意也。見溪嵐拾葉集。


理秘密教

(術語)日本台密於密教中立理秘密,事理俱密之二教,華嚴法華等之一乘教為理秘密,且立大日釋迦同體之義。東密不許之也。菩提心義一末曰:「問:仁王經云五千女人現身成佛者,是於佛世聞仁王經而成佛也?菩薩處胎經云:魔梵釋女皆不捨身,不受身,悉於現身成佛者,是於無佛世自觀而成佛也。無量義經云:持是經者,即於此身得無生忍者,是於佛滅後持經而成佛也。云何惟真法中言即身成佛耶?若言此等即身成佛之人,皆修此觀(真言觀)則何故說此三摩地法之諸教中闕而不書?答:所言之真言法者,大日經義釋謂梵音云曼怛羅。此云真言。龍樹釋論謂之密語。真語如語不妄不異之語。故名真言。故凡說真如法性之教,皆名真言,故凡法華等之諸大乘,皆名真言秘密教。唯法華等,雖皆說此三摩地法,而傳法之菩薩,闕而不書。若於佛世,若於滅後,持經而心覺開解,則得成佛道。成佛道時,於內心觀法,名三摩地。是名初住之即身成佛。問:何以知說諸真如法性,皆名真言秘密教耶?答:蘇悉地經疏云有二種教:一顯示教。二秘密教。顯示教謂阿含深密等諸三乘教也。秘密教謂華嚴維摩法華涅槃等諸一乘教也。秘密教亦有二種:一理秘密教。謂彼華嚴等一乘教。唯說世俗勝義圓融無二。不說三密行相故。二事理俱密。謂大日金剛頂蘇悉地經等能說世俗勝義圓融無二。亦說三密行故。」


理趣三昧

(術語)誦讀理趣經式。一心行此法,故名三昧。有顯密之二行。顯行者,讀玄奘譯之般若理趣分,密行者,讀不空譯之理趣經。


禪心

(術語)寂定之心也。李頎題璿公山池詩曰:「片石孤峰窺色相,清池皓月照禪心。」劉長卿宿北山禪寺蘭若詩曰:「密行傳人少,禪心對虎閑。」


羅[目*侯]羅

(人名)Rāhula,舊作羅云,羅吼羅,羅羅,羅。新作曷羅怙羅,何羅怙羅,羅怙羅。佛之嫡子。在胎六年。生於成道之夜。十五歲出家。舍利弗為和上,而彼為沙彌,逐成阿羅漢果,在十大弟子中為密行第一。後於法華會上迴於大乘。受蹈七寶華如來之記別。以生於羅羅阿修羅王障蝕月時,故名羅羅。又六年為母胎所障蔽,故名。羅羅為執月及障蔽之義。母有異說(見羅六年在胎往因項)。註維摩經三曰:「什曰:阿修羅食月時名羅羅,羅羅秦言覆障,謂障月明也。羅羅六年處母胎,所覆障故因以為名,明聲聞法中密行第一。」同二十一曰:「何羅怙羅或言曷羅怙羅,云障月,舊言羅羅,亦作羅吼羅,或言羅云,皆訛也。言羅怙羅阿修羅以手障月時生,因以名也。又言:覆障六年在胎,為胎所覆也。又七年在母腹中,一由往業,一由現在。往業者,昔曾作國王,制斷獨覺不聽入境,獨覺在山七日不得乞食,因墮地獄,餘報七年在母腹中。又由現在者,瞿夷是懷羅怙羅,後太子出家,六年苦行,方得成道。於六年中瞿夷憂惱,四大羸弱,不能得生。至太子成道,瞿夷歡喜,四大有力,方乃得生。與阿難同時而生,故首尾七年也。如來還國七日,即度出家也。」法華玄贊一曰:「梵云羅怙羅,此云執日。舊言羅羅,翻為障蔽,非也。」


羅[目*侯]羅密行第一

(故事)注經摩經三曰:「什曰:聲聞法中密行第一。」見密行忍辱條。


顯得成佛

(術語)密教謂三密行業相應,修行圓滿具足,心中自開顯內證之無量功德,於意證得依正無礙十界平等之佛身。真言名目曰:「加持內證,唯獨自明了,餘人所不見,故開示自身之萬德,出現佛相,地地昇進,十一地所顯圓極是也。」三種即身成佛之一,參照即身成佛條。


[佛光阿含藏]
羅睺羅

羅睺羅(Rāhula)(巴),亦稱羅云、羅吼羅,為佛陀之嫡子,出家而為其弟子,在弟子中為不毀禁戒、誦讀不懈比丘。十大弟子中為密行第一。

羅睺羅(Rāhula)(巴),亦稱羅云、羅吼羅,為佛陀之嫡子,出家而為其弟子,在弟子中為不毀禁戒、誦讀不懈比丘。十大弟子中為密行第一。

羅睺羅(Rāhula)(巴),佛陀在家時之親生子,後出家為比丘,為佛陀十大弟子之一,稱「密行第一」者。

羅睺羅(Rāhula)(巴),又譯羅雲,為佛陀之子,後出家為佛弟子。佛稱讚其為:「我聲聞中第一比丘,不毀禁戒,誦讀不懈,所謂羅雲比丘是。」


羅雲

羅雲(Rāhula)(巴),又作羅睺羅,譯為覆障。佛陀之子,為母胎覆障六年始生,又因生於羅睺羅阿修羅王障蝕月時,故名羅睺羅。以學行第一見稱。佛說阿羅漢具德經(大二‧八三一下):「復有聲聞善持戒律,清淨無缺,羅睺羅苾芻是。」參閱增一阿含安般品第一三○經(佛光一‧二六二)。「雲」,宋、元、明三本與聖本均作「云」。

羅雲(Rāhula)(巴),又作羅睺羅,為釋尊未出家前與耶輸陀羅所生之子,十五歲出家為沙彌,為佛陀弟子中密行第一。「雲」,宋、元、明三本與聖本均作「云」。


[佛光大辭典]
一切如來金剛三業最上祕密大教王經

凡七卷。西藏譯名作試一切如來身語意大密密聚大王本續。略稱七卷教王經、金剛三業經、祕密大教王經。北宋施護譯。係闡述瑜伽行者(梵 yogin)到達瑜伽怛特羅(梵 yoga-tantra)解脫之最短過程。現收於大正藏第十八冊。本經內容由十八分組成,依次為安住一切如來三摩地大曼拏羅分、菩提心分、金剛莊嚴三摩地分、一切如來心曼拏羅分、一切明句行分、身語心加持分、祕密精妙行分、甘露三昧分、最上清淨真實三昧分、觀察一切如來心分、一切如來真實三昧最上持明大士分、一切如來金剛相應三昧最上成就分、金剛相應莊嚴三昧真實觀想正智三摩地分、身語心未曾有大明句召尾日林毘多王最勝三摩地分、一切心真實金剛出生三昧分、一切曼拏羅成就金剛現證菩提分、一切如來三昧法金剛加持王分、宣說一切祕密行金剛加持分。本經甚受印度之金剛乘及西藏之喇嘛教徒所重視,於西藏大藏經中,所收有關本經之註疏本約有五十餘部。〔大中祥符法寶錄卷十二、西藏大藏經總目錄〕 p8


十大弟子

指釋迦十大弟子。又作釋迦十聖、十弟子。即佛弟子中特別卓越之十人。隨樂欲各執一法門,皆具眾德而各有偏長,故稱第一。即:(一)舍利弗,智慧猛利,能解決諸疑,號稱「智慧第一」。師遍習世間技藝,通曉四吠陀論,又能廣解諸論,年十六已能摧伏其他議論。聞佛弟子說佛所說之因緣法,即能了解諸法無我之理。師素曉外典,故歸佛後屢能摧伏外道。(二)摩訶目犍連,神足輕舉,能飛遍十方,故稱「神通第一」。幼與舍利弗親交,與之同時出家,隨六師外道之一刪闍耶修學。後受舍利弗引導歸佛。其修行特色為得天眼、天耳、知他心及能知過去未來等神通。為救其母出餓鬼道,乃從佛所教,修盂蘭盆供。又提婆達多破僧團時,與舍利弗同至伽耶山使五百徒眾復歸於佛。(三)摩訶迦葉,行十二頭陀,能堪苦行,故稱「頭陀第一」。師本娶跋陀羅迦卑梨耶為妻,皆不好五欲,後一起出家。因受佛教化,發正智,以僧伽梨供養佛,著佛所授與之糞掃衣。世尊示三乘解脫同一,分半座與迦葉。而靈山會上拈花微笑之故事,更為禪家膾炙人口之公案。佛將無上正法付囑於師,為佛滅後諸比丘之大依止。(四)須菩提,恒好空定,能通達空義,故稱「解空第一」。據增一阿含經卷二十八所載,佛由仞利天下降閻浮地時,眾人皆前去禮佛。師正縫衣,欲往迎時,頓生一念,乃觀諸法皆空、不造不作之理,遂解今所歸命實為真正之法聚,乃還坐縫衣。(五)富樓那,又作滿願子。能廣說法,分別義理,故稱「說法第一」。師說法時,先以辯才使聽者歡喜,次以苦楚之言責切其心,終以明慧教誨空無,令聞者解脫,從之證果,至入涅槃,凡度化者九萬九千人。(六)摩訶迦旃延(略稱迦旃延),能分別深義,敷演道教,故稱「論義第一」。師善演佛略說之法義,助益於弟子對佛法之理解。又熱心布教,住於阿般提國,教化無數。(七)阿那律,又作阿尼律陀。得天眼,能見十方世界,故稱「天眼第一」。師曾於聽法中酣睡,佛陀叱責之。阿那律遂立誓不眠,因而失明。其肉眼雖敗壞,然以精進修行,遂獲天眼。(八)優波離,又作優婆離。奉持戒律,無絲毫觸犯,故稱「持律第一」。師原為宮中理髮師,與諸王子一同出家。此為佛陀廣開門戶,平等攝化四姓之第一步。第一次結集經典時,阿難誦出經,優波離誦出律;故為律藏傳持之祖。(九)羅睺羅,不壞禁戒,能誦讀不懈,故稱「密行第一」。為釋尊之子,年十五出家。因未受具足戒,不可與比丘同宿,出房宿於廁。曾與舍利弗行乞,於途中受迫害,以慈心而能忍。又能嚴守制戒,修道精進,依數息觀而得證聖果。於十六阿羅漢中列第十一位。(十)阿難(全名阿難陀),能知時明物,所至無障礙,多聞憶持不忘,堪任奉上,故稱「多聞第一」。為佛之從弟,出家後常隨侍佛。世尊之姨母及五百釋氏女得以出家,皆由阿難盡力請求之功。自齊梁時代以降,我國崇拜十大弟子之風即已盛行,其形像亦流布於世。敦煌千佛洞壁畫第一三八窟,中央作塑造釋迦像,其後壁彩畫十大弟子立像左右各五尊,並附銘於其側。畫像儀容端嚴,生氣旺溢,被視作宋初之作品。〔灌頂經卷八、維摩經卷上弟子品〕 p369


四度加行

略作加行。密教中,受傳法灌頂之前,依方便所修之行法,稱為四度加行。即:十八道法、金剛界法、胎藏界法與護摩法等四種。又此四種修法各分為前行與正行,其前行亦稱為加行。

在四度加行之前,須先習誦諸經、陀羅尼、梵唄、歌讚等外在儀式。其次,以四度加行進入密行之初步階段,進而受傳法灌頂,而成為阿闍梨。

日本之東密或台密皆修行四度加行,惟其修習順序或日數,則因宗派不同而有所差異。又除十八道法之本尊,一般以「投華得佛」而定外,金剛界法與胎藏界法皆以大日如來為本尊,護摩法則以不動明王為本尊。 p1730


四種僧

(一)僧侶依其品位可分有羞僧、無羞僧、啞羊僧、實僧四種。(一)有羞僧,又作慚愧僧,指持戒不破,身口清淨,能別好醜之有羞恥心,慚愧心之僧。(二)無羞僧,又作破戒僧,指破戒、身口不淨、無惡不作之無羞恥心之僧。(三)啞羊僧,又作愚癡僧,指愚癡無智如啞羊之僧。(四)實僧,又作真實僧,即真實之僧,指學、無學之聖者。〔大智度論卷三、法華文句卷一、維摩經略疏卷一〕

(二)指勝義僧(第一義僧)、世俗僧(淨僧)、啞羊僧、無慚愧僧四種。(一)勝義僧,指諸佛世尊及諸菩薩、緣覺、聲聞等眾,其德尊尚,於一切法通達無礙而得自在,故稱勝義僧。(二)世俗僧,謂剃除鬚髮,被服袈裟,成就出家威儀,並持佛禁戒,於世俗求清淨之僧。(三)啞羊僧,謂愚昧魯鈍,不知輕重,且於微小之罪不能發露懺悔者。(四)無慚愧僧,謂於破戒、毀犯無慚愧之心者。〔大乘大集地藏十輪經卷五、法苑義林章卷六〕

(三)指菩薩僧、聲聞僧、凡夫僧、一類凡夫僧四種。(一)菩薩僧,指如文殊、彌勒等之大士。(二)聲聞僧,指如舍利弗、目犍連等之聖者。(三)凡夫僧,指有智凡夫成就出家威儀,具足一切正見,為有情開示演說聖道法門之僧;與上述之有羞僧或世俗僧相當。又供養此三種僧,可獲無量之福,故此三種僧又稱三種真福田僧。(四)另有一類凡夫僧,指戒品不全,隨犯隨悔,但恭敬三寶,不生邪見,深信因果,讚詠一乘微妙之法,消除業障之凡夫僧。此類凡夫僧雖較前三種僧為劣,然與各種外道相比,乃勝百千萬倍,亦勝於四種轉輪聖王。以上四種僧,可總稱為四類聖凡僧寶,乃為世間之良福田。〔大乘本生心地觀經卷二〕

(四)指勝道沙門(梵 mārgajinah)、說道沙門(梵 mārgadeśikah)、活道沙門(梵 mārgajīvī)、壞道沙門(梵 mārgadūsī)四種。又稱四種沙門、四沙門、四輩。(一)勝道沙門,指得殊勝道之沙門,如佛、菩薩、聲聞、緣覺等聖者。又稱行道殊勝、為道殊勝,或稱道生、畢竟到道。(二)說道沙門,指向眾人說示開演殊勝道之沙門,如舍利弗等傳法者。又稱示道、善說道義、解道能言。(三)活道沙門,指依道生活,以道為其生命之沙門。又稱命道、道活、依道生活、受道。(四)壞道沙門,指破戒無慚,污穢破壞聖道之沙門。又稱污道、為道作穢。〔長阿含經卷三、根本說一切有部毘奈耶雜事卷三十七、瑜伽師地論卷二十九、大毘婆沙論卷六十六、俱舍論卷十五〕

(五)指預流、一來、不還、無學四聖者,又作四沙門。合其因位、果位則稱四向四果。四沙門即得四果之聖者,故又稱四沙門果。〔大毘婆沙論卷六十六〕(參閱「四向四果」1683)

(六)指形服沙門、威儀欺誑沙門、貪求名聞沙門、實行沙門四種。(一)形服沙門,又稱色像沙門、行色相沙門、形容被服像如沙門。指披著沙門之服,剃除鬚髮,現沙門之形,並執持沙門之器,然三業不清,不守四威儀,慳嫉懈怠,破戒行惡之沙門。(二)威儀欺誑沙門,又稱詐威儀沙門、密行虛誑沙門、外如沙門內懷媮。指於持守三業、四威儀無所缺失,並修習四聖種之法,然於空、無相、無願等深法,生起怖畏之心,而不稱善淨之沙門。(三)貪求名聞沙門,又稱名譽沙門、求名聞稱讚沙門、求索嘩名自貢高。指但圖名聞利養,無真正出離心之沙門。(四)實行沙門,又稱真實沙門、行不犯真沙門。指實行佛道,斷諸妄執,住於空、無相、無願之法,見諸法本真之理,如說修行之沙門。〔大寶積經卷一一二普明菩薩會、大寶積正法經卷四、摩訶衍寶嚴經、遺日摩尼寶經〕

(七)指名字比丘(梵 sañjñā-bhiksuh)、自言比丘(梵 pratijñā-bhiksuh)、為乞比丘(梵 bhiksuta-iti-bhiksuh)、破煩惱比丘(梵 bhinnakleśatvād-bhiksuh)四種。(一)名字比丘,指有名無實之比丘,或指剃髮而未受戒之比丘。又稱名想比丘、名比丘。(二)自言比丘,指非比丘而自稱是比丘者。又作自稱比丘。(三)為乞比丘,指如同俗人之乞食為生者,如婆羅門從他乞食時,亦謂己為比丘;或指順教法而乞資離邪命者。又稱乞求比丘、乞匃比丘、乞者比丘。(四)破煩惱比丘,指斷諸煩惱之比丘。又稱破惑比丘。另於瑜伽師地論卷二十九,以上記四種比丘加上「白四羯磨圓具比丘」,稱為五比丘。〔十誦律卷一、俱舍論卷十五〕 p1817


外金剛部

又稱世天。為密教金剛界、胎藏界等曼荼羅之諸天外眾。曼荼羅為修習真言密行之壇場,為防範魔類侵入壇場擾亂,故由諸金剛守護於佛菩薩等曼荼羅之外邊。此等諸天本為外道所崇奉,後受佛之接引,進入佛教,且成為佛教之守護神。金剛部原有之諸菩薩,手執金剛杵以守護佛,稱為夜叉王,另有執持如來之三密金剛者,稱為內眷屬;此兩眾並稱金剛部,與之相對者,即今所稱之世天,彼等多存外道之名目與身相,守護於曼荼羅界外,故稱外金剛部。所安置之諸天尊數,若為一尊之曼荼羅,多安置八方天或十二天。若為兩界曼荼羅,則情況較為複雜,一般於金剛界安置二十天,胎藏界安置二○五尊。〔大日經疏卷五〕(參閱「天部」1358) p1865


自撲法

為一種消滅罪障之儀禮。又作自撲懺法。據歷代三寶紀卷十二載,此法基於占察善惡業報經而行,流行於隋代。其法以五體投地如大山崩,且男女合雜,妄承密行,官司檢察之,謂為妖異,下令禁止。 p2535


洞山過水

禪宗公案名。乃洞山良价與神山僧密行腳途中,渡河時之問答機緣。五燈會元卷五(卍續一三八‧九三上):「師(神山僧密)與洞山渡水,山曰:『莫錯下腳!』師曰:『錯即過不得也。』山曰:『不錯底事作麼生?』師曰:『共長老過水。』」此公案之要點在於「不錯底事作生」,即問最安全之渡法。答以二人一起渡過,以此顯示尋常之道。此乃最能表現洞山宗風之公案。 p3878


師子覺

梵名 Buddhasijha。音譯作佛陀僧訶。印度無著菩薩之門人,通達密行,以高才聞名於世。玄奘所譯之阿毘達磨雜集論十六卷,乃合揉無著之大乘阿毘達磨集論及師子覺之釋者,為十支論之一。大唐西域記卷五阿瑜陀國條載,師子覺與無著、世親等嘗互謂(大五一‧八九六下):「凡修行業,願覲慈氏,若先捨壽,得遂宿心,當相報語,以知所至。」其後師子覺先捨命,然三年未見其報。後世親亦捨壽,時經六月,亦無所報。時諸異學皆譏之,以為師子覺、世親流轉惡趣,故無靈鑒。其後無著菩薩於夜初分,方為門人教授定法,有一天人乘虛而降,告無著:「從此捨壽命,往睹史多天,慈氏內眾蓮華中生。(中略)旋繞纔周,即來報命。」又告無著:「我旋繞時,見師子覺在外眾中,耽著欲樂,無暇相顧,詎能來報?」故推知師子覺學解深奧,然未享高齡。〔佛祖歷代通載卷四〕 p4094


祕密相經

凡三卷。宋朝施護譯。收在大正藏第十八冊。內說毘盧遮那佛住於一切如來三昧界中時,金剛手菩薩請問祕密法儀之要略,佛乃為說普盡三摩地真實出生諸三摩地根本法門、菩提心月曼拏羅相、觀影像相、金剛杵蓮華、本尊等法、勝三摩地、四種祕密行相等祕要。 p4265


寂忍

(一)指寂靜無為與堪忍受辱。十不二門指要鈔序(大四六‧七○五上):「被寂忍之衣,據大慈之室。」

(二)清代臨濟宗僧。雲南宜良人,俗姓谷。號密行。生卒年不詳。十四歲從竹子山竹林寺之順語剃髮,十九歲於來自雞足之德海座下參學五年。又往澂江府(雲南澂江),於羅藏山念佛,亦曾參訪燕居等諸師。至四川梁山縣雙桂,參禮破山海明;順治十三年(1656)得其法。其後曾住敘州府(四川宜賓)喜獄院、澂江府華藏院、衡州(湖南衡陽)開峰南雲寺、寶慶大悲林、北京(河北)慈獻寺。著有語錄三卷,卷末附有嗣法門人嗣燈圓胤之語錄一卷。〔五燈全書卷七十〕 p4501


理趣三昧

於讀誦理趣經之儀式中,其心靜定而不散亂;如是一心不亂以行理趣經軌之精神靜定狀態,稱為理趣三昧。又行理趣三昧,係屬於禮懺(拜懺)之一種,故又作理趣禮懺。有顯、密二行之分,顯行即讀玄奘所譯之般若理趣分;密行即讀唐代不空所譯之理趣經。 p4721


塔懺法

根據占察善惡業報經所行之懺法。隋朝曾一度禁行此法,續高僧傳卷二(大五○‧四三五下):「初開皇十三年,廣州有僧行塔懺法,以皮作帖子二枚,書為善惡兩字,令人擲之,得善者吉;又行自撲法以為滅罪,而男女合雜,妄承密行。青州居士接響同行,官司檢察,謂是妖異。其云:『此塔懺法,依占察經;自撲懺法,依諸經中五體投地,如大山崩。』時以奏聞,乃敕內史侍郎李元操,就大興善問諸大德。有沙門法經、彥琮等,對云:『占察經見有兩卷,首題菩提登在外國譯,文似近代所出,眾藏亦有寫而傳者,檢勘群錄,並無正名及譯人時處,塔懺與眾經復異,不可依行。』敕因斷之。」即可見其一斑。〔三國遺事卷三、卷四〕 p5436


學蘊

(1613~1689)明末臨濟宗僧。雲南洱海人,俗姓王。號知空。十四歲(一說十歲)出家於雞足山寂光寺,聽講修習法華、楞嚴、圓覺諸經。清順治五年(1648),於玉林軒之靜室中禮萬佛名經至第三卷,方舉稱南無二字,忽得大悟,遂往巄屽山參見水目無住,得其印許;復參禮開峰密行寂忍,呈所悟而得嗣其法。歷住楚雄府(雲南)福城寺、九臺山大方廣寺、廣通縣(雲南)仙羊院、淨樂院等諸剎。康熙二十八年五月示寂,世壽七十七。有語錄二卷及草堂集行世。〔知空蘊禪師語錄附行錄〕 p6218


衡州開峰密行忍禪師語錄→

請參閱 密行忍禪師語錄


羅羅

(一)梵名 Rāhula。佛陀十大弟子之一。係佛陀出家前之子。又作羅護羅、羅怙羅、羅吼羅、曷羅怙羅、羅云、羅雲。意譯作覆障、障月、執日。以其生於羅睺羅阿修羅王障蝕月時,又因六年處於母胎中,為胎所覆,故有障月、覆障之名。關於羅睺羅之生母,諸經論中說法不一,或謂瞿夷,或謂耶輸陀羅。

據未曾有因緣經卷上載,佛陀成道後六年始還迦毘羅城,令羅睺羅出家受戒,以舍利弗為和尚、目犍連為阿闍梨,此即佛教有沙彌之始。其為沙彌時,有種種不如法,受佛訓誡,後嚴守制戒,精進修道,得阿羅漢果,自古譽稱「密行第一」。另據大阿羅漢難提蜜多羅所說法住記載,師列為十六阿羅漢之第十一,與眷屬一千一百阿羅漢共住畢利颺瞿洲(梵 Priyavgu),護持正法,饒益有情。〔雜阿含經卷一、卷八、佛本行集經卷五十五、十二遊經、四分律卷十一、註維摩詰經卷三、法華玄贊卷一〕

(二)付法藏第十六祖羅睺羅跋陀羅之略稱。(參閱「羅睺羅跋陀羅」6682) p6681


瞿夷

梵名 Gopī, Gopikā 或 Gopā,巴利名同。音譯瞿卑、裘夷,瞿波、劬毘耶、瞿毘耶、喬比迦。意譯牛護、密行、明女、守護地、覆障。為悉達太子之妃。關於其出身,各經所說不一。依修行本起經卷上載,裘夷為善覺王之女,容貌端正皎潔,天下無雙;又據十二遊經,瞿夷為舍夷之長者水光之女,其生時,日將沒,餘暉照其家,室內皆明,遂稱為明女。

古來有關悉達太子之妃,其說不一。大智度論卷十七引羅羅母本生經,舉出太子之妃為劬毘耶、耶輸陀羅,並謂耶輸陀羅即羅睺羅之生母;有部毘奈耶破僧事卷三舉出鹿王、喬比迦、耶輸陀羅等三夫人,以耶輸陀羅為最上首;然十二遊經中則以瞿夷為太子之第一夫人。〔太子瑞應本起經卷上、佛本行集經卷十三、眾許摩訶帝經卷四、六度集經卷五、有部毘奈耶卷十八、大智度論卷三十三、卷三十五〕 p6576


灌室

設祕密壇場,以特定道具而行灌頂儀式之處所。主要指日本台密行傳法灌頂之道場。 p6853


觀佛三昧海經

梵名 Buddha-dhyāna-samādhisāgara-sūtra。凡十卷十二品。東晉佛陀跋陀羅譯。又稱觀佛三昧經、觀佛經。收於大正藏第十五冊。此經係佛於迦毘羅城尼拘樓陀林中,為父王閱頭檀、姨母憍曇彌等所說,教以住觀佛三昧,並謂此三昧功德深廣,能得解脫。此經凡十二品:(一)六譬品,(二)序觀地品,(三)觀相品,(四)觀佛心品,(五)觀四無量心品,(六)觀四威儀品,(七)觀馬王藏品,(八)本行品,(九)觀像品,(十)念七佛品,(十一)念十方佛品,(十二)觀佛密行品。

又開元釋教錄卷十四單譯闕本錄舉出鳩摩羅什譯之觀佛三昧經一卷,然其與此經之異同則不詳。〔出三藏記集卷二、歷代三寶紀卷七、開元釋教錄卷三〕 p6958


觀佛三昧海經

梵名 Buddha-dhyāna-samādhisāgara-sūtra。凡十卷十二品。東晉佛陀跋陀羅譯。又稱觀佛三昧經、觀佛經。收於大正藏第十五冊。此經係佛於迦毘羅城尼拘樓陀林中,為父王閱頭檀、姨母憍曇彌等所說,教以住觀佛三昧,並謂此三昧功德深廣,能得解脫。此經凡十二品:(一)六譬品,(二)序觀地品,(三)觀相品,(四)觀佛心品,(五)觀四無量心品,(六)觀四威儀品,(七)觀馬王藏品,(八)本行品,(九)觀像品,(十)念七佛品,(十一)念十方佛品,(十二)觀佛密行品。

又開元釋教錄卷十四單譯闕本錄舉出鳩摩羅什譯之觀佛三昧經一卷,然其與此經之異同則不詳。〔出三藏記集卷二、歷代三寶紀卷七、開元釋教錄卷三〕 p6958


[中華佛教百科全書]
一切如來金剛三業最上祕密大教王經

密教經典。七卷。宋‧施護譯。收在《大正藏》第十八冊。略稱《七卷教王經》、《金剛三業經》、《祕密大教王經》。全經主要在闡述瑜伽行者到達解脫境界的最短過程。在金剛乘所說的事部、行部、瑜伽部、無上瑜伽部等四部密續中,本經屬於無上瑜伽部。內容包含自〈安住一切如來三摩地大曼拏羅分〉至〈宣說一切祕密行金剛加持分〉之十八分。

關於本經的成立,巴達恰里雅(Bhat-tachāryya)認為梵文《成就法鬘》第一五九〈般若波羅蜜多母成就法〉所載的五在定佛及五明咒,曾以本經為依據,又因為此成就法的作者阿賞迦(Asaṅga)被比擬為三世紀的瑜伽學者無著,因此本經的成立應是在該成就法之前。巴達恰里雅甚至還主張本經或許就是無著所撰,至於何以在無著之後甚久本經未曾流傳於世﹖則當係由於師資密傳所致。巴達恰里雅且以《多羅那他佛教史》第二十七章獨缺從無著至八十四悉地成就者(前後約三百年)間之其他瑜伽怛特羅行者的記載,作為此一推論的證據。然而根據松長有慶的研究,本經成立的上限年代,應為八世紀中葉以後,下限年代依據聖典翻譯史則應在十世紀之前。

本經的梵文寫本於1931年由巴達恰里亞校訂出版,並附解題及索引。題為《梵Guhyasa-mājatanta or Tathāgataguhyaka》。

〔參考資料〕 《大中祥符法寶錄》卷十二;《西藏大藏經總目錄》。


三密

謂身口意之祕密三業。即身密(kāya-guhya)、口密(vāg-guhya)、意密(ma-no-guhya)。口密又名語密,意密又名心密。三密之語雖為密教所盛用,然亦散見於顯教中,如《大寶積經》卷十〈密迹金剛力士會〉云(大正11‧53b)︰「今當敷演如來祕要。有三事,何謂為三﹖一曰身密,二曰口密,三曰意密。」《大智度論》卷十亦載(大正25‧127c)︰
「佛有三密︰身密語密意密。一切諸天人皆不解不知。有一會眾生,或見佛身黃金色、白銀色、諸雜寶色;有人見佛身一丈六尺,或見一里十里百千萬億乃至無邊無量遍虛空中,如是等名身密。語密者,有人聞佛聲一里,有聞十里百千萬億無數無量遍虛空中,有一會中或聞說布施,或有聞說持戒,或聞說忍辱精進禪定智慧,如是乃至十二部經、八萬法聚,各各隨心所聞,是名語密。」

密教以佛之三業為三大中之用大,與眾生之三業相應,能成不思議業用。若眾生之三業與佛之三密相應即成「三密用大」之義。《大日經疏》卷一云,入真言門略有三事,即身密門、語密門、心密門。行者若以此三方便自淨三業,則為如來之三密所加持,乃至能於此生滿足地波羅蜜,不歷劫數而備修諸對治門。

關於眾生之三密,《菩提心論》載(大正32‧574b)︰「所言三密者︰(一)身密者,如結契印召請聖眾是也。(二)語密者,如密誦真言,令文句了了分明,無謬誤也。(三)意密者,如住瑜伽相應白淨月圓觀菩提心。」

佛界之三業甚深微細,等覺十地所不能見聞故云密;眾生三業之本性亦本不生,法爾圓滿眾德。此唯行者自知,餘人不可測知,故立密之名。關於生佛之三密,若依法爾門之意,眾生及佛之三密俱從本際起,故二者等同。若依隨緣門之意,眾生之三密乃妄心所起,故麤,佛之三密為平等智所作,故細。此三密有「有相」、「無相」之別,有相三密謂結印、誦真言、住妙觀;無相三密謂法爾自然之三密。《五輪九字明祕密釋》云(大正79‧22b)︰「形體色質即身密,動寂威儀是密印。音韻聲響皆語密,麤細言語悉真言。染淨心識皆心密,迷悟分別莫非智,說默情意亦意密,輪圓具足遍法界。」

關於三密之具不具,《五輪九字明秘密釋》云(大正79‧21b)︰
「凡即身證得大覺位處之行,別略有四種,所謂深智相應印明行、事觀相應結誦行、唯信作印誦明行、隨於一密至功行。第一行者內證甚深智慧皆悉相應具足,能修行印明行而即身成佛故。第二雖無深智觀慧,慇懃手結印、口誦明,於字印形三種之中,隨觀修一事即身成佛故。第三行雖無如上二種智觀,唯深信解,應結印誦明,自然頓成佛故。第四行設無餘二行及廣智,唯觀一義解一法,至心修行故,即身成佛故。設且無一法智慧及餘二行,唯以信為門,觀一字形成佛,觀一印形三摩耶形成佛,觀一尊形相之一相而成佛,及無餘行,唯誦一明一字成佛,並結印契,且無餘密行唯相應,必定即身成佛,故總云爾也。」

此三密有四重之本末。初重,意密謂其德顯了,故為本;身口二密謂隨觀心為本尊之所作,故為末。第二重,三密皆同至第一實際妙極之境,故為平等而無有本末。第三重,由因至果以意為本,佛果之正位以身相為本,果後之方便以言說為本,故三密互有本末。第四重,身密是體,為佛部,故是本,語意二密是相用,為蓮華、金剛二部,故為末。此外,就此三密,分其體用者,身密寬廣,故為體,口意二密狹小,故為用。或身密之形體色質是體,動靜之威儀是用;語密之音韻聲響是體,麤細之言是用;意密之染淨心念是體,迷悟分別是用。

若以六大配攝三密,則地水火三大是身密,風空二大是語密,識大是意密。若以三密攝諸法,則身密攝一切色塵,語密攝一切聲塵,心密攝一切理趣。又,三密各具三密,即身密中,息風為語密,欲動作為意密;語密中,動舌為身密,起心為意密;意密中,離身無別意,為身密,息風為語密。若解三密各具之理,即使僅誦一字也無異三密具修。

