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阿含經》-_1_-大品瞻波經(第122經)

我聞如是:

一時,佛遊瞻波,在恒伽池邊。

爾時,世尊月十五日說從解脫時,於比丘眾前敷座而坐。世尊坐已,即便入定,以他心智觀察眾心,觀眾心已,至初夜竟,默然而坐。於是,有一比丘即從座起,偏袒著衣,叉手向佛,白曰:「世尊!初夜已訖,佛及比丘眾集坐來久,唯願世尊說從解脫。」爾時,世尊默然不答。於是,世尊復至中夜默然而坐。

彼一比丘再從座[*]起,偏袒著衣,叉手向佛,白曰:「世尊!初夜已過,中夜將訖,佛及比丘眾集坐來久,唯願世尊說從解脫。」世尊亦再默然不答。於是,世尊復至後夜默然而坐。

彼一比丘三從座[*]起,偏袒著衣,叉手向佛,白曰:「世尊!初夜既過,中夜復訖,後夜垂盡,將向欲明,明出不久,佛及比丘眾集坐極久,唯願世尊說從解脫。」

爾時,世尊告彼比丘:「於此眾中有一比丘已為不淨。」

彼時,尊者大目揵連亦在眾中。於是,尊者大目揵連便作是念:「世尊為何比丘而說此眾中有一比丘已為不淨?我寧可入如其像定,以如其像[*]定他心之智觀察眾心。」

尊者大目揵連即入如其像[*]定,以如其像[*]定他心之智觀察眾心,尊者大目揵連便知世尊所為比丘說此眾中有一比丘已為不淨。於是,尊者大目揵連即從定起,至彼比丘前,牽臂將出,開門置外:「癡人遠去,莫於此住,不復得與比丘眾會,從今已去,非是比丘。」閉門下鑰,還詣佛所,稽首佛足,卻坐一面,白曰:「世尊所為比丘說此眾中有一比丘已為不淨者,我已逐出。世尊!初夜既過,中夜復訖,後夜垂盡,將向欲明,明出不久,佛及比丘眾集坐極久,唯願世尊說從解脫。」

世尊告曰:「大目揵連!彼愚癡人當得大罪,觸嬈世尊及比丘眾。大目揵連!若使如來在不淨眾說從解脫者,彼人則便頭破七分。是故,大目揵連!汝等從今已後說從解脫,如來不復說從解脫。所以者何?如是,大目揵連!或有癡人正知出入,善觀分別,屈伸低仰,儀容庠序,善著僧伽梨及諸衣鉢,行住坐臥、眠覺語默,皆正知之,似如真梵行,至諸真梵行所,彼或不知。大目揵連!若諸梵行知者,便作是念:『是沙門污,是沙門辱,是沙門憎,是沙門刺。』知已,便當共擯棄之。所以者何?莫令污染諸梵行者。

「大目揵連!猶如居士有良稻田,或有麥田,生草名穢麥,其根相似,莖、節、葉、花皆亦似麥,後生實已,居士見之,便作是念:『是麥污辱,是麥憎刺。』知已便拔,擲棄於外。所以者何?莫令污穢餘真好麥。如是,大目揵連!或有癡人正知出入,善觀分別,屈伸低仰,儀容庠序,善著僧伽梨及諸衣鉢,行住坐臥、眠覺[*]語默,皆正知之,似如真梵行,至諸真梵行所,彼或不知。大目揵連!若諸梵行知者,便作是念:『是沙門污,是沙門辱,是沙門憎,是沙門刺。』知已,便當共擯[*]棄之。所以者何?莫令污染諸梵行者。

「大目揵連!猶如居士秋時颺穀,穀聚之中若有成實者,颺[*]便止住,若不成實及粃糠者,便隨風去,居士見已,即持掃帚,掃治令淨。所以者何?莫令污雜餘淨好稻。如是,大目揵連!或有癡人正知出入,善觀分別,屈伸[*]低仰,儀容庠序,善著僧伽梨及諸衣鉢,行住坐臥、眠覺[*]語默,皆正知之,似如真梵行,至諸真梵行所,彼或不知。大目揵連!若諸梵行知者,便作是念:『是沙門污,是沙門辱,是沙門憎,是沙門刺。』知已,便當共擯[*]棄之。所以者何?莫令污染諸梵行者。

