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阿含經》_*_-_1_-晡利多品箭毛經-_2_-(第208經)

我聞如是:

一時,佛遊王舍城,在竹林迦蘭哆園

爾時,世尊過夜平旦,著衣持鉢,入王舍城而行乞食。行乞食已,收舉衣鉢,澡洗手足,以尼師壇著於肩上,往至孔雀林異學園中。

爾時,孔雀林異學園中有一異學,名曰箭毛,名德宗主,眾人所師,有大名譽,眾所敬重,領大徒眾,五百異學之所尊也。彼在大眾喧鬧嬈亂,放高大音聲,說種種畜生之論,謂論王、論賊、論鬪、論食、論衣服、論婦人、論童女、論婬女、論世間、論空野、論海中、論國人民。彼共集坐說如是比畜生之論。異學箭毛遙見佛來,敕己眾曰:「汝等默然住,彼沙門瞿曇來,彼眾默然,常樂默然,稱說默然,彼若見此眾默然者,或來相見。」異學箭毛命眾默然已,自默然住。

世尊往詣異學箭毛所,異學箭毛即從座起,偏袒著衣,叉手向佛,白曰:「善來!沙門瞿曇!沙門瞿曇久不來此,願坐此座[*]。」世尊便坐異學箭毛所敷之座,異學箭毛便與世尊共相問訊,卻坐一面。

世尊問曰:「優陀夷!向論何等?以何事故共集坐此?」

異學箭毛答曰:「瞿曇!且置此論,此論非妙,沙門瞿曇欲聞此論,後聞不難。」

世尊如是再三問曰:「優陀夷!向論何等?以何事故共集坐此?」

異學箭毛亦再三答曰:「瞿曇!且置此論,此論非妙,沙門瞿曇欲聞此論,後聞不難,沙門瞿曇若至再三,其欲聞者,今當說之。瞿曇!我有策慮,有思惟,住策慮地,住思惟地,有智慧,有辯才,有說實有薩云然,一切知,一切見,無餘知,無餘見,我往問事,然彼不知。瞿曇!我作是念:『此是何等耶?』」

世尊問曰:「優陀夷!汝有策慮,有思惟,住策慮地,住思惟地,有智慧,有辯才,誰說實有薩云然,一切知,一切見,無餘知,無餘見,汝往問事,而彼不知耶?」

異學箭毛答曰:「瞿曇[*]!謂[*]富蘭迦葉是。所以者何?瞿曇!富[*]蘭迦葉[*]自說實有薩云然,一切知,一切見,無餘知,無餘見也。我有策慮,有思惟,住策慮地,住思惟地,有智慧,有辯才,我往問事,然彼不知。瞿曇!是故我作是念:『此是何等耶?』如是摩息迦利瞿舍利子、娑若鞞羅遲子、尼揵親子、波復迦旃、阿夷多雞舍劍婆利。瞿曇!阿夷多[*]雞舍劍婆利自說實有薩云然,一切知,一切見,無餘知,無餘見也。我有策慮,有思惟,住策慮地,住思惟地,有智慧,有辯才,我往問事,然彼不知。瞿曇!是故我作是念:『此是何等耶?』瞿曇!我復作是念:『若我當往詣沙門瞿曇所,問過去事者,沙門瞿曇必能答我過去事也。我當往詣沙門瞿曇所,問未來事者,沙門瞿曇必能答我未來事也。復次,若我隨所問沙門瞿曇事者,沙門瞿曇必亦答我隨所問事。』」

世尊告曰:「優陀夷!止!止!汝長夜異見、異忍、異樂、異欲、異意故,不得盡知我所說義。優陀夷!我有弟子有因有緣,憶無量過去本昔所生,謂一生、二生、百生、千生,成劫、敗劫、無量成敗劫,眾生名某,我曾生彼,如是姓、如是字,如是生、如是飲食、如是受苦樂、如是長壽、如是久住、如是壽訖。此死生彼,彼死生此,我生在此,如是姓、如是字、如是生、如是飲食、如是受苦樂、如是長壽、如是久住、如是壽訖。彼來問我過去事,我答彼過去事,我亦往問彼過去事,彼亦答我過去事,我隨所問彼事,彼亦答我隨所問事。

「復次,優陀夷!我有弟子,謂清淨天眼出過於人,見此眾生死時生時、好色惡色、妙與不妙,往來善處及不善處,隨此眾生之所作業,見其如真。若此眾生成就身惡行,成就口、意惡行,誣謗聖人,邪見,成就邪見業,彼因緣此,身壞命終,必至惡處,生地獄中。若此眾生成就身妙行,成就口、意妙行,不誣謗聖人,正見,成就正見業,彼因緣此,身壞命終,必昇善處,得生天中。彼來問我未來事,我答彼未來事,我亦往問彼未來事,彼亦答我未來事,我隨所問彼事,彼亦答我隨所問事。」