〔參考資料〕 《辨顯密二教論》卷下;《大日經口之疏鈔》卷三;《大日經住心品疏私記》卷六;《菩提心論勘文》卷下;《阿娑縛抄》卷一八九;《即身成佛義顯得鈔》卷中;《仙保抄》卷九。


三昧耶戒

密教的戒律。又稱三摩耶戒、祕密三昧耶戒、佛性三昧耶戒、三昧耶佛戒,略稱為三戒。乃立於三三平等一致之理,以眾生本有之清淨菩提心為戒體,法界無量之萬德為行相的祕密真言戒。為真言行者為止惡修善所修,戒法通顯密諸戒,即含攝五戒、八戒、具足戒等,而歸於「眾生諸佛平等一如」之一戒。

《大日經》卷二〈具緣品〉以此戒為三世無礙智戒,並說其戒相為四重禁︰「常不應捨法、捨離菩提心、慳吝一切法、不利眾生行。」《大日經疏》卷九釋云(大正39‧671a)︰「今此四戒如受具竟,已略示戒相,當知即是祕密藏中四波羅夷也。」而《無畏三藏禪要》稱此戒為諸佛內證無漏清淨法戒,或稱真法戒,且以十重戒為其戒相,即(1)不退菩提心,(2)不捨三寶,(3)不謗三寶,(4)不生疑惑,(5)不令退菩提心,(6)不令發二乘心,(7)不輒說深妙大乘,(8)不發邪見,(9)不說我具無上道戒,(10)捨一切無利益事。此十重戒亦是波羅夷罪。

三昧耶有平等、本誓、除障、驚覺四義,故此三昧耶戒亦具此等諸義。即︰

(1)行者初發心時,知三三平等之理,安住佛地三昧道,照見心、佛及眾生三無差別。此即平等義,為三昧耶戒的根本義,故或稱此戒為生佛不二戒。

(2)既以三平等之理為緣,乃起大誓願,修大悲,行四無量、四攝等,能利益眾生,即本誓義。

(3)由本誓發得三三平等之戒體時,能除滅過去、現在、未來的惡業罪障,即是除障義。

(4)自驚察身心,制止放逸懈怠,即是驚覺義。

授傳法灌頂時,須另設道場先授此三昧耶戒,其道場稱為三昧耶戒場、三昧耶戒壇。授戒的作法稱為三昧耶戒儀,或稱三昧耶戒作法。戒儀的順序如下︰先禮三寶,其次運心供養、懺悔罪障、請師、羯磨(四重戒、十無盡戒等)、授真言等。

在受三昧耶戒之後,退失本誓而不修行,稱為退三昧耶;或已受密法,卻對密藏產生疑謗之念,稱為破三昧耶;或未得阿闍梨允許,恣意見聞聖教口訣,稱為越三昧耶。此三類行,為真言宗之三大重罪,謂為三種重罪。此中,關於越三昧耶罪之義,《大日經疏》卷九嘗作如下之廣說,而謂(大正39‧675a)︰
「若菩薩於眾生諸法中,作種種不平等見,則越三昧耶法。若於此平等誓中,作種種限量之心,亦越三昧耶法。諸有所作隨順世間名利,不為大事因緣,亦越三昧耶法。放逸懈怠,不能警悟其心,亦越三昧耶法。以越三昧耶故,有種種障生,自損損他,無有義利,是故,諸菩薩等奉持此三昧耶如護身命,不敢違越也。」

◎附︰吳明〈佛法戒律論〉(摘錄)

梵語三昧耶,義有多種︰(1)時(一時佛在)會(大會經)宗(顯示論)平等。(2)誓願。(3)警覺。(4)除垢障。三昧耶戒,即平等本誓戒,意謂與佛平等誓願。密宗修行,在傳法灌頂前,須先受三昧耶戒。由傳法之師男水自頭頂灌下,稱「傳法灌頂」,以示永不違越。三昧耶戒,就是以三種菩提心為戒。《金剛頂宗發菩提心論》云︰
「若有上根上智之人,不樂外道二乘法,有大度量,勇銳無惑,宜修佛乘。當發如是心︰我今志求阿耨多羅三藐三菩提,不求餘果。誓心決定故,魔宮震動,十方諸佛,皆悉證知。常在人天,受勝快樂。所生之處,憶持不忘。若願成瑜伽中諸菩薩身者,亦名發菩提心。何者﹖為次諸尊,皆同大毗盧遮那佛身。(中略)凡人願為善之與惡,皆先標其心而後成其志。所以求菩提者,發菩提心,修菩提行。既發如是心已,須知菩提心之行相。其行相者,三門分別。諸佛菩薩,昔在因地,發是心已,勝義行願三摩地為戒。乃至成佛無時暫忘。惟真言法中,是說三摩地法,於諸教中,缺而不書。一者行願,二者勝義,三者三摩地。」

所以三種菩提心,就是行願菩提心、勝義菩提心、三摩地菩提心,以三種菩提心為戒,即三昧耶戒。此諸佛菩薩共同發心平等本誓之戒也。所謂行願者,如論云︰「我當利益安樂無餘有情界,觀十方含識,猶如己身。」所謂勝義者,如論云︰「觀一切法無自性。」所謂三摩地者,如論云︰「當知法爾應住普賢大菩提心,(中略)照見本心,湛然清淨。」三種菩提心可分為大悲(行願)、大智(勝義)、大定(三摩地)三德。東密胎藏界則分為佛部(大定)、蓮花部(行願)、金剛部(勝義)三部。亦有分為觀音(行願)、文殊(勝義)、普賢(三摩地)三尊,或分為表德(行願)、遮情(勝義)與不二(三摩地)。

三昧耶戒,不同於一般戒律,乃祕密戒律,其中常有大阿闍黎或密宗傳人之心得,成為入密宣誓之必備儀式。按東密教法,如未受傳法灌頂,擅入密宗事相領域,將會構成「越三昧耶罪」。因行人尚未發菩提心,未能與佛平等誓願也。

「三昧耶戒」語出《大日經》〈具緣真言品〉所列舉之四重戒,即︰

(1)不應遠離菩提心︰因學密行人尚在因位,具有菩提心而未圓滿,時有遠離之虞。且菩提心為三昧耶戒之根本,菩提心存則三昧耶戒在;菩提心失,則三昧耶戒失,故首要告誡不應遠離。

(2)不離正法不(或起)邪行︰此條對出家在家行人有同有別。出家在家均不能離開正法,即不離佛法般若,此乃共同之點。但出家人為佛法常住,清淨梵行,故不能邪行,如淫事。在家人行菩薩道,需入世俗行事,有時難免邪行,如夫婦性生活。三昧耶戒於此開許,但前提是不能離開正法,即不能脫離般若,脫離菩提心而邪行,此乃差別之處。故出家人為不離正法不邪行,在家人為不離正法起邪行。

(3)於一切法不慳吝︰佛法為公,不得私有。菩薩行願,弘法利生。慳吝法施,是乃滅法。故於一切法,自人天乘以至佛乘諸法,皆應法施,不得慳吝。慳吝即失菩提心,違反平等本誓。然於此知,法施是為利人,說法施皆應當機。故對大乘根機,不應說小法令退墮;對小乘根基,不應說大法令疑謗;不應向外道輒說自具妙戒,自有大法,令其嫉恨退失。

(4)不得不饒益眾生︰此乃菩提心根本所決定,法爾如此;有「眾生有一不成佛者,我不成佛」之大定;有「觀一切法自性,法爾如是,我為法王,如法自在」之大智。有一不饒益眾生,即遠離菩提心,違犯平等本誓。

以上四重戒,即佛所說三昧耶戒。亦即諸佛之平等本誓。以後四重禁戒,具體發展成為十重戒,亦稱十波羅夷。此十重戒在顯密二教中又各不相同。

顯教十重戒即《梵網經》所說十無盡藏戒,犯此戒律,則得波羅夷罪。即戒律中之嚴重罪。顯教十重戒是︰殺、盜、淫、妄語、酤酒、四眾過、自讚毀他、慳惜加毀、瞋心不受悔、謗三寶。

密教十重戒有三種,其中二種是《大日經疏》所說,另一為善無畏三藏所說。《大日經疏》第一種十重戒為︰(1)不應捨正法。(2)不應捨離菩提心。(3)於一切法不應慳吝。(4)勿於一切眾生作不饒益行。(5)不謗一切三乘教法。(6)不應於一切法生慳吝。(7)不得邪見,撥無因果。(8)於發大心人勸其深心,不令退息。(9)於小乘人前,不觀彼根而說大法。(10)菩薩常當行施,不得施他人以害物之具。

《大日經疏》第二種十重戒為︰(1)不捨佛寶,(2)不捨法寶,(3)不捨僧寶,(4)不捨菩提心,(5)不謗一切三乘教法,(6)不慳吝一切法,(7)不起邪見,(8)不阻止他發大心,亦不得見其懈退而不勸發,(9)不差機說法,(10)不施一切不饒益他物。

善無畏《無畏三藏禪要》之十重戒為︰(1)不應退菩提心,妨成佛故。(2)不應捨三寶皈依外道,是邪法故。(3)不應毀謗三寶及三乘教典,背佛性故。(4)於甚深大乘經典不通解處不應生疑惑,非凡夫境故。(5)若有眾生已發菩提心者,不應說如是法令退墮,趣向二乘,斷三寶種故。(6)未發菩提心者,亦不應說如是法,令彼於二乘之心,違本願故。(7)對小乘人及邪見人前,不應輒說深妙大乘,恐彼生謗獲大殃故。(8)不應發起諸邪見等法,令斷善根故。(9)於外道前不應自說我具無上菩提妙戒,令彼以瞋恨心求如是物不能辦得,令退菩提心,二俱有損故。(10)但於一切眾生有所損害及無利益者,皆不應作及教人作、見作隨喜,於利他法及慈悲心相違背故。

總攝上說,三昧耶之十戒條文歸納如下︰

(1)不退菩提,不離菩提心。

(2)不捨離三寶,不皈依外道。

(3)不毀謗三寶,不謗三乘法。

(4)不應捨正法,不疑大乘法。

(5)不應起邪見,不撥無因果。

(6)於法不慳吝,不差機說法。

(7)不應向大心,說法令退墮。

(8)不應向小根,輒說微妙法。

(9)不應向外道,自說具妙戒。

(10)必饒益有情,不作損害行。

藏密修學,亦首依持三昧耶戒,但其所出經典與唐密、東密略有不同。藏密三昧耶戒取自德光《律經》、慧賢《律經注》與宗喀巴《祕密戒頌》。藏密以原始乘所守為別解脫律儀,大乘所守為菩薩律儀,金剛乘所守則為密咒律儀。藏密戒中亦按修學次第等級不同而有不同之戒。未受何級灌頂修持何級密法者,即不得與聞其三昧耶戒。但菩薩戒亦為密宗戒之基礎,故學密在受「十四根本墮」三昧耶戒前,必須先受菩提戒。此為東密、台密、藏密所同,蓋非大乘菩薩行人,不得入密也。

〔參考資料〕 《不空羂索神變真言經》卷十五;《守護國界主陀羅尼經》卷九;《施諸餓鬼飯食及水法》;《大日經疏》卷五、卷十一、卷十六、卷十七;《菩提心論》;空海《三昧耶戒序》;《栂尾祥雲全集》第二卷;高井觀海《密教事相大系》第三編;上田天瑞《戒律の思想と歷史》。


十大弟子

釋迦十位主要弟子。具稱釋迦十大弟子,又名釋迦十聖,或十弟子。關於此十大弟子,《維摩經》卷上〈弟子品〉、《灌頂經》卷八、《出三藏記集》卷十二均有記載。

(1)舍利弗(Śāriputra,舍利子)︰智慧猛利,能解諸疑,有智慧第一之稱。

(2)目犍連(Maudgalyāyana,目連)︰神足輕舉即能飛至十方,有神通第一之稱。初與舍利弗同為懷疑論派之門人,後來兩人同時成為佛弟子。曾於定中見其母墮於餓鬼道,為救之,依佛言於佛歡喜日設齋供養諸佛及僧。此即盂蘭盆節的由來。

(3)摩訶迦葉(Mahākaśyapa)︰修十二頭陀行,能堪苦行,有頭陀第一之稱。釋尊滅後率領五百羅漢僧,作第一次結集。又稱付法藏第一祖。

(4)須菩提(Subhūti)︰恆好空定,能分別空義,有解空第一之稱。常出現在講說空理的大乘經典中。

(5)富樓那(Pūrna)︰善於弘法,分別義理,有說法第一之稱。

(6)迦旃延(Kātyāyana)︰能分別深義,敷演教法,有論議第一之稱。

(7)阿那律(Aniruddha)︰因得天眼,能見十方世界,有天眼第一之稱。釋尊的堂兄弟,與阿難同時出家,曾在佛前瞌睡受叱責,遂立誓不眠而致失明,仍勤修不懈,終得天眼。

(8)優波離(Upāli)︰奉持戒律無所觸犯,有持戒第一之稱。佛入滅後,第一結集時,負責編纂戒律。

(9)羅睺羅(Rāhula)︰釋尊之子。不毀禁戒,誦讀不懈,有密行第一之稱。於釋尊返鄉時出家,為僧團沙彌之鼻祖。

(10)阿難陀(Ānanda)︰知時明物,多聞不忘,有多聞第一之稱。釋尊之堂兄弟。出家後以迄釋尊入滅,二十五年間皆為佛的侍者。第一次結集時,經藏之結集即由其所誦。

中國於南北朝時代即流行對此十大弟子的崇拜。甘肅省敦煌千佛洞第一三八窟(被認為是宋初之作)、一六八窟中,有十大弟子之彩畫,畫旁並附有銘文,明示各弟子之威德,可惜多已剝落缺損。

〔參考資料〕 《增一阿含經》卷三〈弟子品〉;《維摩經略疏》卷一;《宗鏡錄》卷二十四;《翻譯名義集》卷一;印順《說一切有部為主的論書與論師之研究》。


大手印

大手印,梵語曰Mahāmudra,意為大印;藏譯曰差珍(Chagchen),意為大手印。印即印契,與法印之「印」同,乃以世間國王印璽,喻法王佛陀親許的佛法宗要。藏譯於大印加一「手」者,表示佛祖親手印定。此印為至極無上之佛法心髓,故名為大。在密乘瑜伽部(唐密金剛界)法中,大印為四種密印(大印、羯磨印、法印、三昧耶印)之一,藏密所言大手印,主要屬無上瑜伽部法,指本元心地之心傳口授,略當於漢傳佛教的實相印、佛祖心印。

大手印是藏傳噶舉派、息結派、覺域派等所傳法的心髓,它直承印度晚期瑜伽成就諸師之傳,以簡易明了的訣要,總攝一乘佛法之見、修、行、果,猶如點石成金的仙丹,畫龍點睛的妙筆,指示如來之涅槃妙心,堪稱藏傳一系之正法眼藏。藏傳大手印法門顯密兼賅,頓漸俱備,系統精密,三根普被,與禪宗心地法門甚為相近,而更多攝引初學的方便。

茲略述大印法門之傳承、典籍、種類及見修行果之要如下︰

〔傳承、典籍及種類〕 據西藏多羅那他之《七系付法傳》,大手印教授為七大密法之一,以龍樹之師大阿闍黎薩囉訶(羅睺羅)為第一傳,此師遞傳龍樹──舍婆黎──盧伊波──徵吉波──諦洛巴(988~1098)──那洛巴(1016~1100)──鐘毗波──俱薩羅跋陀羅。諦洛巴又得盧伊波再傳弟子安多囉波之傳。諦洛巴傳人那洛巴,為東印超戒寺「六賢門」之一,其門人彌勒巴,又親得舍婆黎之傳,為藏傳佛教後弘初期印度著名的瑜伽大成就者。彌勒巴門下有俱生金剛、囉摩波羅等四大弟子,其中囉摩波羅傳小俱薩羅跋陀羅、阿悉多伽那、智友。《祝祓大手印》等則把諦洛巴一系大手印傳承上溯至佛滅百年頃的勝喜金剛。又說由薩囉訶遞傳龍樹──提婆──月稱──馬當格──諦洛巴,薩囉訶之前有金剛持──金剛空行母──金剛手遞相傳承。

總之,印度諸家大手印,率皆源出薩囉訶。西藏著名瑜伽成就者、佛學大師郭滄巴(1189~1258)說︰「對於釋迦世尊教法,說名大手印超越道,首倡者為薩囉訶。」(《青史》〈大手印法門譚〉)薩囉訶所傳大手印,有「自然乘」(Sahajaya #-na)之稱。據《印度佛教史》、《七系付法傳》等,薩囉訶之師為上座黑(吉栗瑟那),上座黑之師為馬鳴,馬鳴之法統,可從優婆崛多、商那和修等上溯至釋尊。是則顯密教法、禪、大手印,可謂同出一源。

大手印之傳入西藏,在後弘初期,凡有數系,蓋皆源出那洛巴、彌勒巴師徒。據《青史》之說,大手印法門在西藏有初中後三譯。初傳始於汝巴;中譯分上下二譯,上譯為彌勒巴弟子洽納來藏所說,下傳為阿蘇在前藏所譯;後譯為阿里人納波協得赴印度就洽納所學,回藏後傳譯。西藏傳行大手印的主流,是噶舉派(白教)之達波噶舉系。此系開創者瑪爾巴(1012~1097),為藏傳佛教後弘初期四大譯師之一,曾七赴印度、尼泊爾,師事那洛巴等上師,依止彌勒巴現證大手印悉地,回藏後傳法、譯述,門庭甚眾,有峨卻多等四大柱及生處幢等十大弟子,弟子中尤以米拉日巴(1040~1123)以苦修獲大成就著稱,在民眾心目中威望極高,有第二佛之稱。其徒崗波巴(達波拉結,1079~1153)融合迦當派教義與噶舉派大手印教授,著《道次第解脫莊嚴論》,對大手印法門進行了整理。米拉日巴、崗波巴師徒大啟法門,弘傳大手印於全藏,得其傳而獲證悟者難以數計。崗波巴門下,分出噶瑪、帕竹等四大八小噶舉支派,皆以大手印為精髓,以篤實修持為宗風。四大支派之一蔡巴噶舉之開創者向蔡巴(1123~1194),稱大手印為「唯一白法」。

噶舉派另一系香巴噶舉開啟者瓊波瑜伽師(約990~1140),亦曾三赴印度、尼泊爾,親近彌勒巴、尼古瑪空行母等大善知識一五○餘人,得彌勒巴一系大手印之傳,名之「大印盒」。又有彌勒巴弟子、南印人當巴桑結,曾五次赴西藏傳法,開息結派、覺域派,皆以注重瑜伽實修為宗風,息結派後傳法尤以大手印為主。另外,薩迦派、格魯派等,亦傳大手印,格魯派所傳大手印,源出噶舉。近世,西藏諸派教理行法互相融合滲透,大手印成為諸派所共有的法寶。寧瑪派之大圓滿,噶舉派之大手印,薩迦派之道果法,在不少西藏佛學大師眼裡,早已圓融不二。班禪一切智善慧法幢即云︰「俱生契合、大印盒、具五、一味、四字、能寂、斷境、大圓滿、中觀正見導引等,雖各別安立有多名,但善通了義教理、修證有得之瑜伽士,彼等自知其意為一。」(《宗教流派鏡史》)

大手印在元初曾傳入內地,然流傳未廣,不久便失傳。直至1936年,西康貢噶呼圖克圖應請來內地,先後於成都、重慶、江陵、漢口、長沙、南京、昆岩地傳法,大手印、大圓滿等大法,始為內地學佛者所知。貢噶上師雙承紅白二派之傳,所傳法甚為系統,一時受法者頗眾。溝通漢藏佛學,弘法利生,其功厥偉,民國政府曾授其「輔教廣覺禪師」稱號。上師對在家佛子,多傳以大手印,今內地修學大手印者,率多出其門下。內地學人有張澄基、陳健民等,赴西康留學有年,親侍貢師,後弘法於海外。又有篤噶等上師,亦曾來內地傳揚大手印法門。

大手印雖重在口耳之傳,也有不少典籍著述。據《佛教史大寶藏論》,屬於大手印的經續論著被譯為藏文者,有《大手印明點》、《大手印精滴釋》、《大手印精滴廣釋悅目論》、《朵哈寶藏中歌根本釋》等。元代譯漢的《大乘要道密集》,收大手印著述如《大手印不共義配教要門》、《大手印頓入要門》、《大手印伽陀支要門》等,凡二十種,多為修法口訣之記錄,皆出果海密嚴寺玄照國師惠賢傳,同寺沙門惠幢譯。現代新譯的大手印著述,據劉銳之《諸家大手印比較研究》(收入《現代佛教學術叢刊》第七十四冊)所列,有二十二種。其中,法尊所譯者多達十四種,如薩囉訶《朵哈八藏大手印明顯口授》、《見修行果之朵哈歌辭》,諦洛巴《恒河大手印》、《朵哈藏論》等,為印度最重要之大手印口授、論述。《大手印講義撮要》、《祝祓宗契合俱生大手印導引》、《至尊彌勒日巴大手印開示》、《俱生契合開導了義海心要》、《大手印導引顯明本體四瑜伽》等,皆出貢噶上師傳授。《大藏經補編》第十冊收有《貢噶上師恒河大手印直講》、貢噶上師傳授《椎擊三要訣勝法解》、白蓮花造《涅槃道大手印瑜伽法要釋》等大手印著述。漢譯大手印典籍,基本上已經齊備。

大手印之教授導引,大略可分為三種︰

(1)實住大手印︰實住,即住於實相之義,此大印屬顯教。《恒河大手印直講》云︰「於具普通根性者,令由菩提道次第漸次趨入大手印,此謂由中論等學而漸入者,謂之實住大手印。」此須從聞思門入,藉教悟宗,明心性理,解實相義,由上師抉擇指示,示以修持口訣,依訣觀心,悟解心性,入一行三昧或光明定。如《宗教流派鏡史》所云︰「顯教之大手印,是就心體之上,專一而住,修無分別,令成住分。如是成就安住所緣之心,明明了了,即應尋覓此心為在身內﹖或在身外﹖遍處尋覓,心之體相了不可得,爾時決定此心無實。用此無實,在已成特殊之心體上,專一而住,即許此為修遮非空性之法。」這種實住大手印,即是顯教經論中以繫緣法界為門的一行三昧、真如三昧,不過大手印之指示心性與教授修定,特重上師口耳之傳。當年米拉日巴、崗波巴師徒,對來求法的多數普通根性者,則傳與實住大手印,聞法修持者多能獲得證悟。

(2)空樂大手印︰或云祕密大手印,屬密法中的無上瑜伽,被較勝根性。此須受灌頂,修四加行,得聞思正見,然後以正見為導,依儀軌修本尊法,行三密相應之誦咒,從生起次第入圓滿次第,由寶瓶氣、拙火定、金剛誦等法修氣脈明點,於氣入住融於中脈或「俱生喜」生時所現空樂不二的覺受上觀察體證自性光明。噶舉派多修金剛亥母、喜金剛法,米拉日巴、崗波巴師徒當年皆於得正見後,修金剛亥母法,入拙火定,證大手印悉地。晚近噶舉門下學人,多從此門入道,崗波巴大師稱此為大手印之特殊道。此實屬大手印與密咒的結合。

(3)光明大手印︰此為最上頓門、頂尖密法,唯被上根利器,依上師加持而頓證自性明體,以心傳心,不立文字。諸師多說唯此方是印度真正之大手印。《恒河大手印直講》云︰
「最上之大手印,則並亦無須乎灌頂等修,但當恭敬禮拜、承事親近於其上師,或僅觀於上師微妙身相,即能立得證悟,如此由於無上恭敬信順之心力,以依止於上師,更不假外物言詮,而能究竟了悟,以證取之大手印,方是大手印之最勝義心傳也。」

三種大手印,就入門方便而言,雖有頓漸顯密之別,就證悟自性光明而言,實際無二。

三種大手印,皆分見、修、行三要,或加「果」為四階次。《恒河大手印》(諦洛巴口傳)提示見修行果之要云︰「若離執計是見王,若無散亂是修王,若無作求是行王,若無所住即證果。」

〔大手印之見〕 大手印與顯密大小諸乘諸宗教法一樣,首重正見,以得大手印見為入門第一著,以正見總攝修行果,與南禪之只貴見地、不貴行履頗相一致。噶舉派分諸派見地為唯識見、中觀見、大手印見等,以前二為不了義,其所謂了義的大手印見,亦名「俱生智見」、「法身見」,直指自性,謂眾生心性本來無生,離一切邊執,內心外境一切諸法,皆在此心地本體上顯現,能顯所顯,法爾無生,具足三身五智,不須別修斷捨,本來解脫,本來成佛。薩囉訶頌云︰「故凡所顯即法身,一切眾生即佛陀。」《椎擊三要訣勝法解》云︰「夫彼一真法界,離絕戲論之法爾如來藏心,無垠廣大界中,無量顯現染淨諸法,彼諸一切,皆亦圓滿具足法爾之平等性義。如是而了知,是即見宗之最殊勝者也。」這與禪門「即心即佛」、「觸類是道」的見地,可謂一致。就哲學觀而言,大手印見屬如來藏緣起或真心現起論,超越中觀見,崗波巴即以如來藏系論典《究竟一乘寶性論》為大手印所依的主要印度論典。

所謂本淨離垢的自性明體,具俱生智、自然智,此心體為成佛之本、修持之要,攝根、道、果,包見、修、行,名為大手印。西藏瑜伽成就者羊滾巴(1213~1258)云︰「大手印者,師無可示,徒無可悟,覺受無可污染,定見無可雜亂,見修行無可分,根道果無可裂,如是於此顯有輪寂一切諸法,勿作任何遣立、束縛、解脫、對治、矯整,就自識而得自解脫,此之謂大手印。」(《了義海大手印》)

大手印見,建立於大乘唯識、中觀見的基礎上,其說萬法唯心、心亦無心、心性離一切邊執戲論而本寂本淨,與顯教無二。如噶瑪噶舉派黑帽系第三世大寶法王攘俊多杰(1284~1339)所撰《大手印願文》云︰「一切諸法為心所變現,心本無心,心之體性空,空而無滅無所不顯現,願善觀察於體得定見。」又云︰「一切非有諸佛亦不有,一切非無輪涅眾根因,非違非順雙運中觀道,願證離邊心體之法性。」而其終極旨趣,仍在直指心性之真空妙有,與漢傳圓教諸宗的見地同趨一軌。藏傳諸派多認為大手印不共於「因乘」(顯教大乘)的見地是︰「因乘捨位以為其道,起對治智而斷於惑,遍於輪圓法界空理久時調習而欲克證也。果乘(密乘)轉位以為其道,起俱生智,即以三毒煩惱為道。」(《大乘要道密集》〈新譯大手印不共義配教要門〉)印藏密乘學者所說因乘、般若乘,係指印度中觀、唯識兩系大乘漸道而言,實不能涵括漢地圓教諸宗。了心性本淨、煩惱本空,起俱生智,以三毒煩惱為道、頓轉煩惱為菩提,正是漢地圓教諸宗尤其南禪的根本見地。而此深義,具見於顯教大乘經論中。

大手印之修學,以得「決定見」為入門第一著,有如達摩禪之「理入」、「安心」為首。若不得見而修密咒及氣脈點,只屬共外道法,不得名為大手印。大手印之得見,據學人根機之不等,設有多種法門。

(1)依止上師加持而得見︰最上利根、頓悟之機,只須修密乘四加行中的上師相應法,培植對上師的恭敬信順之心,師徒間建立起能加能持之相應關係,徒弟只要懷有欲明心地之意願,上師可照察因緣時節,予以加持,令弟子頓悟見性。如傳說薩囉訶遇鬻箭空行女,目光甫接,即頓證明體;諦洛巴以鞋底猛擊隨侍他十三年的那洛巴之面門,令其於痛極暈厥之際突然見道,有類禪門宗師之拳打腳踢而令學人頓悟。然此類利根者難遇。據說只有前生或上半世修習成熟,風息入中脈已能熟練之人,始可能略作觀修加持便得頓悟。《迦白》即云︰「宿昔已修煉,名為頓悟者。」若宿根不具,只有通過漸修而悟。

(2)依密訣調心而得見︰依上師所授頓見心性的密訣調心,令直下與真如相應而得決定見。此略有三訣︰

一是於前念已滅、後念未生之際體認剎那顯現的母光明。《明行道六成就法》云︰「淨光之曙發,要必伏於前念已滅、後念未來之際。」然斯際須有觀心任持,又離能觀所觀。崗波巴即云︰「前念分別已滅、後念未生之中,心殮然而住,若無觀分任持,其過極大。」(《大印講義》)永嘉玄覺禪師《永嘉集》教人從「前不接滅,後不引起」之前後際斷中體會心體,以為入禪初心處,與大手印的這一調心訣完全一致。

二是當下無念無著,一無所住。如《大乘要道密集》〈心印要門〉云︰「身離作務,語離談說,意離思念,自性清淨,應依真空無念而住,當此之時,心無所緣,亦無所思,善惡邪正都莫思量,又不思有亦不思空,過去不追,未來不引,現在不思,妄念起滅一切皆無,如無雲空寂然顯現,縱蕩身心坦然而住。」諦洛巴的一首偈將這種調心訣要總結為六不︰「不思不念不尋究,不觀不想持本元。」其《恒河大手印》有云︰「身離作務安閑住,語離塵聲空谷音,意離思量比對法,如竹中空持此身。心合超絕言思空,無著心契大手印。」這其實即是大乘經論中所說的一行三昧、達摩之「壁觀」、曹洞宗之「默照禪」,其實質是修無分別止。

三是念「呸」斥念法。《椎擊三要訣》云︰「最初令心坦然住,不擒不縱離妄念,離境安閑頓時住,陡然斥心呼一「呸」(pat),猛利續呼「也馬火」(梵文驚嘆語),一切皆無唯驚愕,愕然洞達了無礙,明澈通達無言說,法身自性當認之,直指本相第一要。」這是於厲聲呼一「呸」後震驚之餘,體認無念心地,據稱由上師據時節因緣呼「呸」者力量大,自己呼「呸」者力量小。上師厲聲呼「呸」以斥斷弟子妄念流注,正與禪門宗師之大喝同一旨趣。

(3)依訣依教觀心得見︰依訣觀心者,如薩囉訶頌云︰「以莫散心觀自心,若能自知自本性,諸相自脫大樂中,散心亦皆成大印。」又云︰「如人尋求虛空界,無中無邊亦無見,如是尋求心與法,亦不得極微塵許。」這是即妄觀真,從意識深層向內究心、覓心,以悟心性本空,一如禪宗之「覓心了不可得」,這也是顯密教典中所示的觀心法。如密乘《金剛莊嚴續》即云︰「心觀六分塵,析為十方已,此明了法義,心淨最無垢。過去未來心,如是無所得,無二無無二,虛空亦無住。如是觀察已,一切眾生空,是無垢瑜伽,想自心無體。」

(4)依止觀門得見︰一類不通教理、亂心難攝者,宜先攝心修止,入於正定,《涅槃道大手印》(白蓮花造)稱之為「專一瑜伽」,並分修止為多門︰或於面前置一小球或削尖之木樁而繫心,或觀佛像,或觀想有大如指甲、上有「吽」字之月輪當前,或依金剛誦、寶瓶氣調息入定。於達寂定之時,修「離戲瑜伽」,反觀心性,此有三門︰

(1)三時觀察︰觀過去之念已滅故空,未來之念未生,現在之念不住,心於過去現在未來三時中皆念念不住,無實自體。

(2)有無觀察︰觀心為自色法而有﹖抑或非依色法而無﹖若為色法成,則為何色﹖為外在境相﹖為內慮功能﹖若非色法,為何有種種境相顯現﹖如是觀析推究,知心非屬色法而有,亦非空無,畢竟不可得。

(3)一異觀察︰觀此心為一為多﹖若一,則心所法有多種﹖若多,則一切法何由成一體﹖何為統覺者﹖如是觀析,了知心離於一異,分別戲論息滅,心性明體便會自然呈露,這種觀心法,是多種顯教經論中所宣說。若知見執著深重,須得學習經論,經過理性思維,破除粗顯分別我法二執,然後再依教依訣觀心,息滅微細分別戲論。

(5)依祕密門修咒氣脈點而得見︰《恒河大手印》云︰「劣慧異生未堪善安住(頓門),可於明點氣脈諸要門,以多支分方便攝持心,調令任運安住於明體。」善根較淺、氣脈有障礙、難以頓悟頓證的中根器,宜修密乘本尊法,先於生起次第得見喻光明,解空性理,次入圓滿次第修氣脈明點,於氣入住融於中脈所顯光明定上體認、觀察實義光明。此須受灌頂,依師傳儀軌如法修持,尤修氣脈明點,須有實踐經驗的上師親自指導,而且於修前應依經教或師傳得聞思正見,始終以正見為導而修定,若有明師指導、正見印持而修本尊法,既可得本尊上師加持之助緣,又可由觀修而成就報身,並易得身體上的氣功效應,易發神通,為較穩妥的修持之道。晚近修習大手印者,多從此門趨入。