「大目揵連!猶如居士為過泉水故,作通水槽,持斧入林,扣打諸樹,若堅實者,其聲便小,若空中者,其聲便大,居士知已,便斫治節,擬作通水槽。如是,大目揵連!或有癡人正知出入,善觀分別,屈伸[*]低仰,儀容庠序,善著僧伽梨及諸衣鉢,行住坐臥、眠覺[*]語默,皆正知之,似如真梵行,至諸真梵行所,彼或不知。大目揵連!若諸梵行知者,便作是念:『是沙門污,是沙門辱,是沙門憎,是沙門刺。』知已,便當共擯[*]棄之。所以者何?莫令污染諸梵行者。」

於是,世尊說此頌曰:

「共會集當知,  惡欲憎恚疾
 不語結恨慳,  嫉妒諂欺誑。
 在眾詐言息,  屏處稱沙門
 陰作諸惡行,  惡見不守護。
 欺誑妄語言,  如是當知彼,
 往集不與會,  擯[*]棄不共止。
 欺詐誑說多,  非息稱說息,
 知時具淨行,  擯[*]棄遠離彼
 清淨共清淨,  常當共和合,
 和合得安隱,  如是得苦邊。」

佛說如是。彼諸比丘聞佛所說,歡喜奉行。

瞻波經第六竟(一千三百五十一字)

[校勘]

明本無「中阿含」三字。

明本無「第三念誦」四字。

「瞻波」,巴利本作 Campā。

「座」,大正藏原為「坐」,今依據明本改作「座」。[*]

「復」,宋、元、明三本作「又」。

「像」,知恩院本作「象」。[*]

「鑰」,知恩院本作「籥」。

「伸」,大正藏原為「申」,今依據宋、元、明三本改作「伸」。

「僧伽梨及諸衣鉢」,巴利本作 Saṅghāṭipattacīvara。

「覺」,大正藏原為「寤」,今依據宋、元、明、知恩院本四本改作「覺」。[*]

「擯」,知恩院本作「儐」。[*]

「伸」,知恩院本作「申」。[*]

「颺」,大正藏原為「揚」,今依據元、明、知三本改作「颺」。[*]

「恚疾」,大正藏原為「嫉恚」,今依據宋、元、明、知四本改作「恚疾」。

「不語」,巴利本作 Makkhā。

明本無「瞻波經第六竟」六字。

宋、元、明三本無「一千三百五十一字」八字。

[註解]

屈伸低仰:站有站相,坐有坐相。

粃糠:「粃」是穀物中空不飽滿,「糠」是稻米果實的皮層。比喻無價值的事物。

在眾詐言息,屏處稱沙門:(公開)對大眾詐稱自己證得寂滅,或是(私下)在隱密的地方自稱清淨的修行人。「屏處」指隱密的地方、人們看不到的地方。

知時具淨行,擯棄遠離彼:進退得宜、修行清淨的比丘們,要擯棄遠離(犯戒又不知悔過的)他。

[對應經典]

[讀經拾得]

  • 裝作有正知,是正知嗎?

本經表示僧團應該要擯除犯了重罪卻不肯懺悔、裝作沒事一樣的比丘:「或有癡人正知出入,善觀分別,屈伸低仰,儀容庠序,善著僧伽梨及諸衣鉢,行住坐臥、眠覺語默,皆正知之,似如真梵行,至諸真梵行所,彼或不知。」

這段文字中雖然說犯戒比丘「正知出入」,應該不是真正的「正知」(清晰理解),而只是癡人裝作正知,而不是修行人的正知。另一方面,「正知」有究竟的層次、也有較低的層次,或許犯戒比丘犯戒後當作沒事,仍能清晰理解自己在走路、在站著、在坐著,但心中的污穢會導致他修行無法有所成就,不懺悔則將永遠無法清淨。

相當的《瞻婆比丘經》經文則為:「此一愚人如是過已,過觀而觀屈申卷舒,持僧伽梨衣鉢,而於他梵行者自言是梵行。」並沒有提到「正知」。

  • 佛陀為什麼為了犯戒比丘而整晚不說戒

佛陀為了等犯戒比丘懺悔,等了一整晚,這位犯戒比丘卻一直不肯懺悔。

「若使如來在不淨眾說從解脫者,彼人則便頭破七分」,可知佛陀慈悲,怕他頭破七分,最後只好請僧團將犯戒比丘攆出去,以免他自害害人。

回到《中阿含經》