異學箭毛白曰:「瞿曇!若如是者,我轉不知,我轉不見,轉癡墮癡,謂沙門瞿曇如是說:『優陀夷!止!止!汝長夜異見、異忍、異樂、異欲、異意故,不得盡知我所說義。優陀夷!我有弟子有因有緣,憶無量過去本昔所生,謂一生、二生、百生、千生,成劫、敗劫、無量成敗劫,眾生名某,我曾生彼,如是姓、如是字,如是生、如是飲食、如是受苦樂、如是長壽、如是久住、如是壽訖。此死生彼,彼死生此,我生在此,如是姓、如是字、如是生、如是飲食、如是受苦樂、如是長壽、如是久住、如是壽訖。彼來問我過去事,我答彼過去事,我亦往問彼過去事,彼亦答我過去事,我隨所問彼事,彼亦答我隨所問事。

「『復次,優陀夷!我有弟子,謂清淨天眼出過於人,見此眾生死時生時、好色惡色、妙與不妙,往來善處及不善處,隨此眾生之所作業,見其如真。若此眾生成就身惡行,成就口、意惡行,誣謗聖人,邪見,成就邪見業,彼因緣此,身壞命終,必至惡處,生地獄中。若此眾生成就身妙行,成就口、意妙行,不誣謗聖人,正見,成就正見業,彼因緣此,身壞命終,必昇善處,得生天中。彼來問我未來事,我答彼未來事,我亦往問彼未來事,彼亦答我未來事,我隨所問彼事,彼亦答我隨所問事。』

「瞿曇!我於此生作本所作,得本所得,尚不能憶,況復能憶有因有緣,無量本昔所生事耶?瞿曇!我尚不能見飄風鬼,況復清淨天眼出過於人,見此眾生死時生時,善色惡色、妙與不妙,趣至善處及不善處,隨此眾生之所作業,見其如真耶?瞿曇!我作是念:『若沙門瞿曇問我從師學法者,能答彼,令可意也。』」

世尊問曰:「優陀夷!汝從師學其法云何?」

異學箭毛答曰:「瞿曇!彼說色過於色,彼色最勝,彼色最上。」

世尊問曰:「優陀夷!何等色耶?」

異學箭毛答曰:「瞿曇!若色更無有色最上、最妙,為最勝也。彼色最勝,彼色最上。」

世尊告曰:「優陀夷!猶如有人作如是說:『若此國中有女最妙,我欲得彼。』彼若有人如是問者:『君知國中有女最妙,如是姓、如是名、如是生耶?為長短麤細,為白、黑,為不白不黑?為剎利女,為梵志、居士、工師女?為東方、南方、西方、北方耶?』彼人答曰:『我不知也。』復問彼人:『君不知、不見國中有女最妙,如是姓、如是名、如是生,長短麤細、白、黑、不白不黑,剎利女,梵志、居士、工師女,東方、南方、西方、北方者,而作是說:「我欲得彼女耶?」』如是,優陀夷!汝作是說:『彼說色過於色,彼色最勝,彼色最上。』問:『汝彼色?』然不知也。」

異學箭毛白曰:「瞿曇!猶如紫磨,極妙金精,金師善磨,瑩治令淨,藉以白練,安著日中,其色極妙,光明照曜。如是,瞿曇!我說彼色過於色,彼色最勝,彼色最上。」

世尊告曰:「優陀夷!我今問汝,隨所解答。優陀夷!於意云何?謂紫磨金精,藉以白練,安著日中,其色極妙,光明照曜[*],及螢火蟲在夜闇中光明照曜[*],於中光明,何者最上、為最勝耶?」