大手印的見,名「決定見」,指一種從心底裡確認心性絕對如此、無絲毫疑惑的牢固見地,大蓋相當於顯教大開圓解之見,起碼屬思慧的最高層次,乃至剎那見證明體,得宗門所謂的解悟乃至證悟。《祝祓大手印》分大手印見為知、覺受、證三個層次。知,「為了心之實際之聞思」,多分由比量而知,屬聞思慧。覺受,為「了達總如義理,凝現於心」。《了義海》云︰「心領受為覺受。」這是由修習止或觀而得領悟,由實際的體驗而對心性有了更加深刻的理解。證,謂「了達離戲理量以上」,即超越聞思,於言語道斷、心行處滅中現量見到心性,起碼相當於禪宗之解悟乃至證悟。《了義海》云︰「心自現於彼體性中為證。」謂現量見性、並不加功用自然而見方為證,這個境界起碼相當於禪宗所說的透重關而得證悟。一般而言,以密訣調心或觀心而得的見,多屬覺受,由修氣脈明點於第四級自加持(實義光明)次第所得的見,屬於證,而且是證果見道位上的證。

〔大手印之修行果〕 大手印得見後方可修行,修亦稱定,謂依所見而修光明定或大手印定。《大手印頓入要門》云︰「於所解理專心緣者名之為定。」《了義海》云︰「自明自照心如鏡,無有明暗是為修。」此所謂修者,唯以保任所見明體不亂為要,不得作意修斷取捨,實以無修為修,名曰「無修瑜伽」。這與《壇經》之一行三昧及後世宗師所說的悟後保任同一旨趣。《椎擊三要訣》述第二修定訣云︰「復次起住皆適可,瞋恚貪欲及苦樂,恒常及暫一切時,舊識法身認知之。今昔子母光明會,住於無說自性境。(中略)出定入定無差別,上座下座亦無別,(中略)恒及暫時一切處,保任唯一法身用。」

薩囉訶頌以「平常心念住本體」一語概括大手印修要,與馬祖之「平常心是道」可相參照。崗波巴釋「平常心」云︰「平常之心即名為修,謂令平常心自然安住,倘於彼心有所取捨破立,則不名平常心矣。故曰︰境無微塵許可修,心無剎那頃散亂。平常心不散亂者,亦名自然住心。是以只要自證念不散亂,其餘不論如何,仍是修行。」《大印講義》所謂「自證念」,指所見明體,只要此性不迷亂,則言語動作、妄念起伏,皆成菩提妙用,不須作意斷捨對治,《壇經》所謂「一真一切真,萬境自如如」,便是此意。大手印又有三相、五喻、三喻等持心之要。三相者,平等、舒展、弛緩,平等謂無所計執,舒展謂放任寬坦而不加整治,弛緩謂不加功用。喻云︰「境相寬坦如虛空,正念周遍如大地,心住不動如山王,自證明了如燈燭,淨識無分別如水晶。」又云︰「心不整則自明,水不動則自澄。」隨修定的進程,持心訣要又有四喻︰

(1)如婆羅門捻線,鬆緊得宜︰般若佛母頌云︰「初修止時從緊起,於過緊時宜放鬆,緊復鬆兮鬆復緊,善觀於此起慧見。」緊,謂提起精神,安住明體。

(2)如柴葽斷︰謂妄念若起,勿著有而作意斷捨,勿於妄念滅時保持明體而著空,應能觀所觀,兩頭俱捨,心安住於明體,則妄念煩惱自然解脫。《祝祓大手印》云︰「謂盡其所有妄念及煩惱,無庸遮斷,亦不令其作主,隨所顯現,縱任無著。但於生之一剎那,立即認識,不故遮止而令住於自然清淨,空性即顯。因此一切違境可為助道之緣,以認識妄念之無自性也,即能了達解脫及斷與對治無別,此名金剛乘修習無住心要。」

(3)如嬰兒觀佛殿︰謂定力增長,放開六門,任六識任運顯現,不遮不斷,而於所顯境相不起分別愛憎,亦不起「不著」之執,對境不迷,如《壇經》所云無念為宗。

(4)如象入荊棘︰謂久久修習而得「後住」,定心堅固,即使仍有妄念起滅,當其起時,妄念本自解脫之念亦隨之而生,如水中畫圖,隨畫隨滅,不假功用,安住明體,不為妄念煩惱所擾動,有如大象以皮厚故,隨意入荊棘叢中,亦不被刺傷。

大手印定之修持,雖可於世俗事務、日常生活中用功,不拘坐相,不離世間,但初修者定慧力弱,難以保持明體不亂,宜閉關專修一段時間,培植定慧。《椎擊三要訣》云︰「然於未得堅固間,須勤捨離憒鬧修,且須閉關專行持。」西藏大手印行者,率多常年閉關勤修。

大手印之行,略當於達摩禪二入之「行入」,指在動用中修持,此以任運無作為要,稱「無作行」。薩囉訶頌云︰「種種行相無根本,猶如瘋狂無定事,無作之行如孩童。」無作行,謂任持自性明體剎那不亂,從體起用,任運而行,悲空雙運,隨緣修行六度,度化眾生。大手印特別依無上瑜伽密,修有戲論之二十一空行、無戲論之五空行、最極無戲論之三行,凡二十九種行。這些行持注重在逆境中主動地磨練自心,釋放煩惱習氣,破除庸常顯執。其中如普賢行者,謂於妄念不加對治,任其消融於法性本體,有如雪落熱石,盡化為水,不作意整治,不掩藏矯飾。又密行、明禁行者,謂偕手印母於僻靜處修雙運道,或經行村鎮,忍受譏笑嘲弄。又聚行者,謂往鬧巿人海中和光混,執下賤之業,忍受世人之稱譏打罵,以為修道助緣。又瘋狂行或普顫行者,謂任意釋放藏識中習氣種子,不加遮攔,行如瘋狂,而自性明體剎那不亂。又勝御方行者,謂主動取逆緣為道,以滌盡無明,昔印藏大手印行者,多於山頂凶地、尸陀林、獨樹下、塚墓中、四交道處修行,禁語,乞食,行頭陀行,於順逆境緣中保持明體剎那不亂,不起一念有間心,有如獅子,無所畏懼,行同虛空,不著一切,不依一切。古代瑜伽行者的這種行徑,現在看來只宜取其無作無修、逆緣練心的精神,不宜生硬模仿其形式。

關於大手印之修行,印藏諸師依修持經驗總結出不少訣要。如崗波巴之「俱生和合」,謂識心之體性為俱生法身,心起妄念為法身之用,顯境俱生為法身之光,偈云︰「心妄念法身,最初即俱生,師教合一故,說為俱生合。」(《宗教流派鏡史》)止貢巴(1143~1217,支貢噶舉開啟者)之世間怙五法︰(一)應先修菩提心,(二)應觀自身為本尊,(三)應於上師修敬信,(四)應修無分別正見,(五)應發願回向作印持。有云︰「大手印法如獅子,若無五法等無眼。」主巴噶舉開創者藏巴嘉熱(1161~1211)之六平等法(六種持道)︰(一)持分別為道,謂了知分別心之體性,即於此了知上體認明體而住;(二)持煩惱為道,謂故思煩惱境而令煩惱增盛,即於其增盛處了知為心體空性,不破不隨轉,轉煩惱為菩提;(三)持鬼神為道,謂於鬼神怖畏境不破不隨轉,觀為更加恐怖之景象,即於恐怖認知為空,明顯寬坦而住;(四)持苦為道,謂觀苦性空,於眾生苦起大悲心,發願濟度;(五)持病為道,謂觀能病所病空,轉病苦為菩提;(六)持死為道,謂平時預習臨命終時痛苦與幻相,如實了知,不起恐怖及立破之心,令子母光明會合。大手印對修行過程中的各種偏差、失道及對治法有系統的總結,這對修行者來說彌足珍貴。

大手印之修證,亦如禪宗,不立階次,向蔡巴云︰「大印唯一了,愚謬計地道,為化愛著故,亦方便權說,顯教地道次。」在理上雖高唱頓悟頓了,在事上卻建立有嚴密的修證次第。崗波巴《大手印導引顯明本體四瑜伽》把見到明體後修行證果的階梯分為專一、離戲、一味、無修四瑜伽,每一瑜伽又各分三品,凡十二階,每一階的境界,都有明確的衡量標準。

(1)下品專一瑜伽︰得見後依見修定,由初難定到漸能入定,住於空明樂之覺受,獲身心輕安,六塵境現時能自解脫,心生定解,於後得境識雖未迷失明體,然尚生少許執著。定心增減起伏不定。夢極明顯清楚,然夢中尚現煩惱,罕能保持明體而自作主宰。

(2)中品專一瑜伽︰有時無意入定而自然入定,安住明體,妄念甚少,後得境識現時亦具空樂明覺受,自覺心境寬舒澄清,朗然無際。但有時仍起我法實執,起後即自覺知,能寂爾解脫,夢中覺受相或現或不現。

(3)上品專一瑜伽︰入定出定,晝夜一如,常住明體,如海無波,一切妄念皆於光明定中消溶,後得境識皆歸於定,夢中多時能保持明體。

(4)下品離戲瑜伽︰通達心之體性,離生滅一異等戲論,但尚未離空、定解、覺受之執,尤稍執空,於後得境識中未持念時尚生愛憎執著,眠夢中尚起顛倒。

(5)中品離戲瑜伽︰空、定解、覺受之執淨,但於所顯境中尚起希求畏懼。

(6)上品離戲瑜伽︰斷對輪迴、涅槃一切法之執著,離希求畏懼,明空、顯空雙融相續,然不精進修時猶有間斷,未臻自然任運之境。夢中尚起迷昧。

(7)下品一味瑜伽︰通達內外一切境相法爾明體一味,但尚有決信萬法一味之執。

(8)中品一味瑜伽︰決信一味之執淨,無能所、內外分別,心境不二,正智現前,後得識及夢中迷昧甚少。

(9)上品一味瑜伽︰晝夜恒一,了一多不二,萬法平等,雖尚現微細無自性之夢,而不迷昧。

(10)下品無修瑜伽︰無須作意,所顯一切無非明體,然有時尚微起萬法如幻如化之執。

(11)中品無修瑜伽︰如幻化之執淨,晝夜恒住無修瑜伽。

(12)上品無修瑜伽︰後顯一切微細相續識皆轉為智慧,子母光明會合,窮盡法性,圓滿三身。

四瑜伽十二品,品品皆有六條檢驗標準︰

(1)見體性未見﹖(2)力圓否﹖(3)於妄念上定顯未顯﹖(4)生功德未﹖(5)播色身種子(修利他行)未播﹖(6)於俗諦上決信未決﹖每條標準,又有其覺受與證的嚴格標準,甚便於學人作自我鑑別。

四瑜伽十二品,還配以修道證果之次第,一般謂三品專一瑜伽屬勝解行地(資糧道、加行道),下品離戲瑜伽見道,入菩薩初歡喜地,中品離戲瑜伽當二至五地,上品離戲瑜伽當六地,下品一味瑜伽入七地超二乘,中品一味瑜伽當八地,上品一味瑜伽當九地,下中二品無修瑜伽當十地,上品無修瑜伽當十一普光明地而成佛,為大手印之最極果地,然此證果者,亦無果可證,無法可得,如薩囉訶頌所云︰「清淨體性本不生,此中亦無少差殊,計執分別意於法界淨,假名說為金剛持。」

四瑜伽者就理言,則無修瑜伽,方為大手印正旨,此本不立文字,不由階漸,唯被最上利根。貢噶上師即主張上根宜從無修瑜伽入門,頓見心性,無修無證,一超直入如來地,其《恒河大手印直講》云︰「祝祓宗之大手印四瑜伽,乃為循序專修於大手印者所說,(中略)要當須知彼四瑜伽等,亦皆方便,原非大手印之真實處也。」至於真言密咒、氣脈明點之修持,更是針對中下根機者所設的方便法門,非印度光明大手印之原旨。

從大手印之原旨看,它與禪宗心地法門可以說是同一的。不過它在印藏流傳過程中融合了無上部密法,較禪宗多了修咒與氣脈明點的方便,形成了特有的宗風。(佛日)


大乘要道密集

西藏薩迦派重要密典。相傳為元‧八思巴國師傳授、集譯。原祕藏於宮中,民國後發現而予以公開。主要譯自藏文的《道果》。《大乘要道密集》乃全書裝訂後之題箋。書中收〈道果延暉集〉、〈密里斡巴道果卷〉、〈道果語錄金剛句記〉、〈道果逐難記〉、〈道果引上中下三機儀〉等,共八十篇,於無上密乘之四級灌頂修持法要及口訣,詳盡完備。

近人陳健民嘗作〈道果探討〉一文,認為該書為求保密,乃故意將次序顛倒排列。故陳氏為求復原,而將全書各法依一般密宗諸法體系之先後,重新編排,並分該書為理趣及實修兩大部。陳氏此文行世後,頗為台灣地區之藏密行者所稱。然亦有人持相反意見。1992年,法護譯出《道果》後,即在文末附〈大乘要道密集略說)一文,以評述陳健民之看法。

◎附一︰陳健民《事業手印教授抉微》第九章〈大乘要道密集之錯亂排列〉

《大乘要道密集》為該書裝訂後之題箋,實則該書為譯自藏文《道果》,為薩迦派之重要密典。其中數見《道果》之名,故余所作探討名曰︰〈道果探討〉。然此《道果》是否完全,則不得知。應重新再譯。玆將其屬於無上瑜伽圓滿次第之次序分條依次更正如下。先當將該書標明頁數,上冊自一頁至一○三頁,以中頁計,下冊自一頁至一五八頁,序跋皆不計在內。

第一節 道果圓滿次第之更正次序


(39)中圍事相觀 上冊  八三頁至八五
(40)分座略文 上冊  八一頁至八三
(上屬初灌)
(41)十六種要儀 上冊  四八頁至四九
(42)拙火定 上冊  三二頁至四一
(43)九周拙火 上冊  四一頁至四四
(44)光明定 上冊  四九頁前後面
(45)夢幻定 上冊  五十頁之前面
(46)幻身定 上冊  五十頁至五二
(47)對治禪定劑門 上冊  四四頁至四五
(48)除定障 上冊   四五頁至四八
(49)辨死相(三章同題)
上冊  八五頁至八七
(50)轉相臨終要門 上冊  八九頁前後面
(51)遷識配三根四中有 上冊  九三頁至九五
(52)遷識所合法 上冊  九一頁至九三
(53)贖命法 上冊  八八頁前後面
(上屬二灌)
(54)明點觀 上冊  九十頁前後面
(55)上樂雙運玄義 上冊  二四頁至三二
(56)摩尼樹法(包括四喜)
下冊  四三頁至七三
(57)明印五種姓 上冊  九一頁之前面
(58)護菩提要門 下冊  一○三頁前後
(上屬三灌)
(59)四種收心 下冊    一四九頁
(60)真心四句 下冊    一五八頁
(61)六要記文 上冊  九九頁之前後
(62)新譯大手印 下冊  一三三頁至四
(63)大手印赤引 下冊  一三四至四十
(64)大手印伽陀文 下冊  一四○至四三
(65)大手印纂集心二義類要門
下冊    一五七頁
(66)金瓔珞要門 下冊  一五一至五五
(67)一訣要門 下冊    一四九頁
(68)頓入要門 下冊    一四九頁
(69)心印要門 下冊    一五○頁
(70)修習人九法 下冊    一四七頁
(71)三法喻 下冊    一四八頁
(72)十三法喻 下冊    一四七頁
(73)九喻 下冊    一四三頁
(74)八鏡 下冊    一四五頁
(75)苦樂為道要門 下冊  一百頁之前後
(76)十二失道 下冊    一四四頁
(77)除損增 下冊    一四四頁
(78)九種留難 下冊    一四八頁
(79)大印湛定鑒慧覺受
下冊    一四五頁
(80)九種光明 下冊    一四六頁


第二節 五種緣會檢討

薩迦派教授頗以五緣生道自矜。上冊六十三頁後至六十七頁後皆彰此理。六十七頁前,頌中云「昔者諸禪德,皆無緣會辭,後由道果興,方有緣生言,然內外緣要,至今無人曉。」拙以為緣生之詞,佛在般若會中早已宣說;龍樹菩薩又解析之;漢地智者大師以「一切因緣法,我說即是空,亦名為假名,亦名真實義。」而立三種止觀。下三部《大日經》有十緣生句,皆在薩迦派之前,不可云昔者禪德皆無之。特此依內外深淺而分五層緣會,當係薩迦派自創,此點亦殊可珍。惟是拙見以為︰後一層大似畫蛇添足,有前四層即已足矣。其理由如次︰

(1)就空性哲理言,真如即屬究竟,豈有真如而不究竟者﹖就緣起哲理言,六大緣起為密宗之宇宙觀,真如緣起為大乘之宇宙觀。然而真如緣起,並不如阿賴耶緣起之偏重唯心。密宗以方便為究竟,故重在六大瑜伽。六大則心物兼賅矣。然真如在密宗亦包括六大,六大皆真如,故每以配第四灌之勝義。今經二、三灌之五大緣起,配四灌之真如緣起,自然究竟矣,此上再有究竟,則為畫蛇添足矣。

(2)就上冊六十三頁文句辨別五緣生會,亦不合密宗法相之體系。外境、固也;內身則必具氣脈明點,三者缺一則不成其為身也。今以脈屬第三緣會,而以甘露(即明點)屬第四緣會,以藏智風屬第五究竟緣會,似不合理。拙見以為︰外境不列為外,以壇城及本尊身之外形莊嚴,即生起次第所觀為外緣會。皮膚以內,肉眼所不能見者,氣脈明點,此屬內緣會。由修雙運法,男以女莊嚴,女以男莊嚴,而行其杵蓮雙運之道,此為密緣會。雙運為密宗要法,豈可不包括五緣會中﹖且本書以界甘露屬第四緣會,而界甘露有單身者,有雙融者,不可專言單身者,而忽視雙融者。又藏智風不得獨稱究竟緣會,蓋在內緣會中即有風,由依空風不二,即成就藏智風,有藏智風而無藏智明點,則不能成就第三灌四空四喜之定;不能成就此定,則不能成就四灌之勝義真如。今以第四灌之真如,稱為真如緣會,而以藏智風稱為究竟緣會,殊為顛倒,不合正理。

且此等理,只合稱道位之緣生會,不合稱因位之緣生會。因位者,則外境、內身、密精、密密真如,為世俗見地耳。今在道位,始可修氣、脈、明點真如之法,故不得稱之為因位也。

(3)至若心配五緣會一說,更不合理。前五識配外,六識配內,七識配密,八識配真如,此部分尚無不合。今若以立第五究竟緣會而另立法界,此與唯識家學理不合,唯識家但承認第八阿賴耶識,即法界,故立阿賴耶緣起,說明法界宇宙之成立,並未建立第九法界識。茍無有第五之究竟緣會,可免此牽強配列也。

(4)六十四頁約四灌配五緣會,預備法不屬四灌之內,故當以瓶灌為外。五種灌頂物皆在外,五佛冠莊嚴在頂,亦在身外。當以密灌為內,所依甘露必飲之,則已入體內矣,當以智慧灌頂配密緣會,此正第三灌之道也。第四灌所指示之勝義,即是真如緣會。今以預備法列入而配外緣會,則佛頭著糞矣;以第三灌配真如之後,再用第四灌配究竟緣會,是為狗尾續貂矣。按第三灌偏在四喜,第四灌方可達到四空之最後階段。四灌雖由三灌而生,然不可直以三灌為真如也。又第三灌之稱智慧者,就用智慧明妃而言,為大樂智慧。第四灌頂法身無生無我空性配合空樂不二,方可稱勝義灌頂,即是真如也。是故密宗根本戒第十四條,不得毀謗女智慧,此所謂智慧,非直言真如之智,而屬明妃大樂九種姿態也。

(5)六十四頁前三行約解脫道中之增長觀,最後所謂「彼皆無二現智相者,乃究竟緣會」試問現智相者,豈能出密緣會所配之真如以外耶﹖是故有上面四種緣會即已足矣,不必別立究竟緣會矣。

(6)本頁四與五兩行,所言究竟觀,幾乎與前言之因位五緣會相同,故本文前二所駁應如拙見,改為外境、內身、密精、密密世俗智,而不稱脈、字、真如、界甘露等(見六十三頁後七行),則不致因位觀與究竟觀相重複矣。依究竟觀之理趣,則當以本尊佛慢顯,成就堅固,配究竟觀之外緣會;藏智風、脈、明點,成就圓滿、配究竟觀之內緣會;四喜四空、有學無學、雙運成就,配究竟觀之密緣會;大手印明空不二,光明成就,配究竟觀之真如緣會;則無不圓滿,更不用其他究竟緣會也。

(7)上冊八十頁第五行配行事業手印者,明妃為外,與自身交抱為內,加持雙運為密,此固合理。其後所謂上降配真如,下堅固配究竟,則屬多餘。應作上下四喜四空雙運為真如。上降不能到下堅固,則真如光明必不現起,此正三四灌交接之處。既得俱生智喜,現起勝義光明,則已屬究竟矣。故強分上降下堅,別立究竟緣會,顯然是因理設事,駢枝[疒@贅]疣可以見矣。拙見不敢茍同。

(8)本頁第七行配金剛波道。彼等之智,乃配究竟緣會,亦屬多餘。蓋意波即是真如,真如即是智。若云彼等,乃統言前三,尤乖次第,先三之行波、身波、語波、皆不得稱智,以皆未達到四喜四空之究竟地故。必至意波能安住俱生智空上,方能稱真如,此真如即究竟正智。

(9)本頁第十行配禪定近因,亦不可離恐望,配究竟緣會。上文內緣會已配五空行,密緣會已配五如來,豈有如來、空行,尚有恐望。若無之,何以在究竟緣會復配此也。

(10)全頁後面第九、第十二行所言,四灌外緣及其受灌處,分別以初至四灌配化、報、法、真如四佛,可全然證明拙見四緣會最為適當。如多一究竟緣會,則以何灌外緣,當在究竟佛處受灌耶﹖若論《道果》五緣會之主張,則第四灌應在究竟佛處受灌,而不應在真如佛處受灌也。

(11)六十五頁前,第三四灌,內密二緣會成報身,既犯重複之緣會,而以真如緣會配法身,究竟緣會配真如身,前後兩真如,何以反不能相配耶﹖茍以拙見配之,四緣會依次配四身,則不致以內密兩緣會配一身,而以真如緣會適配真如身,豈不順理成章耶﹖

(12)六十五頁前第九、十兩行所謂內緣會中之身轉動,豈不屬風耶﹖何以藏智風屬究竟緣會耶﹖所謂密緣會之火要,豈非紅甘露耶﹖何以界甘露屬真如緣會耶﹖又六十五頁後第一行,所謂諸風觀門,何以屬究竟緣會,而不屬內緣會耶﹖按之常理,內緣會氣、脈、明點(即界甘露),究竟緣會,惟是四灌勝義耳。

(13)六十五頁後第六、七兩行所指七風,皆屬內緣會;心空或心氣不二,方屬究竟緣會。各派圓滿次第都無異議。

(14)總結本問題,五緣會理趣中有三大病︰

(甲)多餘病──於四緣會真如上別添究竟緣會,乃屬多餘。

(乙)錯亂病──風、脈、明點為內緣會鼎立三要素,各派皆如是說。將脈為內緣會,界甘露為真如緣會,而藏智風為究竟緣會,三者如拐子馬相連,缺一則不能成為一緣會。脈即明點所住地,風即明點之運動,明點為風脈之能依主體,明點之上下為脈,而上下之行動為風,拙火即是紅明點,甘露即是白明點,不可以拙火列在密緣會,明點列在真如緣會,而風列在究竟緣會,且每一緣會必完成其特別之任務,如外緣會之身及壇城,完成其生起次第之任務;內緣會氣、脈、明點,完成其第二灌之任務,並作三灌之基礎;密緣會則完成其第三灌雙運之工夫;真如緣會則完成大手印勝義光明之任務,然後方可稱為緣會也。否則如《道果》主張,三事各別成一緣會,而僅完成第二灌內緣會之任務,殊為錯亂也。

又風、脈、明點三者,依身、語、意配。脈配身,風配語,明點配意。故明點重要在風之上。依生理醫理論,氣能生血、集血、運血,集合多血,方成精蟲。精之地位,在氣之上,豈可以風為究竟,高於明點耶﹖若論藏智而言;明點者,依印度祖師白馬麥札解︰明者,智慧;點者,精華。故明點亦是藏智。中脈表法身,亦以其能藏智也。豈獨風能藏智哉﹖又觀下冊四頁五緣會解析,皆雜有風,則風不可特列在第五究竟緣會中。而下冊十頁〈金剛句記〉所論「甘露引導」、「脈字引導」皆配有十二地境界,可知風脈明點(即《道果》所謂界甘露)同一緣會,可以證明矣。

且風在果位上已成光明,端在能與大手印空性配合。若列究竟緣會,已屬果位,不可再稱風,蓋已與心不二,不可獨稱風矣。

(丙)缺少病──除上二病,尚有缺少病。按所謂五緣會中,缺少雙運之緣會,此屬第三灌,為無上密宗極重要部分,當屬密緣會。如是,大手印第四灌之勝義,屬真如緣會,又適符合通常之密理矣。今拙見以四緣會包括四灌而不缺少;《道果》以五緣會而缺少第三灌;誰捨誰從,讀者必知所抉擇矣。

最後當補述者︰外、內、密三緣會,皆由淺入深之「度量」,而真如為「性質」而非度量。故拙見平日配列則作外、內、密、密密四層,今稱第四為究竟亦可,不必稱真如,如是五緣會,可改為外、內、密、究竟,似較合理。

第三節 附錄〈道果探討〉原跋,以見感應
文謄正後,仔細再讀,自信於法於理無不是處。然為慎重起見,曾向本人所依薩迦派之親教各上師,本派印度大成就,傳授本派各法之畢哇巴祖師,即《道果》譯本所書密哩斡巴祖師,本派西藏宗師薩迦本支達殷重祈禱,求其認可,或於定中,或於夢中,示以教訓。是夜,余在夢中,裸體行大馬路上(《道果》之道也),為東方晨曦直射甚暖,見老農正在山中繼續開闢新田,此皆認可之相。其後即此夢中又得金剛大樂長壽法。按︰本文曾臚列畢哇巴祖師之《飲空贖命法》,為本集精華所在之一。并謂具二灌四灌之長,蓋指飲空為四灌,吞氣為二灌,觀想為初灌,夢中所授則為三灌雙運之作用,適補足三灌,完成四灌具足之長壽,原集所無,感泣不置。願諸讀者對本文探討,生起淨信,亦可同得妙法,早證道果。

◎附二︰法護《大乘要道密集略說》(摘錄)

綜上觀之,《大乘要道密集》一書,應非一人、一時、一地所譯成,顯是後人不辨而合訂為一,雖是元代時所譯,然若如書上言大元國師八思巴所集譯者,在歷史年代上說不過去,恐怕是誤解的成分居多,因此書中的各個部分,如〈道果延暉集〉、〈依吉祥上樂輪方便智慧雙運智慧玄義卷〉、〈密哩斡巴上師道果卷〉之前半(以含藏因續記文為界)、後半、〈金剛句記〉、〈道果逐難記〉、〈摩尼樹卷〉等應各自獨立為一單元分別參攷,可能比較合理。此處附帶一提的是,有元一代除譯此書外,關於大手印的譯著,據錢大昕的《補元史藝文志醫類書》中,尚有〈端必瓦成就同生要〉、〈因德囉(因陀羅)菩提手印要道〉、〈大手印無字要〉等各一卷都是道果法集中所攝,惜現湮佚。

略論〈道果探討〉
〈道果探討〉一文中,曾對《大乘要道密集》一書有許多「探討」,然其中不無尚待商榷之處,現就其內容略論之︰

首先,對該文使用〈道果探討〉為題是否恰當檢討如下;作者個人認為云︰
「稱道果探討而不題大乘要道密集探討者,以此後者之名乃係影印時所題,並非藏文原名,故所影印各頁,從未有題及上名,按金剛乘與大小乘鼎立為三,今又曰大乘,又稱密集,似乎不合,此不當採用者一。

依余所聞於上師者,薩嘉之法,以道果為主,一如黃教之金剛乘道次第廣論然,此其二。又書中前後以道果為題之法典頗有數起,如道果延暉集、密哩斡巴道果卷、道果金剛句記、道果逐難記等,此其三。故定此名。」

對於〈道果探討〉作者的這個理由,我們不表贊同,在前面的〈道果概說〉中,曾經分別介紹過《道果》的定義、內容、所攝法,及《大乘要道密集》的內容歸屬問題等,因此,綜結前文的說明之後,這是能夠很清楚的分別出《道果》與《大乘要道密集》二者之間的差距。若專就內容而言,《大乘要道密集》中並非全屬《道果》,縱然有包含部分,但也並不完全,我們不能說《華嚴經》的〈淨行品〉等於《華嚴經》,更何況尚有間雜其他教法,這更不可以承認《大乘要道密集》可更稱名為《道果》。為了區別這二者的差異,避免令人產生混淆誤解,作者的第二、三點理由是不能成立的。至於第一點理由,那是相互認知上的看法,不需加以討論。

另,〈探討〉一文將《大乘要道密集》書中所載諸法,分理趣、實修二部,實修部中又分加行、下三部、雜法、四灌而列,對此分類我們亦以為不可。

由於此書係多篇法籍相匯而成,並非同一書而故意散亂倒裝,故此種分判,實非恰當,同時這一分類也有訛誤之處,例如︰「金剛句(偈)說道時灌儀」被劃入加行法中,這一法本是三續中身方便續五法中最後一項「道位灌頂」,它的順序尚且還在因灌四灌之上,如何能夠劃歸加行法中﹖

又,二灌所灌法內之辨死相、贖命、轉相臨終要門等,應屬瓶灌臨終之教法,不屬二灌所攝。

又,「六要記文」劃歸四灌所攝~大手印類,此亦不合理,至於道理為何,詳見金剛句偈內「六教授」一節便知,此處不贅。

又,四層灌頂之分類,在寧瑪派中或可適用,然就薩嘉派而言,因、道二位各有四灌,焉可以一概全,譬如於道果教法之金剛句偈註中「守護之別」一節,涉墮方便、智慧及方智之守護法,應歸第幾層灌頂﹖抑是再劃入理趣類便可!誠然作者云︰「依一般密宗諸法體系之先後而重加排列,以便實修」云云,但密宗素以師承教授次第各各不同為著,豈能以本派見趣次第支解他派見趣所修,因此吾人對〈探討〉一文之分類,不能茍同。

復次,就其探討「五緣生道」問題一節而論。

〈探討〉一文認為「五緣生道中『緣生』一辭,佛在般若會上,早已宣說,龍樹菩薩又彰明之,漢地智者大師以『一切因緣法,我說即是空,亦名為假名,亦名真實義』。而立三止三觀,下三部大日經有十緣生句,皆在薩嘉派之前,不可云昔者禪德皆無之……」云云。

這個看法,很明顯是對薩嘉派所謂「緣生」所說旨意不了解,其文中所云佛在般若會早已宣說,龍樹菩薩又彰明之,這應是指《般若經》及其發微意趣的《中論》中所辨析之「因緣法」而言,作者復引智者大師以「一切因緣法,我說即是空,亦名為假名,亦名真實義」。(《中論》〈觀四諦品〉作︰「眾因緣生法,我說即是無,亦為是假名,亦是中道義」),可見作者心中將這個「因緣」法當作「緣生」,此二者之差別稍後再述。

又,作者所提到《大日經》的十緣生句,係出自〈住心品〉︰「(摩訶毗盧遮那世尊,告金剛手言︰)祕密主!若真言門修菩薩行諸菩薩,深修觀察十緣生句,當於真言行通達作證。云何為十﹖謂如幻、陽焰、夢、影、乾達婆城、響、水月、浮泡、虛空華、旋火輪……」這所舉的十緣生句中之「緣生」,依一行大師所記之《大毗盧遮那成佛經疏》卷三中訓謂「同於中論中所云(因緣生法等等)」,這三個「緣生」都是同一個意思,吉藏撰《中論疏》十(末)中有曰︰「緣起者體性可起,待緣而起,故名緣起。」應即指此,這是顯教共通之理。

然則《道果》金剛句偈中所謂之「緣生」則非指此,那是含有特定條件而相和合的意味。

在討論金剛句偈的「緣生」前,先對舊譯「緣生」而拙譯「緣起」之詞,稍作說明。《俱舍論》九曰︰「諸支因分,說名緣起,由此緣能起果故;諸因果分,說緣已生,由此皆從緣所生故。」基於此理,就因地而言,稱為「緣起」,就果地而謂,乃稱「緣生」,這二辭意不盡相同,因為「五緣起」中的緣起之基為脈、脈字、界甘露、氣,都是屬因地方面,所以不能稱「緣生」,故而譯為「緣起」。

至於五緣起中的「緣起」所指為何﹖現引薩嘉班智達所述金剛句偈註言︰其就瑜伽士而言,生禪定之緣起,其亦無定數及次第,相適緣起須觀待脈、字、甘露、氣,其他如食、行止等,依他緣而主緣起,而「緣起所生」即為瑜伽之一覺受,依脈、氣、菩提和合而生。

這個「緣起」所講的是專指密乘方面而言,特指「身體」及其所相關依存部分,這方面當然是「由道果興,方有緣生言,然內外緣要,至今無人曉。」此二者雖然字面上相同,實質上的意義是失之毫釐、差之千里,不可不辨。

其次,作者曾分別就空性哲理、辨別五緣生會,約心配五緣會、約四灌配五緣會、配事業手印等等方面評判此五緣起,其總結歸納三大病,即多餘病、錯亂病、缺少病,故現以此三病之訛為主,兼略敘其餘差舛如下︰

作者以四緣會即滿足,於真如上別添究竟,乃屬多餘,其所持理由,有就空性哲理、緣起哲理、密宗法相體系等。

然依金剛句偈所立五緣起之理,其根本範圍即為針對「一個所依悉淨無過四壇城」而言,謂「所依」是指所依止的身體。「悉淨」是依金剛句偈所云,以聞思、學處、灌頂、禪定等悉得清淨。「無過」是指無有過患退敗之脈、字、界甘露、氣等。「四壇城」即金剛句偈中所闡發的化身身脈壇城、報身脈字壇城(或云字婆伽壇城)、法身菩提心壇城、體性身氣壇城,這也是金剛句偈註(教語朱註)之讚頌文中云「心之所依自身四壇城」一頌所指。

其所論對象既為此所依身,五者各有所表,自不干空性哲理事,既非共通緣起哲理,自不關真如緣起事,四灌等法為所修,五緣起為所攝範圍,原非一灌一緣起之配對,自各安其事,曷能有牽強、蛇足之評!

又,作者以風、脈、明點三者為密緣起中鼎立三要素,不可將脈為密、界甘露為真如、藏智風為究竟。其所持理為脈即明點所住地,風即明點之運動,明點為風脈能依主體等,又主外緣起之身及壇城,完成其生起次第之任務,內緣起氣脈明點,完成二灌之任務,并作三灌之準備,密緣起則屬三灌工夫,真如緣起則屬大手印等……,此則為其錯亂病。

此亦不合理,蓋作者主觀認為一灌配一緣起,故乃生支離事。

金剛句偈註云︰外緣起為迴風轉氣,及景象、夢等外在境相粗略所現,內緣起為心氣集攝於脈字宮殿,密緣起為斷世間道而現出世間身脈等四壇城,真如緣起為初地以上之外,內、真如驗相生現明點、氣、心,究竟緣起為融入四行於十三地證果。

其氣、脈、明點三者,雖為密灌道中行,然所修各有不同,所圓亦各異,成就四壇城轉四身任運各亦不同,非於一灌頂修法中能同圓成,教法各異,此不可謂錯亂。

至於缺雙運之緣會事,雙運主要側重於明點,其降、持、迴、遍、護種種所修,無非如此,所見不同,何漏之有﹖

若說四正量問題,乃至顯教配屬問題,胥皆須依《道果》的教示,一層一理逐次而釋,非斷章取義,斤斤字辭便可測知,在此作者的認知與《道果》教法意趣迥異,既無共通之處,僅就片面章節討論是沒有意義的,事實俱在,讀者應自行於金剛句偈註中深入,自能明察秋毫,不需在此舞文弄墨!


四度加行

日本真言宗之基本修法。指密教僧侶在受傳法灌頂以前所必修的四種行法,即十八道法、金剛界法、胎藏界法、護摩法。在此之前,先令修習諸經、陀羅尼、梵唄、歌讚等顯露之儀式。其次,修此四度加行始入密行之門戶。修完此四度加行後,方得受傳法灌頂之儀式,而成為阿闍梨,得自修密法。

有關四度加行之名,並未見於經軌之中,相傳初出於日僧空海《真言傳授作法》及真然《祕訣》。至於四度加行之修行順序及日數,則因各派或時代之不同而有所差異。就修行順序而言,如廣澤流依屬金剛頂部之《瑜伽護摩軌》,定十八道法、金剛界法、護摩法、胎藏界法之順序;即將護摩法置於金剛界法之後。小野流則依屬胎藏部之《建立護摩軌》,定十八道法、金剛界法、胎藏界法、護摩法之順序;即將護摩法置於胎藏界法之後。就修行日數而言,有一說為︰禮拜加行、十八道法、金剛界法、胎藏界法各五十日,護摩法七日,此為正行。另於十八道法以下各法之前各附加行(禮拜)七日,合計二三五日。此外,則因派別及時代之異而有所不同。

有關此四度加行之修行旨趣,茲依小野流之次第略說如下︰行十八道法,於一門別德之尊得悉地時,此一門得證入法界,故於十八道法之後受學兩部大法。而胎、金兩部依次表理、智二德,故先修能證的智,次修所證的理,因而先受學金剛界法,次胎藏界法。受學兩部大法完畢,堪受阿闍梨之師位,入傳法灌頂壇。然為祈念入傳法灌頂壇之無難無障,更修護摩法。而護摩所修尊法雖通諸尊,然因不動尊住火生三昧,與護摩相應,故多修不動尊護摩。

〔參考資料〕 《栂尾祥雲全集》第二冊;高井觀海《密教事相大系》。


曲肱齋全集

叢書名,共十二冊。我國近世著名之藏密行者──陳健民著。所收為陳氏一生著、譯之總集。並包含與陳氏有關之他人著述若干種。由於作者為一苦修藏密數十年且兼研教理之密教行者。因此,其所著述亦以西藏密教方面為主,而兼及於其他各系佛教。

作者之著述集,原於1975年由紐約沈家楨氏所倡印,名為《曲肱齋叢書》。此書一出,即在台灣造成轟動,未幾即告絕版。後由彌勒出版社再度印行,並增補若干新資料而收入《現代佛學大系》(藍吉富編)中。之後,文殊印經會等機構又再度印行數次,且亦增補不少資料。

依文殊版所載,全書之總目,略如下列︰

第一冊︰曲肱齋全集序(林鈺堂)、曲肱齋全書集刊序(沈家楨)、曲肱齋反省錄、曲肱齋讚頌集、曲肱齋文初集、曲肱齋近譬集、曲肱齋尺牘、曲肱齋短笛集(上)。

第二冊︰曲肱齋短笛集(下)、曲肱齋塔鬘集、禪海塔燈、大手印教授抉微。

第三冊︰密宗灌頂論、曲肱齋文二集、曲肱齋護摩儀軌集、中黃督脊辨、曲肱齋知恩集。

第四冊︰曲肱齋文三集、曲肱齋韻文雜藝賸稿、曲肱齋華嚴五論集、曲肱齋文四集、一九八二年以來所作絕句選錄。

第五冊︰瑪幾腦準祖師略傳及其施身法等教授、曲肱齋光明法藏、曲肱齋推恩集、紅白觀音儀軌陳氏註解(林鈺堂、關忠中譯)、綠度母修法(孫一中譯)、如何獻龍王寶瓶、禮供北斗七星簡軌(增訂本)、三身頗哇、馮大阿闍梨金胎兩部手澤(附錄)。

第六冊︰漢譯佛法精要原理實修之體系表(林鈺堂編譯)、陳老居士法界大定教授彙總(增訂本,林鈺堂編譯)、沐恩錄(林鈺堂編輯)、依體系表次第詳列之重要參考書目(附錄,林鈺堂)。

第七冊︰花巖處士詩稿近纂(共三冊)、太浩雪嶺湖畔短笛小集、曲肱齋龍王法句詩特集。

第八冊︰淨土五經會通資料全集、死的學理(徐進夫中譯)、陳上師談夢、從道家的工夫談到密法的殊勝、佛法與科學、末世弘法正見要覽、在尸陀林中修行的功德(孫一中譯)、怎樣保持婚後之愛(李坤育中譯)、英文小冊百本合刊序(孫一中譯)、西湖絕妙詩文選錄、卍萬字右旋查經報告書(林鈺堂)。

第九冊︰恩海遙波集、事業手印教授抉微、理趣經‧華嚴經‧事印抉微比、曲肱齋短笛集之玉臺類、曲肱齋全集回向頌(林鈺堂)、韋馱大將軍恩澤略志。

第十冊︰BUDDHIST MEDITATION、DISCRI MINATIONS BETWEENBUDDHIST AND HINDU TANTRAS、HOW TO DEVELOP THE BODHICITTA。

第十一冊︰A SYSTEMATIZED COL-LECTION OF CHENIAN BOOKLETS,VOLUM E Ⅰ,NOS. 1~62。

第十二冊︰A SYSTEMATIZED COL-LECTION OF CHENIAN BOOKLETS,VOLUME Ⅱ,NOS. 63~100。

◎附︰藍吉富〈陳健民的著述及其宗教生涯〉(摘錄自《二十世紀的中日佛教》)

陳先生的著述,在治學態度方面,與一般學術界之研佛態度有顯著的不同。其主要特徵大抵有下列幾項︰

(一)修行與實踐是所有著述的思想核心
陳先生的所有著述,幾乎都與修行或佛法的實踐有關。他曾說他自己「(在)因地欲師密(勒日巴)祖,道上欲法蓮(華生)師,果位欲齊(釋迦)文佛。」(《塔鬘集》序)。他在佛法上的研究,是從修行或實踐而來的研究,目標是為了成佛,並不是要成為一個世間學術界的學者。以他的著作為例︰《反省錄》是站在修行者的立場,在行、解及修行境界上的反省。《讚頌集》是以一位虔誠信徒的立場對佛、菩薩、護法的讚頌。其他有關淨土、密宗與禪宗的若干著作,也大多是為了對治傳統修行者的若干弊病五蛈瘝z論上的若干問題而撰。可以這麼說︰修行與實踐是陳先生所有著作的思想核心。與修行、實踐無關的客觀學術研究,他是不重視的。

(二)研究態度與方法,都與現代學術界大異其趣
十九世紀以後,從歐洲逐漸蔓延到美洲、日本以迄我國的新式佛學研究,是站在人本主義立場,以價值中立的態度為佛教的歷史角色作一詮釋、釐清的學術工作。其與傳統佛教界之以信仰態度研究者,有本質上的不同。新式的佛學研究,重點在求真。對於傳說、神話、與信史之間必須作嚴格的辨別。對經典本身的記載,也只能作批判性的信受。這種新式的、求真的、批判的態度與方法,恰與陳先生的信仰式研究態度相反。陳先生的立場與研究法,猶如古代佛教界的祖師或論師。他不祇以經典之所說為依據,而且,對有關古代祖師大德的某些神話式的傳說,也往往深信不疑。甚至於對禪定境界,夢中境界都甚為重視,且常取之為立論的依據或以之為著書立說的主要動機。因此,他的著述,都是佛教內部的信仰式研究。其學說之於佛教,就像西洋神學理論之於基督宗教;其地位之於佛教,就像神學家在基督宗教之中的地位一般,是宗教意義大於學術意義的。

(三)堅持本身之所信,對世俗的忌諱毫不在意
在這方面的事例,顯現在陳先生對於密教事業手印的宣揚上。事業手印是藏密之中男女雙修的修行法。雖然這種修行法在實踐時有嚴格的規定,但是由於容易與世俗的性行為混淆,因此歷來頗為顯教佛徒所詬病,即使藏密行者之中(如格魯派)也有不加認同者。

對於事業手印的修行價值,陳先生是相當肯定的。他不祇有《事業手印教授抉微》的相關論述,而且還迻譯在這方面的西藏古典名著《恩海遙波集》。並且在其《短笛集》(未刪本)中,還將其實修經驗以詩歌方式表達出來,甚至於有一次在台北(僑光堂)的演講時,還毫不忌諱地當眾說出此種修法的部份過程。幸虧當時的翻譯者(葉曼居士)稍作掩飾,否則其必引起聽眾的驚訝,是可想而知的。

上述三點,是筆者從陳先生著述所看到的幾項特質。綜合這些特質,可以明顯的看出,陳先生是一個典型的修行者。他的著述,也正是一位修行者對佛法的體會與反省。他與那些不信佛教的研究者,是不能放在同一層次來衡量的。

在這種理解下,陳先生的研究成績不能用現代的學術尺寸來批判。他的研究,是在佛教的信仰傳統下所作的研究。對於他的研究成績,也應該從這方面來衡量。依筆者所見,陳先生在佛學上的研究成果,可歸屬為下列幾類︰

(一)西藏密教方面
陳先生的著述與修行,核心內容是西藏密教。因此,在這方面的成果也最大。對於藏密理論的整理方面,他對大手印、大圓滿、事業手印、護摩儀軌,及各種藏密修行法,他都有深入的探討與發揮。對於藏密之宗教精神的提昇、修行方法的合理化、傳統修法之缺陷的矯正或彌補,以及藏密精義的抉發等方面,他都有相當程度的成績。因此,即使把陳先生視為西藏人,那麼,他的歷史地位也足以與西藏佛教史上之歷代祖師分庭抗禮。

不過,由於陳先生的著作是用中文寫出,因此,就流通的實際影響來看,他對能使用中文的佛教徒的影響,無疑的,當較不能使用中文的藏族佛徒為大。無論就質或就量來看,他的著述都是有史以來將藏族佛教傳給漢地佛教界之最具影響力的作品。中文佛教界,要能較全面地把握西藏密教的實質內涵,應該是從陳先生的著作開始的。

(二)修行方法方面
由於陳先生對修行的特別重視,因此,他對修行方法的整理與宣揚,也有相當卓越的成績。除了大力宣揚藏密修行法之外,他還有不少精闢的作品與修行有關。他的《佛教禪定》是當代中國人在禪定方面罕見其匹的系統性著述。他的《漢譯佛法精要原理實修之體系表》及其講解,對顯密佛法的修行方法也有親切、深入的剖析。此外,像《禪海塔燈》、《法界大定教授彙總》等書,以及〈佛教徒何時開始習定〉、〈閉關細談〉等文,不祇內含精闢的看法,而且也融匯有甚多其個人的修行經驗。在二十世紀的今天,居然還有這樣深入、親切的修行作品,確實是至為難得的。

(三)對傳統佛教的批判方面
由於陳先生一生數十年的閉關、研究,及弘法生涯,使他對佛法之圓滿境界有深入的體會,同時也使他發現了甚多傳統佛教界的弊。基於一個佛教行者對佛教發展的關懷,乃使他在指出佛法的圓滿境界之外,也有意抉發傳統佛教的積弊。他對於傳統佛教的若干批判,便是在於這種心境下的作品。

在陳先生的著述裏,《禪海塔燈》的著述動機是要對治傳統禪宗行者的狂妄。《密宗灌頂論》是要對治密宗行者的冒濫。《華嚴宗五論集》也評及賢首法藏與圭峰宗密的若干看法。此外,對於格魯派祖師宗喀巴的《菩提道次第廣論》與《密宗道次第廣論》也有若干不同的見解,對傳統佛教界的「帶業往生」理論也有相反的意見。至於對傳統顯密佛教的其他各種不同看法及批判,也經常出現在陳先生的著述之中。

對於陳先生的這些批判,我們固然無法貿然即以之為確當不移。但是,透過這些批判,其必較能凸顯傳統佛教之若干特質,則是無疑的。陳先生的這些獨特看法,不論是對佛教史的研究者,或佛教信徒而言,應該都有啟發作用的。


自讚毀他

指讚揚自德,譏毀他人。諸經論中,誡此語之文為數不少。如《十地經論》卷十一列舉大法師之二十種深妙義,其中即有「不自讚毀他」。《大般涅槃經》(法顯譯)卷上載七種勝法,其中更謂「見非同學,不生憎嫉。」《梵網經》卷下亦云(大正24‧1004c)︰
「若佛子自讚毀他,亦教人自讚毀他,毀他因、毀他緣、毀他法、毀他業。而菩薩應代一切眾生受加毀辱,惡事自向己,好事與他人。若自揚己德,隱他人好事,令他人受毀者,是菩薩波羅夷罪。」

《菩薩地持經》卷五、《優婆塞五戒威儀經》,及曇無讖所譯《菩薩戒本》將其列為四波羅夷之一,《菩薩善戒經》則列為八波羅夷之一。

又,自讚毀他戒為菩薩十重禁戒的第七戒。法藏《梵網經菩薩戒本疏》卷三闡明其制意有四︰

(1)乖正行故,菩薩理宜密行內蘊,讚揚他德,攬曲向己,推直與人。何容反揚自德,非理毀他,故須制。

(2)成大損故,謂自讚乃耗減善根,毀他是招罪業,故制。

(3)自讚是壞他人信心,毀他是不受化,故制。

(4)誤累眾生故,謂他人倣習,失善成惡。損物之甚,故宜制。

此外,《大智度論》卷一云(大正25‧63b)︰
「一切諸外道出家心念,我法微妙第一清淨。如是,人自歎所行法,毀訾他人法。是故現世相打鬥諍,後世墮地獄,受種種無量苦。如偈說,自法愛染故,訾毀他人法,雖持戒行人,不脫地獄苦。」

善導《般舟讚》云(大正47‧448a)︰「不得輕毀他有緣之教行,讚自有緣之要法。」乃是特別就法而言。

〔參考資料〕 《增一阿含經》卷三十八;《菩薩瓔珞本業經》卷下;《大智度論》卷二十四;《瑜伽師地論》卷四十、卷四十一;《菩薩戒本疏》卷上。


宗喀巴

西藏佛教格魯派的創建者。他的原名叫善慧稱吉祥,這是受沙彌戒時的名稱。宗喀巴是後來人對他的一個尊稱。「宗喀」是距離青海西寧五十里的一個地名,「巴」是藏語的語尾之一。「宗喀巴」原義即是宗喀地方的人。

元順帝至正十七年(1357),他生於宗喀的一個佛教家庭。父親名叫達爾喀且魯崩格,母親名叫馨茂阿卻,兩個人都是很虔誠的佛教徒。

他三歲時,正值法王迦瑪巴遊戲金剛,授給他近事戒,賜號慶喜藏。

這一年,附近有位名喇嘛敦珠仁欽,施捨給他父親好多馬羊等財物,請求把這小孩送給他,得到應允。從此直至入藏以前,他依止敦珠仁欽,學了很多經論,並且受了密教的灌頂,他的密號叫不空金剛。七歲時,依敦珠仁欽受沙彌戒。

為了進一步深造,十六歲時(1372)他辭別敦珠仁欽前往西藏。十七歲到達拉薩東面的止公山林,在止公寺向阿仁波且座前聽受大乘發心儀軌、大印五法、拏熱六法等教法。以後又到拉薩西面的極樂寺,從吉祥獅子和善滿聽聞經論。又奉功德海和烏錦巴為正副阿闍黎學習《現觀莊嚴論》。又依曼殊寶聽受《大乘莊嚴論》等及彌勒菩薩所造諸論。這樣幾年之內學習了好多顯密經論。十九歲在那塘時,學習《現觀莊嚴論》;由於論中多引《俱舍》原文,比較難懂,因此又發心學《俱舍》。在那裏他又從義賢譯師聽受意樂賢的《俱舍釋》。第二年夏天他又到澤欽請慶喜祥講《現觀莊嚴論》。慶喜祥又介紹他到仁達哇那裏聽聞《俱舍》和《入中論》。仁達哇的學問修持都極好,因此成為宗喀巴一生中最重要的師長。那年秋季,又從大譯師菩提頂受學《集論》。冬天從慧明律師聽受《毗奈耶根本經》及其《釋論》。二十二歲時仁達哇為他講《集論》、《入中論》。那年秋後閉關專修,兼閱經論,對於法稱的理論,生起了無限的信心。二十四歲那年的春天,他到那塘,聽受高僧義賢講受所著《釋量論》的註釋。夏季,他在那塘立《釋量》、《集論》、《俱舍》、戒律四部之宗,同時受學許多密法。秋間在藹寺從空賢學詩詞,同時從那塘住持慶喜幢受得中觀宗重要經論的傳承。當時西藏中觀宗諸論傳承的人很少,由於宗喀巴得到傳承,加以宣揚,後來受到中觀宗諸論傳承的人就很多了。以上僅僅是把他所學的經論略舉幾個例子,實際所學決不限於這些。大概藏中所有經論,他沒有不聽到講授或受到傳承或接觸過的。

他學習圓滿,即改戴黃帽,以後他的弟子們也就隨著戴黃帽,因此形成黃帽派。黃帽原是持律者所戴,據土官《宗派源流》說「貢巴饒塞(朗達瑪滅法後復興佛法的大律師)送廬梅到西藏去的時候,把自己戴著的一頂黃帽子送給廬梅,說戴上這個就想起我來了。因此,過去一些大持律者都戴黃帽子。宗喀巴想振興戒律,因而也就戴上了與過去的持律者們同樣的黃色的帽子」(德格版一○一至一○二頁)。據此,黃帽並不自宗喀巴始,宗喀巴採用黃帽,用意是復興戒律,並沒有改革宗教的含意。

三十歲時他在雅壟地方恭請錯欽薄寺住持戒寶為親教師,錯巴吉津寺住持慧依為羯磨阿闍黎,錯巴吉津的維那福德金剛為屏教阿闍黎,還有兩個寺院的持律比丘為證戒僧眾,受比丘戒。

他受比丘戒後,曾從名稱菩提請問法義,印證所學,並聽受有關道果的傳授、拏熱六法、帕摩主巴與世間依怙的著述。

以後他到聞道場,講《現觀莊嚴》、《因明》、《中觀》諸論,並到前藏,住在剎寺閱讀大藏。他三十一歲那年造《現觀莊嚴論獅子賢釋廣疏》,取名《善說金曼》。此後一兩年中,除了自己修習以外,並在各地講大小乘經論。如在貢迦的五明道場,為貢迦法王和七十多位三藏法師講《現觀莊嚴論》、《因明》、《集論》、《俱舍》、《比丘戒》、《入中論》等。住在門喀札喜棟寺時,曾以十五部論,同日開講。每天從早到晚講十五座,沒有間缺。歷時三月,共講了《因明疏》、《現觀莊嚴論》等十七部論。後來他又在一法會中,同時開講二十一部大論。又在專修時,曾合講二十九部大論。一切緇素,嘆為稀有。

他三十四歲時,打算學金剛乘講授、灌頂、密傳、事相等法。於是到了後藏,住在努卻從錯寺住持稱友受五種次第密乘法類。會見精進獅子喇嘛,詳談法義。這一期間,他了知中觀月稱、清辯的差別,而肯定月稱是解釋龍樹論的正宗。

宗喀巴以前所學偏重顯教經論,此後打算專攻密法,於是到仰垛的德欽寺,從布頓的上首弟子法祥學習《時輪疏釋》、修行事相、六加行法等。以後又從瑜伽壽自在學習各種瑜伽事相。學畢,仍舊回到法祥座前,聽受《金剛心釋》、《金剛手讚釋》等時輪的各種註解,並布頓所造全部二派集密的各種釋疏。後又聽受了布頓所造的《金剛出生大疏》、《瑜伽部根本經》等重要經續和註釋。

三十六歲時赴拉薩朝禮釋迦佛像。此後一、二年內閉關專修。三十八歲培修精基地方的慈氏菩薩殿。四十歲時從法依聽聞《菩提道燈論釋》、《集密五種次第法》等。這一年中,曾往孃地的金沙奔巴行廣大供養,在那裏講比丘戒,安立無量眾生住戒律儀。在若種安居時,大弟子達瑪仁欽阿闍黎開始來謁見。達瑪仁欽最初看不起宗喀巴,但聽了他講經之後,肅然起敬,並願作他的隨身弟子。後來宗喀巴圓寂,即由達瑪仁欽繼承法位。

以後從孃回到俄喀,住拉頂阿蘭若一年,自修教他,並造稱讚緣起性空的《緣起讚》。

四十四歲那年的春天到迦瓦棟,講說《菩薩戒品》、《事師五十頌》和密宗十四根本戒等。以後與仁達巴共赴若珍,冬季在若珍廣演《大乘莊嚴經論》、《辯中邊論》等諸大乘法。次年夏與仁達巴、勝依法王在囊則敦寺安居時,抉擇正法,廣弘戒律。四十六歲時造《菩提道次第廣論》,這部著作,總依慈氏《現觀莊嚴論》,別依阿底峽《菩提道燈論》,開演三士道次第。後半別明止觀,更是他的精心之作。以後又造《菩薩戒品》廣釋《密宗根本罪釋》、《事師五十頌釋》等。四十七歲宣講《現觀莊嚴論》講授完畢,令弟子達瑪仁欽依照所講要義造成釋論,即現在西藏講《現觀莊嚴論》的根本依。四十八歲時,移錫雷撲寺,廣演法稱的《因明廣釋》,達瑪仁欽加以記錄造論。以後又到俄喀住慈氏洲講經,因勝依法王等的勸請,造《密宗道次第》,總明四部密宗的全部。這部論與《菩提道次第》,一明密乘,一明顯教,是宗喀巴生平兩部主要著作。

五十一歲時,赴前藏,在塞若卻頂安居,大弟子克主傑初次參謁,為授大威德灌頂。這一年造《中觀論廣釋》。

五十二歲時,造《辨了不了義論》。這一年(永樂六年,1408)六月,明成祖派大臣四人,隨員數百人,到西藏迎請宗喀巴來漢地,他婉然辭謝。大臣們轉請派一上首弟子代表前往,他便令大弟子釋迦智到京,謁見了永樂帝以後,被封為大慈法王。同年《中觀論廣釋》造訖,在有六百多位三藏法師的聚會中,廣為宣講。此外還講了《中論》、《密宗道次第》等。又應徒眾之請,興建根本道場格登寺。第二年來到格登寺,講述《菩提道次第》、《集密月稱釋》等。

五十八歲時,藏王名稱幢迎請他赴聞地的札西朵喀安居,為三藏法王數百人宣講《中觀》、《因明》、《菩提道次第》等。大弟子根敦主初次參謁。以後回到格登寺。五十九歲時,另造《菩提道次第略論》。六十二歲在格登寺《入中論廣釋》造訖。歲末,令刻《集密根本經》,第二年刻成。六十三歲時(1419)宣講《勝樂輪根本經》等顯密諸法,《勝樂輪根本經釋》也在這一年作成。同年十月二十五日圓寂。

宗喀巴的平生,在學問修持各方面都具有很高的造詣。對於教理,他總結大小乘、顯密一切教誡理論,而自成一家之言。他一方面有囊括大典、網羅眾家的氣度,一方面又以深刻


宗喀巴


謹嚴的態度抉擇佛教各宗的見地,以中觀為正宗,以月稱為依止。他對於戒律,能矯正舊派佛教的流弊。他所創的格魯派至今為我國藏地第一大教派。藏語系統的佛教徒,大多崇奉他為教主。

宗喀巴的弟子很多,最著名的有︰

(1)賈曹傑(1364~1432)︰名叫達瑪仁欽。最初在薩迦派出家,親近仁達哇等,以十部大論在各寺立宗。後來,作宗喀巴的弟子,十二年中受學一切顯密教授。宗喀巴圓寂以後,他繼承法位,為格登寺的第一代坐床者。以後依據宗喀巴的成規,以戒律為本,宣揚顯密教法。在位十三年(1419~1431)中,宗喀巴的弟子把他當作宗喀巴一樣侍奉。

(2)克主傑(1385~1438)︰名叫格雷貝桑。最初也在薩迦派出家,親近仁達哇和達瑪仁欽,也立過十部大論宗。後來因仁達巴的介紹而為宗喀巴的弟子。宗喀巴歿後,他到後藏弘揚顯密教法。以後被達瑪仁欽迎回格登寺,繼承法位凡八年。他的學說完全祖述宗喀巴的主張。

(3)妙音法王(1379~1448)︰名叫札喜倍丹。在宗喀巴弟子中稱為聞持第一,受持顯密經論一○八部。永樂十二年(1414)受宗喀巴的囑咐,於次年建立哲蚌寺。講授《中觀》、《因明》等,一切依宗喀巴為依止,攝受弟子極多。

(4)大慈法王(1354~1435)︰釋迦智。曾經代表宗喀巴到京謁見明成祖,回藏後創建色拉寺。以後又晉京作永樂、宣德兩代的國師,把宗喀巴的教法傳布到蒙古和漢地,為向內地弘法的最有力者。

(5)根敦主巴(1391~1475)︰最初依止慧獅子,其後歸依宗喀巴門下,後隨慧獅子到後藏弘法,在那裏創建札什倫布寺,住持三十八年。這是後藏第一大寺,歷代班禪在該寺主持。

(6)上慧賢︰阿里人。學成後回阿里莽域建立達莫寺,弘布宗喀巴的教法。

(7)下慧賢︰西康人。起初在色拉寺求學,後回西康,在昌都建立寺院,從此黃教即盛行於西康。

宗喀巴的著述極多。他的全集拉薩版共十八帙,凡一百六十多種。此外,還有一些比較重要的著作如︰《密宗戒注釋成就穗》、《囊則敦寺所說比丘學處》、《金剛持道次第祕密樞要解》、《一切怛特羅吉祥集密廣釋明燈論貫注》、《安立次第解說集密要義明釋》、《怛特羅王吉祥集密優波提舍五次第明燈論》等。(張建木)

◎附一︰法王周加蒼著‧郭和卿譯《至尊宗喀巴大師傳》第二章第三節(摘錄)

在《宗喀巴傳嘉言集》等書中說︰「至尊宗喀巴大師的修持次序是︰從剛過午夜起,大師修密集自入廣法後,繼修五次第很長時間。又從天明起直至太陽出時,修能怖金剛二次第廣修法。又從太陽出後起直至上午進食之間,念誦任隨一種顯密經典約三十頁,以及作以五大陀羅尼為首的事部、行部的許多朵瑪供後,即具足飲食瑜伽(密宗進食的修法)而用餐時,對諸格西和求學諸人,解決著述和教義中的疑難,之後,背誦甚深三經而作迴向等,繼造小泥塔十座、無量壽佛、藥師佛、文殊、救度母等像各七尊。至正午時,從《甘珠爾》和《丹珠爾》任何一種中作適當的一次談論,以及在著作之餘,從日初偏西時起直至黃昏之間,修紅、黑閻摩、能怖三尊,及六面天等之護摩法,又修大輪金剛、四臂怙主、六臂怙主等現觀供養朵瑪,迴向等法,又修古貢護法,獅相佛母、枳姑護法和煙黑母之朵瑪、迴向廣法,以及魯哼巴傳規的勝樂自入法,及勝樂五次第等法都是依決定的次第而修的。此外,一日中還要念誦啥肯札惹萬遍,勝樂七字真言三千遍,阿惹巴札納七千遍。即使在閉關中,也為眾人講授顯密教法兩三座,在說法中,也觀朵瑪而作迴向,或觀修本尊。由於大師住於圓滿次第三摩地中,不共的法行,是無量無邊的。因此,在一般共通的境界看來,也是只見大師剎那剎那中,都在不斷地作出利他的偉大事業。這是所有大地之上的聖賢大士們的天性本質,而不是一般凡俗諸人所能創造的。」以此之故,克珠瑪微尼瑪作頌說︰「我師怙主口中息,亦能成熟眾有情,福慧行圓他無論,(福慧已圓滿,其他更不待說了)眾生之親前啟請。」

又關於大師所見淨相和所有懸記諸情節,在洛追勒桑所著《宗喀巴傳》中說︰「如過去多次所說的身、語的現見諸相中、分根識性能真實現見與修悟和夢中的意識所現見之相二者。第一種︰是未獲得天眼和天耳的神通,根識性是不能見本尊佛等的身、語真相的。第二種︰意識所現見中復有二者︰(一)自己的心境所現見,(二)依外境作用而有的現相。依外境作用而有之中,又分依不順方(異品)之境相,及依順方(同品)之境相二者。依順方(同品類)之境相又有二︰(一)出世間者所依,(二)世間者所依。出世間者所依中,又分特殊相和一般相二者。」應知一切智宗喀巴大師出現的諸現相和懸記,都是具天眼和天耳的神通之境,以及是無垢的慧觀,完全是清淨的行境。

◎附二︰法王周加蒼著‧郭和卿譯《至尊宗喀巴大師傳》第二章第三節(摘錄)

大師的著述,現在普遍傳稱已刻板印行的諸論著,經第悉‧桑杰嘉措合編為十八大卷帙。按照其目錄,列舉如下︰

第一卷中︰有開顯遍主金剛持密宗道次第所有要義上集十章品上三部灌頂及後加支分等。

第二卷中︰續第一卷帙未完部分的第十一品,開示結合二次第,當精修菩提,及密集修法清淨瑜伽次第、深明灌頂之義、圓滿次第五次第圓滿座之直觀導修法、往生合修之教授祕訣、五次第攝要、釋續金剛鬘之記錄等。

第三卷帙中︰有顯明密集之要義、金剛念誦、現證菩提、自我加持、無上密意筆錄、二十種儀軌之根源、道中學習法、開示難義要扼頌、智慧金剛集廣解、釋續聯貫法等。

第四卷帙中︰有明燈論之釋註等。

第五卷帙中︰有辨析大寶苗、解說攝義、闡明真實性合解、二十一小註及零散篇、依照基本儀軌舞蹈鬘的密意,及密集第一品釋論的筆錄、文殊金剛曼荼羅儀軌、成就法文殊密意顯明論等。

第六卷帙中︰有密集教授五次第明燈論,二次第修法之語教筆錄等。

第七卷帙中︰有密集生起次第、四五○門類、修法句義略錄、提出了不了義的咒語及加持儀軌等之筆錄、密集金剛薩埵念誦次第、難義扼要筆錄、由大力明王法門求雨法、由馬頭金剛法門散雲法(即求晴法)、十大忿怒明王之筆錄、能怖金剛勝伏魔軍、十三尊修法、四十九尊修法、內外改正、黑敵修法、閻曼德迦儀軌寶鬘、能怖金剛護魔法悉地海、由文殊和威法門守護災障和延壽等教授、四字守護法、四字之教授祕訣、左右中三脈與閻摩合修法、大成就者伯真的真實性四解、內脈輪與閻摩合修法、大輪現證法、曼荼羅儀軌等。

第八卷帙中︰有勝樂略續解說隱義普隱論、五次第解說隱義開眼論、曼荼羅儀軌及圓滿次第大瑜伽導釋次第略論、魯哼巴傳規曼荼羅儀軌,及此傳規的修法大樂顯明論等。

第九卷帙中︰有圓滿次第悉地穗、外供儀軌筆錄、供養鬘、枳師傳規之修法、念誦儀軌次第、身曼荼羅、儀軌寶庫、五次第指導、金剛空行解說筆錄、初十日供養法、教授花穗類及無畏釋論等之筆錄。