異學箭毛答曰:「瞿曇!螢火光明於紫磨金精光明,最上、為最勝也。」

世尊問曰:「優陀夷!於意云何?謂螢火蟲在夜闇中光明照曜[*],及燃油燈在夜闇中光明照曜[*],於中光明,何者最上、為最勝耶?」

異學箭毛答曰:「瞿曇!燃燈光明於螢火蟲光明,最上、為最勝也。」

世尊問曰:「優陀夷!於意云何?謂燃油燈在夜闇中光明照曜[*],及燃大木積火在夜闇中光明照曜[*],於中光明,何者最上、為最勝耶?」

異學箭毛答曰:「瞿曇!燃大木積[*]火之光明於燃油燈光明,最上、為最勝也。」

世尊問曰:「優陀夷!於意云何?謂燃大木積[*]火,在夜闇中光明照曜[*],及太白星平旦無曀光明照曜[*],於中光明,何者最上、為最勝耶?」

異學箭毛答曰:「瞿曇!太白星光於燃大木積[*]火光,最上、為最勝也。」

世尊問曰:「優陀夷!於意云何?謂太白星平旦無曀光明照曜[*],及月殿光夜半無曀光明照曜[*],於中光明,何者最上、為最勝耶?」

異學箭毛答曰:「瞿曇!月殿光明於太白星光,最上、為最勝也。」

世尊問曰:「優陀夷!於意云何?謂月殿光夜半無曀光明照曜,及日殿光秋時向中,天淨無曀光明照曜[*],於中光明,何者最上、為最勝耶?」

異學箭毛答曰:「瞿曇!日殿光明於月殿光,最上、為最勝也。」

世尊告曰:「優陀夷!多有諸天,今此日月雖有大如意足,有大威德,有大福祐,有大威神,然其光明故不及諸天光明也。我昔曾與諸天共集,共彼論事,我之所說,可彼天意,然我不作是說:『彼色過於色,彼色最勝,彼色最上。』優陀夷!而汝於螢火蟲光色最弊最醜,說彼色過於色,彼色最勝,彼色最上,問已不知。」

異學箭毛白曰:「世尊!悔過此說。善逝!悔過此說。」

世尊問曰:「優陀夷!汝何意如是說:『世尊!悔過此說。善逝!悔過此說。』耶?」

異學箭毛答曰:「瞿曇!我作是說:『彼色過於色,彼色最勝,彼色最上。』沙門瞿曇今善檢我,善教善訶,令我虛妄無所有也。瞿曇!是故我如是說:『世尊!悔過此說。善逝!悔過此說。』」異學箭毛語曰:「瞿曇!後世一向樂,有一道跡一向作世證。」

世尊問曰:「優陀夷!云何後世一向樂?云何有一道跡一向作世證耶?」

異學箭毛答曰:「瞿曇!或有一離殺斷殺、不與取、邪婬、妄言,乃至離邪見得正見。瞿曇!是謂後世一向樂,是謂有一道跡一向作世證。」

世尊告曰:「優陀夷!我今問汝,隨所解答。優陀夷!於意云何?若有一離殺斷殺,彼為一向樂、為雜苦耶?」

異學箭毛答曰:「瞿曇!是雜苦也。」

「若有一離不與取、邪婬、妄言,乃至離邪見得正見,彼為一向樂、為雜苦耶?」

異學箭毛答曰:「瞿曇!是雜苦也。」

世尊問曰:「優陀夷!非為如是雜苦樂道跡作世證耶?」

異學箭毛答曰:「瞿曇!如是雜苦樂道跡作世證也。」

異學箭毛白曰:「世尊!悔過此說。善逝!悔過此說。」

世尊問曰:「優陀夷!汝何意故作如是說:『世尊!悔過此說,善逝。悔過此說。』耶?」

異學箭毛答曰:「瞿曇!我向者說後世一向樂,有一道跡一向作世證。沙門瞿曇今善檢我,善教善訶,令我虛妄無所有也。瞿曇!是故我如是說:『世尊!悔過此說。善逝!悔過此說。』」

世尊告曰:「優陀夷!世有一向樂,有一道跡一向作世證也。」

異學箭毛問曰:「瞿曇!云何世一向樂?云何一道跡一向作世證耶?」

世尊答曰:「優陀夷!若時如來出世,無所著、等正覺、明行成為、善逝、世間解、無上士、道法御、天人師,號佛、眾祐,彼斷,乃至五蓋、心穢、慧羸,離欲、離惡不善之法,有覺、有觀、離生喜、樂,得初禪成就遊,不共彼天戒等、心等、見等也。彼覺、觀已息,內靜、一心,無覺、無觀,定生喜、樂,得第二禪成就遊,不共彼天戒等、心等、見等也。彼離於喜欲,捨無求遊,正念正智而身覺樂,謂聖所說,聖所捨、念、樂住、室,得第三禪成就遊,不共彼天戒等、心等、見等也。優陀夷!是謂世一向樂。」