第十卷帙中︰有那若六法導釋修行略法、圓滿次第、呼金剛續及無我母曼荼羅修法、第二品等之筆錄、紅色空行母之修法、唯一本尊之義解說、和合八品之第三節、開啟往生之金門、六支瑜伽、六支之義解說、時輪無二續及現觀灌頂六支瑜伽所需諸事之筆錄、死日及超壽解說、六支瑜伽及修者四印之筆錄、圓滿次第略要指導、界歷算法、禪定後續、四種極密、八大成就者之住世情況筆錄等。

第十一卷帙中︰有無垢光之難義扼要分類、時輪總義、時輪略釋、金剛界土地儀軌、金剛薩埵念修次第、金剛頂曼荼羅儀軌等之筆錄、行續義註解、曼荼羅儀軌續義顯明論,文殊修法、事、行二部總建立、光明佛母、葉衣母、妙音母、穢積金剛等之修法、三十五佛現觀法、北俱盧洲長壽修法、廣略開光法等。

第十二卷帙中︰有事師五十頌註疏、密行悉地穗、上二部戒律還淨法、根本智論釋智理海、正見指導、莊嚴論之筆錄等。

第十三卷帙中︰有入中論釋密意顯明論、莊嚴論備忘錄、六十理論、智慧品諸義筆錄、應成與自續兩派之差別、二諦、八種難義扼要筆錄等。

第十四卷帙中︰有現觀莊嚴論釋金鬘論中第一品三種解說。第十五卷帙中︰有後五品的解說、菩提心戒解說菩提正道等。

第十六卷帙中︰有菩提道次第廣論中,下、中兩士共通道次中菩薩行修學法及止觀中諸品等。

第十七卷帙中︰有菩提道次第略論、上士之類別、辨了不了義嘉言心要、二十僧伽、心性普賢釋等。

第十八卷帙中︰有集學論筆錄、因明備忘廣錄、現實歷算備忘錄、海戒略要、註釋、訓誨教言朗哲頂瑪詳略兩種、戒律類釋、圓、淨、事(即基)三種儀軌別解脫取捨略論,聞法錄片段、度量細觀明鏡、書函兩項、零散說集等。

〔參考資料〕 呂澂《西藏佛學原論》;王森〈宗喀巴傳論〉(《西藏佛教發展史略》附錄);班班多傑《藏傳佛教思想史綱》;克主傑著‧法尊節譯《宗喀巴大師傳》。


法華經法

指為滅罪生善、頓證菩提,依兩部合行之法而修持《法華經》的法門。略稱為「法華法」。即依據《成就妙法蓮華經王瑜伽觀智儀軌》所修之法,該儀軌云(大正19‧594c)︰
「若修持妙法蓮華經,若男若女,則須依修真言,行密行菩薩之道。應當先入大悲胎藏大曼荼羅,並見護摩道場,滅除身中業障,得阿闍梨與其灌頂。即從師受念誦儀軌,三昧耶護身結界,迎請供養,乃至觀於己身,等同普賢大菩薩身。若不具如是增上緣者,所有讀誦修習如此經王,無由速疾證成三昧。一一印契儀軌真言,應當於灌頂阿闍梨處躬親稟受,若不從師稟受抉擇,而專擅作者,是則名為越三昧耶,受及授者,俱獲重罪。」

欲修此法者,須先在道場內排備大壇、護摩壇、聖天壇、十二天壇;大壇之前懸曼荼羅,壇中心置經筥,安置《法華經》(用敷曼荼羅時,則置於脇几之上),壇的四隅,各立龍頭竿,懸掛寶幢;此表開示悟入。又壇的上方,張舖天蓋,四面懸幡,幡色依四種法或四方位而有別。此表流轉還滅的十二因緣。護摩壇、聖天壇、十二天壇的莊嚴如常。

關於行法的次第,根據日僧寬助《別行第一法華法》所說,導師先加持壇及供養物,其次,依序修五相成身觀、五處加持、道場觀、寶山印、釋迦根本印、多寶印、無量壽決定如來真言、法華肝心真言、字輪觀、普賢菩薩陀羅尼、讚(四智讚或金剛薩埵讚)、勸請等;伴僧不斷地讀誦《法華經》全部或其中的〈壽量品〉。

〔參考資料〕 《覺禪鈔》〈法華法兩部配本跡事〉;《祕鈔口決》卷十三;《阿娑縛抄》卷七十二〈法華法日記〉;《本朝法華驗記》。


邪命

指依不正當的方法而生活。八邪行之一。全稱邪活命,音譯阿耆毗伽,係「正命」的反義詞。

關於比丘的邪命內容,《大智度論》舉出四種邪命食與五種邪命。四種邪命食,出自卷三,即(1)下口食,指種植田園,調合湯藥,以求衣食而自活命;(2)仰口食,指觀星宿究風雨,以術數之學求衣食,而自活命;(3)方口食,指媚權門,阿謏富豪,巧言多求以自活命;(4)維口食,指學咒術、卜算、吉凶,以求衣食而自活命。五種邪命,出自卷十九,即(1)為利養故,而現奇特之相;(2)為利養故,稱說自己功德;(3)為利養故,卜吉凶,為人說法;(4)為利養故,以高聲現威令人畏敬;(5)為利養故,說所得的供養以動人心。比丘當以乞食而清淨活命,不可以如此之邪命食,或依虛偽方法而活命。又,同論卷七十三亦闡述各種邪命之相。《大乘義章》卷十(三學義)曾加以論述。

邪命之語,有時亦用以稱尼乾子外道。如《俱舍論》卷八將尼乾子譯為邪命。尼乾子本應如《成唯識論》卷一等所譯,作「離繫」解。然佛典則貶之為邪命或無慚。此外,在印度歷史上也曾出現過一派被佛教稱之為「邪命外道」的宗教團體。

◎附︰《顯揚聖教論》卷七(摘錄)

犯邪命攝者︰如有一人,為性大欲,及不知足,難養難滿。又以非法求覓一切衣服飲食諸坐臥具病緣醫藥及餘資具;不以法故。此人為求衣服飲食等因,顯己功德;故於他人前,詐現非真自性及非串習威儀。又現諸根寂靜,無有掉動;意令他人謂己有德,當有所施,及以供事。謂衣服飲食諸坐臥具病緣醫藥,及餘資具,身業給使。

又復此人,形貌躁惡,發言麤獷,無所忌憚,嚴飾其身,稱揚己名及與種姓,或復多聞,或廣持法。為得利養及恭敬故,而為他人宣說諸佛及佛弟子所演之法。或自說己實有功德,或少增益,或令他人稱顯異相。為求多勝衣服飲食,及餘沙門種種資具,雖復衣服無所缺少,故現受用弊壞衣服,意令信我長者居士,知缺少故,便多施與上妙衣服。如衣服,餘沙門資命之具,亦復如是。

又於信敬婆羅門諸長者所,不得如所欲物,或是所無,或是受用,不可與故,而便逼切訶罵求索。或得下劣之物,輕毀退還;對施主前,說如是語︰咄善男子有餘善男子善女人,若比於汝,族姓下劣,資財貧匱,尚能捨施如是如是妙可意物,況汝於彼,族姓高勝,富有財產,而以如是鄙可惡物,施於我耶。諸如是等,或依詐現威儀,或依非法言說,或依稱顯異相,或依逼切訶罵,或依以利比引於利,非法求覓衣服飲食坐臥之具,病緣醫藥及餘資具,不以法求,是謂邪命。如是犯邪命攝。

〔參考資料〕 《長阿含經》卷十四;《觀佛三昧海經》卷十〈觀佛密行品〉;《摩訶僧祇律》卷七;《佛本行集經》卷四十五〈布施竹園品〉;《俱舍論》卷十六;《華嚴經疏》卷十五;《摩訶止觀》卷七。


師子覺

印度人。無著之弟子。又譯佛陀僧訶、覺師子。高才博識,密行莫測。嘗釋無著之《大乘阿毗達磨集論》。現行之《阿毗達磨雜集論》,即係安慧糅合師子覺之釋及無著之本論而成者。依《大唐西域記》卷五所載,傳說師子覺平生修兜率業,常願生天見彌勒菩薩,後較無著、世親先行捨壽,生於兜率天外眾中,耽著欲樂。又,《佛祖歷代通載》卷四以世親幼弟比隣持跋婆為師子覺,此當係誤傳。

〔參考資料〕 《成唯識論了義燈》卷一(本)。


曼荼羅

一般而言,是指將佛菩薩等尊像,或種子字、三昧耶形等,依一定方式加以配列的圖樣。又譯曼拏羅、滿荼羅、曼陀羅、漫荼羅等。意譯壇城、中圍、壇場等。曼荼羅的梵語maṇḍala,是由意為「心髓」、「本質」的maṇḍa,以及意為「得」的la所組成的。因此「曼荼羅」一詞即意謂「獲得本質」。所謂「獲得本質」,是指獲得佛之無上正等正覺。由於曼荼羅是真理之表徵,猶如圓輪一般圓滿無缺,因此或有譯之為「圓輪具足」的。又由於曼荼羅也被認為有「證悟的場所」、「道場」的意思,而道場是設壇以供如來、菩薩聚集的場所,因此,曼荼羅又有「壇」、「集合」的意義產生。職是之故,聚集佛菩薩之聖像於一壇,或描繪諸尊於一處者,皆稱之為曼荼羅。

〔曼荼羅的成立──從觀念到具象〕 隨著大乘佛教的開展,逐漸有一種新思想產生,亦即認為不僅釋尊可以成正覺,而且,其他一切眾生也都有悟的種子(菩提心),若開發此種子則人人皆可成佛。菩提種子尚未開發的,稱為「自性曼荼羅」。在經典中,曾言及佛以神力,令諸會眾觀見佛之世界。又云眾生可依自己觀想修行之力,觀見佛界。這種觀想佛界於心中的,稱為「觀想曼荼羅」。然而,凝想作觀並非易事,不是人人皆能行之。因此,遂將依觀想所得之佛像,繪成圖像,或於壇上配列佛像及三昧耶形,而形成了所謂的「形像曼荼羅」。

〔曼荼羅的發展〕 古代印度素有唱唸咒句(dharaṇī,陀羅尼)、結印契(mudrā,印相)的修法。對於此種修法,釋尊曾嚴禁其弟子修習。但到大乘佛教時代,咒術已逐漸混入經典之中。根據漢譯經典看來,咒句始見於三世紀的經典,三世紀末至四世紀初期,述及身、口、意三密及咒句的經典已經出現。四世紀中期,如觀音咒法等,在咒語上已附上了尊名。到四世紀末期,如《觀佛三昧經》所示,觀想法已頗為詳細。

另一方面,從二世紀末至三世紀,大乘佛教興起,《淨土經》、《法華經》、《華嚴經》等大乘經典逐漸成立,並出現甚多如來、菩薩及諸佛淨土。《華嚴經》中,以教主盧舍那佛為中心的華藏世界,呈現出廣大的宇宙觀。而三十三身觀音、梵天、帝釋天、毗沙門天、八部眾等尊像也多呈現多面多臂式,密教的成分已經出現。在五世紀中期至六世紀末的譯典中,可以看到言及築造七重界大壇的結呪界法。受印度教影響的諸尊也於此時出現。例如在六世紀前半,梁譯《牟梨曼荼羅咒經》中,咒語及壇場作法已頗為齊備。而經中所載的壇場本尊及其眷屬的「畫像法」,則是「別尊曼荼羅」的起源。此外,更有現忿怒相的多面多臂像,以及修增益(方)、息災(圓)、降伏(三角)等法的護摩火爐。近年來,在喀什米爾發現此經的梵文寫本(約成立於五至六世紀),可知印度於此時期已有這樣的曼荼羅。我國南北朝至隋代時,出現請雨法、十一面觀音法及其畫像法。七世紀初期(初唐時),出現為觀想金剛界本尊而修的印度教瑜伽觀法。爾後,觀想愈發盛行。在七世紀中期的《陀羅尼集經》中,有集合諸尊的普集會壇、各種諸尊法,及由佛、金、觀三部構成的大曼荼羅。而在八世紀初期,菩提流志譯的《不空羂索神變真言經》及《一字佛頂輪王經》中,中尊雖仍是釋迦如來,但從其他諸尊的配置,可以看出胎藏曼荼羅的成立已蓄勢待發了。

就這樣,隨著時代遷移,以壇為中心的個別的曼荼羅,逐漸變成了集合體。七世紀中期,《大日經》成立,其後出現以《大日經》為基礎而繪成的胎藏曼荼羅。又,從七世紀至八世紀初期,成立了《金剛頂經》,隨後也出現根據它而描繪的金剛界曼荼羅。從此時期開始的密教,亦即以大日如來為中心的密教,被稱為「純密」。而在此之前的,則稱為「雜密」。純密在唐朝時期,迅速地整理統合,成立由胎藏界、金剛界兩種曼荼羅組成的兩界曼荼羅。後由惠果傳予入唐之日僧空海,而成為流傳於日本的「現圖曼荼羅」。

大乘之所以有如此的變化,自有其不得已的背景。自笈多王朝滅亡以來,以農村為基礎之傳統的、保守的婆羅門教(印度教)日漸興盛,使原先受工商業者支持的佛教與耆那教倍受威脅。為了因應這種變動,佛教徒只好與異教徒妥協,大膽採用其修法,而成立各種曼荼羅。

〔曼荼羅的種類〕

(1)法曼荼羅︰以口誦咒語的方式,將密教的三密(身、口、意),集中於口。在三鈷杵中圖繪尊像(金剛界曼荼羅微細會),或描繪最抽象化的梵字(種子曼荼羅),此謂之法曼荼羅。

(2)三昧耶曼荼羅︰如謂透過口念,以音聲表現的為最抽象,則以佛手所持的持物作為佛誓願之象徵,當是最具象的了。尊像之持物,稱為「三昧耶形」。圖繪此三昧耶形的曼荼羅,就稱為三昧耶曼荼羅。

(3)大曼荼羅︰正如以樹木、台座、佛足等代表釋尊的時代過後,才出現佛像。肇因於咒語,以象徵為媒介來觀想佛的觀想法,持續頗長一段時期,其後出現以景觀為背景的,描繪佛說法的「說會曼荼羅」。淨土曼荼羅多屬這類1,而純密中的請雨經曼荼羅、菩提場曼荼羅等,亦含有此成分。將此變相圖形化,描繪諸尊正面形相,即成為密教的曼荼羅。圖繪這些尊像的曼荼羅,稱為大曼荼羅。

(4)羯磨曼荼羅︰重視社會中的個體與全體之親和性,而將此相互供養的諸尊齊繪於一堂的,稱為羯磨(karma,行為)曼荼羅。此外,以雕像構成的立體曼荼羅,也是羯磨曼荼羅。以上,大、三、法、羯四種曼荼羅,總稱四種曼荼羅,是金剛界曼荼羅的主要部分。

〔曼荼羅的形態〕 在印度,欲製作曼荼羅時,首先是擇地,再於地之四隅立樁,繞線結界。界中鋪上清淨泥土。築壇,其表層塗抹白土,安置諸尊。由於修法結束後,須將壇毀壞,所以印度沒有曼荼羅壇的遺品留存。西藏的曼荼羅,多是壁畫,中國與日本的曼荼羅,多彩繪於絹紙上,或有以金銀泥描繪的。在舉行灌頂儀式時,壇上掛著的是敷曼荼羅。四種曼荼羅之中,描繪尊像的大曼荼羅,最為常見。

這些曼荼羅可以分為兩界曼荼羅與別尊曼荼羅兩大類。「兩界曼荼羅」是金、胎兩種曼荼羅組成的大總合曼荼羅。「別尊曼荼羅」是依修法的目的而有不同的本尊,及其他諸尊的曼荼羅。依所立的本尊之不同而有如次數類︰

(1)以如來為本尊︰法華、請雨經、寶樓閣、菩提場曼荼羅等。

(2)以佛眼、佛頂為本尊︰佛眼、一字金輪、六字經、尊勝曼荼羅等。

(3)以菩薩為本尊︰如意輪、八字文殊、彌勒、五大虛空藏、五祕密曼荼羅等。

(4)以明王為本尊︰孔雀經、仁王經、愛染、十二天曼荼羅等。

(5)以天為本尊︰閻魔王、童子經、吉祥天、地斗曼荼羅等。

(6)垂迹曼荼羅︰春日、山王、熊野曼荼羅等。

〔西藏的曼荼羅〕 純密成立之後,從八世紀中期到密教滅亡(1203)之間,稱為後期密教。此一時期,仍有根據後期密教經典而成立的曼荼羅。但當時並不是直接傳入中國、日本,而是先傳入西藏、蒙古。到了元代,才傳入朝鮮、中國。西藏稱此時期的經典為無上瑜伽怛特羅。此中,以父怛特羅的《祕密集會怛特羅》為最古。其後,成立各種母怛特羅的曼荼羅。最後是總合此二怛特羅的《時輪怛特羅》(無上瑜伽不二怛特羅)。在印度西北的拉達克阿齊爾寺三層堂壁面的曼荼羅,是大約成立於十二至十三世紀的遺品。

〔榮格心理學與曼荼羅〕 瑞士精神醫師兼心理學者榮格,曾以心理學的角度來詮釋以四門為中心的西藏曼荼羅的圖型。榮格從他自身的體驗,以及對眾多患者的觀察,發現與曼荼羅相同的圖像,其實與外在的世界並沒關聯,而是個人內在心像的顯現。他將此心像稱為mandala,並嘗試證明其普遍性。榮格認為曼荼羅樣式的圖型,是人類心理的全體(包括意識中心的自我,以及無意識的心之作用),也是它的中心。進一步說,它是意欲調合意識領域及無意識領域的心理影像。平常自己意識不到,但在遭逢心理危機時,就會有作用。會被意識化,而顯現出曼荼羅樣式的圖像。

◎附︰賴富本宏〈曼荼羅〉(摘錄自《西藏密教研究》第五章第三節)

(一)曼荼羅的意義
曼荼羅,近年來極受注目。曼荼羅,在古代印度意指國家的領土和祀神的祭壇。但是在藏文《大日經》的〈建立曼荼羅的真言祕密藏品〉中說︰「曼荼(maṇḍ)名為胎藏,羅(la)是完成。」

由於有上述的說法,曼荼羅遂成為密教的中心要素。

曼荼羅是生存於現象世界的我們,和神聖的佛一體化的場所。也就是超越的大宇宙(macrocosm)和內在的小宇宙(microcosm)相即的空間。這種想法的發端,與古印度奧義書之梵我一如的思想不無關係。但是,在密教裏,不論存在論、認識論、修行論,全都以曼荼羅為中心。

瑜伽部密教的學者菩達格榭的《法曼荼羅經》(Dharmamaṇḍala-sūtra),是一部從思想、構造等各方面來考察曼荼羅的佳作。若從思想上來看,曼荼羅可分為自性曼荼羅、觀想曼荼羅、形象曼荼羅三種。首先,就理念來說,現在眼見、耳聞、身觸的這個世界的種種,都是法身大日如來的顯現。若從後期密教的有力的思想沙訶遮(sahaja,俱生)而言,世界是由佛(buddha=sahaja)而生成的,充滿俱生(生得)的喜悅。

但是,這些畢竟是理念,為了體證生佛不二的境界,觀想還是必要的。因而,「精神式之生成」的成就法(sadhana)亦自有必要。因此,乃有追求觀想世界之曼荼羅的概念,乃有反映行者心中的曼荼羅。成就法(sadhana)和儀軌(vidhi)所說的象徵式存在(sama-ya-sattva)即屬其範疇。

以上二種曼荼羅是由理念的世界往現象世界開展,然事實上,它並沒有形像的展現。但除了一部分的聖人之外,凡夫皆要透過身、口、意三密行而達到生佛一體的境界。因此,觀想的曼荼羅必須以視覺性、客觀性的圖像方式來表現,使得無論何人一眼望去皆能了解。於是,以諸佛、諸菩薩等形像而表現的形像曼荼羅,無論如何都是必要的,而實際上,形像曼荼羅也成為曼荼羅美術的代表。

通常我們稱曼荼羅,是指形像曼荼羅而言。然而,即使是以姿態、形像所表現的曼荼羅,由其表現方式,仍可細分為下列四種︰

(1)尊像曼荼羅(大曼荼羅)

(2)象徵曼荼羅(三昧耶曼荼羅)

(3)文字曼荼羅(法曼荼羅)

(4)立體曼荼羅(羯磨曼荼羅)

括弧內的術語,載在與弘法大師有關的《祕藏記》等書中。此四種曼荼羅原本出自《初會金剛頂經》中的四印(catur-mudrā),傳至日本以後,發展得更為有組織;這點是值得玩味的。

此四種曼荼羅,在現代來說,是象徵主義變化過程中的一種,包含許多暗示。因而,在此想對這四者略加說明。

首先,尊像曼荼羅在傳統教義體系上稱為大曼荼羅。「大」這個字眼,有各式各樣的解釋。要言之,就是以實際的形像來表現諸尊的曼荼羅。例如金剛界的「大日」作莊嚴的菩薩形,結跏趺坐,結智拳印。「不動」則右手持利劍,左手持羂索,坐於大磐石上。在日本密教寺院中所見到的曼荼羅,此類佔絕大部分,是美術研究的中心。它也可說是最狹義的曼荼羅。

象徵曼荼羅是以尊像曼荼羅為基礎,將其簡略化,亦即以能明確地象徵各尊性格或活動的持物及印相代替尊像。傳統上被稱為三昧耶曼荼羅。三昧耶(或三摩耶)是梵語samaya的音譯。漢字的三昧耶無任何特殊意義。梵語的samaya,後代雖有多種不同的解釋,但其原本應為「約束」、「契約」之意。也就是說,藉著具有特色的持物,將其尊格普遍地加以「約束」、「象徵」化。與尊像曼荼羅相較,由於三昧耶曼荼羅在理解上必須具備密教教義的知識,因此其用例明顯地減少許多。現圖金剛界曼荼羅(九會曼荼羅)中,三昧耶會、降三世三昧耶會是屬於此一範疇。

文字曼荼羅是將由持物等標幟所構成的曼荼羅,又進一步加以象徵化,以「種子」(種字)的單音節文字來表現。傳統上稱為法曼荼羅。文字曼荼羅雖以文字為名,但此文字僅限於古印度的神聖文字──「梵字」為原則。取「種子」之意,是因為植物能由種子長出莖、葉及開花,而在種子的內部又聚集了全體的精華。法曼荼羅中,阿彌陀以hrih、觀音以sa字來表現。也就是說,曼荼羅逐漸地簡單化,由形變而為象徵,再由象徵轉化為文字。這種變化過程的萌芽,在《大日經》中已經提過。由此可知,密教頗為關心象徵化。

第四種曼荼羅,傳統稱為羯磨曼荼羅。羯磨與三昧耶相同,是梵語karma的音譯,其意為「行為」。若以更深一層的宗教意義而言,是佛為了自己的法樂、眾生的化益所行的一切威儀事業;這是前述三種曼荼羅意義的擴大。在美術作品上,羯摩曼荼羅並非畫像,而是指由木像、塑像、鑄像等尊像所構成的曼荼羅。日本東寺講堂內依據《仁王經》所製作的立體曼荼羅即為其佳例。此外,在拉達克的阿爾齊袞巴大日殿內亦可見到金剛界三十七尊的立體曼荼羅。

以上是傳統的四種曼荼羅。此中自然是以尊像曼荼羅在信仰上及美術上最為重要。因為其餘三種曼荼羅各具特色,若對密教教義無某種程度的素養,並不容易理解。

除了傳統的或宗教的理解之外,又有將曼荼羅當作具有核心的一個群體,而以此比喻為我們的心或身體。這種思想引起了年輕人的關注。雖然早在弘法大師《祕密曼荼羅十住心論》中,就有將我們深遠的心與曼荼羅結合的見解,但到了本世紀榮格等深層心理學家,才將曼荼羅的概念應用於心理學上,為曼荼羅的研究開展出新的方向。

此外,由於受到印度瑜伽思想的影響,將我們的身體看作是一種曼荼羅世界,這種思想正開始盛行。以上二種曼荼羅,筆者稱之為「內曼荼羅」,以便於與傳統的四種曼荼羅──「外曼荼羅」相對比。內曼荼羅在現代社會中,具有較受人注目的條件。

此外,關於曼荼羅的具體形態,共分有二種。一種如前所述,是在乾淨的地面或土壇上,使用色粉畫出平面圖形的土壇曼荼羅;另一種是畫在壁面或湯卡的曼荼羅,這種曼荼羅,在日本被稱為掛曼荼羅。

其中,經典和儀軌所說的是前者──土壇曼荼羅,這種曼荼羅在灌頂和護摩的儀式結束後,會被破壞,而不被珍惜。另一方面,在中國盛行木壇曼荼羅和繪於畫布的曼荼羅;而在日本,除了一部分使用於灌頂的敷曼荼羅之外,其餘都是禮拜成分極強的掛曼荼羅。

在拉達克,兩種曼荼羅都使用,但在這裏,主要要談的是壁畫曼荼羅。

(二)曼荼羅的構造
狹義解釋曼荼羅的時候,是以形像曼荼羅之中的大曼荼羅(尊像曼荼羅)為對象。以下,以西藏系的曼荼羅為例,來對曼荼羅的基本構造和意義加以考察。

因為曼荼羅是神聖世界的顯現,所以不能是無限定的空間。當然,也不是不採取任何形式。在這種情況下,所採取的基本形狀,是圓形和四方形(特別是正方形)的。這種傾向,並不是偶然的,從象徵主義的立場來看,它具有重要的意味。

首先,從「圓滿」的這種詞語可以得知圓形是圖形中最完整的。因此,曼荼羅(maṇ-ḍala)被當作形容詞使用時,具有「圓的」意思(有時候也以parimaṇdala一詞表現)。

以圖形的完整性而言,圓形佔首位;但正方形具有平面空間不可缺的四方,而且也暗示著發展、展開。又「四」這個數字,在日本與「死」的發音相同,因此常被忌諱使用;但在古代印度,從四聖諦、四天王這些字眼看來,「四」是一個好數字。

此外,在所有曼荼羅裏很少看到的圖形是三角形和半圓形。上述的四種圖形,都是為種種祈願而行護摩時,所用的土壇曼荼羅的形狀。也就是說,隨著祈願內容的差異,用色粉使壇上現出的曼荼羅的基本構造也不同,又在現代的拉達克等地,或西藏佛教流行之地,實際上,都是由僧侶們以數天的時間,做出優良的曼荼羅。

又,有關護摩修法的內容和曼荼羅的形狀,列表如下。

以上四種,稱為四種法,因所依據經軌的不同而多少有差異;大體上由於目的不同,畫在護摩爐上的形、色也不一致。圓形是用於息災(śāntika),而象徵發展的正四方形則用於增益(pauṣṭika)。


┌─────┬─────────┬────┐
│祈願的內容│護摩爐曼荼羅的形狀│顏 色│
├─────┼─────────┼────┤
│ 息 災 │ 圓 │ 白 │
├─────┼─────────┼────┤
│ 增 益 │ 方形 │ 黃 │
├─────┼─────────┼────┤
│ 敬 愛 │ 半圓 │ 赤 │
├─────┼─────────┼────┤
│ 調 伏 │ 三角 │黑(青)│
└─────┴─────────┴────┘


另一方面,若希望得到他人的敬愛(vaśi-karaṇa),則常使用半圓形。這或許是以象徵不完全、有殘缺的半圓意涵著希望達到完整的圓吧。又在文獻上,半圓也有稱為弓形的。三角形,在印度教的怛特羅派中,是被用來表示神力的揚特羅的重要圖形。但一般也有如「三角關係」的這種詞語,這種圖形予人強烈的力的流出的感覺。因此,祈願調伏(或降伏,abhicaraka)對方,則使用這種圖形。在實際的曼荼羅上,僅限於以荼吉尼(Ḍākini)等後期密教系的忿怒尊為主尊的曼荼羅是使用三角形的圖形。

其次,談具體的構造。西藏系的曼荼羅,大致而言,不例外的,都是以最外周的圓輪,將周圍分隔。理由之一︰是認為圓形最適宜表現佛的神聖世界。又這種圓輪,是由二重或三重構成;最外圍是燃燒著火焰的火輪,中間是由三鈷杵、五鈷杵構成的金剛杵圓輪,最內部是連續的繪著從內部呈放射狀的蓮瓣。

關於這些要素,在敘述曼荼羅的基本文獻之一的《法曼荼羅經》等,也曾言及;又上述的幾種圖所代表的意義,大抵有如下幾項︰

第一,最外周的火災輪,一般稱為火壁、火坑。這是為了防止外敵侵入內部,以結界來形成神聖的空間。所以,不論是實際的敵軍和毒蟲等的外敵,或是使我們內心的世界動搖的,內在的、精神的、內心的要素,都將它驅除出去,而固守住神聖的世界。

眾所周知,金剛杵(vajra)自古以來,是戰神因陀羅(Indra)的武器。有了火輪和金剛杵這兩樣有力的防備,曼荼羅的安全性可以得到保證。

又若詳細的說,在拉達克的阿爾齊袞巴大日堂,三層堂的曼荼羅是古式的曼荼羅,有火炎輪、金剛杵輪的二重構造;而阿爾齊袞巴新堂的曼荼羅,則在最內部繪上連續的蓮花瓣的蓮華輪和其他圖案的圓輪。

在此,要注意一件有趣的事,雖然也稱為曼荼羅,但見於日本的曼荼羅,沒有外圍的這些圖案。當然,少部分的曼荼羅也繪上金剛杵的連續圖樣,但大部分都只繪上諸佛菩薩,而沒有外圍的防禦。

這或許可以這麼推測︰日本的氣候非常溫暖,而且妨礙修行的障礙也不多。而炙熱之國的印度、酷寒之地的西藏等地,自然環境惡劣;因此,在實踐諸佛與眾生融合的曼荼羅行時,其困難超乎想像。因而,為了現出人為的聖域空間,結界乃成為重要的作業。而這些也都如實的反映在曼荼羅的圖像上。

相反的,日本雖然有颱風、地震,但仍不失為容易居住的國家。所以對經軌中所說的結界的要素,不會有切實的感受,因此,諸尊幾乎都是以無防備的姿態出現。

如果和火炎、金剛杵輪相比,蓮華輪的性質稍有不同。眾所皆知,在佛典中,以蓮華表示清淨;又是自古以來,為人所熟悉之「神祕的出生」的象徵。

曼荼羅是聖域的空間,同時也是現出「實在」的場所,這種情形與女性的神祕生產能力有共通性。因此,必然會產生《大日經》系的胎藏曼荼羅的概念。

八葉的蓮瓣和意義稍有不同的八輻輪,常出現於西藏系的曼荼羅。「八」是僅次於「四」的好數目;同時,也有認為八葉的蓮華象徵人的心臟。總之,蓮華也是曼荼羅圖像上的?垠n內涵之一,這是不能否定的。

其次,來談曼荼羅的內部。在三重或沒有蓮瓣輪的二重內輪的內部,通常是具有四方四門的正方形城閣建築,這種建築均衡的以垂直方向安立著。至於內部的尊像,有一種是頭部向上,取天地型式的構圖的古式樣;另一種是尊像自身呈放射狀配列的新樣式。

其中,從阿爾齊袞巴的曼荼羅都呈天地型的形式,而無上瑜伽密教系的曼荼羅常現放射狀的圖形看來,大抵可以判斷,有天地型的曼荼羅,歷史是較早的。無論是天地型或放射狀的曼荼羅,其城門的部分,一定是對稱的向外。在日本的曼荼羅,大部分都是天地型的;但東寺的敷曼荼羅,以及一部分用於灌頂的敷曼荼羅,則是頭向外的放射型。

其次,再來看門楣部分,在數層樓閣上方的兩側,有一拱形裝飾,兩隻撐著法輪的鹿,對面蹲於中央。這種圖案,不用說,當然是象徵釋尊在鹿野苑的初轉法輪。一般而言,釋尊的尊像出現在曼荼羅中,是出乎意料的少,而以這種象徵來表現初轉法輪,即是密教的特色之一。又根據前述的《法曼荼羅經》一書中所說,門的樓閣尺寸和最內輪有同一的規定,而這種規定,在拉達克地方的曼荼羅大致都忠實的遵守。

在四方形的城閣之上,掛著象徵吉利的、稱為八吉祥的幢幡(dhvaja)、傘蓋(chattra)、法螺貝(śaṅkha),上方又有美妙的飛天奏樂供養。這是將初期佛教以來的供養儀式,巧妙的融入曼荼羅之中。

又在置於四方位的門的內部,配上身著甲胄的四天王,或忿怒形的金剛界系的四攝菩薩,用以監視內在的或外在的魔侵入。在這種情況下,若是配上持國天等四天王來守護的本尊,即可稱之為傳統大乘佛教的顯教系諸尊(例如︰阿彌陀、藥師等);而主尊若是密教系的諸尊(但無上瑜伽的情形稍有不同),則以忿怒形的四攝菩薩固守城門。這種圖像若以內曼荼羅來解釋,則如圖齊所說,城門的內部是意識的世界,外部是無意識的世界。又根據四門護尊的不同,可以從曼荼羅中看出顯教與密教的關係──佛教歷史展開的一端。

在城閣的內部,有幾種圖像的構造形式。以本尊為中心,眷屬呈同心圓狀的配列;有的有數重正方形,於最內部置本尊的圓輪。在最內部,也就是中心的圓輪,中央有本尊的八輻輪形式,將圓分為九等分的井字型。關於兩者的差異,現在能得到的線索不多。在日本,醍醐寺所藏的圖像之中,可以見到這種井字型的曼荼羅。

又,一般的情形,是在正方形城閣的內部,由二條交叉的對角線,區分成四等分,各部分塗以四種重要的顏色。關於這四色的意義,有種種說法;但筆者以為這應是與五佛、五部族同樣是瑜伽密教、無上瑜伽密教之中心教義的五色。

認為聖俗一致的瑜伽體驗,比絕對歸依的信仰更重要的密教,積極的利用色彩、歡娛以及佛教以前所否定的諸要素,作為集中自己的手段。

在曼荼羅的五色之中,除中央主尊之色之外,其餘的四色各配於固定的方位。例如︰取紅色的阿彌陀為本尊時,四方之色,除紅色之外,以四色表示。《大日經》甚至明白規定塗五色的順序。

根據對西藏系曼荼羅的研究,大抵可以這麼推測︰曼荼羅是一種把立體的世界縮小、且加以平面化的圖形。但究竟被平面化的是那種物體呢﹖關於這點,未有定論;不過,在此可以提出兩種看法。

第一種看法︰認為圖案上具有四門的四方形建築物,即是城寨、城閣。《大日經》系的胎藏曼荼羅,比較顯著的保留這種特色。城閣內部的空間,從宗教的象徵主義的立場來說,是聖域空間,因此與曼荼羅一致。又由城閣之上垂下半鬘(半圓狀的花飾),樓上高掛幢幡的這種供養情形,也可以在敦煌壁畫上看到。《法曼荼羅經》等文獻資料,也大致依此來解釋。但關於外周的圓形,則稍嫌說明不足。

第二種看法︰以中央有圓輪是必要條件來看。曼荼羅是平面化的佛塔,圓輪相當於覆鉢,周圍的四方形相當於基壇。佛塔確實是佛教最高的神聖世界,由圓形或正方形(凹凸的部分相當於門)構成的佛塔,常在犍陀羅、東印度的拉特那基利、藏西的拉達克、尼泊爾等地見到。而且,將最外圍的圓輪視為欄楯,也極為合適。但對不是圓形的曼荼羅,這又無法解釋。在目前的階段,尚無法對任何一種看法,做出正確的判斷;然而,在考察曼荼羅的構造和深義時,其起源之具有重要意義,是不能否定的。

〔參考資料〕 《給孤長者女得度因緣經》卷上;《大日經》卷三;《蘇悉地羯囉經》卷下;《一字奇特佛頂經》卷上;《不空羂索神變真言經》卷十六、卷十九;《有部毗奈耶出家事》卷一;《大日經疏》卷三、卷二十;《密宗儀軌與圖式》(《現代佛教學術叢刊》{74});松長有慶《密教の歷史》;吉祥真雄《曼荼羅圖說》。


無為教

明代羅祖所創的民間宗教。羅祖名清(一說名靜),山東省即墨縣人。係一運糧軍人。住古北口霧靈山,發心苦行。苦行十三年之後,於正德四年(1509)刊行《苦功悟道卷》、《嘆世無為卷》等五種經卷(稱為「五部六冊」);嘉靖六年(1527)歿,年八十五。羅祖除了註釋五部六冊外,也著有各種寶卷和語錄。其思想以禪學為基礎,重視《金剛般若經》,主張「無為解脫」的無為法,並強調個人的勤學和清修。追隨他的人,以禪僧和居士為多。然正統佛教徒則對之不假辭色。(參閱附錄)

此派至其末流,變成傳習祕密行法的邪教,其教團結構,類似白蓮教。至清代,有所謂羅教的結社,也是以羅清為信仰上的祖師,但實際上是由江淮地方的運糧水手組織成的(即所謂的安清道或青幫),與原來的無為教,性質並不相同。

◎附︰道開〈五部六冊〉(摘錄自《藏逸經書標目》)

正德間,山東即墨縣有運糧軍人,姓羅名靜者。早年持齋。一日,遇邪師授以法門口訣,靜坐十三年,忽見東南一光,遂以為得道。妄引諸經語作證,說卷五部,曰苦功悟道、曰歎世無為、曰破邪顯正鑰匙、曰泰山巍巍不動,其一則余忘之矣。破邪卷有上下二冊,故曰六冊。

時有僧大寧者,親承而師事之,而蘭風又私淑而羽翼之,俾其教至今猖熾宇內。無從撲滅,曰無為、曰大乘、曰無念等,皆其教之名也。或三更靜夜,咒詛盟誓,以密傳口訣,或緊閉六門,握拳拄舌,默念默提,救拔當人以出苦海,或謂夫人眼視、耳聽、手持、足行的現成是佛。大佛小佛、男佛女佛,所作所為,無非佛事,何分淨染﹖何事取捨﹖何假修持﹖但臨命終時,一絲不掛,即歸家鄉耳,如此則皆其教之法也。蟻屯鴇聚,唱偈和佛,邪淫混雜,貪昧卑污,莫可名狀。而愚夫愚婦,率多樂於從事而恣其貪淫,雖禁之使不歸向,有不可得。此其教雖非白蓮,而為害殆有甚於白蓮者乎!大寧復著有《孝義》二冊、〈歸空記〉、〈法舟偈〉。其徒寓江西南城縣北。羊血渡者復著有〈心經了義〉、〈金剛了義〉等卷若干冊,皆山歌野曲之文也。

〔參考資料〕 澤田瑞穗《羅祖の無為教》;吉岡義豐《道教の研究》、《中國民間宗教概說》第二章(《世界佛學名著譯叢》{50});塚本善隆《中國近世佛教史の諸問題》。


無著

印度瑜伽行派之祖。音譯阿僧伽。北印度犍馱羅國人。與其弟世親兩人都是印度佛教史上劃時代的重要人物。無著最初在化地部(一說薩婆多部)出家,對該部教義不能滿足。後來從學於賓頭盧羅漢修小乘空觀,雖然較有所得,但仍意不甚安。其後,相傳他上升兜率天從彌勒菩薩學習大乘空義,始得以安心悟入「唯識無境」的空觀。並從彌勒受大乘論多種。從此以後,乃在印度盛弘大乘法相唯識的法門,成為龍樹以後,印度佛教思想史上最重要的論師之一。

無著是印度法相唯識學的奠基者與主要弘揚者。法相唯識學的思想根源──彌勒的《瑜伽師地論》等書,是他介紹出來的。他自撰的《攝大乘論》、《顯揚聖教論》、《順中論》、《金剛經論》等書,也都是印度大乘思想史上的重要著作。他不祇開啟了印度的瑜伽行派,而且對我國、西藏及日本的佛學,也都有深遠的影響。關於他的詳細傳記、思想及歷史地位,請參閱附錄諸文。

◎附一︰呂澂《印度佛學源流略講》第五講第三節(摘錄)

組織中期大乘學說的代表學者是無著、世親。從現存的比較可信的傳記《婆藪槃豆傳》看,他們是笈多王朝(320~500)後半期的人,所以年代應該是在第五世紀。無著大約是西元400至470年,世親大約是西元420至500年,這是一個假定的年代。另外,玄奘的《大唐西域記》以及散見於唐人註疏的傳說,則認為無著生於佛滅後九百年,真諦一系的說法,認為生於佛滅後一千一百年。不過玄奘、真諦對佛滅年代的計算,各有不同的標準,兩者雖有差異,但推算起來,也都近於第五世紀。但是,後世佛教史學者的議論,與我們上述的假定年代,最大的差距有一百年,有說無著是西元320年的人,有說是420年的人。(中略)

無著、世親是北印犍陀羅人,兄弟二人都在有部出家。無著先是修習小乘空觀,感到不滿足,後經彌勒的指點而改信大乘,所以他所傳習的是彌勒學說。世親對有部的阿毗達磨很有研究,著《俱舍論》,表示對小乘很有自信,所以那時他的立場是反對大乘的,後來得到無著的幫助改宗大乘,兄弟兩人就共同弘揚彌勒的學說。

彌勒的學說是以《瑜伽師地論》為根本。此論內容豐富,全體有五部分,主要部分是〈本地分〉,〈本地分〉的中心是〈菩薩地〉。〈菩薩地〉很早即單獨流行,性質屬於經的一類,並不是在無著、世親弘揚瑜伽大乘說時才有的。那麼,在此之前是誰在宣揚這種經的呢﹖應該說,恐怕是在他們之前的一批瑜伽師。瑜伽師的存在,從《大毗婆沙論》就可以看得出來,像有部的世友、僧伽羅剎(眾護)就是屬於這一系統的。不過後來逐步傾向大乘的是其中哪些人,現在還不能詳細知道,但可以肯定,無著、世親是確實繼承了這一系統的。

一般說,無著、世親的學說出自彌勒,而彌勒並非實在的人,而是住於兜率天內將來要成佛的菩薩,這樣,一方面說無著、世親繼承了瑜伽師系統;瑜伽師是有史實可稽考的,一方面又說他們的學說來自彌勒,彌勒是神,這就使許多學者疑惑了。早在四十年前(1921),日人宇井伯壽就主張,除傳說的天上彌勒外,還應該有歷史上的彌勒,這個人就是無著、世親所師承的。宇井的根據是這樣的︰一般所說的無著傳彌勒之學只有《瑜伽師地論》一書,可是現存署名彌勒的著作,不是出於無著口傳的並不少,因此,應該有個實際的人物才能接得上頭,不過,後人把這個地上實際的人同天上的彌勒混同了。宇井此說,並未獲得學術界的公認,但他始終堅持,直到最近作《瑜伽師地論研究》,也還是持這種說法。當然,也有部分人是贊同其說的。據我們想來,無著、世親以前,應該有一批瑜伽師,就是無著、世親學說之所自,至於他們是否托名彌勒,就很難斷言了。

無著、世親的著作,我國漢譯、藏譯都有。無著的著作,漢、藏譯本合計,約三十種,世親的著作就更多了,他原有「千部論主」之稱,現存漢、藏譯本有五十餘種,現在只談他們主要的著作。兩家所傳以彌勒署名的書有五部︰(1)《瑜伽師地論》,是五論中主要的一部;(2)《分別瑜伽論》,我國無譯本,不過《解深密經》裏有一個〈分別瑜伽品〉,內容是彌勒就瑜伽法門向佛發問,由佛作答的,與該論相當;(3)《分別中邊論》,亦名《辯中邊論》;(4)《大乘莊嚴經論》;(5)《金剛般若論》。最後兩部是關於經的論。五部書都是彌勒說,所以稱為「彌勒五論」,無著、世親並有註釋。西藏也說有「彌勒五論」,但內容不同。

無著、世親除了傳彌勒著作外,自己也有著作。無著的重要著作有下列幾種︰(1)《顯揚聖教論》,它是對《瑜伽師地論》從學說上重新有所組織的綱要性的著作。(2)《順中論》,是配合《中論》而寫的入大般若初品法門的書(釋《中論》初二頌),全名是《順中論義入大般若初品法門》。(3)《金剛經論》,是提出七句義來解釋《金剛經》的。(4)《大乘阿毗達磨集論》、(5)《攝大乘論》,兩書都與《大乘阿毗達磨經》有關,是總括大乘義理的著作。(6)《六門教授習定論》,是講瑜伽方法的著作。(中略)

無著、世親兩家的著作,與以後構成瑜伽學派有關係的有八部,這在義淨去印時,就已被印度佛學家歸為一類,名「無著八支」。據《南海寄歸傳》卷四說︰「瑜伽畢學,體窮無著之八支。」就是說,學習瑜伽學要講畢業的話,就得體會研究無著的這八部書。但八支中也有世親的書,這是怎麼一回事呢﹖據義淨講,世親之學是來自無著,受了無著的啟發,因之,兩家的重要著作,統以無著之名發表。這八部書是︰《二十唯識論》、《三十唯識論》、《攝大乘論》、《大乘阿毗達磨集論》、《辯中邊論》、《緣起論》、《大莊嚴經論》、《成業論》。兩家的主要學說都包括在這八部書裏。

無著、世親的學說主要是根據後出的論議性質的大乘經組織的。在思想淵源上,雖與初期大乘有聯繫,同時又由於大乘學說的總源頭是般若,也還可以把他們的思想上推到般若。但是,除繼承前人的思想外,顯然還有他們自己的特點。

兩家的學說,一開頭就講緣起問題,這個問題是佛家各派都要涉及的。原始佛學時期是從人生現象來講的,因之那時講的是「十二支緣起說」。後來範圍擴大了,不僅講人生現象,連宇宙現象也涉及到了。這時就產生了兩個極端︰一是執有,一是執空(惡取空)。執有的勢力很大,曾經風靡一時。此時龍樹的學說出現了,主要反對有部的執有,同時也反對惡取空,創立了中道觀。龍樹這個階段所講的是以能所取(也叫能受用)為依據的「受用緣起說」。為甚麼叫能所取呢﹖這主要是從認識方面說的,人們的認識是從感性到理性,而感性的感覺無非是由內根與外境的相互作用而產生的。龍樹認為內根是能取,外境是所取,二者都是自性空。這種說法︰人們不易領會,於是更進而提出二諦來,分別一切法的實相亦以二諦為標準,說「勝義諦」是空,「世俗諦」是有,把兩者統一起來的認識就是中道觀。所以,龍樹的緣起說,主要是從認識角度來說的。

到了無著、世親時代,不僅不滿意從人生現象講,而且也不限定在一般認識領域內講緣起。他們要把範圍擴展到對整個宇宙、一切現象的宇宙觀上,當然,這就不是「受用緣起說」所能為力的了。因此,他們特別提出阿賴耶識來說明緣起(阿賴耶,首先是《大乘阿毗達磨經》提出的,無著、世親給了它更新的內容),這叫「分別自性緣起說」。他們認為︰阿賴耶識是一切所知法的總依,它能發生一切法。但各種法都有不同的自相(自性),是怎樣區別開的﹖他們說這是因阿賴耶含藏有自性各別的諸法名言種子。換言之,名言種子的自性不同,一切法因之就有區別。這樣的區別是屬於認識方面的,所謂種子,實質上也就是名言的、概念的東西,人的認識就以它們為根據,因而諸現象之間的區別,也都是由於認識上的原因。(中略)

無著、世親學說最後一個特點,是方法論上運用了「因明」並加以發展。印度關於邏輯的學問,稱為「因明」,很早就在佛學以外的學派中有了組織,特別是正理派,即以邏輯思想做為他們學說的中心,所以,一般也把它稱為「正理」,又因為它主張以充足的理由來證明真理,對因特別注重,又稱它作「因論」。

初期大乘如龍樹、提婆在方法上也多少採用了「因論」,不過反對外派過分重視其中「量」的作用。外派認為「量」是達到真理的唯一途徑,是構成知識的唯一標準和方法。量有屬於感覺範圍的「現量」,有屬於思維範圍的「比量」,還有以前人現比量為根據的「聲量」(言教等),據龍樹看來,這些做為一般經驗範圍內運用的工具還可以,外派把它看作真理的完全依據,就是過分誇張了,所以,著了《迴諍論》、《廣破論》(無漢譯)專門破斥正理派的以量為中心說。這種態度,也同他們自己重在破他的方法論有關,他們是破而不立,而且破得非常徹底,與正理派有關的「因論」自然也在被破之列,所以龍樹、提婆對「因論」並沒有予以重視。

到無著、世親時代就不同了,因為他們所根據的晚出大乘經典,都談到了這方面的學說。如〈菩薩地〉把世間各方面的學問像「聲論」(語言學)、「因論」(邏輯學)、「醫方論」、「工巧論」(手工藝)等都包括在菩薩所學的範圍內,再加上本宗的學說,構成為菩薩所學的「五明」。後出的《大乘阿毗達磨經》內,想來也會涉及到這些內容,不過此經不存,只是從與它有關的《阿毗達磨集論》講到了「因明」而推測出來的。其次,《解深密經》最後一品講到佛所作事問題,所作事之一就是對別人的言教,其實本母部份就講了四種道理,其一即「證成道理」(用種種量能證征道理),也是屬於「因明」一類。既然晚出經典都涉及到因明,據以組織學說的無著、世親必不可免地會要涉及。

他們學說的基本典據是《瑜伽師地論》,此論〈本地分〉(本地分共有十七地)中的〈聞所成地〉(聞,即學法)是專講應學習甚麼的,也講到了五明。並對「因明」的結構有詳細說明(見漢譯本第十五卷)。該論說,因明的結構是用七類與論議有關的事來辨明問題,因明的運用,重點是同別人辨別是非,所以要用論議的形式。所謂七事,即(一)論體性,(二)論處所,(三)論所依,(四)論莊嚴,(五)論墮負,(六)論出離,(七)論多所作法。這些就叫「七因明」。隨後無著寫《顯揚聖教論》,以及他參考《大乘阿毗達磨經》所寫的《阿毗達磨集論》中都重複地講到「七因明」,內容小有出入,但大體相同。從上述著作可以看出,無著參考了佛學外其他學派講的正理、因論,加以改動,構成了自己的學說。

◎附二︰《大唐西域記》卷五(摘錄)

城西南五六里大菴沒羅林中,有故伽藍,是阿僧伽(唐言無著)菩薩請益導凡之所。無著菩薩夜升天宮,於慈氏菩薩所,受《瑜伽師地論》、《莊嚴大乘經論》、《中邊分別論》等,盡為大眾講宣妙理。菴沒羅林西北百餘步,有如來髮爪窣堵波。其側故基是世親菩薩從睹史多天下見無著菩薩處。無著菩薩,犍馱邏國人也。佛去世後一千年中,誕靈利見,承風悟道。從彌沙塞部,出家修學。頃之回信大乘。其弟世親菩薩於說一切有部出家受業,博聞強識,達學研機。無著弟子佛陀僧訶(唐言師子覺)者,密行莫測,高才有聞。二三賢哲每相謂曰︰凡修行業,願覲慈氏。若先捨壽,得遂宿心;當相報語,以知所至。

其後師子覺先捨壽命,三年不報。世親菩薩尋亦捨壽。時經六月,亦無報命。時諸異學咸皆譏誚,以為世親菩薩及師子覺流轉惡趣,遂無靈鑒。其後無著菩薩於夜初分,方為門人教授定法。燈光忽翳,空中大明。有一天仙,乘虛下降,即進階庭,敬禮無著。無著曰︰爾來何暮﹖今名何謂﹖對曰︰從此捨壽命,往睹史多天慈氏內眾蓮華中生。蓮華纔開,慈氏讚曰︰善來廣慧,善來廣慧。旋繞纔周,即來報命。無著菩薩曰︰師子覺者,今何所在﹖曰︰我旋繞時,見師子覺在外眾中耽著欲樂,無暇相顧,詎能來報。無著菩薩曰︰斯事已矣。慈氏何相﹖演說何法﹖曰︰慈氏相好,言莫能宣。演說妙法,義不異此。然菩薩妙音,清暢和雅,聞者忘倦,受者無厭。

〔參考資料〕 《婆藪槃豆法師傳》;王沂暖譯《達喇那他印度佛教史》第二十二章;印順《印度佛教思想史》第七章。


儀軌

(一)(梵kalpa、vidhi,藏cho-ga)又稱祕密儀軌、密軌、供養法。印度自古吠陀時代,即將禮拜諸神的方法,稱為kalpa。密教依循此一傳統,亦將有關佛菩薩、諸天之造像、念誦、供養的方法軌則,稱為儀軌。

(二)(梵kalpa sūtra)指記載密教實修法之典籍。隨著密教儀禮的發達,作為密教儀禮執行軌則的儀軌亦大量被製作出來。依修法目的、本尊之不同,以及成立年代的差異,儀軌的內容與體裁亦呈現多樣化。現存的儀軌,有些是梵文原典,有些是原文已佚的漢藏譯本。也有一部份是在中國所形成的。

日本自奈良時代(八世紀)開始,即有入唐僧人攜回儀軌。其中,以平安時代初期(八世紀末九世紀初)最澄、空海等入唐八家所攜入者為數最多。後來,安然集合各家之目錄而編成《八家祕錄》二卷。但此等儀軌因為以寫本方式流傳,故頗多散逸;江戶時代元祿年間(1688~1704),淨嚴曾加校訂,由黃檗印房刊行,計收錄一八七部三二四卷。此係依空海《御請來目錄》等書編集而成,稱為「錄內儀軌」;其他在靈雲寺、長谷寺、高野山等處所刊行者,稱為「錄外儀軌」。《大正藏》密教部收有六一八部九六六卷。

古來稱儀軌為事相,是祕密佛教的根本內容。在密教的實踐體系中,儀軌具有相當程度的神祕性,甚為重視師資傳承。故如未受合格上師(阿闍梨)之傳授則不能通徹其意義,私修其法亦無利益可言,且不能傳授於人,若強為之則犯越三昧耶罪。

◎附︰談錫永〈西藏密宗的儀軌〉(摘錄自《現代佛教學術叢刊》{74})

(一)
西藏密宗以行持為主,雖然它亦重視理論的建立,但到底以為只談理論,有如「說食不飽」,所以主張行持比理論更為痛切。當蓮華生大士初抵藏土弘揚密乘時,並不重視著述,而受法修持成就者,據史乘記載,數以千計;其後阿底峽尊者來藏土弘化,弟子的根器已較下劣,尊者便不得不以「文字般若」啟示來學,而有《菩提道炬論》之作,但此時成就者已遠不如蓮華生大士時期之盛了。

這種情形,和漢土的禪宗頗為相似。禪宗初期,師弟以心印相傳,亦無須憑藉文字,然而一花五葉;宗師輩出,及至宋代以還,根器亦較差劣,禪門的著述亦相對地增多,倘和釋尊拈花,迦葉微笑,彼此不著言語聲塵,而心法授受了了的情況比較,無疑是很深刻的諷刺。

然而,西藏密宗卻有一點和禪宗不同的地方。禪宗的印心,實在無法記錄當時行者的實際心理狀態,留傳下來的公案,對後人只是一個悶葫蘆。但西藏密宗的行持,卻仍有歷代師資傳授的儀軌可遵,這些儀軌,等於前人修行成就的腳跡,故後學踏著這些腳跡前進,縱或因種種障礙,不能達到解脫的目標,卻仍可以走多少算多少,而且也沒有走錯方向的顧慮。

這種說法,並不是說藏密比禪宗高明。相反地,當藏密修持至最高階段時,仍須有向禪宗借鏡的地方。筆者的意思只是說,由於藏密有儀軌的傳授,故在層次較低時,較禪宗的入手為易,亦且沒那麼容易發生差錯。因此,本篇所談的儀軌,只是談較低層次的儀軌──層次愈高,愈依賴金剛上師的「口訣」,這些口訣,宣之於文字極為無益,因為,「認指作月」的毛病很容易產生。

在層次較低的儀軌中,又有「事業法」儀軌,與「成就法」儀軌兩種分別。前者世間法的意味較重,與行持的關係亦較少;後者出世間的意味較重,與行持的關係極大。因此,倘談事業法儀軌,很難顯示出藏密的特色,故本篇略而不論,只介紹成就法儀軌。

在成就法儀軌中,一位本尊有一種特別的修法。西藏密宗法系中,本尊極多,故實在無法將各種不同的儀軌一一介紹,只能攝取各儀軌的通則,以顯示藏密行人能藉修持以達「即身成佛」的方便。

(二)
所謂「儀軌」,應該解釋為威儀的軌範。顯宗弟子有「行住坐臥」四種威儀,藏密行人除此之外,還須「觀想」自身時刻都成本尊的威儀。這種「佛慢堅固而坐」的威儀,在藏密中是極其重要的。

時刻觀自身為本尊,說起來很輕易,但事實上很困難。首先,是行者本人的心理障礙,非密乘根器的人,對這個觀想有兩種不同的反應︰

第一種是,根本不敢把自己觀作本尊。在他們的意念中,佛與眾生的差別太大了,倘觀自己為本尊,彷彿是對佛或菩薩的褻瀆。

第二種是,在清淨時敢於把自身觀成本尊,但在不清淨時(例如吃飯、如廁),則絕不敢作此觀想,否則亦恐褻瀆。

本來,在藏密行人眼中,這兩種態度都是眾生無謂的執著,但為了照顧有此種心理,根器較鈍的弟子,則仍給予種種方便,使其依次第而修,終至可達「佛慢堅固而住」的程度。這樣,我們在談「無上瑜伽密」的儀軌之前,又不能不先談談培養時刻觀想自身成佛這種威儀的次第了。

從前已經說過,整個密乘法系,有作密、行密、瑜伽密、無上瑜伽密四種分別。倘若把他們作縱的觀察,而不是橫的排列,很可以把他們看作是一系列的次第。

在作密中,修行的人需按軌範佈壇四十九日,而入壇只修七日︰在壇上修法時,自身觀成本尊,但離壇之後,則不須再作此種觀想。七日修法完畢之後,應將所佈的壇拆去。

這種修持的軌範,對前述第二種心理的人,是完全不成問題的,因為在壇場中,當然極其清淨了,離壇後即或到不清淨的場所,卻已無須自觀本尊了。對第一種心理的人,也極其有幫助,因為藉著四十九日佈壇的工夫,藉著壇飾的莊嚴,已可增加其修法時觀想的自信。

在行密中,事相工夫比較減少了,只需依軌範佈壇七日,但可入壇修四十九日法,在此四十九日中,離壇後仍觀想自身為本尊,而修法圓滿後,則無須作此種觀想,並須將壇場拆去。

很顯然,這和作密比較,已是進一步的要求,但倘依次第而言,這要求顯然是不算嚴苛的,因為行者已有了作密的基礎。

在瑜伽密中,壇場鈴鐸繒幡珠鬘瓔珞,無盡莊嚴,但在行者心中,此種「塵色壇城」,不外是引心近佛的助緣,因此,有「五觀成道」的修法。這五種觀,分別為「道場觀」──觀五濁惡世為道場;「月輪觀」──觀月輪,視如母胎;「阿字觀」──先觀梵文的阿字(在梵文中,「阿」義為無),然後觀種子字。「本尊觀」──觀本尊在行者對方。又需用咒語及手印,迎請本尊,請本尊安住,修法後又需撥送。「入我我入觀」──觀對方安住的本尊,以咒音入我腦,我之咒音則入本尊之心,成一循環。

瑜伽密這種修法,已無佈壇若干日,修法若干日的限制。顯然在事相工夫方面已作很大程度的減輕,但與本尊的關係而言,在無上密行人的眼中,則較為沒那麼親切。

無上瑜伽密修持儀軌,一般無種種佈壇的限制,甚至不須對著本尊像也隨時可修。於修持時,不作「道場觀」,而代之以觀空,於虛空中,次第生成本尊──這時,當然連自身也已一併觀空,故可免除自身與本尊身的執著和分別。這是瑜伽密一點頗重要的不同。另外,無上密觀本尊時,無須迎請、安住、撥送的手印與咒語,因而事相上又少了一些工夫。

如上所述,倘若把這四種系統的密法作整體觀察,很顯然可以看出,那是事相的逐步減少,也就是對塵色壇城依賴程度的減輕。可是,讀者卻不要誤會,修密的人,一定需要由作密開始依次而修,事實上,這是四個獨立的法系,而且各有不同的成就相,並沒有必然的一貫性,所以樹立四個法系,目的只在攝受不同的根器,當然,隨著根器的漸變,一個修行人也是可以依次而修持的。只不過這並不是必然的過程。

(三)
現在,可以著重談談無上瑜伽密的儀軌了。在整個儀軌中,它統攝了由凡夫以至成佛的道路;同時,也統攝了真空、妙有,以及空有雙融的妙諦。

一般而言,儀軌由三大部份構成,即「加行」、「正行」與「後行」。這三部份,自以正行最為重要。

在加行中,只攝「皈依」與「發心」兩目。然而在意義上,藏密行人卻以此為由「外凡」轉入「內凡」的階段。──所謂外凡,即外道凡夫。不要以為外道是個很壞名詞,其實,這只是指仍未皈依佛道,仍未發心學佛的人而言,他們之中,盡有些見解精闢的哲學家和熱心於拯救人類的宗教家。所謂內凡,則指已皈依、發心的學人而言。西藏密宗又特別重視發心,尤其是發「菩提心」。

既成內凡,即可轉入正行。在正行中,首作觀空,這種觀空應於一剎那間完成,但其所謂空,此時仍非勝義的空,蓋只如小乘行人,但觀「人我空」,以人我境界泯滅,遂便於本尊身的生起──在這階段,行人已是修內凡入小乘,因此有「法執」(執著於法)是很顯然的,而且,正可藉著法執,作種種本尊的觀想。

所謂觀想本尊,為便於循序漸進起見,可先修「對生本尊」──本尊生起於行人的對方,然後修「自生本尊」──行人自身成為本尊;此際又應起悲心,上供下施,即上弘佛法,下度眾生。

在這階段,行人的身語意三業,均需修成三密︰身成本尊;語念本尊咒音;意作本尊觀想。然而,這只是屬於外相。倘更進一層次,則應更內修藏密極其重視的脈、氣、明點。因為藏密以為,身只是粗相,脈才是細相;語只是粗相,氣才是細相;意只是粗相,明點才是細相。只有外修粗相,內修細相,始能發揮眾生成佛的本能。

脈、氣、明點的修法,藏密有種種方便,即使要簡單敘述,也非易事,而且也非本篇的範圍,在這裏,只想指出修法中最粗淺的層次,那就是︰修中脈成咒輪、修氣相成咒音、修明點成咒輪放光相。當然,就是這樣粗淺的層次,也不是容易圓滿修成的,學人非一面修持,一面領受上師的口訣不可,否則便徒然淪入事相,出世不成,反多一重「法」的束縛。

在這個階段裏,就整個儀軌的意義而言,已經是由小乘渡入大乘的過程了,因為只有大乘才有悲心的生起,才有弘法利生的宏願。然而在大乘法系中,此時的意味實傾向於相宗,因在儀軌生起尊身時,分別統攝了六、七、八等三識,故有「三昧耶尊」、「智慧尊」,以及「三摩地尊」的同時生起。儀軌在這時已高度發揮了相宗的理論,而且付諸實踐。

儀軌繼續下去,又是另一次的觀空。然而,此時的觀空已與正行開首時的觀空不同,因為行人須於剎那間收攝一切,盡歸入無分別、離言說的法界虛空。此際不但無人我,抑且無法我,故能所雙亡、人法盡滅,而行人即於此空有雙融的勝義空境界中入定。至此,儀軌的正行已告圓滿,蓋此時已踏入成佛的階段。

接著下來的後行極其簡單,只不過是「迴向」及圓滿的念頌,其意義和顯宗的迴向並無二致,故不須贅說。然而,儀軌雖告圓滿,行者卻並非就此了事,蓋仍須行持「佛慢堅固而住」的威儀,這種行持,也許就是無上密之所以無上的特色了。

〔參考資料〕 真常〈諸儀軌稟承錄序〉;松長有慶《密教經典成立史論》。


德清

明末四大師之一,世稱憨山大師。俗姓蔡,安徽全椒人。年二十,投南京報恩寺出家,住持西林命法孫俊公教他讀《法華經》,四月即能背誦。西林見他聰穎,為延師教讀《四書》、《易經》及古文詩賦。因此他在童年即能寫詩作文。

嘉靖四十三年(1564),他謁雲谷(法谷)於攝山棲霞寺,獲讀《中峰廣錄》,大為感動,因決意學禪。同年冬又從無極(明信)聽講《華嚴玄談》並受具足戒;因仰慕清涼,自號為「澄印」。過了幾年,報恩寺設立義學,教育僧徒,他被延為教師,其後又應聘至鎮江金山寺教館二年。

隆慶五年(1571),他北遊參學,先至北京聽講《法華》和唯識,並參徧融(真圓)、笑巖(德寶)二巨匠,請示禪要。繼往遊五台山,見北台憨山風景奇秀,即有取為自號之意。不久又回北京西山,獲識當時名士王鳳洲、汪次公、歐楨伯等,以詩文相唱酬。

萬曆二年(1574)他又離京行腳,遊嵩山、洛陽,至山西蒲州會見妙峰,和他同上五台山,居北台之龍門,專事參禪。萬曆四年,袾宏遊五台山,特訪他敘談五日而別。萬曆九年神宗慈聖太后派人至五台山設「祈儲道場」並修造舍利塔,他和妙峰共建無遮會為道場迴向。越年在山講《華嚴玄談》,聽眾近萬人。

萬曆十一年,他赴東海牢山(山東勞山)那羅延窟結廬安居,開始用憨山為別號。皇太后遣使送三千金為他建庵居住,時山東遭災荒,他即建議將此費全數施與孤苦。萬曆十四年,神宗印刷大藏經十五部分送全國名山,慈聖太后特送一部與東海牢山,因無處安置,又施財修寺,稱海印寺。這一年真可(達觀)與弟子道開為刻藏事特來訪他,住了兩旬而去。萬曆二十年,他訪達觀於房山上方山,同遊石經山,巡禮隋‧靜琬所刻石經。時靜琬塔院為僧所賣,達觀出資贖回,德清為撰〈復涿州石經山琬公塔院記〉(現存)。

萬曆二十三年,神宗不滿意皇太后為佛事耗費巨資,恰恰太后又派了個當時大臣所忌的使者送經到牢山,這樣就遷罪於德清。他剛從北京回來,就被捕下獄,結果以私創寺院罪名充軍去廣東雷州。他於十月間攜侍者福善南行,至韶關,入曹溪南華寺禮六祖肉身,越三年三月到達雷州。時雷州旱荒,饑民死亡載道,他發動群眾掩埋並建濟度道場。八月間,鎮府令他還廣州,當地官民仰慕他的學德,經常有人去訪問他。他即以罪犯服裝登座為眾說法,創開嶺南的佛教風氣。