異學箭毛問曰:「瞿曇!世中一向樂,唯極是耶?」

世尊答曰:「世中一向樂,不但極是也。優陀夷!更有一道跡一向作世證。」

異學箭毛問曰:「瞿曇!云何是更有一道跡一向作世證耶?」

世尊答曰:「優陀夷!比丘離欲、離惡不善之法,有覺、有觀,離生喜、樂,得初禪成就遊,得共彼天戒等、心等、見等也。彼覺、觀已息,內靜[*]、一心,無覺、無觀,定生喜、樂,得第二禪成就遊,得共彼天戒等、心等、見等也。彼離於喜欲,捨無求遊,正念正智而身覺樂,謂聖所說,聖所捨、念、樂住、室[*],得第三禪成就遊,得共彼天戒等、心等、見等也。優陀夷!是謂一道跡一向作世證。」

異學箭毛問曰:「瞿曇!沙門瞿曇弟子為此世一向樂故,一道跡一向作世證故,從沙門瞿曇學梵行耶?」

世尊答曰:「優陀夷!我弟子不為世一向樂故,亦不為一道跡一向作世證故,從我學梵行也。優陀夷!更有最上、最妙、最勝,為作證故,我弟子從我學梵行也。」

於是,彼大眾放高大音聲:「彼是最上、最妙、最勝,為作證故,沙門瞿曇弟子從沙門瞿曇學梵行也。」

於是,異學箭毛敕己眾,令默然已,白曰:「瞿曇!云何最上、最妙、最勝,為作證故,沙門瞿曇弟子從沙門瞿曇學梵行耶?」

世尊答曰:「優陀夷!比丘者樂滅、苦滅,喜、憂本已滅,不苦不樂、捨、念、清淨,得第四禪成就遊。優陀夷!是謂最上、最妙、最勝,為作證故,我弟子從我學梵行也。」

於是,異學箭毛即從座[*]起,欲稽首佛足。於是,異學箭毛諸弟子異學梵行者白異學箭毛曰:「尊今應作師時,欲為沙門瞿曇作弟子耶?尊不應作師時,為沙門瞿曇作弟子也。」是為異學箭毛諸弟子學梵行者,為異學箭毛而作障礙,謂從世尊學梵行也。

佛說如是。異學箭毛聞佛所說,歡喜奉行。

箭毛經第七竟(三千八百三十字)

[校勘]

明本無「中阿含」三字。

「經」,明本作「經下」。

大正藏無「第五後誦」四字,今依據宋、元二本補上。

「伽」,大正藏原為「加」,今依據宋、元、明三本改作「迦」。

「伽蘭哆園」,巴利本作 Kalandakanivāpa。

「壇」,大正藏原為「檀」,今依據宋、元、明三本改作「壇」。

「孔雀林」,巴利本作 Moranivāpa。

「箭毛」,巴利本作 Sakuludāyi。

「鬪」,明本作「鬧」。

「命」,元、明、聖三本作「今」。

「座」,大正藏原為「坐」,今依據宋、元、明三本改作「座」。[*]

「優陀夷」,巴利本作 Udāyi。

「薩云然」,巴利本作 Sabbaññū。

「住」,大正藏原為「有」,今依據高麗藏改作「住」。

「富」,大正藏原為「不」,今依據宋、元、明三本改作「富」。[*]

「迦葉」,聖本作「加攝」。[*]

「波」,大正藏原為「彼」,今依據宋、元、明三本改作「波」。

「迦」,聖本作「加」。

「多」,大正藏原為「哆」,今依據宋、元、明三本改作「多」。[*]

「昇」,明本作「生」。

「儻」,聖本作「讜」。

大正藏在「問」字之後有一「曰」字,今依據宋、元、明三本刪去。

「曜」,大正藏原為「耀」,今依據宋、元、明、聖四本改作「曜」。[*]

「燃燈」,聖本作「燈燃」。

「積」,宋、元、明三本作「𧂐」。[*]

宋、元、明三本無「離」字。

「靜」,大正藏原為「靖」,今依據宋、元、明三本改作「靜」。[*]

「室」,宋、元、明三本作「空」。[*]

大正藏無「是」字,今依據宋、元、明三本補上。

「身」,聖本作「取」。

明本無「箭毛經第七竟」六字。

宋、元、明、聖四本無「三千八百三十字」七字。

[註解]

薩云然:音譯,意指一切知、通達一切法相的智慧,相當的南傳經文作「一切知者」。

異見、異忍、異樂、異欲、異意:異於正法的見解、信仰、希求、喜好、觀點。??

儻:如果、倘若。同「倘」。(DL:問:『汝彼色?』的標點符號可參考莊居士的標點或本卷第209經)

戒等、心等、見等:戒等(增上戒學)、心等(增上心學)、見等(見解脫慧)。??

[對應經典]

[讀經拾得]

佛陀會觀機說法,提升聽眾的層次,而不見得直接就講四聖諦等深法。此經中佛陀就將外道從只看表相的層次,提升至修行四禪的層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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