萬曆二十八年秋,南韶長官祝公請他入曹溪,時南華寺衰落已久,他到寺後,開闢祖庭,選僧受戒,設立僧學,訂立清規,一年之間,百廢俱興。萬曆三十一年,達觀在京師因「妖書」事,被捕下獄,又累及德清,仍被遣還雷州。這中間他曾渡海遊海南島,訪蘇東坡故居,作《瓊海探奇記》。

萬曆三十四年八月,明廷大赦,德清於是再回曹溪。他為復修南華寺大殿,自往端州採運大木。有僧挾嫌誣他私用淨財,訟於按察院,他船居芙蓉江上二年待訊,大病幾死。後來雖真相大白,他卻堅決辭去曹溪的住持,至廣州長春庵,為眾講經。

萬曆四十一年,他從廣州至衡陽,居靈湖萬聖寺。緇素又在寺傍為他建成壇華精舍。他在衡陽寫成了《楞嚴通議》、《法華通議》、《起信論略疏》,並自開講。

萬曆四十四年四月,他離湖南,至九江,登廬山。九江四眾弟子為建靜室於五乳峰下,他很愛其環境幽寂,有終老其地之意。後到徑山,即為達觀舉行荼毗佛事並撰塔銘。

萬曆四十五年正月,他又去杭州雲棲寺為袾宏作〈蓮池大師塔銘〉。時各地僧徒領袖在西湖集會歡迎他,盛況一時。歸途經蘇州,華嚴學者巢松、一雨請入華山遊覽。又被弟子洞聞、漢月及居士錢謙益迎至常熟虞山,說法於三峰清涼寺。同年五月回廬山。

這時九江眾弟子為他在五乳峰下擴建道場,他即命名為法雲寺,於此為眾開講《法華》、《楞嚴》、《金剛》、《起信》、《唯識》諸經論,並效遠公六時禮念,專心淨業。又為繼續華嚴一宗的遺緒,據《清涼疏鈔》撰成《華嚴經綱要》八十卷。

天啟二年(1622)十二月他受請回到曹溪,為眾說戒講經,次年十月十一日圓寂於南華寺,壽七十八歲。崇禎十三年(1640),弟子等將其遺骸漆布升座,安放塔院,即今曹溪南華寺內供奉的憨山肉身像(劉起相《本師憨山大和尚靈龕還曹溪供奉始末》)。

曹溪原是中國禪宗的祖庭,但到了明末久已荒廢,經德清銳意經營,始恢復舊觀,因此,他被稱為曹溪中興祖師。

德清一生弘法,所度弟子很多。經常隨侍他的出家弟子有福善、通炯等。顓愚(觀衡)入曹溪請益後,退居南岳,為一方宗師,也是他的弟子。當時士大夫如汪德玉、吳應賓、錢謙益、董其昌、屠赤水等,也都對他非常敬仰。

德清早年詩文和書法都很知名。他說古人都以禪比詩,不知詩乃真禪。他認為陶淵明、李太白的詩境玄妙,在不知禪而有禪味,若王維的詩多雜佛語,後人雖誇他善禪,不過是文字禪而已(《夢遊集》卷三十九〈雜說〉)。他在《夢遊集》的〈雜說〉中敘自己的書法說(卍續127‧776上)︰「余平生愛書晉唐諸帖,或雅事之。宋之四家(即蘇、黃、米、蔡)猶未經思。及被放海外,每想東坡居儋耳時桄榔庵中風味,不覺書法近之。」德清一生很有文名,他往來南北,多為人撰寫碑記塔銘,所作序跋題贊亦不少。

他博通內外學,他的著作有︰《觀楞伽經記》八卷、《楞伽補遺》一卷、《華嚴經綱要》八十卷、《法華擊節》一卷、《金剛經決疑》一卷、《圓覺經直解》二卷、《般若心經直說》一卷、《大乘起信論疏略》四卷、《大乘起信論直解》二卷、《性相通說》二卷(卷上為《百法明門論論義》,卷下為《八識規矩頌通說》)、《肇論略注》六卷、《道德經解》(一名《老子解》)二卷、《觀老莊影響說》一卷、《莊子內篇注》四卷、《大學中庸直解指》一卷、《春秋左氏心法》一卷、《夢遊詩集》三卷、《曹溪通志》四卷、《八十八祖道影傳贊》一卷、《憨山老人自敘年譜實錄》二卷等。德清寂後,由門人福善、通炯、劉起相編輯刊行的有《憨山老人夢遊集》四十卷(現流通本五十五卷)。這些著作都被收入明方冊本《續藏》。

他的思想學說,表現在許多方面,並不拘守一宗一派。吳應賓認為「縱其樂說無礙之辯,曲示單傳,而熔入一塵法界,似圭峰(宗密);解說文字般若,而多得世間障難,似覺範(慧洪);森羅萬行以宗一心,而產無生往生之土,又似永明(延壽)」。

他最初在南京從無極聽《華嚴玄談》,繼入攝山從雲谷學禪。雲谷是禪淨兼修而又深達華嚴的大德,德清受他的影響最深。所以他雖是禪門宗匠,而極力倡導禪淨一致,尤致意於華嚴。他說︰古人說參禪、提話頭,都是不得已。公案雖多,唯獨念佛審實的話頭,塵勞中極易得力。他謫居廣州時,即集信徒結社,授以念佛三昧,教以專心淨業,月會以期,立有規制。晚年在廬山法雲寺,又效慧遠修六時淨業。他主張禪淨雙修,認為(卍續127‧267下)︰「參禪看話頭一路,最為明心切要。(中略)是故念佛參禪兼修之行,極為穩當法門。」


德清


德清對坐禪念佛也有他的特別見解,他說(卍續127‧411下)︰「所云坐禪,而禪亦不屬坐。若以坐為禪,則行住四儀又是何事﹖殊不知禪乃心之異名,若了心體寂滅,本自不動,又何行坐之可拘﹖茍不達自心,雖坐亦剩法耳。定亦非可入,若有可入,則非大定。所謂那伽常在定,無有不定時,又何出入之有﹖他教人念佛說(卍續127‧234下)︰「今所念之佛,即自性彌陀,所求淨土,即唯心極樂。諸人茍能念念不忘,心心彌陀出現,步步極樂家鄉,又何必遠企於十萬億國之外,別有淨土可歸﹖」

德清在佛教內主張禪淨雙修,對外又宣傳儒、道、釋三教的調和。他在《道德經解》卷頭〈觀老莊影響論〉中,極力主張調和三教的思想。他說(卍續127‧777下)︰「為學有三要︰所謂不知春秋,不能涉世;不精老莊,不能忘世;不參禪,不能出世。」(林子青)

◎附一︰〈德清簡介〉(摘錄自《中國佛教思想資料選編》第三卷第二冊)

德清在佛教上雖宗禪宗,但也極力提倡禪淨兼修,特別是到晚年更為突出,他說︰「念佛參禪兼修之行,極為穩當法門。」(《憨山老人夢遊集》卷五〈示劉存赤〉)在禪淨兼修中,他又調和禪、淨而使其一致,認為︰「今所念之佛,即自性彌陀;所求淨土,即唯心極樂。諸人茍能念念不忘,心心彌陀出現,步步極樂鄉,又何必遠企於十萬億國之外,別有淨土可歸耶!」(同上卷二〈示優婆塞結念佛社〉)但這實際上是以禪宗的明心見性,見性成佛的理論去改造淨土往生佛國的思想。同時,德清也十分重視教門理論,認為禪不離教,而教即是禪。他說,他所作《楞伽筆記》、《楞嚴懸鏡》等經注,「是皆即教乘而指歸向上一路」。(同上卷十九〈刻起信論直解序〉)因此,他也極力調和禪教、性相的對立,認為「雖性相、禪教皆顯一心之妙」,「是則毀相者不達法性,斥教者不達佛心」。(同上卷二十五〈西湖淨慈寺宗鏡堂記〉)

德清學通內外,對儒家思想和道家思想都有一定的了解,他竭力鼓吹三教一理,三聖同體,調和儒、佛、道思想。他曾說︰「嘗言為學有三要,所謂不知春秋,不能涉世;不精老、莊,不能忘世;不參禪,不能出世。此三者,經世、出世之學備矣,缺一則偏,缺二則隘,三者無一而稱人者,則肖之而已。」(同上卷三十九〈學要〉)他以佛教理論來解釋儒、道思想,所作《觀老莊影響論》、《道德經解》、《莊子內篇注》,以及《大學直指》、《中庸直指》、《大學綱目決疑》等,都有一定的影響,他甚至認為︰「孔、老即佛之化身也」。(同上卷四十五〈道德經解發題〉)「三聖無我之體,利生之用皆同。」(同上)「若以三界唯心,萬法唯識而觀,不獨三教本來一理,無有一事一法不從此心所建立。」(同上〈觀老莊影響論〉)

◎附二︰錢謙益〈大明海印憨山大師廬山五乳峰塔銘〉(摘錄自《憨山老人夢遊集》卷五十五)

我神宗顯皇帝,握金輪以御世,推慈聖皇太后之志,崇奉三寶,以隆顧養。上春秋鼎盛,前星未耀,慈聖以為憂,建祈儲道場於五臺山,妙峰登公與憨山大師,實主其事,光宗貞皇帝遂應期而生。於是二公名聞九重,如優曇鉢華,應現天際。妙峰不出王舍城,大作佛事,而大師有雷陽之行。其機緣所至,橫見側出,固非凡情之可得而測也。大師之遷化於曹溪也,大宗伯宣化蕭公,親見其異,為余道之。已而南海陳迪祥以行狀來謁余表塔。余曰︰「有吾師宣化公在,他日請為第二碑。」又明年乙丑,其弟子居廬山者曰福善,奉全身歸五乳,而留爪髮於曹溪,走書來告曰︰「大師東遊,得子而憙曰︰剎竿不憂倒卻矣。燈炧月落,晤言亹亹,所以付囑者甚至,塔前之銘,非子誰宜為﹖」余何敢復辭。

謹按,師諱德清,族蔡氏,全椒人也。父彥高,母洪氏。夢大士抱送而生。七歲,叔父死,屍於床,問母從何處去,即抱死生去來之疑。九歲,能誦《普門品》。年十二,辭親入報恩寺,依西林和尚,內江趙文肅公摩其頂曰︰兒他日人天師也。十九祝髮,受具戒於無極某公。聽講《華嚴玄談》,至十玄門,海印森羅常住處,悟法界圓融無盡之旨,慕清涼之為人,字曰澄印。從雲谷會公縛禪於天界寺,發憤參究,疽發於背,禱護伽藍神,願頌《華嚴》十部,乞假三月以畢禪期。禱已熟寐,晨起而病良已。三月之內,恍在夢中,出行巿中,儼如禪坐,不見巿有一人也。

雪浪恩公,長於師一歲,相依如無著、天親。嘉靖丙寅,寺燬於火,誓相與畜德俟時,以期興復。師既巋然出世,而雪浪卒為大論師修治故塔,稍酬誓願焉。師嘗聽講於天界,廁溷清除,了無人蹟。意主東淨者,非常人也。訪之,一黃面病僧,目光激射,遂與定參訪之約。質明,則已行矣,即妙峰登公也。師以江南習氣輭暖,宜入冬冰夏雪,苦寒不可耐之地,以痛自摩厲,遂飄然北邁。天大雪,乞食廣陵巿中曰︰吾一鉢足以輕萬鍾矣。抵京師,妙峰衣褐來訪,鬚髮鬖髿,如河朔估客,師望其眸子識之,相視一笑。參遍融貞公,融無語,惟張目直視。又參笑巖,巖曰︰「何方來﹖」曰︰「南方來。」巖曰︰「記得來時路否﹖」曰︰「一過便休。」巖曰︰「子卻來處分明。」遊盤山至千像峰石室,見不語僧,遂相與樵汲度夏,時萬曆元年癸酉也。

明年,偕妙峰結冬蒲參,閱《物不遷論》,至梵志出家,頓了旋嵐偃嶽之旨,作偈曰︰「死生晝夜,水流花謝,今日方知,鼻孔向下。」峰一見遽問師︰「何所得﹖」師曰︰「夜來見河中兩鐵牛,相鬥入水去,至今絕消息。」峰曰︰「且喜有住山本錢矣。」遇牛山法光禪師,坐參請益。法光發音如天鼓,師深契之。送師〈遊五台詩〉云︰「雪中師子騎來看,洞裏潛龍放去休。」且曰︰「知此意否﹖」要公不可捉死蛇耳。師居北臺之龍門,老屋數椽,在萬山冰雪中,春夏之交,流澌衝擊,靜中如萬馬馳驟之聲。以問妙峰,峰舉古人三十年聞水聲,不轉意根,當證觀音圓通語。師然之,日尋緣溪橫彴,危坐其上。初則水聲宛然,久之忽然忘身,眾籟闃寂,水聲不復聒耳矣。一日粥罷經行,忽立定,光明如大圓鏡,山河大地,影現其中。既覺,身心湛然,了不可得,說偈以頌之。

遊雁門,兵使胡君請賦詩,甫構思,詩句逼塞喉吻,從前記誦見聞,一瞬現前,渾身是口,不能盡吐。師曰︰「此法光所謂禪病也,惟睡熟可以消之。」擁衲跏趺,一坐五晝夜,胡君撼之不動,鳴擊子數聲,乃出定。默坐卻觀,如出入息,住山行腳,皆夢中事,其樂無以喻也。還山,刺血書《華嚴經》,點筆念佛,不廢應對,口頌手畫,歷然分明。鄰僧異之,牽徒眾來相嬲,已皆讚歎而去。嘗夢與妙峰夾侍清涼大師開示,初入法界圓融觀境,隨所演說,其境即現。又夢登彌勒樓閣聞說法,曰︰「分別是識,無分別是智;依識染,依智淨;染有生死,淨無諸佛。」自此,識智之分,了然心目也。

師既建祈儲道場,遂遠遁東海之牢山。慈聖命龍華寺僧瑞菴行求得之,遣使再徵不能致,賜內帑三千金。復固辭。使者不敢覆命,師曰︰「古有矯詔賑饑之事,山東歲凶,以此廣聖慈於饑民,不亦可乎﹖」使者持賑籍還報,慈聖感歎,率闔宮布金造寺,賜額曰海印。師詣京謝恩,為報恩寺請藏,上命師齎送,因以便歸省父母。寺塔放光累日,迎經之日,光如浮橋北度,經在塔光中行也。師還,以報恩本末具奏,曰︰「願日減膳羞百金,十年工可舉也。」慈聖許之。歲乙未,而黃冠之難作。師住山十三年,方便說法,東海彌離車地,咸向三寶,而黃冠以侵占道院,飛章誣奏,有旨逮赴詔獄。先是慈聖崇信佛乘,敕使四出,中人讒搆,動以煩費為言,上弗問也。而其語頗聞於外庭,所司遂以師為奇貨,欲以株連慈聖左右,並按前後檀施,帑金以數十萬計。拷掠備至,師一無所言。已乃從容仰對曰︰
「公欲某誣服易耳,獄成將置聖母何地乎﹖公所按數十萬,在縣官錙銖耳。主上純孝,度不以錙銖故,傷聖母心。獄成之後,懼無以謝聖母。公窮竟此獄,將安歸乎﹖」

主者舌吐不能收,乃具獄上。所列惟賑饑三千金,有內庫籍可考。慈聖及上皆大喜。坐私造寺院,遣戍雷州,非上意也。達觀可公,急師之難,將走都門,遇於江上,師曰︰「君命也,其可違乎!」為師作《逐客說》而別。

師度庾嶺,入曹溪,抵五羊,赭衣見粵帥,就編伍於雷州。歲大疫,死者相枕籍,率眾掩埋,作廣薦法會,大雨平地三尺,癘氣立解。參政周君,率學子來扣擊,舉通乎晝夜之道而知發問,師曰︰「此聖人指示人,要悟不屬生死一著耳。」周君憮然擊節。粵之孝秀馮昌歷輩,聞風來歸,師擬大慧冠巾說法,構禪室於壁壘間。說《法華》,至寶塔示現,娑婆華藏,涌現目前,開悟者甚眾。居粵五年,乃克住錫曹溪。歸侵田,斥僦舍,屠門酒肆,蔚為寶坊,緇白坌集,攝析互用,大鑒之道,勃焉中興。甲寅夏,師在湖東,慈聖賓天,詔至慟哭,披剃返僧服。又二年,念達觀法門死生之誼,赴葬於雙徑,為作荼毗佛事。箴吳越禪人之病,作《擔板歌》。弔蓮池宏公於雲棲,發揮其密行,以示學者。自吳門返廬山,結庵五乳峰下,效遠公六時刻漏,專修淨業。居四年,復往曹溪。天啟三年癸亥,宣化公赴召來訪,劇談信宿,公謂師色力不難百歲,更坐二十餘夏如彈指耳。師笑曰︰「老僧世緣將盡,幻身豈足把翫哉!」別五日,果示微疾。韶陽守張君來問,師力辭醫藥,坐語如平時。既別,沐浴焚香,集眾告別,危坐而逝,十月三十一日也。曹溪水忽涸,百鳥哀鳴,夜有光燭天。三日入龕,面顏發紅,鬚髮皆長,鼻端微汗,手足如綿。僧徒驚告,謂師復生。蕭公語餘,衰老赴闕,跋涉二萬里,何所為哉﹖天殆使為師作末後證明耳。嗚呼!知言哉!

師長身魁碩,氣宇堂堂,所至及物利生,機用善巧,如日晅雨潤加被而人不知。山東再饑,師盡發其囷,親泛舟至遼東糴豆,以賑旁山之民,咸免捐瘠。稅使與粵帥有隙,嗾巿民以白艚作難,群噪圍帥府,師緩頰諭稅使解圍,不動聲色,會城以寧。珠船千艘,罷採不歸,剽掠海上,而開礦之役,繹騷尤甚。採使謁曹溪,使以佛法攝受,徐為言開採利害。由是,珠船罷採不入海,而礦額令有司歲解。制府戴公詒書謝曰︰「吾乃今知佛祖慈悲之廣大也。」師為余言,居北臺,大雪高於屋數丈,昏夜可鑑毛髮,堅坐待盡,身心瑩然。遲明,塔院僧穴雪以入,相攜行雪洞中里許乃出。當詔獄拷治時,忽入禪定,榜箠刺爇,若陷木石。逾年在雷陽,聞侍者趣呼,逮繫毒楚卒發,幾無完膚,此《楞伽筆記》所由作也。師東遊至嘉興楞嚴寺,萬眾圍繞,有隸人如狂易狀,博顙不已,曰︰「我寺西仲秀才也,身死尚在中陰,聞肉身菩薩出世,附隸人身求解脫耳。」師為說三皈五戒,問︰「解脫否﹖」曰︰「解脫竟。」懜然而覺,師之樹大法幢,為人天眼目,豈偶然哉﹖

師世壽七十八,僧臘五十九,前後得席弟子甚眾。從師於獄,職納橐饘者,福善也;終始相依於粵者,善與通烔、超逸、通岸也。貴介子弟,剜臂然燈,以求師道,現大士像於瘡痂中,而坐脫以去者,即墨黃納善也;粵士歸依者,馮昌歷為上首,御史王安舜,孝廉劉起相、陳迪祥、歐文起、梁四相、龍璋,皆昌歷之徒也。師所著有《楞伽筆記》、《華嚴綱要》、《楞嚴懸鏡》、《法華擊節》、《楞嚴法華通議》、《起信唯識解》若干卷、《觀老莊影響論》、《道德經解》、《大學中庸直指》、《春秋左氏心法》、《夢遊集》又若干卷。嗟乎!師於世間文字,豈必不逮古人﹖有不逮焉,亦糟粕耳。師於出世間義諦,豈必不合古人﹖有不合焉,亦皮毛耳。惟師夙乘願輪,以大悲智入煩惱海,以無畏力處生死流,隨緣現身,應機接物,末後一著,全體呈露。後五百年,使人知有一大事因緣,是豈可以語言情見,擬議其短長者哉﹖是故,讀師之書,不若聽師之言,聽師之言,又不若周旋瓶錫,夷考其生平,而有以知其願力之所存也。謙益下劣鈍根,荷師記莂,援據年譜行狀,以書茲石。其詞寧繁而不殺者,欲以示末法之儀的,啟眾生之正信也。銘曰︰
「人生出沒,五濁世間,生死之涂,屹立重關。重關峻復,誰不退墮﹖師子奮迅,一擲而過。濟河焚舟,懸車束馬,一鉢飛渡,誰我禦者!冰山蟄伏,雪窖沉埋,冰解凍釋,水流花開。光明四照,上徹帝閽,榮名利養,匪我思存。震霆赫怒,我性不遷,桁楊木索,說法熾然。覺範朱崖,妙喜梅州,雷陽萬里,謂我何求!軍持應器,橫戈杖錫,毀形壞衣,古有遺則。大鑒重徽,靈昭不昧,屈㫬之衣,如施晝饋。師之示現,如雲出谷,觸石膚寸,雨不待族。雲歸雨藏,山川自如,孰執景光,以窺太虛。福德巍峩,文句璀璨,視此肉身,等一真幻。匡山不來,曹溪不去,塔光炳然,長照覺路。」

天啟七年丁卯九月朔,常熟幅巾弟子錢謙益謹述。

◎附三︰德清〈初心修悟要法〉(摘錄自《憨山老人夢遊集》卷二〈答鄭崐巖中丞〉。此處之標題及子目,依聖嚴《禪門修證指要》書中所加者)

(一)如何修悟
若論此段大事因緣,雖是人人本具,各各現成,不欠毫髮。爭奈無始劫來,愛根種子,妄想情慮,習染深厚,障蔽妙明,不得真實受用,一向只在身心世界妄想影子裏作活計,所以流浪生死。佛祖出世,千言萬語,種種方便,說禪說教,無非隨順機宜,破執之具,元無實法與人。

所言修者,只是隨順自心,淨除妄想習氣影子。於此用力,故謂之修。若一念妄想頓歇,徹見自心,本來圓滿光明廣大。清淨本然,了無一物,名之曰悟。非除此心之外,別有可修可悟。以心體如鏡,妄想攀緣影子,乃真心之塵垢耳。故曰想相為塵,識情為垢。若妄念消融,本體自現,譬如磨鏡,垢淨明現,法爾如此。

但吾人積劫習染堅固,我愛根深難拔,今生幸托本具般若,內薰為因,外藉善知識引發為緣,自知本有,發心趣向,志願了脫生死,要把無量劫來,生死根株,一時頓拔,豈是細事。若非大力量人,赤身擔荷,單刀直入者,誠難之難。古人道︰「如一人與萬人敵」,非虛語也。

(二)修悟下手處
大約末法修行人多,得真實受用者少。費力者多,得力者少。此何以故﹖蓋因不得直捷下手處,只在從前見聞知解言語上,以識情搏量,遏捺妄想,光影門頭做工夫。先將古人玄言妙語,蘊在胸中,當作實法,把作自己知見。殊不知,此中一點用不著。此正謂依他作解,塞自悟門。

如今做工夫,先要剗去知解,的的只在一念上做,諦信自心,本來乾乾淨淨,寸絲不掛;圓圓明明,充滿法界;本無身心世界,亦無妄想情慮。即此一念,本自無生。現前種種境界,都是幻妄不實,唯是真心中所現影子。如此勘破,就於妄念起滅處,一覷覷定,看他起向何處起,滅向何處滅。如此著力一拶,任他何等妄念,一拶粉碎,當下冰消瓦解,切不可隨他流轉,亦不可相續。永嘉謂︰「要斷相續心」者此也。蓋虛妄浮心,本無根緒,切不可當作實事,橫在胸中。起時便咄,一咄便消。切不可遏捺,則隨他使作,如水上葫蘆。只要把身心世界,撇向一邊,單單的的,提此一念,如橫空寶劍,任他是佛是魔,一齊斬絕,如斬亂絲。赤力力挨拶將去,所謂「直心正念真如」,正念者,無念也。能觀無念,可謂向佛智矣。

修行最初發心,要諦信唯心法門。佛說「三界唯心,萬法唯識」。多少佛法,只是解說得此八個字。分明使人人信得及,大段聖凡二途,只是唯自心中,迷悟兩路。一切善惡因果,除此心外,無片事可得,蓋吾人妙性天然,本不屬悟,又何可迷﹖如今說迷,只是不了自心本無一物,不達身心世界本空,被他障礙,故說為迷。一向專以妄想生滅心,當以為真,故於六塵境緣,種種幻化,認以為實。如今發心趣向,乃返流向上一著,全要將從前知解,盡情脫去,一點知見巧法用不著,只是將自己現前身心世界,一眼看透,全是自心中所現浮光幻影。如鏡中像,如水中月。觀一切音聲,如風過樹;觀一切境界似雲浮空。都是變幻不實的事。不獨從外如此,即自心妄想情慮,一切愛根種子,習氣煩惱,都是虛浮幻化不實的。

如此深觀,凡一念起,決定就要勘他箇下落,切不可輕易放過,亦不可被他瞞眛。如此做工夫,稍近真切。除此之外,別扯玄妙知見巧法來逗湊。全沒交涉。就是說做工夫,也是不得已。譬如用兵,兵者不祥之器,不得已而用之。古人說參禪提話頭,都是不得已。公案雖多,唯獨念佛審實的話頭,塵勞中極易得力。雖是易得力,不過如敲門瓦子一般,終是要拋卻,只是少不得用一番。如今用此做工夫,須要信得及,靠得定,咬得住。決不可猶豫,不得今日如此,明日又如彼,又恐不得悟,又嫌不玄妙。者些思算,都是障礙,先要說破,臨時不生疑慮。

至若工夫做得力處,外境不入,唯有心內煩惱,無狀橫起,或慾念橫發,或心生煩悶,或起種種障礙,以致心疲力倦,無可奈何。此乃八識中含藏無量劫來,習氣種子,今日被工夫逼急,都現出來。此處最要分曉,先要識得破,透得過,決不可被他籠罩,決不可隨他調弄,決不可當作實事。但只抖擻精神,奮發勇猛,提起本參話頭,就在此等念頭起處,一直捱追將去。我者裏元無此事,問渠向何處來﹖畢竟是甚麼﹖決定要見箇下落。如此一拶將去,只教神鬼皆泣,滅跡潛踪,務要趕盡殺絕,不留寸絲。如此著力,自然得見好消息。

若一念拶得破,則一切妄念,一時脫謝。如空華影落,陽焰波澄,過此一番,便得無量輕安,無量自在,此乃初心得力處。不為玄妙,及乎輕安自在,又不可生歡喜心。若生歡喜心,則歡喜魔附心,又多一種障矣。至若藏識中習氣愛根種子,堅固深潛,話頭用力不得處,觀心照不及處。自己下手不得,須禮佛、誦經、懺悔、又要密持咒心,仗佛密印,以消除之,以諸密咒,皆佛之金剛心印,吾人用之,如執金剛寶杵,摧碎一切物,物遇如微塵。從上佛祖,心印祕訣,皆不出此。故曰「十方如來,持此咒心,得成無上正等正覺。」然佛則明言,祖師門下,恐落常情,故祕而不言,非不用也。此須日有定課,久久純熟,得力甚多,但不可希求神應耳。

(三)解悟與證悟
凡修行人,有先悟後修者,有先修後悟者。然悟有解證之不同。

若依佛祖言教明心者,解悟也。多落知見,於一切境緣,多不得力,以心境角立,不得混融,觸途成滯,多作障礙。此名相似般若,非真參也。

若證悟者,從自己心中樸實做將去,逼拶到山窮水盡處,忽然一念頓歇,徹了自心。如十字街頭見親爺一般,更無可疑;如人飲水,冷暖自知,亦不能吐露向人,此乃真參實悟,然後即以悟處融會心境,淨除現業、流識、妄想、情慮,皆鎔成一味真心。此證悟也。

此之證悟,亦有深淺不同,若從根本上做工夫,打破八識窠臼,頓翻無明窟穴,一超直入,更無剩法。此乃上上利根,所證者深。其餘漸修,所證者淺。

最怕得少為足,切忌墮在光影門頭。何者﹖以八識根本未破,縱有作為,皆是識神邊事。若以此為真,大似認賊為子。古人云︰「學道之人不識真,只為從前認識神。無量劫來生死本,癡人認作本來人。」於此一關,最要透過。

所言頓悟漸修者,乃先悟已徹,但有習氣,未能頓淨。就於一切境緣上,以所悟之理,起觀照之力,歷境驗心,融得一分境界,證得一分法身,消得一分妄想,顯得一分本智。是又全在綿密工夫,於境界上做出,更為得力。

(四)修悟六原則
凡利根、信心勇猛的人,修行、肯做工夫,事障易除,理障難遣。此中病痛,略舉一二。

第一、不得貪求玄妙
以此事本來,平平貼貼,實實落落,一味平常,更無玄妙。所以古人道︰「悟了還同未悟時,依然只是舊時人,不是舊時行履處。」更無玄妙。工夫若到,自然平實。蓋由吾人知解習氣未淨,內薰般若,般若為習氣所薰,起諸幻化,多生巧見,綿著其心,將謂玄妙,深入不捨。此正識神影明,分別妄見之根,亦名見刺。比前麤浮妄想不同,斯乃微細流注生滅,亦名智障,正是礙正知見者,若人認以為真,則起種種狂見,最在所忌。

第二、不得將心待悟
以吾人妙圓真心,本來絕待,向因妄想凝結,心境根塵,對待角立,故起惑造業。今修行人,但只一念放下身心世界,單單提此一念向前,切莫管他悟與不悟,只管念念步步做將去,若工夫到處,自然得見本來面目,何須早計﹖若將心待悟、即此待心、便是生死根株。待至窮劫,亦不能悟,以不了絕待真心,將謂別有故耳。若待心不除,易生疲厭,多成退墮,譬如尋物不見,便起休歇想耳。

第三、不得希求妙果
蓋眾生生死妄心,元是如來果體。今在迷中,將諸佛神通妙用,變作妄想情慮,分別知見;將真淨法身,變作生死業質;將清淨妙土,變作六塵境界。如今做工夫,若一念頓悟自心,則如大冶紅罏,陶鎔萬象。即此身心世界,元是如來果體;即此妄想情慮,元是神通妙用。換名不換體也。永嘉云︰「無明實性即佛性,幻化空身即法身。」若能悟此法門,則取捨情忘,欣厭心歇,步步華藏淨土,心心彌勒下生。若安心先求妙果,即希求之心,便是生死根本,礙正知見。轉求轉遠,求之力疲,則生厭倦矣。

第四、不可自生疑慮
凡做工夫,一向放下身心,屏絕見聞知覺。脫去故步,望前眇冥,無安身立命處。進無新證,退失故居。若前後籌慮,則生疑心,起無量思算,計較得失,或別生臆見,動發邪思,礙正知見。此須勘破,則決定直入,無復顧慮。大概工夫做到做不得,正是得力處,更加精采,則不退屈。不然則墮憂愁魔矣。

第五、不得生恐怖心
謂工夫念力急切,逼拶妄想,一念頓歇,忽然身心脫空,便見大地無寸土,深至無極,則生大恐怖。於此若不勘破,則不敢向前。或以此豁達空,當作勝妙,若認此空,則起大邪見,撥無因果,此中最險。

第六、決定信自心是佛
然佛無別佛,唯心即是。以佛真法身,猶若虛空,若達妄元虛,則本有法身自現,光明寂照,圓滿周遍,無欠無餘。更莫將心向外馳求,若捨此心別求,則心中變起種種無量夢想境界,此正識神變現,切不可作奇特想也。然吾清淨心中,本無一物,更無一念,凡起心動念,即乖法體。

今之做工夫人,總不知自心妄想,元是虛妄,將此妄想,誤為真實,專只與作對頭。如小戲燈影相似,轉戲轉沒交涉,弄久則自生怕怖。

又有一等怕妄想的。恨不得一把捉了,拋向一邊。此如捕風捉影,終日與之打交涉,費盡力氣,再無一念休歇時。纏綿日久,信心日疲,只說參禪無靈驗,便生毀謗之心,或生怕怖之心,或生退墮之心。此乃初心之通病也。此無他,蓋由不達常住真心,不生滅性,只將妄想認作實法耳。者裏切須透過,若要透得此關,自有向上一路。只須離心意識參,離妄想境界求。但有一念起處,不管是善是惡,當下撇過,切莫與之作對。諦信自心中本無此事,但將本參話頭,著力提起,如金剛寶劍,魔佛皆揮。此處最要大勇猛力、大精進力、大忍力,決不得思前算後,決不得怯弱。但得直心正念,挺身向前。自然巍巍堂堂,不被此等妄想纏繞。如脫鞲之鷹。二六時中,於一切境緣,自然不干絆,自然得大輕安,得大自在。此乃初心第一步工夫得力處也。

以上數則,大似畫蛇添足,乃一期方便語耳。本非究竟,亦非實法。蓋在路途邊,出門一步,恐落差別岐徑,枉費心力,虛喪光陰。必須要真正一門,超出妙莊嚴路,所謂「行步平正,其疾如風。」其所行履,可以日劫相倍矣。

要之,佛祖向上一路,不涉程途,其在初心方便,也須從者裏透過始得。

〔參考資料〕 《憨山大師傳》(《憨山老人夢遊集》卷五十三~卷五十五);《續稽古略》卷三;《續燈存稿》卷十二;江燦騰《晚明佛教叢林改革與佛學諍辯之研究》;郭朋《明清佛教》。


會供

藏傳密教之法會,又作薈供。藏密行人常於吉日或慶典之時(如每月十五,或上師及佛菩薩誕辰時)舉行祈禱供養,此儀式即為會供。會供時,上師、弟子及所有金剛弟兄皆與會,有時施主及來客亦參加,共同供養讚頌,並禱祝歷代傳承上師、本尊、護法、空行,及一切諸佛菩薩。由於天人佛神際會一處,故名會供。其種類及性質頗為複雜。台灣之藏密教徒所常舉行者,有蓮師薈供法等。

〔參考資料〕 《蓮師薈供法》(法本)。


懺法

懺法是悔除所犯罪過以便積極修行的一種宗教儀式。

中國佛教中的懺法,起源於晉代,漸盛於南北朝,至隋、唐大為流行。唐‧道宣說(大正52‧330b)︰「諸佛(中略)善權方便,(中略)立悔罪之儀。(中略)道安、慧遠之儔,命駕而行茲術,(中略)南齊司徒竟陵王,制布薩法淨行儀,其類備詳,如別所顯。」宋‧淨源更詳細說(卍續129‧1上)︰「漢魏以來,崇茲懺法,蔑聞其有人者,實以教源初流,經論未備。西晉‧彌天法師,嘗著四時禮文;觀其嚴供五悔之辭,尊經尚義,多摭其要。故天下學者,悅而習焉。陳、隋之際,天台智者撰《法華懺法》、《光明》、《百錄》,具彰逆順十心。規式頗詳,而盛行乎江左矣。」

懺法盛行於南北朝的齊、梁時代。元‧智松柏庭述《梁皇懺法》的起源及其意義說︰「世尊愍念四眾,為說《觀藥王藥上二菩薩經》,命禮諸佛,洗清障垢,依教奉行,俱獲解脫。聖言雖在,凡情罕知。南朝齊武帝永明間(483~493),文宣王蕭子良撰《淨住子》二十卷,分淨行法為三十門,未及流通,即罹變故。梁‧天監時(502~519),具德高僧刪去繁蕪,撮其樞要,採摭諸經妙語,改集十卷悔文,總列四十品章。前為六根三業,皈依斷疑,懺悔解冤;後及六道四恩,禮佛報德,迴向發願。其中正以露纏結罪,滌過去之惡因,復憑發菩提心,植當來之種智。由蕭梁武帝之創修,俗稱《梁皇寶懺》。」

自那時以來,採用大乘經典中懺悔和禮讚內容而成的懺法,以種種形式流行,從而產生許多禮讚文和懺悔文,至智顗時遂具備了獨自的形式。智顗於所著《摩訶止觀》卷二說四種三昧,第三半行半坐三昧,即法華三昧,為修習止觀的重要行法。智顗的懺法,即要把這三昧體現出來,因此,他依《法華經》〈普賢菩薩勸發品〉和《普賢觀經》而成的《法華三昧懺儀》,既是修行的方法,同時也是懺悔的儀式。其內容分為嚴淨道場、淨身、三業供奉、奉請三寶、讚嘆三寶、禮佛、懺悔、行道旋繞、誦法華法、思惟一實境界(即坐禪實相正觀)等十法,可說是將《普賢觀經》之說加以具體化。《法華懺法》所依據的《普賢懺》,劉宋的僧苞、道冏和北齊的靈偘都曾依以修行。至持《法華經》行懺法者,則姚秦的竺曇遂,宋的法宗、普明,齊的弘明、僧侯,以及隋的僧映等。其和智顗同時代的,則有南嶽的慧思及其門下的大善、慧勇、慧誡,以及唐代吉藏、法誠、法喜、智琰等。其後智顗一系以外的佛徒,修行法華懺法者尚不勝枚舉。

此外,《藥師懺法》、《金光明懺》以及《方廣懺悔滅罪經》等,在宋、梁之間也開始流行。如道宣說(大正50‧699b)︰「至如藥師行事,源出宋朝,比用在疑,頗存沿俗。(中略)又有普賢別行,金光總懺,名歸清眾,事乖通俗。(中略)梁初方廣,源在荊襄,本以厲疾所投,祈誠悔過,(中略)能使像手摩頭,所苦欻然平復。因疾相重,遂廣其塵;乃依約諸經,抄撮成部。」

此後懺法的著作漸出。有梁高祖(武帝)《摩訶般若懺文》、《金剛般若懺文》、陳宣帝《勝天王般若懺文》、陳文帝《妙法蓮華經懺文》、《金光明懺文》、《大通方廣懺文》、《虛空藏菩薩懺文》、《方等陀羅尼齋懺文》、《藥師齋懺文》、《娑羅齋懺文》等。

隋、唐之間,佛教宗派漸起,各派依所宗經典撰成種種懺悔行法。如天台宗除上述《法華三昧懺儀》外,還有《方等三昧行法》(智顗說,灌頂記)、《請觀世音懺法》、《金光明懺法》(智顗撰)等。三階教有《七階佛名》,又稱為《禮佛懺悔文》,或《晝夜六時發願法》(信行撰)。淨土宗有《淨土法事讚》(善導撰)、《五會念佛略法事儀讚》(法照撰)等。華嚴宗有唐‧宗密《圓覺經道場修證儀》十八卷,稱為廣本;宋‧淨源略為一卷,稱為略本。又有《華嚴經海印道場九會諸佛儀》,略稱《華嚴懺法》,是西夏‧一行法師所撰、宋‧普瑞補註的。又,密宗有不空譯《佛說三十五佛名禮懺文》。此外唐末知玄(即悟達國師,809~881)抄錄宗密《圓覺經修證儀》述《慈悲水懺法》三卷,至今猶流行。又在唐‧開元間(713~741),智昇更集成《集諸經禮懺儀》二卷,是各種懺法儀式最初的綜合刊本。

宋代是懺法全盛的時代。天台巨匠四明知禮(960~1028)、慈雲遵式(964~1032),與東湖志磐(﹖~1270)俱廣作懺摩,攝化道俗。因為這些天台宗學者,繼承智顗遺法,都認為禮懺是修習止觀的重要行法。故知禮住延慶寺數十年講學之外,專務懺儀,計修法華懺法三七日為期前後五遍,光明懺法七日為期二十遍,彌陀懺法七日為期五十遍,請觀音懺法七七日為期八遍,大悲懺法三七日為期十遍。他著有《金光明最勝懺儀》、《大悲懺儀》、《修懺要旨》各一卷。最後一種《修懺要旨》是宋‧天禧五年(1021)依真宗命為國家修法華懺法之時,答使者俞源清之問而述。遵式與知禮同門,居杭州慈雲寺,亦廣修懺法,稱為慈雲懺主。他撰有《金光明懺法補助儀》,對智顗《金光明懺法》詳加補充;又因智顗《方等三昧行法》一書,自唐季流出海外,其時行法半任臆裁;至宋‧咸平六年(1003),日僧寂照齎至,遵式以此書「雖東國重來,若西乾新譯,載披載沃,適奉醍醐」。特作序重刊,流行於世。南宋天台學者志磐,除撰有《佛祖統紀》外,更於四明東湖撰《水陸道場儀軌》,盛行於世。又,元照撰有《蘭盆獻供儀》一卷,亦為存亡露過陳悔的懺法之一。

金代王子成(慶之)集淨土因緣為《禮念彌陀道場懺法》,略稱《彌陀懺法》十卷。據他自序謂「依梁武懺之儀軌,闡彌陀教之功德。千佛備列,聖眾全彰」云云。元‧至順三年(1332),高麗三藏旋公捐資並募眾緣重刊,遂廣行於世。

明代洪武之初,太祖屢建法會於南京蔣山,超度元末死難人物。洪武五年(1372)的廣薦佛會,太祖親臨燒香,最後並命軌範師行瑜伽焰口施食之法。其後懺法廣泛流行。舉行懺法儀式,成為僧侶的職業。僧侶以赴應世俗之請而作佛事的,稱為應赴僧。這些僧人以行瑜伽三密行法,又稱為瑜伽教僧,略稱教僧。洪武十五年制定佛寺為禪、講、教三宗制度,並於南京能仁寺開設應供道場,供京城內外大小應赴寺院僧人集中學習,作成一定佛事科儀。洪武十六年,由僧錄司頒行。

到了明末,雲棲袾宏廣作懺法,重訂《水陸道場儀軌》,修訂《瑜伽集要施食壇儀》,又名《瑜伽集要施食儀軌》,並撰《施食補注》(即近代流行的「水陸」與「焰口」),影響所及,又有許多懺法出現。明‧受登撰《準提三昧行法》及《藥師三昧行法》各一卷,智旭撰《占察善惡業報經行法》、《贊禮地藏菩薩懺願儀》(即《地藏懺法》)各一卷,禪修撰《依楞嚴究竟事懺》(略稱《楞嚴懺法》)二卷,如惺撰《得遇龍華修證儀》(略稱《龍華懺儀》)四卷。清代又有夏道人集《準提焚修悉地懺悔玄文》(《準提懺法》)一卷,失撰者名《消災延壽藥師懺法》三卷及《慈悲地藏菩薩懺法》三卷,繼僧撰《舍利懺法》、弘贊集《供諸天科儀》、建基錄《金剛經科儀寶卷》各一卷,智證錄《水懺法隨聞錄》三卷、西宗集注《水懺法科注》三卷等。

近世通行的懺法有《梁皇寶懺》、《慈悲水懺》、《大悲懺》、《藥師懺》、《淨土懺》、《地藏懺》等。

《梁皇懺》十卷,創始於梁武帝(通行金陵刻經處本作梁‧寶誌、寶唱等撰),現行本是經元代審訂改正流行的。相傳此懺創始於梁武帝,故稱《梁皇寶懺》。後世滅罪消災濟度亡靈者,常延僧虔修此懺,是中國流傳最久的一部懺法。

《慈悲水懺》三卷,唐‧知玄述。知玄,四川人,唐懿宗咸通四年(863)署為悟達國師。初知玄在長安遇一異僧,患惡疾,人皆厭之;知玄侍候無倦色。後知玄將回川,異僧感其風義,臨別告以向後有難,可往彭州茶隴山(亦名九隴山)相尋。中和三年(883),一珠隆起於左股,曰人面瘡。知玄求醫無效,忽憶往日異僧之語,遂至茶隴山相尋,果於山中見之,告以所苦。異僧命以岩泉濯之,瘡愈。知玄因依宗密《圓覺經修證儀》錄成名著《慈悲水懺》三卷,流行於世。

《千手千眼大悲心咒行法》一卷,略稱《大悲懺》,是根據〈大悲咒〉而作的一種懺法。宋‧知禮始集儀軌,由於觀音信仰的普遍,漸次流行於民間。清初南京寶華山見月讀體刪文重纂。這個懺法儀式簡略莊嚴,為今日全國流行最廣的一種懺法。

《藥師三昧行法》一卷,略稱《藥師懺》,是根據《藥師如來本願功德經》而作的一種懺法。清初仁庵義禪師自揚州齎歸杭州顯寧寺,經天溪大覺寺受登刊定,以定名、勸修、方法、釋疑四項,釋此懺法,遂盛行於江南。凡消災延壽之法事,多禮此懺。

《往生淨土懺願儀》一卷,略稱《淨土懺》,宋‧遵式撰,是採用大本《無量壽經》及稱讚淨土諸大乘經而立的一種懺法。淨土信仰流行民間以後,此懺法通行很廣。

《慈悲地藏懺法》三卷,略稱《地藏懺》,失撰人。智旭撰《贊禮地藏菩薩懺願儀》加以補充。據智旭《懺願儀》後序說,是根據《大乘大集地藏十輪經》和《占察善惡業報經》、《地藏菩薩本願經》而制此儀法的。其儀式與《藥師懺》、《淨土懺》略同,是較晚出的懺法之一。凡報親恩、祈父母冥福之法事,多禮此懺。(林子青)

◎附︰印順〈經懺法事〉(摘錄自《華雨集》第四冊)

禮佛稱名的懺悔,如《舍利弗悔過經》說︰「持悔過經,晝夜各三過讀。」「晝夜各三過讀」,那是一日一夜,六時讀誦經的;可說是懺悔與誦經的統一。從譯典來看,印度佛教發展為誦偈的禮懺,如龍樹《寶行王正論》說︰「現前佛支提,日夜各三遍,願誦二十偈。」佛支提是佛舍利塔,當時佛像還不多,所以在塔前誦偈;所誦的二十偈,就是禮佛、懺悔、勸請、隨喜等。東晉‧佛陀跋陀羅譯出的《文殊師利發願經》,共四十四偈,就是〈普賢行願品〉(六十二)偈的初型。《出三藏記集》卷九〈文殊師利發願經記〉說︰「外國四部眾禮佛時,多誦此經以發願求佛道。」這可見禮佛、稱名、懺悔為主的誦偈,已成為印度大乘佛教的一般行持。

在中國,梁、陳時代(503~588),懺文發達起來。唐‧道宣的《廣弘明集》卷二十八所載,有梁武帝、梁簡文帝、陳宣帝、陳文帝,及江總所作的懺文。不只懺文而編成懺法儀軌的,是陳、隋間的天台智者大師。智者撰有《法華三昧懺儀》、《請觀世音懺法》、《金光明懺法》、《方等三昧懺法》(「懺法」,智者是稱為「行法」的,後人改稱為「懺法」)。天台的後人,唐‧湛然有《法華三昧補助儀》、《方等懺補助(闕)儀》。到宋代,法智有《修懺要旨》、(金)《光明懺儀》、《大悲懺儀》;遵式有《金光明護國儀》、《請觀世音消伏毒害陀羅尼三昧懺儀》,治定《往生淨土懺儀》、《熾盛光懺儀》、《小彌陀懺儀》、《法華三昧懺儀》;淨覺有《楞嚴禮懺儀》,仁照有《仁王懺儀》;南宋晚年有志磐的《水陸道場儀軌》。宋初的法智,專心講經禮懺三十年,而遵式被諡為「懺主」,可見宋代天台學者的重視懺法。天台教觀的弘揚,與禮懺相結合,是影響中國佛教最深切的。屬於賢首宗的,有唐‧宗密的《圓覺經道場修證儀》;知玄的《慈悲水懺法》等。

從懺法的內容來說︰有懺罪的,是懺法中的取相懺,要「見相」才能消除業障。有作為修行的前方便,天台宗、華嚴宗、密宗、淨土宗,都有這類懺;天台的懺法,本是以此為主的。以上,都是自己修持的,有為人消災的,如陳永陽王從馬上墬下來,昏迷不知人事,智者曾「率眾作觀音懺法」,永陽王得到了平安,這是為人的現生利益而修懺。有為國家修懺的,如天台宗的法智與遵式。《仁王護國般若經》說到︰請百位法師,「一日二時講讀此經,……不但護國,亦有護(獲)福」,這是為了國家而講讀經典與修懺法的(仁照有《仁王懺法》)。

誦經修懺法門,在民間發展中,漸漸的重在消災植福,超度鬼魂,關鍵在元代。元是文化低的蒙古人,成為中國的統治者。各種宗教,都受到保護,但自元世祖起,「西番僧」(現在稱為喇嘛)受到了異乎尋常的尊敬與縱容。對中國傳統的佛教,好處是︰「三武二宗」(加一宋徽宗),佛教受到破壞,都有道士在從中作怪。到了元代,總算在帝王的支持下,佛道一再辯論,達成焚毀一切偽造道經的勝利(現在還是編在《道藏》中)。壞處是︰「西番僧」大都是不僧不俗的,修男女和合的歡喜法;有的還蒙元帝賜幾位美女。國家隨時都在作消災植福的功德(經懺法事),還成立「功德司」來管理,這主要也是「西番僧」的事。「上有好之,下必有甚者」,內地僧侶的不僧不俗,與民間的經懺法事,當然會大大流行起來。

明太祖護持佛教,也要維持僧伽清淨的。從洪武二十四年,〈申明佛教榜冊〉(《釋氏稽古略續集》卷二)所見︰僧人分三類,在「禪僧」、「講僧」以外,有「瑜伽僧」,也稱為「教僧」,就是為人誦經禮懺的應赴僧。誦經禮懺的,已成為一大類(怕還是多數),中國佛教是大變了!〈榜冊〉中明令,有眷屬(妻)的還俗;如與眷屬分離,准予住寺修行。對「私有眷屬,潛住民間」的,嚴加取締;「官府拿住,必梟首以示眾」。不僧不俗的情形,太嚴重了!並禁止「民間世俗多有倣僧瑜伽者,呼為善友」。這類應赴經懺的在家人,從前我以為上海五馬路,今日台灣才有這種現象,原來元明間也曾如此。虧了明太祖的護持,總算阻遏了歪風(沒有變成不僧不俗,僧俗不分的),但在民國初年,太虛大師所見的佛教,清高流、坐香(坐禪)流、講經流、懺燄流,「其眾寡不逮後一(懺燄)流之什一」。懺焰流就是瑜伽僧,占佛教僧侶十分之九以上(台灣似乎少一些),這才是元明以來的佛教的主流!

著重於消災、消業、超度亡靈的「經懺法事」,現在流行的,有︰

(1)「水陸齋會」︰是盛大的普度法會。宋《釋門正統》卷四說︰梁武帝夢見神僧,要他作水陸大齋,普度苦惱眾生。誰也不知水陸大齋是什麼,誌公勸武帝「廣尋經論」。武帝在經中,見到了「阿難遇面然鬼王,建立平等斛食」,這才制立儀文。天監四年二月,在金山寺修水陸齋,「帝親臨地席,詔(僧)祐律師宣文」。志磐的《佛祖統紀》也這樣說,但略去了阿難見面然(焰口)鬼王事。阿難見面然鬼王,出於《佛救面然餓鬼陀羅尼神咒經》,是唐‧實叉難陀譯的。武帝尋經,怎能見到唐代的譯經﹖志磐大概感覺到這一問題,所以略去了。但是《釋門正統》所說,有事實的成分,如說︰「諸仙食致於流水,鬼食致於淨地。」布施餓鬼,飲食是放在「淨地」上的,布施仙人及婆羅門,飲食「瀉流水中」,這確是《救面然餓鬼陀羅尼神咒經》所說的;「水陸」二字,是依此得名的。在每一餓鬼前,「各有摩伽陀斗四斛九斗飲食」,也就是「平等斛食」的意義。這樣,普度餓鬼仙人的水陸大齋會,一定在實叉難陀譯經以後,不可能是梁武帝所撰的。《佛祖統紀》卷三十三說︰唐‧咸通(860~873)年間,西京法海寺道英禪師,「夢泰山府君」說起,知道梁武帝所集的,「今大覺寺義濟得之」,這才得到了水陸儀,「自是,英公常設此齋,流行天下」。這才是中國流行水陸齋會的事實!無論是義濟或道英,極可能是唐末咸通年間,假傳泰山府君所說,託名為梁武帝所集而興起來的。

(2)「梁皇懺」︰是懺罪消災,救度亡靈的法事。元末,覺岸的《釋氏稽古略》卷二說︰梁武帝的夫人郗氏,生性殘酷嫉妒,死後化為巨蟒,在武帝夢中求拯拔。「帝閱覽佛經,為製慈悲道場懺法十卷,請僧懺禮」,這是「梁皇懺」的來源。稍為早一些的念常,編《佛祖歷代通載》,也說到郗氏的「酷妒」;死後在夢中見帝,並關心武帝的健康。武帝「因於露井上為殿,衣服委積,置銀轆轤、金瓶,灌百味以祀之」(卷九)。文中並沒有說到懺法,但目錄中作「郗氏夫人求懺」,這應該是後人改寫的。郗后的酷妒,死後化作龍形,唐高宗時李延壽所作的《南史》已有記載。《通載》進而說祭祀,《稽古略》就說到懺法。《通載》說是天監四年,《稽古略》改為二年,這是天監四年水陸齋會傳說的翻版。

《茶香室叢鈔》說︰梁皇懺是梁代諸名僧,刪改齊竟陵王的《淨行法門》而成。元代的妙覺智等「重加校訂審核」,成為現行的「梁皇懺」──《慈悲道場懺法》。可以推定的,這是元代所編,假借梁武帝的名字來推行的。在中國佛教史上,梁武帝確是誠信佛法的。隋《歷代三寶紀》卷十一說︰武帝為了「建福禳災,或禮懺除障,或饗鬼神,或祭龍王」,命寶唱等集錄了《眾經懺悔滅罪方法》等八部。雖只是集錄經文,但對建福禳災、禮懺除障、饗鬼神與祭龍王等法事,是會有影響的。這可能是「水陸齋會」與「慈悲道場懺法」,都仰推梁武帝的理由吧!

(3)「瑜伽焰口」︰是以超度餓鬼為主的。唐‧不空譯的《救拔焰口餓鬼陀羅尼經》,是實叉難陀所譯《救面然餓鬼陀羅尼神咒經》的再譯。不空並譯出《瑜伽集要救阿難陀羅尼儀軌經》;《明藏》有較廣的《瑜伽集要焰口施食儀》,可能是元代「西番僧」所出的;明、清又有各種不同的改編本。

「施食」──救濟餓鬼,在我國的晚課中,有「蒙山施食儀」,近代有人擴編為「大蒙山施食儀」,也有作為「法事」的。「水陸齋會」、「瑜伽焰口」、「蒙山施食」,救度鬼魂的本質是相同的;在「祕密大乘」中,只是低級的「事續」。適應中國的「人死為鬼」,與「慎終追遠」的孝思,這一超度鬼魂的法事,得到了異常的發展。七月──「鬼月」普度而施放(救濟品)焰口,到處都在舉行。流行的「水陸齋會」,「內壇」是主體,加上「大壇」的禮懺,「華嚴壇」、「淨土壇」等的誦經、念佛,成為「經懺法事」中最具綜合性的大法事。

(4)「大悲懺法」︰宋‧知禮依《大悲心陀羅尼經》而編成的。本是修持的方便,但觀世音與現生利益──消災植福、西方淨土有關,所以也成為一般的「經懺法事」。
(5)「慈悲三昧水懺」︰是唐末知玄所輯成的,可以消釋宿世的冤業,也相當的流行。
(6)「淨土懺」︰《往生淨土懺願儀》,是懺罪而往生西方淨土的。
(7)「藥師懺」︰依《藥師經》而造,作為消災延壽的法事。
(8)「地藏懺」︰《慈悲地藏懺法》,這當然是超度亡魂用的。

此外,還有「血湖懺」、「金剛懺」、「壬申懺」等,流行的相當多。

再說與稱佛名有關的二部懺法,「萬佛懺」與「千佛懺」。陰曆年初,寺院中多數拜「萬佛」與「千佛」,由出家人主持唱誦,在家信徒也隨著禮拜。這是依《佛名經》及《三千佛名經》而來的。元魏‧菩提流支,譯《佛名經》十二卷,是大乘經中佛名的集成。《大正藏》中有三十卷本的《佛名經》,每卷都列舉佛名,經(法)名,菩薩、辟支佛、阿羅漢──僧名;稱名禮敬三寶後,有懺文,末後附錄偽經──《大乘蓮華寶達問答報應沙門經》一段。稱《法顯傳》為《法顯傳經》,分賓頭盧頗羅墮為二人,這部《佛名經》的編集者,對佛法的理解,顯然是幼穉的。三十卷本的《佛名經》,唐《開元釋教錄》卷十八列入〈偽妄亂真錄〉,並且說︰「群愚倣習,邪黨共傳,若不指明,恐稽聖教」,似乎當時已流傳民間了。《麗藏》本在卷一末的校勘記說︰「然此三十卷經,本朝盛行。行來日久,國俗多有倚此而作福者,今忽刪之,彼必眾怒。」「作福」,就是作功德。知道是「偽妄」而不敢刪去,可以想見流行的盛況了!這部經的後二卷,與《三千佛名經》中的《現在千佛名經》相合,也是稱佛名與懺悔的(過去、未來千佛,有佛名而沒有懺法)。「萬佛懺」與「千佛懺」,就是依此而來的。在現在流行的經懺中,「萬佛懺」與「千佛懺」,及「大悲懺法」,還有集眾禮誦懺的,其他懺法,都成為僧眾代人禮誦的「經懺法事」,也就是「瑜伽」──應赴僧的專職了。

「經懺法事」,本出於大乘的方便道,演化為應赴世俗的法事,從適應世間來說,是有相當意義的。任何宗教,普及社會,對信徒都會有一定的宗教義務。如結婚、生孩子、弟兄分家、喪葬,基督教也會為信徒舉行「禮拜」;天主教、伊斯蘭教等,都各有不同的宗教儀式。中國佛教的「經懺法事」,可說是普及民間,滿足信眾要求而形成的。在佛教國家中,中國是「經懺法事」最興盛的;唐、宋時代,日、韓僧侶來中國求學佛法,也有為信徒誦經等行儀。代表原始佛教的「律部」中,信徒如生孩子、造新房、外出遠行(去經商)、喪葬等,都會請僧眾去受午供。吃好了飯,施主在下方坐,聽上座略說法要,說偈頌迴向功德(唄𠽋者」由此而來);如上座不會說法,就背誦一則佛經。這就是「應赴」受供,為信眾作功德,為信眾誦經的起源。初期「大乘佛法」興起,誦經、禮佛稱名懺悔等方便,自力而含他力的思想。

中國式的「經懺法事」雖多少中國化了,而實受後期「祕密大乘」的影響。如《大灌頂神咒經》(第十二卷是《藥師經》的古譯),是晉人編集的,也有印度傳來的內容。第十一卷〈佛說灌頂隨願往生十方淨土經〉,也是地獄、餓鬼不分的;對臨終及已經死亡的,一再說要為他「轉讀」(經)、「修福」。為人誦經禮懺,以救度亡者,在中國「人死為鬼」,「慎終追遠」的民俗中,是需要的。如明‧洪武二十四年的聖旨說︰「率眾熟演顯密之教應供,是方足孝子順孫報祖父母劬勞之恩。」適應中國民俗,不妨有「經懺法事」,但對中國「經懺法事」的氾濫,總覺得是佛法衰落的現象。因為︰

(1)中國的經懺多,主要是人死了,都要做功德。有的逢七舉行,有的四十九日不斷,滿百日、周年,也要做功德,而七月普度,到處在放燄口。舉行法事,需要的人也多,如「梁皇懺」(七天)十三人或二十五人,「水陸大齋」是四十九人,五人、七人的是小佛事。人數多、次數多、時間長,這多少是受到儒家厚喪厚葬的影響。應赴經懺,實在太忙了,如僧數不足,就邀在家的(穿起海青袈裟)湊數。大家為這樣的法事而忙,勝解佛法、實行佛法、體悟佛法的,當然是少了!

(2)「經懺法事」,應該是對信眾的義務。現代日本佛教,遇信徒家有人喪亡,會自動的按時去誦經,人不多,時間不長,可能就是我國唐、宋時代的情形。民國四十一年,我到台灣來,台灣佛教也還是這樣的。但大陸佛教(在家出家)來了,做法事是要講定多少錢的。從前上海的寺院,有的設有「帳房」,負責接洽經懺。嚴格說,這已失去宗教的意義,變成交易的商業行為。依《釋氏稽古略續集》卷二,明‧洪武年間的〈申明佛榜冊〉,說到「應赴世俗,所酬之資,驗日驗僧,每一日一僧錢五百文。主磬、寫疏、召請──三執事,每僧各一千文」,可見由來已久。國家明定價格,免瑜伽僧的貪得無厭,但從此,應赴經懺每天多少錢,僧眾也覺得理所當然。多數人為此而忙,專在臨終、度亡上用力,難怪太虛大師要提倡「人生佛教」。在家出家的佛弟子,為佛法著想,的確應該多多反省了。

〔參考資料〕 《廣弘明集》卷二十八〈悔罪篇〉序;《續高僧傳》卷二十九〈興福篇〉;《國清百錄》卷一;《佛祖統紀》卷三十七;《法事讚》;《佛祖歷代通載》卷九、卷十五;游祥洲〈中國佛教懺悔倫理的形成及其理念蘊涵〉(《從傳統到現代》七);鎌田茂雄《中國の佛教儀禮》。


瞿夷

悉達多(釋尊出家修行前之名)太子三妃中之第一夫人。音譯又作瞿比迦、瞿卑、瞿毗、裘夷、嶠比、瞿波、瞿域、瞿婆、溝伽、劬毗耶、瞿波迦、瞿毗耶、喬比迦、具毗耶、娛閉迦、俱夷等;意譯守護地、牛護、牛女、密行、密語、密護、覆障、明女等。

據《十二遊經》所述,瞿夷為水光長者之女。相傳此女初生之時,日將欲沒,然餘暉照射其家,故室內皆明,因此乃名之為瞿夷,意謂「明女」。《大智度論》卷十七依《羅睺羅母本生經》,謂釋尊出家前有二夫人,瞿夷(劬毗耶)即為其一。其文云(大正25‧182b)︰「釋迦文菩薩有二夫人,一名劬毗耶,二名耶輸陀羅。耶輸陀羅,羅睺羅母也;劬毗耶是寶女,故不孕子。」

然《華嚴經探玄記》卷二十則謂悉達多太子有三位夫人。其文云(大正35‧482b)︰「瞿夷者,古譯名明女。(中略)佛為太子時,有三夫人。瞿夷第一,耶輸陀羅第二,摩奴舍第三。」

〔參考資料〕 《修行本起經》卷上;《有部毗奈耶破僧事》卷三;《長阿含》卷十〈釋提桓因問經〉;《中阿含》卷三十三〈釋問經〉;《太子瑞應本起經》卷上;《佛本行集經》卷十三;《眾許摩訶帝經》卷四;《普曜經》卷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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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法相辭典(朱芾煌)]
無著菩薩

西域記五卷十頁云:城西南五六里大菴沒羅林中,有故伽藍,是阿僧伽(唐言無著)菩薩請益導凡之所。無著菩薩夜昇天宮,於慈氏菩薩所,受瑜伽師地論莊嚴大乘經論中邊分別論等,晝為大眾講宣妙理。菴沒羅林西北百餘步、有如來髮爪窣堵波。其側故基、是世親菩薩從睹史多天下見無著菩薩處。無著菩薩、健馱邏國人也。佛去世後一千年中,誕靈利見,承風悟道。從彌沙塞部,出家修學。頃之迴信大乘。其弟世親菩薩、於說一切有部、出家受業,博聞強識,達學研機。無著弟子佛陀僧訶(唐言師子覺)者,密行莫測,高才有聞。二三賢哲每相謂曰:凡修行業、願覲慈氏。若先捨壽、得遂宿心;當相報語,以知所至。其後師子覺先捨壽命。三年不報。世親菩薩、尋亦捨壽。時經六月,亦無報命。時諸異學咸皆譏誚;以為世親菩薩及師子覺、流轉惡趣,遂無靈鑒。其後無著菩薩、於夜初分,方為門人教授定法。燈光忽翳,空中大明。有一天仙,乘虛下降,即進階庭,敬禮無著。無著曰:爾來何暮?今名何謂?對曰:從此捨壽命,往睹史多天慈氏內眾蓮華中生。蓮華纔開;慈氏讚曰:善來廣慧,善來廣慧。旋繞纔周;即來報命。無著菩薩曰:師子覺者,今何所在?曰:我旋繞時,見師子覺在外眾中、耽著欲樂,無遐相顧;詎能來報。無著菩薩曰:斯事已矣。慈氏何相?演說何法?曰:慈氏相好,言莫能宣。演說妙法,義不異此。然菩薩妙音,清暢和雅;聞者忘倦,受者無厭。


[佛學常見詞彙(陳義孝)]
十大弟子

釋迦佛的十位大弟子,即舍利弗智慧第一、目犍連神通第一、須菩提解空第一、阿難陀多聞第一、優波離持戒第一、阿那律天眼第一、大迦葉頭陀第一、富樓那說法第一、迦旃延論議第一、羅睺羅密行第一。


羅睺羅

佛的兒子,也是佛十大弟子之一,以密行第一著稱。他雖然已經證得阿羅漢果,但後來在法華會上回小向大。


[國語辭典(教育部)]
羅?羅

ㄌㄨㄛˊ ㄏㄡˊ ㄌㄨㄛˊ
人名。生卒年不詳。釋迦牟尼的十大弟子之一。為悉達多太子和耶輸陀羅所生。悉達多成佛返鄉後,羅?羅隨其出家成為沙彌,是佛教有沙彌之始。出家後以不毀禁戒和誦讀不懈,被稱為「密行第一」。也譯作「羅護羅」、「羅怙羅」。


潛師

ㄑㄧㄢˊ ㄕ
密行軍。《左傳.文公七年》:「秣馬蓐食,潛師夜起。」《後漢書.卷六五.段熲傳》:「熲兵敗,被圍三日,用隱士樊志張策,潛師夜出,鳴鼓還戰,大破之。」


洩密

ㄒㄧㄝˋ ㄇㄧˋ, 1.洩露祕密。《明史.卷二六五.李邦華傳》:「會帝召對群臣,中允李明睿疏言南遷便,給事中光時亨以倡言洩密糾之。」

2.軍事或行政上應保守祕密的消息、文書、圖畫或物品,為參與者以外人員知悉或持有,即為洩密。無論洩密方法係經由言談、行動、或文字,及其洩露係屬過失或故意,均屬洩密行為,而應受妨害軍機治罪條例的懲罰。


信實

ㄒㄧㄣˋ ㄕˊ
誠實、有信用。宋.岳飛〈奏李道歸順狀〉:「於是多遣信實之人,密行宣布朝廷之德意,說諭約結。」


長齡

ㄔㄤˊ ㄌㄧㄥˊ
高壽。《南朝梁.武帝.會三教詩》:「密行貴陰德,顯證表長齡。」《北史.卷三七.呂羅漢傳》:「願壽無疆,以享長齡。」


全文檢索完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